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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211

虽然林思慎心中明白, 沈顷绾说的其实不无道理,可她心中仍是隐隐觉着不甘, 便走到了窗边闷闷蹙眉一言不发。

沈顷绾见她一脸烦闷,无奈摇了摇头, 缓步走到她身旁柔声劝慰道:“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二皇兄在朝堂的势力并非一朝一夕便能瓦解的,你若执意如此,恐怕反被牵连。”

林思慎回身看了沈顷绾一眼, 叹了口气道:“可如今孙文谦对我动了杀心,他已然知晓我触及到了此事,势必会将此事告知二皇子。就算我此时收手, 恐怕二皇子也对我起了疑心, 他难道会放过我?”

沈顷绾眸中微光闪过, 她勾唇淡淡一笑,提醒道:“孙文谦虽是被二皇兄亲手提拔,可此人一直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二皇兄近年来,似乎对他行事颇为不满。”

林思慎闻言思忖了片刻,而后眸子一亮,恍然大悟的望着沈顷绾问道:“郡主的意思是我可借机离间他们二人关系?”

可旋即,林思慎又有些头疼的蹙眉叹声道:“可他们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皇子如今又与四皇子明争暗斗,想要离间他们二人,恐怕不是件简单事。”

沈顷绾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她拂袖转身,走到桌边悠悠斟了一杯清茶,启唇轻声道:“据我所知,二皇兄一直有意往孙文谦身旁遣派一名督察使,而孙文谦知晓此事后,曾给二皇兄写过一封密信,大表忠心细数多年来自己劳苦功高,企图以此打消二皇兄遣派督督察使的念头。”

话音落下,一旁的林思慎急忙回头,神色惊喜不定,她抚掌大悦道:“若真如此,依二皇子的脾性,收到孙文谦的密信该是不满震怒。孙文谦这个老狐狸胆子倒真是大,看似是诉苦邀功,可实则是在胁迫自己的主子。”

说完林思慎又忍不住感叹,沈顷绾的手伸的可真够长的,居然连孙文谦写给二皇子的密信内容,都能知晓一二,可见她势必是在二皇子身旁安插了可靠之人。

未曾遇见沈顷绾之前,林思慎倒一直以为自己够聪明,可自从遇见沈顷绾后,她才真正知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快步走到沈顷绾身旁,定定望着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沈顷绾,庆幸的轻叹了口气,将自己心中曾感慨过无数遍的话,说出了口:“好在我不是与郡主为敌,否则”

沈顷绾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将手中还温热的清茶递到了林思慎跟前,似笑非笑又意味深长道:“世间之事风云变幻,我到底不过一介凡人,并不似你想的这般神通广大。”

林思慎接过茶盏小酌了一口,笑问道:“这世间还有什么事,能难倒郡主殿下。”

沈顷绾淡淡一笑,又提壶斟了一杯茶,她垂眸望着手中杯盏中清透的茶汤,启唇自口中悠悠吐出二字:“人心。”

得了沈顷绾的提点,林思慎如同醍醐灌顶,瞬间便想到了对付二皇子的好办法,因此她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毫不犹豫的开口调侃道:“依我看来,郡主洞察人心的本事厉害得紧,若不是如此,当初我又怎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跳入郡主处心积虑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去。”

沈顷绾怔了怔,平静无波的双眸好似被突然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荡漾波澜,她蹙眉望着林思慎,略显迟疑的反问了一句:“圈套?”

入口的茶汤清润甘甜,林思慎心中叹了一声好茶,她并未察觉到沈顷绾的异样,反倒是头也不抬的戏谑道:“这天下间,也就唯有郡主的设下的圈套,能让我跳下后甘之如饴俯首称臣。”

“是吗?”

沈顷绾不冷不热的反问一声,而后将手中茶盏放在了桌上,言罢竟是没再看林思慎一眼,冷冷的转身拂袖而去。

林思慎有些茫然抬眸,却只见那一袭铅尘不染的翩翩白影消失在门边,而桌上那随意放下的茶盏周边,似乎溅出了几滴茶水。

“这是怎么了?”

林思慎不知沈顷绾为何突然气恼,自顾自的轻声反问了一句后,急忙追出门去,可等她走出房门环顾四周时,沈顷绾的身影已经遍寻无踪。

在门前站了一会后,林思慎突然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了沈顷绾为何生气,她脸色一变,当即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她说什么不好,偏偏说沈顷绾与她之间的感情,是沈顷绾步步为营设下,引诱她跳下的圈套。此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若不是真的介意,依沈顷绾对她的纵容,又怎会气极拂袖而去。

此前沈顷绾便曾因林思慎的怀疑忌惮,而几番伤神,如今林思慎又口无遮拦说出了这等话,如何不叫沈顷绾寒心。

林思慎火急火燎的在官驿四处搜寻沈顷绾的踪迹,她去找了墨竹和孟临,可这二人都说未曾见过沈顷绾,也并不知晓她去了何处。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在官驿找了几个来回,林思慎都没发现沈顷绾的踪影,她生怕沈顷绾一气之下回了京城,便所幸又跑去了城门寻。

林思慎让孟临在官驿好生关注着,若是沈顷绾回了官驿,便来城门告知她。

在城门下等了大半天,孟临也迟迟没有来,林思慎的心当即凉了大半截,她呆呆的靠在城门边,反复将自己无心说出的那番话细细琢磨。

这天下间,也就唯有林思慎随口说出的话,沈顷绾才会放在心上。此前沈顷绾从不会因她的无心之失而心生不满,今日她那般在意,恐怕是真将林思慎的话当真了。

靠在城门前等着的林思慎,突然又想起了那次签下和离书,负气消失了一整日,回了将军府又躲回老院子对沈顷绾摆脸色的事。

不留下只言片语就负气出走不理人,不正是她曾做过的事,如今她成了那个徒留下焦急等待的人,这才突然明白了沈顷绾当时的不安和焦虑。

依沈顷绾的性子,只要她耐心一些询问,便能知晓沈顷绾的用心,可偏偏她向来只管自顾自的猜疑,这世间恐怕也就只有沈顷绾,无怨无悔一如当初的纵容着她。

第212章 212

林思慎在城门等了大半天, 又回官驿等到了天黑,也不见沈顷绾的踪迹, 她越等越心焦,可一时又不知沈顷绾初来乍到还能去何处, 总不能大张旗鼓没头没脑的去寻。

再者说,沈顷绾若真心想避开她,她就是将平凉城翻个底朝天,恐怕也找不到。因此林思慎无计可施, 也就只能在官驿里苦等着,只盼沈顷绾消了气,能早些回来。

可她左等右等, 等到了大半夜, 没等到沈顷绾, 反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就在林思慎趴在桌上垂头丧气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沈顷绾回来了,当即神色一喜,急忙起身转头看去。

却见一身红衣艳若桃花的孟雁歌,施施然的靠在窗边,双眸含笑正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她。

林思慎顿时泄了气,亮起的眸子顷刻间黯然了下去,她失望的叹了口气:“怎么是你?”

见林思慎看到自己露出了一副失落神色,孟雁歌不悦的蹙眉, 反问道:“是我怎么了,你就那么不愿意看到我?”

“倒也不是。”

林思慎也懒得与她解释,摆了摆手敷衍了一句后,又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何事?”

“送信。”

孟雁歌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也不拖沓,径直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

岂料萎靡不振的林思慎闻言,竟是又突然打起精神,快步走了过来,急忙问道:“何人的信?”

“从京城送来,四皇子写给你的亲笔信。”

林思慎才接过信,孟雁歌便不紧不慢的提醒了一句,林思慎的神色顿时又黯然了下去,极其失望的应了一声:“噢。”

孟雁歌疑惑的打量了她几眼,一时搞不清她这是在发什么疯,忙不迭问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没精打采的。”

林思慎没回她,铺开密信扫了几眼,然后蹙眉将其烧毁了,这才心不在焉轻飘飘的应了一声:“无事。”

孟雁歌毫不见外的在屋内走了一圈,最后坐在了书桌后,随手拿起一本账册翻了起来,轻笑一声戏谑道:“你就是不说,我也大致能猜到,是不是又与你家母老虎闹别扭了?”

林思慎闻言蹙眉看向孟雁歌,既然孟雁歌这么说,那就表明她知晓沈顷绾已经来了陇右,自然也就知晓昨日她遇险的事。

她当即不满的冷哼一声,质问道:“昨夜我被孙文谦派人追杀时,你跑去哪了?”

孟雁歌似乎有些心虚,她放下账册,正色解释道:“自然是去替四皇子办事了,待我跟上你们时,已经晚了一步,正巧撞见你们安然无事离开,我这才没有现身。”

林思慎点了点头,走到孟雁歌身旁,将她手中的账册抽了出来,轻声道:“信已送到我手中,你该走了。”

孟雁歌一直对林思慎和沈顷绾两个女子在一起,是如何相处的极为好奇,所以她不仅不打算走,还故作暧昧的抬手搭在林思慎肩头,俯在她耳畔娇声笑问道:“林公子这么急着赶我走,莫不是怕让你家母老虎瞧见,你我二人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因而误会了什么?”

说话间孟雁歌口中热气扑在耳畔,惹得林思慎有些耳痒,她推开了孟雁歌,揉了揉耳朵没好气道:“我今日可没心思与你揶揄打趣。”

孟雁歌轻声一笑,收回手饶有兴趣的绕着林思慎转了两圈,问道:“我若有几个疑问想要问问林公子,不知林公子可否替我解惑?”

林思慎将账册一本一本的收纳好,头也不抬道:“那得看你想问些什么了。”

孟雁歌眸子微敛,一开口便问的直接:“我倒有些好奇,郡主何时知晓你是女儿身?你们从成婚始再到如今,是假戏真作,还是各取所需?”

林思慎闻言一怔,转头盯着孟雁歌,正色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孟雁歌耸了耸肩,负手在林思慎跟前踱步,笑问道:“我只是对你与郡主,两个女子之间的感情有些好奇罢了。”

林思慎不满蹙眉:“你说我与她假戏真作各取所需是何意?”

自从孟雁歌知晓林思慎是女子后,对她与沈顷绾之间的感情愈发感到好奇,她们二人明明都是极其聪明多疑的人,不难猜想暗中也不知相互隐瞒了多少事,可偏偏这么相似的两个女子,最后却倾心相许修成正果,且不像有假。

“你与她其实应当算是同一种人,为人处世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像你们这种人又怎会轻易将自己的心交付旁人。你与黎洛相处多年,都未曾将女子身份告知,又何况是如此聪明狡猾的郡主殿下,你真那么放心的下她?”

林思慎越听越觉得烦闷,她神色紧凝的盯着孟雁歌,沉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雁歌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一眯,颇有深意的笑道:“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就真那么信任她?难道你就不曾怀疑过,其实你与我一样,只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林思慎闻言不怒反笑,只是唇角那笑意始终未及眼底,显得有些冰冷不屑:“孟雁歌,你是意图想挑拨我与郡主吧?虽然我不知你为何这么做,可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孟雁歌毫不在意的摊手,似笑非笑的表示:“我并不是想挑拨你们二人的感情,我只是提醒一句罢了,你若真对她信任如斯,大可将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就是了。”

林思慎蹙眉盯着孟雁歌看了半晌,眼神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幽光,良久之后她这才转身再度开口赶人:“夜深了,我要歇息。”

“告辞。”

这次孟雁歌识趣的瞥下一句告辞,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窗边。

孟雁歌来的这一趟无疑给林思慎又添了几分烦恼,其一便是她没头没脑的那一番话,话里话外都在暗指沈顷绾是在利用她,这是林思慎以前也曾怀疑过的事,可和沈顷绾相处如此之久,她当然能感觉到沈顷绾的真心相待。

若她此时还怀疑沈顷绾对她居心不良,那她又如何担待的起沈顷绾对她的心意。她只当孟雁歌胡言乱语,虽没放在心上,可却隐隐觉着冒犯不满。

其二便是沈忻询送来的书信,信上写着前几日皇帝突染重病昏倒,朝中事务通通由二皇子暂代决策。沈忻询提醒她需加紧查清陇右的贪腐案,然后尽快赶回京城。

林思慎在思忖踱步良久后,而后提笔斟酌着用词,分别给二皇子四皇子写下密信,交给罗兴,让他加急派人送去京城。

约莫在屋内等了到了后半夜,沈顷绾还是没有回来,心烦意乱的林思慎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思量许久后,她决定趁夜造访一番楚司马当年的府邸。

她手头上的事颇多,且不说贪腐案,就说楚司马的冤案和陇右四处百姓失踪的案子,她也得加紧时间查清。

既然找不到沈顷绾,那她便先去查查案子,等沈顷绾气消回来后,她再好好解释一番也不迟。

念及此,林思慎便立即换上了夜行衣,告知孟临一声后,便当即出发了。

没多久后,林思慎便出现在了一座荒废的破败宅邸前,门前的牌匾早已腐烂破旧,只依稀能看清一个楚字/

当年楚氏百余口人惨死于此一个不留,平凉城内四处流言,说是这宅邸之中闹鬼,哪怕如今城内挤满灾民,都无人敢靠近这座阴冷的荒宅,唯恐惊扰了此地的冤魂,被冤魂索命。

满是蛛网的大门上,还贴着陈旧的封条,林思慎也没在意,从一旁的高墙翻了进去。

除了天上的明月,这荒废的大宅没有半点光亮,地上铺满了散发着腐臭的厚厚落叶,四处都是蛛网灰尘,地上偶尔还能瞥见森森白骨。

明明现在的天气还不冷,可走在这里头却总觉得背后吹来阵阵阴风。

林思慎不慌不忙的穿过了前院,进了主楼大堂,这里头的东西早被搬空了,除了破旧不值钱的桌椅板凳,什么也没剩。

她继续往里头走,很快便走到了一处被烧毁的院落前,其他的院落虽然破败,可也不并未烧毁,唯有此处被焚了个一干二净。

正当林思慎望着眼前的残垣断壁思忖之际,眼角余光却瞥见右侧一大片林立错落的假山间,似乎快速的闪过一道火光。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如同错觉一般,可林思慎还是笃定她并未看错,她当即不动声色悄然靠近了过去。

就在她快要踏入假山群时,一旁突然闪过一道白影,速度之快仿若鬼魅。

林思慎看的不分明,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先是火光而后又是白影,这荒废多年的破宅,竟还有活人的踪迹,看来她果然猜的没错,这宅院还真有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林思慎定下心神,打算继续接近之前火光出现的位置时,一只雪白纤细毫无血色的手,突然诡异的出现在眼前,在她面露错愕的一瞬间,拿手迅速的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脱入了一旁假山之中漆黑的空隙之中。

第213章 213

林思慎几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被那白影捂住口鼻拖入了一个隐蔽的石洞中,惊慌失措之下, 她下意识的出手反击,手肘凝力狠狠向那人腰腹撞去。

岂料身后那人的反应极其迅速, 不仅瞬间避开林思慎一击,甚至还出手擒住了林思慎的手,压在她后腰处。

石洞之内阴暗狭窄,刚刚好能容纳下两人, 林思慎一击不成被反制,正当她想要再度出手挣脱时,却突然在空气中, 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幽香。

她当即没了动静, 眸中露出了一丝惊讶欢喜, 因被白影捂住了口鼻,所以只是惊喜含糊的从口中,轻声吐出了两个字:“郡主?”

“噤声。”

闻言,身后那人果然松开了手,而后短促肃然的在林思慎耳畔低声提醒了一句,正是沈顷绾的声音。

林思慎忙不迭点了点头,她急忙转身,因石洞太过狭窄,她稍稍一动便几乎将整个身子贴在了沈顷绾怀中。

在官驿足足等了一整日,却不曾想居然能在此处撞见沈顷绾,林思慎是又惊又喜。只可惜石洞之内太过昏暗, 没有一丝光线透入,她瞧不清沈顷绾的面容。

林思慎缓缓倾身靠近,若不是沈顷绾还头戴幂蓠,有那么一层薄纱阻隔,她都快凑到沈顷绾脸上了。

虽然沈顷绾才让她噤声,可她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悄声问了句:“郡主可还在生我的气?我知我今日失言”

“闭嘴。”

话还没说完,林思慎的嘴又被沈顷绾毫不留情的给捂住了,沈顷绾蹙眉不悦的嗔了一声,而后缓缓抬眸,目光透过林思慎的肩头,望向不远处假山群中,一条隐蔽弯绕的小径。

见状,林思慎终于不敢在说话了,想来沈顷绾出现在此,应当也是发现了此处有些古怪,她强自压下心中的欣喜,跟着偏头看向了石洞之外。

没一会后,外头果然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还略显摇晃的火光,像是有人提着灯笼走近。

随着脚步声和火光越来越近,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前快步走了过去。那人的面容只一闪而过,加之光线昏暗,压根就看不清模样。

不过假山群中,密布着数不清的纵横小径,如一个迷宫一般,很容易就走错了路。可那人看上去熟门熟路,没有丝毫犹豫的不停在小径之中穿梭,没一会就消失在林思慎和沈顷绾眼前。

那人消失后,林思慎便蹑手蹑脚的从石洞之中钻了出来,沈顷绾紧随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跟上了那人,随着他踏入了假山群深处。

七弯八绕的走了好一阵后,那提着灯笼的神秘人终于停在了一座其貌不扬的假山前,他小心的左右张望了几眼,然后在假山石壁上摆弄了几下。

让人惊异的事随之发生,那座假山竟然悄无声息的自后旋转了一圈,而之前被盖住的地下,赫然出现了一道微弱的火光,和一条直通地下的石阶。

想来这便是林思慎之前,看到的那一闪而过的火光。

提着灯笼的神秘人小心翼翼的弯腰走入了地下暗道,待他消失之后,假山又悄无声息的转了回来,正好严严实实的将暗道遮掩住了。

那人消失之后,林思慎和沈顷绾这才走了出来,林思慎走到那假山跟前转了一圈,而后笑着转头看向沈顷绾:“没想到,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沈顷绾缓缓转头,面前的轻纱一动,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脖颈。她一动不动的望着林思慎,而后启唇淡淡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来此?”

对于林思慎的突然出现,沈顷绾似乎有些诧异。

林思慎偷偷抬眸盯着沈顷绾,可隔着轻纱,她看不起沈顷绾的神情,因此也不知沈顷绾是否还在恼她。

不过她这么一问,倒像是不想让林思慎发现此处的秘密似的。

犹豫了一会后,林思慎轻声解释道:“我本打算来此查探一番,未曾想撞见了郡主还发现了这么一个隐蔽的暗道。”

沈顷绾点了点头,她似乎稍稍迟疑了一瞬,而后才启唇淡淡道:“说来倒也巧,我也是今日才知晓此处藏着这么一个暗道。”

她这么说,倒隐隐像是在和林思慎解释似的。

说完沈顷绾看了林思慎一眼,而后走到了假山之前,摸索了几下后,竟是破解了打开暗道的机关,随着假山缓缓自后旋转一圈,那隐蔽的暗淡赫然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林思慎打量了暗道几眼,而后轻咳一声,走到沈顷绾身旁与她并肩而立,正色道:“这地下暗道通往何处我们尚且不知,依我看,我们不该贸然闯入。若是因此打草惊蛇,恐怕是得不偿失。”

沈顷绾微微阖首,似乎认同了林思慎的话,不过她望着眼前那通往地下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长长阶梯,突然轻声喃喃道:“此处也许是通往龙岭。”

林思慎闻言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沈顷绾,此前她从未听过陇右还有名为龙岭的地方:“龙岭?”

沈顷绾解释道:“早些年,我曾截获过二皇兄和孙文谦二人来往的信件,他们二人在信中隐晦的提起过龙岭一地,可据我所知陇右并无名唤龙岭的地方,因此派人在陇右四处打听,不过不出意料的一无所获,就连世代居于此地的人,都不曾听说过龙岭一地。”

林思慎偏头看了眼沈顷绾,又看了眼暗道:“郡主的意思是,这暗道的尽头隐秘之地,就是龙岭?”

沈顷绾点了点头,接着又语气平淡的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我一直怀疑,二皇兄暗中在陇右屯兵。而所谓的龙岭,便是他们秘密屯兵之地。”

林思慎被沈顷绾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震的当场愣住,好半晌后她这才反应了过来:“若是二皇子真的在陇右屯兵,岂不是有谋反之意图。”

沈顷绾闻言轻叹了一声,终于抬手取下了幂蓠,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林思慎,轻声道:“你可知,我之所以不想你查下去,就是怕你会引祸上身。可我没料到,你机缘巧合之下查到了此事,不仅如此,今日你还正巧出现在此。”

林思慎自从来了陇右,就如同神助,墨竹撞见了那个见过自己死去儿子的老妇,因此让她知晓了铁匠失踪一案,之后她为了避开润竹追杀,又碰上了南卿琴,又因此知晓了楚司马被冤一案,正巧又将她引来了平凉城。

今日她又不早不晚,偏偏此时来,又凑巧在此发现了这个隐蔽的暗道,就连沈顷绾都不免佩服她的运势。

旁人查案靠的是千方百计查到的蛛丝马迹,一路顺藤摸瓜。而林思慎倒好,不等她去查,那些线索就通通撞到了她眼前。

第214章 214

在楚家荒废的老宅待了没多久后, 为避免打草惊蛇,沈顷绾和林思慎暂且离开返回了官驿。

回到官驿后, 林思慎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幽深的暗道,那条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的石阶, 仿佛直通地心,神秘且诡异。也不知在那没有光亮的地底深处,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思忖着走入房间后,林思慎扯下面上的黑布, 头也不回的轻声问了句:“郡主,不如我们明日再去一趟?看看那暗道究竟是通往何处。”

话音落下后,身后悄无声息无人回应, 林思慎茫然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沈顷绾压根就没跟着她进屋。

可刚刚两人明明是一同上楼的, 怎么

林思慎急忙快步走到门边,探头看了一眼,却只来得及看到沈顷绾的衣角一闪而过,而后房门被缓缓关上,彻底阻绝了她的目光。

踌躇了一阵后,林思慎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隔壁房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可她一敲门,屋内原本亮着的微弱驻烛光突然闪了闪,然后熄灭了。

看来沈顷绾还在为她今日说的那几句胡话气她,压根就不想理她。

林思慎在门外唉声叹气的来回踱步,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跟沈顷绾解释, 才能熄了她心中的怒火。

想要解释,总得先见到人,现下沈顷绾压根就不见她,她又如何解释呢?

林思慎灵机一动,当即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然后将蜡烛熄了,打开后窗探出半个身子看向一旁。果然如她所料,隔壁的后窗也并未关上,只是虚掩着。

对于翻窗入室,林思慎可谓是熟门熟路,她心中暗喜着,当即毫不犹豫的翻出窗外,踩在窗下的石檐上,一步一步挪到了隔壁的窗边,抬手就要去拉开木窗。

就在林思慎打算开窗爬进去的时候,身下突然传来厉声呵斥:“何人?”

林思慎听出了这是孟临的声音,正打算吩咐他退下,耳畔突然传来破空之声。已经来不及了,孟临抬手便是对着她射出一箭,林思慎不得已只能侧身避开。

偏巧此时月色被乌云掩盖,就算林思慎面对着孟临,一片漆黑孟临也认不出她,更何况她身上好死不死还穿着夜行衣。

“有刺客。”

孟临大喝了一声,纵身一跃踩在后院的石磨上,借力一蹬,蓄力径直对着贴在墙边的林思慎踹去。

林思慎神色一变,当即低声道:“孟临,是我。”

“公子?”

孟临听出了林思慎的声音,当即收力在空中使了一招鹞子翻身,稳稳的落在了地上。他仰头看着扒在墙边的林思慎,低声问道:“公子大半夜的不歇息,爬墙做什么?”

林思慎长嘘了一口气,正打算回答,却又听闻左右两侧不约而同的传来□□绷弦的声音,她毫不犹豫的松手往下一跃。

落地之后,林思慎还来不及松口气,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身子不受控制的猛然向后倒去,结结实实的倒在地上,后腰处也不知撞上了什么坚硬之物,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俏脸红了又白。

看着仰面躺在地上的林思慎,孟临先是愣了愣,这才急忙上前将林思慎拽了起来,焦急问道:“公子,你你没事吧?”

林思慎白着脸低头一看,这才看清地上躺着的半截圆木,而不远处的墙下正垒着一大堆劈好的柴火。

就在此时,那两个出手放冷箭的护卫也冲了过来,神色肃穆的追问道:“孟大哥,刺客可擒住了?”

孟临忙不迭对那二人使了个眼色,看着一旁的林思慎解释道:“误会了误会了,哎,不是什么刺客,是咱们公子。”

那两人走到近前这才认出了林思慎,又见她脸色惨白难掩痛意,急忙单膝跪地请罪:“卑职等不知是公子,这才出手若伤及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闹了这么一出乌龙,林思慎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最后只能憋着痛捂着腰,她回身摆了摆手,唇角勉强扯开一丝笑意:“无碍无碍,本就是我的错,我错在不该穿着这夜行衣在官驿乱晃。”

孟临盯着林思慎,疑惑的挠了挠头,又问道:“公子,您这深更半夜的爬墙做什么?”

说着,他还仰头看向那扇半敞开的窗子。

林思慎神色一僵,尴尬的轻咳了一身,挺直了腰背淡定道:“活动活动筋骨罢了,你们继续巡查吧,我也该回去歇息了。”

说完也不等几人反应,林思慎便故作无事的忍着痛往前走去,约莫走到檐下时,她也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她站着的位置,正巧能看到木窗后的沈顷绾。

沈顷绾就站在木窗之后,面上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正一动不动的瞥着她。

林思慎脸微微一红,当即避开了她的目光,扶着腰快步走进了后堂。

等进了房间后,林思慎这才泄了一口气,趴在床榻上恨不得将脑袋埋起来,今日可真够丢脸的,本想悄无声息的摸进沈顷绾的房间,却不曾想被孟临他们当成了刺客,还狼狈的摔了一跤

就在林思慎暗自懊恼自己丢了面子时,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了三声,虽然叩门之人并未开口说话,可林思慎不用猜也知道是沈顷绾。

林思慎一时有些犹豫,虽然不久前她还想翻窗去找沈顷绾,可刚刚她狼狈的模样被沈顷绾瞧见了,她有些别扭,不知该开门还是不该开门。

犹豫了一会后,门外的沈顷绾终于开口了,语气风轻云淡:“药酒我且放在门外,一会你自己拿去上药。”

话音一落,林思慎生怕她走了,也顾不得面子了,急急忙忙的爬了起来,快步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沈顷绾并未离开,而是端着一个瓷瓶,施施然的站在门外,神色冷清淡然,不见丝毫异样。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然后垂下眼让开身子:“进来吧。”

沈顷绾缓步走入屋内,也没看她一眼,就走到了床榻边,将瓷瓶放在一旁的木案上,头也不回的启唇淡淡道:“将衣裳脱了,趴在床榻上别动。”

虽然知道沈顷绾是打算给自己上药,可听她语气如此霸道干脆,林思慎心中竟是升起一丝异样感觉,苍白的俏脸上也瞬间晕染了一层羞色。

林思慎踌躇了好一阵,而后才解开了腰带,将夜行衣褪去了。就在她思量着要不要将中衣也褪去时,眼见余光瞥见了沈顷绾正抬起手,动作轻缓的将衣袖卷起,露出了半截雪白纤细的手臂,和那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玉手。

见林思慎盯着自己好半天也没动,沈顷绾黛眉微蹙,偏头问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趴着。”

为什么非要趴着,坐着不也能上药吗?又不是伤在别的地方。

林思慎这般想着,可却又顺从的红脸垂下头,窘迫的咬着唇一步一步挪到了床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趴了下去,顺道将自己的脸全然埋进了臂弯之中。

等林思慎趴下后,一直面无表情神色平淡的沈顷绾,突然薄唇微勾,似笑非笑的挑眉看着趴在床上的林思慎。

等了好一会,身后也没动静,林思慎忍不住闷闷的唤了一声:“郡主?”

闻言,沈顷绾潋滟的眸子掠过一道微光,她缓缓坐在林思慎身旁,垂眸道:“会有些疼,我尽量轻些。”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涨红脸点了点头:“我尽量忍着。”

中衣的衣摆被掀开,露出了林思慎盈盈一握的细软腰肢,只见她剔透雪白的肌肤上,赫然有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淤青,紫中透着红。

看上去就像是宣纸上晕开的一抹色彩。

沈顷绾抿了抿唇,平静的神色突然泛起了一丝涟漪,她从瓷瓶中道出几滴橙黄色的液体,然后在掌心揉开。

林思慎闷头等了好一阵,就在她有些等不及时,沈顷绾温热的手掌突然贴合在她腰肢上。沈顷绾的肌肤想来冰凉,可糅合了药酒之后,她的掌心变得格外炙热,贴在伤口处时,微微的刺痛袭来。

林思慎身子轻轻一颤,口中抑制不住的低吟了一声:“嗯”

沈顷绾突然眸光一暗,她咬着薄唇望着林思慎的后背,颤声嗔道:“我还没开始,你别叫。”

林思慎闭着眼红着脸,又羞又急的回声道:“我没叫。”

就这么一会,明明还没做什么,沈顷绾的额头竟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她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凝神道:“很快就好,不许再出声。”

林思慎点了点头没动弹,沈顷绾垂下眸子,掌心开始轻柔的打转,尽量将林思慎腰上的淤青散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药香之中又掺杂着一丝炙热的酒香,哪怕只是闻着,也让人觉得醉了一般。

沈顷绾的肌肤就如同这世上最好的丝绸般柔软滑腻,她的每一下轻柔的抚摸,与微微的刺痛交织在一起,让林思慎浑身上下一阵酥麻,到最后她甚至整颗心都跟随着沈顷绾的动作开始跳动,一下又一下。

心跳声愈发强烈,最后像铜锣一般在耳边敲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顷绾突然停了下来,她垂眸轻声舒了一口气,而后转头想要去取木案上的瓷瓶,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猛的攥住了她的手腕,猛力往前一扯。

沈顷绾毫无防备,不知是她不想抵抗还是无力抵抗,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顷刻间她便成了那个躺在床榻上的人。

稍稍茫然过后,她缓缓抬眸望去,对上了一双炙热旖旎的双眸,那慢是侵占yu念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在那炙热迷乱的凝视下,沈顷绾下意识的抿着薄唇偏开头去,眼中掠过一丝羞涩,她柔声嗔了一句:“你做什么,药”

“要?郡主吩咐在下遵命。”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悠悠响起,带着一丝戏谑和霸道。

第215章 215

红烛微弱的火光, 在寂静的屋内无声闪烁着,那忽明忽暗的朦胧光影,映照在床榻边垂落的洁白纱帐上, 无端增添了几分暧昧旖旎。

越过薄薄的纱帐,隐约能瞧见昏暗的床榻上似乎有两道身影, 一动不动仿佛静止了一般。

沈顷绾躺在床榻上, 身前便是俯身压来的林思慎, 垂下的纱帐将床榻阻隔成了一个小天地, 也仿佛阻绝了沈顷绾逃脱的余地。

林思慎的目光炙热而迷离, 她直勾勾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沈顷绾,呼吸间炙热的气息拂过沈顷绾的面容,将她雪白的肌肤熏染上了一层粉色。

沈顷绾的双手抵在林思慎肩头, 像是想要推开她,可那力道却又轻又柔。

林思慎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似的,眼神愈发炙热直白,在她那吃人一般的眼神下,沈顷绾下意识的偏头避开,垂下的眼帘间, 如一汪秋水般潋滟的双眸, 却是含羞带怯欲拒还迎。

与林思慎的热烈不同,沈顷绾还能保持些许理智,她檀口微启,贝齿轻咬了红唇,轻嗔了一声提醒道:“你别胡来, 这里是官驿不是将军府。”

可她话音才落,林思慎便眸子一暗,不管不顾的俯身吻了上来,与平日的温柔缠绵不同,她今日的吻炙热而霸道,热烈的几乎要将沈顷绾灼烧。

沈顷绾只来的及轻哼了一声,抵在林思慎肩头的手轻轻一推,可不仅没有将林思慎推开,还像是给了林思慎什么暗示似的,让她更加热切的索求。

唇齿相依间,林思慎身上那炙热的气息,让沈顷绾无力抵抗,很快她便在林思慎疯狂的掠夺下败了阵。原本抵在林思慎肩头的手,也不知不觉跟着攀附在她脖颈上。

林思慎的吻如细密的雨点,从沈顷绾的唇边移开一路往下,落在了她修长白皙的天鹅颈上。唇下那柔软泛着一丝清香的肌肤,总让她忍不住坏心眼的轻咬上一口,待沈顷绾吃痛低哼一声后,她又松了口舔舐轻吻。

在林思慎时而热烈时而温柔的亲吻下,沈顷绾的双眸逐渐迷离湿润了起来,她咬着薄唇微微仰头,一时无奈的轻叹后,她彻底的抛下了矜持,修长的十指揉进了林思慎柔软的青丝之中,微凉的指尖轻轻在她发丝中摩挲轻抚。

就如同沈顷绾常与林思慎说的那句话,她总是拿林思慎没法子,就算今日才因林思慎无心之言神伤,可只要林思慎无辜又委屈的望她一眼,她便又软下心肠来。

这人生来便是上天派给她的冤家,也是她这一生一世的软肋。

——

第二天一大早,林思慎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睡眼惺忪的往身旁一看,不出意料的,她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徒留下一阵熟悉的淡淡幽香。

沈顷绾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离开了,若不是这床榻之间还留着沈顷绾的气味,林思慎该以为昨夜的温存热烈,只不过是她的一场空梦。

不等她继续楞神,门外传来墨竹的声音:“公子,该起身了。”

林思慎应了一声,稍稍一动便觉得后腰一阵刺痛,她揉着腰不慌不忙的爬起身来穿上了衣裳,这才将门打开。

墨竹一进屋,便发现了异常,且不说林思慎身后那张乱的有些过分的床榻,就说林思慎眼下那明显的青紫色眼圈,就足以说明她昨夜并未好好歇息。

林思慎捧了一把清水在脸上拍了拍,这才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头也不回的问了句:“几时了?”

站在一旁的墨竹,低声应道:“回公子,现下已经巳时了。”

林思慎闻言赶紧洗漱,还不忘嘀咕了一声:“这么晚了。”

墨竹瞥了林思慎一眼,语气平淡:“公子昨夜事务繁忙,起晚一些也是自然。”

她这么轻飘飘一句话,险些让林思慎一口水喷了出去,说起来墨竹就住在林思慎这间屋子的左侧,也不知她昨夜有没有听到了些什么动静。

说起来,她昨夜似乎真有些过分,墨竹向来浅眠,若真听到了些什么,也不稀奇。

林思慎偷摸看了墨竹一眼,心中既尴尬又羞耻,可她很快就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正经模样,轻咳一声后,岔开话题随口问道:“今日可有什么人来找过我?”

墨竹点了点头:“说起来今早韩大人倒是来过一趟,看上去神色匆匆。我本想来唤公子起身见他,可他听说公子还未起身,就说不必惊扰公子歇息,然后便又转身离去了。”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当即想起韩策涂改账册的事,既然他能大着胆子涂改账册提醒林思慎,那就说明他并不是孙文谦之流。他今日神色匆匆的来找自己,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想要跟她说。

念及此,林思慎便匆匆瞥下一句话,快步往外走去:“墨竹,我先去官衙一趟。”

没等墨竹反应过来,林思慎已经走出了房门,她急忙追了出去:“公子还没用早”

话没说话,林思慎的身影已经在楼梯口一闪而过,见状墨竹只能无奈叹了口气,转身进屋替林思慎打扫房间。

官驿大堂内,孟临几人正围坐一起,用这难得的空闲一起喝壶茶聊几句,一见林思慎下楼,几人当即放下茶杯猛地站起身来。

“你们暂且歇息歇息。”

林思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而后径直望向孟临:“孟临,你随我去一趟官衙。”

两人走出官驿,一路往官衙走去,没多久后便到了官衙前。虽然林思慎出示了令牌,可门前那几个官兵,却一直拦着林思慎,说是先等他们请示一番在让林思慎入内。

连几个看守官衙的小兵都敢拦着林思慎,这其中显然有些猫腻。

林思慎也没什么耐心与这些虾兵蟹将周旋,在孟临的护佑下,直接闯入了官衙。然后随便找了个人逼问,知晓了韩策正在后堂。

闯入后堂时,韩策正与林思慎见过的那两位县吏主簿同桌而坐,三人不知说些什么。不过林思慎一眼就看到韩策脸上冒了一层虚汗,神情似乎有些紧张恐惧。

林思慎的到来,三人都显得有些慌乱,尤其是韩策,脸色当即惨白了下去。

好在林思慎知晓那二人是孙文谦的眼线,并未在他们面前对韩策有些许好脸色,反倒是怒声斥责了一番,怪他未将平凉城内的灾民安置好,以至于就连官驿外都挤满了一群灾民。

韩策唯唯诺诺的请罪,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有那二人在,韩策是不可能和林思慎说什么的,发了一通脾气后,林思慎只能无功而返,打算晚些时候暗中去一趟韩策家中拜访,从他口中问些线索。

路上孟临百思不得其解,问林思慎:“公子,韩策该不会也是孙文谦布下的烟幕吧,他若真有胆子反孙文谦,孙文谦又怎么会容忍他在手下当官。”

林思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韩策的确和孙文谦有些渊源,他父亲曾机缘巧合之下救过孙文谦一命,最后自己却落了个惨死。当年韩策也只不过是个小县吏,有感他父亲恩情,孙文谦这才将他提拔为平凉城的知县。”

孟临闻言,当即恨恨道:“这么说来,韩策果然就是孙文谦的人,这小子装模作样的,恐怕就是孙文谦授意借机误导公子查案。”

林思慎轻声一笑,负手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韩策究竟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目的,就要看看他想要告诉我些什么。”

两人正说这话,便到了官驿门前,正好与抱着林居安的沈顷绾撞了个正面。

一见沈顷绾,林思慎面上便压抑不住扬起欣喜笑意,她柔声问了句:“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你?”

在外人跟前,沈顷绾仍旧戴着幂蓠,因此孟临也没认出沈顷绾,不过他想当然的以为沈顷绾是林思慎哪个红颜知己。

昨夜林思慎深更半夜爬墙,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想做什么。见林思慎那满脸的痴笑,孟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识趣的低头道:“公子,卑职这就先进去了。”

林思慎目光压根就没从沈顷绾身上移开,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孟临当即一边摇头暗叹一边快步走进了官驿。

沈顷绾的目光透过薄纱,从林思慎脸上划过,而后低下头看着怀中的林居安低声道:“她今日身子好些了,我带她出门走走。”

林思慎闻言笑逐颜开的举手表示道:“那我与你们一同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对昨夜发生的事有些别扭,沈顷绾瞥了她一眼,偏开头淡淡问道:“不查案了?”

林思慎忙不迭的摇了摇头,满心欢喜之下,就连沈顷绾怀中那个她一直嫌丑的小家伙,她也觉得顺眼了不少,甚至忍不住伸手逗了了逗:“一时半会耽搁不了,走吧,我陪你们出门逛逛。”

第216章 216

平凉城四处都挤满了灾民, 为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林思慎陪着沈顷绾在官驿附近走了两圈后,便即刻返回了官驿。

小家伙林居安虽然只和沈顷绾相处了一日, 可却尤为喜欢沈顷绾,只要一见到沈顷绾, 便双眸亮晶晶的闪着光, 咿咿呀呀的扑腾着双手, 想要沈顷绾抱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