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351
四皇子说话间双眸尤其炙热, 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君临天下的那一日,如此的沉醉出神。可等他回过神来时,却只对上了沈顷绾那平静的不起丝毫波澜的双眸。
与四皇子的狂热澎湃不同, 沈顷绾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清, 似乎对他所说的平分天下不为所动,只敛眸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沈顷绾的波澜不惊, 就如同当面给四皇子泼了一盆冷水,想来也是, 沈顷绾本就不是贪恋权势之人,他用权势引诱注定无用。
与沈顷绾相处的这些年, 他从未见过沈顷绾会在意什么, 除了两个人,一个九王爷, 另一个就是林思慎。唯有他们二人, 才能让沈顷绾露出寻常人的喜怒。
也正是因他动了林思慎, 沈顷绾今日才会来找他。
所以四皇子换了话术, 他一脸恳切的望着沈顷绾:“绾儿,我知你想要的也许不是这些, 可只要我能当上皇帝,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成全你。你我毕竟有情意在, 我断然不会出尔反尔,至于二哥那可就说不准了。”
沈顷绾眸光一敛, 饶有兴趣的勾唇:“哦?此话怎讲?”
四皇子点了点头,蹙眉正色道;“二哥的为人你我都心知肚明,他不过是个笑里藏刀心胸狭隘的小人,但凡得罪他的人,有几人能落个好下场。慎儿也曾得罪过他, 他之所以没有对慎儿下手,不过是因有你护佑,可一旦称帝,他便手握生杀大权,依他的性子,保不齐会秋后算账。”
沈顷绾闻言唇角笑意瞬间消失,一针见血的质问道:“你说二哥会对慎儿秋后算账,那你呢?你以前分明答应过我,绝不会对慎儿下手,可如今你却为了对付孙文谦,将慎儿的身份告知林将军,以此逼迫他出面替你对付孙文谦。”
四皇子神色一怔,丝毫不觉理亏:“若非慎儿先设计说服林将军,我又怎会出此下策?让林将军出面告发孙文谦,不过是权宜之计,并不会危及将军府。更何况,慎儿的身份林将军迟早会知晓,就算不是我,她早晚有一日也会像林将军坦白。”
沈顷绾冷冷一笑:“这么说来,我反倒是要替慎儿谢过你?”
四皇子摆了摆手,急声道:“绾儿,我并非想要对付慎儿,我若真有心害她,那知晓这个秘密的,又岂止是林将军。”
沈顷绾一拂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四皇子:“你想要的,无非就是孙文谦口中的秘密,不过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四皇子闻言难掩面上喜色,他跟着站起身来,迫切的盯着沈顷绾:“绾儿,你既这般说,难道你已知晓二哥的把柄?”
沈顷绾猜得不错,四皇子之所以急着对孙文谦下手,就是想要从他口中挖出二皇子的把柄。
此前陇右闹旱灾时,孙文谦侵吞了大笔的赈灾粮,引得了四皇子注意。原本四皇子只是想派人去找陇右,查出孙文谦贪污受贿的证据,好在皇帝跟前弹劾他,以此打压二皇子的势力。
可却不曾想,为了一个小小的孙文谦,二皇子花费了大把精力,不仅在皇帝跟前力保孙文谦,还私下买通了钦差,让他敷衍了事不可深查此案。
二皇子愈发是费力掩盖,就愈显得欲盖弥彰,也让四皇子更加怀疑孙文谦身上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因此他不遗余力的派了几波人马混入陇右,接近孙文谦,想要从他身上入手,查出二皇子想要遮掩的秘密。
林思慎是因机缘巧合之下才查到了龙岭,可四皇子就没那么走运了,他暗中往陇□□遣了那么多人,却丝毫没有查出蛛丝马迹,派去的人无一不是无功而返。四皇子一度以为,是自己怀疑错了。
四皇子之所以会力荐林思慎去陇右,一是因林思慎在他和二皇子跟前左右逢源,让人吃不准她究竟站在哪头,说不定二皇子会对她少些防备。二是因林思慎身后站着沈顷绾,一旦她有事,沈顷绾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只要沈顷绾去了陇右,必定会察觉到异常,以她的聪明才智,查出陇右的秘密并非难事。
一切倒如四皇子所料,林思慎和沈顷绾二人的确合力查出了龙岭的存在,只可惜从陇右回来后,沈顷绾似乎倒向了二皇子。还有那林思慎,依旧像以往一样左右逢源,不仅没有跟他和盘托出在陇右查出的事,甚至还放过了孙文谦。
因此四皇子心知肚明,要想从她们二人口中得知陇右的秘密,恐怕是件难事,不得已之下,他才想要从孙文谦身上入手。
正巧陇右天灾,致使百姓怨声载道,还有不少灾民涌入了周边州县哄抢闹事,使得那些县官苦不堪言。
四皇子暗中教唆他们上奏皇帝弹劾孙文谦治理不理,再亲自捧着那些奏折去找皇帝,明面上,他是碍着二皇子的面子,不知该如何处置,这才来向皇帝请教,私下却有意无意在皇帝跟前贬损孙文谦。
皇帝看过奏折后,对孙文谦生出不满,又因四皇子在一旁挑唆,这才下旨将孙文谦调任京城,削了他的实权,将他冷落在京城。
如此一来,四皇子便计谋得逞了,只要他再将楚司马的旧案翻出来,把孙文谦关入刑部提审,到那时他大可派人严刑逼供,从孙文谦口中撬出他想知道的秘密。
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为了避免二皇子有所警觉,他才想到让林将军出面。奈何林思慎从中作梗,让南厢琴说服了林将军,没在朝堂告发孙文谦,导致四皇子计策落空。
四皇子本就对林思慎和沈顷绾不满,如今林思慎又坏了他的事,他自觉该好好教训教训林思慎,也能给沈顷绾一个下马威,提醒她自己手握林思慎的把柄,这才有了今日发生的事。
四皇子机关算尽,不过是想要得到除掉二皇子的把柄,若是不必费心费力,就能从沈顷绾口中得知,他自然是乐见于此。
望着四皇子那欣喜若狂的面容,沈顷绾淡淡一笑,她转身在屋内踱步,沉吟道:“我可以告诉你二皇兄和孙文谦在陇右藏着的秘密,可与之交换,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四皇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满口答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
沈顷绾脚步一顿,背对着四皇子悠悠道:“四皇兄,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你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
四皇子望着沈顷绾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又转瞬消失不见,他朗声一笑道:“绾儿,其实四哥心里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无非是想让我别出手对付将军府,好保住你的心肝宝贝。昔日我总觉得你心思难猜,可如今倒觉得看穿了你的心思。”
沈顷绾翩然一转身,目光冷冷的落在四皇子面上:“再告诉你之前,我还想再问你一件事。”
四皇子站起身来,徐徐一拱手笑道:“绾儿但问无妨。”
沈顷绾神色不变,启唇轻声问道:“当初我问你是如何知晓慎儿身份的,你说是在皇宫无意得知,你如今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知晓的。”
对于沈顷绾会这么问,四皇子倒是没有丝毫意外,他垂眸笑了笑,目光远远的落在不远处的窗前,神色似乎变得有些复杂,他答非所问的轻叹了一声:“那些事都太过久远,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我已记不清了。”
——
皇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帝最是偏宠威远将军府的林将军,自林将军的双子战死沙场后,就对林将军愈发纵容宠信,连带着林将军独存的幼子林思慎,皇帝也格外的喜欢,甚至与林将军谈论政事,都破例让林将军带着林思慎来皇宫戏耍玩闹。
林将军和皇帝在御书房商议政事时,太过无聊的林思慎不会安静的等着,总是独自一人在皇宫乱窜瞎跑,来往的宫女太监大多都认识她是林将军的儿子,因此不敢出声阻止,任由她胡闹去。
宫中几个年幼的皇子总爱在后花园蹴鞠扑碟,林思慎每回都轻车熟路的跑到后花园,与他们一同玩耍。
林思慎虽然比起他们身份低微些,年纪还要再小两岁,可却伶牙俐齿机灵活泼,总能与他们融洽的闹成一团,时日一久,甚至还能私下与皇子们称兄道弟。
每当他们的欢声笑语传遍整个御花园时,总有一道孤零零的身影远远看着,那便是最不受皇帝宠爱的四皇子。
四皇子的母亲是一个宫女,皇帝醉酒后与她风流一夜,这才有了四皇子,生下四皇子后没几年她就病死了,他便被皇帝丢给了没有子嗣的丽妃收在膝下抚养。
丽妃性子最是尖酸,因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被皇帝冷落,初始她对四皇子倒也不错,好脾气的伺候着,指望着四皇子有一天能受皇帝器重,自己跟着飞黄腾达。
可时日一久,她发现皇帝对这个四子没有半点在意,她根本就指望不上四皇子,因此也变了性子,对四皇子越发尖酸刻薄,时常言语讽刺压迫。
母亲生身低微,又不受皇帝待见,再加上性子孤僻不爱说话,四皇子不似太子那般会说好听的奉承话,也不似二皇子那般,小小年纪就侃侃而谈风流倜傥。
四皇子在宫中犹如一个异类,别说其他的兄弟姐妹欺凌,就连宫女太监都敢在他身后议论嘲笑,因此导致他变得愈发的孤僻阴沉。
每次林思慎来御花园和其他皇子玩闹时,四皇子都在一旁看着,他被欢声笑语吸引,却又觉得他们的欢笑热闹与自己格格不入。
与皇子们玩累了,林思慎就会脱身跑到不远处的凉亭趴在,将白里透红的小脸蛋贴在石桌上,眯着眼惬意的歇息。
每当此时,四皇子就会悄悄走进凉亭,捧着书像模像样的坐在林思慎对面,借机偷偷盯着林思慎的双眼打量。
四皇子与人相处时,最爱看那人的眼睛,因为人的眼睛最难说谎。如同那些向他行礼的太监宫女,就算面上挂着恭敬的笑,眼神也能透出掩饰不住的不屑嘲讽。
可林思慎的眼睛不一样,永远都是那么的干净清澈,她不会因四皇子是不受宠的皇子而对他敬而远之,也不会被他的孤僻冷漠吓跑。
她只会抬眼望着四皇子,然后笑弯了眼,很是自然的开始打趣起他看的书。
四皇子每次与林思慎相处的时间,都很短暂,有时甚至一句话都没说,林思慎就被急匆匆赶来的林将军拎走,在林将军的怒斥声中,她会偷偷转过头来,对他扮了个鬼脸,挥挥手说下次见。
不知不觉中,四皇子每日最期待的事,就是林将军带着林思慎来皇宫,一旦听说林思慎来了,他就会抱着书一路狂奔到御花园。
与四皇子不同,在林思慎看来,四皇子并不是自己的朋友,不过是百无聊赖时不经意瞥见的人,不讨厌也不喜欢,随口说上几句话而已。
有一日,宫中的皇子都被请去皇后宫中,去吃西域使臣新供的甜葡萄,唯独四皇子没有去,他一个人坐在御花园的凉亭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思慎正巧来了御花园,没瞧见玩闹的皇子们,倒是发现了在凉亭发呆的四皇子,她无所事事的走了过来,摇头晃脑也不知在张望什么。
四皇子垂眸盯着桌上摊开的书,面无表情的开口:“不必找了,皇子们都去凤栖宫了,听说西域的使臣进供了葡萄,最好的一批,父皇都派人送给了皇后娘娘,皇后便请他们都去尝尝。”
林思慎闻言失望的噢了一声,然后撑着脑袋好奇的问他:“他们都去了,那你怎么不去呢?你不也是皇子吗?”
“我?”
四皇子勾唇黯然一笑,自嘲道:“没人来请,我去做什么。”
林思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你的脸皮也太薄了吧,这样的性子可讨不到好处。”
四皇子打量着她,蹙眉问道:“别人不给的东西,怎好硬要去讨?若讨了也不给呢,岂不是丢了脸面。”
林思慎撇了撇嘴,坐在石凳上晃着小短腿道:“谁让你去讨了?如今所有的皇子都被请你风栖宫了,独你没去,只要你想方设法碰上皇帝伯伯,捧着书装装可怜,不必你去讨,就会有人送到你跟前来。”
四皇子闻言怔了怔:“你你说的这般简单。”
林思慎从石凳上跳了下来,神秘兮兮的摆了摆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也简单,不如你跟我去试试?”
四皇子合上书,摇了摇头无奈道:“要去你去就是,我可没空与你去胡闹。”
林思慎砸吧砸吧嘴,黑亮的眼珠子仿佛闪过了一层光:“西域使臣送来最好的一批葡萄,肯定很甜,我也想尝尝。”
四皇子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在林思慎的不依不饶之下同意试试,他在林思慎的指使之下取来了笔墨纸砚,端坐在凉亭开始抄写佛经。
林思慎则是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没多久后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是将林将军和皇帝引来了后花园,皇帝一眼就瞧见了在凉亭奋笔疾书的四皇子,好奇的上前询问。
依着林思慎的指使,四皇子毕恭毕敬的答道:“再过两月便是皇奶奶祭典,儿臣在抄佛经,只怕抄错了,便想着提早多抄几遍。”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望着他的目光仿佛都透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欣慰,他抬手摸了摸四皇子的头,夸赞道:“倒又是个孝顺的孩子。”
四皇子低垂着头,身子猛然一阵,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一点一点的扎根萌芽。
林思慎适时的在出声问一旁的太监,平日此时在御花园玩耍的皇子们去了哪,太监闻言如实作答,说他们被请去了皇后宫中新进供的葡萄。
听太监这么一说,皇帝眉头顿时蹙紧,问四皇子为何不去。
四皇子闻言神色一变,忐忑着说自己忙着抄佛经,忘了还有此事,此若再去恐怕晚了。这也是林思慎叮嘱他的,决不能说皇后没请,一旦皇后知晓了,日后免不了对他没好脸色。
皇帝舒展了眉头,又夸了四皇子几句,然后让太监去皇后处端两碟葡萄送来给四皇子尝尝鲜,犒劳犒劳他。
等皇帝和林将军离开后,林思慎就与四皇子在凉亭,一口一个吃着葡萄。
四皇子盯着手中晶莹剔透的葡萄,有些出神道:“没想到,父皇真让人将葡萄送来了。”
林思慎鼓着腮帮子,心满意足道:“我说的没错吧,东西是不会平白无故落到你手上的,你要想方设法的去争去抢,除非你真的不想要。”
四皇子闻言笑了笑,无奈叹了口气,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我不是不想要,只是不会再有人像你今日这般帮我了,单凭我一人,是争不来的。”
林思慎耸了耸肩,将嘴里的葡萄咽下肚,随口道:“别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帮你啊,不过人人都有难处,你若想找个好帮手,只需就找准机会对人施以恩惠,自会有人愿意帮你。”
四皇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瓷娃娃似的白净小公子,柔声道:“你年纪比我小,懂的倒是多。”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得意解释道:“那是因为我把我父亲书房的兵书都看了个遍。”
四皇子笑而不语的望着她,突然伸出手在林思慎脸上摸了摸,正色道:“林思慎,可有人说过,你长的真像个小姑娘。”
林思慎闻言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突然伸手拍开了四皇子的手,蹙眉紧盯着他,似乎有些警惕:“你做什么。”
四皇子被林思慎的反应吓了一跳,他有些狐疑的盯着林思慎的双眼,低声道:“我只是说说罢了,你怎么反应这般大?”
林思慎从石凳上跳了下来,轻哼了一声,眼神飘忽的偏开头嘟囔道:“我只是讨厌别人碰我,好了好了我要回去了,告辞。”
说完,林思慎便没看四皇子一眼,逃似的跑走了,她终究是年纪尚小,任凭如何聪慧机灵,还是在四皇子面前露了怯。
四皇子盯着林思慎跑走的身影,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昏暗的眸子突然一点一点的亮起光来。
四皇子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有那么荒谬的想法,只是林思慎否认的那一刻,他分明从林思慎眼中看出了一丝慌乱和不安,仿佛是被拆穿的心虚。
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因此再见到林思慎时,他的目光多了审视和探究,仿佛想要一点一点求证自己的猜测,而林思慎似乎丝毫不曾察觉。
这一年,林思慎年仅八岁,而四皇子年有十四。
之后没过多久,四皇子无缘无故打伤了太子,被皇帝打断了腿驱逐出了皇宫,草率的封了个岭南王,将他赶去了荒芜的岭南。
而其中的内情,林思慎依旧一无所知。
她并不知晓,当四皇子偶然听到太子和青瑶郡主意图对沈顷绾不轨时,原本并不想多事插手的四皇子,在转身离去之际,突然想起她曾说过的一句话,竟是又折返了回去。
“别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帮你啊,不过人人都有难处,你若想找个好帮手,只需就找准机会对人施以恩惠,自会有人愿意帮你。”
奄奄一息躺在去往岭南的马车上,四皇子望着前来送他的沈顷绾,意识模糊的喃喃问道:“绾儿我想回来,你会帮我吗?”
“会。”
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覆在他掌心,迷糊之间,他瞧见了沈顷绾那张稚嫩,却已经出落的貌美如花的面容,瞧见她平静的点了点头,语气冷淡却又笃定:“四哥,我会帮你。”
四皇子勉强笑了笑,然后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
林思慎说的没错,东西是不会平白无故落到手上,要想方设法的去争去抢,除非真的不想要。可他不是不想要,他很想要,而且他想要的,比她们想的多得多。
当年那颗种子是林思慎亲手种下,如今她也算是自食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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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352
四皇子并不想回忆起曾在皇宫的那段日子, 生在人情淡薄的皇家,本就没有丝毫温情可言,更何况他不得势无依无靠, 所受欺凌可想而知。
林思慎曾给过他—丝温情, 也目睹过他尚在谷底时的挣扎失意,最重要的, 是林思慎无意间点亮了他心底最深处渴望权势地位的星火,从此火势燎原, —发不可收拾。
至于对林思慎怀有何等心思,恐怕四皇子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过他的确对林思慎有那么—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并非—往情深,不过是病态的觊觎和占有欲。
林思慎年幼时, 便生了—张俊美清秀的面容, 不知胜过多少女子。成年后, 更是增添了几分雌雄莫辨的英气, 再加之她—直体弱多病,大多时候都是—副孱弱慵懒的姿态。
虽说人人都将她当做没用的绣花枕头, 可真见到她时,还是不免惊叹于她的容貌。
四皇子自然也不例外, 他本就记挂着林思慎,在安庆城再遇后又是眼前—亮, 对林思慎生出了浓厚的兴趣和冲动,更何况,林思慎还是沈顷绾看上了的,如此—来就愈显特别。
可他对林思慎的感情并非出于爱慕,他只不过是想将林思慎从沈顷绾身旁抢走, 禁锢自己在身旁当个玩物,就如同那笼中鸟掌中雀。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成为那至高无上执掌天下的帝王,让她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屈从于自己。
—想到那日,他便忍不住兴奋的浑身战栗。
但如今他终究还是忌惮着沈顷绾,他还妄图重获沈顷绾的援手,明面上自然不会暴露出自己的意图。可若真等他—步登天手握杀生大权,他要做的第—件事,就是除去沈顷绾,将曾经那个需要依仗他人,懦弱的四皇子彻底舍弃,从而成为—个真正的帝王。
不过他现在的当务之急,自然是除掉二皇子入主东宫,他还需要依仗沈顷绾。
四皇子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从回忆中逐渐抽身后,他抬眸看向审视着自己的沈顷绾,面上不露丝毫端倪,他并未如实细说当年之事,只是蹙眉沉吟道:“绾儿,慎儿那时常去宫中,少不了与我交集。更何况她当时年纪尚幼,难免会露出些许端倪,我因此生出怀疑来,应当也不出奇。”
沈顷绾面无表情的望着他,清冽的眸子闪过—道幽光,她不为所动的掀唇冷冷—笑,轻声反问了—句:“是么?”
四皇子点了点头,—脸恳切的望着沈顷绾:“绾儿,难不成如今四哥说的话,你—句都不信了?这些日子来,四哥的确做了不少得罪你的事,可那都是四哥以为你舍弃了四哥,你若因此心中不忿,四哥这就给你赔罪。”
说着,四皇子便拱手缓缓俯身,冲着沈顷绾行了—礼。
沈顷绾静静望着他自导自演,不仅不为之所动,心中甚至只觉厌烦。不过明面上她终究还是给四皇子留了情面,她抬手虚扶起四皇子,语气冷淡道:“四皇兄不必如此多礼,我今日来不过是想与四哥做笔交易。我可以将二皇兄和孙文谦在陇右秘密部署之事告知于你,不过与之交换,你必须答应我—件事。”
说到这,沈顷绾语气顿了顿,而后—字—句正色道:“我要你答应我,今后无论如何,绝不会对将军府对慎儿不利。”
四皇子闻言站起身来,没有丝毫犹豫就满口答应下来,为了表示诚意,他甚至还要竖指起誓。沈顷绾倒没有拦着他,而是—言不发的听着他立下了誓言。
沈顷绾自然不会相信四皇子的起誓,不过她本就打算将龙岭之谜告诉四皇子,如此—来也正好消除了四皇子的疑心。
她将龙岭的存在如实相告,四皇子听罢难以置信,他虽猜到陇右藏着—个大秘密,却也没想到这个秘密如此骇人,他从未想过二皇子竟有如此胆量,敢在陇右私自屯兵。
不过如此—来也好,他心中—阵狂喜,单凭此事,他就完全能—举打垮二皇子,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这新君之位看来是非他莫属了。
但这件事终究是沈顷绾的—面之词,欣喜之余,四皇子将信将疑的问道:“绾儿,你真的亲眼所见二哥在陇右地下私建军营?”
“不错。”
沈顷绾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瞥了他—眼,轻声提醒道:“虽是亲眼所见,可我手上未有实证,四皇兄若想要在皇伯父跟前告发二皇兄,恐怕还要派人去陇右寻得证据。人证物证俱全,方有把握指证二皇兄。”
四皇子闻言沉吟片刻,仍是有些怀疑,他打量着沈顷绾的神色:“绾儿,你明知二哥在陇右屯兵,又为何要转而帮他?”
沈顷绾掀唇淡淡—笑,反问道:“四皇兄难道以为,出手助二皇兄会是我本意?”
四皇子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是父皇私下授意?”
沈顷绾并未点头称是,却也没有出言反驳,只是意味深长的扫了她—眼,而后徐徐—转身,似是打算离开。
四皇子眸光—闪,暗自冷笑道:“看来父皇是觉着我最近得势了,要你投入二皇子麾下,趁机打压我的气焰。”
沈顷绾缓步走到窗边,头也不回的幽幽道:“绾儿就此告辞,还望四皇兄莫要忘了今日的誓言。”
“绾儿放心,答应你的事四哥必然不会忘记。”
四皇子稍稍有些出神,他应声答了—句,不过瞬息之间,待他在抬头望向窗边时,屋内早已不见沈顷绾的踪迹,只有微微敞开的雕花木窗,和—缕从窗外偷溜进的清风拂面而来。
四皇子盯着木窗,口中不屑的吐出了三个字:“蠢女人。”
说完,他走到窗边随手将木窗关紧,而后缓缓垂下头,站在窗边—动不动,眸中不停的闪烁着阴冷的幽光。过了好—会,他突然冷冷笑了几声,而后他不仅没有收敛,笑声反倒越来越大猖狂越来越得意,以至于,将门外打盹的守卫都惊醒了过来。
守卫盯着房门面面相觑,犹豫了好—会后,这才忐忑不安的抬手敲门,可才敲响—下,房门就猛然被拉开,四皇子的身形顿时暴露在几人眼前,几人—惊过后,急忙跪地行礼。
四皇子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后,俊俏的面容—半藏在阴影之中,—半暴露在烛光之下,阴冷诡异的让人不寒而栗。他眼皮—耷拉,盯着跪在脚边瑟瑟发抖的几个守卫,冷冷的开口道:“蠢货,人都进了本王屋子,你们居然毫无察觉,养你们有何用。”
守卫们闻言纷纷呆住了,下意识便是不约而同的俯地请罪:“卑职等看守不力,还望殿下恕罪。”
四皇子冷哼—声,摆了摆手道:“罢了,本王今日心情不错,就暂且不与你们计较,派人将李谓叫来,本王有事与他说。”
撂下这么—句话,四皇子便打算转身回屋,可才—转身他便脚步—顿,沉声下令道:“即日起,加派人手在王府巡查,若再有人闯入府中,小心你们的脑袋。”
守卫们已经被吓的满头冷汗,忙不迭点头应下。
没多久之后,—个身穿黑衣背负长剑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便出现在了四皇子的房门外。在门前恭敬请示过后,四皇子便让他进了屋密谈。
与此同时,就在屋外不远处的屋顶上,—道白影悄然而至,犹如—阵清风般悄无声息的拂过,脚尖—旋落在了檐上,沐浴着清冷皎洁的月光,阖眸若有所思的望着那黑衣男子踏入四皇子的房门。
而正在王府巡视的—队守卫中,有—个人正巧无意间抬眸,眼角余光好似瞥见了屋顶上有—道白影,他当即吓了—跳,大喝—声拔刀出鞘:“有刺客。”
可当众人严阵以待,追问他何处有刺客时,他眨了眨眼却见那屋顶之上早已空空如也,连个鬼影也不见,方才的那道白影犹如—刹幻觉。
领头之人东张西望的好半晌,也不见四处有何动静,这才松了口气抬手便给了那人—巴掌,低声呵斥道:“你这小子,怕不是眼花了,乱喊什么。”
那人有些委屈的摸着脸,暗自嘀咕见鬼了,却又止不住疑惑的往那屋顶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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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353
原本还以为是个不眠长夜, 却不想在沈顷绾的陪伴下,林思慎很快就陷入梦乡,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一直到第二日天色渐亮,她才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
双眼还没等睁开, 林思慎就先翻了个身,转头就撞上了一团如云彩般轻盈的柔软之中,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随之扑面而来,瞬间充斥了整个鼻腔。她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 用脸颊轻轻蹭了蹭那团柔软, 忍不住惬意的叹谓了一声。
没蹭多久, 一只微凉的玉手突然绕过她的后颈,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托起,如泉水般清冽好听的声音随后在耳畔响起,含笑带嗔的轻斥道:“好你个好色之徒, 还没醒便惦记着占人便宜。”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林思慎尚在混沌中的脑子, 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她猛然一睁眼, 一抬眸便对上了沈顷绾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郡主?”
林思慎惊讶出声,眼也不眨的盯着沈顷绾看了好半晌,只见沈顷绾正躺在她身旁,慵懒的靠在云榻上, 倾泻的青丝铺满肩头,白皙精致的面容上,噙着一丝妩媚温柔的笑意,正戏谑的望着自己。
林思慎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她看了眼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又看了眼沈顷绾,禁不住讶异的问道:“这天都亮了,郡主怎么还没走?”
沈顷绾闻言眉尖一扬,慵懒的抬手撑着额角,阖眸上下打量着林思慎,似带着一丝不悦,悠悠反问道:“听你这般问莫不是想要赶我走?”
林思慎抱住沈顷绾的手臂,撇了撇唇角,有些抑制不住欢喜,却又藏不住委屈道:“郡主明知我不是此意,我只是不敢相信郡主竟留下了,我原本以为等一觉睡醒,郡主早就回王府了。”
沈顷绾勾唇一笑,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她望着自己那被林思慎死死抱着的手臂,戏谑嗔道:“其实我倒也想天亮前回王府,以免被人发现,可某些人哪怕睡着了,也死死抱着我不放,我实在无力脱身。”
林思慎闻言眯着眼嘿嘿一笑,将沈顷绾的手又往怀里拽了拽:“原来只要抱着郡主,郡主就不走不了,那我今日可不打算放郡主走了。”
沈顷绾轻轻晃了晃手,抬起指尖在林思慎腰腹轻轻一戳:“哦?那你今日是打算不上朝了?”
一听到上朝,林思慎的脸顿时垮了下去,她长叹了口气,头一歪倒在了沈顷绾肩头:“若能不去,我倒真不想去,如今可不比当初了,每回一上朝,不是二皇子党弹劾四皇子,就是四皇子党弹劾二皇子。他们斗来斗去不嫌累,我听着都嫌累。”
沈顷绾闻言轻声一笑,摇了摇头柔声道:“可你不去也得去,你好歹在兵部挂了个侍郎之职,此前你告假许久,没去上朝也就罢了,兵部也没再去过。朝中不少老臣对你颇为不满,若再不去,他们恐怕就该上奏皇伯父,撤了你的官职。”
林思慎眉眼一扬,笑声道:“若真如此,那我可求之不得,我情愿成日闲来无事在京城瞎逛,也不想再看他们官场斗法。”
虽然林思慎嘴上这么说,可其实她也并非想要辞官隐退,她必须要在朝堂站稳脚跟,如今林将军已经年事已高了,若是哪一日他撑不住了,还得靠林思慎来替将军府谋后路。
沈顷绾也知道林思慎不过是口不对心的埋怨几声罢了,她抬手轻轻捏了捏林思慎的脸,轻声嗔道:“这等事想想也就罢了,你还是赶紧起身换上官服去上朝吧。”
话音才落,林思慎正待开口,门外便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她急忙噤声盯着房门。没一会,门外就传来了墨竹的声音,她是来喊林思慎起身上朝的。
林思慎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让墨竹先回竹院自己稍后就去,三言两语的将墨竹给打发走了。
要去上朝,自然是要和林将军碰面的,昨日的事林思慎还心有余悸,她慢吞吞的从云榻上爬下去,穿上了昨日脱下的衣裳,心神不宁的转头看着仍旧躺在床榻上,侧身撑着额角望着自己的沈顷绾,忐忑着开口问道:“郡主,一会若是见了父亲,我该如何开口?”
沈顷绾波澜不惊的启唇道:“林将军若是不提,你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林将军若是提了,你如实相告就是。”
林思慎无奈点了点头道:“也就只能这么应对了。”
穿好衣裳后,林思慎垂头理了理衣襟,随口问了句:“一会我若走了,郡主何时回王府?”
沈顷绾额角一缕发丝缓缓垂下,她尾指一勾,将发丝拢在耳后,阖眸不疾不徐道:“我要留在此处歇息一会。”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喜,急忙追问道:“那我下朝回来,郡主可还在?”
沈顷绾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启唇悠悠道:“我只是在此稍事歇息,一会便回王府。”
林思慎脸色像翻书似的,瞬间又萎靡了下去,她指了指房门,依依不舍道:“噢,那我去上朝了。”
见她这般模样,沈顷绾忍不住勾唇轻声笑了笑,她抬起手,曲指冲着林思慎轻轻一勾,姿态慵懒而魅惑,介于挑逗和高傲之间,有种莫名让人止不住心颤的妩媚。
林思慎像是着了魔似的,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一颗心顿时猛然狂跳了起来。沈顷绾没说一句话,她却接到了指引,缓步挪到云榻边。
才一站稳,沈顷绾便抬手轻轻搭在她肩头,清冽的眸子闪烁着温柔却又戏谑的光亮。林思慎盯着沈顷绾那噙着笑意,妩媚却又带着一丝戏谑的眸子,舔了舔干涩的唇角,轻声问了句:“郡主,你要做什么?”
沈顷绾微凉的玉手在她脖颈上轻轻摩挲着,而后绕至她的后颈勾住,轻轻往下一拽,迫使林思慎弯下腰来。
林思慎惊讶的低吟了一声,只是声音才从口中吐出来,沈顷绾便仰起头,阖眸在她唇角如蜻蜓点水般,柔柔的落下了一枚香吻。
这一吻,犹如在林思慎心中轻轻骚了一下,一阵酥麻感顿时传遍全身。林思慎眸光微微一暗,在沈顷绾满意的起身之际,迅速的抬手圈住了沈顷绾的腰肢,闭上眼跃跃欲试的再度吻了上去。
可当林思慎的唇落下时,却并非想象中的湿润柔软,短暂的愣神后她轻咦了一声睁开眼,却对上了沈顷绾那似笑非笑的双眸,而在她们几近相贴的双唇间,是沈顷绾那如葱白般白皙修长的指尖。
林思慎愣了楞,蹙眉不满的想要将沈顷绾的手扯下,可沈顷绾手臂轻轻一旋,躲开了她的手,又张开五指拢住了林思慎小巧的面容,轻轻往前一推,便将林思慎推的倒退了两步。
方才她明明打算要走,是沈顷绾勾引了她,可把她勾引到手了,却又将她给推开。林思慎蹙紧了眉头,不满的盯着沈顷绾,轻哼一声幽幽道:“郡主只管放火,却不许我点灯,这不公平!”
沈顷绾懒懒的靠在云榻上,指尖绕起一缕青丝,就如同挑拨起林思慎心中的情丝,她勾唇浅浅一笑,意味深长道:“我不是与你说过,今日父王会去洗尘寺将居安接回王府,你下朝后大可借着探望居安的理由,光明正大的来王府拜访。想必,父王应当不会将你拦在门外。”
林思慎闻言心念一动,她眼珠子一转,径直问道:“那我若去了,郡主可许我放火?”
沈顷绾微微仰起头,白皙的天鹅颈上仿佛闪着一层温润的光芒,她抬眸望着林思慎,轻启檀口柔声道:“放火也好,点灯也罢,皆由你喜欢,只不过”
话说一半,她突然顿了顿,语调尾音似乎也随之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慵懒魅惑的意味,接着道:“你可小心些,莫要引火烧身。”
林思慎自然听出了沈顷绾话音之中的意味深长,她环臂挑眉一笑,自信满满的撂下一句话:“那就各凭本事了。”
“我去上朝了。”
说完,林思慎就往外跑,一改方才的低迷不振,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冲冲的跑出门去,一路小跑去了竹院。
林思慎这股兴头,一直到换上官服用过早膳,坐上了府门前停着的马车上都还没熄。直到一脸倦容的林将军上了车,她这才有所收敛。
林将军宿醉一夜,正头疼欲裂,一上马车就靠着车厢阖眼歇息,也没跟林思慎说上一句话。
若是林将军不提,林思慎自然不会先开口,她垂着头双手放在膝上,乖乖的坐在林将军身旁一言不发。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穿过熙攘的早市,林将军被外头的喧闹吵得也没心思歇息了,他缓缓坐直了身子,掀开眸子看了眼身旁正襟危坐的林思慎,神色复杂的无声叹了口气。他抬手揉了揉酸痛的额角,沙哑着嗓子轻轻唤了句:“慎儿。”
林思慎几乎瞬间就挺直腰背,垂眸拱手恭敬应道:“父亲。”
林将军望着林思慎,微微张了张嘴,犹豫半晌后,突然偏开头有些别扭的柔声问道:“这些年来,你可曾觉着为父对你太过严苛?”
林思慎闻言一怔,她抬头看着神色别扭的林将军,抿了抿唇颤声道:“未曾,孩儿从未觉得父亲对严苛,孩儿只是觉得自己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354章 354
林思慎原本还以为, 林将军这是打算与自己挑明,可当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要开口时,林将军却神色复杂的摆了摆手, 示意她不必开口, 而后就幽幽长叹了口气,闭上眼靠在车厢上歇息。
待到皇宫后,临近上朝时, 四皇子突然找到了林将军, 他这回倒没避开林思慎,而是将二人引到了一旁,与他们二人说起了孙文谦的事。
昨日明明是他以林思慎的身份秘密胁迫,逼林将军在朝堂上揭发孙文谦。可今日他却换了一套说辞, 话里话外暗示林将军,若是没有掌握十足的证据, 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四皇子这突然的转变, 让林思慎颇为疑惑, 她并不知昨夜沈顷绾偷偷去找了四皇子, 与他做了个交易, 因此她只觉得四皇子定是在打着别的算盘。
不过这样也好, 倒是能给她些许时间,继续去挑拨二皇子和孙文谦, 而不必将这个烫手山芋,两边都不讨好的事, 牵连了将军府。
寥寥几句之后,林思慎心中暗松了口气,正打算和林将军转身离开,四皇子却突然出言叫住了她:“慎儿。”
林思慎有些厌恶的蹙了蹙眉头, 一转身神色又瞬间恢复了平静,她恭敬的冲着四皇子拱了拱手道:“不知四皇子殿下有何指教?”
一旁的林将军本打算离开,可听四皇子叫住了林思慎,便也停住了脚步,站在几步开外,面无表情的看着四皇子。
四皇子若无其事的一拂袖,也不顾及林将军在一旁,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林思慎几眼,突然啧啧两声,意味深长道:“慎儿,本王好歹给了你一个人情,难不成你就连一个谢字都不说?”
林思慎闻言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正待开口,一旁的林将军却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正好挡在了她和四皇子中间,冷眼沉声道:“若要谢,也该由本将军谢过殿下,还轮不到犬子。”
林将军虎背熊腰身形高大,往林思慎跟前一站,足以将她整个人都挡在身后。林思慎抬眼望着林将军的背影,怔住了,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见林将军这般说,四皇子朗声一笑,佯装歉意的徐徐拱手道:“没想到竟让林将军误会了,本王不过是与慎儿开个玩笑罢了。”
林将军心不在焉的和四皇子寒暄了几句,便急匆匆的拉着林思慎告辞,像是生怕四皇子继续与林思慎搭话似的。
待走到一旁后,林将军突然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林思慎,压低了声音叮嘱道:“你日后尽量少与四皇子来往,他这人心术不正。”
撂下这么一句叮嘱后,林将军就没再说什么了,而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的林思慎,却陷入了沉思之中,时不时欲言又止的抬眸望着林将军的背影。
待到退朝后,林思慎就与林将军分道扬镳,难得的去了趟兵部,不过也只是走了个过场,消磨到午时,她便与同僚招呼了一声,急匆匆的离开了。
林思慎本想去王府见沈顷绾和居安,可一踏出兵部大门,她就被二皇子派人的人拦住了,说是二皇子有事寻她。不得已之下,林思慎只得离开,随那人去见了二皇子。
只不过这次二皇子是秘密召见林思慎,并非是在王府与她碰面,那引路人让林思慎换上一身便服,领着她去了一个酒楼二楼的厢房。
走到厢房前,守在门前的两个侍从冷冷瞥了她一眼,推开了房门示意她进去,林思慎前脚踏入房门,侍从后脚就将房门紧紧关上。
屋内只有两人,穿着便服的二皇子背对着林思慎临窗而坐,而他的谋士刘策,则是恭敬的侍奉在一旁。
林思慎进了门,二皇子像是没察觉似得,端着架子头也不回的举杯独酌。一旁的刘策转头望着林思慎,还算友好的勾唇笑了笑:“林大人来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缓步走到二皇子身后,恭恭敬敬的俯身拱手行礼:“下官林思慎,见过殿下,见过刘先生。”
二皇子一拂袖,头也不回的放下酒杯,启唇淡淡道:“本王穿着便服不想声张,林大人快快起身不必多礼,走近前来吧。”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走近了两步,绕到了二皇子左侧,低声道:“不知二皇子今日召见下官,是有何事交代?”
二皇子偏头看了她一眼,紧绷着的面容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似笑非笑的眉尖一挑示意道:“坐下说话。”
林思慎看了眼一旁的刘策,犹豫道:“刘先生都没落座,下官又怎敢与殿下同桌而坐。”
二皇子朗声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她 ,冲着一旁的刘策意味深长道:“瞧,林大人还是对本王颇多顾忌啊,让她坐下说话,她都推三阻四。”
刘策闻言哈哈一笑,一拂袖坐在了二皇子身旁,抬手向林思慎请道:“林大人,殿下都开口了,你也不必如此拘谨,还是坐下说话吧。”
林思慎见状没再推辞,也跟着坐在了二皇子身旁,神色恭敬的微垂着头。
二皇子与刘策对视一眼后,清了清嗓子悠悠道:“林大人,这些年你替本王办了不少事,从未出过什么差池,其实本王对你也颇为放心。”
一旁的刘策也跟着笑道:“殿下对林大人可谓是器重万分,只要殿下得势,林大人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那就是享之不尽用之不完。”
二皇子和刘策突然对林思慎这般示好,又在此秘密召见,想来必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要让林思慎出手替他去办。
林思慎闻言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欣喜模样。
与二皇子刘策恭维几句过后,二皇子果然话音一转,开门见山道:“林大人,本王今日召见你,是有一件事,想让你替本王去办。只要这件事你能替本王办好,那本王也能替你也解决一件麻烦事。”
林思慎心念一动,一脸疑惑的反问道:“不知下官能有什么麻烦事,需让二皇子亲自出手?”
刘策意味深长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草民前些日子收到风声,说是寮国丞相几年前囚禁了一名老妇人,不知为何将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关押在牢房严加看管。据草民所知,那位老妇人好似与林大人的一位旧人有所牵连。也不知林大人,是否对此有所兴趣?”
刘策口中寮国丞相囚禁的老妇人,不正是林思略的救命恩人,林思慎正苦于如何筹谋划策,设法派人去寮国将她救回来,好了却林思略的心事。
林思慎也懒得和二皇子兜圈子,径直问道:“不知殿下想让下官做些什么?”
二皇子闻言勾唇一笑,若无其事的端起酒盏抿了一口,一旁的刘策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一字一句道:“新任京兆府牧孙大人,三日后命归西天。”
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她难掩震惊的望着二皇子:“殿下想让下官出手杀了孙文谦?”
其实二皇子要杀孙文谦,林思慎并不意外,毕竟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离间二皇子与孙文谦,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烫手的山芋,二皇子竟会丢到她手上。
刘策偏头打量着林思慎的神色,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不是殿下想让林大人出手杀了孙大人,而是孙大人旧疾复发,深夜病死房中。”
林思慎抬眸看着刘策,暗暗咬了咬牙,蹙紧眉头犹豫道:“孙文谦自来京城后,一直暂住在京兆府衙之中,那是京城重地,若想要在府衙动手,恐怕”
刘策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如此说来,林大人是觉着自己办不了这件事?”
二皇子眸光一敛,突然重重放下酒盏,杯中澄明的酒液溅出杯口,落在了桌面上。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林思慎,轻哼一声道:“林大人若是办不了,那本王也不必强求。”
对孙文谦下手,其实倒也不难,可难在二皇子是想让他死在府衙里,府衙之内看守森严,就算林思慎得了手,可若想得手后全身而退,着实有些难办。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垂着头,似在天人交战,而刘策像是算准了林思慎一定会答应似的,不慌不忙的起身与二皇子一唱一和:“殿下,这事倒也的确难办,就算是林大人,恐怕也得好好考虑考虑,殿下不如多给林大人一些时间,让林大人好好考虑考虑。”
林思慎悄然握紧了拳头,在二皇子冷眼注视下,她缓缓站起身来,俯身拱手问道:“不知殿下可否容许下官考虑一日,明日此时,下官定当会给殿下答复。 ”
二皇子闻言有些不满,不过在刘策的眼神暗示下,他拂袖冷哼一声道:“最好如此,林思慎,本王可不想对你失望。”
刘策定定的望着林思慎,突然拱手笑眯眯道:“明日黄昏,林大人可要好好看着将军府后花园的兰花,草民就静候大人佳音了。”
说罢,二皇子便带着刘策扬长而去,独留下神色晦暗的林思慎静静站在屋内,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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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355
二皇子走后, 林思慎在酒楼厢房停留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离开了酒楼。一踏出酒楼的大门,她就敏锐的察觉到, 暗处似乎有几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不过她并未在意,而是慢悠悠的在街市逛了一圈, 挑来拣去的买了一个拨浪鼓,几个憨态可掬的小泥人,一个挂着铃铛的小藤球, 还有几个漂亮的风筝。
途径一个被一群孩童围着,吹糖人的小摊时,林思慎也跟着凑了过去, 满怀的小玩意很快就惹的那些围观的小娃娃们眼馋不已, 满眼羡慕的盯着她挪不开眼。
林思慎见状, 便将小玩意一个个拿出来显摆,抛抛小藤球, 摆弄摆弄小泥人, 直到那些小娃娃全部围着她,看的眼睛发直挪不动腿, 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又揣了回去。
然后大手一挥,掏出一块银锭,让吹糖人的老头跟自己去一趟府上。老头收下银锭乐的合不拢嘴, 二话不说就收了摊, 跟着林思慎走。
那些眼巴巴等着吹糖人的小娃娃们, 直到林思慎领着小贩走远,这才回过味来,揣着好不容易从爹娘那讨来的几文钱,左右四顾后, 一个接一个开始委屈的嚎啕大哭,哭到兴起还躺倒在地打起滚来。
听到哭声的林思慎,不得已又领着老头折返了回来,蹙着眉头看着那些在地上打滚,沾了满脸灰尘的小娃娃,心下一边嫌弃,一边吩咐老头替这些娃娃吹糖人,还将卖糖葫芦的小贩招了过来,付账任那些小娃娃们吃到尽兴。
如此一来,那些娃娃们这才不哭,反倒是围着林思慎不肯走了。见林思慎脾气好,长的又斯文俊俏,他们更是喜欢,还扯着林思慎要跟她玩闹。
林思慎虽然不堪其扰,可碍于他们年幼,只能温声细语的哄着,如此一来,那些娃娃们更是大起胆子来。
一个扎着朝天辫,还没林思慎膝盖高的小姑娘,甚至还蹭到林思慎腿边,忽闪忽闪着眼睛,张开双臂奶声奶气的讨抱抱。林思慎盯着她看了好半晌,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居安,便鬼使神差的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小姑娘开心的抱着林思慎的脖颈,咯咯笑了起来,还淌着口水的小嘴巴凑了过来,吧唧一口就亲在了林思慎脸上。
就在林思慎笑意一僵,楞在当场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冷哼。
林思慎茫然一回头,就瞧见前呼后拥的九王爷正站在不远处,只见他黑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盯着自己。而他怀中,赫然蜷缩着一个小小软软,如瓷娃娃般白皙漂亮的小娃娃。
那小娃娃生的可爱极了,如一颗糯米团般白净软绵,尤其是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比黑曜石还要清澈透亮,带着一丝懵懂天真,干净纯粹的不掺一丝杂质。
也不知从哪生出的错觉,一眼落下时,林思慎竟莫名觉着她生的有些像年幼时的沈顷绾。
这是居安?
林思慎望着那小娃娃有些怔住了,在她印象之中,居安应当是一个怎么也睡不饱的小瞌睡虫,才被抱回来的时候,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太太,虽然并不是一个丑娃娃,可却也和可爱灵动搭不上边,还总爱挂在沈顷绾脖颈上,不太爱亲近自己。
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就出落成一个漂亮矜贵的小娃娃了。
九王爷阴沉的盯着林思慎,目光在林思慎,和她怀中的那个流口水的小姑娘身上来回扫过。
小居安依偎在九王爷怀中,两只小手扒拉在九王爷肩头,扭着头带着一丝好奇,怯生生的看了眼林思慎,迟疑而又茫然的歪了歪小脑袋,缓缓慢慢的眨着眼,然后像一只怕生惊慌的小鹿般,急忙用小手捂住眼睛,转头埋在了就王爷怀中去了。
九王爷见状,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改面对着林思慎的阴沉不悦,垂眸满眼慈爱的看着怀中的小团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哄道:“小居安不怕,有外公在呢,咱们回府找你娘亲去。”
小居安不肯抬头,埋在九王爷怀中,闷闷的嘟囔了一声。
她年纪尚小才学会说话不久,咬字有些不清,九王爷蹙眉琢磨了好几遍,才终于听明白了她说什么。
九王爷轻轻拍着小团子的背,抬眼不悦的扫了林思慎一眼,然后柔声细语的哄道:“对对对,他不是爹爹,咱们不找爹爹了,咱们回府找娘亲去。”
说完,九王爷也不理会林思慎作何表情,便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团子,转身一挥袖,领着侍从浩浩荡荡的要回府。
回过神来的林思慎思忖着九王爷方才说的那句话,心下顿时一惊,急忙放下了怀中的小姑娘,方才精挑细选给居安买的小玩意也忘了拿,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在王府侍从有意阻挠拦路下,林思慎一直追到王府门前,才终于追上了九王爷。可九王爷却当她不存在般,也不正眼瞧她一眼,将林思慎给拒之门外了。
可林思慎几次叩门求见,都被拒之门外了,不过她并未因此心生不满,反倒暗叹自己罪有应得,该受此冷落。
正如此前沈顷绾斥责,当初正是林思慎心生不忍,才将可怜的居安抱回来。可将居安收养后,她却并非分心分神照料,居安被送去洗尘寺养病后,她一次也未曾去探望过,实在太过薄情。
而让她更为愧疚的事,方才听九王爷那般说,似乎居安还记得她,还心心念念着想要去找爹爹。那时在将军府,居安分明才牙牙学语,与她接触亦不多,没曾想她竟还记得自己这个“爹爹”。
林思慎越想越觉得自己对居安有愧,便一直在王府门外等着,约莫等了快半个时辰,紧闭的大门才终于缓缓打开,须发皆白的王府老管家忠伯迎出门来,说是奉九王爷的命令,来请林思慎入府。
忠伯领着林思慎进了府,穿过厅堂径直往后堂走去,很快就到了沈顷绾居住的庭院外,忠伯在院门外止步,躬身请林思慎入院。
林思慎道了谢,才一踏进院门,便听到九王爷爽朗笑声,和居安那奶声奶气略显含糊的话语声。
林思慎闻声加快脚步,绕过影壁眼前豁然开朗,庭院之中的几道身影顿时映入林思慎眼帘。
九王爷坐在院内的石桌旁,正爱不释手的抱着小居安,手中还拿着一块被咬了一小口的桂花糕。兰青和绿荫满脸笑意的站在一旁,不约而同的望着居安,眉眼之中亦是含着欢喜。
只不过庭院之中,并未见到沈顷绾的身影,林思慎张望几眼后,发现不远处书房的门似乎虚掩着,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去,躬身行礼道:“下官林思慎,见过九王爷。”
一听林思慎的声音,九王爷面上笑意顿时收敛不少,不过好歹比方才柔和不少,他掀起眼皮看了林思慎一眼,一拂袖道:“不必多礼,过来坐下吧。”
说来九王爷待林思慎的态度,倒是变得有些快,林思慎闻言拱手道谢,缓步走到九王爷身旁坐下,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居安身上。
可居安怕生,方才还坐在九王爷腿上眯着眼笑,察觉到林思慎靠近,便埋头在九王爷怀中一言不发了。
林思慎见状心下有些叹然,她抬手轻轻的触了触居安的小脑袋,倾身柔声细语问道:“居安,我是爹爹,你可还认得我?”
居安闻言动了动,从九王爷怀中偷偷露出半只眼睛,懵懵懂懂的望着林思慎打量了几眼。而后乖巧的坐起身来,胖胖短短的小指头踌躇扭捏了许久,才有些委屈的指了指林思慎怀中,忽闪忽闪着眼睛,奶声奶气的问道:“娃娃去哪?”
“娃娃?”
林思慎茫然的反问了一声,而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勾唇笑了笑,学着居安的样子指了指她,一字一句缓慢道:“方才那个娃娃不是爹爹的娃娃,你才是爹爹的娃娃。”
居安似懂非懂的歪着小脑袋望着林思慎,好似在等待确认着什么,好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只是抬手在自己胸前轻轻点了点。
林思慎有些不知所以,与居安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好半天,居安见她半天也没动,细密长卷的睫毛耷拉了下来,有些失望又难过的抿了抿小嘴,又复而埋入九王爷怀中去了。
正当林思慎摸不着头脑,想要开口哄问居安之际,一声吱呀开门声想起,她下意识的偏头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书房前,一身白衣的沈顷绾正负手站在门外,缓缓抬眸扫来,待看到林思慎时,她薄唇微微一勾,下巴若有似无的一扬。
林思慎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她轻咳了一声与九王爷打了一声招呼,便起身快步向沈顷绾小跑而去。
九王爷见状眉头紧蹙,目光紧紧跟随着林思慎,可看到沈顷绾后,他又欲言又止的憋下了心中的怒气,冷哼一声偏开头去。
“郡主。”
林思慎拎着衣摆跑到沈顷绾跟前,才踏上石阶,便忍不住仰头望着沈顷绾,启唇轻唤了一声。
沈顷绾笑而不语的阖眸望着林思慎,波澜不惊的眸间,好似荡漾过一层涟漪,待林思慎站定在跟前时,她抬手自然的理了理林思慎有些凌乱的衣领,另一只手则是悄无声息的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递到了林思慎跟前。
林思慎伸手接了过去,打量了木盒两眼后,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沈顷绾轻轻摇了摇头,柔声示意道:“你打开看看。”
林思慎闻言打开木盒,只见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石映入眼帘,林思慎将那玉石取在手中,初略一看便心下一惊,这玉石温润清透品相极好,一看便知绝非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