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380(1 / 2)

第371章 371

当年的那桩事, 知情人并不多,林将军这些年来从未对人提及过,就连死里逃生的林思韬也不知晓内情, 就更别提早已失去了记忆的林思略。

亲历过那件事的人, 死的死伤的伤,要么就是稀里糊涂根本不知道真相。也就只有沈顷绾,偶然间循着蛛丝马迹挖出了那件旧事, 林思慎也是在她的推波助澜下,这才得知那被尘封的隐秘往事。

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是皇帝,要想向他讨个公道,可谓是天方夜谭。

向来鲁莽做事不计后果的林将军, 都苦苦隐忍了多年,正是因他心中清楚,一旦那件事那桩旧案被翻出来,带给将军府的恐怕是又一次的灭顶之灾。

沈顷绾明明比谁都清楚,这件事一旦被揭露的后果,可她还是这么做了,且还是将这件事透露给了心怀叵测的四皇子, 事先也没有和林思慎商量过。

事关将军府的安危,这怎么能让林思慎不气呢?

不过比起当初,动不动就怀疑沈顷绾是别有用心,如今的林思慎似乎对沈顷绾多了几分信任,也多了几分了解。

哪怕在得知此事后, 满腹不解的林思慎也没有当场发作。

且在察觉到方才自己情急之下,语气似乎稍有不善后,她很快深吸一口气,平复了纷乱的心绪, 轻声道:“也知晓郡主这般做定有自己的理由,只不过还望郡主能与我好好解释一番。”

望着林思慎那分明心急如焚,却还要耐着性子对自己轻言软语讨个解释的模样,沈顷绾先是有些意外,而后若有所思的垂下眸子,抿唇嫣然一笑,眉眼中是掩不住的欣喜。

见沈顷绾似乎心情大好,林思慎却懵了,她疑惑不解的问道:“郡主这是在笑什么?”

沈顷绾却笑而不语缓缓起身,身上覆着的柔软薄纱随之滑落,诱人的雪白胴本,就这么径直撞入了林思慎眼底。

林思慎不知她卖的是什么葫芦,怔怔的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直到沈顷绾倾身靠近她,微凉的玉手捧住了她的脸颊,望着她一字一句柔声道:“只要慎儿能耐下性子听我解释,我自然会将前因后果好好说与慎儿听。”

林思慎落在沈顷绾身上的目光有些飘忽,不过很快她就挪开了目光,轻咳一声道:“好,那我就洗耳恭听。”

沈顷绾轻启薄唇,不疾不徐的缓缓开口道:“二皇兄起兵之事,并非只有你我二人洞察。”

林思慎连连点头,急声道:“此事我知晓,四皇子和陛下也早已洞悉二皇子的举动,只不过隐而不发罢了。”

沈顷绾知道林思慎心急如焚,便没有再兜圈子:“四皇兄原本打算将陇右异样上禀皇伯父,让皇伯父派兵镇压叛军。”

林思慎闻言细细思忖道:“若是如此,那二皇子势必命数已尽,不过想来陛下应当不愿见四皇子一家独大。”

沈顷绾点了点头:“不错,所以我有意提点了四皇兄几句。”

林思慎闻言无奈一笑,她抬眸望着沈顷绾,轻声嘀咕道:“提点?恐怕郡主是将陛下的心思揭露给四皇子了吧。”

沈顷绾似笑非笑的微阖眸子:“四皇兄生性多疑,我若点破反倒会惹他怀疑,只需稍加提点,他便会勘破内情。”

这些林思慎并未在意,她如今最在意的是,沈顷绾为什么要将那件事透露给四皇子,她晃了晃脑袋,急声问道:“可这又有何关联?”

见林思慎这般心急,沈顷绾轻叹了口气,反问道:“慎儿,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你不懂么?”

此话一出,林思慎突然灵光一闪,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闪烁着望向沈顷绾,苍白的面容又白了几分,想来是听懂了沈顷绾的话。

只要四皇子知晓皇帝在背后有意推波助澜,逼二皇子出兵谋反,那他就一定会心生畏惧。

当初前太子被罢黜,皇帝将他从荒凉的岭南召回,悉心扶持他上位和二皇子分庭抗礼。一旦二皇子失势,那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了。

要知皇帝的子嗣,可还不止他们三人,就算皇子们都折腾没了,皇帝膝下还有那么几个皇孙等着挤上来。

越是垂垂老矣,皇帝就越是贪恋吗至高无上的皇位,任何想要觊觎皇位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骨肉,他都丝毫不会手软。

前太子是,二皇子是,四皇子更是。

一想到这,林思慎突然浑身发寒,在这些皇室宗亲眼中,所谓的兄弟之情父子之情,也不过都是博弈的筹码罢了。像她这般,生来就一心为了亲人筹谋的人,如何能理解得了这等事。

沈顷绾似乎看出了林思慎的心思,她怜惜的轻抚着林思慎的脸,神色复杂的开口道:“四皇兄的封地在岭南,亲兵亦是在岭南,而岭南相隔京城何止千里,如今他身在京城,就算有心像二皇兄那般起兵谋反,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听沈顷绾这么一说,林思慎的心顿时悬在了半空,愈是明白了一切,她就愈发感到无力和愤怒,以至于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原本,沈顷绾把那件事告诉四皇子,是让四皇子借机去要挟林将军,让林将军助自己谋反。无论沈顷绾是不是迫不得已,她此举都无疑是让将军府被卷入了这场纷争之中。

林思慎垂下眸子,如蒲扇般细密卷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掩住了眼底的光亮,她有些失望的低声问道:“四皇子无力起兵,郡主才想助他一臂之力,好让他逼迫父亲,利用羽林卫逼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这就是郡主的打算?”

沈顷绾闻言眉头微微一蹙,她怕林思慎又想歪了,便柔声解释道:“慎儿,这场纷争林将军退无可退,势必会被卷入其中。你我能做的,无非就是未雨绸缪,让他能全身而退。”

这个道理林思慎当然明白,就算沈顷绾不这么做,四皇子也会用别的下作法子逼林将军就范。

就像沈顷绾说的,这场纷争林将军退无可退,势必会卷入其中。因此,林思慎如何能怪罪沈顷绾,顶多心中多了些别扭而已。

苦笑着摇了摇头后,林思慎抬眸望向沈顷绾,疑惑问道:“可我不明白,陛下当年设计陷害了父亲,却为何还将巩固皇位的兵权,交到父亲手中。他难道就不怕父亲得知此事,对他心生不满,因而被人煽动谋反?”

沈顷绾反问道:“哪怕是被四皇兄用那件事要挟,你觉得林将军会就范吗?”

林思慎闻言沉思了许久,而后肯定的摇了摇头:“不会,依我对父亲的了解,就算四皇子许诺为当年的事平反,父亲也不会与他为伍。”

哪怕林将军对皇帝失望,哪怕他心怀怨恨,他也绝不会谋反,他就是这么个愚忠的人,从来便是如此。

沈顷绾点了点头道:“皇伯父只会比你更了解林将军,他拿捏住了林将军的心思,正因如此他才会有恃无恐。”

林思慎长叹了口气,苦涩道:“其实有时,我倒希望父亲能反叛那么一回,只不过”

说到这,林思慎便没再说下去了,不过沈顷绾却接过了她的话:“所以,这便要靠你去游说。”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僵,她抬眸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沈顷绾:“郡主这是何意?”

沈顷绾淡淡一笑,启唇道:“只有你能说动林将军,让他假意依附四皇兄,与四皇兄一同筹划逼宫一事。”

林思慎有些怀疑:“可四皇子会信么?”

沈顷绾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思慎一眼,幽幽道:“慎儿,有时你不必高估一个急功近利野心勃勃之人,只要有机会他们情愿不计后果的赌上一把。”

林思慎几乎瞬间就猜到了沈顷绾要做什么,她怔怔的望着沈顷绾:“难道这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不止一人,沈顷绾并非告诉了四皇子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她只是在暗中一步一步引导四皇子追查,从而避免四皇子起疑。

二皇子想要赌上一把,所以出兵谋逆,四皇子一旦掌握了当年那件事的证据,势必会用以逼迫林将军。只要皇帝让林将军平反,林将军就会带着羽林卫堂而皇之的入宫,到那时四皇子再利用林将军,逼迫皇帝禅位。

而四皇子究竟能不能逼宫成功,是他逼宫登基,还是皇帝留有后手一石二鸟,沈顷绾都并未提及。

沈顷绾所做的一切,明面上都像是奉命而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些年来,她一直在皇帝跟前示弱,像是忍辱负重不得已而为之,让皇帝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可殊不知,沈顷绾才是那个暗中布局之人,就连皇帝所做的一切,隐隐都是在她的有意引导之下。

一旦棋子知晓自己是棋子,且是有意服从成为棋子,那它还是棋子吗?

那些意图利用她的人,都以为沈顷绾只是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而沈顷绾一直所做的事,就是让他们以为,自己是颗棋子。

在他们眼里,一个女子再怎么神机妙算冰雪聪明,也终究没有资格成为一国之君。

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有个文案给你们看看,下一本修仙文走起,专栏挂了预收,就叫预收,有兴趣的可以收藏一波。郡马一完结,马上就开文。(文案不是最终版,可改)

虞恕,世人眼中冷若冰霜高不可攀的天之娇女。

为了接近她,叶宿白花费了整整十年的功夫,才终于一步一步取得了她的信任,成为了她身旁俯首帖耳的一条狗,成为了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柄剑。

天玑宗有弟子说,叶宿白对少宗主忠心不二唯命是从,二人情意超脱常人。

也有弟子说,叶宿白出卖自己依附少宗主,不过是为了往上爬罢了。

——

忽明忽暗的烛火下,虞恕提笔在竹简上圈出了一个名字,鲜红的朱砂,一如叶宿白的瞳孔间缭绕的红光。

虞恕将竹简递给她,说出口的话分明旖旎,语气却一如既往冷漠的不近人情。

“他们说,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只一眼,竹筒就在叶宿白手中自燃,幽冷的蓝光映照着她苍白的脸,转瞬湮灭无痕,徒劳一握,也只是一缕青灰。

“属下不敢。”

感谢在2021-05-18 20:58:14~2021-05-24 22:2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mx61 3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内山花多娇、mx6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拾翎、我会在夜里对你说 2个;有时时风时时雨、风萧水寒、拒笑人生、雍閔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二 78瓶;拒笑人生 20瓶;内山花多娇 10瓶;46038176、有时时风时时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2章 372

眼见天色渐亮, 屋内的红烛已湮灭燃尽,只有尚留余温的烛泪缓缓自烛台淌下,在木案上留下斑驳痕迹。

一夜都没有合过眼的林思慎和沈顷绾, 端坐于床榻间的方寸天地, 帷帐曼妙一袭缱绻风光,可二人所论之事,却无关风花雪月, 反倒是波云诡谲更迭换日的天下大事。

不待林思慎开口追问,沈顷绾便不疾不徐的将自己这些年来的筹谋和盘托出,事无巨细没有丝毫的隐瞒。

当年,皇帝对身在青州的九王爷心生猜忌,几次三番下旨召九王爷回京, 想将他困在京城, 牢牢掌控在手中。

九王爷知皇帝心思, 为此颇为苦恼,他不想在皇帝的眼皮子地下举步维艰, 成日提防着喜怒无常皇帝会对他痛下杀手。

尚且年幼的沈顷绾不忍见父亲如此苦闷, 便暗中差人传书一封交予皇帝,一封书信寥寥几字, 竟出奇的打消了皇帝的猜忌之心。

可也正因那一封书信, 皇帝对沈顷绾留了心。

若说林思慎的隐忍筹谋, 皆是为了给将军府留一条后路,为了守护自己在意之人,那沈顷绾当初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不过不同的是,林思慎是不得已而为之,是被权势时局所裹挟,她打心底里厌倦勾心斗角, 厌倦权势相争。

而沈顷绾,她对此泰然处之,她游走在权势旋涡中心,既没有厌恶也没有觊觎,她如一个享受其中的局外人,将天下将人心都当做了一盘棋局。

就如同沈顷绾所说的,她并非刻意布局,而是一直旁观着棋子们走的每一步,当棋子意图挣脱时,她会适当的在暗中帮上一把,让他们重回棋盘。

就连当初对林思慎的留心,也都是如此。

在林思慎尚且不自知时,沈顷绾便旁观了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选择,只不过沈顷绾并未插手罢了。

沈顷绾唯一没有意料到的事,就是自己居然会对林思慎动心,在意识到自己的动心后,她并未错愕惶恐,而是坦然的接受了。

皇帝想让沈顷绾回京和林思慎成婚,自然也就中了她的下怀。

林思慎并非十全十美之人,她优柔寡断处处留情,尤其是对那些貌美的女子,格外的体贴心软。有时猜忌心也重,总是怀疑沈顷绾对她别有所图。

可沈顷绾就是对她动了心,说不上为何,也说不上缘由。

哪怕刚成亲时,林思慎与她相处心不在焉,一肚子小算盘的时候,她也觉得格外有趣。那段时日,戏弄林思慎,看她气急败坏又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是沈顷绾有史以来,最欢喜的日子。

也正因林思慎,沈顷绾发现了自己的恶趣味,发现自己竟会为了一个人打翻醋坛子。一瞧见林思慎对别的女子柔声细语,她便觉得又气又恼,恨不得拿根绳索把林思慎捆起来,不让她出门拈花惹草。

沈顷绾是头一回对林思慎这般坦诚,以至于她平静的说出,自己曾想把林思慎捆起来,日日牵在身后时,林思慎望向她的目光中,透着一种莫名的古怪。

林思慎摸着下巴一脸复杂的望着她,踌躇许久后,实在忍不住的问道:“郡主,你是不是把我当做了宠物,就像黎洛的踏雪?”

此话一出,沈顷绾黛眉微蹙,似乎认真的思索了一阵,而后勾唇淡淡一笑道:“听起来倒也不错。”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黯,她无奈叹了口气,幽幽道:“原来我在郡主心里,就只是讨郡主欢心的一只小猫小狗。”

沈顷绾眉尖一扬,轻嗔道:“你还不如小猫小狗,至少它们还算乖巧听话。”

林思慎有些别扭的偏开头去,不满道:“我这还不算乖巧听话?我可从未忤逆过郡主的意思。”

见林思慎似乎有些不痛快,沈顷绾微阖眸子柔声道:“慎儿,你还不明白我方才与你说这些的意思?”

林思慎唇角一撇,不忿反问道:“什么意思,郡主不就是说想把我捆起来牵着?当小猫小狗似的养活?”

沈顷绾闻言好气又好笑,不过很快她便咬着薄唇,抬手扳过林思慎的脸,定定的望着她。

缠绵了一整夜,林思慎的发髻早已松散,青丝凌乱的披散在肩头,眉眼缱绻含情,鼻尖挺翘端正,嫣红的薄唇下撇,端是一副含嗔带怒的娇憨少女模样。

林思慎的眸子,清澈干净的就像一只涉世未深的小鹿,让人望上一眼便心生欢喜。沈顷绾望进她的眼底,用无比温柔笃定的语气,一字一句道:“我曾自诩算无遗漏,唯有你你是我的意料之外。”

稍稍愣神后,林思慎微微一眨眼,薄唇抑制不住的上扬,她挑眉不依不饶的反问道:“不是小猫小狗?”

沈顷绾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一挑眉道:“你若想当小猫小狗,我倒也可考虑一番,我看院子还空着,你若喜欢,我明日就着人给你搭个小窝棚,让你住进去。”

林思慎眸光一敛,突然暴起将沈顷绾扑倒,而后按着她的双手得意笑道:“郡主若敢找人搭小窝棚,那我就敢拖着郡主进去一起住。”

被扑倒时,沈顷绾黛眉微微一蹙,但很快便舒展开来,她望着林思慎面上的得意神色,勾唇戏谑道:“我住在青州时,青州刺史府上养了只半人高的细犬,除了贪吃嗜睡,就爱扑倒人玩闹,最巧的是,它名字之中也有一个慎字。”

林思慎哪里听不出沈顷绾的戏谑之言,她气急败坏的咬牙道:“既然郡主暗指我是狗,那我就当只狗给郡主瞧瞧。”

说着,她便俯身在沈顷绾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吭哧咬了一口。

咬完后,林思慎立马就松了口,生怕咬重弄疼了沈顷绾,还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

柔软湿润的舌尖划过脖颈处的肌肤时,沈顷绾的身子似乎颤了颤,她抬起手轻轻推了推林思慎的肩头,宠溺又带着一丝羞涩,柔柔嗔道:“好了,别胡闹,你该回府了。”

林思慎闻言迅速抬起头来:“回府?郡主方才的话还未说完呢。”

沈顷绾好气又好笑:“难道不是因你打断?”

林思慎耸了耸肩,赖皮的抱着沈顷绾不撒手:“那我不管,郡主没把话说清楚,就休想赶我走。”

沈顷绾无奈抬手轻抚着林思慎肩头的青丝,柔软的青丝自指尖划过,质感好过西域进供的丝绸,让沈顷绾有些爱不释手。

她好脾气的柔声哄道:“你可是朝廷命官,堂堂的兵部侍郎,算时辰你也总该去上朝了吧。”

一说到上朝,林思慎就哀声怨道,她埋在沈顷绾心口,理直气壮的道:“上什么朝,我瞧见那些迂腐老头就心烦,大不了,我让父亲替我告假一日。”

沈顷绾闻言神色愈显无奈了:“又告假,一年到头你才上了几次朝,上回文武百官都上书参了你一本,皇伯父还为你频繁告假一事,特意召见过林将军旁敲侧击。”

虽说沈顷绾在劝说林思慎去上朝,可玉手却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林思慎的发丝,哪像是要赶林思慎走的模样。

林思慎说什么都赖着不走,双手双脚都扒拉在沈顷绾身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就是个药罐子,三天两头的不病上一回,反倒稀奇了。”

沈顷绾倦懒的微阖眸子,目光在林思慎面上划过,而后轻笑一声宠溺道:“好,那便不去了。”

林思慎闻言大喜过望,她兴冲冲的抬眸望着沈顷绾,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亮:“那我今日可否留”

沈顷绾轻抬玉手,微凉的指尖不便不依的点在林思慎唇间,堵住了将要问出口的话,阖上眸子喃喃低语道:“我倦了,陪我睡上一会吧。”

“好。”

林思慎心满意足的暗自偷笑,而后自沈顷绾身旁滚了下来,乖巧的躺在沈顷绾身旁,眨着眼盯着沈顷绾的侧颜。

其实沈顷绾早已困倦,林思慎安静着躺了没一会,她便睡着了。

林思慎盯着她的恬静睡颜,心中是说不出的满足,她有些睡不着,便侧躺在沈顷绾身旁,眼也不眨的盯着她,怎么看也看不够,怎么看也看不厌。

就这么盯着沈顷绾看了大半个时辰,生龙活虎的林思慎才终于有了点困意,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的贴近沈顷绾,在她唇角轻柔的落下一吻,然后抱着沈顷绾的手臂蹭了蹭,合上了眼。

就在林思慎闭上眼的那一刻,一直呼吸平缓似乎已经安然入睡的沈顷绾,却悄无声息的勾起薄唇,而后她微微侧头,脸颊贴在林思慎的额角。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静悄悄的洒在窗台,透过穿窗纸溜进了屋内,正好洒在床榻边的帷帐上。

温暖却不灼热的阳光透过轻纱帷帐,洒下点点细碎的光斑,正好落在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一切美好的犹如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感谢在2021-05-24 22:27:27~2021-05-26 20:4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雍閔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拾翎、江山正温柔、5067289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劫謀 20瓶;柠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3章 373

按照惯例, 林将军通常会在每日寅时起身,照例去校场练半个时辰功,然后沐浴更衣用过早膳, 去府门前等林思慎一同去上早朝。

不过林思慎一向对上朝这件事没多少热忱, 再加之有体弱多病这个借口,隔三差五就央林将军去替她告假。

林将军虽对此事颇为不满,可心里多少也有点底, 林思慎打小身子就弱,又大伤小伤不断,看上去就是一副孱弱多病的模样,细胳膊细腿一阵风都能刮倒似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缘由,那便是朝中那些文武百官, 他们向来都对林思慎有所偏见,哪怕林思慎在安庆一战后名声大噪, 他们仍是想方设法的针对林思慎, 有事没事就在皇帝跟前寻着各种由头弹劾林思慎。

林将军虽然嘴上不曾说过,可到底是心疼自家孩子, 尤其是在知道林思慎是女儿身后,对这个女儿愈发感到愧疚亏欠, 因此便由着林思慎的喜好去了。

过往那些文武百官之所以敢找林思慎的茬, 除了看不惯林思慎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林将军不会护犊子。

在林将军看来,这世上的事是无风不起浪的,林思慎既落得旁人口舌,那必定是她行事有所欠缺,让旁人去敲打警醒她也好,免得日后闯下大祸。

可这段日子, 林将军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也开始学着护起犊子来。但凡听到有人小题大做的挤兑弹劾林思慎,他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似的,一点就炸。当着皇帝的面也敢吹胡子瞪眼,气势汹汹的跟人理论起来。

林将军嘴笨,原本说不过那些口舌如簧的老学究,可架不住他人高马大,又是浴血沙场的老将,自带一股慑人的戾气,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往人跟前一杵再一瞪眼,就没人敢跟他争辩了。

今日也是如此。

林将军原本在府门前等林思慎一同上早朝,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不见林思慎来,便独自一人去了,还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起了谎。说林思慎昨夜偶感风寒不便起身,要替她告了假。

有些看不惯林思慎的迂腐老头不信邪,非要在皇帝跟前嚼舌根,说林思慎是德不配位,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替朝廷排忧解难,还不如免了她的官职。

林将军原本还想发怒,可转念一想,心里又泛起嘀咕。一来林思慎本就不想当那劳什子的兵部侍郎,二来林思慎本就是女子,需提防有心人利用她身份作祟,企图拿捏将军府。

若真是被罢黜了官职,远离朝堂,反倒能安安稳稳的在府上修养了。

念及此,林将军眼角余光瞥向了一旁的四皇子,心念一动当即上前一步道:“陛下,老臣觉得唐中书所言有理。”

林将军此话一出,文武百官一阵哗然,就连皇帝都有些愣住了。

皇帝微微一蹙眉头,温声细语的问道:“林爱卿,你此话乃是何意啊?”

林将军幽幽叹了口气,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开始叫苦:“回禀陛下,老臣那不成器的儿子承蒙陛下恩宠,在兵部讨了侍郎之职,原本天恩浩荡,她不该辜负陛下宠信。可奈何她生来体弱多病,实在难堪重任,长久一来必会耽搁了公务,倒不如让有才之士取而代之。”

林将军此话一出,一旁的四皇子便不疾不徐的上前一步,拱手进言道:“父皇,儿臣以为林将军说的有理。”

林思慎闻言有些诧异,不待暗自揣测四皇子用意,便听四皇子话音一转,悠悠道:“不过林侍郎曾在安庆一战中大放异彩,扬我晋国国威,为我晋国立下汗马功劳,乃是我晋国不可多得的中流砥柱,此等有才之人,朝廷必不能失。”

老皇帝捋着胡须,一眯眼点头道:“说的不错,林侍郎的确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林爱卿爱子心切朕也能理解。”

四皇子故作沉思状,而后犹豫道:“父皇,儿臣倒是有个法子,只是不知”

皇帝往龙椅上一靠,一拂袖道:“不必支支吾吾的,说来听听吧。”

林将军心中顿感不妙,可一时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便只能先听听四皇子到底想做什么。

四皇子恭恭敬敬的俯身道:“林侍郎体弱多病,难有精力操劳公务,父皇大可特许她不必上朝,由他人暂代林侍郎处理公务,让林侍郎休养好身子后,再担任其职。”

说完,四皇子温和一笑,目光瞥向了一旁的林将军:“且儿臣近日从岭南请来了一位巫医,据传此人有偏方能治顽疾,若林将军放心的下,儿臣还想请林侍郎去府上小住几日,也好让那巫医想方设法替林侍郎养养身子。”

皇帝眯着眼沉吟道:“那巫医,有法子能治好林侍郎的病?”

四皇子一脸迟疑道:“这儿臣倒不能断言那巫医能治好林侍郎的病,不过可让他暂且一试。”

林将军不知道四皇子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四皇子一定不安好心。

林将军自然想要婉拒,可奈何皇帝似乎对四皇子口中的巫医颇有兴趣,也不顾林将军的抗拒,便下了口谕,让林将军把林思慎先送去四皇子府上修养几日,若是不见成效,再接回去自个儿调养。

就这么一来一回,林将军好心办了坏事,反倒将林思慎给推到了四皇子手上,因此心中不免有些郁结难安。

退朝后,林将军一脸愁容的踽踽独行,四皇子快步跟了上去,极为熟络的与他打了声招呼。

林将军也懒得跟他兜圈子,见四下无人,便开门见山的问道:“四皇子让慎儿去府上,究竟想做什么?”

四皇子微阖眸子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向林将军:“林将军,本王听说京城近日新开了一家酒楼,不知林将军可否赏面,与本王一同去小酌?”

林将军憋屈的很,他实在不想和四皇子这个阴险狡诈的笑面虎打交道,可奈何他实在想知道四皇子究竟对林思慎有什么歪心思,只得答应了下来。

上了四皇子的马车,林将军一路板着脸一言不发,坐在他身旁的四皇子倒是满面得体笑意,他打量了林将军几眼,突然轻声问道:“林将军难道以为,本王真的会对慎儿不利?”

林将军冷冷一笑:“那殿下究竟想做什么?难不成真的只是想让那巫医替慎儿调理身子,若真是如此,殿下又为何不将那巫医送去将军府?”

四皇子轻声一笑,无奈摇头道:“林将军为何对本王如此警惕,本王虽的确对慎儿有些兴趣,可本王对她绝无恶意。”

“是么?”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林将军现下是一句都不信了,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四皇子是怎么用林思慎的身份,威胁林将军替自己做事的。

四皇子闻言长叹了口气,正色望向林将军,恳切道:“本王知道,林将军如今是不信本王了,不过有一件事,本王绝对没有骗过林将军。”

林将军有些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不知王爷说的是何事?”

四皇子神色温柔了一些,他满脸真诚的望着林将军,一字一句道:“本王对慎儿是情深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感谢在2021-05-26 20:44:30~2021-05-27 21:1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不善言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菜菜蘭、一念、雍閔雷、拾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西 12瓶;可以天天更新吗?等到、MX61、一念 10瓶;21090561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4章 374

京城新开的金泰楼, 是近来达官显贵们最常去的地方,听说酒楼里的厨子精通各地菜系,所用食材也是从五湖四海采集而来的, 就连牛羊都是现宰现做。

金泰楼足有三层, 并未设有堂食,而是一件件装修极为雅致的厢房,需提前花定金包下, 然后拟好菜式约好时辰才能前去。

寻常百姓自然是去不起这等地方,也就只有那些达官显贵富商巨贾才去的起,他们并非喜欢金泰楼的酒菜,而是喜欢金泰楼的僻静,可在厢房之中为所欲为的论及私事。

而四皇子便是带着林将军去了金泰楼, 因事先就定好了菜式,所以一等他们进厢房落座, 不消片刻, 热腾腾的酒菜便上齐了。

林将军眉头紧蹙的端坐在四皇子对面,环抱着双臂满脸不耐, 就连空气之中弥漫的浓郁酒香,都不能让他分心一二。

与之相比, 四皇子倒是极为悠哉自在, 他不疾不徐的提起桌上的酒壶替林将军斟了一杯酒,温声笑道:“本王知道林将军爱酒,尤其爱杏花村的汾酒,正巧掌柜私藏了几坛,本王便花重金替林将军留下了。”

散发着清香的酒盏被推到眼前,林将军却看也不看一眼,他肃然望着四皇子, 沉声开口道:“四皇子有话就直说吧,不必搞这些弯弯绕绕。”

“林将军果然快人快语。”

四皇子放下酒壶抚掌赞叹一声,而后正色道:“既然林将军都这么说了,那本王也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今日本王请林将军来,确有一桩关乎将军府的往事,想与林将军闲谈一番。”

林将军闻言心中隐隐有些不祥之感,他盯着四皇子问道:“不知殿下要与本将军谈什么往事?”

四皇子微阖眸子,落在林将军面上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探究和玩味:“本王想与林将军谈的,是二十多年前,林将军率府上两位公子在关外的那一战”

此话一出,林将军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不过好在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他抬手端起酒盏,垂眸掩饰住了眼中的那一丝慌乱,他语气平静的问道:“此事过去多年,早已尘埃落定,不知殿下今日重提旧事,究竟想说些什么?”

四皇子幽幽长叹了口气,若有所思道:“本王重看当年卷重,只觉那一战有些古怪之处。且不说一个小小参军竟能知悉林将军所有的布防,还能突破重重关卡,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军情泄露给了寮人。就连寮人的援军,也来的恰是时候,若是早一些或晚一些,恐怕又是另一番光景。”

林将军强压着心中翻涌而起的复杂思绪,神色不变道:“战场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定论胜败。更何况两军交战,往对方军中安插细作,也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事了。”

四皇子盯着林将军的脸,疑惑道:“安插细作不出奇,可出奇的是一个下阶参军居然是幕后主使,他是如何获悉军情布防,又是利用何等渠将军情泄露给寮军,可有其他将士牵扯其中,这些卷宗上居然只字未提,此等大案,难道不应该追根溯源彻查到底么?”

林将军闻言不答,神色不耐的猛然起身道:“本将军突然想起府上还有要事处理,殿下若是没有别的紧要事,本将军就先行告退了。”

“林将军。”

四皇子跟着缓缓起身,他叫住了林将军,蹙眉问道:“林将军就真的不想知道那件事的真相,不想知道那个害死羽林卫四万将士,害死了林将军爱子的元凶究竟是谁?”

那件事,林将军一直深埋在心底,多年来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可今日四皇子一直重提此事,言语之中似乎透露出他知晓那件事的内情,这让林将军又惊又怕,他不想再多言,生怕自己会露了破绽。

但四皇子不依不饶,他望着林将军面上阴翳的神色,抬手端起林将军身前的酒盏,长叹了口气林将军跟前,怜悯道:“林将军究竟是不想知道,还是心中早有答案?”

林将军垂落在身侧的双手骤然紧握,他面色不善的直视着四皇子,一字一句道:“本将军不知殿下到底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殿下究竟有何意图。本将军只是不想再提起这桩旧事罢了,殿下又何必一直揭人伤疤。”

四皇子抬眸,面上神色一凛,出言恳切道:“不管林将军信与不信,本王唯一的意图就是想替那些冤死的亡魂英灵,讨回一个公道。”

这话林将军听来有些发笑,他掀唇讽刺道:“这些话从殿下口中说出来,倒让本将军有些惊讶。”

四皇子闻言眸光一黯,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沉痛道:“本王一向钦佩将军,曾几何时,本王也曾领兵打仗,也曾与将士们一同浴血奋战。本王最是知道,当那些与本王朝夕相处亲如兄弟的将士们战死沙场时,本王是何等的心痛。”

不得不说,四皇子的演技格外逼真,犹如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就连原本对他颇为警惕的林将军,也不免对他此番话有所动容。

见林将军神色有些恍惚悲凉,四皇子趁热打铁道:“本王手底下的将士若是为国捐躯光荣战死,本王尚且有那么一丝慰藉。可若是有人为了一己私利出卖了他们,害得他们枉死,本王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定要替他们讨个公道。”

四皇子双拳紧握神色肃然,说出口的话更是难掩沉痛和笃定,仿佛自己也曾亲历过类似之事。

林将军怔怔的望着他,下意识便自口中喃喃了一声:“说得对。”

四皇子见状唇角不动声色的勾起一丝弧度,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幽幽长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与林将军低语道:“林将军,其实今日还有一人求本王牵线搭桥,想要见将军一面,据他所说,他与将军相识多年,是将军的旧人。”

林将军回过神来,疑惑的问了句:“是何人?”

四皇子微微阖首,一拂袖转身背对着林将军,冲着紧闭的房门朗声道:“放他进来。”

话音才落,房门应声而开,一个平民打扮的沧桑男子小心翼翼踏过门槛,他垂着头神色有些惴惴不安,却又忍不住期待的抬眸望向屋内。

林将军疑惑望去,只一眼便脸色大变双目圆瞪,僵硬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会是你。”

第375章 375

男子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向林将军,待看清林将军模样时,激动的难以复加。他踉跄着上前一步,二话不说就单膝跪地,双眸噙着泪水,哽咽着拱手行礼:“羽林卫先锋营斥候何钦,拜见将军。”

林将军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已死之人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他微红着眼眶望着跪在眼前之人,恍惚间甚至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他又心知肚明他,这压根就不是什么梦。

短暂的恍神过后,林将军急忙上前将何钦搀扶了起来,扶在他手臂上的双手还在止不住的颤抖着:“你快快起身。”

林将军端详着何钦的脸,还依稀能从他苍老的面容上看出些许当年的风采,不过他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喃喃的低问了一声:“你你当真是何钦。”

何钦垂下头,抬手颤抖着抚摸着脸,苦涩道:“卑职身上旧伤未愈,这些年又东躲西藏,身子消瘦了,容貌看上去的确变了不少。”

如此心酸语,林将军听在心中自是五味杂陈,他抬手便在何钦肩头砸了一拳,怒声埋怨道:“你这小子,既然还活着,为何这么多年来都不来找我。”

何钦被林将军这一拳砸的倒退了两步,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可也更加心酸难忍,他红着眼望着林将军,忍不住落下泪来:“将军,卑职不来找将军,正是怕连累了将军呐。”

原本故人相见应当欣喜万分,更何况是曾出生入死的兄弟,可何钦此话一出,林将军面上的喜色当即僵住了,旋即紧拧着眉头,欲又止的望着何钦,犹豫半晌后也只是幽幽长叹了口气。

何钦倒还想和林将军说些什么,可有四皇子在场他又不好开口,林将军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收拾好情绪后,转头看向了四皇子。

不待林将军开口,四皇子便识趣的一拂袖,拱手温声笑道:“故人相见,想必林将军有许多话与这位何将士说,本王不便打搅。不过林将军若有何吩咐,只需招呼门外守卫便好,本王就先行移步侧房。”

说罢,四皇子便移步离开厢房,吩咐门外的人守住后,施施然的推开了一侧的厢房,缓步走了进去。

屋内正有一冷面黑衣男子垂手静候,见四皇子入内后,当即上前行礼。

四皇子笑而不语的摆了摆手,待落座后,这才望向男子满意道:“很好,事情倒是办的不错。”

黑衣男子垂眸,恭敬道:“多亏殿下料事如神,卑职不过是奉殿下旨意行事罢了。”

四皇子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问道:“那女子可看好了?”

黑衣男子回道:“启禀殿下,卑职已将那女子关在城外隐蔽处,派了人手严加看管,除卑职外绝无人知晓她的下落。”

“很好。”

四皇子一拂掌,甚是满意的微阖起眸子:“本王还真是没想到,绾儿竟在忆仙楼给本王藏了这么份大礼。”

黑衣男子闻,当即道:“那二人被郡主藏的极为隐蔽,还是殿下有先见之名,一早就洞悉了忆仙楼有古怪,派卑职在暗中监视,否则还真发现不了他们二人行踪。”

四皇子颔首,他心中虽有些飘飘然,不过依他向来多疑的性子,他并未得意多久,很快就发现事情似乎有些巧合,仿佛如有神助。

思忖片刻后,四皇子微蹙眉头喃喃道:“抓住此二人,无疑于掌握住了林铮的致命把柄,对本王来说便是这天上掉馅饼的事。不过说来,这桩事倒实在有些凑巧,偏偏是此时发现了他们”

黑衣男子在一旁恭敬奉承道:“这恰恰说明,殿下才是真龙天子。”

四皇子掀唇,半是得意半是讥讽道:“那是自然,想当初被贬岭南时,本王险些以为此生与帝位无缘,却不想又是另一番机缘。有绾儿助本王回京,又有父皇助本王势成,若本王还不能成就一番帝业,岂不是辜负了他们。”

黑衣男子忙不迭道:“依卑职愚见,殿下能成事乃是受命于天,并非受他人相助。”

四皇子眉头一蹙,偏头瞥向男子,双眸微微一阖道:“本王不喜欢溜须拍马之人。”

黑衣男子闻神色一变,当即惶恐跪地道:“卑职之有失,还望殿下恕罪。”

“起来吧。”

四皇子起身正了正衣袖,而后面上神色一改,竟是露出了一丝满意笑容,他拍着男子了肩膀,意味深长道:“不过你方才说的这番话,倒的确是本王心中所想。”

男子弓着身子,暗暗长舒了口气,险些被四皇子的阴晴不定吓得个半死。

望着男子额角的冷汗,四皇子挑眉阴翳笑道:“想来绾儿也不能再玩什么花样了,二哥若要起兵谋反,那就势必是一死,她除了帮本王之外,还能帮谁。倘若本王登基称帝,姑且念在往日情意上,还能让她与九皇叔重回青州,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生。”

男子眸光一闪,垂头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林将军他向来对陛下忠心耿耿,哪怕当初被陛下背叛算计,他也不曾有半句怨。如今仅凭一个死里逃生的旧部,难道真能说服他?”

“不曾有半句怨?”

四皇子笑着反问了一声,而后笃定道:“他不是不曾有怨,而是不敢有怨。伤疤若不揭开,受伤之人还能自欺欺人,可一旦揭开,他就只能直面那些血淋淋的过往。林铮是个空有勇武的莽汉,此等人最在意的便是义气,当初因父皇的一己私利,他手下的旧部几乎全军覆没,两个儿子更是一死一伤。这些年来,他虽隐忍了下来,可心里却不知积压了多少恨,本王如今能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能替旧部替儿子报仇雪恨的机会,本王就不信他会不要。”

不过一墙之隔,这厢是阴谋算计,而另一厢则是旧人相见,难掩悲凉的互诉衷肠。

何钦将当初自己的经历对林将军娓娓道来,重提当年那些浴血奋战如兄似弟的战友们,二人都红了眼眶,久久未能平复心境。

林将军心中更是万分煎熬,这些年来他一直深受内心折磨,不能替自己的部下洗冤雪耻,他是何等的愧疚,恨不能以死谢罪,可他却懦弱的苟活了这么多年,如何对的起那些敬重他信任他的部下。

尤其在听到何钦说起当年那一战,他亲眼所见将士们的惨状时,林将军脑海之中自然也浮现了那如同地狱般的场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林将军这等杀敌无数的勇猛将军,当初在听到林思略的死讯时,他尚且能忍住心中悲痛,可当见到无数惨死的将士,他险些哭到悲痛昏厥。

那些将士们都家有老小,他们背后代表着千千万万支离破碎的家庭,是林将军把他们带走的,可他却没有把他们带回家。

林将军悲从中来,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何钦跟前,好在何钦先一步扶住了他。他眼含悔恨泪水,死死握着何钦的手,沙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哽咽道:“何钦,是我是我对不住他们。”

何钦搀扶着林将军,悲恸却又无奈道:“不怪将军,这不能怪将军,我们都知道将军已经尽力了。当初,是将军命人拼凑起弟兄们的尸骨,亲自把他们都送回了家,他们又怎么会怪将军呐。”

说着,何钦苦涩一笑道:“他是皇帝,他是拥有至高无上的真龙天子,他犯下的罪又有何人能审判定罪。他压根就没有把我们这些人的命当命,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帝位。”

林将军闻身子一颤,他神色复杂的望着何钦:“你既与四皇子一同出现,想必这些事,四皇子应当都知晓了吧。”

何钦垂下头去,缓缓松开了林将军的手,他似乎有难之隐,欲又止了半晌,才终于低声道:“将军,四皇子答应过卑职,他会为无辜死去的弟兄们伸冤。”

林将军幽幽长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道:“他这般说,你就当真信了他的话?”

何钦藏在袖中的手悄然紧握,他自是不愿骗林将军的,可他有把柄在四皇子手中,便只能咬着牙道:“殿下他殿下他是好人。”

林将军愈发无奈了,他有些头疼的扶额:“何钦呐,你怎得同我之前一样,偏信了他的鬼话。”

何钦有些羞愧的不敢抬头看林将军一眼,只是低声喃喃道:“殿下还同卑职提起过一件事,说是说是什么一旦将军助他登上皇位,他便会迎娶将军的女儿为皇后,到那时将军便是皇亲国戚了。”

林将军闻面上神色顿时僵住了,紧接着阴沉了下去,他咬紧牙关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沉声问道:“他果真说过这等混账话?”

何钦点了点头,而后万分疑惑的抬起头来,不解问道:“将军,您膝下不是只有三子么,大公子二公子,小公子卑职也见过了,难不成是卑职消息不灵通,夫人又为将军诞下了”

林将军怒火中烧,并未细听何钦的问话,不过他恰好听到了最关键的一句话,当即双目圆瞪急声打断了何钦的话:“你方才说什么,你见过慎儿?”

何钦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是,卑职前年已经见过小公子了。说来,小公子相貌生的倒比二公子还俊俏,就是身子骨弱了些,像个瘦竹竿似的”

林将军哪里还听得进何钦的话,他惊疑未定的垂下头,暗自喃喃了一声:“这臭小子,究竟背着我做多少事。”

第376章 376

从何钦与四皇子一同出现起,林将军就隐隐约约的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果不其然,与何钦寒暄叙旧一阵后,话里话外似乎都在游说林将军投靠四皇子。

不过林将军好歹与何钦相识多年,又曾是一起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弟兄。所以他很快就从何钦那有些不自然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些许端倪。

林将军狐疑的打量着何钦,抬手搭在他肩头拍了拍,正色问道:“老何,你老实同我讲,你可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

话还没说完,何钦突然猛地抬起头来,有些慌张的冲着林将军使了个眼神,藏在袖中的手悄摸指向了门口,似乎是指隔墙有耳,示意林将军小心说话。

林将军心领神会的闭上了嘴,没有再问什么,显然他已经猜到了何钦的反常是有何原由。

何钦声音提高了一些,郑重其事道:“将军,卑职今日此番话皆是肺腑之,还望将军细细思忖考虑周全。”

何钦一边说着话,一边紧紧握住了林将军的手,满眼无奈的望着他,手指悄无声息的在他掌心划出了两个字。

这回林将军算是什么都明白了,他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合手拍了拍何钦的手背,沉声道:“好,你今日说的这番话,我自会好好考虑。”

林将军才撂下这句话,还没过上一会,房门就被推开了,四皇子在几个侍从的簇拥下,施施然走进了屋内。

四皇子面上噙着一丝温和笑意,径直走到二人身旁,瞥了何钦一眼后,又笑望向林将军,假惺惺的开口询问道:“今日有美酒佳肴,又有故人作陪,不知本王这宴席可有让将军尽兴?”

林将军虽然对四皇子厌恶极了,可何钦有把柄在四皇子手上,他也不得不替何钦考虑,对四皇子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他缓缓站起身来,先是故作叹息了一声:“原以为是生离死别,却不相识造化弄人。”

而后林将军郑重的冲着四皇子拱了拱手,正色道:“当真是多亏了殿下,否者本将军此生怕是再也见不到挚友。”

四皇子闻好似有些受宠若惊,他赶忙扶着林将军的手臂,朗声笑道:“林将军客气了。”

招呼着林将军坐下后,四皇子也跟着坐在了两人对面,他再度提壶热切的替林将军与何钦斟酒,而后凝视着林将军沉重的脸色,意味深长的勾唇问道:“林将军,不知先前本王与将军说的那番话,现下将军可有心思继续听下去?”

林思慎在王府陪着沈顷绾一直睡到了晌午才醒,这期间兰青未曾打搅过二人,还很是识趣的一早就带着居安去了书房玩耍。

迷迷糊糊醒来时,林思慎还没睁开眼就觉得额脑袋一阵刺痛,她蹙紧眉头难受的哼了一声,正想抬手揉一揉太阳穴缓解,一只微凉的玉手就覆上了她的额头。

“难受吗?”

沈顷绾清清冷冷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抚在她额头的指尖随之准确的落在太阳穴上轻轻的揉动着。

“难受。”

林思慎委屈的低喃了一声,睁开眼一偏头对上了沈顷绾的面容。

沈顷绾不知何时醒来,她撑着额角侧躺在林思慎身旁,凹凸有致的身躯上覆着一层薄纱,如丝绸般柔软的薄纱贴合着她的身形,雪白的肌肤在薄纱的遮盖下若隐若现。

她微阖着眸子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林思慎,冷淡的眉目间透着几分慵懒,嫣红的薄唇微微上扬,唇瓣上仿佛泛着一层温软诱人的光泽。

林思慎愣愣的盯着她看了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似的,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望着林思慎那盯着自己的傻楞样,沈顷绾饶有兴趣的挑眉,指尖在她眉心轻轻一推,轻启檀口嗔道:“一觉醒来,难不成你还睡傻了?”

“没睡傻。”

林思慎轻轻摇了摇头,盯着沈顷绾的目光却始终没有收回,流连的目光由上至下,一寸一寸的扫过她的面容,然后抬手握住了她的指尖,痴痴的叹谓道:“郡主,你生的真好看。”

“又不是头一回见,露出这般傻样做什么。”

沈顷绾垂眸有些无奈的轻笑出声,拢在耳廓的几缕青丝悄然滑落,扫过她修长白皙的天鹅颈,林思慎的目光也跟了过去,旋即又黏住了。

只见沈顷绾的脖颈上,赫然有几枚暧昧的浅浅红痕,与雪白的肌肤相衬尤其显眼,这正是昨夜林思慎费尽心思留下的印记。

沈顷绾哪管她心猿意马的又在想些什么,收敛了笑意提醒道:“你也该起身回府了,虽说父王已经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在我这留宿一整日,他难免心里不痛快,指不定又要找你麻烦。”

林思慎乐不思蜀哪里肯回去,她抱着沈顷绾的手臂撒娇似的轻轻晃了晃,又耍起了赖皮:“反正都已经留了大半日,再过一会天就暗了,郡主总不忍心夜里轰我回府吧。我好歹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黑灯瞎火的若是被人掳去”

“绾儿。”

林思慎正撒着娇,门外就突然传来了九王爷低沉的喊声,活生生把她还没说出口的半截话被吓的咽了回去。

也不知怎么着,林思慎的反应也有些喜人,她一个鲤鱼打挺,腾的从床榻上蹦了起来,一脸慌乱的望向沈顷绾:“王爷王爷他怎么来了。”

说话间,她匆匆忙忙的爬下床榻,捡起丢在一旁木案上的衣裳,就手忙脚乱的穿起来。

与林思慎的慌乱紧张相比,沈顷绾倒是格外淡然,她似笑非笑的盯着林思慎那曲线挺翘的腰臀,戏谑问道:“你可知你现下的模样像什么?”

林思慎慌乱的穿上亵衣,又想起还未裹胸,便又急匆匆的脱了下来,匆忙间她随口问了句:“像什么?”

沈顷绾微阖着眸子,不疾不徐的观赏着林思慎宽衣解带,轻启檀口幽幽道:“像怕被人抓奸在床的奸夫。”

林思慎抓着白布的手一顿,转头没好气的瞥了沈顷绾一眼,语气颇为无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郡主怎得连自己也一同骂了,我若是那奸夫,那郡主是什么?”

沈顷绾无甚在意的一挑眉,抬手勾住了白布的另一端,任凭林思慎怎么拉扯都扯不动。

林思慎一脸无奈的转过身来,正要发问,就见沈顷绾晃了晃白布的一头,清冽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既然你急着要走,不如就免了这繁琐的一步。”

林思慎闻连连摇头,正色道:“那可不行,被人瞧出来了怎么办。”

岂料沈顷绾听她这么一说,竟是松开了白布,意味深长的扫了眼林思慎的胸口,一本正经的沉吟道:“瞧应当是瞧不出来的。”

林思慎脸色一僵,垂下头看了眼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俏脸微微一红,恼羞成怒拽过白布,气急跺脚道:“怎么瞧不出来,分明一眼就能瞧出来。”

九王爷原本是来找沈顷绾,唤了一声不见沈顷绾出来,倒是把兰青和居安给喊出来了。一见到乖巧惹人疼的居安,九王爷便忘了正事,抱着居安便在院落里逗弄起她来。

可不经意间,他隐隐约约好似听到沈顷绾屋内传来了交谈声,听起来还像是林思慎的声音。

这臭小子难不成又偷偷溜进王府了?

九王爷的脸色顿时黑沉了下去,他转头示意兰青噤声,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沈顷绾厢房门前,倒真像是一副抓奸的模样。

不过的,九王爷自然不会想歪,他只是想人赃并获把林思慎给堵在屋内,当面好好教训教训她,免得她林思慎将王府当做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走到门前,九王爷眯着眼正打算抬手拍门,就听到屋内林思慎压低了声音正气愤的在说些什么。

鬼使神差之下,九王爷竟是俯身贴耳过去,好巧不巧正好听到了不堪入耳的一句话。

“我这大小比起寻常人也不差,郡主怎么就不知满足!”

屋内,林思慎白嫩的俏脸憋的通红,她指着自己努力挺起的胸口,冲着一脸无奈的沈顷绾,羞愤的如是辩驳道。

隔着一扇门,这话落在九王爷耳朵里可就变了味道,他倒来不及暴跳如雷,先顾忌起怀里的居安来,赶忙捂住了她的耳朵。

九王爷的脸色黑的跟木炭似的,他护着居安走到兰青跟前,面无表情的把居安送到她怀中,咬牙切齿的从口中硬生生挤出了一句话来:“兰青,带居安去书房。”

兰青看九王爷的脸色就知道不对劲,也不敢当着九王爷的面跟沈顷绾通风报信,抱着居安一溜烟的跑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