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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公冶晋容那种静态的淡然脸孔上, 忽然浮现起迷人微笑,他率先打破尴尬。

“三公主,好久不见, 你一向来可好。”

顾南星手握拳头掩唇微咳后,拱手报以完美笑容。“托你的福, 我还好。三皇子近来可好?”

公冶晋容淡笑着同样拱拱手, 点点头说了个好字,接着比了个请的姿势。

顾南星于是他一起并排同行,踩着漫过脚踝的鲜花毯子似的铺开的湖岸草坪小路, 很快要绕过一大片横长的芦苇丛边, 这里的路略微有些窄, 两人还互相含笑着让了让。

最后顾南星坚持, 公冶晋容走在前面。

跨过那段路, 公冶晋容稍等了等, 等她追上他的脚步, 这才继续并排前行。

两人还是先异常有礼地微微一笑。

“三公主刚刚说有事找我, 不知是什么事。”公冶晋容的声音浅淡斯文, 听起来很舒服。

顾南星自动忘了‘无意于你’这种话,以一个倾慕者的身份来谈判, 更容易得到对方‘怜惜’,刚刚气头上说出的话不算。

她看了看四周,细雨如丝的云梦湖安静美好, 湖心岛的茂密芦苇丛时而传来声声鹤鸟的清脆鸣叫。

这里看起来无人打扰, 十分安静,但保不齐芦苇丛或者远处的树林藏着什么人。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不如……”顾南星看向身旁冰清玉洁的神仙公子,等待对方接话。

“不如三公主随我回洛华殿一述。”公冶晋容知情识趣地含笑邀请。

“也好。”顾南星欣然同意。惜颜殿是后宫, 三皇子是成年皇子进不去。

她在这里算是人生地不熟,自然去男主的宫殿商谈比较安全。情咒这种事讲出去又没什么面子,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

两人达成一致,微微一笑后,一起徐徐飞身而起,离开云梦湖。

躲在湖心芦苇岛的聂春寒目视着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在细雨中漫步去得远了,他面色难看地收回视线,心底冷笑。

那女人还是一如当初,还是那么虚伪。

什么有事相商,明明就是欲擒故纵。

说什么淡漠出尘?什么安贫乐道?都是假的。

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他双手枕在脑后,继续仰望青天。却不知为何,没一会便觉得那细雨迷蒙的乌沉天空令人生厌。

他又看向清波荡漾的湖面,看着看着,竟不知为何心中烦闷不休,甚至有些想吐。

他心想早知这两个虚伪的东西会来,他今日绝至于选这么个地方聆听秋雨。

真是败兴。

他原地跳起来,踩着细雨,选了个与那两人相反的方向离开。

今日便还是去寻十二皇子那疯子喝酒散心便罢,说不得席间他不再推却美婢歌女的温香软玉入怀…

唇角擒着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报复性冷笑,聂春寒在空中黑衣一转离开。

顾南星又一次来到洛华殿门前。

“三公主,请。”

“三皇子,你先请。”

这回有殿主人含笑殷勤接待,顾南星顺利地踏进了殿门。

守门的小厮今日刚好是当初给她吃闭门羹的同一人,他的惊色掩饰得极快,便迅速垂眉站立。

公冶晋容带着她穿过几重门,从西侧殿往后,直取后殿花园。

原主从未去过洛华殿前殿花厅和暖厅以外的地方,像这种后花园一般只有至交好友,才有这个荣幸能被殿主人请去赏景饮茶。

这举动未免让顾南星心底疑惑。不应该公冶晋容忽然开始对她这么好!

闭门羹那件事,显然神仙如这位完美三皇子当初就是有意为之。他不可能忽然涌上歉意,待他如上宾赔罪。

这其中…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情的事?

她虽有疑虑,但并未表现出来,只是一路微笑相随。倒是公冶晋容含笑解释了一句,“前院莲池正命人修整,不如后院安静。”

顾南星心想,那就当她信了。

后花园十分阴凉,道路两旁种了三四排高大笔直,枝干茂盛的松树,除此之外,只有一些低矮娇嫩的花圃散落,花圃之中的花朵颜色多数是白色,偶尔夹杂一两朵嫩黄的花朵点缀。

其余假山和亭台楼阁等都十分简约,甚至没有一丝雕饰。

院子里从后山引来溪流,不加雕饰的流过,很有些自然野趣。

最引人注目的,或者最吸引顾南星目光的,是院子里阳光最好的位置,正有一丛占卜用的蓍草开满了花朵,那花圃旁边,也有一口印刻特殊符文的灵井。

包括这井的方位布置,都与祖母院子里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这里的蓍草开着小黄花。

公冶晋容将他请到松树旁的石亭中坐下,上过茶后,他挥退下人。

含笑道:“三公主有什么事,尽管直说无妨。”

顾南星来之前心底早训练过话术,此时微微咬下唇瞥了对方一眼后。

她先从咒术说起。

“三皇子,您的母妃出自魔族阵法世家墨家。墨家虽然以阵法传家,但多年前亦以咒术闻名,我说得可对。”

公冶晋容含笑点头,两人视线几乎同时看向一旁阳光下正隆重开满的蓍草花圃一眼,然后相视一笑。

顾南星又道:“三皇子也知道,我们独苏岛顾家虽然改学了剑术,但千年前亦是以咒术传家。”

公冶晋容又点了点头。这是修真界都知道的事,这话应该说算废话。

“三年前,我负伤掉落逍遥海这事,你应该也已经知情。”

公冶晋容:“…嗯。”他依旧面含微笑。

从他那张几乎找不到缺点的脸上,你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顾南星心想。原主这是喜欢上了个什么心思深沉的家伙?这哪儿是书中那个冰清玉洁的神仙公子,明明是披了一身漂亮洁白羊毛的狼。

严格比较起来,反派那种阴森森的家伙,要可爱得多。

她竟然难得怀念起来反派来了。她宁可眼前坐着的是那小子。

顾南星心底一叹。她感觉今天可能不会顺利!

“当时我已经命悬一线,周身灵润用尽,绝难知道还有活命的一日,故而放任自由,临死前,在你我之间……”

公冶晋容给她续了一杯茶,见她停顿,便微微看过来。

“三皇子,你可通咒术?”

公冶晋容:“略通。”

“那你可听说过情咒!”

公冶晋容:“……”他看了过来。

顾南星点头。“三年前,我下的便是情咒。”

公冶晋容面不改色,浅淡笑容中带着一丝轻松的疑惑。“这咒如今已经发生了?”他问。

要是发生了,还来找他作什么。她不如珍惜接下来的十年,满世界旅行,去看看这修真界的风景名胜,再选一个开满鲜花的山坡作为自己的埋骨之地。

顾南星摇头。“暂时这情咒还未爆发,但离爆发之日并不会太远。”

“爆发后,会如何?”公冶晋容一脸轻松,丝毫没有被情咒缠上的不悦。

这人竟比她还没有心。顾南星不由得叹为观止,她从未见过如此不散发一丝的情绪的人,牛就一个字,没别的。

“这情咒一旦爆发,即便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哪怕心中已有挚爱,也会弃爱侣而钟情对方。”

为了让公冶晋容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顾南星触动丹海中殷红的一粒恍如红豆样的冰冷邪物。

一种刻骨铭心的疼痛,立即让她面色变得无比苍白。

这种疼痛自然是相互的,对面公冶晋容总算面色微变了变,随后含笑摇了摇头。

“此咒果然可怕。”他面色虽然略显苍白,但浑身却十分放松,似乎不把这点疼痛放在心上。

顾南星心底此时是真心佩服。

这点疼痛她也并不在意,她所忌惮是那种揪心如焚的情绪。

对于她这种‘没有心’的人来说,如此撕心裂肺地心系另外一个人,简直是一件比死还要非常可怕的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三公主此行前来,是为了解除此咒?”公冶晋容开门见山地问。

顾南星点头。“不错。我此次来,便是打算请三皇子配合我解除这情咒。为此,我愿帮三皇子完成你一件目前你的心愿作为补偿。”

“心愿?”公冶晋容疑惑的模样,似乎他已经对一切心满意足,没有任何需要满足的心愿。

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达到了圣贤之境吧。

顾南星一阵无语。她这是跟个什么硬骨头在谈判,不愧是男主。

“我知道三皇子自幼便患了美人疾,虽有灵药压制,但此病一直不能去根。”

这话公冶晋容欣然地点点头,他承认得异常爽快。

“而我有法子,能让这病药到病除。三皇子到时吃过我开的一次药,便自会有所感知我所言绝无虚假。”

“哦?”公冶晋容一副微微动容的模样。

但不知为何,顾南星觉得他有点假。

至于美人疾,这其实是一种心脏病,修真界版的心脏病。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发作,或者病人情绪激烈也会发作,发作时心脏剧烈收缩,灵力在浑身经脉逆流,若不以珍稀灵药护心兰压制,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

而这种病症只有天才资质者才有机会获得它恩宠,并且史书上得过此病的基本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美人儿,故而心疾二字渐渐被美人疾所取代。

三皇子的确是位绝色美男,这一点毋庸置疑,另外他的剑修资质当今世上乃属顶尖,故而他得这种病症可谓合情合理。

因为有美人心疾这个美称,故而天宫也并未隐瞒,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而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这种病最可怕的反而不是例行发作时的痛苦,那只需要吞服护心兰便可安抚,虽然这灵药十分珍贵难以培育,但是对天宫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这种病最可怕之处,它折寿,是真的能折寿。每一次发作,三五年甚至激烈些十年二十年寿命就没了。

每年这种病总要发作一两次,而修士吞服长寿丹只能每十年吞服一次才增寿,一次也最多增寿一百年,因为增寿更多的长寿丹目前无人可以炼制。

也就是三皇子这病每十年吞服的长寿丹基本只够抵消他丢失的寿命。而且随着病症日重,尤其在大量使用灵力进行激烈搏杀时,发病时便越激烈,到时动辄五十年寿命没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些得了美人疾的天才们就没有能活过六百岁的,他们与美人疾的斗争简直堪称一部血泪史,然则徒劳无功,纵使修为再高也没人能幸免于难。

因此,三皇子这么悠然物外仙气出尘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只要情绪激烈,丢的就是命。换谁得了这个病,都会忍不住变成无欲无求的世外高人。

顾南星能治愈这病自然也不是信口胡诌。

她达到三阶炼药术时,进书房得到的第一个药方就是美人心疾。当时心底还有些遗憾,她觉得这个药方没什么大用,毕竟得这种病的十万年也只能出两三人。

那没有病人,她徒有一身医术有什么用。

她当时又哪里知道竟能用在今时今日。

只能说祖师爷或许是个神算子,或者及时雨,总在她需要的时候,能够如此贴心地出现。

她当时记起来这情咒之事,第一时间就想想书中有什么关于男主的’把柄‘,立即记起来书中关于美人心疾这事,当时心中一阵感动,晚上便立即摆香案拜祖师爷们,真心感激老祖宗们的厚爱。

求人的时候,最好当然是有什么好处能与对方做交易。

但眼前这位明显不好谈判,他似乎真的悠然物外,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甚至他自己的性命也可置之度外。

公冶晋容悠长的哦了一声吼,浅淡垂眸笑了笑,抬起眼帘望向她问道:“三公主,我有一事未明。解除情咒过程中,是否对我有所妨碍?”

这就问到点上了。三皇子不愧是墨家女子后裔,对咒术还是十分了解的。

这就是她为何要带着交易来谈判这件事的原因。

她也不隐瞒,因为解咒时这是对方自然有所感知的事情。

“解除情咒会损失三皇子一百年寿命。”

“三公主亦会如此?”

“这…我倒不会有什么影响。”这就是解除情咒有些操蛋的地方,至少对有一方很不公平,而且几乎盯着人一个人往死里薅。

但是一来三皇子太乙金仙的修为,有四百岁寿命,他才一百多岁,区区一百年寿命完全耗得起。二来,相比起他那美人心疾给他每年丢失的寿命,哪怕吞服长寿丹能补回来一些,但众所周知,长寿丹吞服得多了,就不会再增寿了。

所以,她的药治愈美人心疾后,不过丢失这一百年寿命,吞服长寿丹立即可以补回来。并且从此以后不会再被心疾束缚,可以来去自由,想打谁不用憋着,也不用再委屈自己做个神仙。这么一算,怎么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顾南星实在想不出三皇子会拒绝的理由。

眼前这位神仙公子却仍旧很神仙,他淡笑着又问。

“三公主,我还有一事未明。若不解除情咒,你我会如何?”

顾南星看着对面笑眯眯的,浑身散发着如明月般光辉的美男。

她一阵无言,她其实一直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对面要是不问,她就不打算说。

而眼前这位还是个懂咒术的,她要是随口胡诌的话,极有可能被拆穿。

“一旦情咒爆发,那么你我即便对彼此毫无情意,也一定会爱上对方十年。”

“十年后…”

“十年后,你将会忘了这十年的往事,恍如一场梦一样忘记。”

施咒和解咒就是如此。施咒者承担的是施展时的厄运,而解咒,却要被施咒者承担反悔的后果。

“那么,三公主会如何?”公冶晋容笑着问,那眼神悠悠的,看似很温和。

“我、会死。”

“哦?”

公冶晋容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很是怜惜地叹道:“原来如此。”

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温润气质,目光充满了完铱驊全理解和包容,会让人忍不住为之而感动。

顾南星要不是已经大概知道一些此人的性情,会认为男主真是书中那个冰魂雪魄的神仙公子。

这人的容貌也好,他那出尘的气质也好,都具备极强的欺骗性。

三皇子叹气过后,肃然状。“三公主,此事干系甚大,能否容许我思考三日。三日后,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顾南星对这个回答也没有多失望,反而还有些高兴。因为这证明对方的确意动了,哪怕是个神仙,也不想整日被一个折寿的病症束缚。

而修士一下子要去掉一百年寿命,的确是一件天大的事。对方在还不确定她的美人心疾药方是否有用的情况下,会给她一个这种答复十分合理。

她便道:“不如这样如何?我明日给你炼制美人心疾的药,一连服用三日看看效果如何。”

想到皇宫中人戒心重,她又补充道:“我可以来洛华殿炼药,只是这里没有药房……”

“明日晌午过后,药房应就已建成了。”三皇子答应的非常快。

“我还有些药草需要搜集,未必能在明日凑全。”

对面白衣的貌美青年悠然一笑。“三公主还需要些什么药草,我都可以去寻来。”

顾南星看他一副不缺钱的模样,她于是把药方之中罕见的药草都说了个遍,顺便还要了几种她自己淬体用的珍稀灵药。

要不是怕说得多了露馅,她还会把给老六锻体的药草报几种。

公冶晋容记录下来以后,当场表示,明日晌午过后,这些药草都会备齐。

随后,这人还客气地送她出宫门。

这便罢了,三皇子还在宫门前含笑目送她离开。那黏在后背的视线,让顾南星有种要被生生算计进骨头缝里,被拆吃入腹的错觉。当然这只是她以为的,在离开第九重结界前,顾南星回头见到的也是神仙白衣公子的迷人一笑。

任谁见了那仙气出尘的微笑,都会对他卸下防备。

但她没有。社畜谁也不信,要问为什么,自然是被坑多了。

总之,无论对方要如何算计她,她都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不只是以一个美人心疾做堵而已,她手中自然还有把柄!

只要明日开始,男主吃了她的药,那就不一样了。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自打学了药术以后,顾南星就深深明白一件事。

不要得罪医生。

只因这美人心疾是一张双生药方。它在治疗心疾的同时,还又隐秘地下了一种药。

等心疾痊愈,那种药也差不多深入骨髓。

到了那时候,对方的性命就完全攥在她手中。解药除她以外,世上应该不会再有人能提供。

所以那情咒解除之事,应该能够顺利进行。

当然若无必要,她绝对不会以此要挟对方,只要到时候对方答应解除情咒。她便自可悄悄将解药也给他服下去。

于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男主美人心疾桎梏祛除,今后自由高飞,她也可以回到她的隐居生活。

公冶晋容看着青衣女子离开,悠然一笑,从袖中秀出手来,仔细看一眼捏住几根发丝,便迅速折返回去后殿。

南星公主防备极深,在殿内一路灵力护身,一根头发丝也不掉落。

直到出殿门,到底松懈了片刻,被他趁机截断几根长发。

有了这发丝做引,他才能精确地实施占卜之术。

回到后花园,他采摘了两株明显与南星公主建立联系的蓍草花。这是他选择在后院会面南星公主的因由,这次占卜勾起了他久违的好奇心,他决定严阵以待,过程中不出一丝差错。

建立联系后蓍草花对占卜更有利,他自然不容有失。

接下来,他沐浴焚香后去到祭祀殿内。

手中蓍草花的花瓣,在黑暗中被在咒力的玄妙力量作用下,绕着大殿悠然飘荡,最后如春雨般落在他跟前的祭桌。

展现在眼前的图案,令公冶晋容怔住了。

这与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不是因为震惊改变太大,而是这变化委实平平。

担不起历经劫难得到大机缘的贵人的命格。

南星公主之前的命运他自然也占卜过,得到的结果是——横死。

此时这横死命格虽然已改,但以后的走势也不过平平,无非是与普通人一般无二,嫁人生子,普普通通地过一生。不过这回,她能嫁给皇室子弟。

以独苏岛在天宫中的谋划,不出意外,南星公主会成为下一任天帝的宫妃。那最有可能便是嫁给九弟或者十二弟,只有他二人最有可能成为天帝。

当然…也可能还有他。

这些不是重点。无论如何,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本以为,会能见到明灿灿的仙缘嵌在南星公主的命运之中。

沉默了一阵,公冶晋容闭目养神后,气沉丹田再次施展占卜之术。他不相信之前的结果。

这一回,他更加专注地注目着那些花瓣的变化。

尤其在它们落下的瞬间,他以全身灵润灌注在双目,不可能错过一丝细微改变。

之前他似乎隐约察觉花瓣落下祭桌时有些异样,因为那动静微乎其微,他并没注意。

这次仔细观察之下。

公冶晋容眉眼微张,虽然只是一丝极细微的变化,但是他的确见到了,花瓣落下来的瞬间,每一片花瓣都发生细微的缩移。

那种移动微弱到不细察的话,一定无法察觉。

这种情况在占卜一道几乎绝无仅有。

唯一的可能性只有一个,天机不可泄露!

这人的命格已被天道遮掩,凡人不可占卜。

而什么人才能拥有这种命格——真正拥有仙缘之人!

公冶晋容实在忍不住一阵低笑。对于成仙这种事,他的兴趣其实本也不多。但这种百万年不能有之变局发生在眼前,却实在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他又给自己重新占卜,发现前路仍旧一片扑朔迷离,那贵人之星却比之前更加闪亮。当然还有一丝细微改变,他又看到了姻缘线出现了。

这姻缘线似乎在朝着那贵人之星延伸!

但仍旧没有出现仙缘。

公冶晋容有些惊讶。他总有种预感,姻缘线与那贵人之星连接时,他的仙缘亦会出现。

莫非他以后会钟情南星公主?亦或者他称帝,自然而然便娶了南星公主为妃,这缘分便也就续上了。

两种可能性他觉得都会发生。

不知如何。以前南星公主倾慕他时,他并不以为意。

今日被她当面说着‘我已无意于你’这种话,又经过此前那一轮角逐,那双聪慧冷漠的眼睛所诉说的无情,犹胜过他三分时,他心底忽然吹过一阵风,泛起了细碎涟漪。

如今,他竟十分期待明日与南星公主再见面。

从祭祀大殿内出来,公冶晋容立即吩咐下去,明日晌午之前务必建一座最好的药房以供南星公主炼药,同时他还亲自外出,去药师好友处问询了那些药草的作用。可惜好友根本猜不出所以然来,其中很多药草虽然罕见,但都是灵润极淡的凡草,几乎不会拿来入药。

但它们的确无毒,这一点他这位朋友给予了确认。

如此,公冶晋容便放心购入了这些药草回宫,只待来日。

深夜,位处平兰湖边,地势开阔处的华丽宫殿广阳殿中依旧歌声艳艳舞姿曼妙,酒香顺着殿门几乎笼罩整个平兰湖。

这里便是十二皇子公冶长凤的广阳殿。

他今晚如往常一样大宴宾客,不过节的时候,天宫中最热闹的永远是广阳殿,隔三差五十二皇子便会觅来新歌姬和舞姬,唱曲奏乐宴请宾客。如今沐兰节将近,广阳殿更是热闹非凡。

在各国王子公主陆续进京后,十二皇子便邀请王子们白日里一起在球场打打马球,或去去周边打猎玩耍,到了夜间招来绝色歌姬舞姬舞乐助兴,灯火彻夜不灭,宾客大笑饮酒,直到天明方散。

广阳殿的布置也异常奢华,每隔几日,十二皇子便会换上不同的地毯,有时是景山国的花卉波纹地毯,有时又会换成更遥远的凌波国的绘有各种海中妖兽的地毯。此外,宝座、屏风,烛台、熏炉等无一不精致。整个大殿华丽艳靡至极。

今晚地毯之中飞着的是一只只形色各异的大鸟,就连挂起来的黑纱幔也飞满了仙鹤。

大殿里的灯光很暗,只因舞女们今晚着装异常轻薄,几乎只剩下一层纱,朦脓灯光映衬配合妖冶的曲调,和十二皇子新近最爱的歌姬醉月仙子妖娆妩媚的歌声,满屋子神秘迷离,妖娆放荡。

在摆满了各种装饰华丽花草的高约到人膝盖,盛满了不同美酒的双耳水晶壶、雕花金壶后,歪在矮案边金丝锦缎软靠枕上的各国王子,越到深夜,他们尊贵矜持的形象就会丢失几分。

当一个舞姬被十二皇子拉入怀中以后,场中舞女一转,纷纷落到在座十来位王子怀中。

乐声一转,从侧门此时又有一名黑衣女子,领着一群身着羽毛衣衫的女子,继续妖娆舞动。

在场之中,唯独十二皇子身侧,几乎正好坐在纱幔阴影下的魔族七王子怀中并没有任何女子。

有一个舞女此前大着胆子靠近,却在他冷冰冰的眼神下,吓得花容失色,跳到了一旁另一个王子怀中。一时引得大家忍不住地笑,尤其十二皇子手中的酒杯都笑着抖落在地。

等这黑衣舞女一曲终了,十二皇子冲那女子使了个颜色。

那女子面纱蒙脸,轻笑着旋转,如一阵香风,舞步飞快而优雅地冲向了七王子。

在场所有王子的注意力,都忍不住拉了过去。

他们都知道七王子不近女色,每次扑他的女子,没有一人不被他厌弃地推开。何况七王子明明俊美非凡,这些歌姬舞姬没有不爱慕他的。但他煞气太深,即便坐在那里即便什么也不做,歌女们也怕他,根本不敢靠近他。

今晚这人一身煞气尤其深重,不知跟谁有深仇大恨,浑身被寒气森森浸透,眼神幽暗四冷月,几乎与那笼罩下来的黑色纱幔融为一体。这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史书那妖媚勾魂却煞气深重的远古魔尊,那位也同样如此那妖媚勾魂却煞气深重,令所有翻开史书的人印象深刻。

黑衣的舞女已经靠的极近了,这是一名绝色妖姬,在场王子没谁不垂涎她的美色。

但七王子不是普通人,此前一位同样绝美的歌姬对他示好,被他一袖子给扇开。那美人儿据说为此还哭了一夜,好不令人心疼。

如今这黑衣女子,只怕…

她已经靠着离七王子极近了,照往常,七王子早已经冷目如刀,一袖子拂风而过,女子便会狼狈地摔倒在地。

此人从不懂得如何怜香惜玉。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直到这女子的身子歪在七王子膝间,脸颊靠在他胸膛,他亦不曾推开。

他一只手甚至顺势揽住了那女子的腰,同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莫名有种深切的愉悦。

不说众王子诧异至极,便是十二皇子公冶长凤也忍不住停下酒杯。

随即,他大笑起来。“既然你喜欢秋娘,我便将她让给你,你今晚就带她回宫吧。”

在座之人无不惋惜,秋娘本是十二皇子的宠妾,他们即便觊觎其美色,也不敢亲近。

不过魔族七王子自然地位非同一般,十二皇子与他关系亲密,那如此慷慨转让爱妾,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公子,妾敬您一杯。”秋娘揭面纱,露出绝美的一张脸,她既开心也羞涩,红唇轻沾着酒杯饮了一口,又将那酒举起来,喂到七王子唇边。

七王子盯着眼前的酒一动不动,众王子就都笑闹起来。

“快喝了吧,不要辜负了美人心意!”他们都大声催促。

谁都知道七王子好洁,不是他自己的酒杯他绝不肯喝。

而今晚的七王子又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竟从秋娘手中接过那杯酒。

酒盏之上残留的嫣红口脂,在烛光下隐约闪耀。换做王子们,能如此暧昧饮下这酒,无不心中开怀。

但七王子将此酒放到唇边,却让他们实在惊诧至极。

就连十二皇子都放下了酒盏,饶有兴致地盯了过去。

七王子冷着冷微微看了众人一眼,便冷漠地扬起了脸。

不知为何,众人竟然有一种在窥视圣人破戒时的诡异之感,所有人都忍不住微微扬起脸,仿佛那酒液要倾落在他们口中。

他们马上就要见证这一刻!从此,七王子也与他们都是同一种人。

就在此时。

殿内所有灯光骤然被一阵彻骨冷风扑灭,黑暗中,只听到歌女们戛然乱了的歌声,还有秋娘哎呀一声娇声惊叫,随即是衣袂翻飞的声音从侧殿门口飞射而出。

等麻利的仆婢飞快地点亮了灯,屋中已经不见了七王子的身影,他身旁那只碧玉盏仍旧滴落落在地面滚动。

十二皇子也已不在。

到时远处湖边,此时传来十二皇子疯狂的大笑声。

黝黑的秋夜,扶住平兰湖边的杨柳,聂春寒胃部剧烈收缩,他实在忍不住疯狂干呕起来。

十二皇子那混账开怀的笑声,把他气得额角青筋乱跳。

“滚!”他嘴边溢出痛斥之声。

一掌送过去,打开这坏心眼的混账。

聂春寒飞身急速掠过平兰湖,他胃部灼烧,仍旧疯狂想吐,似乎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喂!别跑这么快嘛。”

“老七啊,老七。哈哈哈哈!”

“你说你。”这强烈的呕吐欲影响了他瞬飞的速度,到了平兰湖岸的树丛边缘时,十二皇子已追了上来。

他凑在他耳边,言语似恶魔。

“喂,老七,你说你到到底是在为谁守身如玉!哈哈哈哈。”

这话的侮辱,和眼前几乎眨瞬跳起来的那张淡漠的女人的脸,令聂春寒出离了愤怒。

他一袖子狂扇而去,十二皇子躲闪不急,砰地掉落湖中,口吐鲜血不止。

但公冶长凤却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大声,更加歇斯底里,甚至眼泪水都笑了出来。

“以后七弟妹那,我一定会将你守身如玉之事亲口告诉她。让她明白你的情深义重,老七,你不要太感谢我,哈哈哈哈哈!”

聂春寒懒得搭理这个废物点心,阴寒着面色遁入树林深处。

一路走一路干呕,直到胃部胆汁涌上来,满嘴苦涩,却一丁点东西没吐出来。

到了此时,那女子脂粉味的香气仍然在折磨他,他厌弃地拂去衣襟的香味。今晚揽了那秋娘入怀,当时心底莫名藏满了报复的愉悦。到了此时此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报复谁,承受的又是谁。

站在这寂静的森林之中,他在黑夜中扬起脸,满脸怨气深重,不管怎样,他得将怨气撒出去。虽不知怨恨的是谁?总之要将怨恨狠狠宣泄。但那个方向,明明是朝向西边的宫苑,这些他自然既也不愿意也根本就不想承认。

第29章

他在原地坐了一阵, 等呕吐平息,身体渐渐恢复平静后。再回顾四周,发觉已经深入森林深处。

十二皇子所在平兰湖对面是一片浩瀚的森林, 唤作明月森林,明月森林的西面连着的便是皇家御花园。

御花园连着天帝的金宸殿, 独属于天帝一人。平日里皇子公主, 哪怕天帝宠妃,也无法进入御花园一览。

据说目前为止,天帝只邀请过前宰相慕容文皓去过御花园游览。

不过每五十年一次的各小国觐见的沐兰节, 天帝都会准许对众人开放御花园。

到那时, 各国王子公主, 也都会泛舟御花园之中的雪兰河之上, 从而缔结良缘。

这明月森林不像兽苑, 其内除了几种羽毛十分华丽叫声清脆的鸟以外, 便只剩下野水兔等皮毛洁白的几种小妖兽在林中穿行, 其他飞禽走兽不允许进入其内。

此时, 聂春寒在森林中只听到几声鸟雀的鸣叫, 除此之外雅雀无闻。

他在静夜中坐了一阵,正要起身, 忽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那声音如水面泛起的涟漪,十分轻巧。

聂春寒当时浑身一凛,心底冷笑, 居然有人胆敢在天宫作乱来谋杀他。也不知来者何人, 是二哥派来的,还是四哥派来的?

很快, 他放松下来。因为不是什么敌人,踩着细碎脚步奔行过来的一群蓝色的蘑菇。

这种蘑菇叫做魔乐仙菇, 本来只生长在魔族,它虽没什么灵润,但能够发出十分悦耳华丽的乐声,故而得人喜爱。但此物十分难以培植,每月需要以敲碎的黄晶补‘土肥’,因为太过靡费,又基本是无用之物,故而即便在魔族,也只有魔王庭和宗室贵族之中培育。

天宫在十万年前引种了魔乐仙菇,不过也只栽种在了御花园。

今晚应该是魔乐仙菇从御花园中逃到了这隔壁的明月森林。

因为这种仙菇天生亲近魔族,尤其亲近真魔之血浓厚的人,譬如魔族王室得到远古魔尊赐予魔灵玉的王子们,在月圆之夜经过魔乐仙菇附近,仙菇便会奏响乐声。

但一般只是戛然而止一两声便止住了。

聂春寒的印象中,幼时见父王特意引动魔乐仙菇给他听,那时他听到了一首十分完整的曲子,那曲调虽华丽,但仿若是来自大地山水的鸣动,略显空洞无情。

即便如此,也震惊得他久久说不出话来。那时他心底只想到了父王的强大。

如今想起来,父王当时看着他的震惊表情,露出来的是透过他思念某人的沉郁眼神。

这画面令他微微皱眉。

此时一圈伞盖有手掌大,高约五六寸的蘑菇,它们浑身晕染一层淡蓝仙光,互相滑稽地交头接耳一阵,便环绕着跳起舞来,同时幼年听到过的那种华丽而空洞的乐曲咋然奏响。

若非幼年听到过这曲调,他此时绝对无法察觉如今响起的音调明显比当年父王所引起的要更辉煌更高亢,已有王者之音。

他不免微微勾唇。真魔之血觉醒以后,假以时日父王亦不是他对手。

只是如今却不宜暴露这一切,他赶紧收了收浑身的气血。只因刚刚身体不适干呕,造成一丝真魔之血逸散,才引来了这些嗅觉灵敏的魔乐仙菇。

他气血一收,这些蘑菇就有些偃旗息鼓起来,渐渐地止了声息。

随即一个最大的蘑菇头子,居然伞盖裂开,从其中一柄精巧的金色钥匙嗖地飞入他手中。

聂春寒还正自莫名之际,眼前一闪,还未反应过来,就落到一处幽暗的大殿之中。

这大殿魔族气息十分浓郁,包括布置摆设几乎与魔王庭的相差无几,令他心底有几分莫名。

随即,他很快在一旁的书斋的玉简之中,得知了此地主人的来历。

这位的来历史书有明确记载,他便是十万年前的魔王庭太子月华公子,他当时在沐兰节泛舟时,被当时的天宫女帝一眼相中,实则应是互相钟情。

刚好当时强大无比的那位魔尊,他的魔灵玉便是这位魔尊赐予,这位强大先祖也在泛舟垂钓时,与当时的天宫太女雪兰公主一见钟情。

于是魔尊与天帝一商议,互相成就了这段联姻。于是魔尊娶了雪兰公主,女帝娶了月华公子。

这两段盛大婚礼在史书甚至被完整绘制了下来。他幼年把这些当绘本来看,对当时这位魔尊先祖实在是崇拜不已。

历经十万年过去,书斋之中没什么保存完好之物,除了箱子书,其内是阵法和最顶级的黑色灵晶温养的一些玉简。他把这些玉简都仔细阅览了一遍。

这里面都是一些异常琐碎之事,其中多半都是月华公子在骂女帝不要脸,‘无情的女人’几个字出现的相当频繁,剩下便是沉浸在自己的绝世美貌之中。

这位在史书之中的容貌,与其父那位强大魔尊相差不大,无非是魔尊更霸气昂扬,而月华公子显得邪气妖冶一些。无论古今,这对父子都是当之无愧的美男子。

然而这位先祖太子在每卷玉简之中都要用上骈句赞美自己的美貌这一点,还是令聂春寒有些无语。

他虽然也会有…顾影自怜的时候,但与这位先祖相比,那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比不了。

这一箱子玉简最后,是一卷玉质最为洁白的玉简。其上明明白白写着《告后来者书》。

并在开篇便注明,此乃绝密,不可带出这月华殿,并有巫魔极咒。

这咒语乃是魔族墨家的独门秘术,早在十万年前就已经失传。此时却在出现这里,聂春寒猜测,墨家咒术一道会渐渐失传,只剩占卜之术仍在传承,极有可能便是当年为了这密咒不至被解开,而被当年强大的魔尊勒令禁止传承了。

总之,此时他默念咒语,便见真魔之血可启的字样。

他不由微微挑眉。看来他能进来这月华殿,一切皆是真魔之血的指引。而开启这里的关键,便是那些天宫养了近十万年,几乎毫无用处的魔乐仙菇。

这一切很难说是一种巧合。

他面色肃然,滴血解咒,展开了这告后来者书。

看了一阵后,面色变得不太自然起来,最后脸颊开始渐渐抽紧。

他感觉他世界的某个小角落有点崩塌。

只因这玉简之中提到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十分崇敬的那位魔尊聂辛,和他刚刚看玉简觉得啰嗦又过分爱美,心中对其吐槽不断的月华公子,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自然女帝和雪兰公主也是同一人。

于是这两人,当年明明有情,但因为谁也不服谁,都要把对方娶回家。然而,他们一人是魔族至尊,一人统管天下,自然不可能真的被娶回去后宫。

最后便各自花费了五十年功夫,培育了一个所谓的月华公子和雪兰公主,各自把对方娶了一回。

聂春寒只觉两位先祖实在有够闲得无聊的。

而且眼看玉简快要结尾,这位啰嗦的先祖竟还在其中骂了两句女帝无情,这不着调的模样,让聂春寒想起那女人炼制药液失败时,悄悄吐槽的‘简直是醉了’这种句子。打住,此时不能想起那种无情的女人。

总之,当他松开一截玉简,到了最后几行,先祖终于写明,他与女帝二人结为神仙眷侣,不只是因为二人的情意,最重要是育下仙魔神体,只有这仙魔神体方可…此处居然破了几个洞,那洞口漆黑,从玉简往下望,竟然见到的不是地板,而是漆黑虚空。

聂春寒当时眉眼皱紧,他知道这关键之处,已被一股十分强大而神秘的抹消。

当年这两位先祖都是无极圣境,现今当世最强者,譬如父王和天帝两位帝尊级,他们差无极圣境一个大等级。

如此强者留下的讯息,竟然能被抹消。这令聂春寒不免面色生寒。

玉简到了此处,之后便只剩下一句字体写得很小的话,仿佛是后期重新补上,字迹与此前也有区别,看起来更加锋锐修长一些,估计是那位女帝手笔。

她写了一行字:为帝者,无情无性,切记切记,绝不可信。

这话让聂春寒看过后,只觉不过尔尔。出身皇家,谁不懂帝王之家无亲情的道理。

他唯一错信一次六哥,差点铸成无可挽回的大错。此后,自然也不会再信任何人,当然亦无人可信。

至于父王,他从未真正信过。

接着他再看了一遍这玉简,总结出生育神魔神体的几个特征。

首先男女双方,必须吞服天香仙莲和奢香魔莲。

这一点……他跟那女人符合。

第二,一方在吞服奢香魔莲后必须觉醒真魔之血,另一方,则必须是神体资质的咒术之体。

这倒令聂春寒惊讶。原来当年的女帝,竟然拥有咒术之体。他还还以为这是独苏岛顾家血脉,才会拥有的体质。

真魔之血觉醒,他自然符合。至于那女人,既然出自独苏岛顾家,那自然是咒术之体无疑。只是她应该不是什么神体资质,否则,她绝不可能被送至天宫联姻。

当然,她既然吞服了天香仙莲此种绝世仙药,或许资质被洗炼至神体也不一定。

只要想到那女人看似淡漠,对什么都不以为意,实则骄傲到要上天的那双眼睛。聂春寒不免脸颊抽紧,他想,或许,神咒之体那女人应该也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