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月仙妃怜悯地看她一眼,然后竟然笑起来。“该的!这些年我可没少催你跳咒舞,你不听,怪谁呢?看一会祖母不揭了你的皮!”
瞅瞅,这没良心的。
顾南星自知求救无望,就在脑海里翻找咒舞的记忆。
原主虽然咒术资质一般,但是不论咒术还是咒舞和占卜,她的悟性都很强。尤其擅长咒舞!
顾南星感觉前途一片黑暗。这马甲,怎么可能捂得住!
就她那堪比打拳的舞技,分分钟把她马甲揭穿。
然而无论她怎么绝望,她还是穿上一身笨重庄严的咒神服三人并排站在了祖母跟前。
祖母仔细端详她们的服饰,觉得没有差错以后,拐杖重重拄地。
“接下来这无极咒仙舞至关重要,你们一丝差错也不能出,听到没有!”
祖母语气十分严厉,在灯影下愈加深刻的脸上的褶子使得她更加神秘而庄严。
雾月仙妃和十三公主都老实地垂头静立,满脸肃穆之色。
“尤其是你!”祖母一拐杖咚的一声停在顾南星跟前,这一声语气其实还算好,但顾南星心脏还是忍不住乱跳了一下。“此次由你为主咒师在前,星儿。”
顾南星只觉得恍如晴天霹雳。
姑母还是很疼她的,她顶住祖母压力说了一句。“祖母,星儿她这些年有些荒废了练功,不如由我…”
“不行。”谁知祖母断然拒绝了,但她老人家还解释了一句。“今日这咒神舞,只能由五行为水的星儿才能担当主司祭,你俩都不行。”
雾月仙妃五行属火,十三公主五行五土。于是她俩这下都不吭声了。
顾南星:“……”她感觉自己离揭穿不远了。
“开始吧。你们先练练,一个时辰后,便去前殿为天下祭祀祈福。”
祖母如此吩咐后,拄着拐杖去往一边。
乐声响起,顾南星再不愿意也只能循着原主记忆,然后她发现四肢竟然意外的舒展协调,她竟悠然自如地舞动起来。
“这不是很好吗?”雾月仙妃欣慰地暗赞。
顾南星也松了一口气,看来马甲不会掉了。感谢原主幼年时的刻苦练习,让这身体有了肌肉记忆。
祖母隐在廊柱的阴影里,忽然察觉窗外一缕气息。
她不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她刚刚故意为难星儿这孩子,知道她当年离开独苏岛心灰意冷,这些年一定没有好好修习咒舞,这才让辛儿去骗她过来说要跳无极咒仙舞。
星儿那孩子一定吓坏了。
这不,引来窗外这位。很好,是个疼妻子的。
既然这孩子也到了,那便可以开始了。
她此行来天宫,见到这孩子时,察觉他怀像不好。故而今晚才借了这后殿故布迷阵,名为占卜先天神女降临一事,实则是为了保胎!
这是顾家的骨血,仙魔神体啊。顾家的咒术名为为天下祈福,但它真正的目的,一直深深隐藏,只有每代咒术族长悄然传承下来,那便是护佑仙魔神体降生。
只是哪怕仙魔神体这一个念头,祖母也不敢让它们出现在脑海之中。生怕被什么惦念而伤害他的乖孙儿。
因而,她只能做,她不能想,也不能太过喜悦。
祖母微微呼吸了一口气,心神齐宁后,她站出来一步跺跺拐杖。“罢了,你们重新开始,就跳兰月咒仙雾即可!星儿,你放轻松,祖母不为难你了。”
放轻松才能更大程度让胎儿感受到来母亲的力量。
“是,祖母。”顾南星松了一口气。原来祖母刚刚在吓她,无极咒仙舞到了后面会越来越快,她刚刚前半段还好,后半段肯定得寄。
换成兰月咒仙舞,只能算咒舞高级版,这个婉约富丽,舞姿舒展,节奏不快,她很容易就跟上了。
一曲很快就跳完,到了最后三人手捧咒神花飞天而上时。
顾南星见到祖母袖子鼓荡,无数蓍草花从下而上绕流,将她们三人包围环绕数圈,忽然冲天哗啦啦飞舞。
有些直接从穹顶飞了出去,有几条游龙般飞去窗扇。
窗子外三个人赫然被游龙环绕,他们当时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僵立当场。
然后很快都厚脸皮地朝祖母行礼问安,还对打扰咒舞表示深深歉意。
祖母笑眯眯地拄着拐杖从暗中走出来。
“无妨无妨,今晚幸好你们都来了,借了你们三位一些王气,祈福成功了。倒也不必再去前台再行祭祀,如此,星儿她们要感念你们才对!这三个不成器的荒疏学业,老身实在担心她们在人前丢脸。”
这话说着,顾南星挨了祖母的眼睛盯。
公冶晋容他们连称不敢,甚至公冶晋容还夸了句‘南星公主舞姿舒展’等话。
祖母不过摆摆手而已,仍旧教训地盯了顾南星一眼。
顾南星却不觉得有什么,还心底狠狠松了一口气。不必在前台跳舞了,真好。至于祖母骂几句,那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聂春寒告辞离开时,只觉盘桓心底多日的烦恼骤然消失。
尤其今晚闻到的那臭仙鱼那令他作呕的味道,忽然一散而空,他再不觉得时时想吐,只觉浑身如浸泡在温泉中,异常的舒适。
他感觉到有一种柔和的力量时刻环绕周身,这力量应该是巫力。他甚至能从其中感受到来自哪女人的力量。
咒神舞能祈福消灾这种事,他以前不信,此刻却全信了。
与他相反,公冶晋容和十二皇子却只觉周身冰凉,似乎真有王气被借走了一部分。他们从而对这咒术产生了敬畏之心。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祖母一声令下,顾南星三人在更衣后,就忙不迭地从内殿离开,到了院子里的花木深处,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祖母的压迫感还是太强了。
三人也不忙着先回前殿观歌舞,而是在月色下的园子中散了散步之后再往前殿。
后殿静室之中,祖母闭目密语天帝和魔尊。
“祈福仪式借三位王子王气已顺利完成。”
天帝和魔尊都是微微面颊一抽。每次这独苏岛的咒神舞一跳,他们周身寒气遍布,委实难受。谁知今日那三个傻孩子替他们受了这么一遭罪,两人竟不免都有些莞尔。
“至于那先天神女,老身占卜得来的确已降临人间。”
天帝和魔尊都点点头。
“只不过,似乎上天另有御意降临,老身不中用,竟实在看不明白这御意之用心。”
天帝和魔尊微妙地对视一眼,然后都是一叹,天意难测!
顾南星在外面散心一会,回到二楼看台,掀起帘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傻,干嘛自投罗网还来这儿。
而且,她如今的座位被白兰公主占了。
她正在高兴地问反派。
“七哥哥,明日御花园赏花,你一定要来啊。今天父皇不允许我泛舟雪兰河,把我关在殿中不许出门,真正气坏我了。”
她说着这话,越过几个人,纯真的小脸微酸地盯了一眼赫月清绝。
大概她即便关在宫中,也知道反派跟赫月清绝泛舟雪兰河,从而吃醋了。
赫月清绝不过淡淡一笑,不跟她一般见识。
顾南星恰好这时候揭开帘子,一看这个情形就想走。
但是这屋子里的人就跟鸟雀似的极容易受惊,她才揭开帘子,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反派只是微微侧身看一眼,便冷冷地道:“明日我有些事,就不去御花园了,你自己玩去。”
白兰公主不过看了一眼顾南星,就回头嘟囔。“七哥哥,你落难回来后,我一直不能出宫无法见你。明日你来御花园好不好啊,七哥哥。”
倒是公冶晋容微微站起身,估计想缓解一下顾南星被占座位的尴尬,要上前来说两句。
顾南星打了个阻止的手势,就转身出去了。
她正好去找十三公主一起看看歌舞,散场就回去。她疯了才回去找那一群剧情创造者。
结果下楼时,在廊柱下,忽然见到园子里一个蓝蘑菇跑得飞快。
那种蘑菇的形状…是魔乐仙菇!
她之后几张九天飞星露药方之中不可或缺的药引,就是这种蘑菇。
然而,这种魔乐仙菇除了天宫和魔灵庭有培育外,修真界已经绝迹。
来天宫前,她不是没有肖想从天宫神不知鬼不觉偷盗魔乐仙菇。后来发现这蘑菇只种在御花园,而御花园不对外开放,就基本死心了。
今天泛舟雪兰河,她内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毕竟很多药草都在河边,药方有收集齐全的可能性了,就缺这魔乐仙菇。但是下午一行,实在没见到它们的影子。
想不到这德麟殿的庭院之中,却惊见魔乐仙菇的踪迹。
她一时歌舞也懒得看,匆匆追了上去。
结果追了半天,那蓝蘑菇钻地消失了…
她看着树木阴影处那消失的洞口一阵无语,她不会遁地!
正在此时,她一抬头就见到反派站在莲池边的曲廊下。
她看过去时,他正望着这个方向。两人视线几乎一下子就对上了。
反派唇角翕动,似乎想说点什么。
“七王子,原来你也来了这。”
此时,忽然从后方的园林小路,一丛开得正艳的白兰花边,赫月清绝一身白衣在晚风中飘飘起舞,她微笑着看向反派。
顾南星赶紧隐身,嗖地就从原地离开。
差点打扰人家谈恋爱。
估计反派生怕赫月清绝误会他跟白兰公主的关系,躲出来院子,然后女主找过来了。
刚刚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应该是想解释几句,又羞于张口。
反派就是这样别扭。她这追妻路!
顾南星摇摇头,难!
第35章
顾南星回殿内前, 仍旧不死心在花园子里找了一圈,再没找到蓝蘑菇的痕迹,只好失望而归。
这次她直接在一楼找了个廊柱阴影处的空位坐着, 心不在焉看歌舞。
之后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可能她这个角落避开了一切剧情人物的关系。
除了最后一支歌舞分外华丽, 又是剧情人物, 她多看了两眼,其实时候她心底都在惦记那蘑菇。
这最后的舞是由魔族的圣巫来跳。
这人她还见过。
她就是当初去招摇森林找过反派那对艳丽的主仆之中,那位看起来妖冶有毒妆容极厚的女主子。
这人在书中属于反派阵营的作战急先锋, 是个令神族十分头疼的人物。她强大残忍, 手段阴毒, 落在她手中的神族都讨不了个好, 一定死状凄惨。
她本是魔族民间女子, 因资质出众, 经过层层选拨后脱颖而出, 被封圣巫后, 赐魔族国姓为聂, 名轻霜。
这位在书中为保护反派而死,临死前她觉得是她此生最美之事, 只因是在反派怀里咽下的最后一口气。
可以说这位是反派的死忠了。
她的舞也很美。场中只觉一会儿如牡丹般盛放一片富丽之色,一会又是一片妖冶的深蓝覆盖,一只只蝴蝶轰然从周身散开, 忽如一点艳红在中心轻染, 随即飒然转为一片浓艳的红开遍舞台。
女子们一张张妆粉极厚的白脸从花丛中婉转露出来,会让人后背发凉, 又深深被吸引。
但是聂轻霜跳着跳着,媚眼似乎总朝着一楼幽暗处飞上几眼。
顾南星好奇之下, 顺着那视线回头看去,竟发现反派居然斜靠在后边不远的柱子下,廊柱垂下的金色宫纱遮挡了他大半身影。
他在暗影下抱胸斜靠,修长的两条腿随意搭起来。这么慵懒不羁的动作,线条感仍旧美到犯规。
但因为太隐蔽了,没人注意到他。
她回过头,视线就被他幽幽抓住。
顾南星看他这模样,已经猜到他跟女主的误会只怕没解除。
虽然三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小事,但是反派那性子…emmmm,感觉要他张这个口比登天还难。
所以这小子干脆躲到了这黑不隆冬的地方生闷气。
就这样还是被聂轻霜这个爱慕者发现了。
这桃花运只能说实在没话说。
顾南星与他对视一眼就回头了,这小子的桃花债还得靠他自己,她一个局外人帮不了。
一会随着乐声结束,祭舞完成。
在天帝一声散了吧后,顾南星随着人群往外,反派也跟着一起,刚好与她并排,两人离开殿门到庭院后,有个小公主一声惊呼七王子,反派就立即被各种目光环绕洗礼。
顾南星赶紧溜了。
离开德麟殿前,她还不死心的四处在园子里四处找了一波,依旧没找到蓝蘑菇。
她想,明天御花园开园后,采了药草就要到处去碰运气,万一能再次与蓝蘑菇重逢,这次一定要抓住机遇采它几个。
到了门口,姑母已经在车架等着她,招手叫她赶紧过去。
她立即往前跳上车,姑侄二人很快从德麟殿离开。
回屋后当晚,就有不少赏赐被送到惜颜殿,各色奢华摆设家具也有宫侍送来摆放。
也就半个时辰的时间,从家徒四壁到四处珠光闪闪,整个惜颜殿立即换了个天地。
这就是争宠的魅力所在,争了就什么都有了。
但天帝估计只是看在独苏岛和祖母的面子,给了这份脸面。
至于天帝的人,姑母估计没有勾引成功。
反正一开始的目的达成了,顾南星觉得姑母应该不会不高兴,也不会再那首歌继续勾引天帝,她因此而松了一口气。
因为看歌舞折腾的累了,又在琢磨怎么擒获那蓝蘑菇,沐浴过后,顾南星甚至忘了去书房碰运气。
第二天,顾南星先跟姑母借了几百只装草药的玉盒,然后准备精神抖擞出发。她要去御花园采草药了!
姑母却把她拦住。她还是要去唱那首歌勾引天帝!
“为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得到了我们想要的,惜颜殿分例已经是上等,还有这些赏赐之物比以前蕊珠殿的还要好。姑母,咱们要知足!”顾南星语重心长。
姑母也不知什么时候跟她学会耸肩摊手。
她此时一副相当现代人的表情摊着手,叹气道:“星儿你不懂,昨晚要不是我临时换了车架,回来途中我们的车会中途崩散,受伤事小,丢脸可就大了。南宫燕她疯了,我要是不争,她能从各方面围堵我,我们不会有什么安生日子过。天帝以后可不会再管我们这些小磨小难会如何,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对得起独苏岛便行。”
“因此,不趁着天帝这几日心情不错,喜欢在御花园游园让他彻底记住我,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知道的,天帝轻易不出现在人前。最近这七日,是我唯一的机会。”
顾南星:“……”行吧,天帝要么是宅男,要么就是隐身各处云游去了,神龙见首不见尾。
要不然也不至于原主来了天宫几十年,不曾面圣颜。
“那万一这首歌不行呢?”
“不行就认命了,至少我已经尽力了。”
姑母笑眯眯地说完这话,顾南星还以为她真认命了,谁知她又来一句。
“不行的话,星儿再唱一首。我早抓到了,你这丫头昨晚收拾药草,还哼唱了几句好听的歌,是我没听过的!”
顾南星:“……”她什么时候唱了歌!!
啊,也有可能是收拾药草太开心,不小心哼了几个曲调。但是就这也能被揪住小辫子!
真是服了你个老六,顾南星哭笑不得。
“姑母,咱们要不然再想想,现在的日子只要我们小心些,已经能过了。”她还是不死心地劝劝。
姑母小蛮腰一扭,笑着直接宣布。
“我打听到了,下晌天帝要游园,到时候我们去雪兰河划船唱歌勾引他。”
然后扭身进屋,到了门口一顿,回头扑哧一声笑。
“你去御花园采灵草悠着点啊,你这气吞山河的架势,我真怕你把御花园给薅光了!”
顾南星:“……”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总之,我先去‘游园’了。”看看日头,顾南星不敢再耽搁了。
她担心那些在别人眼里不值钱的花花草草被用来做花环糟蹋了,那就哭不出来了。
故而她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脚步出门了。
刚到门口,竟然遇到正要敲门的公冶晋容。
“这…三皇子,你来这有什么事吗?”
记得今天不是给他熬药的日子。
而且这后宫最近管理很不规矩啊,成年皇子这不是想来就来了。
公冶晋容指了指自己的车架。
“我来邀请三公主去御花园游园,不知三公主可否赏光?”
顾南星也早就叫了车架来的,这不,远处仙鹤鸣叫,已经飞过来了。
她想自己走,她要去采药草,游个屁园子啊。
“这…我已经约了人了,三皇子。”顾南星睁着眼睛撒谎。
结果姑母这会儿不知怎么跑到门边,她钻出脑袋就笑。
“她根本就没约人,三皇子你把她带走。记得正午过后就把她带回来,我找她还有点儿事。”
姑母,您老别来坏事!
顾南星欲哭无泪,回头把姑母脑袋按进去,把门关紧。
“三皇子你看,你还是去约别人吧。”她态度还是相当拒绝。
不妨姑母仍旧在门后垂死挣扎。
“三皇子,记得正午时分把星儿带回来啊!”
她这么一喊,公冶晋容握拳在唇间遮掩笑意,立即应允。
“仙妃放心,一定把星儿全须全尾带回来。”
星儿?这是你喊的?
顾南星惊讶的同时,姑母在内已经嗅到八卦气息的笑了一声,还暗语过来。
“我猜的没错,三皇子对我们星儿果然有意思。星儿刚好不是也钟情三皇子?不如把这小子抓手心里,让他为了娶你抢皇位,我看这小子精神深沉,那位子他有可能真能抢到手。倒是,星儿嫁给自己心仪之人,祖母也同意了,皆大欢喜了!”
皆大欢喜个屁。
这里面唯一说对的,就是三皇子的确有本事抢到皇位。
别的简直与事实相差十万八千里。
“姑母你一边去。”别来坏我大事啊!
“三公主,请!”公冶晋容风度翩翩邀请。
顾南星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她指着到了近前的仙鹤车架。
“我自己叫了车,花了灵晶的,我就不同三皇子一路了。”
“哦,原来如此。”
公冶晋容点点头。
原以为他会通情达理的离开,谁知道这小子估计跟反派一个样,脑子里有深坑。
他居然掏出一把灵晶给赶车过来的小童子,让他回去了。
那小童子笑着行礼,赶着仙鹤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顾南星:“……”你这反倒给钱几个意思。
她叫来的车子花了钱,坐都没坐,打发回去还倒给钱。
这都什么见鬼的脑回路。
要是实在钱多没问题,丢到她怀里来,她不会介意的。
“三公主,请!”
公冶晋容再一次施施然行礼。
顾南星听到姑母在门后笑出了声,能想象到她此时已经花枝乱颤。
“这个三皇子,倒也是个妙人,跟我们星儿很配。”
配个屁。
顾南星无语登车,三皇子在一旁就坐。
车架朝着御花园飞行而去时,顾南星语重心长。
“三皇子,你应该约的人不是我。”
公冶晋容哦了一声,十分悠扬的声调。“星儿觉得,我应该约谁?”
“请叫我三公主,或者南星公主。”
“嗯,那么三公主以为,我应该约谁?”
“不论是谁,不应该是我。”虽然很想提一句赫月清绝,但是顾南星不想参与这种三角恋。
只要公冶晋容明白就行。
他实在没有必要故意拿她来气女主,或者哪怕换个妹子气女主也行,别来找她。
尤其她此刻心中有采药大事,这种几角恋的事,她连看八卦的心情都没有,更不用说参与其中。
谁知道,公冶晋容微微沉默后,偏头一笑。
“我与清绝只是朋友。”
顾南星:“……”对对对!你们只是朋友,最后会结成夫妻的那种朋友。
“不知星儿约了谁?”
“三公主!”
“好,不知三公主今天约了谁?”
顾南星厚着脸皮,“我约了好多人。”她指着附近车架,“这些都是我朋友。”
“哦,原来如此。”公冶晋容悠扬的声音,还有些闷闷的笑意。
“不知三皇子今日游园有什么安排。”顾南星放弃挣扎,打算换个方向自救。
只要公冶晋容说去游园而不是泛舟雪兰河,她就要跟他分道扬镳。
谁知公冶晋容却含笑道:“一会去了御花园,一切都听三公主安排。”
顾南星:“……我要继续泛舟雪兰河,三皇子要是觉得无趣,可自行安排,我觉得这样很好。”
“我对泛舟雪兰河,也觉得十分有意思。”
“我又觉得游园赏景更有意思。”
“那便游园。”
顾南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人还是这个死样子,看来今天是缠定了她。
随后很快进入御花园。
顾南星本来还打算,要不然今天就浪费一上午,陪三皇子赏景算了。
结果移到飞泉殿上空,惊见好几个小宫女在雪兰河岸才花草做花环玩。
她顿时痛心疾首,她的药草!!
“三皇子,我们还是泛舟雪兰河吧。”她想,算了,哪怕被公冶晋容怀疑,她也要把这些药草薅到手。
毕竟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她没得选。
“如此也好。”
两人弃车飞身而下,顾南星还没掏出自己准备的小船,公冶晋容掏出一只十分精致的小船放入水中,对她比了个请字。
“这次由我来操控船只,否则我自己游!”顾南星事先约法三章。
公冶晋容含笑:“行,星儿请!”
“三公主!”
“好,三公主,请。”
顾南星瞪了公冶晋容一眼,跳上小船。然后一抬头,就见到天上三座车架飞过。
刚好是赫月清绝、反派和十二皇子的。这三个人约在一起倒是新鲜!
反派约个会,都恨不得带个大灯泡。这小子绝了,这辈子追妻无望。
她此时也知道,公冶晋容为何一定要约她的原因。
这些人,实在有够无聊的。
不管了,她准备薅药草了。
顾南星掌控小船缓慢顺流,同时开始装作很喜欢嫩花嫩草的样子采花采草。
公冶晋容一定看出来了什么,但他只是浅淡一笑,就一副好男朋友的模样,帮着给她采花采草。
他比姑母有眼力见,专门挑她要的花草采摘。
在他一束束递过来后,顾南星就只好笑纳了。
第36章
然而很快, 反派他们那几个学人精,他们不去游园四处看看,竟然也都泛舟而下。
并且一人乘坐一条船。
十二皇子在最前面, 赫月清绝行二,反派在最后。
顾南星嗖嗖揪几把草, 十二皇子的船咻地一声从她身旁飞过。
他还阴冷地轻哼了一声, 朝她怒目警告。
顾南星报之以白眼。
公冶长凤怪笑起来,冲去前方忽然手中一柄匕首直削而下。
岸边花花草草被他连着草根带墙皮被削落,那一长串花草漂流在水中, 他还一掌全部震碎了!
当时顾南星一口气没提上来, 心脏巨疼!
她决定了, 这该死的公冶长凤从此是她一生之敌!
什么混账玩意。
她看向公冶晋容。
姑母那话明知道不对, 但此刻顾南星宁愿相信眼前这个人, 真的能愿意为了她去抢皇位。
干死前面那孙子啊!
公冶晋容面上的笑容此时变得很淡, 他似乎在认真注视着她, 又似乎不是。
忽然, 他轻轻嗯了一声。
顾南星还以为自己拥有了妖妃潜质, 公冶晋容听到她心声要抢皇位了。
谁知女主的船一下并排过来,她正在跟公冶晋容点头致意。
顾南星不由得心底一笑, 她都在想些什么。
刚刚公冶长凤破坏药草的火气此时也淡了,现在主要是必须进行补救。
一半河岸被削,还剩下另一半呢。
然而赫月清绝的船刚好并排挡住了另一侧, 她还跟公冶晋容聊上了。
话题也很无聊, 聊的天气情况,还有确定了, 兽仙节很快要到了。
与兽仙节到来的,还有盛大的祈禳活动。
这段情节, 顾南星倒是记得。这次祈禳活动的祭舞过后,会确定一对得上天眷顾的天定之缘。
那自然就是赫月清绝和公冶晋容了,毕竟是男女主。
但是!
这些东西等以后再谈也不迟。
再这么顺流下去,她的药草又要全部离她远去。
此时对岸比较平坦,更多小宫女来祸害溪流边的花花草草。
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
顾南星于是伸出罪恶之手,对不起了,她要暂时‘破坏’男女主感情。
花花草草时不待我,但是男女主谈恋爱还有大半本书的时间,不缺这一时半刻。
她手指暗运灵力,把船给停下来了。
于是赫月清绝的船就随着水流往前,当时赫月清绝不可置信地看过来,公冶晋容同样如此。
但顾南星还不只是这点骚操作。
她灵力往后一拉,小船朝后飞速逆行。
作为典型相对运动,赫月清绝的船瞬间拉开去很远。
这次她惊讶的神色根本无法掩饰,随即也不知想到什么,清浅一笑,指尖灵力轻点,船行似箭眨眼消失在远方。
而公冶晋容在对面此时面颊含笑,目光轻盈地注视过来。
随即,他伸手从岸边摘起来花花草草,成束递过来给她。
顾南星心想,这人果然猜出来她的目的。
因此她也不藏着掖着了,不再九假一真地拔草,而是半假半真地掺杂着摘药草,如此一来效率高一些。
这么做也是防止被公冶晋容猜到药方里的药草品类。
但是公冶晋容有一种本事,他摘的花花草草,竟全都是她需要的品种。
这不得不说,大概就是身为男主的光环吧,机遇对他总是青眼有加。
在采药草的过程中,反派的船渐渐靠近,但他居然也不从一旁绕过去。
顾南星特意贴着溪流边回头示意他先过,反派半闭着眼斜卧着,绛色绸袍松松地散开,一只手横搭在额头。那模样看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顾南星用灵力拉了拉他的船,反派一个手指定在水中,微微抬眼给了她一箭。
看吧,根本就没睡。
所以他爱被拦在后面就被拦着吧。
顾南星还是一路薅薅薅,终于让她成功一路薅到飞仙瀑布。
到了此时,她已经心满意足,接下来,她也可以来享受享受这修真界版本漂流了。
船行从激流往下,腾地与万丈晶瀑布飞流直下时,她忍不住哦豁一声,张开双臂,任由震耳欲聋的激流飞溅在周身。
玩漂流不这样肯定不畅快。
但是公冶晋容优雅的过头了,他只是在对面微微含笑,激流冲散的雨丝一丝也并未触及到他周身。
嘣!
船行下坠,轰然冲向下方深潭。
若非以灵压缓解冲击力,如此万丈瀑布下来,只怕整个人粉身碎骨,船体也应该四分五裂了。
而这次,那水龙没来作妖,想想其下还有数千条瀑布等待,顾南星一时心情澎湃。
她大声问。
“你这船靠不靠谱,我要加速了!”
公冶晋容在对面展颜含笑。“无妨,你尽管全速前行。”
他的声音掩盖在震耳欲聋的瀑布轰击水面的声响中,只通过唇语能辨别。
顾南星相信了他。
毕竟三皇子这小船乃是皇家出品,那必然精品。区区瀑布自然拿它没办法!
于是她灵力加速,驱使小船如离弦之箭,飞速冲过缓冲区,下一条千丈瀑布来临。
顾南星忽然双脚一前一后站立在船底,含笑冲三皇子提醒。
“小心了!”
她脚下用力,驱使船底顺贴激流,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浮空落下。
如今小船已经变成了一块滑板,万丈瀑布成了那汹涌而来的海上浪潮。
就让她来冲个修真界版的浪吧。
三皇子是在船的另一头,船底冲撞的浪涛几乎将他身影埋没。
但他仍旧气定神闲。
这次顾南星还注意了一下速度,奔行落下时,三皇子那一侧几乎从水底绕进去再横翘起来。
但他周身仍旧一丝不乱,宛如神仙。
顾南星就想,既然没事的话,她可就要玩更刺激的了。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问。
“三皇子要是介意的话,我们分开撑船吧。”
“我不介意,三公主只管继续。”
这可是你说的!
顾南星于是加快速度,让小船快如闪电奔行。
哦豁!
嘣。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后,船行又往前。
哦豁!
轰隆,嘣!
她玩得不亦乐乎。
而在船体撞击到礁石,水浪如箭奔散时,她一拳助攻雨势。
三皇子在对面微微惊讶了一瞬,他竟然只是略微挡了挡那猛刮过去的具备攻击力的雨点。
蓬地一声,他整个人都淋湿了。
雨水顺着他好看的眉眼,流动到完美的下颌线,再一点点滴落!
被雨水洗过的脸微微抬起,公冶晋容露出种有些无奈,但是又乐在其中的笑容。
那荣光乍起的脸,与他平日里的斯文相去甚远。
却让顾南星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生命力!
这样的三皇子,更有一种真实感,而不是之前画布里的那个完美无缺之人。
“你这样更好!”
顾南星只是低声嘟囔一句。对于别人如何做人,她当然没什么资格去管。
所以她只管嘟囔一声,继续架着船,继续冲浪。
那水龙实在很乖,一直没来捣乱。
于是她很快做到了李白的一句诗,两岸猿声蹄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而她是猿!
只因这一路哦豁喊着的她的声音,时而从远方山谷回荡,听起来如万猿啼鸣!
雾月仙妃的情报显然是错误的,天帝并魔尊和数没人同行,此时在飞行在青云出岫的山雾中赏景。
忽听得阵阵轻啸声连连传来。
他们往前飞行数丈,便见远处万丈瀑布一叶扁舟正随浪奔行。
船上几乎与瀑布垂直站着的青衣女子正哦豁一声,快如闪电般从瀑布飞流而下。
阳光和雨水洒满的小脸,晶莹亮眼,看不真切容貌,只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这是哪儿跑来的野猴儿?”
天帝询问。
一旁的贺妃一眼认出那是雾月仙妃的侄女,她跟雾月仙妃交好。
此时见天帝语气轻松,便站出来笑道:“这位是独苏岛的南星公主。”
天帝一听这话,就悠扬地‘哦’了一声。
“原来是雾月那侄女儿,嗯。”他随即点点头,看来对南星公主是有印象的。
只见那小船很快冲出平缓的河面,朝下一个瀑布哦豁叫着冲击而下。
半路遇到礁石遮挡瀑布溅起万点水花之际,她一拳灵力威压迸射,雨点便如剑冲向对面的男子。
那男子不过只是微微举手,拦住那冲击的灵润,然后任由雨点冲刷周身。
看着那落汤鸡似的男子,女子哈哈笑一声,手掌拍击瀑布,船行更快。
嘣!
落在水面。
有妃子见此不免笑道:“真是个傻孩子。”
另一个妃子却道:“自然是情郎,才舍得如此陪着耍闹。”
“年轻真好!”有个年纪大的妃子更是如此感慨。
随着到了下一个瀑布,笼罩的云雾散去许多,众人看清楚那被打湿的男子的脸时。
“竟是三皇子!”有妃子惊呼。
其他妃子也都是如此不可置信的神色。
毕竟三皇子在她们印象中,是以为出尘脱俗文雅蕴藉的神仙公子。
这个印象几乎是公认的。
此时的三皇子却满身雨水,笑容在阳光下充满了生气,宛如一位青涩而愉快的少年郎。
魔尊此时忽然开口。
“倒是一对佳偶!”
众人一听这话,不知道什么表情。毕竟谁都知道独苏岛的姑娘是要嫁给天帝为妃的,下一任天帝,无非便是十二皇子和九皇子。而独苏岛的祖母似乎选定的是十二皇子。
众人谁都知道,这南星公主极有可能要成为十二皇子的妃子,等十二皇子继承帝位,从而晋升成宫妃!
魔尊对天帝说着这话时,还意味深长的神色。
颇有些要看神族皇子为女人争夺戏码的笑话似的。
不过天帝显然不跟魔尊一般见识,只是浅淡一笑。
此时山风滚滚吹来,将下方深潭之上的云雾都吹散了。
只见幽深碧波之上漂浮着一叶扁舟,其上半卧着饮酒的俊美男子,正好是魔族七王子。
宫妃们见了这俊美公子,不免都露出姨母笑来。
只见这七王子望着远处的瀑布,每一次远处哦豁的声音传来,他就猛灌一口酒。
很快,那条小船就出现在寒潭之上的瀑布。
“三皇子,就玩这最后一次了,我要再加快速度,你小心了!”
“嗯!”
从震耳欲聋的瀑布中传过来的声音虽不清晰,但是女子的声线愉悦,男子亦低沉温柔暗含深情。
这些让众妃子们不觉有什么,倒是她们注意到这七王子听到这话,面色微微变了变,叮咚声中,酒壶叫他给丢入水中。
啊!妃子们互相对视一眼,以她们多年围观八卦的经验,这里面倒是一出好戏。
只不知那船靠近了,三人相遇会是个什么情形。
宫妃们因而都驻足不动了,好在两位尊者也并没移动脚步。
哦豁!
随着小船如银浪里的小飞燕,从高空嗖地飞纵而下,那南星公主愉悦的声音也传过来。
这种欢快让妃子们其中一些性子活泼的,都有些跃跃欲试,也想玩玩这刺激的飞舟过瀑。
诶?
忽然一声疑虑的声音。
“小心!”
三皇子的惊声传来。
水龙就在船落一半之际出现了。
飞舟被水龙竟打开了,那玄妙力量来去如风,轰地冲撞过来,又冲向无名玄空。
“啊,灵力被禁锢了!”有妃子喊。
“哎哟,那南星公主!”
众妃子惊呼的时候,青衣女子的身影恍如被一只无形举手抓在手中掼入空中。
失去灵力的青衣女子面色微变,竭力冷静地改变身形,试图让自己不落在两岸嶙峋的山石,而往水中扑去。
三皇子更是被那水龙的力量打入高空,此时只能见到一个很小的影子。
魔尊此时袖子轻动,被天帝伸手拦住了。
砰!
“啊!”深潭之上的小舟猛地荡漾。
青衣女子从高空飞扑而下,不偏不倚,正落在七王子的小船之上。
她情急之下用力两只手撑在七王子耳侧,双足也试图竭力平衡。
只是那落下的力量甚大,荡起小船在水浪中来回一个翻滚。
南星公主上臂支撑不住,扎扎实实落在七王子的怀中了。
偏偏南星公主还右手肘弯曲用来竭力支撑,而七王子惊讶过后,也试图去推还是搂…众人没看明白之际。
两人又一个踉跄,南星公主的唇刚巧便落在七王子唇角。
此时水波荡漾转缓,于是众人清楚地看明白了两人此刻僵硬的模样。
众妃子憋着笑,有灵巧的甚至掏出玉镜来拍摄。
而天帝偏头看向魔尊,施施然道。
“这却也是一种缘分!”
魔尊淡然与之对视,随后两位尊者一动,从原地消失。妃子们流连的视线,也只能被迫拉着离开了。
顾南星万万想不到水龙会在她最快速度,想爽一把就不玩了以后,居然跑出来捣乱。
打坏了飞舟不算,还禁锢她的灵力。
从高空向凡人一样落下,她本以为自己这次可能要受重伤了。
但是此时此刻,贴着的那温热的熟悉的反派的身体,却告诉她。
身体肯定是没受伤,因为反派紧急之下给她卸掉了力量。
但心灵却遭受重创了。这都什么哭笑不得的剧情!
男女不小心撞到一起,必亲吻!要不要这么狗血。
虽然两人嘴唇不过轻轻擦过,只是吻在唇角而已。但这唇与唇擦过的酥麻,却依旧在骚动人心。
僵硬了片刻,顾南星试图坐起来,灵力这时潮水般涌回来,让她浑身酥麻,又是一软。
好在反派也坐起来了,她重新软回去,只不过是被他几乎打横抱在怀里而已。没有再亲吻那么狗血!
偏偏此时此刻,三皇子从高空轻盈落下。
三个人六只眼睛对在一起。
这就算了。
水龙这东西估计前世跟她有仇,十二皇子和赫月清绝的船,忽然就这么凭空出现在空中。
当时整个湖面安静极了。
第37章
聂春寒在人影朝他飞来时, 出手卸了对方的力量。
他还可以把她轻松推开,但他犹豫了。
犹豫的瞬间,熟悉的青草木香味的温热身体落在了他的怀里。
如今, 两人靠着极近。呼吸和呼吸交错,他唇间还是残留着擦过嘴唇的酥麻。
这酥麻简直像一根羽毛在他心底挠, 让他十分留恋。
只可惜这片刻相拥, 很快遭来破坏者。
还一次来三个。
公冶晋容,哼!此人那不悦的充满占有欲的目光虽然一闪而逝,却被他精准抓住。
这女人跟公冶晋容勾勾搭搭, 原本可能只是贪图美色。
但若公冶晋容真动了心, 难保这女人不中对方奸计。
危机感莫名涌上心头, 他…他不愿失去这女人, 一丁点…也不愿意。
几个人僵立当场, 还是十二皇子的闷笑声首先打破了此地宁静。
“老七, 你这才是真疯了!”
他甚至笑弯了腰, 笑到眼泪落下来。
因为他这一笑, 赫月清绝和公冶晋容竟然也一阵莞尔。
他们都当这纯属意外。
虽然的确是个意外, 但是没有一个人一丁点想歪。还是让顾南星莫名有点堵心。
这虽然是好事。但她还是忍不住侧眸看了一眼水中倒影,反派虽然貌美, 但原主也不差。
两人搂在一起,怎么就疯了。
那要是让他们知道,他跟反派什么都做过了。不是得更疯!
“多谢了, 七王子!”
顾南星抽身而起, 一声七王子居然被反派给瞪了一眼。咋地,要叫你反派?
此地已经离御花园出口不远, 她瞬身异常快速。
准备甩开这一篓子人跑远点。
到了入口,还没付灵晶叫仙鹤车架。
公冶晋容的两头漂亮的小花鹿拖着的车架就停留在她旁边。
“我有义务全须全尾送三公主回惜颜殿!”
他还打发了那赶仙鹤的小童子, 还是给了一把灵晶,就让红衣小童开开心心地跑走了。
顾南星丢了个大脸,其实这会儿不大想跟剧情人物沾边。
但是眼看着十二皇子等人也飞速靠近。
她叹口气,跳上三皇子的车。
这人倒是懂她,把车子驱使得飞快。
快要到惜颜殿时,公冶晋容忽然含笑问。
“三公主似乎与七王子认识?”
顾南星:“七王子俊美绝伦,谁不认识?”她说得无比坦然。这本来就是事实,试问宫中谁不知道七王子。
公冶晋容也就只是一笑,随后淡淡地咀嚼似的。
“俊美绝伦吗?”
很快到了惜颜殿,顾南星称谢后下车。
刚进入门内,姑母就从内殿出来,没规矩的坐在门槛上笑到双肩抖动。
她手中持着个拍摄玉镜,正看得十分开心。
顾南星直觉不是好事,走过去一看。
正好玉镜中画面播放到她亲上反派的一幕,姑母还用灵力给了个慢动作。
这下好家伙,连两人唇与唇擦过的暧昧镜头都被完整拍了下来。
反派似乎还有片刻迷醉的神情,使得他冶艳的脸更具冲击性,似乎在等待采撷一般美艳又妖冶。
姑母擦擦眼泪:“星儿啊,这七王子怕是要从此对你情根深种了,你看他多用心多迷醉。”
顾南星简直不想跟姑母说话。
“这东西只有你有,还是宫妃们都有?”她还想抢救一下。
姑母笑望着她,眼亮如星子。“你猜?”
猜个屁啊。肯定宫妃们都知道了,指不定过阵子还能传到宫外去。
已经没救了!
顾南星绝望地扶着额头去后院洗漱。悔不该冲那什么浪,闹了这么个美艳新闻出来。还不知道反派怎么想,破坏了他在女主心目中的印象,指不定这小子恨死了她。
不过想想反派当时似乎并没有表现特别大的情绪,估计不至于为此耿耿于怀。
但是这种美艳小视频撒出去,那就不一样了。
反派这么死要面子的人,一准能气死。
以后…得躲着点这小子走。
一想到这些,顾南星就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这接下来大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苟过去。以后能低调,就尽量低调吧。
洗漱过后,整理储物戒里的药草时。
顾南星就想,她还得‘低调’的去御花园逮蓝蘑菇,要不然这些药草基本白挖了。
她打定主意,明天天一亮御花园开园,她就‘低调’潜进去悄然搜索。
并且要遵循一个宗旨,遇到任何剧情人物立即转移。太麻烦了,这群人!
只因真的不能再继续结怨下去了。
抱定低调宗旨的顾南星才从自己院子里出来,姑母就拉着她梳妆打扮,说要去泛舟雪兰河。
之前贺妃送来这拍摄玉镜,姑母就已经知道上午天帝去游园过了。
对,她那一幕还社死到两位尊者面前。
“天帝下晌应该不至于再游园了吧?”成天在自己家园子逛,天帝除非脚痒,要不然谁有这么大兴致。
“贺妃说天帝一定会去游园。”姑母对这个姐妹很信任。
“为什么?”
“因为白兰公主吵着要拉天帝游园,天帝这么宠白兰公主,自然一定会去。”
好吧,这算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但是打扮,免了。
顾南星这次坚持衣衫青袍软绸装束,头发一根发带了事。
姑母闹也不从,最后姑母屈从了。
两人乘坐仙鹤车架,去往御花园时。顾南星忽然想到,惜颜殿的宫中分例虽属上等,但是譬如这种给宫妃准备的专门车架根本没有配备,同时惜颜殿也仍旧没有派来一个宫侍。
除了一些看起来热闹华丽的摆设家具外,其实真正有用的东西没有。
这其中应该有宸妃的手段。但天帝不重视惜颜殿,却也的确是事实。
难怪姑母还是孜孜不倦要争宠。
不真正打倒宸妃,姑母以后的确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顾南星因此还是想帮姑母一把的。
但是想到这白兰公主在场,以她那爱热闹的性子,应该会邀请很多人来,尤其她喜欢的不得了的七哥哥。
而且今天这‘艳闻’要是被白兰公主知道了…这不得来给她添点堵。
赫月清绝地位那么高的公主,白兰公主可是都敢当面给脸色瞧。
她这种的…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顾南星因此便把这层顾虑说给了姑母听,也是免得坏她的事。
姑母想了一下,就笑着摇头。“无妨。白兰公主看着天真单纯,其实不笨。她不会人前给我们难堪,暗地里倒是好不说。”不过她又笑,“不过能亲到七王子这种绝色,被为难一下又算得什么,是吧,星儿,这次你没亏本!”
顾南星:“……”反派更多的她都跟他干过了,真不会在意这点零星甜头。
一会进入御花园后,这次姑母选择去雪兰河内河泛舟,那里靠金宸殿比较近,花卉草木也更鲜妍茂盛,白兰公主游园,应该顶多不会超出内河部分。
然而姑侄俩泛舟一个时辰,日头都快要偏西了。
根本没见到天帝游园。
白兰公主的身影倒是在河对面的树林之中音乐出现了一阵,听声音,她在跟好姐妹抱怨‘七哥哥没来陪她‘、‘父皇也因公事不理她’这种委屈的话。
白兰公主一柄白色长剑咻咻砍断了不少林木,发泄了一阵后,泄气似的带着小姐妹回宫喝茶去了。
顾南星于是朝后仰躺在船舷,知道今天算是白来了。
姑母因为昨天没有泛舟雪兰河,现在得知这个结果,也就不再在精致最好的地方来回漂流了。
于是姑侄俩打算泛舟雪兰河到下游,再回宫。
这一路异常平静,下晌因为阳光刺眼,宫妃门都没来游玩。
整条雪兰河静静流淌,就她们姑侄俩。
内河的瀑布也比较柔和,不算高,但即便如此,从高处纵落十几次后。
水龙席卷,连人带船好死不死,刚巧落在那艳闻发生的深潭之中。
这里刚好是链接内外河的几百个网络点之中一个。
但是几百分之一的几率,都叫她撞上。
顾南星也是服气的。在社死之地,来回给她碾压!
可真棒死了。
姑母笑倒在船上,泪目晶莹,丝带下小腰酥软,俏脸艳丽如春睡海棠。这会儿要是哪位男子路过,估计又是一生情根深种的结局。
因为这里两岸是山崖,阳光被挡了一半。
姑母就说要在此处歇歇,其实要掏出玉镜对照真实景致再仔细咀嚼一遍那‘艳闻’。
顾南星除了无语还能怎样。
但是因为今天‘勾引’天帝失败,姑母看着没事人一样,其实还是有些失望的。
她体贴之下,就罢了。反正这小视频估计全宫扩散了,无力回天,她只能当没发生过。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去!
姑母看了一阵,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就歪在水边,一边对镜顾影自怜,一边哼起小曲。
从这边的戏曲曲风,唱着唱着开始唱她教的那首《我曾用心爱着你》。
唱第一遍还懒洋洋的,第二遍她就仰起脸激情输出了两句。
“你总是如此如此如此的冷漠!”
“我却是多么多么多么的寂寞!”
唱了两句,整个山谷都是她的回应。她就笑得咯咯地闭嘴了!
两人接下来划船在山峰的阴影处缓缓向前。
姑母又开始唱那首比较慵懒的《冬至》(原唱:K.D,柔情版)。
这首歌很符合现在懒洋洋的心境,也更符合姑母那既‘思念’天帝,但也不是特别‘思念’的闲适心情。
“……谁来了又走了,都成了最悲情的角色。”
“怎么爱经周折,再起风波,不可一世也难逃情殇!”
“结果都落魄幻梦一样。”
“……就算爱恨看穿真心难讲”
“别说了啊 啊!”
“别说了啊 啊!”
这歌浅浅淡淡的悲凉,曲调不高不低,看似没什么太多感情,但是‘别说了’那几句来回且吟且叹,却别有一番风味。
顾南星以前挺爱这首歌,所以记得比较全。
姑母今天估计应该是失望而归,唱这首歌,反而多了一种与后世人的淡漠感,浅浅的音调也没加什么技巧变化,反而更打动人心。
顾南星默默划着船,任由湖面的风从远方吹荡两人面颊。
忽然。
“雾儿!”
这一声,把顾南星惊得差点丢了手中的桨。
倒也不是她胆子这么小。而是这清润的声音,实在太过独特。
不用回头,都知道此刻踏着湖面而来的是天帝。
雾儿?!嗯。
顾南星当场就隐身而去。
纵身到远处,听到姑母轻轻的声音响起。
“臣妾参见陛下。”
“爱妃平身!”
天帝的声音仍旧温润,温润中充满一种十分温柔的情感。
顾南星当时一阵无语,又忍不住摇摇头。
这替身文学玩家,真是走火入魔了。
她也更加确定,那位令天帝动心的女子,应该是一位穿越者无疑。
只是也不知为何。
明知姑母勾引天帝成功,应该为她高兴。
她却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过又想姑母应该并没有倾慕于天帝,如此只是参与一个宫妃类的游戏的心情的话。
这种勾引戏码,其实也无妨。如果她身在其中,估计玩得更起劲。
“别说了啊 啊!”她忍不住低沉地哼了两声,踩着枯叶堆积的山间小路,在离去前。
见到慌忙藏起来的云霁太子的身影,这人哪怕一个剪影,她也轻易认出来。
只因她从未见过一个人有如此温润的气质。
显然今日姑母出来游园,云霁太子就一直藏身左右了。
这位修为倒是还挺不错的。顾南星第一个想到这个,又觉得自己没良心。
这人多喜欢姑母啊。唉,真是世事弄人。
她悄然从这人身边离开,去了前方,好家伙,见到反派和十二皇子就站在前边不远,看那模样好像在看着远方聊着什么。
但顾南星敢担保,刚刚那一场勾引,这两人也在场。
再到更远些的溪流边,见到在钓鱼的公冶晋容,他那钓线才匆匆落下去。
顾南星:“……”这群人估计都长在御花园的,怎么下午也都在。
她也没打招呼,飞快离开回去了惜颜殿。
到了晚间灯火通明时,姑母才回来。
她人一到,宫侍们便如潮水般进来,把整个惜颜殿布置的更加雅致贵气。
只因晚间天帝处理完公务,还要来惜颜殿小宴。
第38章
姑母依靠在殿门前, 妖娆小脸还是笑得那么没心没肺。
顾南星冲她笑笑,就回了侧殿。
差不多到了亥时,天帝便来了。
一时丝竹之声响起, 顾南星在侧院中听到姑母的笑语声一阵,便浅淡地唱起那首歌来。
她经过前殿庭院的时候, 见姑母和天帝就依靠在她以前跟姑母经常呆着的亭子里。
一身红衣的姑母像一只美丽的火烈鸟依偎在天帝怀中, 像个少女一样唱着歌。
天帝一只手揽住姑母的腰,一只手握着一只酒杯,时不时垂眸温柔地注视姑母。
顾南星隐身悄然就从侧殿门前跑了出去。
她飞快下山, 在白帝城中逛了一阵, 找了个靠水边不起眼的小酒肆坐下。
还没上酒, 便在对面街道似乎见到某些剧情人物的影子。
她心底厌烦, 闪身离开, 又在城中逛了一阵。
最后, 在远离繁华的城郊, 找了个卖酒的小船坞, 给了钱以后, 主人家在前面摇船,她坐在只有一盏油灯的幽暗船舱之中, 杯子里倒的是船坞备有的劣酒。
这酒气味很冲,入口如火烧。滋味不怎么样,但她一连喝了十几杯。
她内心有股风暴在碾来碾去, 让她握住酒杯的手甚至微微颤抖。
她感觉自己就像亲手打造一把金手铐, 再把人送上了祭台。
而她对这一切强权无能为力。
她只是个小人物,她还追寻着悠然见南山的隐居生活。
天宫和独苏岛如蛛网般联系起来的这些权力架构, 凭她一只蚂蚁她能做什么呢。
但她仍旧不忍见那样一个热烈的女子,就这么锁在宫墙之下。
不为爱情, 只为能让她自由自在。
但她无能为力,她什么也是。
在来天宫以前,她最担心的反而不是公冶晋容不跟她解除情咒。
而是怕结缘。一旦与人结缘,就会产生感情,就会产生此时如烈火焚烧似的心情。
她讨厌这一切,但却又在不经意间去拥抱了这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坛子劣质酒入腹,五脏如被火烤着,头也开始疼起来。
店家撑着船,从郊区渐渐地流回城内,左右进进出出的小船时快时慢地经过。
顾南星斜倚在船舱内,安静地看着两岸人流和灯火倒退。
过了很久,船从东城游到西城,又转入郊区的河道。
四周安静下来,城市的喧嚣被抛在远处,四野的虫声忽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漫过来。
顾南星晃晃又喝掉一坛子劣酒,正打算让店家再来两坛酒。
对面忽然坐了一个人。
绛色衣袍依旧没变那人影再熟悉不过,船舱内灯盏早被她扑灭,此时只有月光从小小的窗口透过略显脏污的篷布照进来。
幽暗的光线只看得清那十分清晰的下颌线和笔挺鼻官投射的阴影。
顾南星也一眼认出来是反派来了。
他掏出一坛酒摆在桌案上,这酒清冽如泉,酒香四溢,一看就是好酒。
顾南星狐疑地盯了他几眼,就把酒坛捞过来,给自己倒了一盏一饮而下。
甘烈的就酒水入腹,香气如泉水般涌上鼻尖。
“好酒!”她轻轻赞叹。
然后一个杯子丢过去,把酒移过去。
反派擒住酒杯,似乎略有迟疑。
顾南星想起来这人在宫中的传闻,他似乎有洁癖。
而那个酒杯她刚刚还真喝过。
“你可以用你自己的酒杯。”想来他储物戒之中不会缺少这种东西。
然而反派却竟然就用她给的杯子倒酒,一扬脖子咽下酒水,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翕动。
她的视线移开时,反派犀利地抓住了她的目光。
两人在黑暗中静静地喝着酒。
顾南星不知道反派怎么跑来了这里,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心烦什么,需要找她在这种臭烘烘的小船中喝酒。
她懒得想,她只管喝酒。
忽然,从远方的小船传来歌姬幽幽的歌声。那曲子倒是与宸妃唱的有那么一些相似,估计是改编曲。
这让顾南星心底厌烦。
她躲入郊区,就是不想听到歌声。
她按住酒杯,想要离开这里寻个更寂静的地方喝酒。
到天明,她会重新成为一个小人物。然后去理解一切,这就是小人物该有的活法。
忽然,对面的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温热,却似乎有些犹疑。
两人在黑暗中,很难看清对方面容。
但还是静静注视着。
最后,不知是对方的手拉她的力量更大些,还是她直接跳过去的速度更快些。
小船晃荡中,两人已经拥在一起。
酒气、船坞里混杂着鱼腥味和劣质香粉的脂粉味,浓杂地随着两人热烈呼吸的气流滚动。
也不知道是谁发起的动作,等反应过来。
两人已经热烈地拥吻在一起。酒的味道和唇舌的甜味,夹杂在一起,汇集着两人急促的呼吸。
还有拥抱,仿若恨不得融进胸膛的窒息拥抱。
这一切像一阵野火,将两人狠狠焚烧。
凶狠的吻,从唇到颈子,再到她耳侧,令她阵阵酥麻。
大约是她实在喝的太多,她想要反过来压制的手十分无力。
反而被对方压制在桌案上,酒杯倾倒倒下来的酒液顺着头发和后背流下去。
就恍如那人的吻。
终于,陈旧的桌案咔嚓一声掉落下去。
虽然她被那人及时拥在了怀中,并未落到地上去。
但顾南星衣衫拢起,轻笑一声,穿舱而去。
她的酒醒了。
明月西沉,外面秋露涌起。竟然过去了这么久!
顾南星一边隐身穿行在寂静的街道,一边整理衣襟。
等到宫门下,她已经衣衫整齐,甚至酒味也被她灵力压了压。
递上令牌进宫。
回头时,进到反派绛色衣袍翻飞,正在远处葳蕤盛放的四季花海下默立。
她回头微微一笑,瞬身上山。
到了惜颜殿外,听到其内仍旧有仆役悄声在说话。
她没进殿,而是在西侧的荒野,直坐到天色微白。
终于侍从们匆匆懂了,金黄的车架也已经飞离。
顾南星撑着头疼欲裂的脑袋,脚步虚浮地回去。
在殿门口不妨与人生生撞在一起,亦或者是她的脑袋撞在对方胸口。
她疼痛的脑袋恍如被敲了一棒子,疼的她一阵呻i吟。喝了劣质酒的后果,真要命。
"怎么?喝多了?"
男子清润的声音,让她冲口而出的抱怨立即咽了下去。
顾南星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不错,这张温润出尘的脸,正是天帝。
刚刚车架不是才走了。
“我不喜乘坐车架!”
仿佛在回复她扭头看天的疑惑。
顾南星心想还好没把自己醉死,赶紧行礼。
“独苏岛南星公主见过陛下!”
“嗯,平身吧。”
天帝清淡的声音,等她站起身,悠悠视线看了她两眼,含笑离开了。
顾南星在他人影消失,赶紧进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宫侍们都走了。
姑母似乎睡在寝殿,正呼吸熹微睡得很熟。
顾南星去后院洗了个冷水澡,等脑袋清醒一点后,便去药房熬制了一碗药。
然后坐在后院门廊一直等,等到天色大亮,鸟雀鸣啭之时。
姑母总算起来洗漱。
她将那碗药朝过递递。“一会洗漱了就喝了吧。”
姑母有些娇的声音,打着哈欠问。“什么药啊这是,闻起来倒是挺香甜。”
那是。她前三年就靠卖这避子药维生,这是药师在修真界赖以为生的赚钱工具。
而她炼制这药熟能生巧,的确比一般药师的要好一百倍。
“避子药!”她没什么好声气地提醒。这药闻闻味道,应该就知道了,姑母竟然还问。
“那我不能喝这个!”
结果姑母竟然把药笑眯眯地推过来。
顾南星:“……”姑母不会还打算母凭子贵吧,就那玩替身文学的天帝,真不值得替他生孩子。
结果耳边香风飘过。
“天帝就没碰过我!”
姑母又甜又妖的声音,让顾南星以为在幻听。
“不相信吗?其实我也很迷惑,天帝…至今未碰过我。”
后边儿这话是暗语过来的。
顾南星惊骇地看过去,姑母冲她点头加以佐证。
然后姑侄俩都忍不住摇摇头。“难以置信!”
顾南星看姑母这学人精的模样,忍不住翻个白眼。
这种事不早说啊。害她昨晚跟个炮仗似的,窝火了一晚。
现如今还被那劣质酒折磨脑袋。
“我先去休息一会,头疼死了。”
“等等!”
姑母忽然叫住她,随后一只手揭开她一点衣领子。
“你这丫头,你昨晚醉醺醺的,这是去干了些什么!”
她说着话,还伸手把顾南星耳朵狠狠拧住。
这下顾南星醉酒的脑袋更疼了。
“就是喝酒啊,哪能有什么事。”
“你自己看!”姑母冷哼一声,举起镜子对着她颈子照。
顾南星看到一点红印在颈侧相当醒目。
她顿时想起来,天帝今早遇到她时,似乎那两眼都看向的她颈子。
当时脑袋疼的要命,根本没想到这些。
她跟反派无论上回在招摇森林的小屋打架,还是昨晚在船坞,都是很激烈凶狠的方式。
这种个草莓之类的事情,简直十分正常。
“……被蚊子咬的吧!”
顾南星捂住颈子,灵力一震毁尸灭迹后,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遁去侧院。
“你这臭丫头,你见过谁家蚊子这么咬人的。你快说,到底是谁!”
顾南星不管,砰地关了卧室门。
“星儿你这孩子!你给我等着,等你酒醒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姑母的声音顺着风,追着过来她卧室骂她。
顾南星心想。反正无论如何,那就是蚊子咬的!
一只超大的美蚊子!
而且,要不是忧心姑母,她怎么可能跟那只蚊子呆一整晚。
第39章
顾南星睡了一上午, 醒过来时还是头疼欲裂。
她起来洗漱的时候,姑母暗搓搓提着两个汤盅过来给她看。
“猜猜看,谁送来的?”
顾南星懒得猜。“无非是天帝送给姑母你这个小妖精的补身汤呗。”
姑母觉得自己就是个小妖精, 因而笑得更妖娆了。
她把汤盅一搁,笑着摇头。
“不是哦, 这些都是送来给星儿你的。”
顾南星将冰冷的帕子叠起来覆盖住眼睛和额头, 深深吸气。这样多少舒服一点。
“送的什么东西,谁送来的。”对于这什么汤,她兴致缺缺, 随意问了一句。
“都是解酒汤, 其中一个是三皇子府送来的。”
姑母这话说得暧昧极了, 仿佛揪住了她小辫子。
“星儿, 你这臭丫头, 昨晚竟与三皇子在一起!”
这…可真是冤枉了三皇子。
但是顾南星心底也嘀咕, 三皇子怎么知道她醉酒了。
她昨晚下山各种隐身, 除了反派可能是偶遇, 别的人她确定没被看见。
当然也有可能她进宫查验腰牌时, 被三皇子见到了。
就是不知道脖子上那几颗草莓有没有被看见。
这让她略微心虚,心虚过后又想, 看见了就看见了吧,她又不跟三皇子搞对象,在乎这个干啥。
“说吧, 你跟三皇子这都…这都亲上了, 还、还是……”
姑母面色嫣红。做了两百年宫妃的她,还未经人事, 说起这个虽然装着很大方的样子,实际脸还是红了。
“就是被蚊子咬的!”顾南星打死不承认。
姑母又上手揪她耳朵拧, 拧的还挺疼的。
顾南星赶紧转移话题。
“那另外一盅汤谁送来的?”她以为是反派让人送来的,还觉得挺新鲜,这小子还会关心人。
“这另外一盅汤,我也是没想到,竟然是陛下派人送来的!”
顾南星一听这话,吓得贴额头的帕子都觉得不凉了,浑身僵硬。
姑母又笑嘻嘻地补充一句。“是给我送的养生汤里面多的一盅了。”
原来是附带的。
顾南星一颗心平复下来。
不过姑母又暗搓搓贴近她耳朵,悄声暗语。
“天帝昨晚问我那曲子哪儿听来的。”
顾南星眼皮抖动。她自然猜到会有这一问,因此早跟姑母对过答案。
“我只管说是梦里听来的。”
这就是她们对的答案,打死就这么说。
“但是天帝似乎不信,不过他也没多问了。”
“……姑母,现在离开天宫还来不来得及?”顾南星问。
雾月仙妃咯咯笑得花枝乱颤,笑了一阵才暗语过来。
“你不用担心,就算天帝怀疑这歌是你教的,应该也不好意思打你的主意,有我在这呢,他敢!”
这话很是色厉内荏。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帝要真想,还有他不能做到的事?
“你放心了,天帝这个人,我还是有点了解的。只要你不愿意,他不会强求。南宫燕那是自己愿意勾引天帝的,天帝因而就笑纳了。”
姑母又如此解释。
顾南星坐起来按住额头,她现在觉得要不然那什么情咒都懒得解除,她回去招摇森林,混个十年八年就死了算了。
雾月仙妃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咯咯笑。
“天帝怎么说也是大美人嘛,星儿你咋就这么看不上么?”
顾南星白了她一眼。
“你说呢?”她嫌弃的明明白白。
姑母笑得眼泪落下来,然后她擦擦泪水安抚她。
“没事你别怕,你现在跟三皇子好着呢,再说,明面上大家都认为你要嫁给十二皇子为妃。天帝就算有点歪心思,也要担心天下人的眼光。他这人最好面子了,不会的。再说,星儿你生得不丰腴,天帝不好这一口。”
顾南星就想,唐明皇还搞杨贵妃呢,做到那个位子的人,会在乎什么面子。
不过后半句狠狠安慰到她了。
她现在大概明白姑母这么美为何天帝两百年不碰她的原因,只因天帝宠爱的妃子,似乎都是肤白貌美的丰腴女子,上次宫宴上怀孕的绿衣宫妃,也是个体态丰腴的类型。
原主的身形修长匀称,根本不属于这一挂的。
估计天帝也就图一个纯纯的精神享受,爱听他曾经那心爱之人所在时代的曲风而已。
她这时也洗漱完了,姑母把汤盅给过来。
“喝了吧,看你小脸苍白的,以后你出去少喝点!”
顾南星才不喝这东西,万一里面加了什么料怎么办。
看过几部宫斗剧的人,表示谁都不信。
她撑着去药房,给自己熬了一碗解酒药喝下去。
虽然药汤滋味苦的让人落泪,但是效果还行,小半个时辰后,那脑震荡一样的脑袋终于不那么昏昏痛痛的了。
这时,忽然有宫侍来传。
天帝下晌游园,让雾月仙妃随侍。
这便罢了,还加了一句,南星公主亦可随行。
姑侄俩对视一眼,只能回屋去收拾收拾。
只因那车架就等着在外呢,天帝已经去园子了。
顾南星懒得怎么收拾,只是把宽松的布袍换成了绸袍,仍旧青衣,其上顶多绣了几只同色系的蝴蝶和竹枝,头发还是一根发带解决,脂粉肯定一丁点不抹。
打扮?不存在的。
姑母倒是打扮了一番,芳香馥郁的出来了。
两人到门口发觉一个小汤盅在角落里。
姑母这才记起来似的。“半上午听到有人敲门,我当时正思睡,没去应门。应是那时候送来的!”
顾南星打开汤盅看了看,解酒汤,还用了比较名贵的几种灵药。
这个方式送来的汤药,她怀疑应该就是反派的手笔了。
她不觉一笑。这人倒是有心了!
把汤盅收了,两人坐上仙鹤车架,不一会便到了御花园。
她们一落下来,还未来得及行完礼,天帝便含笑招呼。
“雾儿,过来我身边。”
一声雾儿令跟着的宸妃面色微变了变。
雾月仙妃便去了前面。
顾南星落后好几步,跟着在一群皇子公主后头。
天帝看都不曾看她一眼,让她放心下来。
今天下晌因为御花园之中千年未曾绽放的千里雪一夜开遍,故而天帝和魔尊二人有了兴致游园。
这种千里雪绽放,就代表兽仙节真正要开始了。
千里雪名为雪,但却是大团粉色重瓣花朵,形似牡丹,却是长在树上的。御花园北苑依靠着雪兰河边,栽种了一大片千里雪林木。
此时高大乔木撑起的茂盛伞盖上缀满了一簇簇粉色花朵,远望如云似霞,甚是美丽。
“此花花香可解酒。”
三皇子忽然如此道。
此时一阵风从吹动如云花海,送来浅淡幽香,顾南星嗅了嗅,只觉得胀疼的脑袋轻松了不少。
三皇子说的是暗语,他不知何时落到最后,与她走在一起。
顾南星冲他淡淡一笑,扇子执起背手在背后,两人并排前行。
此次能够成行的皇子公主就是身份贵重的那几个。
譬如三皇子九皇子十二皇子三个,加上一个赫月清绝,并天宫的长琴公主和白兰公主。
魔族这边二王子四王子和七王子,和两位魔族公主。
除了她算是个例外。
此时白兰公主跟反派走在前面,一直悄声喊‘七哥哥看这边!‘、’七哥哥,我要那朵花,你帮我摘嘛。’
这种之类的话,反派一身黑衣满身寒气,只管走着没理会白兰公主。
白兰公主居然也不介意,像个百灵鸟似的绕着反派转。
十二皇子和赫月清绝就走在反派身后,两人居然聊得有模有样。
至于其他公主皇子们,就跟紧在了天帝和魔尊之后了。
天帝和魔尊身边,还环绕着数位美人。包括宰相慕容凌恒,并魔族的一位祭司也在其中陪伴。
姑母在其中,仍旧是最美的那一个。当然这可能是顾南星亲妈眼的缘故。
没一会三皇子被喊去了前面,天帝要听他吟诗颂赞这美景。
甚至天帝还招手让几位皇子公主都过去,要他们也吟诗一首。
顾南星顿时就装作自己死了,边走边拖着步子,一下子落到后边很远。
原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可是个才女。并且,她还尤其擅长诗才。
这让她一个现代人吟诗作画,那就哭笑不得了。她背都背不来几句好听的!
顾南星正想干脆遁走,她总觉得这个距离还是不安全。
却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十二皇子笑了一声。
“南星公主不是诗才敏捷,不如也来吟诗一首如何?”
眼见大家都朝后看过来,顾南星此时掐死十二皇子的心情都有了。要他多事!
描述这粉色花朵的,她脑子里就算想也只能想到‘六宫粉黛无颜色,回眸一笑百媚生。’这种句子,别的没有了。
“星儿,过来呀。怕什么,这不正是你的强项。”
姑母居然还暗语过来催促。
顾南星心想,现在这估计是短板之中最短的一块。
让她吟诗,还不如打死她吧。
“我忽然头特别疼!”她按住额头,猛地就瞬身跑走了。
吟个屁的诗词啊,跑为上策。
“星儿失礼,陛下勿怪,那丫头昨晚喝得有些多。”雾月仙妃虽然惊讶,但还是忙不迭找补。
天帝浅淡一笑,只是点点头说无妨,随后命其他人继续吟诗。
顾南星躲得很远,她此时头不那么疼了,打算趁在御花园之际,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那蓝蘑菇。
她漫无目的地飞了一阵,忽然有小童子来叫住她。
“南星公主,陛下令你回去侍驾,你快随我走。”
顾南星就想,这不会还要她回去吟锤子诗吧。
她笑眯眯地打算诓一下小童子,还是要躲。
谁知忽然见到一个蓝蘑菇在树丛里狂奔,她于是猛地就追了上去。
那小童子起先还很急,结果见南星公主竟然朝回去的路在狂飞。
他就松了一口气,驾起仙鹤在后远远跟着。
顾南星追着蓝蘑菇跑了一段后发现,前面竟然从地底跳出来一排蓝蘑菇。
他们就像海底蓝精灵似的,并排在一起,一条条往前欢快地蹦跳。
前方很快听到天帝的声音。
“魔乐仙菇闻魔尊而动了。”
只见他们一行人周围,一圈的蓝蘑菇聚集,环绕众人蹦蹦跳跳的。
一会音乐竟然响起来了。
那种乐声空洞无情,又辉煌宏大,恍如大自然在奏响。
这是别人的感觉,顾南星却有种误入管风琴音乐会的既视感。或者还有种动漫人物中,只有反派出场时才会配置的喧嚣、辉煌、睥睨众生的背景乐。
还一般是大反派专用,譬如什么魔王之类的。
此刻,偏偏这音乐还就真是为魔尊而奏响。
她听了不觉莞尔。
并且魔尊每动一动,那些蘑菇就动一动,音色还要颤一颤。
“这就是仙乐吧?”她还听到白兰公主悄悄问长琴公主。
长琴公主给与肯定,称这便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仙乐,便是魔尊也不是能时时能引动魔乐仙菇奏响这仙乐。
故而,众人都凝神细听,似乎要从这仙乐之中的窥升仙的秘密。
顾南星听了倒是挺想笑的。但这会儿没时间笑!
她暗搓搓地隐藏在林中,靠近那四五个尾巴似的甩在林中,似乎没资格入场奏乐做冷板凳的乐师似的小蓝蘑菇。
它们此时像猫鼬似的静立,没有钻地,没有飞天。
简直是天赐良机。
此时不下手采摘,更待何时。
她猥琐地靠近,蹲下,摘了一个,那蘑菇在手中还歪歪扭扭的不听话,被她用玉盒狠狠压制关起来藏入储物戒。
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
到第四个,她的手腕忽然被从旁过来的手揪住。
是反派!
这小子这时候来坏什么事啊!
顾南星斜视过去给他冰刀霜剑一眼。
反派却十分冷淡的语气出现在她脑海。“再摘,乐曲便会中断。打断仙乐的罪名,你可承担不起!”
顾南星:“……”还有这种事?
她不信邪,丢了一根树枝过去,打了一下要摘的蘑菇。
那边仙乐果然立即一阵刺耳的声音发出,天帝和魔尊的视线首先便看过来了。
顾南星肃穆聆听状,装作这一切并非她搅扰。
只觉两道视线在她跟反派之间流转了一瞬,便移开了。
过了一阵,这宏大和辉煌的乐声停止。
顾南星眼睁睁看着蓝蘑菇跳起来钻地,眨眼消失。那是她完全够不着的速度,并且这些蘑菇周身灵润玄妙缠绕,仿佛自成天地。哪怕她手够着,估计也抓不住。
然而,她接下来的药方还有八张,每一张需要一朵蓝蘑菇作药引。
她这才摘了三个,还差得远。
虽然感觉遗憾,但是能炼制三张药方,她已经知足了。
反派此时忽然问:“想要这蘑菇?”
顾南星也不瞒着。“想!”
“魔王庭也有魔乐仙菇。”反派淡淡的声音,目光斜视过来。
这种事她当然也知道。但她没可能去魔王庭,既没有渠道,也懒得去折腾。
她的修真哲学,就是差不多就完事了。解除情咒后,她便要甩开这一切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而且,单纯如今的修为就够她逍遥自在了。她对于是否能练成九天九星诛天拳兴趣不大。
反派见她没作声,眼睛寒潭似的盯了她一眼,然后偏开头,好一阵才问了一句。
“头还疼不疼!”
顾南星惊讶地看过去,这遭来反派狠狠一个眼刀。
她还没说话呢,天帝在前方招手让反派过去。
前面的亭子之中,摆放着文房四宝。
而反派一笔字在修真界虽然还不到字圣的级别,但的确小有名声。这估计是要他去留下墨宝的意思。
同时三皇子也被招了过去,他的字如其人,很有仙风道骨的神韵,在修真界也是很出名的,故而同样要题字一幅。
原主的字也是不错的。
顾南星生怕被十二皇子还是什么人提起,赶紧往后缩了缩,躲在翠林间,她就不凑过去围观两位美男题字了。
第40章
聂春寒行云流水写下一幅字, 微微扫视,根本不见那女人身影。
他退到一旁,才见到她站在很远的翠林边, 正在仔细研究路面的花花草草。
见他望过去,她似有所感, 微微抬眸朝这边看一眼。
随后浅浅一勾唇, 就继续垂头,扇子在后背手中一摇一摇的。
你要说她这态度不好吗?没有。
但聂春寒心底还是气得不行。
这女人眼里装满湖光山色,装满了一切, 唯独没有他。
刚刚他特意提魔王庭有魔乐仙菇, 旨在引诱他随她前往魔王庭, 另一层意思, 实则…是在求婚了。
她但凡稍稍咀嚼一下他话中意思, 自然明白。
谁知那女人又是像现在这样浅淡一笑, 根本对他的话不置一词。
这便罢了, 他关心她是否还未醒酒头疼。
她竟然露出种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仿佛他是个根本不懂的温柔关心她的无情之人。
有了昨晚那一切, 他心底以为,他已经跟这女人不同了。
当时, 虽然他有出手拉她,但她亦是心甘情愿跳到他怀中来。
也是她在幽暗中,率先吻了上来。
那亲吻热烈似火, 仿佛要将他焚烧。
他当时心底既惊且喜, 原来这女人并非那么无情,她心底亦有他。
后来回去途中, 在四季花海遥望着她身影回宫,聂春寒被她那浅淡一笑几乎击穿心底。
他当时便已经在琢磨如何把她这个人族公主娶回魔族去。
考虑她独苏岛公主的身份, 与天宫各方面纠缠很深。
要娶到她,可能破费周章。
但他心底却仍旧如缀满了轻云,又暖又柔软。
即便艰难些也无妨,只要能娶了她回去。
哪里知道,这女人她过了一个晚上而已,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倒也不是此时就变了,她如今这冷淡疏离的模样,跟之前几乎一模一样,仿佛他从未与她相识。
没有心!
这没有心的女人!
两人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若上一次在招摇森林是因为灵药作用,迫不得已,昨晚…她热情可不下于他。
怎可如今又翻脸不认人。
聂春寒甚至有种感觉,哪怕每晚与这女人睡在一起,隔日她依旧冷心冷血抬脚便走。
这女人,竟果真只贪图他的‘美色’。
得出这个结论,令聂春寒差点呕血三升。
他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无情的女人!
顾南星远远地站着,顺便还摘了几把药草入储物戒,那边书画专场总算完结了。
她等人流往前走了一阵,才缓缓走了过去。
期间反派忽然落在后头,与她并行了一段路。
然后幽幽的盯她一眼,便向前去了。
只因赫月清绝此时回头看了两眼。
顾南星不由就想。反派估计昨晚心情同样不好,于是遭遇她这位老‘泡’友,两人那个状态下,歇斯底里吻到一起,又喝了那么多酒,可能他神志不清。
于是第二天醒来便后悔了。
不过反派大可放心。这事,她也不会提。
但她也没说出来。反派以后自然会明白,她会不会去破坏他的感情。
接下来天帝似乎跟琴棋书画杠上了,下一场到了一个溪水汇集的湖边。
在粉色花朵盛放的花影下,他又设置了一个棋局。
十二皇子也不知是否跟她作对,当时就回头看过来。
顾南星立即着急地暗语骂了他一句‘滚’字。
十二皇子面色当时阴寒了一瞬,但又不知如何笑了一声,转过头去了。
顾南星都已经想好如何借故装病离开了,结果十二皇子一字未提原主棋艺精湛这件事。
于是她站得远远的,顺利混过这一场。
期间天帝和魔尊聊天经过她身边,两人在聊兽仙节安排事宜。
兽仙节每隔七年在魔王庭举行一次,史书记载这节日十分盛大,需要祭祀的牲礼也尤其的多,仿佛要宰杀数十万妖兽来祭祀天地。
这便是天宫和魔王庭都蓄养了兽苑的缘故,并非只是给王子公主们打猎玩,而有其真正目的。
当然这些事跟她没什么关系。
一般来说,兽仙节要等千里雪开放半年后才举行。
而半年后,她已经给三皇子拔除美人心疾之毒,随即解除情咒,她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那自然这些她都懒得听。
她转身躲进林子里,转了一阵,在一处曲径通幽处她一转身,就差点撞上天帝和魔尊。
这两位竟居然走着走着也来了林子。
她赶紧行礼,让到一边。
天帝经过时问她。“你怎么不去下棋?”
“我…头疼。”
“年轻人饮酒应注意节制。”
“是。”
天帝说完这两句,跟他的好基友魔尊离开了。
棋局之后,三皇子和赫月清绝二人都破了天帝设下的残局,从而一人获赠一柄君子剑。
这剑通体雪白,剑柄上镶嵌着一块块昂贵而罕见的红晶。
一看就很值钱!
可惜她不会下棋。
接下来,在顾南星以为还会需要当场展示画技的时候。
嗯,已经到了落日熔金之际,天帝和魔尊没有兴致游园,因而让众人散了。
顾南星赶紧和姑母乘车架离开。
她们几乎是跑得最快的,只因顾南星已经迫不及待离开这个鬼地方。
如果天帝下次再游园,她就称病不来了。
这御花园已经没了她要的东西,接下来她肯定也不会再来。
姑母一路还抱怨今日如此大好场面,她为什么不展露才情。
顾南星心想,原主来了是大展才情,说不定从此能有这个才女的美称流传。
换她去,除了出糗没别的。这东西,实在是在为难她一个现代人。
当晚仍旧是亥时,天帝又来了。
因为知道天帝是来追求精神享受的,顾南星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在侧院待着,听姑母唱了一会歌,然后天帝便与姑母一起在院子里说话。
她也没多听,回屋子去了。
接下来她要琢磨着如何炼制九天飞星露第二张淬体药方,但是这惜颜殿的药房她只是简单搭建了一个。
这种简陋药房,肯定不足以炼制三阶以上的药。
但让她完全靠自己目前的财力,还真没办法搭建一个上好的药房。
顾南星倒是想借用公冶晋容的药房一用,但是想到他这么个精细人,她立即打消了主意。
如此一来,只能等以后回招摇森林再说。
或者去赚点钱,在惜颜殿建个好药房。
但是想到半年后就要离开,她就不想苦哈哈去费这事了。
等熬过这段时间再提升修为不迟。这九星诛天拳居然不淬体就没法修习,目前她还处在第一阶,提升的力量有限的很。
此时园子里传来天帝的说话声。
“雾儿你这园子简陋了些,修园子的是何人,花木弄得如此横平竖直,毫无意趣,该罚!”
顾南星:“……”那就真是对不起了。
只听雾月仙妃咯咯笑了两声。
“我那会儿来这院子住更不像话呢,到处都是荒草,我懒得收拾这个,都是星儿捯饬的。我倒觉得这样规规矩矩的,也挺好的。”
天帝哦了一声,毫无声调起伏。
“你这宅子有些旧了,明日我遣人来修整修整,想要添些什么,你尽管说于仙务宫即可。”
“多谢陛下,那我可就要不客气了。我这边别的什么不要,只要再给我建一个跳舞的练功室就好了。倒是星儿那儿,我想给她建个上好药房。”
“都准了。”
两人说完这些,就离开了。
顾南星见到姑母还在月洞门前回头跟她眨眼表功,她立即送上大拇指。
不妨天帝忽然回头,将两人的动作一个不漏看在了眼底。
顾南星便只好向前去行礼了。
天帝让她平身以后,就含笑道:“听闻你这丫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愿抚琴一曲来助兴?”
顾南星:“……”
这个她倒还是真会,她会弹古筝。但都是学生时代弹琴,毕业后太忙,琴技生疏了许多。
还有一个原因,这年代的曲谱不一样。好像就听到过几个曲子相似的,比如名曲春江花月夜。
但是宫妃们弹的没有那种典雅庄严之感,仿佛像是一个流传多年后的变种似的。
“陛下,我已经久疏琴技,恐污陛下尊耳。”
顾南星因此选择拒绝,她还装作揉揉太阳穴,一副宿醉难忍的模样。
谁知,天帝仿佛看不见她的为难。
“无妨,你随意弹几个小调来听听,不好便不弹了。”
顾南星这下不由得给姑母一个眼神。
姑母却暗语。“不可再忤逆陛下了,今儿可是第二回了。站你面前的,可不是什么仁慈仙君。快去准备!”
顾南星心想,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就该死活选择捂马甲,而不是一时心软教姑母唱歌。
要不是天帝修为深不可测,她刚刚又想去书房碰运气,看能弄来什么药。
回到屋内,顾南星在灯下戴上义甲,再看琴,宫中近日倒是配了一把琴,外表看着华丽,但琴音一般般,中看不中用,不是什么好琴。
但如此正好,一会弹得不好,就可以不弹了。
顾南星抱着琴去前殿。
谁知,她才弹了两个音。
天帝便说。“这琴不好,换一把。”
便有宫人送上琴来。
顾南星:“……”这是要玩真的了。
“一曲春江花月夜献给陛下!”顾南星只得又行礼毕才重新开始弹琴。
这琴竟然还需要调整调整音调,仿佛是在故意试她的水准。
她只得调了调音,才开始。
因为在宫中听过不少这曲,所以她按照那些宫妃们的方式弹奏。
弹到一半。天帝忽然一笑,“音错了,重来。”
顾南星:“……”她的确听到宫妃们每个人弹的曲调都有些不一样,不知为何这曲子根本没有统一。
但她换了还是宫妃们的曲调。
这一曲弹完,天帝只是一笑。“琴技确实生疏了,以后多练练。”
她老实应是以后,这回她退下,天帝再没闹什么幺蛾子。
接下来两日,天帝都有来惜颜殿,每晚听姑母唱那首歌,居然一丁点不腻。
顾南星对他这替身文学的走火入魔程度,只能用服字来形容。
到了第三日,上午祖母和十三公主辞行离开了。
天帝下了一道赐婚旨意,居然把两个小王子真的都赐为王夫。估计那日她们姑侄三人的话,天帝果然听了八卦。
还真的全都给了!
十三公主接到赐婚旨意时,面皮一抽一抽的,无助地望向祖母。
只因独苏岛王室其实施行一夫一妻制,即便有两个王夫的旧例,那也是因为当时的天帝赐婚。
祖母只笑容满面,她老人家欣然接受了。
离开前,祖母不过叮嘱雾月仙妃几句要安分懂礼等语。到她这儿仍旧没提关于十二皇子的事,她老人家临走前还暗语了一句,要她一切由心。
顾南星就想,莫非祖母窥探到了不一样的天意?
上午为祖母她们送行以后。
下午,又到了去给三皇子炼药的日子。
她这边施施然一出第九重结界,便遇到三皇子悠然从红树林中飘飞下来。
见到她时,他微微一笑,随后白袍翻飞,落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