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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第三十一章 ……

樊媒婆连连摆手, 说不成。

她虽然是有些嫌弃时母这边麻烦,但是也不能因为麻烦就随意给人凑对,这不是砸自己招牌嘛!

钱媒婆就说:“那你就知道他两不合适?你把那人给的八字念我听听, 许是就正合适了呢!”

樊媒婆没当真,哪有那么巧合, 但也还是说给她听了。

谁知钱媒婆听了自己说的生辰八字之后,她两手一拍:“哎呦, 这还真是巧了嘛!年份月份居然都对上了。”

这叫两人都小小地惊讶了一把, 还真是巧了。

不过, 这边的姑娘家具体出生在哪一日哪个时辰钱媒婆就不知道了。

所以, 这八字是不是一样其实还是不能确定,甚至, 百分之九十都不是。

这个也没关系,她跟樊媒婆说是可以帮着去问问看。

万一就一样了呢!

说是去问问,但是其实两人谁都没报什么希望。

撞了年份月份其实不算啥, 农家出生的孩子多, 别说同年同月出生的, 就同日出生的也总有那么几个。可是还要是同时, 这个就难了。

*

才说难呢, 结果第二日钱媒婆就上门找上门了。

咋回事呢?

原来, 昨儿两人散了之后钱媒婆就找上那闺女家去问了,这一问就发现居然真的对上了, 生辰八字居然一模一样。

这个就很神奇了。

谁也没想过,这从镇上落魄回来的时家、魏家村有名的魏三家、这两家没成想居然还能有这样的缘分!

这不,钱媒婆刚吃了早饭就等不及来找她这个犯难的老姐妹来说道说道了。

樊媒婆真的是一脸的惊喜:“居然有这么巧,我自己都没抱啥希望、居然真叫你问出来了,真一模一样, 这两家许是真的缘分天定?!

对了,那你去问女方那边的时候有跟她家说我这边男方的事情吗?”

钱媒婆摇了摇头:“没呢,主要是你们这边都没跟我说好,我也不好提啊!反正我那边就是魏家那小姑娘太挑了些,大不了我再替她多跑几趟,多相看几个人,顶多就是麻烦了些。

但是我要是把这边情况说了,到时候若是时家这边再有旁的说头,那叫什么事啊!”

“也是。”

“那事情既然已经给你说了,到时候你这边要有意向就再找我,我上门去帮着说和去。”

“中。”

两人算是初步达成一致。

樊媒婆接着就赶紧带着好消息去找时母去了。

*

听说人找到了,时母脸上的笑意简直藏都藏不住。

再听说人是沂河对面魏家村的,是魏三的闺女名叫魏锦欢,时母就觉得这名字莫名有些熟悉。

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来这个锦欢她曾经去三昧寺上香的时候遇见过。

当时瞧着小姑娘笑容清甜,肤色极白,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是很讨长辈喜欢的长相了。

要说时母至今还能记得她还是因着当初两家一起摇签又一起解签的,结果自己家这边没一支算是吉利的,倒是这姑娘她娘替她求的——上上签。

两家这对比太明显,人家有多幸运,她这边就有多不幸,当时她心里还酸了一阵子。

没成想,两家还有这缘分呢!

早知道,她当时还酸什么呢?她儿媳有这命格她当半夜做梦都能笑醒才对。

这儿媳时母满意了。

不拘是她长相、对她初次印象、或是她的命理,时母都极满意。

她进屋拣了七八个鸡蛋装好后递给樊媒婆:“不满老姐姐说,这姑娘我曾见过的,我对她满意的很,劳烦老姐姐后面再替我家三小子跑几趟。”

那急切的模样,好似恨不得第二日就能将这个媳妇娶进门才好。

樊媒婆一听就乐了,做媒婆的还就喜欢这态度,爽快。

*

钱媒婆这边当晚收到消息,第二日就欢欢喜喜地又来了魏家。

这钱媒婆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见她上门,米氏热情的很,从柜子里端出瓜果来招待她。

没法子,这时候姑娘能不能嫁出去、嫁个好人家,美人更新

打从大房的红枣嫁出去后,她就开始盘算自家闺女的亲事了。

她前前后后光找媒人给介绍就有二十来个,还有自己让娘家那边介绍的,拢共加起来得有三十多了,哪里知道自家这个小祖宗哦,一个也瞧不上。

米氏都能给她愁死。

“钱嫂子,可是又有什么好的对象要给我家锦欢介绍?”

钱媒婆手里握着青瓜,脆生生地咬了一口,话也不耽搁:“还真是,你家锦欢人好受欢迎,一家有女百家求的,这不,又有人托我上门帮着说和了。”

怪到说媒人的嘴,骗人的鬼呢!

媒婆这话说得叫人心里舒坦,米氏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两分。

但是,锦欢在村里的行情其实真不咋的。

实在是她平时被魏三和米氏娇惯地厉害,没下过地不说,姑娘家的针线活还有灶上的手艺她统统也没有。

乡下人家务实,娶回来的媳妇的媳妇不会干活这能行?

稍微挑一些的人家都不乐意娶锦欢这样的“娇小姐”回家供着。

再有,就是锦欢家在村里是数得上的有钱人,村里的小伙子要娶她囊中羞涩多半要被拒,为了脸面着想,也不考虑她。

最后就是也有人就专门冲着锦欢家里的钱来的。这种人他不怕跌面,也不怕娶回“娇小姐”供着,但这样的人魏三两口子又看不上。

所以说锦欢这亲事真不如想象中顺利。

米氏就问:“那费嫂子这回给介绍的是谁家的啊?”

“你也认识的,就是从镇上搬回来的那个时家三小子——时迁”

时迁?

米氏先还一脸的期待来着,听到这名儿她好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时家那个打小就身子弱、大病没有小病不断、把药当饭吃的时迁?

哪怕她再愁闺女嫁不出去,砸手里了,她也没考虑过退而求其次、找个身子不健康的呀!

“他情况我知道一些,身体太弱了,我闺女又一向娇气,他两凑一起怕是家里撑不起来……”

她话说得委婉,但想表达的意思很清楚:这个时迁我看不上、他不合适。

但钱媒婆还是不愿意放弃,时家那丫头挑剔着呢,她先前介绍的那些吹了起码得有五分之四是败在脸上、败在外在。她好些日子没再给介绍也有这原因,实在是在农家里头找好看的小伙子太难了。

她手里没那长得特别好看的资源了。这回难得碰上时迁这么个特别好看的,再错过,她可真不知道啥时候还能再碰见长成时迁这样好看的。

钱媒婆决定替时迁好好吹上一吹:“我晓得你意思,但你也听我一句。时迁他身子是差了些,但是他也不是生了什么绝症,就是身体弱了些。以后未必不能治好。而且时家兄弟几个分了家,你家锦欢若嫁进去就可以不用担心妯娌相处了。

再说担心小两口撑不起家里来啊、也没这个必要,人家时迁爹娘都是跟着时迁过的,什么都有他们老两口帮衬着……”

钱媒婆巴拉巴拉了一大堆,说的口干舌燥,可米氏最后一句“不合适”拒绝了时家。

*

可怜钱媒婆兴冲冲而来,垂着头,失望而回。

她走了之后锦欢就过来了。

她手里端着碗魏三刚煮好的甜汤,瞧着不热了,先送到她娘嘴边。

米氏没接,让她自己喝,但她心里比喝了甜汤还要甜,还要温暖熨帖。

小碗里的甜汤不多,晾凉了,锦欢几口就喝完了。

她放下碗,然后挨着她娘旁边坐着,抬起豆腐般嫩白的小脸,问她娘:“娘,那个媒婆怎的又来了?”

米氏原本不想告诉锦欢媒婆今儿来过的事情的,可锦欢自己看到了,米氏就也不瞒着了。

“能有啥事,还不是上门来给你说人家的。”

要是一般的姑娘家,听说媒婆上门给她说亲,这会儿早羞得满脸通红,躲回房间去了。

锦欢不这样,她不仅不羞涩,还很认真地问她娘:“这回她又给介绍了谁?是我认识的吗?要不认识的话咱两还是偷偷去看看吗?”

米氏忍不住扶额:“闺女,咱能稍微矜持些不?”

“这有什么好矜持的?女儿家到了年纪不是都要嫁人的吗?我能一次说清楚的事情干啥还要你再三催四请地问了才说。再说了,我们先把情况打听清楚了也省得到时候不合适、你和爹再心疼我。”

锦欢也不是就嘴上说说,每回媒婆给介绍了人,她都要跟她娘一起挑挑拣拣的,不然也不能涮了二三十个人。

行吧,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说啥呢?

锦欢又问了一遍,问这回媒婆给介绍的是谁。

米氏拖不过去,便照实说了:“时家时迁。就那个身体不好,前段日子还闹分家的那个时家。”

锦欢也惊讶了一瞬,又很奇怪地问她娘:“娘你咋不直接说、是那个前段日子救了我还被我拖累掉下水的那个时迁呢?”

米氏:……能为啥,就不想你记得他,对他上心呗!

早前她闺女太挑,介绍的人被她嫌弃了个没边,不是说人脸太黑像炭,就是说人个子太矮,看着靠不住,好容易给她换个高的、又说人过高了站他旁边身高差太大不好看、换个脸白的又说人家五官不端正……

总之,光外表她就能给人全排了。

她整日烧香拜佛盼着闺女眼光不要太高,先降下来挑上一个看看,否则好人家都要叫别人给抢走了。

但是,这次她难得反了一回,希望闺女的标准使劲儿拔高,千万别把时迁看进眼里。

大概是人越怕什么就越容易来什么,米氏等了半天,就听闺女很认真地说:“要是他的话,好像还成。”

“他哪里成了?身体不好,家财没有,听说干不了啥活现在还是靠父母养着呢,哪点成了?”

哪里成呢?锦欢说她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她见媒人介绍的旁的那些人总是下意识地去挑选,这一挑总能挑出毛病出来。

但是她娘说起时迁,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挑剔,浮现在她脑海的是初次在河边相遇时候,那个身子单薄、背脊挺直、眉目如画、气质清朗的少年。

而后是三昧寺里回眸时、笑意盈盈的俊秀公子。

最后就是不久前那次叫人尴尬又别扭的两人一起被野狗追、落水的经历了,他那时的窘迫、以及偶尔露出来的清寒她都印象深刻。

所以,她说还成。真的就是还成。

非要说个原因的话,那就是他长得赏心悦目、感觉对了,大约就是那种磁场契合把!

锦欢把话这么跟米氏一说,米氏直觉大事不好。

她闺女这是突然有些开窍了?

但是选谁不好,非选时迁,她能接受女婿许多毛病,没钱、穷苦、甚至长得不那么好看,但是时迁这种长期身体不好的不成。

成亲是两口子过日子,旁的问题都能一点点解决,但是身体有毛病,养不了家肯定不成。甚至说得再难听一点,他要是短命,娶了闺女没几年就去了,那她闺女这一辈子不就毁了嘛!

小姑娘家年轻、没经过事,不懂这些,但自己可不能由着她。

米氏拉过闺女的手,酝酿了一番,说了一句:“闺女,这个时迁哪怕你这会儿觉得成,现在也不成了。”

“为什么?”

“因为,你出来之前娘已经跟钱媒婆拒绝了。”

锦欢:……

*

再说钱媒婆将话捎给了樊媒婆,樊媒婆又往时家跑了一趟。

这回,事情没说成,樊媒婆也没好意思进门,就在外头喊了一声时母。

时母跟着就出去了。

院子里,只有两个儿媳在摘菜。

她两家菜园子刚开,菜籽刚撒下没多久,所以赵氏和孙氏两人这些日子菜都是在时母这边摘的。

听婆婆被樊媒婆喊出门去了,她两聊天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自从分家闹了一回之后,两家在村里的风评就差了很多。

家里头男人心情不好,她两也不高兴,不高兴就要迁怒旁人。

所以,她两碰到一起十次有八次都说的时迁的不好。

这会也是,她两见婆婆被媒婆喊了出去,就在那说风凉话。

赵氏就说:“就咱们家这个小叔子整天病恹恹的身子,哪里有人肯嫁过来?又不是傻了!”

“就是就是,要我说,若有人肯嫁过来,娘才应该担心呢,只怕不是傻子就是心有所图,更不能要。”

孙氏附和了一句,又接着吐槽了一句婆婆:“要我说,婆婆也是傻了,把咱这些好的往外推,留下老三那个没用还能花钱的”

这个时候,时母刚得了坏消息,说是魏家那边给婉拒了。

她心情正不豫,刚进了门就听见这两个媳妇说小儿子的小话,一脸漆黑地站在两人身后。

那两人还浑然不觉,你来我往地说着热闹。

“你看着吧,樊媒婆这趟来铁定没好消息,我瞧着老三那病秧子的样子,那就是个打光棍的命。”

“顶好这样,不然老三要成亲,只怕咱两房做兄弟的还得出钱——!”

孙氏说得正来劲儿,一个转头,就看见了脸黑得跟墨似的,一脸不善地看着她的婆婆。

交谈声戛然而止。

孙氏哆嗦着身子,弱弱地喊了声“娘——”

赵氏:……可真是——时运不济……

时母也不吱声,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两人,把两人看得心里直发毛。

好半天,时母大嗓门朝着隔壁嚎了一嗓子:“时宗—时勇,你两没死就赶紧给我过来。”

两儿子听她娘喊的这么大声,当是出啥事儿了,赶紧跑了过来。

就见自家媳妇怂拉着脑门在娘面前站着呢。

儿子过来了,时母将两人手里拿的青菜萝卜一把夺了下来:“吃老娘的东西,嘴里还没一句好话,还敢咒老娘的儿子,惯的你们。”

把青菜夺回来之后,她只对两儿子说:“管好你们媳妇,一个个黑了心肝的东西,见不得老三好,往后这菜也别要了,这门也甭进了。否则,哪怕分了家老娘照样管的你们,我要想揍儿子、管教媳妇,也没人会拦。”

时母又转头看向两儿媳:“听见了没?”

孙氏和赵氏分家后许久没挨过婆婆的骂,没见婆婆发飙,一时间、瑟瑟发抖、点头应是。

*

打发了两讨人嫌的,时母心思还是归在了锦欢上头。

虽说魏家那边给拒了,时母也没放弃。好不容易找到了方向,哪能因为一个困难就放弃了?

况且,这个媳妇越是难娶,她越是上心,越是觉得这智远师傅的命定之说很对。

所以,接下来时母的重心是:怎么哄骗儿媳进门呢?

嗯,小儿子比较聪明,去找他一起商量看看……

32. 第三十二章 ……

时母一脸喜意地来找儿子, 说是替他找到小媳妇了,就差怎么把这姑娘“哄”进门了,问儿子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当娘的一脸跃跃欲试, 时迁的脸色却充满了不情愿。

那是个极可爱的小姑娘,嫁了自己能有什么好呢?

时迁这会儿正在看书, 他将手上的书页合上,只看着他娘, 没说话。

时母脸上的喜色顿时就去了一些。

“儿子, 你当初可是答应了娘的, 现在娘找到人了, 你可别伤娘的心。”

我当初也没想到人家随手赠送的生辰八字还真能找到这个人啊!

时迁没说许多话,他静静地坐着, 望着窗外,眼睛有些失神,而后突然就张嘴问了他娘一句:

“娘, 要是小妹将来嫁个跟我一样的人, 你愿意吗?”

时母脸上的喜意立时褪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儿子这幅模样, 她又心疼又难过。

将心比心, 那肯定不愿意。

时母没正面回他, 她说不出“不愿意”三个字, 她也知道儿子说这个话的意思是想让自己放弃。

可是不行。

她是这么说的:“儿啊,娘承认娘自私, 作为一个母亲,我首先考虑到的是我的孩子。只要有一丝希望,娘也不愿意放弃。

若是你是真的不成了,娘也不会说硬要给你娶个媳妇,害了人家姑娘。可是你情况不一样啊, 师傅说了,你两是命定的姻缘,在一起你就可能会好。你说这样娘如何能放弃?”

“智远师傅是个有道行的,他至今给人解签还从没说错过,你两既然姻缘天注定,那么她要是不嫁你嫁了旁人应该也是不好的。娘也不算是乱扯姻缘。

你总替人家姑娘着想,难道你就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和你爹整天陷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里?”

当娘的这么说,时迁还能说什么呢?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

时母也不指望儿子能帮忙了,但她临出门时候还是告诫了时迁一句:

“儿子你答应我,你哪怕不能助我,但你绝不能拆我台。”

儿子面上软,实际下了什么决定很少有人能改变他想法,所以时母就很担心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儿子却在后面帮倒忙,让她功亏一篑。

时迁不答,时母很执拗地等着他回,直到她再三询问得到了肯定回答后才算是略微放了心。

*

时父最近又接了个家具的大单子,不眠不休地赶制家具,家里的事情全都交给了时母。

次日,时母就找来了魏家。

她想了一夜,发觉自己好似除了带着满满的诚意,旁的并没有什么能够打动魏家。

钱,自家从前家底许是还行,现在,远远不及魏家。

人,迁儿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是,身体不好是他最大的弊端,远不是外貌可以弥补的。

所以,她来找米氏说话,说了这么一句:“我自己就有亲闺女,将心比心,我知道当娘的就怕闺女嫁到婆家受苦受累受罪,所以,若是锦欢能嫁到我家,我会拿她当亲闺女疼。绝不叫你有这方面的担忧、顾虑。

我也不说的多好听,全看她进门之后我怎么做,要有做的不好的,你跟亲家打上门去我也没有二话。”

“若是你担心我反悔,我可以把今天在你面前做的保证写下来,按上手印都成。”

显然这是为了时迁能够娶到锦欢拼了。

*

当娘的拼命想哄人答应,做儿子的却悄悄跟在后头拆台,得亏时母不知道,不然她得呕死。

到底是亲娘了解儿子,时迁他面上瞧着温柔好说话,实则他主意很大,旁人轻易改变不了。

所以他在她娘这边碰了壁,说服不了他娘放弃,但他又不想耽误人家姑娘,于是,他就另辟蹊径,换一个着手点。

时迁没忤逆他娘,他搞阳奉阴违这套,将他娘的三令五申抛诸脑后、私下拆台;

所以,昨天他还信誓旦旦答应他娘不捣乱,今天,他紧随她娘脚步出现在了魏家村。

这会儿时母估计该正在她家坐着呢,他不好直接到魏家去,于是他求的孙冀帮忙,孙冀又找的婷婷,最后婷婷约了锦欢出来。

大榕树下,孙冀和婷婷两人已经走了,这会儿就时迁和锦欢两人。

时迁一脸无奈地将他娘沉迷签文的假象里头出不来,所以执意要娶她做媳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最后交代她:

“我娘昨儿已经去你家说过想求娶你的事情了吧!

我不知道她怎么说的,反正你只要立场坚定、咬死不同意就成了。”

锦欢见他脸色比之上回又差了些,有些担心,扶他在一旁的石墩子上坐着:“我听婷婷说你身体更差了,家门都不出,这回走这么远来找我没关系吗?”

“其实也不是真的连门都出不了,只是,我怕在外头万一晕倒啥的,给家里头添麻烦,索性就不出门了。”

说话间他手抵在唇边,又轻咳了两声。

锦欢一时顾不得避忌,用手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她眉心的流光珠仿佛感知到了她的急切,快速地散出一股能量,通过她的手心传递到时迁身上。

时迁只感觉自背部至胸腔突然一股暖流涌过,身子一阵轻松,咳嗽也压了下去。

*

这时,锦欢忽然从他身侧走到他正前方,极认真地看他:“你真的不相信那只签文吗?也许它说的是真的呢?

时迁轻笑了声,他从不相信这东西。即便真有这些玄妙之物,那也不会护佑他。

所以,这就是他和他娘思想上最根本的冲突点,他说服不了他娘,同样,他娘也也说服不了自己。

他这才另辟蹊径,找了锦欢,让她千万记得拒绝他娘,不要同意。

锦欢却是被他的温润舒朗的笑容晃了下。

她仰起头看他,他长着一双很好看的瑞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仿佛藏着万种情愫。

锦欢有点儿脸红。

可是,听着他一口一个“不同意”,锦欢心头又有些郁郁,忍不住问他:

“你就这么不想娶我啊?”

不想吗?其实是有点儿想的。

小姑娘眉眼娇俏,脸颊粉扑扑的,好似三月的桃花般鲜妍,说话声糯糯的,哪怕是带着些质问的话说得也像撒娇一样。

这样散发着香甜的花糕味儿的姑娘,谁不喜欢呢?

他现在脑子里都是之前遇见小姑娘时的各种情景,每一次碰见她仿佛都特别好玩,让他整个胸腔都被愉悦塞满。

他心里脑里都在想着小姑娘,眼里不自觉地漾满了笑意。

锦欢见着了他眼里眉眼的愉悦,心情不自觉也好了几分,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时迁,忍不住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心中毅然下了某个决定,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然后,她身子又朝着时迁挨近了些,侧对着时迁,瞧着方便了许多,她复又将手放在了他的背上,一下下地轻抚着。

两人距离极近,时迁出神间,脸颊染上一股热气,他一个惊诧回神,扭过脸来、嘴巴不小心擦过小姑娘鼻尖。

刷地一下,时迁脸颊爆红。

他眼睛都不敢抬一下,脚步急忙想往后退,身子却直直往后仰躺倒下去。

糟糕,忘记他是坐着石墩子上了……

关键时刻还是锦欢一只手推着他的背,扶他起来。

站直了身子,时迁低头看着她白生生的手,想着这只手刚刚在自己背上的感觉,软软的、热热的,现在背部那儿还是一阵灼热。

“是我冒犯了,对不住……”

他抬起头想看锦欢的反应,不自觉看到她的鼻尖、他脸颊上的红色又增了三分。

眼睑下垂、不敢再看。

锦欢楞了一下,没说话。

她有些心虚,悄悄看着他爆红的脸颊,

心里想着却是刚刚好似是自己的锅,是她先靠近的,也是她主动把手放他背上的。

她刚才只是想着他身子不好,现在流光在她身体里,她可以随时使唤它了,就想借流光帮帮他。

只是,流光的能量要想用于别人,还得要以自己的身体触碰为媒介,所以自己才靠那么近、又把手放他背上来着。

她也不是故意的。

不过,时迁真的好容易害羞啊。自己这个姑娘家都还没怎么样呢。

锦欢忍不住就想逗逗他,她就故意又往时迁走近了两步。

然后锦欢就见时迁头也没抬、很紧张地往后又退了两步,是怕不小心又撞上去。

锦欢又继续往前两步,她骨子里的调皮因子这会儿又爆发了,之前也没看出来他这么好欺负,现在发现了就想可着劲儿地欺负欺负。

好似从前逗蚂蚁、追黄狗的时候那种欺负……

时迁:……

“该说的我都跟你说过了,我就先回去了啊。”

时迁自觉刚冒犯了人家姑娘,本来就有些尴尬,见锦欢这样,也不敢说啥,只得尴尬遁走。

回去路上,他还在想,这回她知道了内里实情,之后应该不会答应他娘、嫁过来了吧?

也好!

可是,明明他目的达成,该高兴的,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到了家里,他又拿起了书来读,只觉得平时念两遍就能宁神静气的书今儿个也不咋好使了。

书:……我也很委屈。

*

“欺负”了时迁一通,锦欢也回去了。

她回去的时候时母已经走了,米氏就把时母的话又给她学了一回,说完她问锦欢:“闺女,娘这回没把话说死,跟她那边说要跟你爹商量一下。你告诉娘你现在什么想法,还是觉得时迁那边能成?”

锦欢重重点了点头。

她走到她娘身边,偎在她娘怀里:“娘,我这回真的必须要嫁他了。你就同意了吧!”

米氏:???

“前天问你时候不还是“还成”吗?咋今天就成了必须要嫁了呢?”

锦欢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

她不想骗她娘,但是她要是告诉她娘说前天晚上她做梦了,由梦境她知道了,她是天宫出生的仙子,她此番是下凡历劫的,时迁大约也是自己的一个劫难,所以,她要嫁他。

她娘大概会以为自己疯癫了吧!

其实,本来她还想再考虑一下的,不过今天见了时迁,她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她不讨厌时迁,不但不讨厌,好似也有一点喜欢。

渡完劫,过完这一世,她应该就会回天上了,所以,她真没什么可纠结的。

嫁谁不是嫁呢?

嫁个自己看的顺眼的还能多吃两碗饭呢!

锦欢难得这么坚定了一回,就想着怎么说服爹娘才好。

米氏这会儿就有些头疼,她现在约莫能够感受到当初她死活要嫁魏三时候,爹娘的心情了。

她决定再找娘家那边求助,能不能再给她闺女介绍介绍几个优秀的小伙子,到时候让闺女多看几个,许她就能转变想法了呢!

33. 第三十三章 二合一

锦欢知道她娘不是很中意时迁, 却不知道她娘反应这么大。

连着三天每天去舅舅家,还每天都能“恰巧”遇见高矮胖瘦不一样的小伙子上她舅舅家或是帮忙或是借东西,她哪怕神经再粗也看出她娘的意思来了。

这还是不中意时迁, 想着叫自己转移目标的意思。

锦欢躺在床上,脑袋都愁大了。

白日里整整维持了一天的笑, 锦欢脸都僵硬了,回到家里, 锦欢往床上一躺, 被子一盖, 一点儿都不想动弹一下。

魏三悄悄过来看过一回, 给她掖了掖被子,回屋跟米氏说起的时候就有些心疼。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别逼她太紧。

米氏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是你惯得, 这么娇气。”

感情你没惯着是吧?!

魏三深深觉得夹在娘儿两中间的日子很有些不好过啊!

*

瞧着自家爹爹走后,魏旭又悄悄溜进了她姐的房间。

他把姐姐被子往下拉,露出头来:“阿姐, 起来, 我知道你没睡。怎么样, 舅舅家热闹不, 好玩不?”

魏旭现在也是个小的劳动力了, 魏三出门经常把他带在身边, 所以,他很久没去舅舅家, 有些想了。

“热闹,可热闹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天天都有人来,看你跟看那集市上的大白菜似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的, 可劲儿挑剔你。”

相看的小伙子当然不敢这么瞅,耐不住跟着一起去的亲娘、亲姐还有嫂子的眼神特别的利索,打量你跟挑东西似的,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

锦欢她愁啊,恨不得装病在家躺尸,不想再去。

魏旭一听要被人像挑白菜似的盯着,顿时就没兴趣了,还给她姐投去了同情的一眼。

“那你明天还得去啊?”

“不去,我生病了,起不来。”

锦欢烦的一把扯过被子,又把头给蒙进了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魏旭撇了撇嘴,没相信。

她姐打小就身体倍棒,长这么大就没生过病,这法子能骗的过她那甚是精明的娘?

不过赌气两句的话罢了。

到底是亲姐姐,魏旭还是很有同情心的,倒是真给她出了个主意:“姐,有法子能教你躲一天,你听不?”

锦欢来了兴趣,露出头来:“啥主意?快说—快说。”

魏旭小声地说:“姐你是假病,婷婷姐那边却是真病了,我听石头哥说的。不然你找个借口说去看看婷婷姐,估摸着娘能给你放一天假。”

锦欢一听,倒是真急了,当即就要出门,听魏旭说婷婷身体没啥大毛病,就是心病,她才算是停了动作。

说起来,锦欢已经有几天没见到婷婷了,上回见她还听她抱怨孙冀她娘难缠、迟迟不同意她和孙冀的事情。

也不知道她和孙冀现在怎么样了?

锦欢打定主意明天去看看婷婷,她揉了把弟弟的头:“不错嘛,姐姐没有白疼你,都可以为姐姐分担了,下次我让爹买你最爱吃的沙糕。”

魏旭:……他知道他爹偏心,姐你就不用再提醒我了。

晚上,锦欢就去找米氏说婷婷病了、她第二天想去看看婷婷的事情。

米氏知道他小姐俩关系好,也没拦着。

听魏三说闺女太累,米氏嘴上说得很硬气,实际上也很心疼。她也不想逼闺女太紧,就跟娘家那边说最近几天就暂时先不看了,只让她们先打听着。

*

第二日早上吃完饭,锦欢便迫不及待的往老宅去了。

只当她看到婷婷时是真的吃了一惊。

婷婷她瘦了很多,脸颊有些凹陷,眼睛也没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有些蔫蔫的。

哪里还有先前那种活泼、自信、朝气?

看到锦欢来了,婷婷倒是打起了些精神,还笑着问她:“你怎么来了?最近怎么样啊?”

锦欢挨着她坐下:“婷婷姐,我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憔悴?”

婷婷苦笑,没有作声。

“是孙冀他娘还没有同意你俩的事情吗?”

婷婷点了点头:“他娘反对的厉害,要不是叫孙冀给拦住了,只怕就要找上门俩叫自己离她儿子远一些了。”

“那二伯和二伯娘怎么说?”

“能怎么说呢?我们家条件比不上那头,只能看人家的想法了。我娘倒是想我嫁过去,他家条件好,他是读书人,他爹又是秀才,我要能嫁入他家,说出去都有面子,说不得还能帮衬一下弟弟。

只是我们家说了不算,孙冀他娘又采取了拖字诀,孙冀是男子,能耽搁得起,自己这个姑娘家如何等得起呢?尤其是最近我娘听说三婶儿在给你相看,我比你还大一岁,她也就有些急了。”

其实不止是三婶的原因,还有村里一些长舌妇私下也在说自己家闲话,她娘听到过几回,就有些坐不住了。

从前她以为只要孙冀喜欢她,什么事都可以解决,现在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原来谁都过得不轻松啊!”

锦欢趴在桌子上,双手交叠垫着下巴,感觉做一个凡人、长大了烦恼真的很烦。

她有些不想长大了。

锦欢歪着头看着婷婷:“那你们俩到底该怎么办呀?孙冀他没有说吗?就一直让他娘这么拖着?”

锦欢觉得孙冀现在看着什么都好,就是性格也太犹豫不决了些,她不是很喜欢。

怎么可能让他一直拖着呢?婷婷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一直都知道,想要什么就得自己争取,对于孙冀,不下一剂猛药他是不会有所行动的。

婷婷笑了笑:“放心吧,我已经想到办法了,现在不过是做些铺垫罢了。”

“你呢,上回时迁来找你,我就一直想问,你俩究竟怎么一回事儿?”

听她问时迁,锦欢装死,趴桌子上、头也不抬了,眼睛一阖,嘴巴紧闭。

见她这样,婷婷越发感兴趣,摇着她肩膀晃悠了半天才把她晃悠了起来:“快点,说我半天了,怪没意思的,说说你两的故事。”

锦欢坐直身子,两手托腮,跟婷婷说了一点儿。说她见了这么多人就觉得时迁长得最好看,跟他待在一块的时候感觉也挺好,刚好他娘也想让时迁娶她做儿媳妇,她觉得还成。

可她娘不同意,觉得时迁身体不好,现在正在给她到处相看别人。

“你家条件好,三叔三婶又这么疼你,不愿意也正常。不过,那个时迁真的有那么好吗?”

“嗯,其实我娘带着我也相看了不少人了,可一见他们,我总会下意识的挑剔起来,就看到时迁,我不会挑剔,反而会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好玩。

我不想我娘伤心,但又不想嫁给自己一看到就会挑剔他身上各种不好的人,婷婷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婷婷听了知道锦欢大概是有点儿喜欢或者至少是对时迁有点好感,她觉得人的一生很短暂,如果不能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那也太可惜了些!

所以,她很支持锦欢的想法。

她给锦欢支招:“你想想你爹娘反对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从原因入手,若是能够打消他们的顾虑,那事情必然容易很多。而且我觉得三叔比三婶要好说话一点,你可以先从三叔入手,先说服三叔,再让三叔去劝三婶,应该更容易些。”

婷婷的话锦欢倒是听了进去,她在心中细细思索了起来:最根本的原因必然还是时迁的身体,流光珠是能够帮助他身体恢复,可自己怎么跟爹娘解释呢?

她潜意识里知道这些异于常人的事情是不能跟爹娘说的,那怎么才能让爹娘相信,时迁的身体会好?

这时,锦欢忽然想起那日时迁来找自己时候说、他娘是因为寺里解签师傅的话才来她家求亲,他娘也挺相信这个的,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稍微利用一下?

*

锦欢自老宅回来,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刚好这几日她娘没给她再安排,让她休息几天,她就说想去镇上逛逛啊。

因着锦欢惯常喜欢在外面跑,米氏也没多想,只让她带着魏旭一起去安全些。

冬日里天冷,锦欢跟魏旭等太阳大了一些才出的门,到了镇上刚好正午时候,集市上人来人往的还挺热闹。

魏旭一路上只盯着集市上各式好吃的瞧,锦欢牵着他的手不叫他跑丢,自己则是在集市上,四处打量,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没多久,她眼睛一亮,向一个摆摊算命的瞎子那边走去。

魏旭跟着她一起往前,结果快到跟前锦欢就叫他站在原地等着,自己一个人过去了。

魏旭撇了撇嘴,只等到锦欢许诺他待会儿带他去吃镇上那家最地道的水粉汤圆才同意。

那算命的瞎子穿的破破烂烂的,一点儿仙风道骨的劲儿都没有,所以他的摊子上极为冷清、没人光顾。

锦欢没拐弯抹角,直接告诉他自己的目的,就是让他用他的身份去自己家里让家里人相信,她的姻缘有定,她夫君早期身体不好,时运不济,但福气在后,富贵一生。

至于怎么说能让她家里人相信,就要靠他的本事了。

这算命的瞎子原本还想装模作样卖弄一番,骗骗小姑娘,却没想到小姑娘是这样的想法,但什么生意不是做呢?

很爽快的应下了。

“只是姑娘,这毕竟是骗人的法子,有损我们修行人的德行,不知这报酬?”

“两百文,成吗?”

“成成成。”

瞎子忙一叠声的应了。平日给人算命,一次不过十文二十文,他生意差,一般一天也就能有俩三单,两百文可是够他辛苦好几天的呢!

果然女娃娃就是容易心软,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问:

“那定金?”

锦欢从身上掏出荷包,有些心疼,但还是给了他一百文定金。其实用不了那么多,只是锦欢看他生活不易,对他有些怜悯和同情,便多给了些。

如此,约定好了时间、地址,锦欢这才走了。

虽说给了那算命的不少钱,但锦欢的小金库还有不少,有她舅舅姥姥爹娘发的压岁钱,还有爹爹偶尔会给塞的零用钱,都没少给,她的荷包还是满满当当的。

她先带着魏旭吃了他心心念念的水粉汤圆,后又去陈记的零食铺子买了几样他娘爱吃的蜜饯,还有他爹爱吃的核桃烧饼,便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来时,锦欢还担心找不着人,心头不乐观,步子都有些沉重。等回去时,她明显高兴了许多,步子也轻快了,还哼着小曲儿,一蹦一跳的。

米氏见了她恢复了原来的笑模样,心里的沉重也骤然一减,脸上也带出了笑来。

她想到嫂子说,过两日带人过来家里相看,觉得这回许是能成。

前头一直不成,她觉得还是闺女一直带了抵触心理在里头,这回,瞧着闺女是不抵触了,再加上嫂子也说这回介绍的这个人别的不说,外貌没得挑,绝对是所有她介绍过的人当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她直觉能成。

*

锦欢可不知道她娘又给她安排上了一个,她跟那算命先生约的是两日后上门,而这两日她娘难得没有给她安排活动,所以,这两天锦欢都在可着劲儿跟她爹耍宝。

锦欢一向会哄人。

小时候,她闯过不少祸。

拔了别人家的鸡身上的毛做毽子,结果被人家大人找来家里;为了赶走蚊子,往菜苗上浇开水,结果把她娘辛辛苦苦种了许久的菜全给烫死;还有她刚学会控电,不太会掌握力度,想着爹爹拔草辛苦,偷着往草上施电,结果把一地秧苗全给毁了……

她闯祸不少,却基本没有被罚过,连挨骂都几乎没有。

谁教她又会哄人又会撒娇呢!

每回她一闯祸,没等你说她,她就搂着你的脖子,把头往你身上一靠,脸贴着你的脸颊,软乎乎的跟你认错,或是甜甜地喊着爹爹、娘亲,就谁都舍不得再多说他一句了。

锦欢觉得她爹对她更容易心软,所以,锦欢决定这两天先把她爹哄好,至于娘亲就交给爹爹了。

于是,等魏三在外头忙了一天回来,锦欢就异常殷勤地去跑去她爹身边,先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好,扶着她爹在椅子上坐下来,把晾温的白开水端给她爹喝。

她爹喝水的时候,她也不闲着,手上忙个不停地给他捶肩,小嘴也吧嗒吧嗒地说个不停:“爹今天在外头忙了一天,辛苦了啊!我可是一天没见爹了……”

哎哟,今天这是人品大爆发?

魏三坐在椅子上享受着闺女的殷勤服务,心里那个美呦!

自家这个闺女,可是好久没这么贴心地哄过他了。虽然他知道,无事献殷勤,必是有原因,不定是又闯了什么祸来,但是这也不妨碍他心里美滋滋的偷乐呵!

等稍微过了点儿瘾,魏三就舍不得闺女再动手来,让闺女坐下来陪他说说话。

锦欢也没客气不过,她坐下后好似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拿出一个油纸包,双手一伸,在他爹面前展开:

“铛铛铛铛,喏,爹你最爱的核桃烧饼,我今儿去镇上玩了,刚好逢集有卖,就给爹你买了。”

说话间她已经把纸包拆开了,从中拿出一块递给了他爹。

哎哟,闺女难得逛一趟街,还不忘记给自己带好吃的。魏三那叫一个感动哟!

平时,闺女就是他心头宝,贴心小棉袄。锦欢不哄他,他都把闺女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锦欢这么稍微使点劲儿,魏三就被闺女哄的找不着北了,连好容易背着媳妇儿藏的私房银子,都浑然不觉地贡献了出来。

“我闺女就是孝顺!给爹买好吃的,荷包里钱又少了吧。姑娘家手里不能没钱,这是爹偷偷藏的私房银子,补给你了,不过你偷偷藏好了,别叫你娘知道啊!”

魏三从怀里掏出一个旧荷包,也不知道里头有多少钱,一股脑都给了闺女,还对着厨房的方向虚了声,示意闺女保密。

锦欢:……她今儿可真没想哄她爹钱来着,意外之喜?!

锦欢把荷包收了起来,又对她爹眨了眨眼睛:“爹,我今儿是想请你帮忙来着!”

“说吧,是不是又惹你娘生气啦?想让爹爹帮你哄嗯,你娘消消气?”

“我——才没有,我很乖的,就还是娘介绍的那些人我都不喜欢,我就想嫁时迁,爹你能不能帮我跟娘好好说一说、劝一劝娘?”

魏三:……

魏三脸上的笑收了一下,沉默。

他也不愿意闺女嫁给时迁。

那个时迁有什么好的?除了长得好看点别的,他没看出他再有什么其他优点来。

魏三语重心长的劝导锦欢:“闺女啊,咱们做人还是要实际一点,长得好看又不能填饱肚子,也不能让你有闲钱挥霍,嫁给他有什么幸福可言?”

“长得好看当然重要啦,长得好看,我看着他,饭都能多吃几碗。再说了,爹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做人不能那么双标,当初我娘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能落你手心里?

你俩现在不幸福吗?”

魏三:……我竟无言以对!

魏三有些委屈,还有些吃醋:呜呜呜,他闺女现在居然为了别的男人来怼他爹,

锦欢:“爹我这样看中人家外表,还不全怪你。”

魏三这会儿不止委屈,不止吃醋,他还有些生气:闺女为了别的男人居然怨怪上自己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锦欢瞧着时候差不多了,话音一转:“要不是爹你生的太好看,我看了这么多年,把我眼光养高了,我也不至于那么挑剔那些人?只有一个时迁长相能跟爹勉勉强强相提并论,这才入我眼里了。”

“你说说你说说,你还生气,这是不是全都应该怪你?”

魏三刚炸毛、瞬间就被撸顺了。

心情就像大热天吃了一个冰镇西瓜,美滋滋、爽歪歪!

锦欢再问:“爹,成不,你能帮完劝劝娘不?”

魏三上扬着怎么都压不下去都嘴角,摇来摇头;“那就叫你娘再给你慢慢挑,选个又好看,身体又好的。”

锦欢:……总归还是要身体好。

“爹我现在就觉得他好,看他顺眼,如果他身体会好,你能不能帮我跟娘说说呀?”

眼见着闺女巴巴的看着自己,难得闺女又这么费心费力地哄了自己半天,魏三心情甚好,总算是给了闺女一句肯定的回复:

“这个嘛,倒是可以考虑。”

锦欢:“耶!爹爹最棒。”

灶上的米氏远远地就听到了父女两的欢笑声,摇了摇头……

*

再说时母这边,久久都没有听到魏家的回话,心里头有些急。

虽说,小儿子这两日身体莫名好了很多,但是,时母总觉得如果她不紧盯着的话,跟魏家的婚事很有可能会泡汤。

这两日她便在想对策,还有什么能够打动魏家。

她不仅自己在想,又找了媒婆打听消息,倒是真的得到一条有用的,说是魏家的小姑娘,极为看重外表,长得好看的人,特别加分。

她这会儿还不知道她儿子已经跟人家姑娘见过了,还见过好几次的那种,她就让儿子收拾收拾,明天随她一起去魏家上门去再好好说说。

时母决定先是让儿子用外表吸引一波小姑娘的好感,她可以再把智远师傅当初的签文再给米氏说一说,她儿子富贵在后,魏家的小姑娘嫁过来绝对不会吃亏的。

时迁自打那日从魏家回来后,情绪就一直处于烦躁当中,明明告诉自己不能耽误人家小姑娘,心里却总是有种好似自己错过许多的难受,他一颗心上上下下火烧火燎的难受。

这回他娘一说要去魏家,他原本应当拒绝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于是,第二天,几拨人竟是不约而同地在魏家巧遇……

34. 第三十四章 二合一

这天, 天蒙蒙亮的时候米氏把魏三晃醒,两人借着油灯穿好衣裳,开始起床忙活起来。

魏三把大门上沾染的蛛网清理干净, 又拿着扫帚把屋里院外统统打扫了一遍,之后便去厨房帮着米氏做早饭。

等早饭做好以后, 魏三就去喊锦欢和魏旭俩人起床洗漱吃饭。

早饭比较简单,香喷喷的热粥配上软乎乎的馒头, 就着一碟子煨木耳, 一小碗腌冬菜。

锦欢手里拿着馒头, 嘴巴却还在打着哈欠:“娘, 你们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爹娘都爱睡懒觉,尤其是冬天, 所以平时他们家早饭吃得比较晚。今天倒是有些反常。

魏三立马低下头狠狠咬了一大口馒头,又夹了一筷子腌冬菜,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

米氏瞪了他一眼, 这才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哦, 娘忘记跟你说啦, 待会儿把你房间稍微收拾一下, 今天有客来咱们家, 。”

“谁呀?”锦欢没在意, 随口接了一句。

“你舅母——还有跟着一起过来相看的一家子。”

锦欢:……就说她娘最近几天怎么那么好,都没再带自己出门,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怕闺女又抵触,米氏赶紧补了一句:

“你舅母说了,这回给介绍的这个长得挺不错的,估摸着你能瞧上,可别给娘掉链子啊。”

锦欢:……她今天也约了人来着, 应该没那么巧会撞上吧!

锦欢这顿早饭用的心神不宁的,粗粗扒拉了几口就回房间去了。

莫名地,她也想跟她娘一样,向漫天神佛祷告,保佑算命的和大舅母她们过来的时间岔开,千万别撞上。

她怕人多那算命的忽悠不住、露马脚,也怕事情出了差错。

米氏有点儿担心闺女出状况、魏三则是有些对他闺女感到心虚,很快就都放下了碗筷,只有魏旭一个啥也不知道、傻不愣登的在那吃得香甜……

*

很快,锦欢她大舅母就带着客人上了门。

除了大舅母外,还有两个妇人和一个身形挺拔的小伙子。

打从一伙人进门,米氏就一直用余光盯着小伙子瞧,看他一点不怯场,看到自己亲亲热热地喊婶子,很有礼貌,进退有度,米氏心里已经有了三分满意。

听嫂子说,他家条件也好,他之后是要去镇子上工作的,又是独子,那么闺女嫁过去应该会跟着去镇上,不用下地辛苦,也不用担心跟妯娌起争执,人际关系好相处些。

而且,这小伙子打从进门见到自家闺女开始,那眼睛就没离过她闺女,他也不敢放肆,就是一直用余光偷偷的打量,或是时不时地跟自己搭话,视线却不经意的落在闺女身上。

米氏脸上笑容又热情了几分。

几人相互寒暄着,气氛倒是不错。

锦欢跟在米氏身边,听她娘小声的跟自己通风报信:“你舅母这回还挺靠谱,小伙子长得是不错!走在前头的挎着胳膊的那两个是他娘跟他大姐,你跟着喊婶子和姐姐就可以了。”

锦欢点了点头,又认真的看了一眼那个后边的那个少年,见他五官端正,面容白皙,身上穿着也比较讲究,倒是不像一般的乡下小伙子那么随意。

偶尔看人的眼神,也不一样。

像她之前看的那些,偶尔瞥她一眼总有些羞窘、怯生,但他不同,他好似无端带着些优越感,包括他娘和他姐姐也是。

等大家都进屋坐下来说话,这才知道原来这其中还真有些内情。

小伙子名郑俊杰,是锦欢大舅母娘家村子那边的人,郑家只他一个儿子,咬牙送他去上了学,他读书不成、科举无望,架不住运气倒好,他爹他爹为了给他挣学费,去镇上的米粮铺子当搬运工,砸伤了腿。

老板是个有良心的,想着赔点银子给他家,哪知道他爹是个有想法的,说是不要主家的银子,就希望能给自家儿子在镇上找个活计。

郑俊杰认字是没问题的,这不就被塞进了米粮铺子做个打杂的伙计。

这么一来,他们家眼光就高了起来,普通的农家女哪里还瞧得上?可镇上的人家又瞧不上他,这才“迂尊降贵”来了魏家。

当然,郑家在外头不是这么说的。

像这会儿他娘话里话外全在吹捧他儿子,说她们家俊杰是个有本事的,全凭自己的能力让老板看中留在铺子里的。

他姐姐也昂着头,吹嘘他弟弟多么多么多么能干,在学堂又受了夫子多少多少夸奖,总之就俩字概括“优秀”。

郑俊杰自己也没有反驳,就低着头一副被夸的不好意思的样子。

米氏和魏三对视一眼,原先的满意就减了大半,心里头直打鼓:怎么瞧着这年轻人、包括这一家子都不太踏实的模样?

郑家人丁点儿没看出米氏的变化,反倒是在堂屋里头四处打量,点点头又摇摇头的,而后,母女俩咬耳朵,小声地评价起了人家屋里的摆设。

米氏:???

屋里一共就这么大,真当你“小声”,别人就真的听不到啦?

米氏觉得这家人有点不讲礼数,锦欢却觉得这家人应该是在晒优越感,显得她们跟人不一般。

锦欢眉头轻皱,对她娘微微摇了摇头。

米氏犹豫了下,先说再看看吧,人无完人,许是,别的地方还好呢!

*

恰好这时,外面有人敲门,米氏让魏三陪着聊天,她起身去开门了。

锦欢心里咯噔一声:不是吧千万别是那算命的来了啊!

怕啥来啥,还真就是他。

米氏打开门,就见右手执幡、左手摇一纯铜铃铛一步一摇的瞎子。

她哪怕不认识幡上的字,这副打扮她也能瞧得出来,这是个算命先生。

还是个穿着不太讲究的先生。

“打搅了,请问家里有水吗?我来讨碗水喝。”

米氏对这些先生有些敬畏,所以,哪怕是不太讲究的先生要讨水,米氏还是热情的招呼他:

“有的,进来吧!”

米氏领他进门,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给他:“屋里还有事,我就先进屋了,先生喝完水、水瓢放石台上就好。”

再要走,这算命的先生就叫住了她。

“敢问,你家是否来了生人?”

米氏点了点头:“家中有亲戚来做客。”

“我们江湖行走的,讲究不欠因果,今日喝了你家一瓢水,便赠你一封卦,全做这碗水的报酬。”

米氏想着反正也不要钱的,不听白不听,便道:“先生只说便是。”

“你家中可有一女?”

米氏往旁边看了看,确定闺女没出来,便答他:

“是。”

“你最近可是在为她的终身大事操心忙活?”

呦,这算命的果真有两把刷子?

米氏不由自主的瞅了一眼屋内,点了点头,又不禁问了一句:

“可是其中有什么妨碍?”

他表情有些凝重:“是有些麻烦。”

米氏一听就急了:“怎么会呢?先前有个师傅说过,我家闺女最是命好,姻缘必定如意的。先生,你莫不是算错了?”

“你再想想,那师傅说她姻缘如意,可是有什么前提?”

“随她心意即可。”米氏脱口而出。

“那你现在介绍的合她心意吗?”

米氏:“——”

难道一定要那个身体不好的时迁才合她心意吗?难道她闺女真的跟他才是缘分?

做母亲的就没几个愿意闺女嫁给时迁这样的,她还有些不甘心,便还想再挣扎一番:

“那先生能不能帮忙算算,我闺女未来夫婿是个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

他自然应下,手上似模似样地掐算起来,好半天才说:“我道行有限,仅能算出他早前时运不济,姻缘不顺,身体不健,亲缘不遂。”

米氏:……她怎么越听这话,感觉他说的越像是时迁呢?

不是这算命的打听好了才来的吧?

又一想,也没道理呀,人家是给他免费算的卦呀!难道时迁跟她闺女真有这缘分?

她怎么也没想过她乖巧听话的闺女能干出收买人家算命的来骗她的事情。否则,她只怕要拿着她家收苞米的大砍刀追着——时迁砍去了……

*

米氏这边正满心纠结地想着时迁和她闺女的孽缘呢,院外又来了两人,不是时家母子两又是谁?

米氏这会儿心里生气,没管时家两人,还是不满的看了算命的瞎子一眼:“先生,您这话说的,合着我家闺女只能嫁个没福气的?怎么感觉你这卦算的好像专程在咒我家闺女似的?”

拿钱办事儿的算命瞎子也很无奈,您家亲闺女这么说的我能怎么办?

到底是拿人手短,他又跟着解释:“错了错了,这哪是没福气,人家是福气在后,身体有恙后面也会康健、会长命百岁的,您家这闺女跟他两人最合适,后头且有重福等着呢!”

听到这两句,米氏心里的不平才算是缓和了一点。

旁边的时母眼神也搜的一下亮了起来,她没听到前头的话,但最后两句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算命先生说魏家的闺女她夫婿早前命不好,福运在后。

果然,这跟志远师傅的话不刚巧对上了吗?

时母赶紧上前,亲热地拉住米氏手:“人家也是按卦象算的说的,智远师傅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听着咱两家就有缘的很,我儿跟你家闺女天生一对。”

米氏:……

一旁的时迁瞅着也有点儿楞。

米氏这会儿有点头疼。

她还没有想明白闺女和时迁的事情,两人就来了,关键屋里还有来相看的郑家在,这叫什么事啊!

米氏到底还是带两人进了屋里,毕竟,闺女现在还没有定下来,一家有女百家求,谁也不能说什么!

*

另一边,魏三和郑俊杰几人在屋里的气氛是在不能算好。

主要是郑俊杰她娘一直在夸他儿子,他儿子相比乡下不少人确实是要优秀些,但你夸的太过就有些招人烦了。

又说他儿子可是在镇上工作,跟土里刨食的不一样,穿着打扮都要体面。所以呀,他媳妇一定得勤快、有眼色、眼里有活,得把他一切生活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才行。

魏三一点儿不想再听,偏郑俊杰他娘嘴巴喋喋不休,连点儿眼色都没有,对着魏三说个没完:“您也别觉得我要求高,现在乡下的女孩子有几个能嫁到镇上享福的?

压根就没有。所以说啊,就我们家俊杰这条件,人家上赶着送嫁妆也想把闺女嫁到我家呢!不过我们俊杰眼光高,瞧不上她们,还得您家闺女合适!”

魏三:……

合着我还得谢谢你家能看得起我闺女?我家闺女嫁给你儿子是赚大了,我家要是不给闺女多陪些嫁妆都说不过去。

魏三就是个闺女控,哪里忍得了郑母这么个态度?

要不是顾忌着米氏她嫂子在,魏三都能立马拿棍子给人赶出门去。

大舅母给郑俊杰她娘使了几回眼色,全都接受失败后她整个人往后面一瘫,也放弃了。

郑家姐姐跟她娘一个态度,更别指望,只一个清醒的郑俊杰看出来魏三脸色不好,但是也没觉得他娘说得哪里有不对。

所以,米氏就带着时家母子俩进门的时候,就觉得屋里的气氛怪怪的。

*

米氏回来了,这堂屋魏三就一刻也不想再呆了,他挎着脸对米氏说了一句:“你招呼吧,我去灶上做饭去。”

郑家姐姐:“你们家是叔做饭?那可得先说好,你家闺女嫁到咱家这坏习惯可不能带过去,媳妇就得有媳妇的样子,要叫咱们家俊杰伸手做饭可不行。”

郑俊杰他娘指着锦欢的手,也跟着说:“我瞧你家闺女这手白嫩的跟没沾过水似的,估计没干过什么活,这可不行。媳妇嫁进门可不能啥都不会,顶好两人成亲之前,你们快些教教她,先把该学的都学会了,免得嫁过去还要我费心的教。”

魏三一下子就恼了:“谁要跟你家结亲了?还敢嫌弃我闺女,也不先瞧瞧你家儿子啥样,配吗?”

米氏也生气了,话一点不客气:“我家闺女啥样就不劳你操心了,又没吃您家大米,你管得着吗?

这亲事我瞧也不用谈了,门开着呢,赶走不送。”

郑俊杰他娘被两人这么往外赶,挂不住面子,气急出口的:“就你家这闺女,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真当自己是大家小姐呢?你们做爹娘的管生不管教,我看你们家这闺女得砸手里。哪怕就是嫁出去了,也得被婆家休出门来。”

这话说一个未嫁的姑娘家实在是恶毒,锦欢眼睛都气红了,谁说她爹娘都不能忍。她忍不住抬手就想往这说她爹娘的坏人身上放一束电教训她,不妨有人比她动作还快。

时迁原本知道这一家是来相看的,心里酸酸胀胀的,说不上滋味儿。

还没等他情绪进一步发酵呢,就听男方他娘指着锦欢这么恶毒说话,顿时就忍不住了。

他从边上走到郑俊杰他娘面前,对着郑母极认真地说:“您这话说的就太过了。不能你们家不珍惜闺女,把闺女当草看,就看不得旁人家对闺女好。

姑娘家娇贵,人家爹娘有条件娇养她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说姑娘家娇惯就嫁不出去的,只是你自己的浅薄之见。自己对自己闺女都不好,能指望闺女嫁出去之后旁人对你家闺女好?所以,我觉得您家闺女嫁出门后过得一定不好。”

时迁眼角余光略过郑俊杰他姐满脸尖酸的模样,话说得极为肯定。

郑俊杰他姐:……她这回能跟着她娘和弟弟一起出现在这里,可不就是因为在婆家又吵架了才跑回娘家的。

一时间,她看着她娘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

时迁又继续道:“说人家爹娘教养不好,我倒觉得你这么恶毒的说人家姑娘,自己本身品行就不好。你要是把你家儿子教得太好,我反倒担心他学了你的心思恶毒,眼高手低,没有风度倒不好了。”

郑母:“你——”

“对了,您对魏姑娘的担心也很多余,我娘就觉得人家魏姑娘很好,人美心善天真烂漫可爱无邪,像我娘这样想的人才是多数,所以,您的担心不会发生的。”

锦欢先看着时迁一通说的,都没怎么听进去,就最后一句“人美心善,天真烂漫,可爱无邪”,她笑了,嘴角弯弯,梨涡浅浅。

时母:……

儿子,我就说魏家姑娘有福气,啥时候夸她那么多了?

当然时母还是很给儿子面子的,她抓住机会在锦欢爹娘面前刷一波好感度:

“就是就是,小姑娘这么好,我就特别喜欢,做梦都想把她娶进我家做我儿媳妇呢!姑娘家娇贵,她要能嫁进我们家,我们家铁定好好疼她、宠她。”

郑母:……哪有当婆婆的宠儿媳的?

郑家姐姐看她娘的眼神更不对劲儿了。

魏三和米氏还没来得及发功,时家母子两就把郑家母女两挤兑地没话说了。

这时候,郑俊杰终于反应过来拉架了。

这再吵下去,他这媳妇就该没了。

他对锦欢还是很满意的。

锦欢长得好,巴掌大的小脸白白嫩嫩、娇娇软软的一团,睫毛弯弯,像一把把小扇子,随着她的浅笑一闪一闪的。

乡下人家,哪里见过有锦欢这般长得好的?便是镇上的姑娘,他也是没见过的。

他心动了。

所以,他劝他娘心平气和一些,可别把他看上的媳妇给搅合没了。

可是这时才想起来劝架已经晚了。

他娘这会儿气得要命,她本来就是奔着魏家的条件来的,心里并不喜欢锦欢这样娇俏的。

她被人家联合起来这么挤兑了一通,儿子不帮着自己反劝自己熄火。媳妇还没进门呢就开始这么护着,这要是进门了还了得?

这亲是不能结了。

郑俊杰他娘怒气冲冲地往外走,没一个人拦着她的,就郑俊杰心里不乐意,也被他娘硬拉着走了,他姐姐也紧跟着身后,瓜落着一张脸,尖酸刻薄样儿更显。

她来时是挎着她娘胳膊的,走的时候却离着她娘好几步远,远没有之前跟她娘那么亲密。

显然是把时迁的那番话听进了心里。

之后她若是一直过得不好,只怕时不时就得想到今天时迁的话,要闹得她娘也不能安生……

*

郑家走了,堂屋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米氏的娘家大嫂就有些尴尬。

她红着脸跟米氏解释:“小妹,我也不知道会闹成这样。她原来不是这样的,我在娘家跟她一直一块玩,原来挺好一人,不知道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了?还不是她儿子找到镇上的工作,听人吹捧几句心就飘了,眼光也高了,找不着自己位置了。她这样的最后铁定落不着好。

米氏倒也没怪罪嫂子,安慰了她几句,又给她串了两条鱼,送她到门口。

回来后屋里就剩下时家母子俩和他一家三口。

魏三难得看时迁脸色好一回。

时母则一个劲儿把他儿子往锦欢身边推,恨不得指着儿子跟锦欢说:“瞅瞅瞅瞅,我儿子这脸俊吧,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快别犹豫了,嫁来我家吧!”

瞧着她娘一脸兴奋加激动地示意自己去哄骗人家小姑娘,时迁直想捂脸。

他被他娘挤得紧紧挨着锦欢旁边,一脸无奈。

锦欢红着脸在一旁,也不说话,乖巧地紧。

米氏咳嗽两声,锦欢抬眼看了他娘一眼,而后慢慢走到他娘身边坐下。

*

其实,这会儿米氏已经认了。智远师傅是出了名的解签从没错过的,今天那个算命的先生也这么说,由不得她不信。

她家这闺女约莫跟时家这小子真的是命定的姻缘,所以哪怕他家闺女看的人再多,也没一个瞧得上的。

只没看成还罢了,今天这差点儿没闹出笑话来,传出去了,于她闺女名声也不好听。

所以,米氏认了,不想再折腾了。

时母约莫也看出来米氏的态度有所松动,赶紧抓住时机,又跟米氏表了一波诚意:

“我家是真心想要你闺女做儿媳,他俩也配的很,这可是智远师傅亲口说的。我还是这话,我自己也有闺女,知道嫁女儿的担心,所以我一定会把锦欢当做自己的亲闺女来疼的。就是我儿子若是敢欺负她,我也是不让的。”

说的倒是好听。

米氏心里吐槽了一句,不过还是认真跟时母说了起来。

她把闺女平时的一些小缺点什么的,全部都跟时母什么说清楚了,问她真的能接受?别到时再来嫌弃啊!

时母答的特别干脆,说是真不介意。

不会做饭、不会缝衣裳都没关系,有她在呢;力气小、干不了重活、没事,有时迁他爹在呢!

时母很诚恳地跟米氏说:

“我们两口子就跟着迁儿过了,一来确实是迁儿他这边比较难,想帮衬一二,做父母的就没有嫌弃儿子麻烦的;二来,他们小两口人小不经事,能麻烦我们,我们也挺开心,这要是啥都用不上我们,我们住的才要不舒坦呢!”

虽然说,时母这番话有安抚米氏的意思在里面,但是想想也确实是很有道理。

当父母的很多时候觉得能被儿女需要也是一种幸福!

*

于是,等时迁和他娘被魏家一家客气的送到门口,他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他跟魏家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定亲了?!!

等米氏和魏三带着闺女都回屋去了,时迁做了个特别傻的动作,他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咦,不疼?

我真的在做梦啊

“啪”地一声,手背上印下一块鲜红的五指印。

“你掐的是老娘的胳膊!”

时母瞪了儿子一眼,却忍不住笑了,又骂了一句:

“口是心非的傻小子!”

时迁:……

就说怎么不疼,能叫他娘下狠手打他,估计真的把他娘掐疼了!

他有些蒙蒙的。

居然是真的,他真跟魏家那小姑娘定亲了。

他以为他这辈子只能一直自己一个人了,不知道是在二十还是三十或者是四十的时候死去,

始终都是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孤独的活着、而后死去……

现在,他有小媳妇了,不对,是未过门的小媳妇,他一时还有些恍然。

想到几年前魏家村青涩的初遇、想到三昧寺时候她追着黄狗玩闹的娇憨、逮着他直白地夸他好看时的理所当然、趴在他耳边安慰他时的体贴、

还有想到前些日子两人一起落水的狼狈、田间小道上尴尬、窘迫时候她那清灵的笑声……

时迁忽地笑了,眉眼一弯,熠熠生辉,仿佛藏着漫天的星辰,令人迷醉、沉沦。

一门之隔的锦欢等她娘进了屋一刻钟后,悄悄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那算命瞎子还在外面等着她结算呢!

她再不出来估计人就要急了。

她轻轻拉开大门,只开一人能过的夹缝,提着衣角一点点地钻了出来。再一抬眼,便是时迁那还没来得及收拢的笑。

不知惊艳了谁的眼?

35. 第三十五章 ……

有些人笑起来, 眉眼弯弯,回眸一眼便是心动的感觉!

锦欢直直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 沉浸在他那一抹温柔浅笑中,一时都看呆了去。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她紧盯着的视线那么直白, 时迁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

见她脸颊粉扑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心里不自觉地快活起来, 嘴角止不住地往上勾。

这回他没再躲, 没再退, 反而朝着锦欢露出更粲然的一笑、眼底的星星如火树银花般漫天绽放, 温暖而明亮。

如今,她可是自己的小媳妇了呢, 再不用谨守君子之礼了。

*

两人这番无声的互动,看的时迁他娘嘴角也不由得上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她轻轻咳嗽一声, 锦欢立马收起自己晕乎乎的眼神、乖巧站好。

时迁又笑了一下, 这回他笑出了声。

时母瞪了他一眼:“不许欺负人家小姑娘。”

她又转过头来, 对着锦欢说:“家里还有活, 我就先走了, 你俩可以再好好说说话。”

说完, 时母真的就转身走了,临走前给时迁递了个眼色, 示意他好好哄着,别惹锦欢生气。

时迁摸了摸鼻子,目送他娘离去。

*

转过头来,时迁便先开口:“你——”

“你——”

不妨两人同时出了声,声音都有些试探和迟疑。

一时气氛便有些尴尬。

主要是两人刚定下亲事, 身份的乍然转变叫两人都有些无所适从。

到底还是时迁先开了口:“你出来做甚?”

“你笑得真好看。”锦欢脱口而出。说完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双手紧紧的捂住粉白的小脸,羞的不行。

时迁:……

他忍不住嘴角又上扬起来。

锦欢的手慢慢张开一条小缝,偷偷往时迁瞧上一眼;又来了又来了,就是这样的笑,叫她毫无抵抗能力,简直犯规、犯规嘛!

她自觉丢脸,反而恶人先告状,凶他:“不许笑,我刚刚说错了,你笑得难看死了,一点儿都不好看。”

声音里自然而然透出的娇嗔她自己都没发现。

时迁心里有点儿美,原来跟亲近之人说话,便是这样的感觉吗?

*

他俩在这边你来我往的互动,守在不远处等着锦欢给钱的那个算命瞎子早等急了,他把铃铛握紧,“咚咚咚”地执幡又走到了锦欢家门口。

锦欢这才想其起来正事来。

她生怕叫时迁看出来,不等算命瞎子张口,她抢先从荷包里拿出一百文钱,跑到他面前递给他:

“诺,我娘说给你的算卦钱,收好了啊!”

说话间她对着算命的瞎子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别乱说话。

却忘了瞎子又如何能看到他的手势呢?

“姑娘,钱既是你娘给的,那便是她给的报酬,不能算是姑娘的。所以,姑娘你欠的一百文呢?”

算命瞎子的意思是米氏的钱不论给多少都是他另外赚的,锦欢自己还得另外再付他一百文。

锦欢:……

关键她娘压根就没打算给他钱呀?那钱是她自己的。不过是因为时迁在、找个借口罢了。这人怎么还问自己要呢?

怎么能这样呢?这不是耍赖吗?

偏偏她还不能解释,因为时迁就在她的身旁。

她也不能怪这个算命瞎子,因为自己事前确实没讲清楚,没说他不可以收她娘给的钱,或者他娘给了钱自己就不再出了。

所以,她只能自己认栽,从荷包里又数出一百文来,给了算命瞎子。

但她先前积攒的好心情全没了。

不是因为花了钱,她手里私房不少,并不觉得一百文就多么心痛。

她不高兴是因为她是被迫多花了钱,花了冤枉钱,被自己蠢哭了,心里有些憋闷。

时迁见她嘟着嘴,鼓着腮帮子,哪怕是生气的模样也显得特别可爱,他想笑,又憋住了,问她:“你什么时候欠他一百文的?他不是刚来你家吗?”

锦欢:……

幸好锦欢她反应快,立马回道:“先前你没来的时候,我自己个儿悄悄找他算了一卦,我娘不知道。”

“什么卦这么贵?要一百文?”

“嗯——他算得准自然贵了。再说了,他眼睛瞎了看不见,想他生活不容易,所以才多给了些呀!”

锦欢也没撒谎,之前确实因为考虑到那人眼疾的缘故,才会给到两百文的价钱。

说到那算命的是个瞎子的时候,锦欢明显把声音降低了些,怕那算命的听到难过。

锦欢觉得时迁太敏锐,而自己这会儿脑袋有点不够用,生怕再叫他问出差错啦,她决定先溜为上,跟时迁摆了摆手,进门去了。

*

等锦欢进了屋里,时迁刚刚还舒朗温和的笑意没了。

那算命瞎子一天意外多得了两百文钱,满脸喜色藏都藏不住,心满满足、就要离去,手上的铃铛声音都清脆了许多,随着他轻快的脚步“叮叮当当”地响着。

时迁三两步走到算命瞎子面前,一把伸手朝他还没来得及揣进怀里的铜钱抓过去,就见那算命瞎子“嗖”的一下缩回了手,脑袋直直地对着时迁。

时迁一点儿没意外,他面色淡淡的:“不是瞎子吗?手缩的太快了点吧!”

那算命瞎子意识到不好,右手执幡敲击着地面,脑袋若无其事往四周挪动,仿佛刚刚他脑袋对着时迁那边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行了,不用再装了。”

锦欢是先入为主,早在集市上看到他的时候,见他就是瞎子模样,所以一直没有怀疑过。

时迁却不同,他向来心细,再加上这瞎子太贪财,一碰上钱就把不稳了,眼睛总往钱上面瞟。他就有所怀疑了。

担心冤枉了人,他刚刚便小小地试探了一把,手缩地那么快,还想骗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