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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瞎子:……

他放下自己试探的手,讪讪笑着:“我不过讨口饭吃,小伙子何必为难我这一穷二白的人呢?”

时迁沉着脸:“一穷二白也不是你利用人家小姑娘善心骗人的理由,更不是你得寸进尺趁机索要钱财的依仗。”

时迁虽然不知道,锦欢跟这个算命先生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但他明显看出来小姑娘后来那钱给的心不甘情不愿,一直抿着嘴巴、闷闷不言。

尤其是这个算命先生总是有意无意的在锦欢面前表现自己是个“瞎子”,博取同情。小姑娘虽然不高兴,到底还是把钱给了。

小姑娘心善,要是知道自己被人骗了,只怕要难过。

所以,时迁没当着锦欢的面拆穿他。这会儿,小姑娘进了门去,他哪里还用再顾忌?

“你要么是不想在这一片做生意了,要么趁早把多拿的钱还回去。你自己选一个。”

那算命的瞎子脸色一下子就苦了。他先前确实是因为那小姑娘瞧着心软好说话,他这才起了心思、仗着小聪明钻了个漏洞,想多贪一百文,果然小姑娘就认了。

才刚在心里为坑到不懂事的小丫头窃喜,结果现在要把坑来的银子还回去,他满心不愿意。

可是,瞧着这小伙子模样挺较真的,他又不敢赌,万一这小伙子真的在附近到处宣扬,他以后还靠啥吃饭?

“好好好,我还钱,我还钱行了吧。我把那一百文钱还她,还不成吗?”

时迁淡淡道:“不成。还有你利用小姑娘心善、欺骗人家姑娘,伤害了小姑娘的感情,你当不用补偿的吗?”

算命“瞎子”:……

“那你想怎么样?”

“把你收的两百文都还给人家小姑娘。这钱就当是你花钱买一个教训,下次不要见着什么人都想骗钱,当心得不偿失。”

算命“瞎子”:……我真是谢谢你哦!

算命“瞎子”的心都在滴血,却还是敲响了魏家的大门。

他敲门时,时迁还在他耳边继续念叨:“不要叫小姑娘知道她被欺骗了,你自己想好理由怎么把钱还她?总之,别叫小姑娘不高兴。”

算命“瞎子”:感情我给人钱,还得叫人家姑娘高高兴兴地收下才成?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呜呜呜!!!

时迁也不管那算命瞎子啥心情,把话说完,他便自选了个拐角的位置躲了开去,亲眼看着算命的把钱给了锦欢,他才满意的离去。

*

再说锦欢看着那算命先生敲响了房门,把她刚给出了两百文钱,又全都还了回来,她一脸的懵。

虽说这钱她给的是有点憋屈,但她也没想反悔呀,便问他:“这钱给你便给你了,你又还回来干嘛?”

算命“瞎子”泪流满面,昧着自己的真心说:“这钱我思来想去觉得不能要。本来就是你花钱让我来的,我就说了几句话而已,着实不该收你两份钱,我真是大错特错。

先前收了这钱,我受良心谴责,心里过不去,所以我决定还是得把钱还给姑娘你。”

锦欢:……

听他认错态度这么诚恳,锦欢心里头那种被迫花了冤枉钱的憋屈也没了,小姑娘又高兴起来。

想着他眼盲,谋生不易,还说不用还了,毕竟他也确实出力了,不然她和时迁的事情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算命“瞎子”瞥了一眼墙角,然后态度坚决,让锦欢把钱收回去。

锦欢心说这人心也太正了吧!

认识到错误以后,就一点钱都不要了,自己运气真好,遇到的人心都挺正的。

见他态度那么坚决,锦欢便拿了一半:“行吧,那我把这一半拿回来,另一半是你该得的,你自己收下吧,就别再往外推了!”

算命“瞎子”真的想哭,这姑娘说的可真是太对了,他也觉得这钱是自己应得的,奈何有人在旁虎视眈眈,他不敢啊!

他都要给锦欢跪下了,“姑娘,你就都收下吧!你今儿要是不收下,我着实心里难安,回去只怕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着了。”

锦欢:……

人家都这么说了,锦欢着实盛情难却,只得把钱都接了过来。

等把钱放好,她给算命瞎子竖了个大拇指,一脸诚挚地说道:

“认错连自己应得的报酬都不要了,像您这么有良心的人,我再没见过第二个,您可真是个好人!”

算命“瞎子”:不好意思,我被迫的。

*

另一边,魏三和米氏在房里也在说起锦欢。

没定下之前,米氏天天发愁闺女的未来,甫一定下,米氏自己反而怅然若失,又有些后悔……

米氏后悔,魏三更捉急。

他贴心的小棉袄成了别人家的小媳妇,怎么想怎么心塞?

按照他的想法,他才不乐意呢,要不是米氏不叫他拦着,他才不会同意让时迁这么容易就跟闺女订下呢!

听米氏后悔,他还试探地说:“要不,咱们再找他家说说,先前是太冲动了,我们家要再考虑考虑?”

米氏抬头看他确实认真说的,不是玩笑,一个软枕栽立马就从手里飞了过去。

……

米氏说是后悔,也不过是舍不得闺女,随口抱怨两句而已,倒也不是真的就后悔了。

尤其是,没过两日,大房的魏枣哭着回娘家来,二房的婷婷要死要活折腾,她就更不后悔了……

36. 第三十六章 ……

锦欢跟时迁他两亲事才定下, 两边的亲朋好友便都知道了。

要说反应最大的,还属时家那俩儿媳妇。

先前,她两冷眼看着婆婆那边媒婆常登门, 却总没传出消息来,她两心里可是痛快得很, 时常围在一块儿讨论,说就时迁这情况, 谁嫁过来谁倒霉, 哪个姑娘家肯嫁他?

两媳妇甚至还杞人忧天, 一块儿商量, 说这老三要是一直娶不着媳妇,一直没人照管, 将来会不会砸他们手里,拖累她们两家?

毕竟,公婆肯定走在老三前头, 而她们两家可是除了公婆之外跟老三关系最亲近的人了。

谁知转眼就传来消息, 说时迁亲事成了, 她两的顾虑就没了, 可心里立马就不爽利起来。

就时迁这副病秧子身子, 无缘无故的哪个姑娘肯嫁他?

大儿媳赵氏还私下找人打听是不是那姑娘有啥毛病, 听人说人家姑娘啥都挺好之后,她双手捂着心口直喊疼。

时宗在地里头听人来喊他说他媳妇有些不好, 吓得他扔了锄头就往家里跑。

他一口气跑到家里,屋里院里全找遍了,却没瞧见婆娘的身影,正急的满头大汗,隔壁传来了赵氏尖利的吵嚷声。

赵氏她先是气得心口疼, 越想越不甘心,抱着儿子就往婆婆这边来。

她怀里的铁牛也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他娘情绪不好,被他娘抱出来后就一直在哭,赵氏一点儿哄他的心思也没有。

推开隔壁大门,就喊时母。

时母正在磨豆子呢,眼神儿都没给她一个。

孩子一直在哭,时母就叫她先把孩子哄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比的过孩子?

赵氏只得先去屋里给孩子喂食,又晃悠了好半天好容易才把儿子给哄睡了,把儿子放床上,半刻钟都过去了。

时母皱着眉、一脸的不耐烦,问她:“上回不是告诉过你,以后别进我这门,你今儿又来干嘛?”

赵氏哪里还管时母的冷脸,她憋了一肚子的话,一肚子的委屈,见时母搭理她了她立马就问:“娘你上回分家是不是私底下藏了银钱?”

因为分家还有上回两儿媳偷着咒时迁是打光棍、没出息的命的事情,时母如今对这两家极失望,懒得搭理发疯的儿媳,她眉头一皱,果决转身离开。

赵氏并不放弃,追上时母,拽住时母的胳膊:“娘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你是不是藏——”

时母反手就是一巴掌:“谁许你跟老娘伸手的?”

这一巴掌打的赵氏整个人都蒙圈了,先前,她闹得事情不算少,也没挨过打,这回突然被婆婆甩了一巴掌,她整个人都僵了。

直到时宗找了过来,她反应过来,一下子扑到时宗身边,双手使劲儿的捶着他的胸口:

“都是你这没用的,不会讨爹娘欢心,以至娘分家还跟咱们使心眼子,私下藏了银钱替老三打算。

亏你还良心不安,说对不起爹娘,你对不起的,哪是爹娘呀?你对不起的分明是我和铁牛娘俩才对。”?轻?吻?小?说?独?家?整?理?

她一边捶着时宗,一边假意装哭偷觑时母脸色。

时宗是听说婆娘好像病了有些不好这才跑了回来,这怎么瞧着精神挺好,还跟娘又闹了起来?他这会儿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偏赵氏又在哭闹,他就问她娘。

时母这回儿也想知道这儿媳妇又在发什么疯,她一只手把赵氏从时宗怀里拽了出来,问她:“你今儿好好的又发什么疯?”

“老三是不是跟河对岸的魏家姑娘定亲了?”

“是又怎么样?”

“那魏家姑娘人家好好的,无缘无故凭啥看上老三这么个废——这么个人?”

没等时母回答,她又继续道:“娘,你要不是许了人家很多钱财,谁家这么想不开会把好好的姑娘家嫁给老三?

咱家分家,我们大房就分到了八两银子,娘你当时说你和老三再加上妹妹的嫁妆一共留了二十两。这二十两还得给老三买药,还有妹妹的嫁妆以及家里的开销,算下来能剩下的也没多少,换人家姑娘嫁过来肯定不够。

所以,娘你铁定是分家时候背着咱们藏私房了吧?”

赵氏对着时母一通质问,把时母手里的钱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显然是私下不知道算过多少回了。

就赵氏大吵大闹的这会儿,屋里刚睡下没多久的铁牛也被吵醒了,哇哇大哭。

时母叫时宗去抱孩子,等时宗背过身去进屋,她拉着儿媳甩手又是一巴掌。这回儿她没留手,劲儿使得足足的,赵氏脸颊当即就肿了起来。

时宗听得那清脆的巴掌声,顿时急了,连孩子都不顾了,伸手要来拦着,又叫时母给吼了回去,说他:

“这个媳妇你要是不想要了,或者你俩都不想在村里待着了,你尽管来拦你娘试试?”

时宗只得缩回了手,求他娘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她留些情面。

时母冷笑两声:“我先前就是因为孩子没跟她计较,她倒是以为拿住了我,几次三番越发厉害了,如今还敢朝我伸手,惯的她?”

时母转过身来又指着赵氏骂:“你当是个人家都跟你爹娘似的,钻进了钱眼里,只想着卖闺女挣钱,把婆家给的聘礼全都给留下一分没叫带回来?

老三她媳妇人家家里不缺钱,不卖闺女,人家把闺女嫁给老三只是单纯希望闺女过得好,你脑子里那些我花大钱、人家卖女儿的事情通通不存在。

还有,什么叫老三这么个人?在你眼里,老三一无是处,就该打光棍是吧?我还就告诉你,就是老三这么个人,他就是能娶到好姑娘,那姑娘人美心善,啥啥都好,可比你这糟心婆娘强一百倍不止。老娘当初说了你这么个儿媳妇才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赵氏叫时母指着骂,头都要磕地上去了。

听时母骂完,她还问:“娘你真的没藏私房?”

都这会儿了,她关心的还是自己藏没藏私房的事情,时母都能叫她气笑了。

门口还有一个探头探脑地在偷听偷看的,也被时母一声吼了进来。

孙氏讪笑着:“娘我就是听这边吵吵嚷嚷,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有啥要帮忙的。”

时母摆摆手,懒得听她言不由衷的解释,等把二儿子也喊过来,她对着几人一并告诫了一回:

“老三她媳妇儿是我特别中意的,谁搞破坏我绝饶不了她,甭管她有没有给老时家生下孙子都一样。”

说这话时她朝赵氏瞥去一样,直把赵氏看毛了才转开眼神又继续:

“至于我手里的银子,你只知道分家那二十两,怎么不想想分家之后你爹没日没夜地赶家具,好容易空闲两天还得下地,要只守着分家那二十两,我和你爹早晚得饿死。

你们也一样,喜欢钱就自己挣去。分家了之后就别再巴巴的再算计老娘的银子,再算计也没有你们的份。我还真就不怕告诉你们,老三媳妇这边我肯定花得多,你再眼红也没用。

谁要是再因为嫉妒,撺掇别人来闹,把老三的媳妇给闹没了,或是搅合得老三的日子过得不好了,你看我饶得过你不?”

听到这里,孙氏一脸悻悻。

她心里又有些嫉妒:这老三媳妇儿倒是好命,还没嫁进来,婆婆就这么疼着、护着。

最后,时母来了一句爆炸信息:“一天天的来闹腾,我瞧你们就是闲的,还是手里钱太足了才这么有精力。既然这样,从下个月开始你们两房就开始交养老钱吧,按季度交,不管是给银子还是给粮食你们看着办。”

成功把几人炸晕,时母就自顾自离开转身去烧饭了。

留下的几人,时宗和时勇还好,总归是亲爹娘,孝顺也是应该的,只是感觉有些突然罢了。

赵氏和孙氏可就不一样了。

赵氏原本就极爱财,不然也不能几次三番因为钱财的问题跟婆婆刚起来,这会儿没证实婆婆藏了私房不说,反而还被婆婆打骂了一顿。这还不算,还因此被婆婆揪住小辫子开始要交孝敬,她这会儿是真的心疼地快要不能呼吸了。

事情闹成这样,孙氏才更郁闷憋屈,她不过是想背后看个戏、听个内幕,结果就被婆婆揪了出来,还得一并要交公婆孝敬,她心里头更不好过。

只能埋怨赵氏没用,闹了一趟啥都没从婆婆手里抠出来不说,还连累自己。

于是,她两回去路上两人又大吵了一顿。

许是这回给她两教训太深,又或者是钱的威力太大,直到第二年锦欢进门钱,她两再没闹大过,反正锦欢是再没从爱八卦的婷婷嘴里听到过。

*

被锦欢挂在嘴上的婷婷听到了锦欢定亲的消息,一方面心里替锦欢高兴,另一方面,她又有些酸涩。

小堂妹有三叔三婶疼着宠着,所以,只要是锦欢想要的,总能轻而易举地得到。

哪怕是锦欢嫁的人她们并不满意,可这距离上次锦欢来找自己才过了几天,三叔三婶不还是同意了。

可自己呢,爹娘半分力气也使不上,孙冀纵然喜欢自己,却还得顾着他爹娘那边。

她婚事迟迟定不下来,小堂妹那边却是欢喜一堂。

这一刻,婷婷是真的有点儿嫉妒。

人比人,气死人,大约便是这样了。

“老天可真是不公平!锦欢那丫头究竟是得了哪路神仙眷顾才能总这么幸运?”

婷婷她嫂子苗氏听了也颇为赞同地点头,像三叔和三婶那么疼姑娘宠姑娘的爹娘她是再没见过第二家了。

点着点着,苗氏忽然觉得不对,小姑娘家家的总爱比着来,自己说人家好,妹妹再恼了咋整?

她是今年年初刚进的门,跟小姑子关系也不是很熟,怕得罪了小姑子,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瞧妹妹心思清明,什么都有成算,将来日子过得也不会比锦欢妹妹差的。”

万幸,婷婷心思还算正,没真的怨怪嫂子。

苗氏说她将来不会比锦欢过得差,她心里也这么觉得,她把时迁和孙冀放在一块儿比较,发现孙冀并不输时迁,甚至,因为时迁身体的缘故,孙冀比之还要优秀。

所以她不认输。

没有先天的优势怕什么,她从来都相信幸福靠自己争取一样可以得到。

她一脸兴奋地跑到她娘跟前,叫她娘为她找媒婆介绍优秀的小伙子替她相看。

“娘,你快些去找,越快越好。而且你得表现出十足的诚意,千万不要叫人觉得你就是随意说说而已。”

李氏心里头还惦记着孙冀这头,毕竟孙冀着实是许多人家中意的女婿人选,自身条件过硬,家境也好。这女婿闺女嫁过去实惠,她说出去也有面子,怎么闺女就要放弃了呢?

婷婷没跟她娘解释,叫她娘照着做就是,她自有主意。

*

锦欢也不知道她堂姐心里那么多纠葛,她这会儿正在为眉心的流光珠的变化而欢喜。

打从流光钻进了她眉心,积蓄能量的速度就越发快了。只有只怕再过不久,就能完全变成绿色了。

到时候,时迁的身体该就可以有法子了……

锦欢也没一直等着以后,现在就开始慢慢用流光温养他身体了。因为两人定亲以后,时迁常过来,她有机会嘛!

于是,回回时迁过来,锦欢总免不了对他“动手动脚”。

时迁能常来魏家,起初是时母想着叫时迁跟锦欢小两口培养培养感情,免得魏家后悔,后来,见儿子去魏家几回,脸色越来越好,她就经常把儿子往魏家“撵了”。

时母心说,莫非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37. 第三十七章 二合一

打时迁和锦欢两人亲事定下, 时迁变化许多。他自己没发觉,但旁人都瞧得清楚明白。

最明显便是他胃口好了很多,饭吃的多了, 由此带来的精气神也好了许多,遇事更积极了。

不似从前, 不管他说啥做啥,总透着股颓废、消沉劲儿在里头。

时母觉得, 甭管是啥原因, 反正儿子脸色比原来更好看了些是事实。

而这些, 都是在时迁跟锦欢定亲之后发生的。

若说当初时母是把智远师傅解的签文当做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抓住不放, 那么现在,这根稻草已然变成了一座高山, 在时母心里分量十足。

她是日日盼着能够早日娶锦欢进门。

只是,时母她找米氏试探了几回,结果都不容乐观。

为此, 她前头还有些着急上火, 可是, 慢慢的随着小儿子似乎有了一点点的开窍, 她的心这才有些安稳下来。

甚至, 她有了更多的想法。

少年人的感情来的总是比较热烈, 只要这两小儿女自身能开窍,他们自己想在一块儿, 谁还能拦得住呢?

这可比当长辈的出面容易多了。

时母想得明白,先前急切的心慢慢就平稳下来,她开始一点点给儿子挖坑。

挖坑,从叫儿子自己认识到自己的感情开始!

总是自己这个当娘的冲在前头算怎么回事呢?

冲前头就算了,她还得时不时在后面鞭策, 赶着他往前。

这有点儿很不勇敢……

*

时迁这会儿还不知道他娘在悄悄“算计”他。

他这会儿正在房里习字。

因着他自小身体就弱,经受不得过于剧烈的运动,旁人出去嬉戏玩闹时候,他便读书习字。

所以,他不仅饱读诗书,还写的一手好字。

笔劲有骨、清俊秀丽。

便是书院的先生见之也是常夸赞的。

但是,就是这么写惯了的字,今儿他却是写得乱了。笔劲倒是在,但是清秀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潦草的笔锋。

似是在诉说着他焦躁、不平的心绪……

也不是今天才这样,这两日他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呢?

他看着书桌一角没掩盖完全的一幅小像,脸腾地一下红了……

明明屋里没有人,他却慌手慌脚地寻了本书盖了上去,末了又把书移开,把画着小像的那张纸小心折好,掩在书页里。

并把书压在了书架的最下面。

做完这些,他长嘘出一口气来,脸上热意稍减。

他这会儿可总算知道自己心不静是咋回事儿了。

距离上回他去魏家可是已经有七八天了呢!怎么——娘还没来叫他帮忙去送东西或是取东西、递话呢?

思及上回从魏家回来,小姑娘送自己出门时候,叮嘱自己不要久坐,要多出门透透气;要早睡晚起,这样精神才会好……

最后还煞有其事的地说了一句“她会检查的”。

声音糯糯的,带着些她不自知的娇憨,他嘴角总忍不住上扬。

时迁静不下心来,索性便不糟蹋纸了。

他记起来好像跟孙冀好久没见过了,冷落同窗好友什么的真是太不应该了。

他自我检讨了一会儿,便决定带上书去找这位同窗说说话,交流交流想法。

反正他绝对不是故意要去魏家村的……

*

他在房里花了一刻钟收拾自己,最后随意地从书架上拿着本书便出去寻他娘去了。

时母正在院子里剁着猪菜,见时迁换了身新衣裳出来,头发也是仔细梳理过的,很是齐整,手里还夹着本书,便知他该是要出门。

她装作不知道,故意问他:“儿子,你出来是来帮娘干活的吗?刚好这边泥太多,你帮娘把这地扫了,娘去猪圈看看猪是不是饿了。”

时迁:……

穿着这么一身新衣裳去扫地,尤其这地尘土特别的多,不时有风吹过,确定扫完了他还能继续出门见人?

那画面太美,时迁他不敢再想。

他为难地看着他娘:“娘我出门找同窗换个书看,你看我回来再帮你扫,成不?”

时母不过逗他一回,哪是真心想要他干活的?就说可以,又问他;“去哪个同窗家呀?”

不等儿子回答,时母便带着满脸的笑看着儿子说:“是不是魏家村的?”

时迁:……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时迁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娘,等她继续。

结果该她说话的时候又不说了。

大有“你自己个儿随意,先开口算我输”的架势。

时迁等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问她:“娘你没有啥要交代的吗?”

时母听他憋不住就笑了,心说你再闷在心里头别说啊!

这回,看谁更急?

好在时母也不想打趣儿子太过,如时迁所愿,交代他去同窗家之后“顺带”去锦欢家问问,年礼她们家可有什么要特殊要求,还有叫他赶在晚饭前回来,便放了他去。

*

时迁说是来找同窗,他就真的先去的孙冀家,准备跟他随意说会儿话,换本书,之后便可以转道去魏家找小姑娘去了。

他想得挺好,可事情发展并不顺。

他这回过来,见着孙冀,发现他精神状态不大好,眼里没有神采、身上衣服也皱皱的,跟平时很重穿着打扮的孙冀很不一样,整个人的气场透出一股子颓废。

这明显是有事儿,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时迁就不好直接离开去找锦欢。

他待在孙冀屋里,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孙冀他娘过来了,态度说不上好与不好,端了一杯热茶给时迁,说他:

“迁哥儿你要是来找我们家冀儿玩的,我很欢迎。你要是替魏家来做说客的,那别怪我话说的难听,我们家大门在哪你知道,慢走不送。”

孙冀不高兴地叫了她娘一声,时母住了嘴、放下茶水便出去了。

时迁这还是头一回上门被这么不客气地对待,要不是看在孙冀跟他相交已久的份上,他这会儿已经甩袖走人了。

他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人家,就问孙冀。

孙冀苦笑一声:“时兄,你别见怪,我娘这是以为你替婷婷那边传话来的,这才这般对你,我替我娘给你道歉,你别生气。”

怎么又牵扯到婷婷的事情?

时迁又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啊?”

孙冀心里也苦闷,也想找人倒倒苦水,便将事情细细跟时迁说了。

说他跟婷婷之间的互诉衷情,你侬我侬,他满脸的笑意,透着甜蜜。

说到他娘的不赞同和阻拦、让他娶舅舅家的表妹,他又一脸苦恼。

等说起婷婷近来被他娘逼着相亲,婷婷勇敢为两人的将来反抗,他既有不少年人被心上人十分在意时候的得意,又有爹娘反对、求而不得的苦恼、以及不知前路的迷茫。

整个人情绪仿佛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丰富的很。

*

“那你自己心里头究竟是如何想的呢?一直拖着总不是个事儿,姑娘家的年华耽误不起,哪怕她能为你拖,她身上承受的流言跟压力该也拖不了许久,你总得心里有个章程才行啊!”

孙冀声音犹豫,说:“时兄,我娘不似你娘那么开明好说话,我也跟她说过我想法、劝她求她,但她就是不同意,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时迁倒是也认真帮他分析,说他这个肯定是没让他娘看到他的决心。告诉他,但凡是“求”,也有它的规则、技巧在里头。

用得上“求”字,那肯定是你想要求的人对你的心愿并不赞同。所以,想说服她,你就必须用力,让人能看到你的决心。

若你只是想要一个你喜欢、但是对你实质并无帮助、甚至可有可无的玩具,你求母亲撒娇说你想要,那这个玩具你多半是要不来的。

但你若是态度坚决,没有这个玩具你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慢慢会像朵花一样枯萎,总之就是表现出十分强劲的态度在里头,非它不可,没它不行。这个时候,别人就得退一步了。

时迁最后就说:“总之,你得叫人看到你的决心。跟你娘好好地谈一谈,告诉她你的想法,你的决心以及如果结果不好可能会有的后果。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地认真考虑一下你的想法态度。”

孙冀迟疑地说:“这个好吗?这岂不是有逼迫父母之嫌?先生叫我们百善孝为先,事亲不可使其亲有惊怖心。我若这么做,岂不是不孝?”

时迁:??这究竟是说谁不孝呢?

再说,先生还有一句不可使其亲有烦恼心、愁闷你。那你求你娘让她为难,让她有了烦恼,不一样不孝?

时迁叫他噎了一句,便不想再说了。

他也看不出了,这位同窗并不是缺你一个主意,他就是缺一个倾听的人。他就不再多言,只听着孙冀倒苦水罢了。

孙冀再问他,他便只劝一句“好事多磨”。

*

在孙冀那边听他倒了许久的苦水,再去锦欢家里,天色便不早了。

按他家时间,马上就到晚饭的时候了。

时迁犹豫了下,还是朝着魏家来了。而魏家吃饭更早些,这会儿已经吃上了。

时迁来得就很不凑巧,他站在门口、一时进不是、退不是,很有些尴尬。

正在喝汤的锦欢见着他顿时眼睛一亮,说他来得正巧,招待他进屋坐下,给他盛饭装汤。

魏三&米氏:……还没嫁出去的姑娘胳膊肘便开始往外拐了,米饭不用钱的啊?!

当然,两人肯定不是心疼几粒米,不过是她家闺女这态度着实太“可气”了些。

瞧着时迁有些拘束,米氏便很热情地招呼时迁,叫他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就好。

岳父看女婿就没有满意的,魏三看着时迁就黑着脸,倒是没说啥不好的话。不过,等他看到她闺女给时迁盛饭时候,他不厚道地笑了,倒是把那点黑色赶跑了。

米氏和时迁也望过去,就见锦欢盛饭时候,当真就是米饭不用钱一般拿着勺子拼命往下压,给时迁盛了非常“实惠”的一碗。

米氏也笑。

时迁就觉得他好像还没吃,肚子已经在隐隐叫嚣着它撑着了怎么办?

最后,在时迁撑得肚皮圆圆的时候,锦欢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担心人家头回在家里吃饭不好意思再盛,好像担心过了头。

导致现在时迁变成了不好意思剩饭,在拼命往肚里压。

饭吃多了也不舒服,锦欢劝他别再吃了,他还想再挣扎一下,结果就是锦欢一把抽走了他的碗:“听我的,不吃了。”

时迁:……

魏三&米氏&魏旭:……

米氏都没眼看,她家这个闺女哦,人家头回上门吃饭就夺了人家饭碗,真是能耐大了。

倒是时迁,他先是楞了一下,后来知道锦欢是为他好,便笑了:“好,听你的。”

他两旁若无人的交流,旁人好似都成了背景板一般。米氏就撵两人:“你两吃饱了外头说话去吧。”

刚好时迁刚吃的有点多,锦欢便领着她去外头小路上转转,顺带消消食。

*

路上,锦欢就问他怎么来得怎么晚,时迁就把他先去孙冀家的事情说了。

对此,他解释了一句:“我原本想着只是换本书,再说几句话的功夫,应当很快的,哪里晓得耽搁了这么久,这才过来晚了。”

听他说去孙冀家了,锦欢想起来堂姐的事情,问他:“孙冀没跟你说他怎么想的吗?难道就一直拖着我堂姐?”

“他说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会儿正心里难受,拉我诉了大半天苦水呢!”

什么叫他也不知道?这么没担当的话说出来,锦欢对他的印象又掉了一分。

她又问时迁:“那你觉得他跟我堂姐这婚事最后能成吗?”

时迁想了一下,他没正面回答,他是这么说的:“站在你的角度来看,我希望这桩婚事还是不要成。”

“这是什么意思,站在我的角度这么看,所以你是觉得他不好?他不是你朋友吗?”

“有些人做朋友很好,但做亲戚未必合适。”

时迁犹豫了下,说有些话他本不当说,君子当静察己过、勿论人非。不过,因为见着锦欢很关心她这位堂姐,他觉得还是得说几句才成。

他说,孙冀是个极为孝顺又多思多虑、顾虑很多的人。但凡思虑多的人,免不了常跟的一个词叫优柔寡断。

所以,像他和婷婷两的事情,他想娶婷婷,但是他又孝顺不想太顶撞他娘,加之他性格的加成,所以,他习惯性地把事情往后拖,想几方都能满意。

但是,有些事情越拖问题越多,明明想几方都顾虑周全,最后往往背道而驰。

于是,事情变成了现在的局面。她娘对婷婷意见更大,婷婷家里人迫她相亲,两个当事人痛苦难受。

时迁说,因为孙冀这种家庭和性格的原因,若是孙冀娶的人是他娘看中的表妹,那便是一桩极好的姻缘,若是娶其他人,尤其还是他娘顶看不上的人,只怕姑娘家要受罪。

这种情况下,婷婷和孙冀真的不大适合。哪怕他两这回亲事能勉强成了,婚后矛盾还是少不了。

时迁跟锦欢说了这许多,锦欢听了感触挺深。

她先前也一直觉得孙冀这性格可能不是很配堂姐,但是旁人都觉得孙冀好,就自己一人觉得有问题,她不好说出口,免得是她自己想法有问题。

这会儿,时迁跟他一个看法,锦欢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想着还是要再找婷婷说一回,劝她慎重。

*

锦欢心里一直想着堂姐的事情,就没怎么注意到时迁的情绪。

她要是仔细看他,就能注意到时迁这会儿心情真说不得好。

他隔了好些日子才来这么一趟,两人却总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他有些不乐意。便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说:“瞧我来这么会了,快把正事忘了,这不是要过年了嘛,今年是咱们定亲第一个年,娘问问你们家对于年礼可有什么要求?”

这个锦欢倒是听她娘说过,说有些人家花了不少钱,买一些特别占地方的礼盒包装的东西,其实钱大半都花在了盒子上面,东西并不多好,费钱还不实惠。

锦欢就回时迁:“正常人家的年礼便可,也不用图面上好看买那些带盒子的,我们家都不在乎这种面上的东西。”

时迁点点头,又问她:“你呢,你有什么想要的?”

锦欢偏过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这也是你娘叫你问的吗?”

时迁停下脚步、低头看她,见她粉腮莹色、眼睛好似黑曜宝石,卟啉卟啉地闪着光,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按理,他该说些好听的哄哄她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话一出口就成了:“对啊,我娘叫我问的,她可喜欢你了呢!”

锦欢听到耳朵里,砸在心里头,一阵气闷。

她抬起一只手, 指着他:“你,你——”

嗨呀!好气啊!他到底会不会哄姑娘家开心啊!

虽然能讨未来婆婆喜欢是件叫人高兴的事情,可是,这个时候,怎么能这么回答呢?

他说话都不看场合的吗?

时迁说完就见小姑娘这气恼的动作,他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果然,逗小姑娘可比哄小姑娘有趣多了。

锦欢抬头见他还在笑,更气了,没忍住踩了他一脚,犹不解气。重重地“哼!”了他一声,她扭头就往回走。

时迁两步追上小姑娘,难得主动伸手牵着小姑娘的手腕:“你还没说呢,你想要啥?”

锦欢头一扬,骄傲地像只小孔雀:“不说不说,就不说。”

时迁垂着眼睛,耳边是小姑娘软糯的娇嗔、入眼是她细白的手腕,莹润秀气。他心想,小姑娘真是哪哪都招人。

一时也忘了问话。

直到小姑娘一抽手,细滑的手腕便一下子从他手中溜出。

小姑娘得意地朝他做了个鬼脸后,欢快地跑走了……

时迁脸上是笑,心里也是笑,眼神追着小姑娘的身影往回走。

*

再回到魏家,饭桌已经收了。

魏旭撇着嘴巴,还有些不高兴,平时都是他跟她姐一起出去玩,她姐姐抛下她跟旁人一起出去不说,还玩得那么高兴地回来。

他果断吃醋、不高兴了,对着时迁也没个好脸色。

米氏拍了他一巴掌,时迁给拦下了。

他先前把小姑娘得罪狠了,再问小姑娘喜好她怎么也不肯说,他这会儿决定从魏旭入手,到时也刚好可以给小姑娘一个惊喜。

他先前听锦欢说过他弟弟,知道怎么哄他比较有用。魏旭比较贪吃嘛,时迁用他最爱的沙诱惑他,问他姐姐喜欢啥。

魏旭扬起头,环抱双手,不理时迁,那骄傲的样子简直跟锦欢一模一样。

他是一个懂事的娃,他绝对干不出出卖姐姐的事情,拼命吞咽着口水,不搭理时迁。

时迁又把条件往上加,说是只要以后去集市上,都给他买,这承诺一辈子都算数。

他魏旭可是一个有骨气的娃,区区几个沙糕休想自己低头。想贿赂他,哪那么容易?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哎呀,这可真是亲姐夫,一辈子的沙糕真的太可以了!

时迁再问他姐喜欢啥,魏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她姐就喜欢美的东西美的人,哦,对了,她还喜欢自己臭美。

时迁:……

小舅子,你真勇敢,你姐姐听到了真的不会揍你吗?真的不会吗?

还有,喜欢美的东西美的人,你敢不敢说的再具体点?

这叫我怎么送呢?

38. 第三十八章 二合一

日头西斜, 时迁向准岳父岳母告辞。

锦欢送他到门口,时迁脑子里还想着小舅子那神奇的回答,无奈地带着一脑门的问号以及纠结走了。

锦欢抿着着嘴巴送他, 一脸的欲言又止、委屈兮兮。

不是问我喜欢啥的嘛?这就走了?

锦欢看着时迁背影,气得直跺脚, 扭头回了屋里。

*

锦欢回屋时候,便看到弟弟乖巧地在门边等着, 他低着头、双手扭着衣角, 大约是听见了脚步声, 抬头看了一眼, 然后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典型的犯错后的模样。

锦欢牵他进门,问他:“你又闯了什么祸啦?”

魏旭不安地看了姐姐一眼:“姐,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锦欢深深地瞅了他一眼,说:“你先说,说完我再考虑。”

魏旭犹豫了下, 到底是没瞒他姐, 将他之前跟时迁的对话又说了一回。又说:

“姐我刚想了下, 我说的好像对你形象有些不好, 万一姐夫因此觉得你人太肤浅对你有意见咋整?”

听到亲弟弟的话、锦欢原本淡定自若的脸色瞬间就僵了一下。

臭小子居然跟时迁说自己爱美还爱臭美?

自己喜欢是一回事, 叫定亲对象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也太羞耻了些吧!

锦欢这会儿抄起烧火棍追着臭弟弟揍的心都有了。

她用了七八分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脸色,还好生问他:“那你现在告诉你是想做什么呢?”

魏旭挠了挠头:“姐我这不是想着提前告诉你, 让你有个应对,下次再见我姐夫你装的再好一点儿嘛!”

锦欢:……说我肤浅,还让我下次装好一点儿?魏旭,你可真是个好样的。

锦欢情绪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还在拼命忍耐, 问他:“魏旭,你就为了一点儿沙糕,就卖了你姐,你良心亏不?”

魏旭抱着她姐的胳膊,眼睛里带着讨好和笑意:“姐,那可不是一点,姐夫可是许诺我一辈子的沙糕呢!姐你别生气,我以后一定分你一半。”

他一脸沾沾自喜、仿佛占了好大便宜。

锦欢拼命忍住才没伸手揍这熊孩子,但她也没叫她弟好过。

时迁是个什么人?瞧着他文弱书生好说话,但是锦欢跟他相处有些日子了,知道他这人性格其实有些出入,看着面软好说话好欺负的样子,但其实他便宜真没那么好占。

她弟以为自己占大便宜了,真的是这样吗?

锦欢问他:“时迁他说一辈子给你买沙糕,你就当真了、就心动了?你能确保你一辈子都爱吃沙糕?”

魏旭:……一辈子有点儿长,他也不知道,得考虑考虑。

“退一步来说,哪怕你一辈子爱吃,可你真的能一辈子叫他买给你吃?这两年便罢了,等你过几年大了,你好意思还像个孩子一样叫他给你买糕点吃?只怕到时他要给你买你也不要了。”

魏旭叫他姐说得都要哭了,是这样子的吗?

锦欢还在继续:“你觉得咱家这条件难道不能让你吃得起沙糕?”

魏旭摇了摇头。

锦欢就说:“既然吃得起咋不给你买很多呢?不过是怕你吃坏了牙,也怕你只吃零食不爱吃饭,对身体不好罢了。所以,他先许诺你也没用,等我嫁过去了,银钱我收着,我要不叫他给你买,不给他钱,你还能怪他?”

那肯定不能够啊!

所以,人家嘴里说的一辈子跟你听到耳朵里的一辈子真不一样,魏旭只听到一辈子就啥也不管了,着实有些傻。不知道他姐夫说得其实并没他想象中好。

魏旭“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一脸的难过:“姐你这么说,是说姐夫他涮我?”

这怎么能说是涮呢?顶多只能说时迁说话做事带脑子,话说得留有余地,事情办到了但其实并没付出多大代价。

所以,要怪也只能怪魏旭这个小舅子太好哄了,怪他嘴太馋、不爱动脑子。

但是,这也给锦欢提了醒。她家弟弟因着家里条件好,没受过苦累,没有生活的压力,导致他一直活得有些天真,至今还常常表现出小孩子心性。

虽然,偶尔做些傻事能博得家人会心一笑,但是长此以往肯定不行。

魏旭,他还需要人再好好教导教导。

锦欢决定之后找爹娘好好商量商量自己弟弟的教育问题。

魏旭哪里知道不过一次馋嘴,接下来,将有好多好多的“苦日子”在等着他。

*

打发走了哭得特别真情实感的傻弟弟,锦欢也躺下休息了。

眼睛阖上之前,她心里还在想着去找婷婷的事情。

只是马上就要过年了,明天她得陪她娘去镇上采购年货,后天一家人都要去舅舅家送东西。

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大后天有空去老宅找婷婷姐了。

被锦欢惦记在心上的婷婷最近也还挺忙。

她白天要跟她娘一起相看年轻小伙子,晚些时候还不忘去她和孙冀约会的“老地方”等着孙冀来找她。

孙冀他倒是不忙,但是他娘看他看得紧,所以他常常到的晚,有时还出不来。

这日,婷婷她又等了孙冀一个时辰,到最后也没等到他,她心里的委屈、酸涩止不住地往外冒。

回去后,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断断续续哭了一夜,将眼睛都哭肿了。

锦欢再见到婷婷时候,便见她面色憔悴、眼眶浮肿。

锦欢三两步走到她身边,握住她手问:“婷婷姐,你这又是怎么了?”

见到锦欢,婷婷越发委屈。有些跟爹娘不好说的,对着小姐妹就很容易倾吐了。

婷婷牵着锦欢坐到自己身边,跟锦欢细细说着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她说,原本她一面叫她娘安排人给她相看,一面又在孙冀面前表现出被家里人逼着相看的困境,便是想着以此来刺激孙冀的。

结果呢,她跟人相看后、头两天孙冀确实急,他那会儿颠颠找到她家,问她是不是放弃他了,急的他连话都说得不利索。

直等婷婷说她家里人逼得紧,说她没放弃他,暂时只是应付爹娘、他心才安稳下来。

婷婷看他这么急切,心里美的很,觉得这回孙冀怎么都该有些行动,好叫他家里人快些接受自己。谁晓得等来等去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婷婷是又生气又委屈,跟锦欢抱怨的时候情绪也激动的很。

锦欢小声问她:“那你上回跟我说、你有办法、说的就是这个?”

婷婷迟疑地点了下头,说这是一个,她还有办法没使。那个是放在最后,那个要是不成了,她跟孙冀大概就真的要散了。

说这话时,她脸上有些小心翼翼、还有略微惆怅。

锦欢看着曾经骄傲又活泼的堂姐为着孙冀变成如今这样郁郁寡欢、自信全无的样子,心里很是为她不值。

再想到时迁的那一番话,还是打定主意劝她。锦欢说话向来直接,跟婷婷又是熟络惯的,上来就是直奔主题:

“婷婷姐,我从前就觉得孙冀他不是一个特别有担当的人,现在还是这么觉得。你两这事断断续续也磨了两年了,不然我看你就放弃吧!”

听锦欢劝她放弃,婷婷脸色当即就变了。

她跟锦欢解释,说孙冀不是没担当,她承认孙冀性格可能有些优柔寡断,但主要还是他娘太固执了些,是两家家境条件的差距的原因。

锦欢就说两家也没有深仇大恨,但凡孙冀有些担当,早该给你一个交代,而不是一直拖着你,既不能使两家亲事定下,又不叫你找其他人。

这不是没责任、没担当是什么?

婷婷哪怕心里生孙冀的气,但是她却极不愿意听锦欢说孙冀不好。

下意识地就反驳过去:“我都没说你家时迁不好,你也别再说孙冀的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他真的一身毛病,我如何肯一心一意等他?两个人的相处没那么简单,不过是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罢了。”

锦欢倒是不否认这话,要是孙冀对堂姐连喜欢都没有,又怎么会让表姐这样的姑娘家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呢?

但是,两个人之间也不是光有喜欢就可以的。孙冀这样的喜欢带给堂姐的只有不安,只有怀疑,这样的喜欢要如何维继呢?

还有时迁说的,时迁跟孙冀来往挺多,该是很了解他,若不是孙冀真的不合适,他那样的人该不会跟她说那样的话。

锦欢最后还是试着又劝她一回,说:“哪怕孙冀他很喜欢你,但他家里人不喜欢你,尤其是他娘,如今怕是非常不喜欢你。你若嫁过去了,她是做婆婆的,想要刁难你,轻而易举,到时你该如何自处呢?”

锦欢说到这个,婷婷也很有话回她。她说她是嫁孙冀的又不是嫁她婆婆的,只要孙冀能对她好就可以,至于婆婆,等成亲之后她也有有法子哄,再不成,为了孙冀她也能忍让两分。

总之,婷婷觉得,目前她最大的障碍便是能否和孙冀成亲,别的在她看来都不算难事。

但是锦欢不是这么想的。自家人总是心疼自家人,锦欢就觉得她堂姐要是嫁给孙冀未免有些委屈,劝她再慎重。

婷婷摆摆手,说:“你也别觉得我是一头陷进了孙冀他的甜言蜜语里,没了理智才这么坚持要嫁孙冀,怕我将来后悔。

我承认,孙冀他人确实吸引我,但是你忘了吗,我们两个人之间最开始便是我先主动接近的他。早前大堂姐成亲时候我就说过,我不想嫁个村里人、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满村里我挑来挑去才选中的他,只有他是读书人,我想着等我嫁过去一定支持他读书科举,等他考上了我的好日子自然就来了。”

“你就确定他能考上?能叫你过好日子?”

听到这话,婷婷眼神又亮了起来,她当然相信。

她因缘际会来到古代肯定有其意义。早前她以为自己拿的是种田发家致富的剧本,结果自小到大她在家里压根就没话语权,这条路自然就走不通了。

但是,她若是嫁给孙冀,这不就是妥妥的科举朝堂剧本吗?

她觉得自己终于找对了自己的路,那么,孙冀他定然能够考中,而她要做的便是先嫁给他,而后好好支持他。

但婷婷跟锦欢说的是另一套说辞,她说:

“哪有十全十美的对象呢?便是有,自己又能配得上吗?我既然看中了他家境、前程,少不得就要就要包容他一二缺点,外加赌上两分气运,盼着他高中罢了。

不说是我,哪怕是你,乡下人家少有比你家庭富裕的,三叔三婶也疼你,可你嫁的时迁不是也有很大的缺陷?”

所以,目前孙冀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条件最好的了,我如何能放弃呢?你既要劝我放弃孙冀,那你能替我找到一个更好的代替他吗?

往下的话婷婷没再说,再说便要伤姐妹之间的感情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婷婷已然执意一条路走到黑,锦欢也再无话说。

其实,锦欢这会儿突然发现,她堂姐跟孙冀有一点儿挺像、就是他们其实心里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并不需要别人的意见。需要的只是别人的安慰和鼓励。

再说,自己这个堂姐自小到大都主意比较正,也许自己该试着相信她,也许她真的能够影响、改变孙冀,让孙冀变成她表姐心目中满意的夫婿,一生幸福呢?

锦欢不再多言!

反正自己这个脑袋是怎么都比不上堂姐的,既然她有办法搞定孙冀,也有信心搞定孙冀家人,过得幸福,她便也不管了。

*

之后几日锦欢便在家里等着时迁送年礼上门。哪知这边时迁还没送年礼上门,老宅那边又有事情。

还是婷婷的事情,听说婷婷在家里折腾起来,说是她想不开,不想活了。

锦欢和米氏还是从村里几个爱说闲话的妇人那儿听到的。

锦欢不相信,明明前两天她刚从婷婷那边回来,而且婷婷明明就很有主意,怎么可能想不开呢?

哪怕不信,锦欢还是跟着她娘去了老宅一趟。

魏老太见着锦欢又来了,翻了个白眼就躲在屋里不出来,她至今对锦欢仍旧避讳得紧。

倒是李氏见着两人,一脸喜色地将人迎进屋里。锦欢跟她娘对视一眼,只看她二伯娘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的样子,婷婷铁定不像是外面传的那样。

锦欢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李氏将两人迎进屋里头坐下,没等她两问,李氏自己就开了口:“弟妹是为我家婷婷的事情来的吧?”

米氏点头,回道:“我听外头有人说婷婷在家里头想不开,我想着婷婷这丫头向来活泼,该不至于,但是还是不放心,便来看看。”

李氏脸色先是一黑,她对着门外唾了一口,尖着嗓子:“这些烂了心肠的货色,沁是胡咧咧,我家婷婷好着呢,怎么可能为男人想不开?”

米氏:……她可没说是为了男人,这李氏这么激动干嘛?

恰好这时婷婷过来了,锦欢看她脸色确实是有些不好,比起前天好色失了血色,有些苍白。不过,她的精神头瞧着很足。

婷婷进门很热情地喊了一声“三婶”,而后她牵起锦欢的手,转头却是对着她娘说话:“娘,你在三婶面前瞎说啥呢!我三婶不爱说人是非,你把我事情跟三婶说说就成了,别又骂人。”

说完,她对着米氏笑了笑,就牵着锦欢进自己屋里说悄悄话去了。

米氏笑了笑。

李氏被闺女说了也不恼,她这会儿又高兴起来,很是兴奋地跟米氏分享好消息:“弟妹,你不知道,她们就是嫉妒我闺女跟孙秀才家的孙冀结亲,这才故意造谣呢!”

锦欢最后刚好听见这句。

她一脸震惊看婷婷,前几天还闹得不愉快,这才几天,两人就定下了?

婷婷羞涩地点了点头。

她跟锦欢解释,说孙冀突然认识到他对自己的感情和责任,为了她,他跟她娘下跪求情,又拿自己的前程威胁他娘,若是他娘不同意他两的亲事他就放弃科举。

他娘早年的执念便是能做上官太太,这才嫁了孙秀才,结果孙冀他爹这秀才一做便是几十年。他娘对孙冀早不抱希望,将期望全放孙冀身上,供他读了十来年书,这会儿孙冀要不考,他娘能同意?

他娘好悬没疯掉。

发现孙冀说了那话之后当真抛下了书本,他娘憋不住了,妥协了,什么事都不如儿子的前程重要。这不就松口了。

说起事情经过,她一脸的甜蜜。跟锦欢说话时,都带着些炫耀式的抱怨,说她就相信孙冀,肯定没有看错人。

锦欢听了就感觉挺一言难尽。

情感上她该替堂姐高兴,毕竟婷婷盼了这么久,能走到如今,跟孙冀两人修成正果也挺不容易。

可理智上,不知道怎么地,她有些忍不住替孙冀他娘难受,培养了儿子十来年,结果最后儿子为了一个女儿用前程来威胁自己?

锦欢她将孙冀这事往她弟魏旭身上一套,要是魏旭有心上人了,她娘不愿意他便拿前程威胁他娘,闹起来不给他娶他心上人就将十多年全家的心血都抛费、不考科举……”

这得多糟心!

锦欢最终只能笑笑,祝她幸福罢了。

接下来,就都是婷婷一个人在那边甜蜜地“抱怨”孙冀了,锦欢也没啥兴趣再听,很快便出了门。

只婷婷送她出门时候,锦欢习惯性握她手腕时候,婷婷忽然“嘶”了一声,眉头紧皱,很不好受的样子。

锦欢一下子便松了手,刚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婷婷一把将手缩了回去。

许是感觉自己反应太奇怪,她又说了句“我身子还有些不舒服,就不送你了。”说完,便完了门。

锦欢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好似婷婷抽回手时,她眼角闪过一抹红色。

锦欢回去路上跟她娘说起来这事,米氏想着刚进门时候李氏那奇怪的反应,心里就大概明白了。

婷婷那丫头向来有主意,发生这样的事情米氏心里其实不大意外。但她不想叫闺女知道这些,便转了话题,跟锦欢说起她在老宅跟妯娌的聊天。

前头基本都是李氏一个人在说,炫耀她家闺女跟孙家定了亲,话音里掩饰不住的得意。后来,王氏也参与进来,话题便生生转了个弯儿,变成了诉苦大会。

王氏诉苦诉的是出嫁一年多的闺女红枣的事儿,说是红枣婆婆是个极难缠的,红枣她在婆家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米氏趁机教导锦欢,说跟婆婆相处也是一门学问,不可太要强,也不可太软弱。总之,媳妇跟婆婆的相处这也是门学问,尤其是见证了婷婷跟红枣两个跟婆婆相处不好,日子难过的事情,米氏决定闺女出门前得好好教教她。

也是这会儿,米氏又万分庆幸锦欢将来嫁到时家,因为本身锦欢嫁过去、便是时母这个婆婆自己求的。

这意味着锦欢她的婆媳关系相较于一般人家要更容易些。

*

到了腊月二十八,时迁终于赶在年前送来了年礼。

酒、肉、鱼、鸡、油、果子等等送了一堆。至于给锦欢的礼物他决定过年当天再给,当然锦欢这会儿还不知道。

端看这年礼,时迁确实是把锦欢的意见听了进去,没买那些不实惠的盒子做表面功夫,送来的都是很实惠的。

米氏看着就很满意。她倒是不在乎这些东西,但是男方家送来的东西多少直接就反应了男方家里对女方的满意和重视程度。

时家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就是给她家闺女做面子。米氏心里自然高兴,看着时迁就越发满意,便是时家提的想叫锦欢早点儿过门也没一下子就给撅回去。

只说是考虑考虑。

等时迁将带来的东西放好,米氏就叫锦欢招待时迁去了。

锦欢见到人心里明明高兴地不行,偏面上做出一副高冷模样,她将时迁带到外头大榕树下,见周围没了人,她就抢先发难道:“你上回作甚要欺负我弟弟?”

时迁:……

他还没明白锦欢问的是啥,就很无辜地问:“我何曾欺负过小舅子?”

听时迁喊魏旭叫小舅子,锦欢脸一红,就瞪他:“还没成亲,你不许瞎喊。还有别以为我没瞧出来,你许他一辈子的沙糕不就是在哄他吗?你还说没欺负他?”

时迁这才恍然,感情这是替弟弟找后账来了。

他弱弱地反驳:“不许喊小舅子,那我喊弟弟吧!再说,我那也不算哄他,毕竟我也没撒谎不是。”

锦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怎么感觉时迁在她面前脸皮好似越来越厚了呢?!

锦欢又问他,上回“欺负”了她弟弟,他要怎么弥补?

小姑娘抓着不放,时迁没奈何,认真地给锦欢作了一回揖,说道“全凭您安排。”

见他耍宝,锦欢脸上终于绷不住有了笑意,轻轻锤了他一下,在时迁夸张的叫声中、说魏旭有些天真,有没有法子好好教教他?

时迁:……

还当你要怎么替弟弟找补回来呢?结果说到最后这是要替弟弟紧紧皮的意思吧?你这姐姐当得真得不亏心吗?

时迁摸了摸鼻子,想了一下,认真回她:“年后我教他认字、读书成不?”

时迁是真想教小舅子读书的。不论什么时候,读书认字都没坏处。

再说,魏旭也没大毛病,就是需要磨一磨性子,在叫他读书认字的过程中,穿插一些故事、道理更好一些。

从前魏家虽然有钱,但是也没想过送魏旭念书,一来,乡下人家见识少,没觉得念书有啥大用,二来,也是村里没有私塾先生教导,镇上又太远了。

如今听时迁这么一说,米氏先是意外,想了一下还挺感动。

毕竟,时迁其实完全可以不费这功夫的。他来教导魏旭,他就要常常奔波,完全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不是一片真心,谁肯这么干呢?

因着这个,米氏这回是彻底认可这个女婿,连带着时迁和锦欢的婚期也松了口,同意婚期定在来年。

虽然是定在来年秋天,瞧着时间还久,但相较于原先一直不松口,如今好歹有了盼头不是!

*

时迁一个亲自教导小舅子的主意,不仅搞定了婚期,小舅子这边也有收获,真可谓是一石二鸟。

原本魏旭这个小舅子觉得先前、时迁涮了他,对他非常有意见,这趟过来,魏旭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现在时迁成了自己老师,这下子,魏旭也没辙了。为了不被穿小鞋,他只得乖乖认怂,屈服于时迁的“恶势力”之下了。

米氏更不用提,早不记得当初刚给闺女定下时迁时候的后悔了。经过了这么一着,她再看时迁,那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尤其是米氏也是个颜控,女婿不仅贴心,这模样也俊俏,真是越看越满意。

相较于米氏的丈母娘眼光,那魏三就刚好相反,越看越烦,巴不得这个要拱自家白菜的猪永远别出现才好。

对着时迁永远没个好脸色。

现在,不用锦欢出马,米氏就上阵劝他。说女婿人贴心,真不错,叫他别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家,看人不顺眼。

魏三哪里看不出米氏的本心,铁定是看时迁这个混小子好看,有了美颜滤镜,开始替人说话了。

这母女两真是绝了,一对颜控。

怎么把严控属性严重超标的母女两智商拉回、理性找回?我真是太难啊!魏爹留下了心酸又绝望的眼泪……

39. 第三十九章 二合一

米氏带着锦欢把年货置办齐全, 馒头、花卷蒸好,窗花贴好,魏三带着儿子在屋里院外上上下下打扫干净, 高高兴兴地过起了新年。

年三十事不多,吃完中饭以后锦欢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着太阳。

冬天的太阳都不大, 光线较柔软,锦欢舒舒服服地沐浴在暖阳之下, 就是这时, 她忽然听到门口窸窸窣窣地有声音传来。

爹跟弟弟端肉去老宅了, 娘在屋里头, 只她一人在院子里。

她坐起身子朝外瞥了一眼,好似没人, 紧接着声音也没了,小姑娘犯了懒、继续躺下。

结果她刚躺下就又有了声音,同时还有块石子被扔进了门来。

锦欢:……

大过年的搅人清梦什么的实在是太讨厌了。

她猫着身子悄悄往门口走, 一点儿也没发出声音来。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讨人厌的这么烦, 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到了门口, 锦欢借着门的缝隙隐约可见一点儿影子。就在这时, 她猛的一下开了门。

门外之人紧跟着就是一个踉跄不稳, 眼看要摔, 锦欢一下子认出了人,眼疾手快一把又给拉住了。

这人不是时迁又是谁?

见是时迁, 锦欢就要把人往屋里面带。

时迁连连摆手,死活不肯进去。不仅如此,他直接拉着锦欢往旁边巷道里去。

大过年的跑来别人家里已经够荒唐的了,他在门口闹出动静,引得锦欢出来就是不想叫人发现。

哪里会跟锦欢进门?

锦欢这会儿见了人还比较惊喜、由着他牵着自己手往外走。

边走边问他, 怎么今儿过来了。

锦欢也不是不欢迎他的意思,实在是大过年的,家家都忙着团圆,很少有说出门去旁人家的。

时迁这娃在家里也是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安慰自己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散散心。

这一散心就散到了河对岸的魏家村。也是绝了,谁家大过年的能跑这么远来散心?

这会儿,周围没了人,又见锦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才反应过来,脸上慢慢又覆上了一层薄粉。

瞧着比锦欢脸还要红。

锦欢:……明明觉得他在爹娘面前表现挺好的,“坑”她弟时候也挺果决的啊!

锦欢觉得还挺神奇的,越发爱看他,眼睛都不眨。

瞧着锦欢一直盯着他瞧,时迁又有些受不住,便想转移锦欢的注意力,问她:“你家这几日是不是吃得挺好?”

临近过年嘛,各种油炸肉食都准备起来了,可不就是这样。锦欢点点头,口里“嗯”了一声。

“那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

“难怪你脸圆润了这许多。没少吃吧?”

锦欢:“……”

甭管什么时候,女性就没有不介意别人说自己胖的。而当说的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未婚夫的话那效果又更上一层。

锦欢神色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她双手围上自己的脸颊,接着还自己捏了捏两腮上的肉,亲自测试看看自己脸是不是真的圆润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觉得自己的脸好似真的圆了一圈,有点儿肉肉的。

想到这儿,她小脸皱成了一团。背过身子,不叫时迁再看她,自己一个人原地自闭呢!

好在时迁还算有分寸,见小姑娘真的伤心,他又赶紧哄她,说刚刚都是逗她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绢布包好的东西递给锦欢,说:“送你的新年礼物,拆开看看?”

前天时迁送年礼来那一回压根就没有单独给自己的礼物,锦欢还当没了,心里还气了时迁一回。这会儿见时迁送来礼物,倒是真的很惊喜了。

她略微矜持了一下,就从时迁手里接过,打开一瞧,是一面圆形带着花鸟纹饰的小铜镜。

材质一般,胜在款式小巧别致。锦欢看了也还喜欢。

时迁神态柔和地看着她:“我听魏旭说、你喜欢美的东西美的人,我想了半天,发现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你了。

既然这样,不如送你枚铜镜,这样你不就能天天欣赏到美人了?!”

锦欢:“……”这是在夸自己好看的意思吧!

先前得了铜镜,她心下喜欢也有,但也不是很激动。

但是听了时迁这番间接的表白后,她的嘴角就压不下去了,直往上翘。

再听时迁说这趟专程来给她送新年礼物的,她眼睛亮闪闪的:“那你前儿来送年礼那回怎么没给我?”

时迁想着上回惹了小姑娘生气,这回怎么也得弥补回来,他把话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之后回她,声音柔得要滴出水来:

“这不是想着送你的礼物必须得有牌面,怎么能跟旁的东西顺道一起送呢?”

怪道人都说甜言蜜语,果然有些话叫人听了真能像是吃了蜜一般,甜津津的、灌了满身满心。

锦欢嘴上说不信,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时迁只看着小姑娘脸上的笑就觉得这趟没白来,心里满足极了。他早上还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来魏家村见了人,走时候心里满满当当的。

这便是少年人的情感了吧。不见就特别想,只要能两人待上一会儿,说上一会儿悄悄话来,心里就感觉特别满足,为此,再奔波再麻烦也不怕。

*

时迁过来这一趟使得锦欢一整天都是笑脸。

相较于锦欢的欢喜,米氏和魏三则不同。一想到今年是闺女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两人都有些伤感。

晚上一家子围在一起点着油灯守岁,说着这一年的得失喜乐,说起锦欢的亲事,米氏没忍住一把抱住闺女,声音有些哽咽:“孩子追人老,闺女你一长大娘就老了,闺女你长得慢点儿成不?”

可时光带来的成长这回事又哪里能听个人的安排呢?

锦欢偎在她娘怀里,软软地撒着娇:“娘才不老呢!娘瞧着也就比我大几岁的样子,走外头人要不认识铁定不敢说你是我娘。”

米氏红着眼眶,抱着闺女不撒手,锦欢好听话不要钱地往外撒:“娘你不知道外头都说你瞧着一点儿不像两孩子的娘,都说你是不是成精了,怎么成亲十几年都不带变一下的?”

锦欢模仿着说话人那语气,话里的酸涩扑面而来,米氏“噗”地一声被她逗乐了。

米氏点着闺女额头说她尽胡说。锦欢却不依,说她没说谎,叫亲爹给作证:“爹,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错,娘是不是最年轻好看没变过,你是不是好几次看娘好看直了眼?”

魏三:“……”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说她长这么好看全是随了娘,娘要是不好看能生出她这么好看的闺女?

魏三:“……”闺女,你上回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之前可是说多亏爹你才这么好看的,怎么现在又全成了你娘的功劳了呢?

许是魏三哀怨的眼神太过直白,米氏看了个正着,刚被闺女夸的飘飘然的好心情也没了。

她都顾不上两孩子在给孩子爹留面子了,直接一把揪住魏三耳朵,问他那表情是啥意思,是觉得她不好看还是觉得她老了?

可怜魏三解释了好几个时辰,又把“貌美如花、心地善良、温柔贤惠……”等等他知道的听过的懂或不懂的好词全都夸了一回,最后米氏那床也没叫他沾。

年三十晚,魏三苦兮兮地敲响了儿子的门,在儿子嫌弃的眼神中硬赖着蹭了一晚。

整个晚上,他脑袋瓜子就一句:

女人,她不讲理。

*

正月初一,爆竹声中、辞旧迎新。

一家子携手去老宅拜年。

平时,魏老太一见着锦欢就避开,今儿来拜年却是怎么也避不开的。所幸一年就这么一天,她也忍了。

见着孩子们拜完年,一人发个红纸包的压岁钱也就撤了。锦欢出了门打开一瞧,果然还是一个铜钱。

再看弟弟那边,两个。至于堂兄和堂姐那边多少就不知道了。锦欢也没问,左右她奶不喜欢她,她都习惯了。

锦欢来老宅,魏三只要在、他一定是不错眼地瞧着的,自然也看到了老太太给闺女的一个铜钱。这两娘他对她娘已经很少起争端了,老人家给不给、给多少都是她自己的事情,魏三也管不着。

但是他却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个小的银花生,塞进了闺女的红纸包里。做这动作,他没瞒着老太太,就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塞的。

他也没旁的意思,就不想闺女受委屈。

果然,魏老太又气了一回。哪怕是两个嫂子见着了也眼气,不过这个小叔子早同他们分了家,给多少她们也管不着,只能干看着。

*

回去路上,米氏还说他,说是魏老太年年来这么一回,都习惯了,今年干啥当面气她?

魏三说往年那不是身上没有,今年刚好有一回跟镇上的大户人家管事卖野物,得了这么几个银花生,可不得用上也叫她闺女出出风头。

米氏锤了他一下,风头是出了,那饭桌上气氛也怪了,魏老太那脸色垮的人败胃口。一家子加起来都没吃几个饺子。

魏旭常抱怨他家重女亲难,结果回去了银花生也没少他的那份,乐得他原地一蹦三尺高。

然而,等刚到手的银花生才悟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叫他娘收缴了去,美其名曰担心他人小弄丢了、先替他收着、攒着,等以后要用钱再给他。

只是,依他这么多年的经历来看,他这银花生约莫是要不回了……

难受、想哭!

*

年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当然这个一般都是新嫁的姑奶奶的待遇,一些出门子很多年的闺女就不讲究这个了,比如米氏。

米氏如今都是等他兄弟初四或初五有空的时候来接她,她再领着一大家子回娘家。所以今儿一家子今儿都在家里。

米氏是没这么待遇,刚出嫁一年多的魏枣有啊,王氏难得起了个大早收拾收拾,欢迎她家女儿带着女婿孩子一块回家。

最后等来女儿自己背着外孙女抹着眼泪进门。王氏往后望了有三尺地,最终也没见到女婿的影子。

王氏从闺女怀里接过外孙女,问她咋回事,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女婿呢?

红枣一听她娘问话,更委屈了,抽抽噎噎地说周壮他娘不叫他跟自己回来,让周壮去接他姐姐了。

周壮那姐姐都出嫁好些年来,按说不该跟新进门的弟媳妇过不去,抢在周二回娘家。再不济,周壮他不是还有一个哥嘛,让他哥去接不成吗,就非得周壮去不可了?

红枣跟她娘哭诉,说是当婆婆的故意的,因为她生了闺女不招婆婆待见,前些天又因为闺女的口粮问题跟婆婆争论了起来。这不,婆婆就在这儿等着她了,拦着周壮不叫跟她一块儿回来。

新出门的姑奶奶没有女婿陪着回娘家是很丢面子的事情了,也难怪红枣哭的这么委屈。

王氏听了就先指着周壮一家上下骂了一通,光骂也不成啊,闺女这日子明显不好过,想法子改善处境才是重要啊!

王氏抱着外孙女,朝屋里喊大儿媳徐氏。叫她又请三房过来,说是红枣回门,想她三叔三婶和堂弟堂妹了。

徐氏应了一声是,转头便出了门去叫了。

米氏上门就见侄女一双眼睛通红,脸上还带着泪痕。她心下叹了口气,挨着旁边坐下。

王氏见只有她一人过来,还问:“我不是叫老大媳妇喊你们家都过来都嘛,怎么就你一个来的?是老大媳妇话没说清楚?”

米氏心说昨儿才在老宅这边闹得不愉快,今天一家子要过来吃饭,桌子上这饭能好吃?她又不是傻了才叫男人孩子赶在这当口过来受罪。

要不是看在侄女的面子上,她都不想过来。

当然,米氏没直说,她不经意地转了话题:“侄女这是怎么了?还有,怎么没看见周壮?”

王氏一听米氏提起周壮,她就来了火气,哪里还记得三房其他人?对着米氏就开始骂她那女婿以及周家一家子,上到周壮她爹娘的爹娘,下到周家的孙子辈。

得说王氏这张嘴也是毒,骂的话连米氏都听不下去,赶紧半路截住,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氏这才回归正题,说起周壮一家子干的那些不是人的事情。有些之前米氏早听这个大嫂抱怨过,有些是红枣跟她娘才说的,还没听过。

比方说红枣婆婆对红枣这个儿媳一直都不大满意,尤其是她生了丫头没少叫她婆婆嫌弃,没好吃的进补不说,连月子也不给伺候,这些米氏之前就知道。

但是,像是月子里不给伺候罢了,还使唤儿媳洗衣做饭起来干活,这个她之前就没听过了。估计是红枣自己先前瞒着她娘,这回忍不了了才说出来的。

红枣月子养的不好,孩子没奶水吃,好容易东家西家求着几家刚生了孩子的帮忙喂了几个月,眼看人家也不能再接着给喂了,她求婆婆拿点儿米出来给孩子熬米油喝,这不就戳了婆婆的心肺了。

原本这婆婆就瞧不上红枣生的丫头片子,结果,你不说自己顾好给我少添点儿堵,还要我拿米出来给她吃,哪那么精贵呢?!

这不,婆媳两个就吵起来了。然后就有婆婆拦着不叫儿子陪着回来这起事,想来是想借着这个治治儿媳。

米氏听了前头,哪怕她只是婶娘,心里也气的紧,觉得这婆婆太苛刻。

她再仔细看侄女,出嫁前哪怕不说是村里一枝花,好歹也是白白净净的,脸上还有些肉嘟嘟的。现在呢,一张脸蜡黄蜡黄的,眼眶红肿,再看那手上也是一道道皴裂开的口子。

米氏就说不能惯着那边。这姐儿再在她家过下去,还不定被磋磨成什么样子呢?

王氏心里早有主意,就等着米氏开口呢!

米氏说不能惯着,她就把话接了过来:“我也是这话,我想着那死老太婆敢这么对我闺女必然瞧不起我家。三弟本事大,挣的多,这乡下地头,有钱的说话比我们这没钱的要管用,你看看能不能请三弟上那头说说、警告一下?”

就说怎么喊自己过来呢?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米氏心里头对王氏的为人又多认识了一层。

她也没想着拒绝,王氏许是人品不咋地,但是红枣这个孩子还成,从前她没出嫁时候,也是乖巧懂事,因着是家里大姐,偶尔锦欢来老宅还会帮着照顾一二。

所以,力所能及的份上,米氏倒是也愿意帮侄女一二。

但是,米氏觉得红枣这事不是单纯警告两句就成的。这要是自家闺女受了这罪,她觉得她忍不了,必须得把闺女接回来,把女婿还有那边人揍一顿才成。

至于后续还是得看那边诚意再考虑,否则,她绝对不能放心闺女再回去的。

只是,红枣到底是她侄女不是闺女,都说“劝和不劝离”,她也不好说的太明白,就隐晦地说:

“叫她叔帮着警告一二倒是没问题,可我觉得只怕不管用,还是得两家开诚布公地坐下来谈谈,把话说清楚才成。”

这不光是红枣她婆婆的问题,还有周壮呢?他是个什么态度?就由着他娘作贱媳妇儿?要是这样,那这女婿就不能再要了,把红枣接回来是正经。

红枣一听就摇头,说是他相公还行,平时他在也会帮着自己干活,照顾闺女。只是,有些时候那是他娘不好他不好太忤逆,他娘也多是趁他不在时候过分。

明显,红枣她心还是向着周壮。便是王氏除了要魏三帮忙警告周家一下,旁的也没想过。

“等红枣再生个儿子日子就熬过来了,谁家新媳妇日子不是这样子熬过来的呢?”

行吧,当娘的当闺女的都这么说,米氏自然就不会上赶着搅事,反正谁的女儿谁疼呗!

米氏应下王氏的话,但是先说好,不能只魏三一个人去找周家,毕竟红枣亲哥亲爹都在,没得叔叔出面的道理。得叫魏大这个当爹的一起去。

王氏自然没有意见。

*

这妯娌两聊的差不多了,李氏也凑了过来。

这会儿数她最得意,因为婷婷终于赶在年前跟秀才公的儿子订下亲事了嘛!李氏又不是啥低调人,她恨不得宣扬的所有人都知道。

过来问候了一圈,李氏指着红枣笑着道:“红枣,好容易回来一趟可不兴哭。做人媳妇受委屈也难免,忍着忍着就过去了。

对了,婷婷年前亲事定下了,开春就成亲,到时候你一家子都回来吃酒啊,也沾沾她的喜气,说不得日子也能好过些。”

李氏跟王氏这个大嫂可以说是积怨已深,这会儿,红枣过得不好,她家闺女又嫁得好,可不就过来秀存在感了。

米氏在王氏心里是财神爷,得捧着供着,毕竟现在还靠着帮三房种地多一份收入呢!可李氏她凭啥惯着?

李氏敢踩她闺女痛处,她就敢咒李氏闺女婷婷也过得不如意。

“呦,婷婷这亲事怎么成的、旁人不知道,咱们一个院子里住的,难道我还不清楚?你要过来炫耀,好歹也等她腕上证据没了再来?

再说,这亲事年前才刚定下几天,马上就要出嫁,日子这么赶,不知道的该说这是女儿家恨嫁呢、还是担心夜长梦多嫁不出去呢?嫁地这么着急,可别最后哭得更惨哦?”

王氏说得也够狠,这话说完,妯娌两又打了起来。

反正这样的戏份在老宅上演了十来年了,也没人再想着拉架了,米氏寻个空档就溜了。

*

回去后,米氏还跟魏三说起婷婷出嫁时间太赶这事。自家闺女订亲更早,成亲正日子定在秋天都嫌赶,婷婷这订亲加成亲加一起一共就两月,可不赶嘛?

魏三如今是一听嫁人两字就急,他哪还有心思管别人,如今他整个心思都在自家闺女身上,他家今年也要嫁姑娘,他心里很不好受。

媳妇舍不得闺女还能抱抱闺女,额头抵着额头疼她,当爹的却不成。

那怎么办呢?

魏三就只能再看见女婿的时候多给几个白眼,以及好好为闺女准备嫁妆,叫她风光出嫁,让她哪怕嫁到婆家也是底气足足的,婆家不敢小瞧她……

40. 第四十章 ……

魏三做啥都是懒懒散散的, 唯独在给闺女置办嫁妆上真是使了十分力气。

他给闺女准备的嫁妆跟大户人家的姑娘比起来许是赶不上,但要是在乡下人家里面,那可真是独一份。

比方像是家具, 城里姑娘讲究,但在乡下, 若姑娘的爹不是做木匠的那基本是甭想了。

魏三就给锦欢置办了,不仅给置办了, 还是还是从头到尾一套全, 像是衣橱、圆桌、靠椅、箱笼、五桶、梳妆台等等。

光是这一套家具打下来就得费不少时日, 魏三多付了些工钱才叫木匠师傅先紧着这边。

不仅是家具, 还有之前给闺女买的一个铺面,他后面又添了一个, 又给准备了两对金银镯子,款式不太讲究,但很实在。

其它的像是吉祥被套、四季衣物就是米氏给准备了, 还有嫁衣, 锦欢自家是不会绣的, 米氏带着锦欢选好了料子和绣样, 之后便交给了外面的绣坊。

杂七杂八地准备起来, 魏三夫妻两之前还觉得时间挺充裕, 现在发现就有些不大够用了。

便是锦欢,从前总爱在外头跑, 今年也静下心来,把时间都用来陪伴家人了。

魏家准备的嫁妆这么多,相对应的,时家的聘礼也得往上提一截才成。当然,时家是不知道锦欢的嫁妆里面还有铺面, 否则,他们怕是得要愁死。

总之,两家在这场婚事里面都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以及诚意。

*

在魏三给闺女风风火火地置办嫁妆的时候,婷婷终于心愿得偿,迅速嫁到了孙家。

也许是这桩婚事时间定的太赶,又或许是孙冀他娘心里不高兴、故意为之,总之,婷婷成亲那日远没有李氏想象的那么风光热闹。

孙家那边请的客人少不说,就连孙冀舅舅那边都没有一个人过来孙家这边吃酒,这在娘舅大过天的习礼中着实有些不寻常。

酒席上一些人私下就不免又提起了孙冀舅舅家那个表妹。原本大家都以为孙冀会娶他那个表妹来着,结果如今娶了门不当户不对的魏家二房的婷婷。实在令人唏嘘。

有人就说,是不是孙冀对不起人家姑娘了?也许两家早就说好了,是孙冀这边反悔惹了他舅舅不高兴了?不然他舅舅那边不该一个人都不过来啊?

大家也都是八卦几句,至于结果如何,谁知道呢?

两家都在一个村子里面,离得也不远,孙家酒席办的不热闹,魏家这边的亲戚自然该瞧见的就全瞧见了。

亏得李氏请了娘家那么多人过来,她还准备好好炫耀一番闺女嫁的好,结果就这么被打了脸,忍着火气和憋屈招待亲戚,还叫王氏给奚落了一回。

二房夫妻两心里呕了一肚子气,却不敢找孙家,原本就是他们家闺女高攀了,嫁的这么着急可不就是怕夜长梦多,错了了孙家这样的好人家。

所以,人家不给脸面,他们也没有底气找人家,再多憋屈也只能自己忍了。

*

相较于爹娘的不高兴,婷婷的情绪就要好多了。她失望也有,毕竟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哪个姑娘不盼着能风光出嫁呢?

但是婷婷的优点就是她会权衡利弊。能够嫁进孙家,本就是她的期许,为此,哪怕受些委屈她也愿意。

何况,孙家的反应原本也算是在她意料之中。所以,她失望有,但还是高兴。

锦欢在房里陪着婷婷等孙冀来接,她看着堂姐既紧张,又好似怀着无限憧憬,仿佛还有志得意满。

这一刻,她挽着堂姐的手,真心祝福堂姐往后余生都能够得偿所愿,平安快乐。

哪怕亲事办的不够热闹,孙冀来魏家接人那一刻,锦欢看到堂姐她笑得明艳而又灿烂,眼睛里漾满了幸福。

锦欢看着看着就出了神,也不知道等她成亲那日,又是什么模样?

*

日子过得极快。

锦欢感觉好似前一日还是在堂姐成亲,怎么明天就要轮到自己出嫁了呢?

天已经黑了,屋里的油灯也点上了,明明灭灭,隐隐约约,锦欢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心里“咚咚咚”地直打鼓,整个人都有些不安。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