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四十一章 ……
米氏推门走了进来。
锦欢见着她娘过来, 一下子便松了被子,等米氏坐在床沿上,她双臂轻轻环住米氏, 搂得紧紧的。
“娘——”
她声糯糯的,天然便带着几分撒娇在里头。
米氏知道闺女这会儿心里定是紧张而又无错, 便由着闺女抱着,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好像小时候哄睡觉她时候一样。
过了一阵子, 锦欢自己便不好意思起来, 松开了她娘。
知道闺女害羞了, 米氏也没打趣她,娘儿两这才说起贴心话来。
“你的嫁妆箱子里面东西娘都放好了, 时家聘礼里头的二十两、还有爹娘给你准备的六十两都在里头。
还有,你记着箱笼最底下的夹层里面有两张契书,是镇上的铺子, 这个才是爹娘真正给你准备的嫁妆, 有了它们, 哪怕我闺女啥也不干也照样能衣食无忧, 你注意收好。”
锦欢不知道爹娘还给准备了铺子, 这会儿一听到就推辞不要。
爹娘他们给她置办的嫁妆够多了, 他们心疼她,她同样也心疼爹娘兄弟。
“听话, 有这两铺子捏在手里,不怕没钱,有钱心就不慌,爹娘也能放心你,少操点儿心。”
米氏态度显得极为坚决。
锦欢知道她娘一旦定了主意, 便是她爹也不能改变,便也不跟她娘争了。
见闺女不再往外推,她脸上露出笑来,把锦欢揽在怀里,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锦欢的一头乌发。
闺女手里有钱,生活她便不用再如何操心,相比起来,她更担心闺女跟时家那边人的相处。
*
自小到大,可以说锦欢一直是活在爹娘的维护里的,原本有个魏老太不喜她,原该受些磨难,结果她爹娘疼她,早早的分了家。
自此,锦欢的磨难没了,生活环境单纯,人际相处也有爹娘在前头撑着,顺风顺水地长大。
所以,米氏极担心闺女嫁人后跟时家那边人的相处。尤其是听说时家前头两个儿媳妇很不好相处,她更焦虑。
“对于你那两嫂子,她们占着身份上的便利,又比你早进门,所以你这边容易吃亏。
若是跟她两起了冲突,你尽量别正面硬碰,去找时迁还有你婆婆告黑状,他们出面更方便些。”
“好在,你那两嫂子已经分家分出去了,你们相处的时间应该也不多。”
米氏絮絮叨叨个不停,锦欢乖乖巧巧地靠着她娘,耐心听着。
娘亲的怀抱叫她心里安心,细细碎碎的声音也仿佛带着魔力,一点点抚平自己忐忑的情绪。
*
说完了嫂子,重头戏来了,婚姻里头,两口子的相处才最要紧。除了男人,公婆同样重要。
作为一个嫁进了魏家十来年,从没吃过苦的媳妇,在这方面,米氏她很有发言权。
“这男人其实很多时候跟孩子很像,你得多哄,把他哄好了,哄他疼你护你,你的日子就好过。”
“你在家里可以上房揭瓦,但在外头一定要给男人留足脸面——”
“男人他只要动手帮忙做事,甭管他做得好不好,夸就对了。这样他才会有成就感,下次还会接着做。”
“至于公婆那边,也别想着刚嫁进门要好好表现,给那边留好印象,就一天到晚干活忙个不停。我闺女是他们家求进门的,不需要如此。
你记着娘这句话,表现太勤勉、人当你新媳妇应该的,前头做习惯了,后面那些活十有八九还得摊你头上,还落不着好。
那倒不如一开始就索性就别给她们你特别勤快的印象,这样,后头她们干啥活你若是能帮把手,她们反而觉得你懂事。”
……
锦欢听着,也不管有没有道理,先在心里头的小本子上记下再说,这些可都是她娘这么些年总结下来的经验呢!
锦欢听得认真,米氏说得也很有兴致,这会儿已经从如何跟人相处说到教闺女如何偷懒的小技巧上面了。
“你要是不想进厨房烧饭,也可以放着让时迁来。凭啥做饭就非得是女人的活?都是惯的。你记着一开始就把饭做得非常难吃,这样几次过后你看他受得了不?
受不了了他自己就会想办法,之后你再下厨的机会就少了。”
米氏这话说得极为肯定。
锦欢忽然就从她娘的怀里坐起了身来。
原本因着要离开爹娘心里头还很难受,听她娘说起这个,她瞪大眼睛,一双清灵灵的大眼睛直视她娘:
“娘,咱家就数你做饭难吃,所以咱家经常是爹下厨。这不会也是你故意把饭做的难吃、来哄爹做饭的吧?”
米氏:“……”
经验源于生活,这会儿米氏想反驳,可她闺女也不是傻子,能信她?
话说得太快一下子暴露出来,米氏尴尬了,她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来怎么回答,最后,极生硬地转了话题:“那个—那个——它不重要——”
“娘在说你呢,还有——”
可惜话题已经跑偏儿,锦欢满脑子都在想,她小时候印象极深的来源于她娘的几次黑暗料理,居然全是因为他娘懒,故意为之!!!
她和弟弟又做错了什么?
她和弟弟也太冤枉了好嘛!
还有她爹那么聪明、那么厉害,他真的不知道嘛?
米氏看向她娘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米氏:“……”心慌慌,说不下去了。
可还有明天的洞房没交代呢!不过这方面,她也不好意思跟闺女说的太清楚。
想着男人在这方面总是比较通晓的,女儿家懂的再多也没啥用处,便匆匆搁下一句“你明晚不要太紧张,身子放轻松,之后全听女婿的就成”
说完就溜了。
锦欢:“……”懵懵懂懂、恍恍惚惚。
*
米氏面皮通红,回了屋。果然就见魏三没睡,还在等着。
想着刚刚叫闺女点出她故意做饭难吃躲懒的事情,这会儿面对魏三她心就虚,眼神飘忽,不敢跟魏三对视。
“不是,明儿是闺女要成亲,你脸红个啥劲儿?”
米氏:“……”我开心的我激动的不成吗?
好在,魏三也不揪着她不放。他这会儿一颗心泡在柠檬里,酸得够呛。
闺女大了,出嫁前最后一晚,她娘还能陪她说说贴心话,他却不方便去闺女那屋,只能干看着,心酸嫉妒不舍……
恨不得明儿不叫时迁上门才好,可女儿家又终归要嫁人,他哪里能真的拦呢?
心塞又难过,一句句叹气声、此起彼伏。
米氏安慰他:“行了,咱们女婿你不是都已经观察了大半年了嘛!要有问题,你不早给他两拆了,还能留到现在?既然这个女婿你也满意,还担心啥呢?”
这是说,今年年后,时始上门来教导魏旭读书识字的事呢!
当然时迁也不是天天上门,他通常每隔三四日过来一趟,先带着魏旭复习前头认的字,背的文章,检查一下作业,之后再教魏旭新的内容。
随着时迁过来的日子增多,魏三和米氏观察他的时候也多了。人相处时间一多,很多缺点其实很难掩盖,尤其是岳父看女婿眼光更挑剔。
所以,到现在魏三没把两人拆了,也没挑时迁太大毛病,这其实已经很能代表一个事实:时迁他足够优秀。
所以,把闺女嫁给足够优秀的时迁,按理魏三该放心啊!
可嫁闺女真不是这回事,说是那人好就成,在老父亲心里,女婿那就是来拱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的猪,再优秀也不招人喜欢。
谁嫁闺女谁知道,反正魏三是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怎么睡着。
*
第二天,鸡鸣第二声时候,魏家屋里头就有了光亮。
新娘子早早地装扮起来,梳头、净面、换上一身火红的嫁衣,米氏帮着描红上妆。
锦欢原就生得好,盛装打扮起来,更是令人惊艳。
桃花娇面,香腮如雪,睫若羽扇,唇似玫瑰。
等天大亮,亲戚上门,谁不惊叹新娘子的风采?以及魏家的大手笔。
当场就有人惊呼:“乖乖,为着个姑娘,这是费了多少银钱?那嫁衣,那首饰,得有几十两银子穿戴在身上呢吧?!”
等看到了锦欢的嫁妆,更是了不得,草草看一眼,光是数量就叫人足够欣羡了。再听说还有一套家具已经送到男方家了,简直都刷新了她们的认知。
宾客一茬茬地上门,来一回就赞一回,锦欢脸都要笑麻了的时候,时迁终于带着人过来接她了。
后面,锦欢整个人就都轻松下来,全程由着时迁牵着她走完了整套婚礼流程。
等时迁送锦欢回房间后他便出去陪客,因着时迁体弱,所以他不过是端着白水一桌敬了一杯,表个意思,后头便由两个兄长代劳。
因而锦欢觉得好似时迁他刚离开,洗个手的功夫就又回来了。外面喧喧嚷嚷,屋里却只她和时迁两人,锦欢不由自主地又紧张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她对面的那人其实比她更紧张,全靠演得好,一直硬撑着,才没露怯。
这会儿,时迁听着小姑娘急促的呼吸声,时迁心里的紧张忽然就慢慢就退了去。
他用手绢擦了擦手心的汗,一把揭了红盖头,才真正看见小姑娘的模样。
“红衣一袭怜娇软,梨靥双涡惜嫩香。我今日方知,原是这般模样!”
果然像他想的那样好看,甚至更好看些。
锦欢感受到对面人灼热的视线,听他用诗句夸她,心里有些羞,借着拆妆的功夫躲避。
娘家给陪的嫁妆早已经在新房里头摆好,锦欢走到梳妆台那边,对着镜子想要拆开发髻。只是,这么复杂的发髻她头回拆,弄了半天也没成功。
身后的视线还是那么热切,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这幅狼狈模样早落入那人的视线,锦欢要被自己蠢哭了。
她手下动作越发急切,越急就越难拆,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身后一声轻笑传来,在小姑娘窘迫的头都要埋到地上的时候,时迁终于过来帮忙了。
他不仅帮忙拆了发髻,卸了钗环,他好人做到底,还帮小姑娘把那繁杂的嫁衣也一道解开了。
新房外面,时母使唤时宗时勇陪着客人吃酒、聊天,亲戚们感叹着时家的好运道。
娶进门的新媳妇嫁妆恁地丰厚,这个媳妇娶的简直赚大发了好嘛!
还有时不时被拿来比较的赵氏和孙氏两媳妇人前不过勉强一笑,人后手心都掐紫了,想着婆婆前天晚上那真真切切的威胁,不敢折腾,这才没闹出笑话来。
对此,新房里面的两人一无所知,鸳鸯被里成双夜,芙蓉帐暖度良宵……
42. 第四十二章 二合一
小儿子终于成亲, 算是了了时家两个大家长的一桩心愿。尤其是时迁他爹,别看他话少,情绪极少外露, 其实他对儿子的疼爱以及期许一点儿不比时母少。
端看时迁成亲这日,席上谁来敬酒他都不推, 喝得特别爽快,脸上的笑容那个灿烂, 谁都看得出他的好心情。
晚上, 老两口心情都很激动, 一直没有睡意, 躺着说了半宿的话。
半夜,时母披着衣裳出来方便, 却见儿子隐约还有光亮,想着该是红烛,也没多想。
第二日早上起来, 西屋那边还没有动静, 时母就有些担心, 儿子身体弱, 小夫妻新婚燕尔, 她怕儿子刚开荤, 没有节制,伤了身子, 情况更糟。
哪知道时母她猜中了过程,却猜错了结局。
时迁他昨晚确实闹到很晚。
头一回,小夫妻两个都是新手上路,磕磕绊绊的,虽然最后找对了门路, 但是感受着实说不上舒服。
小姑娘疼的眼泪哗哗的,算是怕了。她直觉这种事可怕的很,疼的厉害的时候她打定主意这码事只有这回再没下次。
比起小姑娘这儿的难受,时迁那边却是截然相反。
有了第一回,他大概就找着了窍门,男人在这方面总是要面子,先前表现太差,还把小姑娘惹哭了,他觉得必须要再来一回找回面子才行。
他把小姑娘搂在怀里,wen去小姑娘眼角的泪珠,在她耳畔轻柔的哄着,哄着刚刚还打定主意再没下次的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又遂了他一回。
这回,两人都有些意趣了。
时迁吸取教训,这回慢慢磨她,小姑娘哪里领教过这个,忍不住又哭了,哭着求他,声音又软又糯的。
这种时候,谁停得下呢?
时迁非但没停,反而更加激动。他甚至哄着小姑娘用她那把特别撩人的嗓子喊他,不许叫名字,得换称呼。
小姑娘难为情了半天,不肯出声,时迁也不急,他距离她极近,换手段迫着她。
小姑娘受不住,怎么求都不管用,最后只得哑着嗓子娇娇软软地喊他“相公~”
然后,小姑娘细碎的声音便再没停过,眼角的泪珠断断续续,最后哭着睡过去了。
*
第二日清晨,时迁先醒来。
一睁眼,便看见一张娇俏的小脸,眼睫紧闭,正睡得酣。
也不知道那睫毛是怎么长的,又长又卷、好像小扇子般可爱。
时迁恍惚中总有一种不真实感,手下意识的往小姑娘的脸上摸去,掌心的温软告诉他:这不是梦。
激灵一下,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他扶了扶额,昨晚他胡闹得太晚,原本以为今早要起不来,结果他现在却是神清气爽,浑身暖洋洋的,感觉再没有比今早醒来更舒服的时候了。当然,这是跟他从前的状态比,跟普通人当然还是比不了的。
再一细想,昨夜仿佛也是他睡得最好的一晚,没有咳嗽,没有心计,没有头晕,也没有无力,整个人好的不得了。
不及他深想,小姑娘就被他的胡乱动作给吵醒了。
锦欢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感觉浑身像是被车碾过一般,酸涩难受。
慢慢睁开眼,看到贴着自己极近的时迁一脸心虚地看着自己,昨晚的一幕幕不由自主地从眼前闪过,小姑娘又羞又囧,还有一丝丝生气。
她昨天被欺负得那样惨,怎么求他,他都不停下。现在还用他那好看的脸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简直太过分了。
她好气哦!
她揽着被子气呼呼地问他:“你的君子之道呢?你的风度呢?你真是太过分了!!!”
许是太生气,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双小手一个劲儿地锤着时迁。
这个时候,时迁思考,怎么解释才能平息小姑娘的怒气呢?
其实怎么都不成的,时迁心里想着不成,手上动作却极快,一把将小姑娘连被子一块儿拥在怀里,嘴里不停地给小姑娘的道歉。
小姑娘不听不听,还要他保证,下次再不可以这样了。
时迁:“……”这个他真不能保证。
摸了摸鼻子,时迁一直没有回答。眼见着小姑娘要急,门响了。
“迁儿、锦欢,你们起了吗?”
婆婆都来敲门了,锦欢哪还顾得上时迁,赶紧穿了衣裳出来。
“呼~”身后的时迁长长的嘘了口气,总算是“对付”过去了!
*
两人收拾齐整出来后,就见堂屋已经摆好了饭。
当然,新婚第二天,锦欢有个任务,她得先认人。
好在时家分家后人口简单许多,只有时迁、他爹娘以及一个妹妹时夏。
锦欢前头已经见过时母,所以,生人实际上只有时父这个公公以及时夏这个妹妹。
时迁牵着她手,挨个给她介绍,锦欢便跟着时迁叫人。先喊了声“爹”,接着是“娘”,最后是“妹妹”。
时迁他爹娘俱很欢喜,“嗳—嗳—”应得极为干脆。只到了时夏这儿,时夏仿佛没听到般,低头把玩着手里的花绳。
气氛有片刻凝滞。
锦欢不晓得这个小姑子是怎么回事儿,从前没听人说起她过,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耳朵不好使?
不过,她也不怕。是故意或是耳朵不好使,试试不就知道了。
所以,她往时夏跟前近了两步,嘴巴离她耳朵只有一点儿距离的时候,她长吸一口气,一声“妹妹”破口而出。
声音清亮脆响。
时夏被惊得下意识后退一步,仍是没应。时迁也跟着喊了一句“夏夏”,时夏撇了她哥一眼,头往旁边一转,更倔了,就不出声。
最后还是时迁他爹这个大家长很是严肃地喊了时夏一句,时夏这才勉强应了,又喊了锦欢一句“嫂子”,声音低得人听不清。
时母瞪了时夏一眼,帮着打了个圆场,一家子便坐下吃早饭了。
吃完饭,锦欢谨记着娘的教导,没抢着洗碗,刚好她也有事情忙,先跟婆婆交代了声;
“娘,我去屋里头把嫁妆箱笼整理一下。里面东西太杂乱,聘礼还有爹给备的嫁妆全都混在了一起,我去整理整理。”
锦欢的嫁妆很多谁都清楚,赶紧整理好是正经,时母摆摆手叫她去了。
*
时家给的聘金全给锦欢带回去了。时母对锦欢这个儿媳就更满意了。
锦欢回了房,顺手把时迁也拉进去了。原本时迁没想进去的,媳妇的嫁妆多少都是媳妇的,他没想去打听。
架不住锦欢自己主动跟他提起。
他将八十两的银子,还有两张契书都拿了出来,跟时迁商量:
“相公,我想着爹娘给的铺子还一份回去,爹娘也不容易,没道理把大半家当全给了我这个出家的闺女。”
时迁倒是没成想岳父家居然攒下这么厚的家底,还能给锦欢陪嫁两个铺子出来。他对岳父的看法又改变了些,觉得岳父倒真是个能耐人。
“应该的,咱们做小辈的,不能孝敬许多,没道理还拖他们后腿。家里边疼你,你一个都不接,他们也要伤心,都接了,你又过意不去,还一份回去正合适。”
夫妻两个一拍即合。
“我家相公真好!”
跟时迁轻松达成共识,锦欢心下欢喜,毫无吝啬地给她相公颁了张好人卡,惹得时迁哭笑不得。
等锦欢粗粗整理好嫁妆出来,时母已经差不多将厨房收拾好了。不过前一天摆席,家里借了不少的碗筷碟子板凳桌椅,全都在院子里摆着,还得挨家挨户的还回去。
东西太多,全指着婆婆一个人那也太累了,锦欢还没那么心大,就陪着时母一起去还。
倒是借着这功夫,把左右四邻给认了一遍。当然,锦欢最先认识的还是隔壁两个兄长家。
时迁的两个兄长时宗和时勇、以及两个嫂子赵氏和孙氏,大房目前唯一的儿子铁牛,以及二房唯一的闺女杏子。
*
很快,便到了回门的日子。
闺女出嫁这几天,魏三和米氏是吃不好睡不好,不知焦着多少心?!
便是最没心没肺的魏旭这几日也不好过,没有姐姐在家,连最爱吃的沙糕仿佛也没了滋味。
回门这天一大清早,魏三便带着儿子上时家来接闺女了。也没顾忌时迁这个女婿就在旁边,魏三直接就问闺女这几日在时家过的可好?有没有受委屈?
好在时迁很习惯,也没意见,倒是锦欢哭笑不得,一路上都在安慰老父亲,一直重复地说她“好好好”。
不过,等到了家里,跟她娘说起私房话时候,锦欢就全不是这说法了。
米氏先是问她,过门这几天都干了什么。听说只是简单地认了认亲戚邻居,婆婆没使唤她干活,米氏就满意了两分。
“那你跟他家人里相处怎么样?可都还行?”
“公公婆婆倒是好相处,对我应该是满意,都是笑颜相对。就是妹妹时夏仿佛对我有些敌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几日我一直在整理东西,熟系环境和认人,也没顾得上她那头。”
米氏也没见过锦欢这个小姑子,不清楚情况,就交代她千万要注意:“俗话说小姑子搅姑子,也不要大意了,回头送两样东西看看,能不能问问原因,缓和一下关系,尽量还是好好相处。”
锦欢点了点头。
然后,米氏还是没忍住,问她:“你跟时迁房事上面可还和谐?”
哄男人最有效最便捷的方式便是这个,夫妻这方面关系好了,绝对是拉进距离的一大利器,由不得米氏不关心。
锦欢先还不好意思说,耐不住她娘一个劲儿地问,她也有些地方不明白,便红着脸说了。
她还是一副没骨头的样儿,软软地倚在娘亲身上,跟她娘抱怨时迁“欺负”她,说她怎么求时迁都不管用,他只由着她哭,简直太讨厌了。
米氏就笑,手点着她额头,说要是时迁不“欺负”她,她才该担心呢!
*
母女两在房里说悄悄话,魏三在厨房炒菜,时迁这个女婿也“被迫”到厨房帮忙烧火。半点儿没有新姑爷是娇客,要好好供着的意思。
不过,岳父都在厨房炒菜,他来灶上帮忙也好像确实没有啥问题。
趁此机会,魏三很是给时迁这个女婿好好地上了一堂课。说男人第一有能耐是能叫媳妇孩子过好日子,而不是顾着面子里子的在外头仿佛是个人样,却叫家人跟着受罪。
魏三这话明显是担心时迁读书人清高,很多时候抹不开面子叫锦欢受苦呢!
“您说的对,就跟您似的,叫我岳母、我媳妇还有小舅子一直都过的好日子,叫人羡慕她们。这方面您确实厉害,我得跟您学习。”
时迁身体力行地跟他岳父展现了一回他真没那么大包袱,吹捧岳父也能吹捧得这么不遗余力。
后面岳父再说啥,时迁一律秉持一个原则,“捧”就对了,倒是真的哄的岳父在心里悄悄的把对他的评分又提高了一点。
*
等饭菜烧好,一家人围了桌子坐一圈,时迁忽然提出想叫小舅子去镇上私塾读书的想法。
“我也教了小舅子大半年了,他识字背书方面都成,只理解方面稍微差点,我觉得可以让他去试试。
远的不敢说,若是读个几年哪怕十来年,能考个秀才出来,受人尊敬不说,将来自己开个私塾,教导学生,也是一个出路。”
时迁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打他跟锦欢定亲,就把她家里人也纳入自己要照顾的范畴。为此,他观察了魏旭得有大半年,感觉可行才提出来。
头一个认真考虑的还是魏三,他早前也想过儿子将来怎么谋生?
明显他儿子就不是打猎那块料,种地也不成,他也一直在为小儿子筹谋。只是一直没想到,这会儿听时迁这么说,他考虑了一下,倒是觉得可行。
米氏也不反对,只是当娘的考虑细一些,就觉得去镇上读书生活不是很方便。他们夫妻两暂时肯定不能离开村里去镇上,那魏旭若是去镇上上学,住宿怎么办呢?
难道还要天天走去再走回来吗?
村里距离镇上太远,这要是天天走这么远路,孩子也太受罪了呀!
好在时迁曾经在镇上呆过,上过几年学。他说镇上的私塾也有考虑到学生这种情况,是故学塾里面也有分班。
家在镇上,那自然是可以每天回家,若是家离得远,也是可以住宿舍的,每两周放两日假。不过这种学费就要贵一些。
那就没有问题了。魏三一向果决,当即就拍板说:“那就这样吧,明天他就领着儿子去镇上看看。”
魏旭:“……”我呢,我呢,就没人想过问问我的意见吗?
事实是,真就没人问他意见。魏旭撇撇嘴,又往碗里盛了一碗汤,继续没心没肺喝起汤来。
趁此机会,锦欢就说弟弟要读书,很费银子,所以,家里的铺子她还回来一个,就专程用来供弟弟读书。
魏三黑着脸拒绝:“你这是寒掺你爹呢?那是给你的嫁妆,爹还没到这个地步,再把给闺女陪嫁出去的嫁妆要回来。”
锦欢知道爹其实没生她的气,也不会生她的气,但她还是解释道:
“我知道爹娘疼我,但我也想疼疼爹娘,这两个铺子该是爹娘大半的积蓄,都给我了,爹娘再去辛苦挣钱,我心里难受。何况,现在弟弟又要念书,这最是个费钱的事,我也想出份力啊。”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从前有她在,她爹打猎容易些,收获也多。今后她不陪着爹一起,爹的收获只怕得减一半。
这才是她拿回来一个铺子的原因,若是可以,她甚至想两个都还回来。不过她要这样,爹娘只怕真的就要恼了。
锦欢说了许久,再加上时迁也帮忙劝,最终米氏还是留下了一个铺子。
两人吃完饭,又陪着爹娘做了会儿,说了会儿话,眼看太阳快要落山,这才往回走。
回去路上气氛就不及来时欢快。锦欢先时一直没说话,时迁还当她是舍不得爹娘弟弟,仗着身高的优势,他轻松伸出手就在小姑娘头上揉了一把:
“年纪轻轻的哪学来这么沉重的样子?下回你想家里人了,就跟我说,我再带你回来就是,这么苦大仇深干嘛?”
打趣锦欢时,他话音都透着轻快。
锦欢拍掉他的手,问他:“你怎么突然想到让我弟弟去读书?之前也没听你说过啊?”
时迁就笑了笑:“这不是因为我看小舅子读书天分还行嘛,他整日蹦蹦跳跳的身体也好,家里也有钱供他。他条件样样符合、不去读也太可惜了!
这只要去读了,将来参加科考考试,有幸货与帝王家最好,正常哪怕能考个秀才也能养家糊口,再不济读书识字也能培养人的学识气质,多读书总没坏处的。”
谈起读书一道,时迁的话总是很多,衬得他想法也多。
锦欢见他说这话时,眼神也亮了许多,忍不住问他:
“那你呢?你还愿意继续读书吗?还想再参加科举考试吗?”
43. 第四十三章 二合一
时迁呼吸忽然就顿了一下。
想吗?其实还是想的。哪个读书人不想考取功名, 封妻荫子,做一个于国于家都有大用的人呢?
只是,科考之路普通学子尚且吃不消, 遑论他这个一向体弱的?就他这副身子,只怕刚进了考场就得被抬出来。
他眉间黯然一闪而过, 回小姑娘话时语气却很轻快:“从前想,不过谁叫我身子不争气呢, 于科举一道算是没了缘分!如此也好, 从前我常在书塾念书, 陪爹娘时间也少, 现在倒是可以好好弥补了。”
很看得开的样子。
锦欢没当真。看他说起读书一道时候,眼睛里的神采骗不了人, 说得这般云淡风轻,不过是不想旁人担心罢了。
至于他的担心,在锦欢这儿不是问题。她停下步子, 极认真地对他说:
“相公你别太悲观, 人的命运从来说不准的, 时来运转也是常事, 我就觉得相公你身体总会好起来。
算命的先生, 还有三昧寺的智远师傅不是都说过嘛, 我可是你的贵人,有我在, 你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到时候你想干什么都行,做什么都成!”
说到自己是时迁的贵人时候,锦欢脸上染上一抹红晕,语气中还隐隐透着一丝小骄傲。
时迁低垂着头看她, 好笑不已。
“我竟忘了娘子还是我的贵人来,着实该打。那今后我就指望娘子多多关照,多多提携啦!”
看他嘴边的笑意,分明说没信自己的话,纯粹就是在打趣自己。
锦欢心里头不服气,却没跟他争辩,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多努力,早点儿叫流光发挥效力。等他身体渐渐转好,到时候,看他还敢不信她?
不过,应该也快了。
*
回门过后,锦欢便真正开始她作为时家媳妇的生活了。
时家的生活,说来也简单规律。
时父是个木匠,在镇上住了几年,种地的本事早生了,再加上种地远不如打家具来得挣钱,便把家里的十亩地全都赁出去给别人种了。倒是时宗和时勇兄弟两没爹那手艺,分家后就把地里的活计给捡起来了。
时父每天在家里靠给人打家具来挣钱养家。他手艺不错,又因着在镇上呆过,很多人知道他,一年到头手里的单子基本没停过。
不过,因着时迁的药钱很费,又时不时需要请大夫上门给诊脉,上下一抵,时家日子就过得勉勉强强。
时母就捡了两只小猪仔还有十来只小鸡回来养,也能添些进项。她每天负责做饭喂鸡喂猪等一些琐碎的活,也不清闲。
至于时夏这个小姑子,跟锦欢一样在家里头也是被娇宠着的。时家爹娘就她一个小闺女,哪里舍得累她?
所以,时夏日子较为轻松,每天她只需要洗洗自己的衣服,还有饭后洗个碗就成。
锦欢嫁过来五六天后基本就把家里熟悉得差不多了。她跟公婆相处的都还行,唯独这个小姑子,总不是很和气。
许是之前被时母说过,时夏这个小姑子比起锦欢刚进门第二日的表现要收敛了些,没再那么明目张胆地下锦欢脸面、表现出她对锦欢这个嫂子的敌意。
尤其是有她爹娘哥哥在场的时候,她表现的就好些。但若是只锦欢跟她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成了。
锦欢跟她说话,她能一句都不带回的,就当人不存在,一点儿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嫂子的不喜欢。
锦欢也想着缓和一下两人关系,为此她特地从梳妆盒里挑了朵头花给她送去。结果,敲了半天愣是连门都没进得去。
谁还不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了?
锦欢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委屈,被人这么不客气地对待,她一生气,索性不管了。目前对这个小姑子她就采取回避和忽视的态度。
家里头倒是都瞧出来这姑嫂两人不大热络,但时母想着锦欢毕竟刚进门,不熟络也正常,估计等时间长了,相处久了就好了,便没放心上。
锦欢倒是也乐得过自己的小日子。
*
只是,做人媳妇到底跟做姑娘时候不一样,嫁了人,有些责任义务该承担的也必须得承担起来了。毕竟,谁家娶媳妇回来也不是供着的。
时母这个婆婆还算是不错的,给了新媳妇七八日的缓冲时间让她熟悉家里的情况,之后才开始让锦欢承担部分劳动。
这天早上吃饭时候,时母就说起来安排给锦欢的活计。
知道锦欢在家里头也是娇养着的,时母就给挑了一项轻省的活,只叫她负责喂养家里头的八只鸡。
家里的鸡都是散养的,早上喂过吃食之后就打开鸡圈门放出去跑跑,中午到点儿了在门口唤几声,喂些米糠,晚上等鸡都回来了再把鸡圈门关上就成。
总的来说,这属于家里头能派出去的活当中最容易的了。
时母跟锦欢说过怎么喂养之后,就问她能不能干,要不要自己再带她几天上上手?
锦欢犹豫了一会儿,刚想回话,时迁搁下碗说:“娘,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这两天我来带她上手就成。”
时夏撇了撇嘴:“哥,你怎么就没事儿了?前两天我不是说我有个花样子想叫你帮我画的嘛,我还赶着绣呢!”
锦欢下意识就觉得这个小姑子就是故意的,故意占着时间,不叫时迁帮她的。
时迁看向他妹,语气不紧不慢地说:“你之前不是说等你想好了再找我的嘛,这会儿就好了?便是好了,又没人催你立马绣,有什么好急的?你先拿着样品过来,我过两日给你画也是一样。”
时母也说了她一句:“你自己绣着玩的东西,有什么急的?你这丫头,说风就是雨的,这急脾气快些改改。”
“偏心。”时夏嘴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时迁直直地看着她,喊了一句“时夏—”
每回她哥这样连名带姓地喊她就是要教训她的节奏,时夏赶紧识趣地住了嘴,心里却不高兴,狠狠地瞪了锦欢一眼,搁下碗就跑出门去了。
“夏夏你干嘛去?”
“屋里头太热,我出去凉快一会儿。”
这丫头,真是被惯坏了,明明早上都能看见霜了,还说天气热。这哪是天热,分明就是她不高兴了。
时迁暂时也没管她,想着等晚上时候再找她好好聊聊她最近怎么回事。
*
早饭结束,时迁就带着锦欢去跟以后她每天都要打交道的小伙伴们打招呼了。
时迁先跟她介绍了一下这八只鸡的特征,叫她尽量记住,免得丢了找不着了麻饭,又说了一下每天大概喂饭的时间。
一听还要记住鸡的长相,锦欢头都大了。家里头的亲戚不常见的那种她都记不大清,这还要记住鸡的长相,这也太难为人了吧!
再说了,她看这几只鸡,明明每只都长得差不多的样子,这怎么记嘛?
时迁见着她一脸的苦大仇深,看着鸡的眼神活像是被他逮着背书时候的魏旭,那个为难劲哦,看得他都不忍心再逗她了。
“若是记不住每只鸡的长相,也没关系,家里的鸡腿上都系了红绳,用以区分,你看红绳也可。”
锦欢:“……”不早说,非看她为难一阵子才说,故意的吧啊啊啊?!
“确定每天到时间它们自己就会回来?不会丢,不需要我出去找?”
“没事,它们已经在家里养很久了,能认识家了,到点儿了一般不用你去找,自己就晓得回来吃饭了。你要做的就是跟它们相亲相爱,和平共处。”
相亲相爱,你怕不是在为难我?锦欢抬抬头看看鸡,莫名感觉对面那几只鸡的身体绷得很紧,身体就像喘大气那样,她有点儿头疼。
这个时迁就不知道了。他觉得他娘还是很体贴的,给安排的这活,怎么瞧,都是个很轻松的差事。
他帮着给鸡喂了食,放鸡出圈去跑,给锦欢做了一回示范后更放心了,深觉他们家这群鸡真的很听话了。
时迁手上动作刚结束,就见自家岳父提着两只灰兔子上门来了。
*
闺女刚出嫁,魏三他很不习惯,早想过来时家这边,不过被米氏拦下了。说是没有闺女才刚从娘家回来亲家就急匆匆地登门的,让人笑话。
他等了好几天,又去了一趟山上,打了两只活兔子,今天就忍不住提过来了。
锦欢见到她爹登门,高兴得不得了,哪里还记得那几只鸡,连忙把她爹迎进屋里。
时迁喊了声岳父,魏三很矜持地应了一声,然后把兔子递给时迁,叫放好。
进了屋里,跟时迁爹娘打了声招呼,就跟闺女女婿说起话来。
锦欢就问她爹,是不是家里边有什么事情。
魏三轻咳一声:“这不是上回女婿说叫你弟弟去镇上读书的嘛,你们走了之后第二天我就带他去镇上看了。果然跟女婿说的一样,有住宿的地方,钱是贵了点儿,不过也还能接受。
那边先生说你弟比旁人念书有点儿晚,若是要读,还是尽早入学。所以,当天我就给办好手续叫他进去念了,他这会儿已经在书塾里了。我过来就是跟你们说一下,也好放心。”
锦欢听了果然就很开心,她也盼着弟弟能有出息,不过想到弟弟的性子有些担心:“爹,阿旭那性子有些野,他能愿意乖乖入学?在书塾里真能待的住?”
“没事,不用担心,你弟还是挺乖的,让他读书他一点儿意见没有,听话着呢。”
才不是。
那天魏旭跟着他爹去了书塾一回,听先生讲了那许多规矩,什么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每天还得早起晚睡,上早课晚课,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魏旭他差点儿没哭出来,死活抱着他爹的大腿不放,要回家。
魏三对儿子可没有对闺女那种小心呵护的意思,男孩子嘛,就得吃点儿苦才行。嫌弃孩子哭闹丢人,直接拿儿子每月的零花钱威胁他,最后很干脆利落地将儿子“丢”在书塾里了。
当然,这个魏三可不打算跟闺女说实话。
听说弟弟听话、很愿意上学,锦欢一脸的欣慰,又问她娘在家里做什么。没了孩子看顾,她娘怎么打发时间,是不是天天串门子去了?
“这个也没有。”
魏三把魏旭送去学堂,村里人都说他是钱多了烧的,穷嚯嚯,庄稼人有几个能跳出农门的?跳不出去,花那许多钱不是打了水漂?
有那钱盖房子、买地、娶媳妇等等干啥不行,非扔水里还听不见响。
村里人一个个的看魏三俨然如败家子一般,恨不得自己替魏三花才好。甚至连他娘都上门骂过几回。
魏老太说他是叫女婿坑了,说时迁家就给他们哥三读书砸了许多钱,败了家业,从镇上灰溜溜地回来,现在又开始坑别人了。
别说,这种说法村里很多人都相信。当初时家刚回来就被人说了很久,归根结底还是时家供了三个儿子,费了不少钱却没有一个人考上。
人们可不就觉得读书没有用,人说得还挺有道理,说你看那时家老大和老二不是也读了几年书,现在不照样跟他们一样种地?可见读书一点儿用处没有,纯浪费钱。乡下人花钱去读书,都是傻子。
这种情况下米氏哪里还愿意出门?
魏三撇去时家那部分不说,只说人家都说他傻,愣,痴,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
锦欢听了就安慰他爹:“那些人都是嫉妒呢,咱家有钱送弟弟读书,她们管得着嘛?一个个的都是闲吃萝卜淡操心。爹你别生气,也叫娘别生气啊!”
闺女的安慰叫魏三倍觉贴心,他心里美滋滋的,就朝着女婿抛了个得意的眼神,这才跟锦欢说:“你爹我这么多年,啥时候看过别人眼光过日子?就是你娘也一样,你放心呢吧!”
也是。锦欢想了想,她们一家人好像都挺没心没肺的,虽然觉得这个形容有些不是太好,但是事实还真就是这样。
父女两说了会儿话,魏三就走了,他又不是来混饭吃的,再不走就得留下来吃饭了。
*
魏三刚走不久,时夏就回来了。
她早上丢下饭碗出门半天,也没走远就在不远处的小路上蹲着,等她娘或者她哥来找她。她好诉几句苦。
结果,她等了老半天,蹲得腿都麻了,也没人来找她。
她眼泪花花的,委屈极了,最后确定没人会来找她了,只得一跺脚,自己往回走了。
她回来时候刚好路到大哥和二哥家门口,好巧不巧的是那两个嫂子正好站在门口大声地说着话。
时夏无意中看到两人,瞧着就碍眼,她头一偏,只当没看到,自顾自地往前走。
摆明了不想跟她们打招呼,不想搭理她们。
但是,有些人你越是不想理她,她越是找上你。
时夏一个小姑娘,她脸上的讨厌明明白白地摆着,两人又不是瞎子,哪里看不到?
那两又一向不是凡人,见到小姑子这表情,越发撩拨她。
两人一人一只手把时夏拉住,嘴上亲亲热热地招呼:“哎呦,这不是小姑子嘛,怎么从嫂子家门口路过,也不大声招呼呢?这叫人知道了,不得埋汰我们两个做嫂子的不好,叫小姑子这么嫌弃。”
时夏甩了半天胳膊也没挣脱,越发恼了:“嫂子遭埋汰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还在意呢?谁不知道之前你两干的那些事,连亲戚都看不过眼,骂了我大哥二哥好几回,怎么嫂子还当自己名声多好呢?”
时夏脾气真说不得太好,一张嘴就把两人气个要命。
赵氏就“好心”劝她:“小姑子真是几天不见脾气见长啊。别怪嫂子没提醒你,别仗着婆婆疼你就没所谓了,我们两个你欺负就欺负了,谁叫我两好说话呢。
现在我两分出来了,你可是又多了一个嫂子呢,人家那个可不是我和你二嫂这两个命苦没人疼的,她在娘家受宠那可是整个村里都出名的,连她弟都得让着。刚刚人家爹还来了一趟,这才刚走。你这幅坏脾气,看你三嫂子忍不忍得了你?”
李氏也跟着帮腔:“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几个没脾气?再说,你可别还拿你三哥当从前看待,男人家娶了媳妇,媳妇才是头一位的,你这个妹妹在人心里头还有几分重别太没数了。你要跟他媳妇吵架了,看他护着谁?”
李氏话一落地,就见这个小姑子神色很不好看,满是恼意,也不知道刚刚那句话戳着她神经了,吓了一跳。
就这个时候,时夏使了个大劲儿挣脱开了孙氏的手,那边她大嫂赵氏却还死扣着不放。
“你要再不放,我喊我娘了。”
两家就在隔壁,这一喊,时母肯定能听到,攥着小姑子不叫走,叫婆婆看见了,赵氏可不想再挨巴掌,这才松了手。
抽回了手,时夏揉了揉手臂,一点儿不想再看这两糟心的嫂子,直接就走。
两人还想跟着时夏进门问婆婆要点儿青豆,刚想进门,“砰”的一声被时夏给关在了门外。
时夏自觉出了口恶气,还没来得及得意,转头进门刚好就见她三哥和三嫂两人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脚边还有两只灰色的兔子。
她三嫂拿着一跟小树枝戳得兔子直跳脚,她三哥笑着看她三嫂,一脸的宠溺。可能是怕她三嫂把兔子惹急了挠人,他三哥的手一直在离她三嫂不远不近的地方护着。
时夏黑着一张脸紧紧盯着两人看,越看越生气,瞪着锦欢的视线简直是想把人射穿。
锦欢五感向来敏锐,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想到时夏的臭脾气,她小心眼上来,也不想理这个小姑子。
她不但自己不想理,见时迁要喊他妹妹,“呀!相公你看这小兔子时不时好像急眼了呢!是不是还黑脸了?”她惊呼一声,抓起时迁手往兔子脸上指着。
这黑脸说的谁呢?
闻言,时夏的黑脸就更黑了。果然,嫂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没等两人反应,她又一下子跑进了屋里。
……
44. 第四十四章 请到晋江文学城支持正版……
成功将人气走, 锦欢吐着舌头朝着时夏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过头来就见时迁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一阵心虚。
锦欢扬着头, 先声夺人:“哎呀,妹妹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不知道又是谁惹她生气了,相公你快过去看看吧!”
时迁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锦欢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很是无辜地回看过去。
“我知道夏夏最近对你的态度有点问题, 我替她给你道个歉, 她就是小孩子脾气,脾气有点儿被宠坏了。待会, 我找她说说。”
听时迁一本正经的跟他道歉,她自己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摆了摆手:“你快去吧!”
“就知道我家娘子最是美丽可爱、善良大方。”时迁笑着又捧了她一句, 逗得锦欢脸颊飞红他才走开。
*
转过身, 时迁脸上的笑敛起。
夏夏这是越来越过分了。
前几天, 锦欢特地跟自己打听夏夏的喜好, 知道夏夏喜欢粉色, 她翻了半天匣子, 这才挑出一朵粉色的绒花。
她高高兴兴地拿着礼物出了门说要送给夏夏,结果没多久她皱着脸又原样拿了回来。
问她, 她就是哀怨地瞥了自己一眼,说突然觉得这朵绒花不好看,她下回碰到更好的再送妹妹,然后趴在桌子上自闭去了。
自家妹妹的脾气自己知道,铁定是她又出幺蛾子了。当时没找她谈, 就是担心她起逆反心理,再以为是她嫂子告状怕她对锦欢更反感。
谁知道她如今对锦欢态度更差。时迁有点头疼,也不知道自家妹妹对锦欢这股子敌意是从哪来的。
他皱眉这会儿时夏已经开了门。她还伸着头往后望了望,见没有旁人的身影,原本一直带着恼意的脸这才露出笑来。
拉着她哥进了屋,她从自己的针线扁中拿出绣样,声音雀跃:“哥,我就要这样的,你记得帮我把图案画的再大一些。”
时迁却没应她。
时夏脸色的前后变化没逃过时迁的眼睛。他想,如果今儿敲门的是锦欢,是不是感受到到就是妹妹的冷脸,甚至连门也不一定进的来?
更甚至,之前他不在的时候,他妹妹也是这么对自己媳妇的。
时迁这么一想,脸色更严肃了,还带着几分怒火。?轻?吻?小?说?独?家?整?理?
时夏见他如此,气势就先缩了一截,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三哥你干嘛呀,脸色这么吓人?”
时迁平和了一下心情:“你跟你三嫂怎么回事?我怎么见你都惯了几回脸子了。”
听他说起锦欢,时夏就不高兴了。
她跨着脸,冷淡地回:“什么怎么回事?人都说,拔了萝卜地头宽,嫁了姑娘嫂子欢。可见嫂子身份厉害,我不得躲着点儿嘛!
再说了,人家是爹娘娇宠长大、公婆捧着进门的,本就风光,还有哥你这个侠士来给打抱不平,我看她脸色还来不及,哪里敢惯她脸色?”
时迁皱眉:“什么她啊你的,别阴阳怪气的啊,那是你嫂子,好好说话。都跟谁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还有谁让你看你三嫂脸色了?”
锦欢进门后的表现时迁一直看在眼里。她也没跟妹妹要过强,别过苗头啊,他看到的都是自己媳妇一直在往后退,在试着融入这个家,反倒是自家妹妹越发不懂事。
时迁耐心性子劝她:“你三嫂不是坏人,跟前头大嫂和二嫂也不一样,你若是因着这个排挤她,很不应该。听哥的话,好好跟你三嫂相处,你就能慢慢发现她的好。”
时夏低着头,不言语。
时迁性子再好,也要绷不住了,他声量没加,语气却冷了很多:
“时夏,你究竟是在闹什么别扭?”
“你要再不说话,我可就不管你了。”
时夏抬头,看着她三哥冷峻的面容,心里真有些害怕了。
打小她就最喜欢这个三哥,但是也最怕这个三哥,尤其是每当三哥这么一本正经地连名带姓地喊她,那就代表她三哥真的生气了。
爹娘的话有时候她都敢不听,敢仗着他们的偏宠肆意妄为,唯独三哥,他总能带给人极大的压迫感,自小到大她就没敢真正跟她三哥反着来过。
时夏不敢再沉默,声音却渐渐哽咽:“你就知道凶我,打从嫂子进门你眼里就只有嫂子,哪里还有我这个妹妹?她都把我哥抢走了,我怎么就不能甩脸色给她看?
大哥二哥是这样,你也是,嫂子们进门之后你们眼里就只有几个嫂子,我讨厌所有的嫂子。我就讨厌讨厌讨厌她。”
“不仅你们是这样,爹娘也是这样。打她进门,爹就不说了,娘对她比对我都好,为娶她进门家里花了多少钱?钱都花她身上了,我——”
时夏顿了一下,没再往下,声音抽噎得断断续续:
“她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我—就讨—厌她,不想搭理她,不想叫她进门又怎样?”
时夏一通发泄,似乎要把这段时间内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说到最后,她哽咽不成声。
但是,说完了她心里头的憋闷也真的松快了不少。
时迁眉头皱的死紧,他也不知道妹妹什么时候心里藏了这么多心事?
听她的话,只怕打从两个嫂子闹分家开始,她心里就存了不愉快,甚至更早也许从两个嫂子进门开始。
曾经兄弟三人只有这么一个小妹,自然最疼她,啥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她。但是嫂子们进门自然就不一样了,尤其两个嫂子相继又都有了孩子更不同。
他能理解,男人成了家,妹妹跟枕边人、跟自己的骨肉相比,妹妹自然要靠边了,但夏夏不能也不愿意理解。
她只觉得哥哥们从前都是好的,都疼她,打嫂子们进门开始,哥哥们有啥好的都是想着嫂子和侄子、侄女而不是她了,她就觉得都是嫂子们的错。
还有家里头为娶自己媳妇确实花了不少钱,妹妹她只怕没少听人闲话,担心自己将来。
*
女孩子家心思敏感,这会儿时迁知道原因便不好再骂她,只得耐着心思跟她说到底开导她:
“首先你得明确一个道理,媳妇和妹妹本来就不一样。媳妇能陪自己一辈子,你能一辈子不出嫁,在家里陪爹娘兄长吗?”
时夏动了动嘴巴,没说话。
“你也知道不能对吧?所以,你不能怪大哥二哥疼两个嫂子,孩子就更不用说了,那是自己的骨血,再怎么疼都不嫌够的。我也一样,有了你三嫂,她便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再闹也没用的。”
时夏:……我竟无法反驳。还有,哥你这真的是在安慰我?
时夏原本还委屈地时不时抽噎两声,听她三哥这一番话,瞬间就把她心里的委屈忘了。她一双大眼直直地盯着他三哥,一脸的怀疑人生,都不敢相信这是她亲哥说的话。
道理上她能理解,但是情感上她不愿接受。
“哥你真是我亲哥?正常的哥哥不该是好好哄我,告诉我你即便有了嫂子也依然最疼我,哪怕是骗骗我也成。
所以,哥你现在是连骗我、哄我都懒得做了是吗?”
听她最后一句,显然是收拾好了情绪,时迁就更敢说了:
“骗你一时还能骗你一世?哪怕能我也不愿意,用一世去圆谎忒累,我可不乐意。既然这样,索性长痛不如短痛,一次让你哭个够。”
时夏:“……”此刻,她特别想拿枕头扔她这个三哥。
逗了时夏一会,使得时夏彻底放松下来,时迁这才认真起来:
“该说的我也说了,所以你也别再对你三嫂抱有敌意了。其实,你完全可以换个角度想,多个嫂子不也是多了个人来疼你吗?”
哪怕有时迁前头的话做铺垫,时夏一时也接受不来,对嫂子这种生物,她敬谢不敏。
“你三嫂跟大嫂、二嫂不一样,她人很好。你试着跟她说几句软乎话,赔几回礼,她铁定就不生气了,以后跟我一起疼你。”
看时夏依旧无动于衷,时迁又加了一句,“你信不过她难道还信不过你三哥?我能骗你?”
那倒是没有。
时夏撇撇嘴:“凭什么叫我先低头?你就是偏心。”
凭什么?凭你先下人面子、给人脸色看的喽。
时迁没再多说,他能看出妹妹脸上神色有些松动,现在不过是还有些抹不开面子,叫他自己想一会儿,待会再找娘跟她说说该就没事了。
他走出房门后,长嘘一口气,时夏这边算是没有大问题了,可观他面色并没有多轻松,仿佛心里头还装着事儿。
……
*
午饭时候,锦欢就发现闹心的小姑子总时不时偷看自己,神色颇有些纠结的样子。关键,自己饭前洗手了顺道还又洗了回脸,所以脸上也没脏东西啊?
小姑子视线再打量过来的时候,她就回望过去,结果人家就回避开。等过一会儿自己安心吃饭时候,她又看过来了。
总来来回回的,搞的锦欢饭都吃得不香了。
锦欢:……难道糟心小姑子改策略针对自己了?
莫不是她在故意干扰自己食欲,打着叫自己吃不下饭的坏主意吧!
锦欢再看向时夏,总觉得时夏的目光总有意无意地就是在看她吃饭。
锦欢自以为猜对了,锦欢能叫这个糟心小姑子如意?
铁定不能啊。刚好时母见儿子面色一天比一天好看,自觉全是这个旺夫的媳妇的功劳,自然要好好犒劳大功臣,使劲儿往锦欢碗里夹菜。
锦欢便又干了一回蠢事,对婆婆的添菜她来者不拒,吃着婆婆亲手给夹的笋煨火肉,她还朝着小姑子使眼色显摆。
见媳妇爱吃,婆婆当然高兴,越发热情,把桌子上那盘肉大半都夹进了锦欢碗里。时父也不住地招呼说爱吃就多吃点。时迁则是默默地给她倒水等在旁边。
锦欢那得意模样,倒是真的把时夏气着了。
也不是肉的问题,她家肉也常做的,她不馋,她就是纯粹看不惯家里人都待这个嫂子这么上心,更看不惯这个嫂子得意,还朝自己显摆。
再想到自己晚点儿还得先跟她低头,只要这么一想,时夏就心塞,心里难受极了。
她低头并不代表她就完全接受了这个嫂子,只是她哥脾气她知道,她不敢顶,只能暂时妥协一下。所以,这会儿看着这嫂子模样真是讨厌极了,她才真真是吃不下饭了。
前头说锦欢干了回“蠢事”,为了气时夏,她对婆婆添来的菜来者不拒一直吃。
谁知道小姑子“又气又恼”的神色实在太下饭,她看着太开心太入神、一个不小心就吃多了,把自己给吃撑了!!!
这会儿她正难受地平躺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时迁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看着她:“你可别睡,刚吃饱就睡身体会长胖的。”
其实是对身体消化不好,不过,时迁知道怎么说话对自己的小姑娘效果最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的小姑娘也不例外呢!
果然,一听说要胖,小姑娘刚起的瞌睡一溜烟地就跑走了。
她还伸手捏了捏自己两边的脸颊,凭着手感判断自己是不是真的胖了。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灵动鲜活。
时迁眸底深处渐渐涌起渴慕。
时迁紧抿着唇,一脸端方地说:“锦儿,我给你按按吧,这样你也能舒服一些。”
闻言,小姑娘娇俏的脸蛋上飞上一抹红色。
他两人成亲也有些日子了,两人私下相处时,时迁总是对她各种亲密的称呼,总能听得她脸红心跳。
“媳妇”、“娘子”、“小姑娘”、“锦儿”,甚至床第之间更羞人的“宝宝”……
这么一想,锦欢脸更红了,好似涂了胭脂一般,迅即晕染开来。
没等锦欢点头,时迁就很自觉地坐在小姑娘身边,双手紧贴着小姑娘身上轻轻地按摩。
一圈又一圈,他揉的认真又轻柔,直到小姑娘直接舒服地睡过去了。
时迁这才停下酸涩的手,他伏下身子替小姑娘盖好被子,小姑娘温热又湿润的气息拂在他脸色,清浅的桃花香浮动飘散、一点点侵染着他的神经。
他盯着小姑娘乖巧香甜的睡容,喉头动了动,到底别开了眼睛……
“怎么能这么傻,还傻的这么可爱,连吃饭也能给吃撑了,叫我怎么放心呢?”
有这么好的小姑娘在身边,好似每一天都能特别有意思,他对每一天都特别期待。
时迁突然意识到,从前从未畏惧过死亡的自己、不知不觉中竟好似也活成了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45. 第四十五章 ……
锦欢午觉歇了得有一个多时辰, 她原本也不知道,一睁眼问时迁什么时辰了,听时迁说这会儿已经寅时, 她脸刷地一下红了一片,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以前常听村里的一些八卦, 谁家媳妇要是敢大白天在屋里头睡懒觉,铁定是要被人说道的。现在她不仅睡了, 还一睡就一个多时辰。
完了完了, 这下自己也要被人讲是懒婆娘了!!!
更重要的是, 她跟相公两人在屋里待了这么久, 万一婆婆想多了,再以为她两干啥了咋整???
锦欢想着想着脸上就热了起来, 顿时感觉自己没脸出去见人,她头又缩回了被子里。想着自己会睡过,时迁得负一半的责任, 她隔着被子抱怨他:
“我不小心睡着, 没了意识, 相公你又没睡, 怎么不叫我呢?”
说是抱怨, 结果她声音太软, 隔了层被子更甚,完全没什么震慑力, 反而听得时迁心痒痒。
时迁原本坐在临窗的桌子旁看书来着,小姑娘醒了后声音糯糯的跟他说话,他书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撩起衣摆起身,坐到床边。
时迁安抚她:“没事儿, 娘不是那么苛刻的人,左右你无事在身,休息就休息了。”
这点锦欢不否认。进门后,婆婆确实待她不错,但是那是基于她是新妇,又没犯错的前提。真犯了错怎么样不好说,毕竟她进门不久,还没把婆婆脾气摸清。
锦欢偶尔看着有些缺心眼,实则有些眼色。
婆婆不是亲娘,指着婆婆对儿媳的容忍度像亲娘一样不切实,嫁人后身上一些小缺点她自己能知道的都会收敛。
但是,这些就不必要跟时迁说了。
“你说得轻巧,娘是人好不会说我,但她肯定不喜欢懒儿媳。再说,被人知道我大中午躲觉,只管说我是懒婆娘,又不说你。”
锦欢躲在被子里只出声不露头,时迁怕人憋坏了,扯着被子把她头解救出来,就见锦欢一张小脸果然被闷得通红。
时迁心里有些生气,点着她额头说落她: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家,哪来这么多顾虑?你要记得,你已经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拘束的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她在娘家时候天天午睡,睡多久都没关系,反正她娘从不往外说,反而还会给她打掩护。
婆婆能吗?
当然,锦欢没跟时迁分辨,她乖乖巧巧地点头应下。
看她头点得那么欢,时迁就知道她肯定在应付自己。不过也难免,毕竟跟家里人相处时间不久,一时半会要完全放松下来也难,时迁就不说这个了。
他转而又提起妹妹那一遭,说时夏也不是故意针对她,实则是前头两个嫂子叫她怕了,再加上有人在她耳边嘀咕了些乱七八糟的,她就有些想岔了。
刚好家里头这段时间都在操心自己的事情,忽略了她,这才叫她一不小心钻了牛角尖。
“我已经说过她了,过后我再叫娘跟她好好说说。娘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小孩一般计较,成不?”
时迁跟锦欢说起时夏,一来是想给锦欢个交代,毕竟夏夏确实是叫她受了些委屈。二来也是希望锦欢能够多谅解一二。
毕竟是亲妹妹,时迁也不能因为妹妹使了回气就不认她啊!他又舍不得锦欢委屈,只能自己两头说项,叫两人关系融洽些。
锦欢前头生气,这会儿听时迁解释,她就想开了。
小孩子家家的,心思一时想偏了锦欢也能理解。
她自己也有不对,叫家里人宠惯了,脾气就不大好,见时夏顶了她两回,便不想再搭理她,还故意气她。
只是理解归理解,总觉得时迁这么努力跟自己解释,还是站他妹妹那头,锦欢心里头就有些酸溜溜的:“有哥哥撑腰可真好!”
许是心里太酸,没忍住,她嘟哝出了声。
这是跟妹妹吃醋了呢!时迁又得意又好笑,一时笑出了声来。
见人要发飙,他一把把媳妇搂怀里,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锦欢脸上仿佛着火一般,那个烫人呦……
*
两人闹了一会儿,锦欢便赶紧起床了,总不能真不见人了吧?
她收拾好床铺,出门在菜地里看到婆婆,时母招呼她:“起来啦?”
锦欢小脸通红:“嗯—不小心睡着了,叫娘笑话了。”
“没事儿,这有啥好笑话的?困了就睡呗,左右你也没什么事儿,以后只要闲着中午想睡也都行。
见时母好似真的没多想,还很干脆地说以后中午想休息都成,锦欢放下心来。
“嗳!谢谢娘。”她一口应下、声音清脆。
旁人若是此情此景许是要假意推辞几回,锦欢就比较直,点头就应。婆婆若不发话,那她就老实守规矩,但是婆婆体贴,她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嘛!
左右以后她对婆婆多孝顺几分、真心换真心也就是了。
锦欢又说了会儿话,锦欢问婆婆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听时母说不需要她才往屋里走。
许是心情好,她回去时脚步轻快、跳跃,瞧着还是小姑娘家的样子。时母摇了摇头,去灶上倒了碗水,稍微晾了会就端着往时迁他爹跟前去了。
*
时父做木匠,在院里单独圈了一块地方,时母走过去抬脚绕过一地的板子和木屑:
“他爹你先停下喝口水歇歇。”
时父正觉口渴,先还想着先坚持一会把手上的工作完成再说的。见媳妇端水过来,他搁下手里的东西,接过热水,还有些热,他先抿了一大口润润嘴,才道:
“我听着、你刚是和儿媳妇说话呢吧?”
“嗯,她中午歇了一觉刚醒,许是看咱家都没人歇,心里有些不安。我给安抚了两句。”
时父就笑,夸她:“你这婆婆真是不错,心善厚道,儿媳妇遇上你也是有福。”
时母斜了他一眼,多久没听他夸自己了,难得一回还是因着儿媳。
她清了清嗓子,也没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话说得很中肯。
她说她也不是无缘无故就对儿媳这么体贴心善。如果两家门当户对,儿媳是经媒人介绍娶进门的,那她对儿媳一定没现在这么宽容。
倒不是锦欢有多大毛病,是她太天真娇俏,这样的姑娘做闺女或者亲戚家的孩子疼着宠着都挺好,但做媳妇就不大行。
婆婆基本都不大喜欢她这款的,觉得太跳脱了。
“也是迁儿这桩婚事来的不易,他俩成亲,是儿媳妇那边吃亏了。迁儿从家境到身体素质都不成,儿媳能嫁进咱家是我烧香拜佛、又厚着脸皮去魏家求来的,等人嫁进门再苛责人家这不是作孽嘛?”
时父想想也对,没道理千辛万苦求来媳妇,等人进门后公婆突然态度大变样,这叫什么事?
“左右咱俩还干得动,家里也不需要他俩如何,叫两人松快松快,快些给咱们添个孙子是正经。”
男人不在乎家长里短的琐事,婆媳之间的鸡毛,挂在心里的还得是传宗接代这样的大事。
时母也点头:“嗯,我也没给媳妇安排什么事情,只叫她把迁儿照顾好就成,孩子有缘分自然就来了。
提到儿子,时母忽然想起来一事,问道:“对了老头子,你觉没觉得打儿媳妇进门,迁儿这身子好似真的好了不少?”
哪怕不太确定结果,说到儿子身体好似有了好转时候,时母眼睛都亮了许多。
儿子是她的骄傲,希望,她能如此宽待锦欢得有一半的原因是锦欢给儿子带来的这些好的变化。
时父仔细一想,好像的确如此。
儿子脸色没以前那么苍白了,跟人说话眼睛里面有了神采,身上还也有些变化他形容不出来,总之就是觉得有了生气。
见老头子也认同,时母就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一脸喜悦地跟时父商量:
“你看,要不过个几天再找个大夫来看看迁儿这身体?他身体若真有好转再吃从前的药可能就不合适了,看是不是给换换?”
时父略一沉吟,觉得可行。
夫妻两一合计,决定等过几日时父手上的这批订单赶制完成后、就去镇上请常给时迁看诊的周大夫上门来看看。
当然,这之前也没跟人说,时迁和锦欢这会儿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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