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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第六十一章 ……

猜到家里肯定时时挂念, 时迁也没心思在外逗留,院试结束,他立马回屋收拾东西。

按说, 刚考完,甭管考得好与不好, 左右卷子已经交上去了,多思无义, 不如先玩个痛快再说。

否则若是到时成绩出来不理想没考上不就更没机会了?

众多学子也是这么做的, 除了几个考场当中.心态就崩了被撵出去的, 其余大多数人还是比较欢乐, 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

一道的众学子围坐在一起商量接下来几天去哪里浪个几天,酒楼戏院宴会画舫, 不得出去见识见识,好好附庸风雅一回?

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唯有时迁一人吭哧吭哧地打包行礼, 难免就显得另类, 同大家的画风极为不配。

就有一二同窗劝他, 说他太实诚, 这时候回家家里问你能给你烦死, 不如一起吃吃喝喝潇洒一番?

有人跟着附和:“就是, 这时候不放纵就没机会了。”

要么说有些人不会说话就该闭嘴呢?前头才说考不上就没脸出来玩了,你这回儿说人错过这回就没机会了这不是触人眉头嘛?

说这话不招人恨?

好在时迁只忙着叠衣整被, 没注意听。

没等时迁回,旁边几个跟时迁走得近的就对着挤挤眼睛,一脸玩味地打趣道:

“时兄跟咱们可不一样,他这是家有娇妻,归心似箭呢!你可别耽误人家。”

因着时迁是今年年初刚复的学, 课业又紧,除了周围几人,他也不怎么花时间社交。

所以,大多数人对他都了解不多,只观他平日言行,瞧着一本正经的,一时都不大相信也无法想象时迁是那种儿女情长,黏黏糊糊的人!

好奇又怀疑的眼光一束束打向时迁,时迁手底下动作不停,闻声笑了一下,没否认。

众人看他表情,齐齐震惊,啥意思,这是真的?!

时迁也不再管旁人的想法,他收拾好之后,跟同窗打了个招呼就走。

回家之前他先去书院先生那里一趟,将自己的答卷内容和文章又大概默写给先生看了一下。

先生看得仔细,又问了些问题,答卷内容具体如何他没有多言,但送时迁出门时候他脸上笑意分明,拍拍时迁肩膀:

“回去安心等消息。”

“另外,心不静时也勿把功课落了。”

先生这个微笑,叫时迁心里的底气又足了一些。

辞别先生,他归心似箭,赶在二十号晚上到家。

***

锦欢这几日日日守在家里,时不时就要到门外看看,果然第一时间等到时迁。

她小跑着到他身边,见他一身风尘疲乏,还撑着精神跟自己说话,锦欢眼睛倏地红了。

只看他脸色听他脚步声便能知道,考这一回试真是不容易。

也是,在考场中吃不好睡不好,心情紧绷,还日日悬心,回来也是一路奔波,人能不受罪就怪了!

得,啥也别问了,锦欢赶紧烧了一大锅水给他梳洗换衣。

时母从屋里给拿了半吊钱出来,叫时父赶紧去胡屠夫那儿买些肉回来给儿子补补。

时夏听她娘吩咐把铁牛送回隔壁后,到灶上给她娘打下手。

等时迁梳洗好出来,人精神许多,刚好饭菜也做好了。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一盘肉,一碟子鸡蛋,剩下两个都是青菜。

时迁端着碗,不急不缓地享用着热饭热汤,心里特别满足。

他真心觉得,在外头哪怕顿顿天天大鱼大肉,也不及家里爹娘给炒的家常菜吃得令人舒服!

他这么想,还趁夹菜空隙说给时父时母听。

这话多贴心啊,听得他爹娘的心那叫一个柔软,看着儿子的眼神慈爱地仿佛能溢出水来。

得说时迁哪怕身体不好,却没人放弃他,甚至最得爹娘宠爱,不是没道理的。

锦欢;“……”学到了学到了!

她那种求人帮忙时候的马屁明显差了一截,她家相公这种马屁混在日常小事中,不显山不露水滴刷好感度,才真正显得真诚、润物细无声。

***

吃饭时候,没人打搅时迁,谁也没提起考试这话,有闲功夫全给时迁夹菜去了。

锦欢吃得少,早早放了筷子,却没走,陪坐在桌旁。

时迁安心用了一顿饭。

等时迁吃完了,时父就憋不住了,问他:

“三儿,考场内供应跟得上吗?条件怎么样?”

“考试时候紧张不?状态好不?”

“考完感觉怎么样?”

“有希望不?”

顿时,旁边四双眼睛一下子亮油油地转了过来,全围着他打转。

时母还小声说:“我跟你爹都没见识过,就是随便打听打听长长见识,三儿你心里不用有压力。”

时迁点头,紧跟着给父母简单介绍了一下。

环境条件当然算不得好,时迁也没瞒着,说考生一人一个小单间,叫“号房”,三面封闭。

考试期间,“吃、喝、睡、答卷”皆在“号房”内,直到考试结束,期间一直有人在外看守。

听他这话,锦欢头一个受不住,感觉跟坐牢似的,想想都觉得难受。

原先她对时迁这场考试只六分期盼,转眼就变成了十分,赶紧考过,也能少折腾一回。不然还得继续折腾,要吃大苦头!

至于后面的问题,时迁想了一下,斟酌着说:

“答卷时候感觉还行,该有三分盼望。”

时迁这话其实还是保守说了的,考前包括进考场发卷子时候他都紧张,浏览一遍试题,没遇到知识盲区,大多是平时积累过的,他不慌了。

要么说知识是人的底气呢!

时迁看着题目按顺序一题一题地做,不知不觉就答完了。

之后,他也没提前交卷,而是在考场内又耐心检查了几遍,只等时间结束,随着众人一起交了上去。

题目答得这么顺,就能看出来这些知识点时迁掌握得特别好,余下的担心就只剩文章立意和先生的喜好这样的不确定因素了。

回家前,时迁跟学里的先生探讨过,先生的微笑又叫时迁增了信心。

所有三分盼望.完全是时迁保守说了的。

但就是这三分叫屋里几人听了也觉得了不得,毕竟时迁先前耽误了两年多,像是时父时母心底原先觉得儿子再读个两三年之后能得个秀才的功名他们就满足了。

结果现在就能有三分盼头,能不是意外之喜?

包括时夏听了也是惊讶,却也由衷盼望这三分可能能成真。

时母又问时迁什么时候能知道成绩?自己去看还是有人通知?

时迁也不肯定,只说按照往年经验,从开考到阅卷结束,约莫一个月的时候,再花几天统计成绩,大约十一月初能出成绩。

“到时候县衙会把成绩贴出来,我不确定时间,去县里也不方便,刚好有同窗会提前在那等着,我托他帮忙看了,有消息他会来说。”

“反正肯定在年前,娘不用太着急。”

“我是算着时间什么时候赶集,去买些肉菜,万一你要是中了,到时候啥也没有怎么招待人家?”

时迁:“……”不是说随便打听,别有压力的吗?

***

人事已尽,剩下的唯有听天命了。

时迁很想得开,每日起来照常温书,不骄不躁的。

倒是时父和时母心里想法很多,不过哪怕心里再愁再急,也没人把这事拿到外头说,一家人瞒的死紧。

连时夏也被她娘严重警告,不许出去乱说。

包括时迁两个兄长都不知道,怕到时.时迁若是不中,被人笑话。

***

在家里修整了三天,缓过身体,时迁就带着锦欢回她娘家一趟。

同样的话又说了一回,再回来后时迁便又利用这难得的闲暇时间从书肆多接了几本书回来抄写。

喜得掌柜的眉开眼笑。谁叫时迁抄的书工整清晰美观受欢迎呢!

余下的日子,便是静心等待,等进入十一月,时父彻底坐不住了。

他心里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借口去县里看看,没等他想出借口来,家里陡然热闹起来……

62. 第六十二章 ……

时父正等得心急火燎时, 村里来了两个生人,只看两人身上的服饰,不是县衙的差役又能是哪个?

两人进了村里, 在村里人的带领下,一路直奔时家而来。

时母在屋外头跟张家嫂子唠嗑, 远远听见有人叫她,这一抬头就看见村长家的小儿子, 朝着自己招手。

旁边跟着两个衙差。

时母面色陡然惶恐:坏了, 难道上面又来村里征劳役了?

她身旁的张家嫂子也是同样反应, 险些要站不稳了。

**

村长小儿子毕恭毕敬领人到了时家门口, 衙差对着时母很客气地问道:“可是书生时迁家里?”

从前来村里征徭役的衙差一个个跟大爷似的拽的二五八六的,这好生好气说话的模样可不像?

时母一时有些纳罕, 后来突然想到什么,面上微微有了点喜色,一连应了三个是。而后, 赶紧转头扯着嗓子对着屋里喊时迁出来。

时母站门口喊的, 声音又大, 时迁很快到了门口。

见着两个衙差, 他心里有所猜测, 但面上还端得住, 轻声问:

“两位大哥家来可是有事?”

亲眼见到时迁,衙差态度恭敬许多。

他们这些人, 在普通百姓面前可以拿腔作调,吓唬吓唬人,在前途不可限量的时迁面前,可不敢抖威风。

村长小儿子就见原本还端着架子的差役突然就挂了笑脸,对着时迁拱手弯腰笑道:

“给秀才公道喜了, 您这回院试发挥出色,考中秀才了,还是秀才中的一等——廪膳生员”

另一个衙差也不落后,紧跟着贺喜,对着时迁非常客气,一口一个秀才公。

哪怕时迁先前有所察觉,听这话他还是忍不住露了笑模样,心里如释重负。

时迁还算把稳得住,可他娘欢喜到极点,眼角都带了点泪花出来。

几句话的功夫,又围了几人过来。

听到这消息,周围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当事人,脑子里还在蒙圈,时迁这个早前病怏怏的小子咋地就不声不响突然成了秀才公了??

“秀才还分等级?廪膳生员又是啥,有啥好处?”

村里除了时家没有读书人,不大了解这些,秀才他知道,可这廪膳生员却从没听说过。一个小子好奇问了出来,想着问清楚待会好跟人吹牛。

衙差就帮着解释,说秀才分三等,一等是最好的,余下次之。

秀才中的一等则被称为廪膳生员,县里会定期供给这些人米粮,每人每月给米六斗,偶尔还会供给鱼、肉供应。

而且,廪膳生员可以免费进入县学和府学读书,学里免费提供笔墨纸张,若是到年底的岁考成绩优异,还能有银钱奖赏……

总之就是中秀才是好事,中了廪膳生员那是好事中的好事。

一时把听话的人给羡慕的呦,恨不得拐了时迁家去!

衙差在外头给人科普这会儿,时母早跑进了屋里,先是喊了时父,说儿子考上秀才了,县里衙差来报喜来了,还做什么活?

叫他赶紧收了手上的活,出去待客去,说只怕这会儿功夫三儿中秀才的事情都传出去了,马上该有人上门了。

不等时母再催,时父“嚯”一下起身往外跑去,连平时爱惜得不得了的好木材也没注意,被踩了好几个脚印。

时母顾不上笑话老头子,到屋里找儿媳商量事去。她没想到会有衙差来报喜,就没准备喜钱,这会儿也不知该给多少合适?

锦欢顾不上欢喜,赶紧想拿了红纸出来,想了想说,自家是庄户人家,本来就没什么钱,给多少是个心意。

多了给不起,太少也不好,就拿红纸一人给包了五十文钱,两个红纸包加起来一共一百文。刚包好,时母就利索地拿了出去。

再到门口,好家伙,就这么会儿时间,门口乌泱泱围了有二十来口人。

她也顾不上打招呼,把喜钱给了时父,时父赶紧塞了衙差手里,笑说请差爷沾个喜气。

红纸包碰上手那回,衙差轻轻捏了捏,琢磨该不止二十文,心下满意,面上笑容越发灿烂。

按说一般中秀才是不用他们来跑腿的,都是自去县衙外面看榜,不过是只有廪膳生员才有这待遇。

普通秀才前途不定,大多数都止步于此,可谓一时秀才一生秀才,光是秀才并不值得旁人上心。

秀才在乡下招人稀罕,比较值钱,那是农门读书人少,但在外头没啥大不了的。

但是廪膳生员不一样,他们是属于秀才里的尖子生,只要不出大的纰漏,之后考个举人总是没大问题。

所以,普通人挤在县衙看榜时候,衙差早早就奔着这些一等的秀才家来报喜来了。

他们跑这一趟,一来混个脸熟,二来就是讨个喜钱。

话说回来,报喜要给看喜钱是惯例,他们也的确有讨赏钱的意思,不过,该推辞还是要推辞一二的。

直等时父再三劝过,时迁也在一边帮声,两衙差这才满脸喜悦的收下红包。

收了红包,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两人跟秀才公拱手到别,喜滋滋地走了。

***

时父和时迁送走了报喜信的衙差,家里并没有闲下来,来家里的人反而越发多了。

时父他虽没有亲兄弟,但是堂兄弟不少,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哪个底下不是儿孙满堂的?

一时间,客似云来。

不光是几个堂兄弟家里来了人,还有几个平日跟时家相处的特别好的庄邻,也都来给时迁道喜。

时父这么多年,头回这么有面子,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的。

这样的喜事,不留客吃饭肯定不成,好在时母早前想着万一中了怕来不及提前备了些酒菜。

本着以防万一的念头,如今倒是正派上用场。

时迁他堂叔伯家里也有眼色,知道人太多也招待不下,一家留了几个当家人和小子,其余的就被时父他堂兄弟们撵回去了。

不多时,留下的几家家里的女人们又带着鸡蛋、肉、菜过来,还有个嫂子杀了只鸡来。

看得时母直乐呵,没那不长眼色、白占便宜的。

也不是,时迁他亲兄弟这边,两亲嫂子可是空着手过来的,她两家就在隔壁,来得最早,打听说时迁中秀才后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比外人来得更震惊。

如何想得起来肉菜这些?

不过,等看着叔伯家里陆续上门,嫂子婶子们手里提的东西,两兄弟赶紧各自去找自家娘们去了。

结果,两人又被时宗时勇撵回去拿菜去了,等赵氏和孙氏拎了菜再回来,灶上都成了香饽饽,地方被女人们占满了。

她两插脚的地方都没有,将篮子递给婆婆,问婆婆有吩咐没?

时母瞥了一眼篮子,老二家的装的还过得去,里头放了一块猪肉,还有七八个鸡蛋。老大家的就是几把子青菜,加几个蛋。

大喜的日子,时母没骂人,屋里这么多媳妇,她两连站都没地儿,还怀着身子,能帮上啥忙?

时母就吩咐她两自己出去找地儿坐着别添乱就成。

赵氏和孙氏又去找锦欢,灶上可没弟媳人呢!

却不知因着时迁中了秀才,锦欢就成了秀才娘子,她这身份用来迎客正合适,所以时母就叫儿媳在外头帮忙,要是再有女人过来,领屋里说话啥的。

没成想,还没迎来女客,倒是先来了男宾,这人锦欢也见过,正是时迁拜托帮忙看成绩的许运。

***

一时又是一阵寒暄。

时迁领着人进了堂屋,许运也是过来报喜信的,不过只看屋里这热闹劲儿,便知时迁该知晓了。

果然,时迁他大堂伯就一脸与有荣焉地把情况说了,说时迁这成绩太好,先前已有县里的衙差来报过了。

许运一脸羡慕,居然还有衙差报喜,这也太风光了。

难怪他没多耽搁时间过来,还是来晚了,想来是衙差早早得了消息,只怕刚贴榜那会儿,衙差已经在路上了。

他心下艳羡,还是先跟时迁道喜,说要是没耽搁,兄弟许是早两年就能中,如今虽然晚了两年,但是却叫时兄得了一等,正应了那句“好饭不怕晚”!

时迁口头谢了一回,又特地端了杯酒水感激他特特赶来报信的情义。

听时迁这个同窗吹他儿子,时父也很高兴,嘴上不停地夸许运。坐上的都有眼色,同辈的小子也端了几杯敬许运。

饮了酒,许运主动谈起他们书院里参试的其他人,说一道去的几十人,中的只有三人。

一个时迁,一个时迁的同寝,剩下的一个在书院里也是出了名的,人都知他性格坚毅。

盖因他是考了许多次,皆不中,仍旧不放弃坚持在书院学习,因此跟书院大部分学子不是一辈人,跟时迁他们也不相熟。

许运这一席话就意味着锦欢她堂姐夫孙冀没中,许运自个儿也没中。

说这话时,许运还是一脸笑容。

他比时迁要小一岁,成绩却及不上时迁,先生说他还需再努力个把年头,故而他今年参考有一大半想法是试试水,他家里人也是如此。

只是,但凡考了心里还是总是有几分侥幸、盼着能中,结果非常现实,火候不到成绩果然不理想。

他有些遗憾,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左右他还年轻。

时迁静静听他说着,未插言。

早在进门时候,时迁就大约猜出来了,若是他中了,只怕也会赶着回家庆贺,没可能留下,但时迁还是免不了为许运遗憾。

考不中的滋味想来很难受,时迁推己及人,一时不忍在他面前庆贺。

屋里推杯劝酒的氛围一时凝滞。

反倒是许运露出笑容,笑说:“很不必如此,我尚且年轻,以后机会多的是,就不信我考个十几回、几十回,还考不上?”

很是看得开了!

时迁很钦佩他的豁达,一时也勉励说,再积淀一二,想来院试不在话下。

屋里气氛又热闹起来。

很快菜品相继端上,屋里的男人们吃着喝着说着笑着,一时欢笑声不断……

*

锦欢在外头听着屋里的热闹声,手上不闲着,间或给来家里看热闹的孩子们散着糖块,或是不时给嫂子婶子们抓把花生瓜子,脸上笑容就没下来过。

赵氏和孙氏在院子里找了个空地,自己搬了把椅子坐着,看着锦欢脸上的笑容只觉刺眼的很。

但她两这会儿想法又有不同。

像是赵氏,纯粹就是还在发懵,不知道老三怎么就走了狗屎运,有了这一出好事。

又后悔前头闹分家,早知道有今日,她还闹什么分家???

如今,分了家,凭着婆婆的绝情,老三就是考得太好她只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孙氏这边想得更深一些。

早在年初时迁又去书院时候,她其实隐约有点儿害怕了,怕自己成笑话,但是同时她也在找机会同婆婆缓和关系。

所以,之前大嫂怀孕装身体不好,故意占便宜把铁牛交给婆婆带时,她也心动却最终忍下来了,怕婆婆怀疑她动机不纯,她准备循序渐进,慢慢跟婆婆修补关系来着。

谁能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修补,老三他居然今年就考上了???

孙氏一边懊恼自己心里早有算计却没及时抓住机会,一边又气时迁考上秀才来得太快。现在再去讨好婆婆,婆婆百分之一百打动不了。

她真的是要气死了!!!

***

不单单她两思维发散,心里烦闷,只锦欢在院子里站着,听着屋里的热闹声,起初还好,之后她脸色就有些不对,隐约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63. 第六十三章 ……

吃完了席, 也没人撤。

村里难得出了时迁这么一个秀才,还是本家,时父那些堂兄弟们对这个侄子, 除了稀罕还是稀罕。

一个个的笑着闹着嚷着叫秀才侄子说上几句。

时迁就套路了一把,简单感谢了几句家人的支持, 师恩,运道。

这话太官方, 一桌子的老少爷们直呼不过瘾, 叫多说点。

时迁:“……”

时迁自己不好吹嘘自己, 架不住旁边有许运这么个知晓内情且知无不言的人呀, 一时接过话来:

“大家伙儿不知道,时兄那也是我们书院的风云人物呢!”

就有人捧哏, 问这是怎么说的?

“早前我们这些同窗就知道他厉害,回回月考季考岁考要压大家一头。所以,前些年那会儿谁要是能做梦梦到压时兄一头, 人都能从梦里笑醒过来。”

这描述的可够生动形象的, 有个堂弟还给时迁比了个大拇指, 夸他厉害, 又说他不够义气, 有这本事, 咋不早点跟兄弟说说。

时迁:“……”他能说自己那会儿压根就不知道同窗想法这么丰富嘛?

叫时迁说,一个个还是闲的, 不够累,真用功累了,沾床就该倒头睡下,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许运察觉他这想法,都无奈了, 把话题拐回来继续。

之后时迁空窗两年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想来他人不在,没了存在感,时迁那些同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渐渐也将人忘在了脑后。

倒不用许运再解释,大家比较好奇的是,时迁今年再去学堂是个什么情况?

许运扮着说书先生的角色,为大家细细道来:

“今年啊?因他缺了不少功课,人都以为他在学里会跟不上,猜他成绩要跌到倒数,不少人都在暗戳戳等着看他笑话,”

“结果——”

许运话说到这儿卖了个关子,果然引得不少人注目,一脸焦急等他继续。

目的达成,许运满意,解了他们疑惑:“结果前两月确实不好,不过也未至倒数,只在中等左右徘徊。”

二堂伯家老大就说:“那三弟也算不错了。”

许运点点头,说确实不错,还有更不错的,两个月之后,时迁他进步飞快,又登上了前三的宝座,且回回如此。

差点没闪瞎那群想看笑话的人的眼睛!

就是书院先生也偏他爱他,常用他做榜样,激励其他学子!

这故事说的,可比时迁那几句感谢要精彩得多,大家听得直呼过瘾,心里跟着起起伏伏的,小子们看时迁眼神亮晶晶的,佩服他有才华。

堂叔堂伯们则是看着时父,羡慕极了!

到他们这岁数,同辈之间攀比,比的不就是谁的儿孙更出息吗?

早前时家落魄回村,时父几个堂兄还教训过他,说什么人什么命,庄户人家就该老老实实守着田地过活。

又说时父有个木匠手艺,能有闲钱,就该多买些田地攒着,这才是他们的根,做什么把银子填读书这个无底坑,连个声都不听响?

几人做兄长的这会儿想到从前教训人的话,脸臊得通红,又叫儿子给满上酒,几人个挨个地亲手端着酒杯站起身来给时父赔罪;

“从前我说的那些话都不对,险些误了你家老三的前途,哥几个今天给你道个歉!”

“我也是,自己不清楚,还教训过你几回,做错了就当认,这杯酒给你赔罪了!”

“还有我!”

说完,头一仰,一饮而尽!

……

时父眼眶都红了,好几十的人了,差点儿没落下泪来。

当初他一家从镇上回来,受到多少流言蜚语,碍着几个堂兄,村里人不当面说,但是谁不背后笑话时家。

说是培养了三个儿子读书,除了白扔了银子外,有什么用?

不还是回来种地的命?

时家刚回来那会儿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包括几个堂兄弟家里也不理解,他心里不委屈不难受吗?

怎么可能呢?

直到现在这个时刻,几个兄弟亲自当着这么些人的面给他赔礼道歉,这个结在时父心里终于过去了!

这一瞬,时父的腰背都挺直了许多,脸上挂着笑容:“没关系,都过去了,再说,我也知道堂兄们是为我好,我不至于这么小气!”

这是实话,乡下宗族讲究团结,时父更多的是因当初村里人笑话,心里存了一口郁气,倒是没有怨怪堂兄弟们的意思。

时父这么一表态,周围的气氛也就轻松了很多。

他们也怕时父记恨,如今时迁中了秀才,往后前途更不可说,他们只想交好!

***

时迁看见亲爹的变化,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

这就是他如何都要考中秀才的原因了!

这一桩事情说开了,众人连最后一丝隔阂也没了,气氛又重新热络起来。

许运大概真的有说书人的天赋,又将时迁一些学里的表现还有成就用讲故事的方式呈现出来。

在许运眼里,时迁天分极佳,人又勤学,简直就是偶像般的存在。

所以,他说话间多是吹捧时迁。

刚好这周围一圈尽是时迁长辈亲戚,听他吹时迁就分外给面子,一时间宾客尽欢!

原本众人对时迁就很佩服,但终归对他了解不多。

如今,有许运这么一个内行人在旁边科普,散了席后,众人对时迁更加推崇。

散了席后,三三两两回去路上还在接着唠。

***

女人们那边也没闲着,相比较秀才名声好听,她们更注重实际效益,也就是秀才有哪些好处?

早看出婆婆蓄势待发,锦欢很有眼色地往旁边站,给婆婆腾地儿叫她发挥。

时母确实准备好了,她早问过儿子,这会儿已经攒了一肚子的话就等着炫耀了。

她清了清嗓子:“咱们家老三得了秀才功名,可以见到县令不用下跪、还能开私塾做先生,也可以到县里找一些文书之类的工作,不用守在田地过活。”

光这个不足以另女人们羡慕,毕竟县令或者私塾先生感觉离农村生活都挺远,感触不深。

有在外头听了衙差一嘴的也插话说,还能按月免费领粮食呢,而且再去县里念书也不用花钱了,全都免费,包括读书人要费的笔墨纸张。

“我的乖乖,这念书不但不用花钱,官府还免费给粮食呢!!!”

这个时候,时母笑呵呵地补充了一句:“还可免除徭役。”

“哎呦,这个了不得!”堂嫂闻声拍了下手,激动不已。

这年头,要问村民最怕啥,徭役铁定占据首位。

要是单单在镇上或者县里挖河铺路这样的徭役还成,辛苦些好歹还有指望,要是被安排边疆戍边,或抽调去修城墙,这可就要愁死人。

尤其先皇在世时候,生活奢侈不说,底下百姓的徭役非常沉重,有一年村里除了叫了银钱抵的外,被抽调了二十来个去都城修建陵寝。

最后只回来了几个,瘦的只剩皮包骨头。至今提起来,仍旧叫人闻之色变。

自新皇上位后,情况才算转好,算起来,好几年村里没有被外征调的了,但是谁知道往后情况怎么样呢?

一时间,灶屋里头的女人们这下可真正羡慕坏了。

“弟妹,还是你们家三儿出息,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时母笑咧了嘴,也不否认,说儿子的确出息,给爹娘长脸了。

这时候,人问徭役能免几个?

知道只能免秀才公自家一个名额,有人想到时迁几个兄弟已经分了家,就朝赵氏和孙氏笑说:

“那这可真是不凑巧,你们要是再挨个年把,说不得也能占个便宜了?”

话里是可惜的意思,脸上却分明是看笑话的表情。

赵氏&孙氏:“……”僵着脸,不发一言。

这两人要是不提,她们都差点儿忘了徭役这回事。分了家,也就意味着以后再有徭役,要么出钱,要么就得让男人出力。

想到这儿,两人脸一下子黑了!

这下子,大家心里都平衡了,先前羡慕时迁家里,可是跟赵氏和孙氏相比,她们就好多了,至少没叫这等好事从自己手里溜走不是?

一时间,又拍起时母马屁。

“还是老嫂子/弟妹会养孩子!”

“厉害还是你家厉害,有这魄力供孩子读书!”

……

***

直到晚上躺到床上,时母一张脸还是笑呵呵的,哪怕累了一天胳膊都抬不起来。

时父也是一样,白天听了一天的好话,夸他的,夸儿子的,他嘴里谦虚,说就是运道来了,说也是赶巧,其实心里非常骄傲。

一对爹娘兴奋地睡不着,跟儿子娶亲那天一样,老两口说了半宿的话,枕头也不知道啥时候给打湿了……

相较爹娘,锦欢虽高兴,只心里藏了事,碍于家里人来人往的她没法张口,便先搁在了心里,计划着晚上私下问时迁。

当然,晚上她没赶得上问。

为何?功在时迁。

要知道时迁如今岁数不及双十,白天扮了一天的沉稳,锦欢没忍住问他:“相公,你真就一点儿不激动?”

时迁:“……”

一夜过后,锦欢揉着纤细的腰肢,后悔不迭。

倒是时母,昨晚没睡几个时辰,第二天依旧神采奕奕。

见儿媳眼下泛着淡青,走路姿势别扭,面上也蔫蔫的,心里猜到几分,越发高兴。

刚收了饭碗,就笑眯眯地跟两人说:“这就对了,你两再加把劲儿,争取给老娘凑个好事成双!”

锦欢闹了个大红脸,臊得躲进了里屋。

时迁摸了摸鼻子,跟着追了过去。

锦欢坐在床上,见时迁进门,捂着脸声音羞怯:“都怪你,这都丢脸到娘那儿了。”

如今两人私下里放开了许多,但是叫婆婆点出来,锦欢就窘迫得不得了。

时迁侧着身子半拥着她,由着她小小地锤了两下,这才笑道:

“我待会去找岳父岳母报喜去,你要一起吗?”

原本肯定是要一起回去的,但是这不是他昨天太激动,要走过去只怕锦欢身子难受,撑不住。

果然,锦欢摇了摇头,却更生气了。

愣生生又白了他好几眼,这才放人。

临走前时母又给时迁收拾了不少东西,糖果、瓜子、蜜枣还有鸡蛋,篮子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直到塞不下了时母这才停手。

弄得时迁都晕乎了,不知道他娘这是咋了,今儿这么大方。

咋了?

却是时母昨晚下半夜好容易睡着,结果全做梦了,梦里头黑漆漆的,她看见家里前面的发展都一样,但是后面有了变化。

这变化起初是儿子压根没娶锦欢进门,她倒是给儿子张罗了婚事,给媒婆不少银钱,却愣是没一个姑娘肯嫁给儿子。

之后儿子越病越重,家里攒的钱花光了不说,后头他爹做木工挣的钱压根不够他花。

渐渐地,连药和补品也买不起了。她厚着脸皮找两个儿子借,结果两儿媳跳出来说要是敢借钱就不跟儿子过了。

大儿和二儿对着她这当娘的拼命磕头,两面为难,她再没开口,心却冷了。

就这样,三儿不过二十露头就去了。之后大二和二儿倒是又接他两老去他们家过活,可她和老头子两人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就这么冷冰冰地过了一辈子。

至死也没有叫村里瞧得起过!

今儿醒来,时母浑身都是僵的,这叫她又想起来先前为三儿求的那道签,她想,这是不是老天给自己的警示?

如果没有三儿媳,那么自己一家就是那样一个冰冷冷的结局?

所以,她得感谢三儿媳,得对她加倍的好,最好再怀个孙子,哪怕是孙女她也喜欢,得叫三儿媳欢欢喜喜地留在家中,一辈子舍不得离开。

***

时迁当然不知道他娘这些想法,但是他娘对岳家看重他就高兴,人都愁婆媳关系,他就没这烦恼,上天真是厚待他,真好!

他美滋滋地往岳父家报喜去。

这回,哪怕是向来看女婿不顺眼的魏三少见地没难为他,亲自拉着姑爷坐下,问他具体情况,又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前面不必细说,后头知道时迁有继续往上考的打算,他拍了拍女婿的肩膀,难得这么郑重:

“想继续往上考你就努力,要是银钱不凑手咱家也会帮忙,只你好好努力,对我闺女好,旁的不消担心。”

魏三会有这话,也是怕时迁有了功名之后变心,怕闺女日子难过。

虽然他平日观女婿为人该不至于如此,但凡是考虑在前总不错。

时迁感动岳父一腔爱女之心,连番做了保证,这才算完。

才正经了没几句,魏三复又成了不靠谱模样,狠狠地又怼了女婿几句,打着压压他性子免得他浮躁,却被疼女婿的米氏又拎了耳朵。

时迁这回真是开怀大笑,在岳父“恶狠狠”的眼光中,畅快地回了家。

从岳父家回来第二日,时迁便又沉下心来念书。

他跟家里说了自己往后打算,是还要继续往上考的,但是同时他也说了,秀才只能算是刚刚迈入科举门槛,想往上考难度系数极高。

有些人甚至努力半生,却被后来者直接拍倒在沙滩上。

总之,就是运道与努力并重才可,想闯过去往上爬,殊为不易。

听他说了这么多,家里哪能不知轻重烦他?不能给儿子帮忙就算了,可也绝对不能给儿子添麻烦。

一时连大嗓门的时母也收了声,在家里说话开始细声细语起来。

不过,如今时母难得扬眉吐气,不好好嘚瑟一番怎么可能呢?

所以,经常在家里看不见她人,时不时就要出去找老姐妹唠唠嗑,听人羡慕嫉妒她她回来就能多吃两晚饭……

只时夏有些怏怏不乐,以及魏三那边得了女婿喜信,在外头疯狂吹他女婿,又不知碍了谁的眼?

64. 第六十四章 ……

亲哥考上秀才, 时夏前头也高兴,可紧跟着就有人在她耳边念叨说替她惋惜,说她早早订下亲事可惜了。

又说她要是在她三哥时迁中秀才之后再找, 准能寻到比胡家更好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亲哥中了秀才, 原本在她眼里条件还算不错的未婚夫胡亮家里就有些不够看了,时夏挑剔胡家条件, 越想越觉得委屈。

姑娘家嫁人不啻于第二次投胎, 第一次没的选, 只能认命, 但是第二次既然有的选,亲哥中了秀才, 总不能一点儿光沾不上吧?

虽然她已经定亲,可并没成亲,定了亲之后又退的也不是没有嘛?

时夏憋了两晚, 坐不住了, 红着眼睛去找秀才三哥“求助”。

她小姑娘家年轻压不住心思, 脸上轻易带了出来, 没等时夏找上她哥哭诉, 她娘先盯上了闺女, 问她怎么回事?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啥?

时母能这么警觉, 也多亏了当初时迁跟她娘谈过,说姑娘家大了心思就多,一不注意容易左了心思,叫母亲多关注妹妹的心理健康。

想着无论怎么着都得过娘这一关,时夏没拦着, 说她不想嫁胡亮了,想退亲,想重新找个更好的!

“啥?你刚说啥?再给我说一遍?”时母恍惚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偏着头眯起双眼似是不确定般又问了闺女一句。

不知道怎么回事,时夏觉得她娘这样子有些可怕,她心下瑟缩,脚步不自觉往后退。

退了两步,又顿住,为了她的终身幸福她不不能怂。

只见时夏她双手攥起拳头,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又跟她娘小声说了一遍。

时母望着闺女,静默片刻。

事实证明,不是她耳朵坏掉了,而是闺女脑子坏掉了。

她决定帮闺女洗洗脑子,于是面无表情道:“那你退吧!”

时夏惊了,这么容易??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你当退了你就能找到好亲事?”

“你哥不过就中了个秀才,立马就翻脸不认人退亲,在旁人眼里咱家还有好名声?之后你再说亲,好人家谁肯要你?不怕往后你哥更进一步时,再被你退一回?”

时夏:“……”

“所以,你能看得上的又肯要你的那都是唯利是图、奔着你哥往后的前程来的,到时候你哥要是能往上爬还好,要是不能,那种只扒拉利益的人家,谁能给你好脸色看?

“你就沁等着受罪吧!”

时夏:“……”

“到时候,受苦受罪那都是你自找的,千万别回来娘家哭,打你退婚起,那就是把我和你爹你哥的脸皮往地底下扔——”

“摊上你这样的闺女,是我们倒霉,但是往后你受再多委屈都是活该,家里没人愿意替你这样没长心的人出头。”

时夏叫她娘都要说哭了,脸上火辣辣的,偏又不知道说啥,手足无措的站她娘面前。

时母硬着心肠没管她,叫她在屋里反思,过了两日,瞧着时夏认识到自己想法有偏差,时母这才搂着闺女安慰:

“你瞧乡下人家有几家能盖得上青砖瓦房的?按说胡家这条件在乡下里头可以随便挑,咱家原先也就一般,人凭啥就选中你?能不是看你哥的面子?”

“如今你哥考上秀才,他家再没旁的话可说,若是往后你哥能更好,他家得哄着你不敢给你委屈受,这还不好?”

时夏沉默,但能看得出她心思该消了,三五日过去,时夏果然不再提退亲这话。

打一棒子,给一甜枣,时母成功将闺女好的歪心思解决掉。

锦欢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回头就跟时迁提了一嘴,说往后还是生儿子的好。

时迁躺床上,单手支着头,问她怎么说?

锦欢就说起打她过门后时夏的表现,得出结论养闺女太不容易,女儿家心思细腻,不仔细些很容易就偏了心思。

不单是时夏,锦欢还想到了早年的荷花,那姑娘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恶毒,跟时夏都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但是,若是闺女养成了大堂姐那样唯唯诺诺,自卑自怜的她还是愁。

思来想去,她很是认真地跟时迁讲她还是觉得养儿子好,儿子身体结实,长大娶媳妇也是往家里添人。

哪怕儿子脾性或者做事有什么不好不当的,做父母的能一直在身边看顾提点,比起闺女日夜悬心的要好过多了。

说完她偏头等时迁回她。

桌上油灯晃悠悠的闪着光,时迁就着这明明灭灭的灯光看她眉眼,半晌无言。

锦欢道:“相公你什么想法?”

时迁:“……”

想法啊,甭管男女得先有个孩子啊,咱先努力生个孩子出来吧!

时迁忽地一把伸出手去搂住媳妇,抱着她翻了个身,而后把被子往身上一扯,生孩子去。

时迁这一努力就是一个多月,孩子有没有还不肖多说,时夏她未婚夫那边送年礼过来了。

***

鸡、鱼、肉、糕点、糖果送了不老少,还有几块颜色鲜艳的布料,显得很重视时家这边。

见男方家年礼送的丰厚,时夏自觉有面子,一时倒忘记了早前的那许多不甘心,真正兴奋高兴起来。

年前闺女给娘家送年礼也是风俗,成亲后送不送,送多少全看闺女心意,但是闺女成亲前定亲后比较讲究。

成亲前男方送的年礼若是送的不好没诚意,那么男方那边去女方那边开生庚,女方父母就可以难为男方不给开。

现在大家皆大欢喜,时母也担心叫闺女在娘家待久了,又生出退亲的心思,便也不难为女婿。

年前腊月二十六,时家把生庚开给了男方,胡家拿两人生辰去合日子,婚期便定在来年仲夏。

小姑子订下亲事,锦欢也算松了一口气,二十七跟时迁去镇上买东西,二十八也回娘家送年礼去。

时母经过了那个梦,如今只差把儿媳供上了,自然不会有意见,反而还吩咐时迁年礼准备地多一些,不要太小家子气。

时迁:“……”他还是他娘亲儿子嘛?

***

好在,当娘的不稀罕他,岳母稀罕他,进门后对着他各种嘘寒问暖关心爱护,这才稍稍弥补了下时迁那颗“脆弱”的心灵!

不单单是岳母,岳父也对自己笑脸相迎,好似完全忘了上回自己笑话他被岳母拎耳朵那回事似的。

这趟登岳家大门可以说是时迁有史以来最舒心顺畅的一回了!

时迁正乐呵着呢,魏三微微咳嗽了两声,道:“那啥,女婿你统共没见过欢欢爷奶几回,家里老人想了,整日念叨,你跟我去看望一回。”

话一落地,就催着时迁出门,魏旭这小子也跟过去了。

锦欢:“???”

眼看着两人出了门,锦欢这才一脸疑惑地望着她娘:

“奶不是一向不喜欢我嘛,怎么会念叨我相公?”

米氏无奈笑道:“你爹你还不知道,这是女婿出息了,他带着女婿出去炫耀呢!估计也是想替你出口气。”

听娘这么一说,锦欢就想起来当初自己成亲,老宅那边爷奶死活不上门的事情了。

本来她奶就嫌弃自己,总说自己克她,知道自己嫁的时家.家里条件连自家还不如,老太太可不就看不上!

她爹去请老太太几回,老太太不来,说的话也狠,说那等子没出息的人家有什么好来往的?

当心到时候闺女还得来娘家打秋风。

婚礼当天老两口真就没来!

两家离得又不是特别远,自家爷奶连亲孙女的婚礼都不参加,背后没少被人讲究。

有说爷奶不慈的,但是也不少人私下嘀咕说她这孙女该也不是多孝顺的人,否则亲爷奶不至于如此!

人家这么说也没错,她对老宅的老头老太太真没什么情分,也不在意背后几句小话,没成想她爹入了心。

“我爹还记着呢?”

米氏白了闺女一眼:“你爹就你这一个闺女,打小就是捧在手里的,把你疼到了心坎上,能不记着嘛?”

说起来魏三这辈子最怕种地,小时候闺女一张口,不还是屁颠屁颠拿上工具认命下田?想起来米氏都忍不住吃闺女醋。

说完,米氏也不管那翁婿两了,只盯着锦欢肚子问她:“还没好消息吗?”

这话题拐的猝不及防,锦欢她还愣了一下,回道:“没呢。”

锦欢成亲一年多了,还没有孕,怨不得米氏开始着急。

米氏听说还没有,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发愁:“你这体质怕是遗传了我,我当初就成亲了得有两年才有你。”

锦欢倒是比她娘想得开,没人比她身体更健康了,没来孩子只能说缘分未到,她

特别大咧咧地安慰她娘,叫她别瞎操心。

米氏:“……”

摊上这么个闺女,米氏突然就能体会到她娘当初面对自己的心情了。

米氏叹了一口气,毅然决定下回再回娘家对她娘好一点,少气她几回。

锦欢奇怪地望着她娘,问她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米氏意味深长地望着她,特别耐人寻味地回了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等你也有了闺女,天天叫你闺女这么气上几回,保准明白。

这么一想,米氏都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

***

娘两话说得差不多时,那边翁婿加小舅子三人组也一脸笑容地回来了。

小棉袄锦欢给爹倒了杯热水暖手,问她爹这回高兴了吗?

魏三喜滋滋地点头,那可不!

他领着出息的女婿堵老太太屋里,一遍遍念着老太太当初那些难听的话,又一脸感地对着老太太说:

“当初您担心女婿没出息,怕孙女吃不饱饭哭回娘家,一片慈爱之心儿子都记着呢!”

“两人成亲后我就把您的担心跟女婿说了,女婿就受您的激励,每日刻苦向上,终于有了点成绩。女婿可感激您了,这不,儿子第一时间就带他来看您来了。”

魏老太听了果然就很生气,直觉老天不开眼,竟是叫那丫头片子把日子过起来了!

一想到当初被雷劈的滋味,她到现在还会禁不住身体打颤,疼到了骨头缝里。

听他儿子还在说那丫头过得多好,她手指着儿子,又指指孙女婿,气得发抖,冷着脸轰两人出去。

魏三脸皮特厚,跟没听见似的,继续陪在老太太身边自说自话,专拣魏老太不爱听的说,直到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走。

只怕这回老太太又得气个好几天呢!

就这么想想的功夫,魏三乐得喷了茶,心情特别愉悦。

锦欢拍着她爹的背,给她顺气,又说:“爹您可悠着点儿,老太太也上年纪了!”

魏三瞥了一眼闺女:“想啥呢?好歹那是我亲娘,我能不知道这个?”

“你不知道你奶那性子,年轻时候就泼,爱跟人干架。我多气她几回,她反而越精神!”

想想也是,她爹虽然跟老太太感情不深,但是该孝顺的一点儿没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每年可都没少给,当然也没多给。

锦欢就朝爹笑笑。

倒是时迁眼神一闪,想到路上的时候碰到孙冀在门口,刚想打招呼,孙冀却刚好转身进门了。

他也不确定有没有孙冀他有没有看到自己,但是知道孙冀没考中,他也不好上门碍眼,便只当没看见了。

推己及人,都能理解对方感受,原本想跟锦欢说说的,想想还是算了。

***

两天后,大年三十。

这个年,时迁过得异常忙碌,好些人家都请时迁这个新晋秀才公帮忙写春联,人多的甚至自发排起了队。

红纸都是各家自己提供的,裁剪好了拿过来找时迁,笔墨他们没有,用的时迁自己的,但是也没谁占便宜。

各家都从家里头带了东西过来,不拘瓜子花生还是糖块,总归不白占便宜。

等时迁写完了,各家珍而重之地拿着春联走了,面上都是高高兴兴的!

时母看了人人都喜欢儿子给写的春联,倒是兴出个主意,迫不及待跟几人商量:

“三儿,我看大家伙儿都这么喜欢你写的这些春联,明年过年前你多写一些,拿到镇上去卖咋样?”

“这样的话,一副春联买个□□文,去除纸笔,一副也能挣个四五文,若是能卖个几百副,那可是不少钱呢!”

时父听了觉得不妥,说儿子好好读书就好,干嘛沾上商贾之事?说出去多不好听?

时母脸色一下子垮下来。

要是会影响儿子名声,那不管多挣钱,当然都不能干了。

倒是时迁认真想了一下,觉得可行,只道只要不是长期开铺子卖货物,一年一回卖得春联这样的算不上商贾,毕竟还有不少读书人会卖字画呢!

这么一来,时父便不反对了。

时母复又高兴起来。

锦欢也跟着捧场:“太好了,那明年我跟娘一起去卖!”

说着说着,婆媳两个一起兴奋起来!

***

过了年,时迁不得不跟家里商量了一件大事,也是叫锦欢之前特别挂心的,那就是元宵过后他到底是去县学还是府学?

时迁是廪生,县学没问题,府学的话他也有资格去念,并且府学的教学资源更好,不过入学之前还得经过府学那边的测验,测验通过才可。

时迁会犹豫,当然不是怕测验,而是若是去了府城,离家太远,一年就只能回来一次,至多两次,他放心不下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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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爹娘、媳妇有事,自己却不在。

再有一个,他膝下还没有孩子。

乡试三年一回,上一回是在前年,下一回还在明年。

若是去了府城,那么又得拖个一年多,自己膝下一直没有孩子,到时哪怕家里爹娘理解,只怕外人也会闲言碎语,他怕媳妇在家里受委屈!

一边是更好的教学资源,一边是家里,时迁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65. 第六十五章 ……

时迁一时拿不定主意, 但心里还是偏向县学,但他也没自作主张,而是问爹娘怎么想法?

锦欢说了一句“听爹娘的”便不做声, 双手紧紧绞在一处,耳朵仔细竖着。

时迁看着, 心里默默下了决心。

时母跟锦欢心思差不多,舍不得儿子, 且心里担心的事情特别多, 踌躇着道:

“叫我说, 我是盼着你在县学读的, 若去了府城,你孤零零一个人在外求学, 冷了热了也没个人在身边,我实在放心不下。”

“本来娘想过你要去府城,把儿媳带上也可, 后来觉得还是不妥。你日常去学里, 只三儿媳一个人在家, 她那容貌, 容易招惹事端。”

不消时母多解释, 时迁也想得明白。

他其实前头也想过带锦欢一起的, 但是就跟她娘说的似的,媳妇一个人在家里他实在不能放心。

何况, 府城消费水平跟家里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锦欢若是过去,租房子是必须的,然而,府学附近房子特别紧俏,租金极贵, 租屋吃饭喝水样样要花大钱。

这么随便一想,锦欢肯定没法跟着过去。

时迁朝着他娘点头,说他知道。

时母就松了一口气,转头问时父:“他爹,你咋说?”

时父看着时迁,很慎重的样子:“在我心里,天大的事情都没有三儿你读书重要,我自然更希望你去教学资源更好的府城就读。”

锦欢闻声心下一紧。

时迁没插话,等他爹把话没说完。

“不过,你娘担心的也有道理,我虽盼着你出息,也担心你在外受罪。再有,我知你向来操心事多,出去只怕还要操心家里,影响你读书。”

时父拍了拍时迁肩膀,眼中带着欣慰:

“你已经够给爹娘长脸了,去府学或是县学你自己做主便好。爹就一句话,不管你决定去哪,家里头爹娘不会绝不会给你拖后腿,你别委屈自己就成。”

时迁心里一股暖流划过,爹娘在背后无条件支持自己的感觉真的特别好!

好像不论何时,只要累了,背后永远有座山可以依靠,叫他安心。

最终时迁还是决定留在县里。

旁的可以不管,亲妹妹成亲他总得在。

再说,府学教学资源固然好,县里也不是没人考上,最多,他再比旁人更努力一些,多付出一些。

从前,他想努力都没机会,身体不支持,如今,他最不怕的就是努力了!

自打时迁定下了去县学,锦欢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有了府城对比,锦欢觉得时迁在县学好歹能一个月回来一次挺容易接受!

***

至元宵,时迁的假期就结束了。

离家头一天晚上,锦欢给他收拾包裹,时迁就在旁边陪着,偶尔搭把手,听媳妇一句一句念叨,也不觉烦。

灶屋里,时母也没闲着,手握着刀一阵“噔噔噔”,葱姜蒜切末,胡萝卜插丝切碎,打上几个鸡蛋,再加上葱花、调料搅匀,而后扣入面粉,少些水。

时父蹲在灶膛里前,听着时母指挥,往锅洞里填草,小火热锅。

瞧着差不多了,时母往锅内倒油,撒几颗花椒,等花椒浮上,油温正合适,时母拿出勺子挤出大小均匀的丸子,放入热油锅中。

一勺一个,特别利索。

很快,屋里屋外便飘起了香味,香得叫人不住吞咽口水。

时迁知道娘又在给自己炸丸子了,忙碌的爹娘媳妇,叫他一颗心胀满了温情,动力满满。

时母可不知道她儿子又感性起来,她这会儿眼睛紧盯着锅里,不时大着嗓子指挥时父控火强弱,生怕把丸子炸胡了。

等瞧着丸子成了焦黄色,时母快速用漏勺捞出,沥油,香喷喷的萝卜炸丸子就做好了。

之后,时母又照样炸了些猪肉馅的丸子。

趁着刚炸出来,酥脆,一家都吃了几个,剩下的时母给打包好,给时迁带回学堂吃。

第二天,时父赶着牛车晃悠悠地送时迁出门。

再次庆幸还好家里买了牛,否则这大清早寒风凛冽的,人得多受罪。

时母和锦欢目送时迁走远,直等看不见人影了方往回走。

时母回想之前,儿子中秀才时候家里是挺风光,哪怕如今也一样,她和老头子出门碰着人,甭管熟不熟的都会停下跟他们打招呼。

从前可没有这么多人给他们面子。

但是,等儿子天不亮爬起来,冒着寒风打着哈欠背着包袱离家,她瞧着时,心里也是真难受。

当娘的如此,锦欢不更心疼。

所以说,没啥事是容易的,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真就是这样了!

***

时迁去了县学,赵氏过年后就没再把铁牛送过来了,家里婆媳两便又清闲起来。

时母在屋里纳鞋底,锦欢就陪在旁边帮着理线头,家里少了个人,安静了很多,时母一时有些不习惯。

她手上动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望着儿媳妇的肚子渐渐出了神!

“娘,怎么了?”

锦欢疑惑出声。

时母反应过来,又继续套弄针线,随口回道:“我在想老三呢,也不知道他在县里怎么样了?”

心里却叹了一声:唉,家里还是缺个孩子!

有孩子在身边闹腾,咋地也不至于这么静。

锦欢不晓得婆婆心里想法,只听婆婆提起自家相公,锦欢又蔫吧了。

该说,打时迁走后,她就一直蔫蔫的,做事总提不起精神。

所以,家里也没人放心上,都当是时迁离开,锦欢不大习惯的缘故,连锦欢自己也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