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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闺女现在都会写诗作画了……谁吹牛了,你看……这不就是我闺女亲手给咱写的心……想看诗和画啊……这可不行,我闺女如今是官家官太太,她的字画可不能留落外头……珍贵着呢……”

“那是,我闺女顶顶厉害,如今都是诰命夫人了……六品的……比县太爷还要高呢!”

“你们都要生儿子,还总说我偏袒闺女没用,现在咱们比比看,你们那儿子可有我闺女出息?”

“我闺女能给我挣面子,你们儿子除了会跟你们争房子、争田地,跟她媳妇一条心气你们以外,还有什么好的?”

……

魏三这嘚瑟的欠揍模样,可把一周人都给呕死了。

米氏那边也裁了一块宫缎去娘家显摆去了。

说起来,米氏真的是享了一辈子的福,从前是她亲爹娘给她操心,哥嫂在家都得让着她,后来又有魏三。

这辈子,说起操的心,也就是盼着她闺女能生个儿子这事了。

要知道当初米氏自己都没在乎过有没有儿子,没想到在闺女身上揪心了许久,还不知道啥时候她闺女能叫她放心。

锦欢她姥姥乐得拍手笑,说这是报应。

“当初我在你这讨债闺女身上担心了多少,偏你不当回事,还嫌弃我烦,现在可算是知道个中滋味了吧——

该!”

米氏:“……”

她娘如今动不动就挖苦她……果然,她再不是她娘的贴心小棉袄了。

锦欢外婆翻了个白眼,说棉袄上了年纪,不缓和了,咋贴心?

米氏当胸中了一箭。

总的来说,不算被她娘怼的话,这趟回娘家还是十分美好的体验。

两个嫂子对她十分殷勤周到。

谁叫她嫂子也有闺女,且还没许人家呢,这缎子一出手,那顶大用了!

就看在这份上,哪怕曾经锦欢两个舅妈对米氏这个懒散的小姑子有再多意见,现在也没了。

锦欢会想给她娘送宫缎,用意也就在这儿了:

她娘在娘家那可真是享了很多福,她舅妈哪怕心里有些不满,那也是人之常情,大面上两个舅妈做的那真是没的挑。

锦欢投桃报李,正对了两个舅妈的心意,一时间各人欢喜。

只除了魏家老宅那边,可是现在谁又在乎呢?

*

老家收到信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底了。

彼时,京城里逞强好胜的天子在经历了天天大鱼大肉,宠幸臀.部丰满的美人,苦巴巴委屈了自己几个月后,他终于听到了好消息。

他后宫里的一个美人终于,有,身孕,了。

大喜啊……真是天大的喜事!

不枉费他辛辛苦苦努力、卖力了那么久。

他真是……太难了!

要不是碍于帝王威严,天子他恨不能……哭出声来。

后宫美人把出身孕的第一时间,天子就把时迁给宣进宫了。

“时爱卿啊,今儿朕后宫里的一个美人被太医诊出怀有身孕了……哦!”

天子摸着下巴,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时迁:“……”所以,陛下这是特地宣他来炫耀一下的?

时迁眨了眨眼睛。

身为臣子,为君分忧说他的职责所在,既然陛下不太自信,有被鼓励的需要,那他自然该……好好地……为君分忧!

96. 第九十六章 ……

身为臣子, 为君分忧是他的本分,既然陛下不太自信,有被鼓励的需要, 那他自然该……好生为君分忧。

时迁眨了眨眼睛,目中瞬间带上一股钦佩, 而后竖起一根大拇指,诚心地夸赞道:

“陛下~果然厉害!”

“也是, 陛下正值壮年, 年轻力盛, 身强体壮, 后宫娘娘育龙子是必然,是臣大惊小怪了。”

天子:……话说的没毛病, 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天子晃悠了一下脑子,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拂开,又跟时迁提及之前他们那个赌约。

“虽然朕这边晚了几个月, 但是朕一定会后来居上, 你等着吧!”

时迁:“哦!”

时迁跟天子一块混久了, 早没之前那份战战兢兢, 听天子这幼稚的逞强好胜之语, 时迁一脸平静地“哦”一声, 态度十分之……敷衍!

音调平的无一丝起伏。

天子:据说嘲讽的最高境界就是“凭你千言万语,我自岿然不动”, 看时迁这般平静的模样,他感觉……有被被冒犯到。

于是,天子嘴巴也开始毒起来:

“朕觉得爱卿你夫人这胎肯定又是个贴心小棉袄,你先做好准备。”

时迁:“……”

“时爱卿,别挣扎了, 你命里就该生女儿。”

来啊,互相伤害啊!

时迁:“……”

过分了啊,虽然他媳妇生儿子或闺女他都欢喜,但是还是希望这胎是个儿子……这样爹娘安心,媳妇安心,远在老家的岳母岳父也都能安心。

***

时迁今儿从宫里回来的时辰较之往常要……早的多。

锦欢就觉得不大正常,问他今儿是不是惹皇上生气了?

时迁摇头。

要生气也该是他生气才对。

“那怎么……那皇上今儿找你进宫做什么的?”

时迁:“宫里的一个美人有身孕了,陛下找我分享一下好消息。”

锦欢:“???”

美人有身孕第一时间找她相公做什么?

“又不是你的孩子,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他做这事不怕引起你媳妇我误会啊?”

天子若不是天子,只是一般的兄弟朋友,且夫妻两个又没有很多信任的话,这肯定要惹人家里媳妇怀疑是不是男人在外头的私生子,严重点不得干架啊!

锦欢一瞬间对天子那感觉真是……无法言说,这要不是天子,换个人她都想问问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了。

至于天子早前跟时迁那赌约早被锦欢忘到脑后了。

时迁看着媳妇,眼睛眨了又眨,表情就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虽说皇上找他炫耀这种行为是不太高明,但是人家也没到媳妇想的那么脑子有毛病的地步吧?

再跟媳妇细致一说,晓得媳妇把先前陛下那赌约给忘了,时迁方恍然大悟。

对哦,媳妇近来记性是不咋好。

怀身子了嘛,也是……记性不好是常理。

时迁就打趣她,说家里他挣的私房钱全上交给她收着了,要不暂时先给他还回来叫他收一段时间,免得媳妇收着收着……将收钱的地儿也给忘脑后了。

锦欢抬头望着时迁,扯了扯嘴角:

“嘛意思,是不是想吐槽我一孕傻三年?我要不是给你生孩子,我能这样?时迁你没良心、负心汉……”

时迁:“……”

我去,我干啥了我就突然没良心了嘛?

时迁无比怀念以前那个乖乖等他回家,在他怀里扮娇弄憨的软小媳妇。

媳妇怀阿九那会儿他多忙啊,忙着准备乡试一个月就能回来两天,白天还要帮爹干活,跟娘说说话,能陪着媳妇的时间也就晚上,他媳妇就趴他怀里说些贴心话,偶尔使使小性子要他哄。

多乖啊!

哪像这个,整一个磨人精!

当然,心里吐槽归吐槽,面上还是得好好哄,谁叫媳妇现在是在为他辛苦呢!

锦欢的肚子已经显怀了,时迁便小心地从身后伸出双手揽住媳妇,一只手揽着她腰,一只手握着锦欢的手够到他嘴边,拍打:

“是我嘴巴笨不会说话惹媳妇你生气了,就罚媳妇打‘它’消消气,可好?”

两人脸贴着脸,时迁说话时的热气一下下往锦欢鼻尖、脖子蹭去。

肌肤相贴,呼吸交缠。

锦欢的脸不自觉地升温,布满红霞,偏她不自知,还绷着脸故作无动于衷,时迁心里那叫一个稀罕,恨不得亲上几口。

……然后,他一低头,就亲上去了……

手也不大老实,上下摩挲揉捏,用那水磨功夫撩拨她,都是成亲好几年的男人了,当初那个青涩规矩的少年郎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光阴教出来的这个……忒磨人!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底泛起……

锦欢闭着眼睛,呜呜咽咽的……犯……犯规……她还在生气呢!

一番气喘吁吁之后,炸毛的小媳妇又恢复了那个娇娇软软、眼底含情的人儿。

时迁抱她在膝上,用力夸她:

“我媳妇超好!人美心善,给我生儿育女辛苦操劳不说,照顾我跟爹娘闺女既周到又贴心,我有媳妇你在身边就觉得特别特别满足。”

锦欢趴在时迁胸前,感受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红着脸,心中暗暗欢喜。

跟着,她脸贴在自家相公胸膛上,双手圈住他脖子,小声呢喃:

“有相公在身边,我也特别~特别~欢喜啊!”

……

***

孕妇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且因时迁哄的好,伺候的小媳妇舒舒坦坦的,后面几天天天都是暖阳倾城,春风桃李!

锦欢看他时候,眼神总是水润润、亮闪闪的。

时迁心里那个美,看媳妇时候也是温柔小意,在书房里忙完了公务,再看会儿书,余下个把时辰不是给锦欢肚子里的孩子念书,就是握着她的手……手把手教她习字。

感受字在笔下的起承转合,笔锋浓淡。

小夫妻两个甜甜蜜蜜的,连亲闺女……都要插不进去了。

阿九如今能跑会跳,家里院子统共就那么点大的地儿,又没有同龄的小孩子跟她一起玩,家里便搁不下她了。

总跟爷爷一起出去溜门子。

她小人精一个,嘴巴又甜,见着谁都亲切地喊人,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

回来还想跟她娘炫耀一下她的能耐,结果,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再回来就见总跟她一头的亲爹叛变了……

亲爹跟娘亲好上了,有点儿空就你瞧我,我望你。

从前大家都抢着抱她,现在呢……一个都想不起来她……

爹娘两个一起将她忘到了墙根外。

不对,还有弟弟。

爹、娘跟弟弟三个一起将她忘到了墙根外。

呜呜呜……她太可怜了……

小姑娘有危机感了,这两日爷爷再要出门去溜达,她就不再跟着了。

但是人家也不是用过就丢的主儿,天天还抽空陪她爷,等他爷吃过饭,饭碗一搁,她就迈着小短腿蹭蹭蹭地走到她爷身边,仰着头问:

“走啊?”

这边问那边就答:“对啊,阿九一起啊?”

小姑娘摇摇头,牵住她爷的手,“不去……爷去……阿九送你……”

真把她爷送到大门口。

然后晃悠着她的小肉手跟爷爷再见,还让她爷跟另外几个爷爷告恼,说她有事,暂时不陪他们了,叫他们别太想她。

时父乐得不行,指着她笑“小人精!”。

送走了她爷,阿九就跑去书房待着,跑亲爹腿上坐着,扒拉着时迁衣袖。

不动,也不说话,就安静坐着。

锦欢过来的时候,她眼巴巴望着,有点儿想叫娘抱,但是想到娘怀着弟弟,奶说不能碰娘,她瘪瘪嘴,就还委屈地坐在爹腿上。

一天两天的,时迁还当小姑娘想一出是一出,也就由着她了。

谁知小姑娘耐性忒好,一连四五天都这样,天天搁书房里闷着,也不跟她爷出去放风了。

时迁就有点儿担心,是不是在外头让人给欺负了……也不对,有孩子她爷看着,不可能啊!

先问,孩子抿着唇还不说。

等当爹的问的急了,不说不行的时候,她耸了耸鼻子,小嘴叭叭地开始控诉爹娘。

“这可是你们叫我说的啊……那你两好好算算……你两多久没陪我了。”

阿九像她娘,小小年纪,心里一心的数,心里头堆了一本小账本,一页一页的记的清楚着呢!

就见她小手扒拉着亲爹嘴巴,将唇瓣往一起拧,语气凶巴巴的:

“你,以前,吃完饭……带我骑大马……牵我去看花……现在呢?你瞅瞅……你多久没哄我了?”

“一天到晚的……就晓得跟娘两个……挤眉毛、眨眼睛、摸手手的……”

锦欢:“……闺女,咱先松松手,放过你爹那嘴唇呗?”

阿九瞄了一眼狼狈的亲爹,发发善心,放过了亲爹的嘴唇,往他头上作怪去了。

时迁抿了抿嘴,说闺女不讲道理:

“……那不是你嫌家里闷,在家里待不住,自己想出去玩的嘛?”

“你人都不在家里,他上哪里去陪她玩哦?”

哼,你两就是眼里没人……有空没空地就知道自己腻歪,都不晓得把我这个宝贝姑娘搁在哪墙角凉快去了?

还是扔墙外了……

说弟弟也讨厌,有弟弟了娘都不抱她,也不叫她抱着娘了。

“娘上次抱我是什么时候……我都不记得了……”

阿九说着说着声音又低了下去,清澈的眼睛里一片迷茫,好似真的在回想她娘上次抱她的情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前面小丫头小嘴叭叭地使劲儿说,跟小大人似的,锦欢听着还想笑,直到她眨巴着眼睛说最后那一句“想不起来”时,孩子那认真又迷茫的眼神一下子戳中了锦欢的心。

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她说想不起来那就是真想不起来了。

97. 第九十七章 ……

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她说想不起来那就是真想不起来了。

锦欢仔细想了想, 好像打从她怀上,为了稳妥起见,确实没怎么抱过闺女。

而且, 打从怀上,她婆婆怕阿九人小不知事, 不小心踢着她的肚子,也不她跟相公带阿九一起睡了, 晚上都是婆婆在带着睡。

白天也是。

不怎么叫阿九靠她身边, 总是用些好吃的好玩的将阿九的注意力往别处引。

婆婆也不是说就不疼闺女, 就是单纯小心谨慎, 怕小孩子不知事、没轻没重、不小心推到自己打到自己。

然后,这么算起来的话, 她们娘儿两个也有好几个月没怎么亲近了,阿九不过两岁多,几个月前的事她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记得清?

难怪小丫头最近这么缠人。

缠人的小丫头一脸想要娘亲抱抱又不太敢靠近娘亲的表情, 锦欢心疼的呦, 一把搂着闺女在怀里, 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小丫头的背。

安抚闺女。

是她对闺女有所忽略, 叫孩子心里担心了, 这么一想, 锦欢心里头就愧疚上了。

虽然嘴上各种嫌弃闺女,但是不代表她真的不喜欢闺女啊, 相反,闺女是她跟时迁两人的头一个孩子,倾注的心力、感情那肯定是百分百的。

所以,看到闺女这个样子,锦欢眼眶就红了。

时迁听着阿九那句“不记得”也心疼, 将闺女从媳妇怀里抱过来,一把将她架在肩头,原地飞转几圈,又在屋里头绕了个圈,玩闹一阵子。

阿九果然高兴起来,嘴巴也不噘了,整个人兴奋地“哇哇哇”地大喊大叫。

时迁将人哄的高兴了,才有空想别的。

他垂着脑袋,看着闺女明亮清澈的眼眸,心中思索着闺女的变化。

明明之前他忙的时候,也不能常带她,那会儿她还是高兴,还常不常地跟她爷出去溜门子。

有几回,他去外头出差,那会儿他闺女就特别乖,他走时候还拉着他袖子保证,说是会好好听娘亲爷奶的话。

明明之前没这么粘人的。

现在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时迁垂着眼睛,食指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忽地他心头一动:

阿九先前可是不止控诉了他跟媳妇两个人,好像还有她……“弟弟”,所以,是不是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引起了闺女心里的不安了呢?

时迁跟锦欢两人小声了交流了一下,锦欢心里就信了三分。

这样就很说得通了。

说到底,还是多出来的一个孩子叫她心里起了危机感。

而且,肯定不是孩子一个人的胡思乱想,那必然是大人做的什么事情叫她感受到了不同,才叫她有这个反应。

锦欢想明白后,滋味莫名,还是拐着弯地跟闺女试探起来。

她坐在闺女旁边,先亲了亲她左右两边脸颊,而后问道:

“闺女,那你先回答娘一个问题,谁说娘肚子里的是弟弟的?”

“奶啊,奶说娘肚子里怀了弟弟,不能碰。”

“那你喜不喜欢弟弟啊?”

阿九这回回答地慢了,仔细在脑子里过了好几回,她常跟她爷出门溜,认识的小伙伴里,十个有八个要是有弟弟那都是要抱怨的。

说是有了弟弟后,家里就不疼她了。

不光是听,就是她自己在外头亲眼都见到过几回。

只要跟弟弟有争执,大人总是一溜烟的站到弟弟那头,这个说“弟弟还小,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那个说“弟弟是男娃,男娃就比女娃珍贵,不能跟弟弟抢”。

又或是说“等你出嫁,弟弟是要背你出门子的,等你成了人家的媳妇,还得要靠你弟弟给你撑腰,所以必须对弟弟好,不然你将来就没娘家靠了。”

听人抱怨的多了,弟弟这种生物……阿九她表示有些累觉不爱啊……

本质上说,阿九还是个实诚的小姑娘,她没昧着良心说喜欢,但是想到弟弟是娘亲辛辛苦苦怀的,她又说不出非常讨厌的话来。

所以,她就皱巴着脸不吱声。

这个就很能说明问题了,阿九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弟弟或者妹妹并不十分欢迎。

*

锦欢跟时迁相互对视一眼,有些头痛。

如果锦欢还没怀上,那么两人肯定要考虑闺女的想法,会先做好闺女的工作,等闺女对弟弟妹妹抱有期待,两人再要孩子。

可是现在锦欢肚子里已经怀上了。

这种情况下,两人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让阿九真心接受这个孩子。

这会儿,夫妻两个还是有些庆幸,发现的早,阿九这会儿只是听得多了,对弟妹的态度有些许介意,再加上夫妻两个有点儿忽略她,她的介意这才表现了出来。

要等她心里对弟妹的成见深了,孩子还没出生,她就先讨厌上了,往后对两个孩子那肯定都不好。

只是,怎么叫她更好地接受这个即将出生的弟弟妹妹,这是个问题。

怎么叫她更能接受这个还未出世的宝宝呢?

这么点儿的孩子,你跟她摆道理,那是怎么都说不通的,只能用孩子气一点的方式去打消她心里的顾虑。

她不是怕爹娘更疼弟弟不疼她嘛?

那就叫孩子觉得她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锦欢就跟阿九说,她只是怀孕了,可能是弟弟也可能是妹妹,想生下他/她,也只是觉得家里只她一个孩子太孤单了些,叫生个弟弟或者妹妹来陪她的。

阿九坐在她爹腿上,歪着身子听她娘说话,听完了转过头来一脸迷惘地看她爹,眼睛雾蒙蒙的:“是这样吗?”

时迁态度特别诚恳,语气万分确定地回道:“对啊,就是这样。”

“你看家里就你一个孩子,你是不是觉得没有能一起玩的小伙伴,特别孤单?”

阿九眨巴眨巴眼睛:“是。”

“对嘛,因为家里只你一个孩子没有人陪着一起玩,所以你老是在家待不住想往外跑,我跟你娘就商量一下再生一个陪你,甭管是弟弟妹妹,只要能陪你一起就行——”

“再一个,等你长大了,爹娘老了,到时候只有你一个人爹娘也不能放心你啊,所以再生个弟弟或是妹妹,这样你还有个亲人相互帮衬着,我们才能放心你啊。”

阿九听说爹娘生弟妹的初衷还是为了她,她高兴地尖叫起来,“吧唧”“吧唧”地在她娘脸上亲了两口,左边一下,右边一下。

亲完之后,她还又跟爹娘反复确认了几遍。

“真的是这样嘛?要是弟弟或者妹妹、不听话……抢我娃娃,弄坏玩具……爹娘你们不会说我是姐姐,叫我让着弟弟?”

锦欢跟时迁两个挨个保证,绝对没这回事。

“要是弟妹不成器,调皮,弄坏你东西,就将她交给你管教,我们阿九是个懂事又能干的好姐姐,肯定能教好弟弟妹妹的对不对?”

“对、对”阿九一拍手掌,嘴里咯咯咯笑着,不知道多高兴。

有些时候,兄弟姐妹之间的事情,甭管爹娘怎么处置,那孩子总还是觉得偏了对方或是哪一个。

所以,这夫妻两这会儿就开始给闺女甩锅了,将孩子交给姐姐,孩子小时候那都是可可爱爱的,交给她管了就不信她能舍得打。

等孩子长到四五六岁猫嫌狗厌的时候了,那会儿他姐就算揍,那也是不怕了。

小丫头压根不知道爹娘这会儿就往她头上套套子,整个人处于正兴奋中,乐得手舞足蹈的。

锦欢跟时迁两个也是长吁了一口气,可算是搞好了!

……

***

经此一着,锦欢跟时迁两人平日里就很注意闺女的心理状态,生怕她又在哪听了闲言碎语或者是看见了什么心里再起波澜。

哪怕时迁白日忙着当值,锦欢怀了身子不方便,两人也不撒开手将孩子全交给爹娘带。

像是白天时迁在忙的时候,锦欢就捧着本《论语》读给阿九听,按着时迁给讲的意思讲给阿九听。

也不管孩子现在能听懂几句,又能记住几句,左右先教着……

等晚上时迁回来,有时候一家三口一块儿在书房里头读书、念书、听书、习字,有那么一两日锦欢偷懒,时迁跟闺女在书房两个人说起悄悄话。

当三个人的小团体中,有两个人说起悄悄话,那么悄悄话的主角差不多就是小团体中余下的那个了。

这父女两自然也不例外,围在一处吐槽她娘/他媳妇。

这个说她娘亲大部分时候温柔……有时候就好凶。

那个说他媳妇嗯还是挺好了……温柔善良、美丽大方……就是有点儿……懒。

“你娘亲她仗肚行凶,今儿的字帖又没临摹……”

阿九:“……”

*

在闺女面前说这个也是时迁……不得已而为之,谁叫他媳妇写的一手……狗啃的字。

要是不好好练,他真瞧不过眼。

偏媳妇哪哪都好,就是不爱练字,之前有他看着还好,现在因着怀上了,叫她找着借口了,时不时就溜了。

你要勉强人家,人家那理由可充足啦:

什么我现在不是正替你怀孩子呢嘛,腰酸背痛不能久坐,对,今儿就算了吧,有事儿明儿再说。

明儿又有任务啊?这不行啊,那不是你儿子在我肚子里造反呢嘛,再往后推几天吧?

又要写字,你儿子今儿犯懒。

……

最后你要还硬是要勉强她,她嘴巴一扯,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骂道:

时迁你没良心——”

“我还在给你生儿育女呢,你就这么对我合适吗?”

时迁哪里顶得住?

一叠声地认错,我的错我的错,不合适不合适……

时迁着实是没法子了,他是没辙了,这不,就从闺女这边入手了。

媳妇是吃准了自己不忍心拿她怎样,但是,就不信她在闺女面前也好意思犯懒。

时迁就跟闺女商量,说要把娘哄好了叫她好好练字,那过几日就带她出去玩。

这诱惑……很可以,阿九果断接了任务。

然后,阿九带着几分同情与讨好的笑,把亲爹给买的小零食往她娘怀里递,给娘吃。

“娘乖,听话,好好写字,写好字阿九带你出去玩去!”

锦欢:“……”

时母乐得抱着阿九一顿猛亲:“哎哟,奶的乖孙女哎!”

***

进了腊月,离着年就很近了。

一到年底,那甭管是在哪个地方工作,都是忙得要命。

户部那边尤甚。

年底嘛,要清点库房,这些都是各司的主事领衔办理,时迁自是要忙活。

又因前面京畿巡查的时候,时迁做的比较细致,又被老尚书看重,跟着要忙各地收上来的税收汇总。

时迁这边忙的脚不沾地的,那边天子可就幸福多了。

人家忙的要死要活的,他作为天子,只要坐享其成,等人把东西做好汇总交给他看就成。

要么说天子这宝座,历朝历代吸引了那么多人不要命似的前仆后继地往上追呢,地位高不说,只要用人得当,你就可以特别轻松。

眼下天子就是这样,他年前打击了国丈跟国舅两脉,将朝臣的阵营彻底打乱,如今就没什么大威胁了。

眼下只要把朝中各项政务理清,等后面几年慢慢的他的一切想法都可以实施了。

因而,天子此刻还是很轻松的。

放松的方式就是多去后宫转转,因天子奋力耕耘,身体又没毛病,于是临近年关时候,宫里好消息相继传出。

接连几个后宫妃嫔怀上身孕,一时间天子得意非常,前朝后宫的气氛都要喜庆很多。

天子更是暗搓搓地等着赢过跟时迁的赌约。

毕竟,他这边可是有好几个有身子的女人,而时迁那边只有一个,怎么说都是他胜负更大些!

天子等啊等,等到了来年暮春……

98. 第九十八章 ……

天子等啊等, 等到了来年暮春……人家时迁家里的还没生呢,他的后宫就先热闹上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何况,是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的聚集地。

说起来, 也不奇怪,毕竟如今后宫还没有皇长子, 因而怀了身子的那四个都有机会,谁不想自己生的那个才是皇长子?

皇长子啊, 自古以来就有“立嫡立长”这样的说法, 所以将来立储皇长子就占有天生的优势。

这种优势, 不像帝王的爱宠或者拼命挣来的权势, 可能今日有,明日就没了。

皇长子的优势, 那是只要你活着,你就牢牢占据独特的地位,受到的注意跟关爱那比是非同寻常的。

尤其是现今皇后娘家失势, 人又没了斗志, 宫务都懒得管理, 跟天子情分也就一般般, 目前看来嫡子很大可能不会有, 便是有了, 那威胁也不大。

所以,皇长子的分量就更重了。

谁能不动心?

有欲望, 那就有斗争。

不单是有身孕的肖想,那没身孕的,尤其是没身孕还家世好的妃嫔心里更惦记这块大蛋糕。

哪怕她还没怀上,但是这丝毫不妨碍她出手,把可能占据皇长子位置的人给清理掉, 把位置给她将来的儿子留着。

然后……后宫里的气氛忽然就紧张肃杀起来……

后宫啊……这一座埋葬多少女人青春岁月的城,从来都少不了争斗。

早前后宫因天子一视同仁,对哪个妃嫔都不甚搭理而风平浪静过一段时间。

大家姐姐妹妹的相处,你浇湖来我赏花,你赏花来我扑蝶,倒也和气的紧。

而现在,眼见天子对后宫热衷起来,且对有身子的三个妃嫔明显另眼相待,隔上一段时日就有赏赐下去。

而且才刚诊出身孕来,四个人就各提了一个品级,多惹人羡啊!

惹人羡啊……那就要搞事。

暗地里的算计一个接一个,你来我往的,那叫一个热闹。

皇后作壁上观,不知是心凉了不想折腾了,还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先下场的都是浮躁的、耐不住性子的,这些人闹出几回风波出来,但是都没能给四个有身孕的妃嫔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而城府深的、身边有军师给支招的几个还隐藏在幕后,悄悄地在等、等更好的时机,一击即中……

***

后宫里头大家一起搞事,闹了几回,孩子虽然都没问题,但是天子还是生气。

下早朝之后,天子把后宫的妃嫔全都聚集起来,除了皇后,其余的全被他臭骂了一顿。

皇后之后宫之主,哪怕跟皇后没有多少情义,该给的脸天子还是给。

私下“教育”了皇后一顿,对普通妃嫔那就没什么顾忌了,该怎么骂怎么骂,怎么凶怎么骂。

骂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痛快了,天子才拂袖离去。

临了天子拂袖而去之前又告诫她们一回,要有人敢闹事就要狠狠惩罚她们,而且要实施株连,大家一起罚。

宫妃们面上都诚惶诚恐,跪在地上认错,但是心里却不以为然,觉得皇上是在恐吓他们。

要是有一个人搞事,就要连累大家一起罚,谁来伺候皇上呢?

皇上能乐意?

没人把皇上这个威胁放在心上,收手是不可能的,在宫里的女人,想不算计,怎么可能呢?

不宫斗的女人还能算是宫妃?

不过,皇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现在皇上才刚发过一回脾气,那肯定不能再顶风作案。

且再等等……

因而,后宫里就又“暂时”消停下来。

***

天子可不晓得他大发雷霆一回换来的结果只是宫妃们的几日敷衍,反正他教训了她们一回之后就丢开手了。

实在是顾不上理会这些女人家的争斗,他有更大更重要的事要愁呢!

因着今年开春,总共也没下过几场雨,京郊的百姓急的要哭,天子跟着着急上火。

他如今正一门心思地盼着谷雨时节快些到来。

春雨贵如油,此刻农田中的秧苗初插、作物新种,正是急需雨水滋润的时候。

“时雨乃降,五谷百果乃登”这是经验。

眼看一天天的不下雨,天子整个人焦躁起来,朝上日日问,下了朝也找人进宫仔细问地里的情况。

又跟着一群人商议,若是迟迟不降雨,怎么处理妥善,减少地里的损失。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很叫人上火。

时迁算是皇上的心腹,这些事情他全都参与其中,作为从农家出来的孩子,他自然知晓庄稼对百姓的重要。

庄稼塌了,那百姓得将近大半年都得勒着裤腰带过活。

时迁心里也愁,饭桌上吃饭都显得胃口不大好,匆匆用了几口便搁下了碗。

面上带着愁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孩子一般是不浪费粮食的,很多会剩饭下来……时父顺手将儿子的碗端过去,用筷子将时迁碗里的米饭拨到自己碗里。

都是苦日子过过来的,没谁舍得浪费粮食,况且是自己亲儿子的,那就更没有嫌弃的道理了。

将碗里的米饭拨完了,时父才将碗放下,碗里的米冒尖了,他拿筷子将米饭往下压了压,嘴上问着:

“……怎么,外头的差事不顺心?还是被上司骂了?”

锦欢咽了咽饭菜,心说肯定不是叫上司骂了才这样,要是差事没做好挨骂他只会将晚上加班加点地努力,弥补不足,不会将愁容带家里来。

果然,时迁就摇头,说不是。

时迁行事会注意拿捏分寸,像是户部里头遇到的事情,他一般回来是不跟家里人提的,但是农事的事,跟家人说说倒是没妨碍。

反正,这也不是秘密。

时迁就说起今年开春以来没什么雨水,导致京郊春耕不利的事情。

“原是为这个,我跟你娘先前还说呢,今年这天看着可不大好,肯定影响庄稼。”

就是这个道理,田地可是农户的希望。

时父跟时母都是乡下出来的,哪里补晓得农户们遇到这种天气的心情。

时母点点头,“对啊,幸好咱家现在在京城这边没田,不然我跟你爹也要愁的睡不着觉了。”

时母这会儿全在庆幸家里还没买田,本来家里攒了些银子准备买的,但是因着京城的良田着实不好买,能简单买到的田都不太好。

本来她还犹豫是不是要买几亩,哪怕是差一点好歹算是资产,还是儿媳劝她说再等等看,这才将买田的计划搁置下来。

老太太拍拍儿媳的手,一脸庆幸,说多亏儿媳劝了那几句,否则她这会儿怕是头都愁大了。

“儿媳你往后心里要有什么想法可要全都说出来,不要怕我不高兴——

咱们都相处这么久了,你知道我这人不说假话,你有什么想法都只管说,娘只有感谢你的,绝对不会生气。”

锦欢也没想到这么巧,听婆婆这么说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时母却不觉得是巧合,她坚持认为儿媳就是旺家,从儿媳嫁到家里来这么长时间,发生了多少事,桩桩件件都验证了这个事情。

有些人她就是命好,运道好,时母深信不疑。

说着说着话题别扯远了,锦欢见时迁脸上还是愁容,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问问时迁怎么想的?

时迁说眼下能做的唯有两样,一个是看老天心意,还有一个便是做好引河水灌溉农田的准备。

若是过个几日、十几日仍旧不下雨,那么只能施行灌溉之法了。

锦欢便劝道:“既然这样,再跟皇上他们说起这事时候,相公你就把你的想法跟皇上讲清楚了也就是尽到你的能力心力了,余下能做的就是尽量把损失减少,相公你也别太难受了——

再一个,你们也别忘了注意安抚百姓情绪,现在这种情况大家肯定都十分焦躁,要是闹出什么事儿就不好了。”

时迁一拍脑袋,还真给忘了,都在焦虑、想法子,倒是忘了没有具体对措之前防着百姓闹事。

这其实也有点男女思维的差异性在里头。

皇上跟时迁他们大家都忙着大事,忙着考虑解决事情办法,锦欢心细致些,会考虑到人的心情在里头。

***

锦欢这么一说,时迁进宫时候就跟皇上郑重而认真地说了一遍。

虽然时迁是天子的心腹,虽然时迁平日跟天子关系处的挺亲密,但是在处理政务上面,天子并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所以,时迁的意见没得到天子多大的重视。

在天子看来,这事又不是发生了旱灾水灾地龙翻身等这样的大灾害,哪里就能闹出什么大事来?

“时爱卿,朕知道你也在为这事上心,不过也不要太过紧张……”

不单是天子,被皇上召进宫问事的很多官员都对时迁的担心不以为然,甚至还借此打击时迁,说他一个户部的主事,对很多事压根就不了解,做什么插手工部还有其它部门的事情?

这却是因为大家先前商量若是老天迟迟不肯下雨,逼不得已灌溉农田的法子时候,时迁就提出建议工部那边对现有的灌溉工具进行修整、改良。

时迁这话一出,工部那边的人就不满了。

这不是说他们平时懒怠……给他们加重工作量了嘛!

工部不必户部、吏部跟兵部,权利大,分量重,工作也忙,因着不如人家几个部门那么受重视,当然他们自己对自己部门也不是很重视。

所以,他们平时确实很……清闲。

虽然大家都有这样的认识,但是心知肚明可以,明晃晃的当众说出来……那就不行。

几个工部的朝臣就将炮火对准时迁,逮着机会喷他。

还有平时心眼小、嫉妒时迁年纪轻轻在皇上跟前却很有脸面的人也穿插其中浑水摸鱼对着时迁一通数落。

时迁仍旧面不改色,只重复地向天子谏言,陈述他的意见。

“百姓那边的工作,不可不做……”

天子本来对时迁建议是不太重视,但是见到时迁的意见被他拂去之后,大家都跟逮着机会似的上来轮番喷时迁,他心里就不高兴了。

嘛意思?这是觉得人失了圣心就赶着上来踩一脚?

一个个的品行操守呢?什么玩意儿?

要说时迁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非常不可取,令人难以接受的,你们这么群起而攻之也就算了。

但是事实上人没有啊,人家就是说了个可行可不行的建议。

因着这遭,本来不太重视时迁意见的天子反倒认真考虑了起来。

本来嘛,时迁说的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顶多就是多麻烦一道工序,派底下人去普通农户百姓那边说说朝对他们的重视。

叫百姓知晓朝廷这边已经深入了解到他们的困难,正在想法子帮助他们,让他们安心,不闹事。

就是底下人麻烦了一点儿的事情。

反正没什么弊端,天子抬抬手,就应下了。

***

前头天子会考虑时迁的意见,多少还是带了些感情进去,没真正上心。

但是很快他就开始庆幸起来。

因着他吩咐去安抚百姓的人去过之后就报上来说农户那边确实发生了大事。

农户那边因春耕不顺之事心急火燎,掐架斗殴的事情发生了不少,但是这还是小事,更大的影响是京城有人在悄悄囤积米粮,导致米铺的价格越定越高。

因米价上涨,京中底层百姓悄悄的刮起了一股小道消息,说是今年是灾年,粮食肯定要减产,到时候要饿死人的,赶紧多买些米在家备用。

这却不是空穴来风,毕竟,老天迟迟不下雨这是实情,故而更多人听了消息都去抢米。

哪怕那米价较之平常要贵很多,还是很多人削尖脑袋去抢,其中甚至包括很多官员的家眷。

便是时母都动摇过,是不是也去抢些米在家备着?

跟时母常常一处说话的几个老姐妹急匆匆地来找她一起去“抢购”时候,时母连框子都带好了。

不过,等要出门时候,她迟疑了下。

另外几个老太太正着急呢,催她快些,时母就说要跟儿媳妇说一声。

“行吧,那快些啊!”

锦欢肚子已经有八个月了,实在笨重,这会儿她在屋里午睡呢,听婆婆说要去抢米,锦欢懵了一瞬。

“媳妇,我觉得抢些回来在家里放着安心,就是那价格贵得很了,你看能不能行?”

锦欢心知这就是她先前担心的事情了。

见婆婆还在等着她回话,锦欢暂时收回了思绪,回婆婆说最好还是不要,不划算。

怕婆婆坚持,锦欢还给婆婆分析了一下,说是看相公每天的状态就知道朝廷很重视这个事情,所以百姓们担心没米吃是不可能的事,朝廷肯定会管。

现在去高价抢米,不划算。

虽然时母很意动,还是她坚信儿媳的运道,所以最终还是没跟着去枪米。

她自己没去抢,还把儿媳的话跟那几个老姐妹复述了一遍,劝她们也最好不要去。

哪怕要去,也别买太好。

一起来的有五个老太太呢,肯信时母的就一个,还有三个是犹犹豫豫,一方面觉得人家家里有个官老爷,见识肯定比他们多,觉得时母的话该听。

另一方面,实在是抢购的人实在太多,人都抢她们不抢,心里难安。

最终那三个还是去抢了,还是没买的太夸张。

还有一个姓王的老太太,平时就爱跟时母比着来,当然是比不过了,这次可叫她逮着机会了。

她觉得时母是个没主见的,儿媳妇随随便便说一句就听人家的话,后头肯定要后悔的。

她就不啦,她娘家那边有个叔叔是开米粮铺子的,别人要排队抢,她有人情在,虽然价格不能优惠,但是好歹不用排队啊,这次算是显本事了。

把家里的钱全部都拿去囤米去了。

人家想的也好,反正米这么贵,到时要是需要用钱,再拿米跟人换就是了,白得人情不算,说不得到时米价更贵,转一遍手她还能赚上一笔。

然而,她高兴还没三天,晴天霹雳,米价掉了。

朝廷发现的早,立马就派人去管理了,限制米粮的价格,又派人在各处街道贴出告示,言及朝廷备用粮充足,此次粮价上涨纯属一些不良商家恶意囤货、散播摇言,抬高粮食价格赚黑心钱。

还有今次的春耕,朝廷也有相应的措施应对,让大家不要恐慌,不要大量囤货,以免造成损失。

朝廷一边发告示告知普通百姓,一边派专人去各处的粮食铺子管理,不许商家恶意抬高价格、暂时限量出售,免得有人再囤货。

这应对措施一出,大部分人安下心来,至于一些早前去抢货抢的厉害的那就是另一番反应了。

反正那个王老太太可是哭惨了。

她儿子也抱怨她,儿媳更气,贱价将米买了之后,换来的钱再不给王老太这个婆婆收着了。

*

像王老太家这样的有不少。

倒是时母其余的几个老姐妹,因为听了时母的话,一个人是完全没有损失,另外三个多少还是减了很多损失。

因而,几个老太太相继过来感谢了时母一番,还给小阿九送了鸡蛋、米糕吃。

时母笑眯眯地跟人说不客气,心里十分得意。

送走了人之后,时母就将老姐妹送来的鸡蛋煮了给儿媳跟孙女加餐,再一次在心里阿弥陀佛了一番,对锦欢这个儿媳妇简直满意的不得了。

她儿媳这命、这运道、真真是好。

人又孝顺。

还旺他儿子,旺这个家。

当初坚持给儿子求娶儿媳妇大概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

再说天子经过了囤米这一遭,对春耕这个事情更加上心。

眼见着迟迟未有雨水下来,便严令工部在加紧赶制新的灌溉工具。

原本工部还因时迁的建议有意见,现在证明时迁的意见确实是有意义的,再加上天子的皇令,自不敢违,跟着加班赶制。

锦欢心说,等灌溉的农具做出来,那也晚了啊,只能造福以后,今年的肯定是迟了。

想到这儿,她诚心在心里祈祷,京里赶紧降下雨水。

也不知道有没有效,反正先试试吧!

99. 第九十九章 ……

就在工部加班加点地赶制灌溉农具时, 京城里终于飘飘扬扬洒下一场大雨。

接连两天,京郊百姓一片欢乐。

跟着十来天,又飘了两场小雨, 甭管是朝廷还是百姓,可算是都不用愁了。

要说唯有一处有怨念的那就是工部了。

平时多清闲的一个部门啊, 就因春耕缺雨水,于是工部从上到下齐齐加班, 就连工部尚书都不例外。

要说底下的工匠可以进行手工机械制作, 那上司留下加班干嘛呢?

天子微微一笑, 留下两字:陪着。鼓舞士气。

工部尚书:“……”

光这样也就罢了, 结果整个工部忙忙碌碌这么些天,都赶制地差不多了, 突然说不用急了,有雨水了。

工部全体同僚:“……”

本来要是一直不下雨,他们工部这么努力, 皇上少不了要夸奖一下他们。

结果, 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你努力了但是是无用功, 追究起来你还浪费材料了, 这叫人上哪说理去?

偏生哪怕心里有怨, 你还不能抱怨出来, 谁叫老天降下的是及时雨呢!

要抱怨出声那叫什么意思,希望百姓春耕不利, 吃不饱饭,过不了好日子?

因而,工部上下全体那叫一个憋屈。

工部的老尚书摆摆手:心力交瘁,累觉不爱……嗯,还是清闲的日子比较适合他们, 前段时间加班辛苦了,这两日还是别忙活了,做做面上功夫……随便去上个班,点个卯,当放假得了。

然而,不行。

时迁一本正经地当着之前那几个不计口水喷他瞎提意见的工部官员的面给皇上又提了个建议:

“臣以为,工部担子重大,除去土木、水利、机械器物制造工程外,农业用具同样需要重视。由此次春耕遇到的困难来讲,我们会如此慌手慌脚,说到底还是在灌溉用具这方面做的不够好——

不单是灌溉用的农具,其它的诸如翻田、耕种、脱谷等农具若是能够持续不断地优化升级,那对农业的发展必然是具有极其大的帮助。”

工部的两个左右侍郎就在时迁旁边,眼睁睁的看着时迁的嘴巴拉巴拉往外秃噜,没一会儿就又个给他们找了活干。

真的是……好气哦!

气急的两个工部侍郎在心里已经将时迁骂开了。

没看出来,这时迁长得相貌堂堂、翩翩公子的模样,实际上心眼居然这么小,不就喷了他几句嘛,谁叫他一个户部的主事插手他们工部的事情的。

他们不就是喷了他几句……十几句嘛,至于这么咬着不放?

才累死累活干了好一阵,就不能让他们好好歇几天吗?

两个左右侍郎望着时迁,眼神都要喷出火来。

时迁微笑,风度翩翩,然嘴巴继续“哒哒哒”陈述工部成立专门的农业用具组的意义,以及设置相应的任务,多少人对应具体的改进目标。

若是完成有对应奖赏,若是消极怠工,则有惩处,务必使其保有源源不断的创造力。

左右侍郎:“……”

过分了啊,连具体的操作方式都给列出来了,还给他们制定了奖惩措施,简直混蛋,这怎么推嘛?

左侍郎硬着头皮还是跟着否定时迁的建议,说起这个计划的种种不可行。

时迁微笑看向天子。

天子回之时迁一个默契的笑,而后当众答道:

“准奏。”

工部众臣:“……”

想,卒。

***

因为时迁的建议,工部立马就由原来的清闲地儿变身成了原先最忙碌的衙门,工部不少人见到时迁都忍不住哼哼他。

哼哼,人模人样,黑心黑肺。

不怕半夜鬼敲门嘛?

时迁全部报之以微笑。

然后,回到家里,媳妇孩子热被窝,睡得香着呢!

不少人都道时迁是故意夹私报复,但是锦欢知道他不是,或者说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夹私报复。

他是真觉得工部消极怠工很浪费资源,若是能够专门对农具坚持改进创造,那么对百姓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善事。

时迁只怕这个想法在心里盘桓很久了。

这次也是刚巧借着这个巧宗给提了出来。

因着亲自感受过一回农具的重要,所以天子非常干脆利落的采纳了他的提议。

至于说故意夹私报复……嗯……

锦欢在晚间睡觉时候缠着时迁,刨根究底地问他,到底有没有过一丢丢这个想法?

时迁侧着身子给媳妇掖了掖被角,吹灯睡觉。

黑暗中,锦欢皱了皱秀气的鼻子,嘴巴嘟嘟,哼了哼。

时迁背过身去,抿了抿嘴巴,好似梦呓般嘟哝道:“顶多……嗯……当着那两个侍郎的面跟陛下提这事,是有故意气他们的成分在。”

谁叫他两逮着机会喷他那会儿那么不客气的?

当他不要面子的嘛?

时迁嗯哼两声,接着很快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好似睡着一般。

锦欢却笑得床都“吱吱”地晃动,哎呦喂,她相公这么使性子,这么就这么可爱呢!

***

春雨绵绵,带给了农户生活的希望。

皇宫里的天子看着京里又恢复的秩序,听着底下人回复的地里庄稼一切顺遂的情况,心中也是高兴万分。

都说当皇帝的该爱民如子,话是这么说,但很少有皇帝能做到这样。

天子从前对这四个字很不理解,觉得正常来说这是不大可能的事,但此刻他终于有了新的感悟。

“爱民如子”,不一定就是说把所有百姓当成亲生孩子来疼,去爱。

或许可以换一种更普通的方式去理解,那就是当你身居高位,整个天下都是你的责任时,当你能够为你责任中的臣民负责,当他们生活出现困难的时候,能够及时予以帮助。

看他们露出欢欣的笑颜,继续积极的生活,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养孩子带来的乐趣一般。

令人舒心、温暖。

***

天子憨憨地笑着。

但是,或许老天就是不疼憨人,天子才高兴没两天,他后宫里又出幺蛾子了。

前头说过因为皇上在后宫发了一顿脾气,宫妃们为了给皇上面子,暂时消停了下来。

眼看着该给的面子给了,接下来,自然还要继续,不然,难道任由那几个孩子生出来?

怎么可能呢?

一场场算计继续上演。

要说宫里怀孕的有四个,一窝打到没可能,盖因想把四人聚集到一起很难。

除了皇上跟皇后办宴,能把这四人齐聚,此外谁都不行。

但是皇上根本不会有那闲心,即便是有,哪个敢冒险当皇帝面作妖弄鬼?

至于皇后,那就更不可能了,如今谁都知道那四个就是移动的靶子,惹眼着呢,皇后一点儿办宴会的意思都没有。

不单如此,便是宫里原本按例定下的宴席也全被她解散了。

所以,如今想弄这四个,那只有逐个击破了。

甚至,这四个自己也不消停,相互算计。

如此一来,必然面临一个先后问题,先挑谁下手?

先挑的那一个一定是最重要的一个,一旦一个得手,后面肯定打草惊蛇,不再容易。

所以,挑谁下手,这是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如今,月份最大的是赵婕妤,大概六月中下旬就能生了。

余下的三个依次分别是:沈昭仪、王美人,安美人。

而这四个人中,要数沈昭仪位份最高,家世最好。

所以,最招人眼的当属赵婕妤、沈昭仪,一个最早生,一个位份最高。

然后,一场春雨过后,沈昭仪不甚踩滑,流掉了孩子。

天子收到消息,险些没气疯了去。

他好不容易委屈自己多久才种活了几颗苗,你说毁就给我毁了?

咋这么能耐呢你一个个的啊!

天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再一次把人召集过来,一声声地责问:

“你们当我是说笑的对吧?你们当我的话是耳屏耳旁风对吧?你们觉得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千金小姐,身后有家族护着,我不敢真的拿你们怎么样对吧?觉得我上次说的株连只是随便威胁一下的对吧?”

这一连串的问题,直接而尖锐,十分表现出天子他的愤怒心情。

底下妃嫔原本低着头老实挨训。

听天子这话,哪怕心里真的这么想,那也没人敢承认啊,呼啦啦的地上跪了一圈。

连那三个有身子的都跪了。

想跪啊,那就跪着听训吧,天子摆摆手,表示那都是小事,接着训:

“是是是,你们都是千金宝贝,身后都有家族护着,我是不能随便打,杀了你们,但是,后宫里还是朕说了算,你们都是这样的女人,只要不将你们全都打杀了去,那朕做什么事都没人管得着。”

听天子这话,众人心中莫名生出些不良的预感。

然后就见天子招招手,对着太监总管吩咐下来:

“都这么能搞事儿,说明还是吃的太饱太撑了,既然这样,那就甭吃饭了,全都三天不许吃饭,无论什么东西甭管是饭食点心水果还是什么一切能果腹的都不许吃——

省下的米粮,刚好捐给京城中的一些善堂,也是你们的功德了。”

众妃嫔:“………………………”

跟着就有人叫喊出声,天子就吩咐堵了嘴拉下去。

淑妃跟德妃两个的小厨房也被封了,菜和肉也被搬走了。

众妃嫔这才晓得,皇上真的不是随便说说的,是非常真心实意地打算饿她们三天……三天……哪!

一个个的这才知道怕了。

就连剩下的三个有身子的天子也只是吩咐给一顿的饭食,用他的话说,若是她们自己不晓得珍惜肚子里的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不出生倒也是幸事。

反正有的是人愿意进宫生下皇子皇女。

把人成功吓得蒙圈了,哪怕怀着身子,也不敢装晕装倒来逃过天子的惩罚。

当天,天子对妃嫔们的惩罚就开始了。

宫里的女人全都是富贵门里出来的千金,哪里受过这个罪?

第一天晚上淑妃就挨不住了,苍白着一张脸到皇上跟前求情。

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

眼看淑妃败退,其她人也就歇了心思。

第二天,妃嫔们连出门的心气都没了,全都宅在自己的院子里,节省力气。

第三天早上,大家实在挨不住了,跟太监总管问皇上是不是真的打算饿死他们?

太监总管姓苏,是皇上跟前的旧人,对皇上的心思不说猜个十分也能猜个六七分,闻声就道:

“陛下只是说不许娘娘们吃饭,又没说不许喝水,喝果汁,若能多喝些果汁,想来三撑过三天并不难。”

妃嫔:“……………………”

只因天子那句“甭管是饭食点心水果还是什么一切能果腹的都不许吃”便只当真的什么都不能用,连偷喝水跟不敢。

实际上,原来水还是例外的吗?

不早说,好气哦。

一个个的气得眼睛都红了,偏拿皇上的这个奴才没有办法,还得讨好的跟他道谢。

简直要气死。

等各宫的人走了,给太监总管拿浮尘的小太监喊了声:

“苏爷爷,您知道万岁爷的意思,为什么不早点跟娘娘们说?现在才说这不是平白无故得罪人吗?”

苏公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你既然说了我知道皇上的意思,那你还问我这个问题……”

小太监一脸懵懵的表情,“这是什么意思啊?皇上的意思……不该问……”

“哦,我知道了”小太监双手一拍,“苏爷爷您是说皇上是故意——”

“噤声”太监总管一巴掌拍上小太监的脑袋,呵斥道:“皇上的意思也是你我能猜的?”

太监总管一脸严肃,心中却暗暗吐槽:“哎呦,咱们这位陛下的心思哦……”

100. 第一百章 ……

日子一天天地过, 眼看着锦欢肚子都有九个月大了,说不准哪一天生,反正是随时都有可能吧。

因此, 家里头看得就紧要了些,反正是不能离人。

因着时迁白天要出门, 不在家里,时母现在都不敢再跟她那群老姐妹一起出门胡侃八卦, 只老实在屋里闲着, 厨房里要有缺的柴米油盐酱醋这些东西全都是吩咐老头子去买。

她自己则是在家里, 一边看着媳妇, 一边是将小孩子出生后要穿的衣服、尿布、包被全都过水洗了一遍,又晾在太阳底下曝晒。

为锦欢的生产做准备。

至于小阿九这边, 锦欢跟时迁这对爹娘从上次之后就一直很注意她的情绪,不叫她胡思乱想,对她的关心有增无减, 叫她知晓哪怕有了别的孩子, 那她也是被偏爱的那个。

如此一来, 阿九小姑娘果然再没对她娘肚子里弟弟或是妹妹表现出什么不乐意来, 偶尔脸上还会露出纠结的神色, 小眉头一皱一皱的。

这种纠结在小姑娘家脸上显现, 便令人觉得十分可爱。

看得锦欢就觉得特别可乐,问她怎么了, 小丫头双手紧紧捂着嘴巴,表示这是秘密不能说。

哦,是秘密啊,行吧,那娘不问了还不成嘛。

这么点小姑娘就有秘密了, 锦欢虽然觉得好玩,但是还是很尊重小姑娘,说是秘密她真就不问了。

小姑娘见状,放心了,之后却跑去自己藏零食的地方,扒拉出一些出来,双手捧着拿到她娘面前,眨巴了几下眼睛,才十分不舍地移开视线,望着她娘,“给弟、妹吃”。

锦欢“哇”了一声,将东西接了过来,又摸了摸她的头道:

“咱们阿九真是个好姐姐,弟、妹还没出生就这么疼他。”

阿九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小脸,说

“爹娘最疼我,他/她要知道了要难过的,我也疼疼他吧。”

这是觉得自己被爹娘偏爱,弟妹就有些可怜,她心里有点过不去了,偏又舍不得不要爹娘的偏爱,所以拿自己的零食弥补她弟、妹呢!

小姑娘这一套套的,只有她的道理在。

可把锦欢给感动的,一颗心热乎乎,暖融融的,仿佛踩在轻柔棉花上。

晚上时迁回来,锦欢又跟时迁把小姑娘白天的事情学了一遍,说起这事时候,心里还软着呢。

时迁听了当晚没多大反应,只是第二天下值回来特地从街上绕了一圈,跑了好几家吃食铺子,又将阿九的零食给补齐了,还多出了许多。

喜得小姑娘见牙不见眼的……

***

小姑娘大多数时候还是心宽,瞧着爹娘还是爱她的,而且是最爱她,她就不像原先那么缠磨人了。

本来她性子就爱热闹,家里老就搁不住她,先前为着没出世的弟妹吃了回醋才天天在家老实待着,现在发现爹娘那边没事之后,她又闲不住了。

于是,之前跟她爷吃过饭后准时准点出去溜门子的活儿又憋不住拣了起来。

长大一岁的小丫头腿脚更灵活,再加上过年时候吃的多了,她个子蹭蹭涨不说,那小手脖子、脚脖子也是胖了一圈。

锦欢拿手给她量了量,小姑娘脚脖子比她的手脖子还要圆一点。

锦欢捏着她姑娘的小肥脚,念叨她,提醒她又胖了多少多少,吃得太多了,往后零食也不许多吃……

然后,她姑娘的小手刷的一下过来伸出去,掌心贴着她娘的唇瓣,紧紧捂住,不爱人说她胖。

不叫她娘说话,她自己倒是小嘴巴拉巴拉的,“爹买的,可以吃……”

这小丫头,还学会拿她爹来压自己了,锦欢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时母听着也乐呵,说这小丫头涨了一岁更精怪了。

可不就是更精怪了。

从前出去溜门子,时不时都是她爷给背着走的,现在嘛,就不了,她爷要背她,她摆手不要,人家那嘴巴也甜,“爷累,阿九自己走,爷歇歇。”

哎呦,你说这个嘴巴呦,她爷爷高兴地露出牙花子来,美滋滋地牵着她的手就领她出门去了……

***

阿九这个年纪正是天真不知愁的时候,虽然她娘身子已经有九个多月了,她对这生产并没有多大感觉,出去玩时乐呵呵的。

她小孩家家的无忧无虑,但是她爹可就不一样了。

当初锦欢生阿九时候,时迁在外考试不在身边,如今怀第二个时迁就想着媳妇生产时候一定要好好陪着媳妇,也算是弥补。

因而,打进了五月,他心情格外焦虑,在户部当值也常揪心,也因此,他都没注意到近来户部这边气氛着实不大一样。

说来,这气氛不对其实跟时迁他也很有些关系。

原来,上一季的考评结束,户部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往上升了一级,然后就空出了一个名额,按照惯例,该从户部当任的主事里头挑一个升上去补上。

虽说官员考评是由吏部负责,但是实际上还是要先参考各部的意见。

毕竟,吏部那儿只有冰冷冷的文字资料,这人到底才干如何,品行如何,操守如何,其所在部门的上司更有发言权。

这官员的升迁考察的因素有好几个要素,个人才干是其一,月末和岁末的考评是其二,排资论辈是其三。余下诸如时运、气运、眼缘等不一而足。

综合这几天,户部这边推出来的热门人选,大约在三个人中择其一。

一个名叫陈留,他占了经验足,在主事这个位置上愣是足足待了五年;

一个名叫陆子昂,比时迁早一年进户部,他爹陆盛官拜大理寺寺卿,正三品,是个妥妥的官二代。

最后一个就是时迁。

当然,目前只是在初步商议中,一切还未定下,也就是这样,大家才有话题。

毕竟,这推荐只是上官的意见,户部的主事人其实不少,甭管有没有资格,升官的梦想谁都是有的,哪怕各方面条件一般,也架不住有些人还是存着侥幸心理。

另一方面,哪怕自己没有指望,能看看别人的热闹那也是好的。

毕竟,热门的那三个,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尤其陆子昂,他爹的面子还是很大的,而时迁又简在帝心,算起来身份上最不占优势的反而是陈留,但架不住人家“劳苦功高”啊!

再一个,陈留已然踏入不惑之年,对这机会着实看重,他自知自己在这三人中算起来最不占优势,免不得要想想法子,拼上一拼……

人心浮动,气氛紧张,不少人甚至自发“加起班来”,抢着最后走好在上官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而时迁浑然不觉。

每每到下值时间,他总是第一个收拾桌子走人的人。

这一日,他眉心突突的跳,心神不宁的,刚好他手头工作早早完成了,便跟上司请了个假,匆匆离去……

身后有人心头暗喜,巴不得他如此“不合适宜”;

也有人面露佩服,觉得这节骨眼儿,不加班便罢了,还早退,这定力……实非常人!

***

当然,旁人的想法对时迁来说毫无影响,他如今正快步往家里赶,心里慌的很。

一路疾行,心里不住在猜想,是不是家中媳妇生了?

人道有些亲人之间会有种奇特的反应叫做心灵感应,此刻,时迁这反应约莫就是,因锦欢确确实实发动了。

锦欢原本在庭院里散步呢,忽觉得肚子一抽一抽地疼。

其实这反应打昨天晚上就有,不过后来又没了,锦欢就没放心上,也没跟婆婆说,这会儿她疼得更厉害了些,就怀疑该要生了。

结果,还没喊婆婆呢,阿九小姑娘回来了。

一回来就兴奋地跑她娘跟前去,告诉她娘,她有个新主意。

锦欢疼的直冒冷汗,但是怕吓着闺女,她还是咧着嘴,笑得跟往常一般无二,语气轻松地问:

“什么新主意?”

阿九就没发觉她娘有什么不对,扬着头对她娘倾吐她新的灵感:

“要不娘你给我生个哥哥吧,人家都有哥哥就我没有,我想要个哥哥——

弟、妹不省心,哥哥就不一样了,哥哥听娘话、疼阿九……娘你还是生个哥哥吧,生哥哥……”

小姑娘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一眨的,力数生哥哥的好处,就想她娘给她生个哥哥出来。

锦欢:“…………………………”

闺女你这可真难倒我了,我可上哪去给你生个哥哥出来哦!

锦欢才想说两句将小姑娘打发走,肚子又是一抽,疼的实在受不住了,也顾不得旁的,赶紧喊婆婆,说是可能要生了。

“要生了?”

“快进屋快进屋,我去给锅里填把火烧水。”

“哎呦喂,老头子你快去喊稳婆。”

……

跟着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时迁将将赶在稳婆进门时候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