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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媳和孩子们这个时候都还在睡着呢,也就他们老两口觉少才跟着起了!

时迁简单回答了下,说他手上接了个有些难缠的案子,需得多费些精力。

具体的什么案子倒是没说,几口吃完他就走了,乘着雾蒙蒙的天色是,路都有些看不真切。

时父摇摇头,案子不案子的他没上心,只是叹气儿子的工作辛苦。

直等儿媳带着孩子起来,从儿子口中听了一嘴,才晓得自家儿子口中轻飘飘的“有些难缠”的案子真正是个什么模样。

这案子就发生在半个月前,起因是这不是又到了三年一次的春闱时候了嘛,然后就闹出了件大事,一个陪自己儿子进京考试的老爷子敲登闻鼓状告他早年的卷子被人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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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乡试时候的成绩被人取代了。

关键还不仅只是一年的成绩不对,是连着好些年乡试的成绩都被动了手脚。

这个事儿一出,满朝哗然,天子更是大怒,严明要追查到底。

自来涉及科举的案子无小事,更遑论此般胆大包天、连着多年犯案、企图瞒天过海的举动?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事儿小不了,不单单是天子的滔天怒火,更有深处潜藏的惊险—当初替了那名状告人成绩的都有哪些人?

据那个老爷子自己交代,他前后参加了有十来届的乡试,如今更是到了知天命的岁数。倘或他的成绩真的都被替了,那么这么些年下来,替代他成绩的那么些个人如今怕是都高官厚禄地尊享着。

这样子的情况,谁敢伸手?

里头的水可深着呢!

“难道就不会是那个老爷子诬告?”时母问道。

锦欢摇摇头,说这个情况基本不可能。登闻鼓哪里是什么好敲的东西?敲了登闻鼓,甭管你是真冤还是假案,必先受杖刑三十。

这么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不惜承受杖刑就为了故意诬告不知名姓的人?

时父则是琢磨不清既然这个老爷子成绩被人替了好些年,怎么早不告状,直等到现在才来?

这个锦欢倒还真知道。因着众人都不愿滩浑水,刑部和京兆尹那些互相打太极消极对待,只时迁不嫌事情咬手接了过来,所以对此中缘由一清二楚。

说来有些戏剧性,但这个老爷子之所以到如今才上告全因他自己也是才知道的,是他跟早些年一起同窗的朋友吃酒时,同窗醉酒时意外透露的。

当时同窗迷着眼睛,头脑晕乎乎的,带着遗憾和欷歔的口气拍拍他的肩,劝他想开点,人这一辈子才气是一方面,运气也是一方面。

说他才华够了,就是运道差了些,回回成绩都被人顶了,也是命不好,让他珍重……

老爷子当时一听这个话就急眼了,偏从醉酒的人口中问不出来什么,他又气又急,愣是熬了一宿,直等到同窗第二天清醒过来追问同窗这个事情。

同窗心里后悔啊,照着嘴巴连拍,说自己瞎说的。

但老爷子哪里肯放弃,愣是天天堵在同窗家里,这才磨得同窗吐露实情,说是从别人那得来的消息,老爷子的成绩是叫人替了的。

至于具体是谁替的,同窗就死活不肯说了。

老爷子到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没考上不是自己功夫不到,也不是没天分,就是叫人给摘了桃子了。

他咽不下这口气。

当初他一直以为是他天分不够、是他努力不够,他爹临去世前还在满心遗憾,他舅舅、亲戚也都说他白花了那么些钱不上进。

一年、两年……这么些年的打击下来,他早绝了科举的念头,只是攒劲儿省吃俭用一心供应儿子读书,想靠儿子来争口气。

如今才知道,不是他没天分,也不是他不努力,是他用心血浇灌的桃子被人摘了,替了自己的人如今怕是高官厚禄、位高权重,幸福着呢!

不单是那人自己,就连人家的子孙后代估计也是金尊玉贵地娇养着,受到的教育全是一等一的。

可自己家呢?

自己叫亲戚笑话不说,几个儿子除了大儿他全力栽培如今过了而立之年才中了个举人外,另外几个没钱供养的全都不成器,不过种个地、或是做点小生意勉强糊个口罢了。

下面的孙子就更别提了,整日只知玩玩泥巴,连书都没摸过。

何其不公!!!

时母听得都忍不住替这个老爷子心疼上了。

怎么就能可着一个人使劲儿坑,盯着一只羊的毛薅、把人薅秃噜了呢?

锦欢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下。

说能可着他连着坑了许多年肯定有缘由的。

开始某些人坑他可能只是因他有才,替他的卷子有保障,后来盯上他可能就是想到老爷子是个有本事的,怕人后面被录取之后会发现这事儿自然就下了狠心。

干脆把他按死在下面。

免得出事。

时母忍不住就将这事儿代入自家身上试了下,想若是老三辛苦好些年的成绩叫人替了,她怕是提刀杀人的心都要有了。

那些抢了人家成果的大官都是些杀千刀的。

这下被曝光出来,他们肯定在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日夜悬心地睡不着觉了。

时父在旁听着就又重重叹了两口气。

这案子哪里是有些难缠?

这分明是十分棘手,搁在手里要咬人的……

125. 第一百二十五章 ……

晚上, 时迁披着月色回家,就见他爹守在门口,苦着张脸色。

时迁问他爹:“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时父掀了掀眼皮, 顿了半晌道:“无事。”

话音刚落地,他又一次“唉”的一声, 重重叹了口气。

时迁:“……”

时迁眨了眨眼,带着一脑袋的不解回了屋里, 除衣裳时候就问媳妇知不知道爹怎么了?

怎么奇奇怪怪的?

锦欢帮着把时迁刚褪下的外衣挂好, 回过头来解释道:

“爹估计是早上听我说了你手上的这个案子心里担心呢, 怕年纪案子办不好要被皇上怪罪, 又怕你办好了得罪了上头的人。”

时迁不甚在意地回道:“爹也是瞎操心,事情该咋样就咋样, 没啥可说道的,你下次跟爹娘透露这些了。”

锦欢手顿了下,再张口声都高了起来:

“瞒着啊?行啊, 下次你索性连我一起瞒着呗, 这样不更好?管你上天下还是下海的, 啥都别再跟我们说了, 就叫一家人跟傻子似的啥都不知道, 叫你一个人冲锋陷阵逞英雄、我们在家傻乐呵呗!”

媳妇的小脾气可真是六月的雨——说来就来。

时迁无辜地眨了眨眼, 一溜烟地认错,说自己那就是随口说说, 有事儿必不能瞒着的,瞒着谁都不能瞒着自家媳妇啊。

锦欢翻了个小仙女的白眼,气呼呼道:“也不知我这一下下的都是为谁?”

她就是想给男人敲个警钟,报喜不报忧那一套不能有,时迁这人脾气有些刚直, 在官场许是不小心就能得罪人,她必须得知道男人时时的动态。

免得有甚意外。

因着这个案子,锦欢专门去镖局里花了大价钱给时迁请了个会点儿拳脚功夫的护卫,专门陪着时迁早出晚归。

生怕时迁一个不小心就叫人给套了麻袋。

时迁就叹:“天子脚下,何至于呢?”

小仙女的白眼再一次华丽丽地射了过来:“那还有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说法你怎么就不记得了?”

把时迁堵得一愣一愣的,直至在护卫的陪同下出了门时还在唏嘘“不得了了……”

***

案子从接手到入册取证,前前后后查了将近三个月,翻找档案,找到并召回当初负责当地乡试的官员,学生,寻找相关证人、当事人的同窗、先生,调出那些年入库的考试卷宗。

同时,时迁着人传讯了此案最关键的人——那个无意间透露出当事人试卷被替真相的同窗。

这边,他费进心力好不容易才撬开他的嘴招出一个工部侍郎出来,立时就招来了刑部的人。

“刑部的人来干什么?他们不是不愿意插手这个案子的吗?”

底下的差役小心翼翼地回道:“来的一个姓陈的大人说案子原不明朗他们不好插手,但既然已经查到了犯人,接下来的事自然该交由他们刑部处理。”

时迁抬头看了眼刚被“请来”大理寺的工部侍郎,嘴角微扬:

“他们消息倒是怪灵通的呀,本官前脚才得了皇上的旨意请了侍郎大人过来,后脚刑部就来抢人了……可惜,本官办事从来不喜欢半途而废,案子既由本官接下来的,那么断然没有中途撒手的道理。你去回那个什么陈大人,除非有皇上的圣旨,否则就请回吧!”

“是。”

差役应声而退,片刻又返。

“又怎么了?人不肯走?”

差役顶着时迁好似洞悉一切的神色继续硬着头皮往下回禀:

“大人英明。陈大人说……说他劝大人见好就收,拿一个交差可以了,千万别自掘坟墓,断了前路。”

时迁脸上仍旧挂着疏朗的笑,好似冬日的暖阳,温温润润的,然而再出口的话却带着坚定的、不容置喙的命令。

“只管送客去,旁的无须多言。”

差役躬身应下,待离去后,一切谨遵时迁之令行事,气得刑部来的两人当场拂袖,留下一地的茶碗碎片。

时迁过后晓得了也不过是一笑置之,过后对这个案子盯得更紧。

***

时迁这边寸步不让,叫刑部上门来说项的两人十分恼火,回去后就添油加醋地往上报了。

尤其是那个姓陈的大人,言语十分针对时迁,极尽挑拨之能事,拱火的力度足足的,给时迁拉足了仇恨。

刑部的高层更是亲自出面找了大理寺寺卿等人,言语暗示加警告时迁手脚太长,不识时务,是不是得约束着些?

大理寺寺卿也很委屈。

他马上就要到退下的时候了,他当然也想安安生生的啊,能管他会不管吗?

客客气气将刑部的几波人送走之后,他唉声叹气地又找时迁谈心去了。

“祖宗,我求你看在咱们共事这么些日子的情分上,少折腾点儿,拿一个杀鸡儆猴就中了,叫我消消停停地退下去,行不?”

老人家这是见前头硬来时迁不买帐,就转移战略仗着年纪打起了感情牌。

这般“卑微”的态度也确实叫时迁心中升起些歉疚之意,毕竟自己紧咬着不放确实连累了上司跟着担了压力。

可是,叫他息事宁人,只拿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轻飘飘地结案,如何对得起如今两鬓花白的苦主呢?

“我很抱歉,打破了您平和的生活,叫您白白承担了许多压力。可是,我一想到那位被偷换人生,蒙了大半辈子冤屈的苦主,我如何都不能松手。”

提起那位苦主,寺卿大人就跟着叹了口气。

“你就折腾吧,早晚要叫你吃个大亏你就知道轻重了。”

老大人话语低沉,透着无奈和些许酸楚,终究只不咸不淡地这么责备了句,而后袖手而去。

此后,再没干预过时迁的办案进度,还替时迁挡了几次外面的风雨。

时迁心下感激,对案子就越发上心,势要还苦主一个清明。

那位满心酸楚的老爷子就这么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正义。

排除几例“借用”了老人家卷子却意外失利的情况和最先查到的工部侍郎外,还牵扯出了五位重量级官员。

只是,一个两年前就已经离世。

尚在人世的有一个是都察院的二把手,有两位外任地方知府,还有一个官职不高身份却较为特殊,跟大皇子有些关系,是大皇子母妃宫里淑妃娘娘的堂舅舅。

说是堂舅舅,其实也不尽然,那人只是旁支,还是旁了好些支,跟京城里淑妃娘娘娘家这支并不亲近。

但再不亲近,在这个讲究宗族关系的时代,这样的关系也是不能等闲视之。

那旁支敢这么李代桃僵,未尝没有仗着大皇子亲戚这层关系的缘故。

虽则这人关系特别,但时迁并不曾特殊对待,一样拿人,证据摆的明明白白的,罪状列的清清楚楚的。

见时迁连大皇子的面子都不卖,官场上的老油条们见着了哪个能不侧目?

对时迁那是愤恨中又夹杂着一股敬服。

当然,也有人暗暗等着盼着时迁倒霉。

比如那个极尽挑拨之能事,拼命给时迁拉仇恨的陈大人。

此刻,他独坐在包厢一角,好心情地捻了颗葡萄往嘴里一丢,嘴角勾起一丝邪笑,语气中颇多幸灾乐祸:

“呵,纵使皇上平日许是对你有几分欣赏,但你这回可是明晃晃地打了大皇子的脸面,在儿子和臣子之间,我看你这回还如何再得意?”

这边正有人殷切切底等着时迁倒霉呢,隔天天子就连下了三道圣旨,叫那人惊诧地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天子的旨意里头,非但没给时迁难堪,反倒夸赞时迁差事办的好,三道旨意一道是许大理寺寺卿告老荣归,其二便是亲点了时迁接任新一任的寺卿。

而今,距离时迁上次升迁不过一年。

且,这一次,可是一跃成了正三品的大员。许多人究其一生可能都踏不过去的坎就这么叫他轻轻一跃就过去了。

不少人心里酸得都要冒泡了,暗暗后悔早知办好这案子能有这般天大的好处,便是冒着得罪人的风险自己也愿意啊!

不等人多想,就跟着多最后一道圣旨又叫人心中一紧。

最后一道圣旨是天子对这起影响极大的科举舞弊案的案犯亲下的判决,将几人身上官位一撸到底,夺其功名、当事人视情节轻重分别处以削首、流放、牢狱等刑法,且抄没家中所有资产。

这结果,不可谓不严厉了。

十足地表现出了天子对科举舞弊的深恶痛绝。

天子这般态度倒是十分合了各地学子地心意,还有不少学子特地写了诗文赞颂。

一时为各人所称道。

只是,当时迁带着公中的赔偿到苦主赁的小院探望时候,却见其面上并无正义来临的欢喜,反倒是嚎啕大哭,泪流不止。

破旧的小院子里,几个满身泥点子的孩童被爷爷的哭声惊得连活好的泥块都丢到了地上,三个穿着麻布短衫、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围在痛哭的老人四周,面容布满惊慌、无措……

126. 第一百二十六章 ……

便是冤屈得了昭雪又如何?

时光不能倒流, 他的人生、他儿子孙子的前程……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老人家痛哭了一场,然后佝偻着身子双手接了时迁亲送来的金银补偿, 带着儿孙们迈着沉重的步伐回了乡。

时迁亲送了老人家远去,鬼使神差地脚步一转, 往那害了人的几家方向去。

他想看看,那几家人如今的状况是怎样的?

家里的主心骨塌了, 家业也没了, 那几家人可受到报应、可后悔了?

可结果, 令时迁万分失望。

哪怕家中产业被抄没, 可几家都是富贵窝里出来的,哪怕被抄家了, 害怕、苍然许是有,可要说日子真过的凄惨,露宿街头、食不果腹的情况那真真是没有。

家业被抄了没关系, 靠着典当女眷们的嫁妆, 竟还能住得好屋子, 使唤得起奴婢。

就这样, 还有人不满足, 对比从前花天酒地的日子心里落差太大, 一个少爷脾气发作,对着亲娘高声埋怨他爹不做好事, 连累他如今吃苦。

那少爷亲娘心疼儿子如今吃苦,也不生气,反哄儿子说叫他且先暂时忍耐些,好好静下心来看看书,过几日把儿媳妇等嫁妆再典几件给儿子请个好先生, 好好再念上几年书后再考个功名日子就好过了。

“横竖有你岳父一家在,你往后的前程总差不了的。”

时迁远远瞧着听着,头一次心中觉得,天子太过有人情味儿也不好,抄家时容留女眷的嫁妆原本是天子的体恤、宽怀,放在这儿,意外叫人心中不舒坦。

对比苦主的悲伤不能自已,再看这几家人的境况,多不公平啊!

他想,若是犯一次险能够带来一家多年富贵、还给子孙后代留下无限机会,大多数人大概都会愿意吧。

尤其是哪怕被抓住了,大不了自己蹲大狱去,为了子孙后辈们的前程,值得!

何况,还不一定会被抓住。

时迁带着满腹的不平入了宫,进了宫也没收拾情绪,当场就跟天子发起了牢骚,为老人家抱屈。

天子也是个性情中人,加之时迁故事讲的好,情绪渲染得好,叫天子仿佛身临其境,一时对苦主同情得厉害,对那几个偷了人家辉煌灿烂人生的小偷愤慨,连带对小偷家属对感官也低得厉害。

只是,天子心中憋屈,却苦于没有办法改变。

毕竟,圣旨已经下了,人也罚过了,已经是从严了,总不好再做什么。

时迁这个时候忽低眉头一扬,缓缓道:

“微臣倒是有个主意,说不得能叫陛下出口气,也能叫往后这样恶劣的案例少上许多?”

天子眼睛一亮:“快说说。”

时迁便道:“追根溯源,敢冒险犯下这般的案子左不过就是为了富贵前程四字,或上为了自己的富贵,或是为了儿孙的前程。既如今,陛下不妨也从源头去寻解决之法。”

天子如今跟时迁很是有了一番默契,时迁话只说到一半,天子已然就懂了时迁地意思,等时迁说完了他还不住拿眼斜时迁:

“果然,还是爱卿肚子里的墨水多。”

时迁心知陛下的墨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偏装作不知,厚着脸皮一脸虔诚地感谢谢天子夸赞。

君臣两个你来我往地又商议了一阵,才散。

跟着第二日,天子便在朝上宣布了一条关于科举的新法令——一旦发生侵占他人科举成绩的行为,除夺其职位功名、抄没家产外,其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举。

好似生怕大家对新法令不重视,给人的威慑不够,天子急迫要抓只猴子来警告,便宣称:该法令就从刚发生的这起案例开始生效、实施。

明明法令颁在该案例之后,天子就是能脸皮这么厚地下这么个声明。

当然,时迁觉得有被爽到,觉得天子偶尔这样的厚脸皮,还蛮不错。

天子这边法令一颁下来,时迁就牵着媳妇出门,说要带他去瞧热闹。

锦欢先时纳闷相公在打什么呀咪,直到她看到了好一场夫妻、婆媳伦理大戏:

当人儿媳、媳妇的闹着要和离,男人不肯撒手,当婆婆的也舍不得儿媳的嫁妆,哭骂儿媳没良心,看家里败了就心野了要拿着家里的钱跑路,不管一家人的死活。

那儿媳也不是好欺负的,当即顶了回去:

“你们一家就是小偷,就是骗子,哄我爹娘骗我过门,连累我清清白白的一人染上泥灰。先前为了孩子我忍了也就忍了,如今连孩子也叫你们家给害了,往后连科举都不能再参加了,我还忍个劳什子?”

儿媳将嫁妆一个装箱,使下人抬着就合离回娘家了。

锦欢看了好一通热闹,哪怕先前不知道什么,等听到了夹杂在争吵中的“孩子再不能参加科举”的话时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戏散了之后,两人朝着家里回时,锦欢就不住地朝着时迁看。

边看边笑。

时迁叫她丁得不甚自在,抬眼问她笑啥,她仍旧抿着嘴巴笑得厉害,等瞧着要把人笑恼了,才拍着手答非所问地来了一句:

“我家相公真可爱。”

时迁:“……”

瞧着相公眼中一瞬间的懵然,锦欢心思一下子就跳跃到了宫里的天子身上。

从前,相公进宫时候,自己总是战战兢兢,生怕相公哪里做的惹了天子的脾气而受到伤害。

后来,相公跟宫里的关系越来越好,可自己偶尔还是有种不踏实感,都言伴君如伴虎,再温顺的老虎也是老虎,老虎的天性总不会消失的。

可就在刚刚,她看到了一个小气扭捏、并不那么端方,也不那么芝兰玉树的相公时,她忽然隐隐约约触摸到了一个边缘话点小点儿,一个能叫“老虎”敛起天性的小点儿……

就在锦欢才窥得些这种隐秘的时候,考验就来了。

***

宫里的淑妃娘娘这段时间因着娘家出了这么个丑事一直被人笑话,早在心里给时迁狠狠记了一笔。

还想着早晚要找时迁秋后算账,找补回来,谁知就这当口她安排在陛下宫里的眼线传来消息说陛下因她娘家这桩丑事对大皇子不满。

隐隐有排除掉大皇子、在斟酌考虑其他皇子选任太子的意思。

这消息一出,淑妃顿时就坐不住了。

一时淑妃简直把时迁恨到了心口上,暗地里一封书信火速传回家里。

文国公拆开女儿的信件,瞥见信纸上辛辣的字眼,气得重重一拍桌案。

其子不明所以,接过信来后立时便急了。

大皇子可是家里的希望,那时迁惹出来的事连累了咱家的名声不说,居然影响到了大皇子的大事,他绝饶不了他。

眼瞅着人急吼吼地就要去布置,文国公把人叫住,狠骂了句:

“愚蠢。”

其子咽不下这口气,嗓中带着不甘:“父亲?”

文国公冷哼一声:“谁不知道他此番狠是得罪了我们,你赶在这当口弄他,不是綮等着人将屎棚子往咱们头上戴?你忘了上回的教训了,若不是最后我猛地回过神来,及时刹车又找了替罪羊,说不得咱们跟大皇子就都栽了……如今,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其子气得用拳头砸了下墙,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是,儿子明白了,说那就等过了这个关口、再找他秋后算账。”

父子两大谈话才过,隔日,时迁就出事了……

127. 第一百二十七章 ……

文国公府, 老国公匆匆从外头回来,釜一进门就使人把儿子叫过来质问道:

“你是不是瞒着我私下对时迁动手了?”

他儿子满脸写着疑惑:“父亲为何这么问我?”

片刻,他反应过来, 反问道:“可是那时迁出了什么事情?”

文国公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说是那时迁胸口被砍了一刀, 人现在还昏迷着,一个太医院的人都被叫去了时家, 就连皇上这会儿子也在时家守着呢!

光是听着就觉得伤的不轻的样子。

“嘿嘿嘿……那不是正好, 还省的我们之后再费心动手了……”

听着儿子语气中夹杂着的幸灾乐祸, 文国公咻的扔出一本书朝儿子砸去:

“愚蠢。”

“谁不知道这阵子时迁跟谁结怨最深?他这会子出事, 就看陛下对时迁的这个态度,你当咱们家跟宫里的娘娘哪个能独善其身?”

被这么一砸一训的, 文国公他儿子脑子终于转过来了,哪里还有心情幸灾乐祸?

非但不能幸灾乐祸,这会儿子他恨不得求神拜佛祈求时迁能够没什么事情, 虔诚地不能更虔诚了。

此外, 还得想方设法去探查究竟是谁对时迁下的黑手, 找到真凶好清洗干净自家的嫌疑。

***

文国公府的人着急是利益相关, 真正挂心时迁的还得是家里人。

打时迁头天晚上被护卫血啦啦地从外面背回来, 时家就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

当晚, 请过来的好几个医馆的大夫过来看了时迁的伤势,都是叹气摇头, 说是失血过多,救不过来了。

“身后事都预备起来吧。”

大夫摇摇头,提着药箱子就要往回走。

老两口闻言险些撅过去。

而一向温婉体贴的锦欢此刻却态度强硬而蛮横地使人拦着大夫不叫走,一再强调:“我相公会没事的,他会挺过来的。”

拦住了人之后她就急急冲进里屋。

老太太此刻已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却还是硬挺着精神起身为儿子准备衣裳。

儿媳受不住,那就自己来吧,总的叫儿子体体面面地走才成。

时母挣扎着走进屋里取出替时迁新做的长衫,在手上摩挲几遍之后终于还是松开交给了老伴:

“给三儿换上吧!”

时父已然无法言语,忍着悲痛点了点头,蹲下就要替儿子换上新衣,却见儿媳忽地又踉跄着从屋里跑出来,手中不知拿着什么东西,连着根细细的绳子。

跟着,就见儿媳将手里的什么东西连着绳子放进了儿子心口的地方,而后将儿子紧紧揽在怀里,任由鲜血染红她一身也不松开。

只一遍遍地拍着儿子的后背,声嘶力竭地喊道:“醒过来、醒过来……”

儿媳旁边还有两个孩子不是是被吓得还是怎的,一直哇哇大哭。

时父张嘴想劝些什么,然而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眼角逐渐湿润起来。

被拦住的几个大夫原还生怒,见着这么一副惨状,气一下子就没了,胸中不住升腾起同情之意。

觉得这一家子的遭遇也是凄凉。

但对锦欢口中“伤患会挺过来”明显没抱希望,伤成这样、流了那么多血还能好,除非有神迹出现。

谁知,第二天一早,大夫一脸活见鬼地见着昨儿献血淋漓的人脸上真就慢慢有了血色,甚至于眼皮子甚至都微微颤了下。

大夫惊了,忍不住要上前探查,却见时家忽地乌压压地来了好多人。

原是天子得了时迁遇袭地消息,亲来上门探望了,还把一太医院的太医都叫了过来。

余下的事全权交由了太医处理。

***

距离时迁遇袭、昏迷,直至文国公带着证据指证当今三皇子买凶刺杀时迁不过五六日的光景。

涉及到皇子,此事的下一步走向好似船只拐进了漫天迷雾的大海,前路成谜。

天子会如何选择呢?

找个好点儿、容易令人信服的理由替三皇子开脱?

又或者是铁面无私地为处置儿子为时迁主持公道?

谁也不知道。

虽然上次天子在时迁跟大皇子之间选择了站在时迁的一边,可上次的事情归根究底跟大皇子本人关系不大,哪怕天子站了时迁那头,对大皇子而已也不过就是受外家牵连损失一点儿名声而已。

这次可不一样。

这次,若是站了时迁,那么三皇子可不只是受亲戚牵连损失名声而已了,这可是实打实地人品低劣,甚至犯了国法。

要按罪论处的。

不少人心中还在下注呢,谁知转眼结果就定了——老天爷压根就不要天子做选择,直接自己出面,于□□、朗朗乾坤之下“轰隆轰隆”连降一个钟头的天雷,将皇宫里三皇子的院落直接移为了平地。

得亏老天爷先有一长串的雷鸣声预警,将三皇子院子里的下人全都吓跑了,这才没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而三皇子本人,此刻人在宫外的舅舅家喝茶吃点心,骤然听闻自己在宫里的院落被劈了,且独独自己的院落被天雷给劈了,他整个人傻愣在当场。

再然后,他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他知道,他完了,他再也当不了舅舅口中的太子、天子了。

一个为老天爷所厌弃的人,哪里还会有资格做太子、天子呢?

三皇子这边大哭大闹,原本早该第一时间去哄人的舅舅武昌候郑厉这时却什么心情再去哄自己的皇子外甥了。

只见他阴沉着脸往下吩咐了几句,不消一刻钟,一个满脸惊惶的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恭敬而谄媚地给那人行了拜礼。

“行了,收起你这一套,现在不想看,我只想知道现在三皇子的名声毁了,我一整个家族的希望没了,你打算怎么谢罪——陈留、陈大人?”

陈留身子瞬间轻颤了下,他额间起了密密的一层冷汗,心止不住往下掉。

他是想趁机以权谋私报复时迁,但是他却没料到事情到如今的走向,更没想如今竟是把自己也给陷进去了啊!

陈留低着头不敢吱声。

“你今儿若不给我个交代,我倒是要怀疑你是不是受了谁的指使来特意陷害本官了。你该知道,本官对敌人向来不会手软,到时候刑部大狱里的酷刑也不知陈大人你是受得住、还是受不住呢?”

“砰砰砰”的一阵脆响声传来,陈留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口中接连不断地哀求着“大人饶命”。

直碰的额头青紫一片,也未听的一句回应,陈留的心陡然下坠。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直至一颗心将将要跌入深渊之际,电光火石间他脑海中火光一闪,好似悬崖岸边绝处逢生一般,他猛地拔高嗓音尖声道:

“大人,我想起一事,许是能借此挽回三皇子的声誉,同时也能叫时迁彻底失了皇上的心,断了他的前途。”

“哦?说来听听。”郑厉的语气仍旧轻飘飘的,好似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然而陈留却一点儿不敢放下心来……

陈留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前面的人,慢慢道:“臣与时迁旧有嫌隙,曾使人查探过其过往,发现其中很时又些蹊跷。”

“查到他犯了什么事了?”

陈留摇摇头,“这个倒是没有,不过我倒是听说了几个很时巧合的传闻。据说时迁那个地方二十年来前前后后发生了好几起朗朗白日天雷劈人的事情。”

“那又如何?”

陈留:“您许是不知道,这几件天雷劈人的事情竟是刚好都跟时迁有关系……近到时迁本人的亲戚,远到他官场上的敌人,您说这是不是也太巧了些?”

郑厉皱紧眉头:“有话直说。”

陈留再不敢故作玄虚,直将其心中想法一一道出:

“下官是觉得这个时迁身上有古怪。端看他走到如今这一步,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些?好似得苍天及各路神佛庇佑一般……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故而一直没有动作。如今事急从权,倒是顾不得了,有句话叫做事在人为,不管他身上是真古怪还是巧合,都不妨碍我们直接做实这一点,挑拨陛下对其人的信任。一旦他失了陛下的信任,那么三皇子的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郑厉脸上渐渐阴云褪去。等陈留说完,沈厉拍了拍他的肩膀:“甚好。既然你已思虑在心,那么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陈留感受着肩上忽轻忽重等力气,抿嘴应下。

随后几日,京中忽然刮起一股古怪的留言,说京中近些年发生的天雷都有迹可循,是老天爷在暗中庇护一个人。

原本百姓们都将天雷都原因归到天子的身上,可眼下听来却好似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既是暗中庇佑,那庇的、佑的是谁?

很快,就有人将时迁一路走来的经历在京中广为宣传。

凡事都经不起考究。原本无人提及,时迁还不显眼,人提起他顶多羡慕、嫉妒其运气不错,而如今一联系,真是越想越觉得比起天子、明显时迁才是得苍天庇佑之人。

甚至,再往下思索,老天爷不庇天子、却反佑另外一人,这是什么意思?

简直细思极恐。

***

皇宫里,天子已经有三日不曾展颜,寝殿内侍候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眼见着天子又一次对着桌上摆了一半的残局发呆,太监总管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上前悄声询问:

“陛下,今日时府的太医传消息过来说时大人的病症又些棘手,他们不管擅做决定,特向您请示时大人的治疗是保守为主、又或是……或是……激、进、些?”

最后几个字太监总管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

君心难测。便是他这个随侍陛下的人,也是看不懂的。

天子望着摆了一半的棋局怔愣半晌。

他手中拈有一子,几次要落下,却都停在最后一息,迟迟落不下来。

“暂时别动,让朕再想想。”

理智上帝王的谨慎警示他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情感上,时迁是他的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腹,是他的左膀右臂,是君臣也是知己。

理智跟情感时刻碰撞,叫他夜不能寐,思虑、思虑、再思虑。

鸾驾旋轸,时隔几日、时家又一次迎来圣驾。

不论是时家人、又或者几个皇子、宫妃、外戚,俱都心生出各种波澜来。

此时,时迁已然醒转。

按理来说,有锦欢在他该逐渐好转才是,但不知为何,时迁自醒转后总是昏沉的多,清明的少。

天子到来时候时迁精神还陷于昏沉中,双眸紧闭,躺在床上。

太医全候在外头等候天子吩咐,天子暂时没发话,反挥手将时家人都“撵”出去。

锦欢抬头深深看了天子几眼,才欠身退下。

在人间得守人间的规矩,帝王轻易动不得。

但是……若真到最坏一步,她总要叫其陪葬的!

天子忽地打了个冷颤。

他抖了下身子,接着走到时迁的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时迁,从眉眼一路往下,思绪渐渐回到时迁殿试地那一日。

初见时、青涩而挺拔的俊秀少年郎。

而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一点点的培养下,长成了如今这般的时大人。

君臣、心腹、帮手、甚至……知己。

天子的心在激烈挣扎,忽地听见床上之人传来几句喃喃呓语,几不可闻。

天子将耳朵凑近他,才听清了少数几个字眼:“落子无悔……您又不守规矩了……没关系,我来,我总是要帮您的……”

天子眼眶穆然一红。

哪怕时迁并未点名,可他就知道这是在说自己。

自己棋艺不精,下不过时迁,偏生好胜心强,不肯服输,总在要输棋之际各种不规矩破坏掉。每每这个时候,时迁就会这般带着些许无奈却又纵容的语气念叨几声。

还有,每次朝中遇上难题叫他不甚其扰时候,时迁就会站出来揽上身,这些年下来,他听过不计其数从时迁口中发出的“没关系”、“我来”、“我总是站在陛下这边的”、“我会帮您的”……

天子眼睛酸涩,看向软榻上脸色苍白、气息孱弱的时迁,他心中顿时涌现出无限的愧疚来。

自己怎么对时迁起疑心呢?

自己怎么可以会动过那种心思?

作为帝王,他该对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腹多些信任,也该对自己多些信任。

作为帝王,自己已经努力做到了极致,若是这样还是不够格做天子,那么也没什么好说的,与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天子一瞬间灵台清明。

再看向时迁时,他眼中带着春风化雨的温情。

给时迁掩了下被子后,天子轻轻拉开房门走出。

开门时,许是透了风就屋里,床上锦被的一个边角略略颤了下。

来时府前,天子周身气压冷骤。

出时府后,天子身上冰雪消融,一派轻松怡然之相。

武昌侯府里头,郑厉派出去打探的下人回归,武昌侯急切问道:“如何?陛下可是对时迁动手了?”

底下人结结巴巴答道:“并未。奴才打听到的消息说是陛下给太医们下了死命令,说是救不好沈大人都要提头去见他。还说……还说若是沈大人调养不好、落下病根,也要问罪他们……如今在时府的太医们愁的头发都白了,整日早也集会、晚也集会、商讨给时大人调养身体呢!”

郑厉心中希望落了空,一屁股跌坐到了椅子上:“完了,全完了。”

仿佛在印证他的话一般,很快三皇子被陛下下旨斥责,言其雇凶杀人、德行有亏,不堪为皇子之位,念其年岁尚小,又为他人挑拨,故从轻处罚、夺其皇子封号,贬为庶民,自行出宫生活。

三皇子的惩罚仔细算来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此番可算是真正绝了他当太子的路。

往小了说,总算与性命无犹,连顿板子都没捱。

不过,仔细想来,怕是三皇子可能更愿意捱一顿板子,哪怕再痛都愿意,而不是失去自己的皇子身份。

三皇子是皇帝亲子,皇帝总不舍得要亲儿子的命,可是三皇子的舅家武昌候府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一夕之间,武昌候府全员锒铛入狱。

天子犹豫过、挣扎过,而一旦做了决定信任时迁、保下时迁后他便开始了清算。

清算这群觊觎自己身下龙椅、教坏自己儿子、挑起宫闱内斗、引得君臣猜忌的恶人。

其中数武昌侯府下场最为凄凉。

当家人郑厉被杖刑一百、皮开肉绽之时,就被判处全府上下流放之刑、死在了流放途中。

至于陈留,从武昌侯府被下狱伊始就整日战战兢兢、龟缩在府中,生怕沈厉咬他出来,等郑厉死在外头,他顿时放下心来,正要找门路活动个新的去处,就被刑部传唤。

郑厉到底有手段,哪怕人没了,还是没饶过陈留,早早设了一手。

陈留被夺职、被上刑、当他终于受不住认罪,交代其对时迁的各种迫害及其缘由时候,时迁作为当事人也被一同传唤到刑部。

当然,待遇截然不同。

一个是阶下囚、狼狈凄惨;一个是座上宾,从容不迫。

时迁见到陈留时候眼中是迷惘的,显然他早已将这个昔日的同僚忘到了脑后。

陈留见着时迁时,眼中却满是怒火。

他甫一靠近时迁,就很激动地挣起腕上的镣铐。只是,待他见到时迁陌生的眼神时,他又哭又笑,满目癫狂。

呵呵呵。

枉他拿时迁当劲敌,害怕时迁因从前的仇怨阻拦自己的官图,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官场不顺定有时迁的手笔,时时刻刻想扳倒他,谁知人家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呵呵呵。

何其可悲、可笑!

陈留再度被关进狱中后、神志便再没清醒过。

时迁对此毫不在意,一心一意在家修养身体,顺带接受自家媳妇温柔小意的照顾。

亲手喂汤喂药,仿佛将他当初了易碎的瓷娃娃一般,连孩子的地位都得往后靠,凡事以他为先、为重。

时迁油然生出一股子骄傲劲儿。

尝到了这种独宠的甜头,他越发爱跟锦欢扮可怜、跟孩子抢关注,直等到锦欢偶有片刻察觉时,他才不得不收敛一二。

时迁整日窝在家里养身体,对于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

天子有派太医在时府里面照应时迁的身体,对时迁的身体状况一清二楚。他身体调养好子后几次催时迁复职,时迁总推说他身体未痊愈、精力有所不逮而拒绝。

几次之后,天子消停了,好似放弃了时迁。

为此,好些人看时迁笑话,背后奚落他不识好歹。

大皇子更是趁机向天子劝谏其罢免时迁。

大皇子作为事件暗中推手,既报了仇、又暗中除去三皇子这么一个劲敌,余下的二皇子面容有污、五皇子血脉不纯、六皇子年幼,唯有一个四皇子却无母族助力,势力寒酸、极近于无。

如此一来,他被封太子的几率最大,这阵子很是春风得意,说话不免就肆意了些。

直到看到天子眼中逐渐涌出的不满,他才讷讷停下。

等离了天子跟前,他忍不住抱怨出声,觉得自己父皇太过于妇人之仁,作为帝王,如何能留有一个“得上天庇护这样名声地人活着”?

大皇子是没当上太子,却明显已经替天子的龙椅操上了心。

加之他门下人拍马屁,他做什么都叫好,于是,大皇子短暂害怕过后几日又开始紧紧咬着时迁不放。

天子面上没说什么,却暗暗憋了个大雷。

在大皇子又一次在早朝上前前后后地蹦哒时,天子突然让内侍选址,立皇四子为太子,另封时迁兼任太子太傅。

人在家中坐的时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