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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还有一些庄子和铺面之类的房产地契, 这些邢霜暂时不准备动。邢霜也没有什么经商的天赋,原先怎么经营,现在还是怎么经营。人员也不调动。反正距离贾家分崩离析还早得很呢!待修建省亲园子的时候大赚一笔后再出手。

现在且先将这些东西都收好。

藏匿财物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呢?自然是放在空间里面最为保险。否则, 放在公库, 叫下人打理,过他们的手,一层一层地往下剥油水,损失也很大了。不然,贾母的亲信赖嬷嬷是哪来的钱到处置办产业的?不就是靠着他们夫妇二人在老太太的私房和公中的库房中抠下来的嘛。

邢霜虽然手松, 但也只是限于对自己人,叫府里这些蛀虫给啃了, 算怎么回事?

但是也得考虑些隐蔽的问题, 总不能就这么当着贾赦的面凭空将这些东西收了吧?还是得先将这么些东西挪到自己那儿。

瞧着邢霜指挥着下人, 一抬抬的箱子叫人往外搬, 大老爷的心都在滴血。这些可都是他的命根子呀!

只能在心里偷偷安慰自己, 这些也只是暂时给了自家夫人,好歹没落入外人的口袋。等着自己将邢氏哄好, 凭着她对自己的情义,这些东西肯定还是自己的。现在不过是换个地方收藏而已。

然后, 看着还在那么搬箱子的下人来来去去的, 大老爷还是感觉肉疼。好几次,大老爷的手都抬起来了, 想叫停, 想跟邢霜说自己后悔了。迟疑了半天, 觉得真这么做了实在是对不起自己那张脸,又放下了。心疼又肉疼得不要不要的,索性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邢霜在一旁瞧着,乐呵的不行。

等箱子都挪到了自己那儿后,邢霜就将东西都收到了空间。然后,出来后,就把门锁上了。

钥匙只有一把,旁边王善保家的眼巴巴地朝着邢霜望,然后邢霜淡定地很,将钥匙一拿,自己收着了……

这一举动,再次刷新了府中众人对着邢霜的认知。知道邢夫人贪财小气,但是从前也没这样啊?

自己收着钥匙,哪家的大家夫人干得出这样的事情?委实太过小家子气了些。

邢霜……自己那不是担心被人看到库房空了,引起过度惊吓嘛,怪我喽?

哪怕大房的下人叫邢霜清了一遍,规矩也重新定了一番,但是依然是杜绝不了下人之间的消息传递的。因着荣国府的下人多是家生子,扎根了好几代下来,盘根错节,彼此间常常都是互通有无的。

因而,正如邢霜人在大房却能听到贾母、王夫人等各处的消息,邢霜这里的消息,贾母那边一样能收到。

所以,大房的这番动静自然就传了出来。当然,邢霜也没想着遮掩就是了。没偷没抢的,做什么遮遮掩掩地好似见不得人似的。

消息传到贾母这边,贾母面色上一时就有些挂不住。那些子东西,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量,也可以肯定必然是很丰厚的。因而,她从前也是打过主意的。就在自己那糟心婆婆过世后,提出来帮自家大儿子保管来着。

不过从前大老爷再纨绔,手里的东西却是纂的紧紧的。贾母一提出来,就叫大老爷给否了。

贾母单手抚着额头,思索着,当时老大是怎么说来着?说自己大了,又不会弄丢,自己能行。说您操劳弟弟就够辛苦的啦,我就算了。说自己就喜欢自己收着……

凭着自己再怎么和他商量,他都不松手。没办法,终究贾母还是没能从大老爷手里要来。

但是,在贾母看来,那些东西合该有一半是政儿的。都是自己那个偏心眼子的婆婆,心不正,全给了老大。

贾母在心里早就暗暗下了个决定。将来,自己的私房就准备全都留给宝玉,也算是对老二的弥补了。

但是,不管心里怎么想,对着旁人,贾母的面上还得笑着,仿佛对这两人的动作毫不介意。

反倒是王夫人,暗地里嫉妒地不行。没想到邢霜还有这样的本事,哪像自己,都是自家那不争气的从自家手里讨东西。这样也就罢了,要了去却是赏给房里的那几个小妖精的。

王夫人心里就嫉恨得不行,可怜了她房里的瓷器又遭了殃。

王夫人一向热衷于借力打力,很少亲自动手。这次,也不例外。她想着,论起眼热,肯定还是凤姐儿最厉害。毕竟,她也是大房的。哪怕要不来东西,叫凤姐儿闹腾一通,叫邢霜不得安生才好。

可惜,这次王夫人算是指望不上凤姐儿了。

凤姐儿病了。自从那日从邢霜处回去后,就有些不好。

哪怕除了贾母几人,没旁人看到凤姐儿当时的囧态,性子贯来要强的凤姐儿丢了那么大的一个丑,也是呕的不行。再加上叫邢霜点出了大姐儿是由于她的逞能,才整日病怏怏的,凤姐儿一下子就被打击到了。已是病了好几日了,哪里还有力气管这些?

邢霜呢,对着大老爷之前跟自己示好时候的说辞,倒也不完全是玩笑。大老爷说想讨好自己,邢霜就顺嘴那么一说,只以为贾赦压根不会舍得。但是,既然大老爷做到了,邢霜倒是也真的愿意接受大老爷的讨好,试着和平相处、好好相处。

毕竟,对于大老爷来说,手那么紧的一人,能将这么些东西都给了邢霜,已经可以说是最大的诚意了。

而且,这是要跟自己一生都要绑在一起的人,邢霜觉得如果可以不相看两相厌的话,那当然是很好啦。这些日子邢霜也瞧见了大老爷的转变,愿意给两人一个机会试试。等着看,大老爷身体恢复以后,还会不会故态复发。若是还能像这段时间表现的这样,她就和大老爷安安生生地过一辈子。她为他操持家务,他为自己撑起一个家,安安生生地过完这辈子。

甚至,她都不会拦着贾赦纳妾。只要大老爷不要再因为妾侍给她没脸就行。

毕竟,在古代,尤其是贵族阶层,男人有妾侍就跟女人的首饰一样,实在是平常之极的事情。自己对着贾赦又没有什么想法,自然也不会拦着不叫大老爷有妾室。

只是,自己对于夫妻间的那档子事也就免了。对于古代的三妻四妾,自己能理解,却不会接受。不会勉强别人,也不会叫自己被同化。努力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就好了。他搂着他的如花美眷,自己过自己的逍遥日子,这样就很好。

至于和离,邢霜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说贾母根本不会允许荣国府有一位和离的大太太,就是真的叫自己和离成功了,也会活在流言蜚语、指指点点中。叫人整天拿有色眼镜看你难道就好了?

人总归是群居动物,便是邢霜自己不在意,别人呢?

一旦自己和离了,不仅会影响侄女的婚嫁,就是娘家的姐妹在婆家也会叫人说嘴。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凭什么叫无辜的人受自己的牵累呢?

何况一个合离的独身女人,没有一个顶门立户的男人在外面交际,面对的永远是流言蜚语和不怀好意之人无数的试探。

若是有钱,那更是麻烦,多的是想来占便宜的人来算计你想要人财两得。不说别的,只大半夜爬上你家墙头甚至是后院,然后故意闹出点子动静出来,引得旁人来观看,你的名声就算是完了。

遇上这样的情况,怎么办呢?是嫁还是不嫁?

嫁了,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比起大老爷来,只怕还不如呢?起码人家自己就有钱有势的,不图你什么外物。不嫁,可以啊,一人一个唾沫淹死你,甚至当地附近的一个宗族的人联合起来就能将你赶出去,谁让你名声不好会影响她们这地方的风气名声呢?

你又能怎样?吵还是打?打发的了一个人,那十个人、一群人呢?

所以说,当初司命星君给的外挂,不过是叫她能够自保而已,以及在一定的基础上叫她舒心些。却不可能叫邢霜脱离世俗,脱离贾家这一干人。不然,人家怎么看乐子呢?

外面你以为就安全了,古代出行在生存打交道有好些个默认规则,这些通通是她这个假古人不知道的。这样想来,还不住就这样拉着贾赦呢?好生调教,不服就揍,管着他大错不犯,这样即便将来抄家了好歹把命留着。

只要命留着,有大老爷在,她就有个人在外面撑着,不必过闹腾不休的日子。

现在,邢霜正在准备给大老爷解了身上的负面状态呢。总不能,人家都搭了架子,自己还万事不理吧,总得先给人家身上的药性给解了。毕竟,不能叫人家的钱白花了不是?

好在大老爷不知道邢霜的想法。不然,准得吐槽,“这是仙丹啊,值这么多钱?”

不过,还真值不少钱。当初,邢霜也不过是在空间库房的一处犄角旮旯的地儿无意中翻出来的。看着作用功效又想起贾赦那顿时间做的混账事,想着叫他消停些,就随手给他用了。

当然,是在确定不仅不伤身体反而有着固本培元的作用的情况下给他用的。毕竟,邢霜可没想着刚来就做寡妇,就冲着孀居之人能穿的衣服都是陈旧旧暗沉的颜色,邢霜就不能同意。

只是,当初不过是一枚小小的丸药,谁知道解药竟然是需要这么一长串的药材。邢霜看着那长长的一串字,头都有些晕,而且还不是煎煮着来喝的,而是用来泡澡的。

不仅如此,还要配以一些穴位按摩……

这都是什么天才想出来的解药,也太坑人了吧!

真是造孽一时爽,还债泪两行!

第三十二章

只是, 再怎么坑,该解还得解,该准备的还得准备。

自己造的孽, 自己来赎。

一边打发人去搜集药材, 一边将配套按摩对应的穴位誊抄下来,以作后用。

好在荣国府有权有势,故而,便是收集药材,好些都是名贵难寻的, 也没几日就收齐活了。

原本,邢霜是打算着找个大夫给大老爷来按摩的, 毕竟按摩也是要根据穴位来动手。按错了地儿, 就有些不好了。邢霜坚决不承认是自己不想动手的缘故, 这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一切都准备好了, 就去跟贾赦说给他调养身体。

这个调养是做什么用的, 大老爷自然都是知道的。

大老爷听了就很高兴,觉得这是自己之前的讨好起了作用, 仿佛都看到了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邢夫人在跟他招手一样。

谁知道,一听按摩是要除去亵衣, 还是一个大男人来给自己按, 大老爷就死活不同意。

“咋地,你还想要个医女来给你按啊?”虽说邢霜并不打算和贾赦发展点什么, 但是, 这还没解开, 就迫不及待地找女人,也叫她有些不爽,看着大老爷的目光就有些不善,语气也有点凉。

大老爷一看邢霜的反应,身体就是一抖,也知道邢霜这是误会了,赶紧否认“不是不是—”

“那你在这瞎折腾个什么劲儿?”

支支吾吾了半天,大老爷眼一闭,终于开口道“那不是男人跟男人也有那么回事嘛?叫人家看了,还要动手,不是叫我吃亏了,我不干。”

“不是,男人跟男人哪回事啊?我怎么就没听明白呢?”邢霜没听懂,有些燥得慌。

“就是那种事情吗?你这女人,故意的吧?”大老爷有些羞恼。

好半天,邢霜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说的?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哪跟哪啊?而且你一个大男人这么矫情,像话吗?

若不是邢霜确定自己没对大老爷用过什么特殊手段,都快要怀疑大老爷是叫自己给矫枉过正了?

那既然自己没有,邢霜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大老爷是在故意找茬。

但邢霜也没发脾气,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可是想着试试和平共处来着,可不能这么随便发脾气,让计划夭折了。

行吧,不要男人,那就找个女人吧。跟太医学过了基础的知识后,再给你来按摩。总不能女人看了还是你吃亏了吧,那你一院子的妾室可都在那摆着呢。看你还怎么说?

邢霜这么跟贾赦一说,大老爷又拒绝了。

女人,女人那就更不能要了啊!大老爷还指望着借着这个便利,好好跟邢霜培养培养感情,将邢霜给哄回来呢,不然自己那些宝贝可怎么讨回来?怎么可能就这样功亏一篑。自然就又是一番拒绝。

然后,邢霜的耐心就有些告罄了。这人咋回事啊?想给个好脸子,不愿意接是吧?

瞧着邢霜的脸色,大老爷心肝直颤。也觉得自己没说清楚。赶紧补道,“从前,我那不是叫夫人你受委屈了吗,这顿时间,我想了很多。觉得很是对你不起,以后再不能够了。”

“那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夫人你就很合适。你去跟大夫学了,然后来给我按吧!”

邢霜对着大老爷的话就有些无语。

真是谢谢了,不过真不用你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也不是我。自我来了,就没叫自己受过委屈,所以你的反省对我来说,很没有意义。

邢霜是想着心平气和地试试的,故而,她深吸了两口气,缓缓吐出,然后,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过真的不用,我是正房太太,有容人之量,哪能小家子气地胡乱生气,就是老爷瞧上谁了,纳了来,我也不介意的——”

说到最后,邢霜的耐心已经基本没了,语气就有些意味深长。

“才怪—”大老爷翻了个白眼,“还当自己不知道,这些个女人,哪个不在意这个。就是自己府里,那琏儿媳妇,还有就是自己那个弟媳也是,一把年纪了,孙子都有了,还在那争风吃醋,暗地里打压姨娘。”

自己许是旁的不行,这些子东西可瞒不过自己去。

因而,对着邢霜的话就很不以为意。只当邢霜在口是心非。

大老爷就是一口咬死了不同意,死乞白赖地就要邢霜。还跟邢霜哭诉,是不是想着过河拆桥了。瞧着自己的私房到手了,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然后,邢霜的暴脾气瞬间就破了。

邢霜想着自己确实答应了的,也想着要试试的,两个人相处总得有一段磨合期嘛,不能这么没有耐心。

行吧,你说的都对,都好。邢霜只能同意了。

然后,去找个大夫学习辨认穴位,然后又在小木头人身上试验了一番。大概学得差不多了,就开始给大老爷医治了。

先是药浴,再是按摩。药浴一周三次,连着一个月不能间断。然后,药浴后配以穴位按摩。一个月就可以了。

这日晚上,大老爷用药材泡完了澡,只着底裤,趴在床上,径等着邢霜来给他按摩呢!

邢霜磨蹭了半天,还是过来了。也不走近,远远地坐在床的另一边,低着头,手拉着衣服,拉拉这儿,扯扯那儿,好似在整理衣服。

大老爷还是头一次见着邢霜这么扭捏的模样呢,很是新鲜,就故意往邢霜身边靠近。

邢霜不着痕迹地再往后退一点,大老爷就明目张胆地往邢霜身边挤。

邢霜本来就是因着突然间觉得有些过于亲密了,才有些个不适应。本来就不是什么性子忸怩的人,见着贾赦这般,索性大大方方起来。叫着贾赦趴好,按着太医教的逐个穴位按下去。

然后,邢霜不是刚学习嘛,就是穴位找对了,那也掌握不好力度啊。手下的力度时轻时重的,教大老爷一阵阵喊叫。

“轻了,轻了”

“再重点……对,再重点……”

“撕……疼疼疼……轻点轻点……”

大老爷躺在床上叽里呱啦的叫唤声不绝于耳……

毕竟给大老爷治这个不是什么光彩事嘛,邢霜就没和下人说,大老爷自己就更不可能了。因而,这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邢霜房里传出来,可想而知,候在外面的人听到了,脑子里的画面简直了……

邢霜都要教大老爷弄得快没脾气了。不就是按个摩吗?至于这样?

然后,大老爷晚上不是折腾自己嘛,邢霜白天就加倍折腾回来。明明只要泡药汤一个月,再配以穴位按摩就好,邢霜愣是整出了各种配套治疗。

这一个月不能食肉,要茹素。要做各种奇怪的运动。

大老爷虽然怀疑邢霜是在故意折腾他,但是,这件事对男人来说,实在是轻忽不得,哪怕猜到有九成的概率是邢霜在故意耍弄他,但是也不敢赌那一成的可能,只能认着邢霜怎么说,怎么做。

每天大老爷得绕着院子跑两圈,跑完了歇息后还有倒立、蛙跳、俯卧撑,邢霜在一旁磕着瓜子,喝着茶水,顺便监督。

一整套下来,折腾的大老爷胳膊、腿都抬不起来了。吃饭时候,抬起胳膊夹菜,时不时地“嘶……嘶……”的抽气声。

一时间,大房简直成了荣国府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最关注邢霜的永远是王夫人,毕竟两人在身份上天然就存在着比较。王夫人听到邢霜又在折腾,而且还连带着大老爷,王夫人那颗专注挑拨的心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拾掇了一番,收敛一番眉眼,就往贾母处去。

到了荣庆堂,王夫人先是问候了一下贾母的身体,再是报备一下自己这边的事情。

说自己房里的事,其实主要还是宝玉。

说宝玉今儿又读书读了几个时辰,先生又怎么怎么跟她夸赞了宝玉,然后有说宝玉总惦记着贾母,看到什么好吃的总要问一问老太太吃了没,若是没有就必然要给贾母留一份的……

哄得贾母眉开眼笑的。

然后,再回报一下府里的府务。

自然,府里的事情哪能少得了大房这一番动静。说着说着,王夫人就状似不经意间地问了一句“我听房里的小丫头们说,最近大嫂那边好像是有点子闹腾。听说大伯每天都绕着大房院子跑,还做一些奇奇怪挂的动作,是不是有些不雅?我就是怕下人会乱传有些……”

王夫人说话间就显得有些欲言又止,仿佛对着邢霜两口子很是担心的模样。

所以说,王夫人比邢霜得贾母的心不是没有原因的。人家将自己的事情都告诉贾母,好似跟婆婆十分贴心的模样,半点不拿婆婆当外人。遇上事情,还会奉承贾母几句,说是自己年轻,不会处理,请贾母给拿主意。既满足了贾母即便不管家也能掌着府里的事,不想被架空的心思,又讨好了贾母,自己的事情也能更好地解决了。

不像有的媳妇,生怕自己房里的事情叫婆婆知道了,将婆婆放在自己房里的人都给撤了。彼此互相防备猜疑,自然和睦不到哪里。

贾母未必看不出王夫人的心思,但是,有时候利益一致的时候,自然是乐得装糊涂了。

这边听了王夫人的话,沉吟了一瞬,就叫人去寻邢霜来一趟。

这边邢霜还没来呢,那边贾母打发去史家接湘云的人回来了,湘云自然也是来了,老远就听到了湘云一声“老祖宗,云儿来了……”

第三十三章

却说湘云一进门, 就如乳燕归巢般,扑向贾母的怀里。等快到了贾母跟前,又放慢了速度, 不致贾母受到冲击。然后, 方扑向贾母的怀里,脆声声地又带着撒娇的意味,道“老祖宗,我在府里每天都可想你了,你老人家怎么这么久才叫人来接我?”

湘云赖在贾母怀里也不出来, 手拉扯着贾母的袖子,微仰着头, 睁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孺慕地看着贾母。

贾母自来就爱她这么个性子。兼之湘云幼时又在贾府住过一段时间, 贾母对着她自然是疼爱的, 也只较黛玉差了一层罢了。毕竟一个是亲外孙女, 一个是侄孙女。

因而,贾母对着湘云的撒娇就很是受用。

心里美着呢, 面上却逗着湘云。

“哎呦……哎呦……”贾母仿佛受不住一般,点着湘云的脑袋, 笑骂, “你这泼皮的猴儿,快些叫我松快些, 我这身子骨可经不住你这么晃悠, 都快要叫你给摇散了”

湘云只当贾母是真的被弄得哪里不舒服, 仔细地瞧了瞧左右,知道贾母是在哄着自己,就道

“老祖宗,你骗人”

“我可没骗你,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身子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喽……”贾母自己说着,心里一时也有些感慨。

湘云瞧着贾母的面色有些沉闷,就拉了拉贾母的袖子,道

“才不是,老祖宗年轻着呢,得陪着云儿一辈子呢!”

贾母听着也高兴得很,却还是道“那我不成老妖怪了吗?”

湘云嘴巴一张一合地认真地说道“就是成了妖怪那老祖宗也是最美最和善最慈爱的好妖怪……”

虽然是小姑娘的童言戏语,却也成功地讨好了贾母。

一时间,荣庆堂内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自黛玉来了荣国府,湘云中间也来过几次,和黛玉自然也是熟识的。

不过,因着黛玉常和岫烟一道,故而,和湘云的关系也没多么亲密。湘云来了几次,白日里多是和宝玉和探春一道玩耍,晚上就直接和探春一起住了。

黛玉就住在贾母处,湘云来了,自然也过来打个招呼。都是小姑娘,小姑娘招待小姑娘才更方便些嘛!

迎春和探春还没过来,黛玉就准备自己先带着湘云出去玩会,许是在路上就能碰上迎春和探春了她们了。就喊湘云一道先出去玩会儿。

然而,黛玉却不知湘云最不爱的就是黛玉这幅主人的模样。都是客人,谁比谁强到哪里了,凭什么叫她充做主人来招待自己?

因而,湘云只做没听见,对着贾母道“老祖宗,爱哥哥呢?我来了这许久,怎还不见爱哥哥来找我顽?”

王夫人就在一旁听着呢,她能说是自己故意不叫人通知宝玉的吗?

王夫人不喜欢黛玉是众所周知的,但是,对于湘云,也不见得就有多喜欢。不过是对比着黛玉而言,王夫人对湘云的不喜就不是很明显了。

在王夫人心里,这些个会勾着宝玉贪玩的都不是什么好的,惯会拖着自己儿子不上进,王夫人能喜欢就怪了?

又想到自家妹妹来信说,自家的外甥女宝钗是个知书达理、品貌俱全的姑娘,一时倒是有些期待她们赶紧过来,也好叫宝丫头看着宝玉,教宝玉能再懂事听话些也不错。

不管心里怎么想,王夫人面上的功夫从来都表现地很好。

就见王夫人笑着对湘云道“你二哥哥最近叫他父亲拘在书房念书呢!不仅叫夫子看着,还给布置了一堆的功课,这个时辰该是在书房写大字呢!“

言下之意,宝玉且忙得很呢,没空搭理你。

事情一旦牵扯上贾宝玉,那贾母的心一定是一点不带怀疑地往宝玉处偏,尤其是宝玉生来口中含玉,叫贾母觉得宝玉是个比生在大一初一的元春更有造化的。听说是宝玉在做功课,自然也觉得还是宝玉的功课为重。就叫黛玉先招待湘云。

刚好,迎春、探春也过来了,湘云也就不再纠缠,跟着一起出去了。

湘云走了之后,贾政又来了。相比较大老爷来说,贾政更是荣庆堂的常客。

一方面,贾政住得近嘛,另一方面,就是人的磁场效应了。

人总是这样,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更宽容些。而不喜欢的就更苛刻来些。

纵使同为母子关系,贾政对着贾母和大老爷对比贾母,关系却更近些,来得荣庆堂次数自然也就更多。

贾政又嘴甜,对着贾母很会说话,跟着王夫人两个把贾母哄得乐得不行,老远就能听到屋子里的乐呵声。

邢霜和大老爷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过来的。刚进入,里面的笑声就瞬间止住了。然后,好一瞬都没人说话,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邢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大老爷心里却是不舒服。

哪怕自己一直都知道母亲偏心自己弟弟,但是,见着这样的情景还是有些不舒服。

什么意思,自己刚来,你们就不说了不笑了,这是瞧着自己不舒服还是怎的?还是说自己打扰你们了?

大老爷小心眼子发作了,给贾母问安的心思也没了。摆着张臭脸,也不说话,站在一边。

只能说,男人小心眼子起来,一点不逊色于女人。

大老爷不作声,邢霜自然得开口啊。先给贾母问安,然后,再问问贾母叫自己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毕竟平时没事的时候,贾母基本是当没自己这个人,能无视就无视了。叫自己来了,那必然是有事情的。

“老太太唤我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邢霜瞧着贾母,问询道。

这个时候,贾母就开始不作声了,边上一直在沉默的王夫人自然就很有眼色地将话接了过来。

“大嫂子,老太太是听说你那院子里有些闹腾,整日都有下人去瞧热闹,老太太是想问问你们那边的院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原来是说这个,邢霜心里就有数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回答。

“哦,那是老爷在锻炼身体呢!”许是觉得一句有些太简单了,有敷衍的嫌疑。邢霜又添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怪动作,整日跑跑跳跳的不安生,怎么劝也不听……”

贾赦目瞪口呆……不是,我还在旁边呢,不带这么张口就胡说八道外加污蔑的。

不是,我听到的可不是这么说的。人家说得都是你总跟在一旁看热闹的,还喝着茶,吃着东西,自在得很,没见着你有什么要劝诫的意思和举动啊?王夫人也在心里悄咪咪地想着。却没张口,只看着贾母的脸色,等着贾母的指令。

贾政就更不可能出声了。只等着贾母。

贾母如今对着邢霜算是消停了,不愿意再招惹邢霜了。王夫人说了大房院子的事儿,贾母也只是想着把邢霜叫过来问问情况,然后,顺带着隐晦地提醒下邢霜要顾及些身份,不要总行事惹人笑话。

其实,贾母更想说的是,不要将你以前学的那些小门小户的不成体统、乱七八糟的习惯在府里带出来,还影响自己儿子……

不过,贾母见着大老爷和邢霜一起过来了,尤其是见着大老爷自来了后就没给她问过安,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地站着,瞬间就起了怒火。

这是在给谁摆脸色呢?老太太的脾气且大着呢,拿起桌子边上的那杯刚续上热茶的杯子就往大老爷那边扔了过去……

第三十四章

“砰”的一声, 精致小巧的茶杯瞬间落到了地上,应声而碎,四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溅落一地, 还冒着热气。

好在,贾母扔过来的时候,因着邢霜瞧见了贾母的动作,下意识地就将大老爷往旁边拉扯了一把。这才叫大老爷没被杯子砸中,也没叫热水烫到, 躲过了一劫。

大老爷被邢霜拉扯得踉跄了一下,站稳后, 就朝着贾母看过去。面上带着说不清的恼意。

“看什么, 怎么, 我这做母亲的难道还教训不得你了吗?”贾母本来大概只是一时生气, 顺手扔过去的, 也没真想着就要把大老爷怎么样。但是瞧着大老爷的神色,贾母反倒是理直气壮起来了。

出口的话, 也是在用着孝道逼着大老爷认错。

大老爷能怎么办?

他能做的、会做的永远都只是执拗地用自己的神色表达自己的不满,却不会再有别的诸如顶撞这些行为来忤逆贾母。这也是贾母能够拿住大老爷的原因。大老爷再是混账, 对着贾母的偏心再是不满, 到底还是念着贾母,对着贾母也是孝顺的。

真正做到了孝顺二字, 既“孝”也“顺”。因此, 对着贾母哪怕再是不满, 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会选择顺从贾母。

不然,贾政也不会住进了荣禧堂,还一住就是这么多年。如果当初大老爷若是执意不叫贾政住荣禧堂,就是贾母也没办法。贾母毕竟只是内宅女眷,伦理纲常束缚的不仅是大老爷,同样贾母也在其列。

并且男人所受到的束缚要远远小于女性。贾母用孝道绑着大老爷,大老爷一样可以用女人的三从四德来约束贾母。“夫死从子”,算起来,大事上面,贾母哪怕有什么动作,都必须要和大老爷商量后大老爷同意才行的。

所以说,大老爷对着贾母是真的孝顺。虽然他性子有些混账,相比较贾政而言,叫贾母很是看不上。

因而,对着贾母的训斥之言,大老爷虽然不满,也没顶撞回去。只是僵着身子立在那儿,不言不语,面上却写满了不服气。

贾母瞧见了,只一手指着大老爷,微微颤抖着,好似被大老爷气得不轻,快要喘不上气的样子。

一旁坐着的王夫人赶紧伸手给贾母拍着后背顺气,贾政则在一旁宽慰贾母道“母亲快别生气了,兄长定然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嘴上这么着安慰贾母,贾政心里却是在幸灾乐祸。想着,果然风水轮流转,今日也轮到我看你们夫妻俩的笑话了。

王夫人抚着贾母后背的手也渐渐缓了下来,炮火对准邢霜,道“大嫂也别站在一边干看着了,赶紧帮忙劝劝劝劝大伯,给老太太认个错吧。瞧把老太太给气得,叫大伯给老太太认个错,赔个不是也就是了!”

邢霜……不把我拖下水就不满足是吧?

“弟妹倒是好眼力,还能瞧见我是在干看着,那怎么没瞧见我不仅干看着,我还干站着呢?”邢霜也不客气,直接怼了回去。头转向王夫人,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王夫人端能沉住气,“我这不是紧张老太太的身子嘛,也没那心情看这些。嫂子也别顾左右而言他,只说能不能行就是了。否则,叫老太太一直这么生气,倒是咱们做儿女的不孝了……”

贾母在一旁,只装作没听见两人之间言语上的机锋,手捂着胸口,一言不发。

“行啊,怎么不行,不然不就是说我和老爷两个不孝了嘛?”邢霜肯定地回复,“不过,能先给个椅子或是凳子的,也叫我和老爷先坐下,好吧?站了这么久,腿都酸了。”

说完邢霜就看向贾母。暗自吐槽,“就是眼里再偏心二儿子,也没有叫您二儿子两口子坐着,大儿子家就站着的道理吧?”

这么着说了,自然是要给的。贾母还不致于连两个凳子都舍不得给坐。不过是,贾母对着贾赦和邢霜这两个不省心的,根本就想不到这些罢了。

贾母平复了下心情,又喊鸳鸯再搬两个凳子来。

搬来了,邢霜倒是干干脆脆地坐下了,旁边的大老爷臭着一张脸,还在站着。邢霜眼神示意大老爷,“赶紧坐啊!傻站着干嘛?”

大老爷头一扭,只作看不见。

大老爷也起脾气了,这次却是对着邢霜的。在大老爷眼里,邢霜该是很在乎自己的,平常再作,那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是自己从前做的不好。自己叫她欺负欺负也就算了。

这次,可是在外面,在旁人面前,邢霜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拆自己的台呢?就这么答应了别人叫自己认错,大老爷果断生气了,单方面拒绝和邢霜讲话。想着,就是邢霜叫也没用,凭什么叫自己认错?就不认……

大老爷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他心里,邢霜已经不是旁人不是外人而是自己人了。并且,还因为邢霜说话间向着别人没向着自己而委屈了。

邢霜呢,则是在用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大老爷。有凳子不坐,非要傻站着,不是傻子是什么?

这是在为难谁呢?这不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嘛!

爱坐不坐,反正自己坐下了,邢霜也不管死心眼的大老爷了。

坐下了,王夫人看着邢霜,等着下文呢。贾政低头喝着茶,实际也在竖起耳朵悄咪咪地准备着呢,贾母面上在难过呢,却也在等着邢霜呢。没办法,贾母突然发现这么僵持着,她好像有些下不来台了。

只有大老爷在心里暗暗期盼着邢霜别开口,虽然,邢霜就是说了,自己也不会听。但是,大老爷还是深切希望邢霜别这么做,他好像有些害怕自己会——失望。

“叫给老太太认错,赔不是,可以啊,做错事这些都是应该的嘛!那能告诉我,我们老爷究竟做错了什么吗?”邢霜迎着众人的目光,询问道。

邢霜是真奇怪,觉得事情的发展走向特神奇。认什么错啊?自己怎么没瞧见贾赦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大老爷自己都怀疑了,对啊,明明进门以后,他就没说过话。怎么就跟犯了滔天大罪似的,一个一个地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叫他认错?

邢霜看向王夫人,王夫人端坐着不做声,贾政也一样。

王夫人和贾政又都转向贾母,等着贾母说话呢。

王夫人看向贾母的眼神还更直接,好像在说,“毕竟是您不高兴,又是摔东西,又是喘不上气的,我们才向大老爷发难,叫大老爷给您赔不是的。现在,该是您上场的时候啦。”

众人目光一致转向贾母的时候,贾母就愣住了,词穷了。

贾母能说什么的,说老大来自己这儿脸色不好看,叫自己不痛快了,所以自己就拿装着开水的杯子扔他了?或是说,老大怪自己拿杯子扔他所以自己恼羞成怒了,所以先行发难?

话不是这么说的。

贾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回避这个问题。然后,贾母起身论起拐杖,就往大老爷身上打,边揍边骂,“你就是这么看着你媳妇质问我这老婆子的?”

大老爷这个傻的,也不知道躲,任拐杖落到自己身上一下一下的,哪怕贾母力气不大,那也够疼的啊。

邢霜在一旁看着,都觉过分。本来,邢霜想着这是人家母子俩的事,自己还是不要插手了。可是,瞧着贾母一直不停手,大老爷也不知道躲,邢霜就看不过去了。直接将拐杖从贾母手中抽走了,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两手一使劲儿,拐杖就折做了两截。

也不管众人脸上惊诧的神情,邢霜淡定地对着贾母致歉,“真是对不住了老太太,我是想着替您试试拐杖结不结实,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先给您试了一下,否则说不定您哪天就要被这破拐杖给整摔跤了。”说是致歉,但是显然并没有诚意。不过是敷衍罢了。

贾母气得不行,直喘着粗气,指着邢霜道,“你怎么敢?怎么敢?”

事实证明,邢霜确实很敢。

将折做两截的拐杖往地上一扔,邢霜拉过大老爷就往外走,经过贾母身边,还说了一句,“老太太,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们老爷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想来也够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们先走了。”

也不等贾母发话,邢霜就拉着大老爷走了。

终是不欢而散。

准确地说,是贾母心中不欢,邢霜很光棍地拉着贾赦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邢霜一直在寻思自己的新发现,贾赦好像有些愚孝。

讲真,邢霜觉得,大老爷那么混账的性子,居然还有点愚孝的潜质。这二者搭配在一起,真的有种很神奇的感觉。

邢霜在寻思贾赦,巧的是,大老爷也在心里念着邢霜呢。

大老爷心里在念着邢霜的好呢。在荣庆堂那会儿,原本,大老爷还当邢霜真要为难自己。却没想到邢霜不但没有,还帮自己解围。后来,自己被母亲揍,也还是她护着自己。

回到了大房,大老爷还在自恋。果然,自家夫人肯定很喜欢自己。关键时刻,总护着自己。典型的嘴硬心软。这么想着,平时再多让让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然后,大老爷想着,邢霜今天在荣庆堂内直接将自家母亲的拐杖给掰折了,还跟邢霜巴拉巴拉地吐槽,说她暴力云云。在邢霜越来越危险的眼神中,大老爷赶紧补充道,“不过我喜欢”。

邢霜也懒得跟他计较了,就这么个人,都习惯了。

回到了大房,邢霜的日子还是该怎么过怎么过。大老爷每天的药浴、按摩,外加邢霜自己给贾赦那些项目,也一样没落。谁都没把贾母那天的话放在心上。

也不知是贾母想通了还是怎么的,反正之后,邢霜是再没被贾母传唤过去。邢霜也乐得过自己的安生日子。每日和贾赦互相折磨。

一个月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两人的相互折磨也终于可以结束了。

第三十五章

一个月,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也就这么过去了。然后, 该解的也都解了嘛, 邢霜就起了赶人的心思了。

天天屋子里多这么个人,好些事都不太方便,邢霜早就有些不耐烦了。这不一个月之期一到,邢霜就赶紧将大老爷的东西又打包打包给大老爷带回去。

大老爷被邢霜请出门外,准确地说是推出门外的时候, 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呢。看着邢霜的动作,就很懵, “这是在干什么?咱们不是天天在一块, 不是都好了吗?”

“谁跟你好好的呀?我那只是给你解药, 怎么就跟你好的了?”邢霜就不明白了, 是什么给了大老爷错觉, 觉得他们两人现在是好了的状态?

“如今该解的也解了,咱们就算两清了。之后, 和平共处也就是了。你陪你的美人,我过我的安生日子。好吧?”邢霜就跟大老爷说了一下自己的解释和打算。

“好什么好呀?一点都不好”。大老爷心里一时就恼了。

大老爷原本以为之前在贾母那儿的时候, 邢霜那么护着自己, 然后,这段时间, 又一直在给自己解药, 调养身体。而且, 两人还天天一个屋子住着。哪怕不是睡的一张床,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大老爷想着那不是自己身体原因嘛!

给自己调养身体,难道不是邢霜原谅自己的信号?只等着自己身体好了以后,两人再好好温存一番,然后就顺气自然地和好如初。不是挺好的嘛?

多好的事,怎么就只是两清了呢?

只能说大老爷想得挺美。

反正邢霜是不准备叫大老爷再住了。她原先也就是想着两清了后,和平共处就好。她可没打算跟大老爷做一对真正的古代夫妻,妻妾和美的。自己又没毛病。

因而,邢霜就很诚恳地对着大老爷道“老爷只管和从前一般就好。喜欢谁宠着些也无妨,不过分就好,咱们也还和之前一样相处就好。就是能再和平些,当然更好。老爷收着些性子,我也一样,然后,咱们尽力和平共处也就是了。”

邢霜是很诚恳地说,奈何大老爷听着觉得不是这样啊。大老爷就觉得邢霜这是还在纠着自己之前的过错不放。

大老爷就有些不太高兴了。这都多久了,这气还生得没完没了了还?

成吧,你不叫我一块住了,我还不稀罕跟你一块住呢!

老爷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一院子的美妾在那摆着,我还不稀罕你这朵霸王花了呢!

大老爷一气之下,就跟邢霜开口威胁了,“今儿,你要是叫我出了这个门,我可就再不进来了……”

邢霜能怕他这威胁,很是洒脱道,“没事,不进就不进吧。”

“你不稀罕,老爷我就去找别人了,可还有好些美人等着我呢!”大老爷一副你不稀罕自有旁人稀罕我的得意。

“去吧,去吧,您快些地去,可别叫你的美人等急了呀!”邢霜撵着大老爷往外走。

“我真去了啊?”大老爷还在等着邢霜反口呢。

“去吧去吧”邢霜特光棍,眼看已经将大老爷逼退到了门槛外。

“爷可真去了,你可别后悔啊?”大老爷最后犹不死心地挣扎。

“赶紧的……”。回应大老爷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大老爷没想到邢霜真的这么不给面子,竟然真将自己关到门外,就有些羞恼。也是第一次有些怀疑,这个真的是从前那个对着自己战战兢兢、言听计从的邢氏?

没等大老爷深想呢,福贵就往大老爷跟前来了,手里还抱着老大一堆大老爷这一个月在邢霜房里留的一些用具。

福贵先将东西小心地放下,然后,偷偷觑了一眼大老爷阴沉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问大老爷,“老爷,这些东西——”

大老爷抬腿就是一脚,“眼瞎了啊,还不赶紧把老爷我的东西都搬到书房去,磨蹭什么?”

将东西搬到了书房,放好后,大老爷就抬脚往外走了。大老爷也是有脾气的,说到做到,人家就奔着之前的那些妾室住的那一片地儿去了。

然后,都进了院子了,大老爷又顿住了——

福贵还跟着呢,以为大老爷回心转意了,打着灯笼就准备往回撤。又叫大老爷给骂了一顿。

大老爷今天的心情很不好,脾气也很燥。福贵这运气不好的,给撞上了,也是有些可怜了。

大老爷停下干嘛呢?原来,因着大老爷好久都没过来这边了。然后,等要走的时候,一时就不知道要往哪个房里去了。就怎么也迈不开脚步了。

福贵还奇怪呢,刚不是还不叫走的吗?现在又不进去,也不知道要如何了,就喊了一声“老爷——”

大老爷停在原地,本着“颜即正义”的想法,就准备奔着最好看的那个去。然后,再想想哪个好看来着?大老爷就又脑抽了。好像当初纳的时候,个个在自己眼里都跟天仙似的。如今,自己再一想,也就觉得就都是那么回事了。

想了一下,竟是还敌不过那个母老虎、霸王花呢?这么一想,大老爷瞬间就打了个哆嗦。完了完了,自己的审美叫那母老虎给影响了呜呜呜……

但是,想着自己今日在邢霜面前的信誓旦旦,果断决定,不能怂,就是干。这么一来,大老爷索性捡着最近的地儿去了。刚好,也是整个院子最大最亮堂的地方。住的是之前最为得宠的莲姨娘。

进了院子,大老爷就见着莲姨娘正在用着点心呢。桌子上摆着四、五碟子的点心,好几种式样。还有几盘子的瓜果。

莲姨娘吃得正高兴呢,突然眼前就是一阵阴影,一抬头,就瞅见原来是大老爷来了,站着的地方身体刚好把灯光挡住了一半。

顿时,就惊讶得不得了。

心里还暗暗地想着,“难道太太又失宠了,这才能来我这么?莲姨娘心里暗暗地想着。那岂不是在说自己的机会就要来了?”

一时间,莲姨娘雄心壮志渐起。

还有些怨怪侍候的人不尽心,大老爷来了也不知道通报自己一声。自己可是还有一身水红料子绣着金线牡丹的衣裳还没上身,就等着老爷来的时候叫他惊艳一番,也好借机复宠呢!

大老爷本是因着跟邢霜赌气的心思才过来的。来了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着莲姨娘两人一时相顾无言的,气氛就有些尴尬。然后,大老爷就起了落跑的心思。

刚想说自己就是过来瞧瞧,现在就要走了,大老爷就看见莲姨娘的眼眶就红了,泪珠子含在眼睛里,要落不落的。

笑话,曾经可是好一段时间,莲姨娘在府里都是独占鳌头的。能没点子心机手段?这么一个女人,能叫大老爷就这么轻易地走掉?

莲姨娘见着大老爷先是惊喜,然后就慢慢红了眼眶,还等着大老爷去安慰呢!

大老爷记得,刚刚还明明是惊讶的,然后就变成惊喜了,现在眼睛都红啦,女人的情绪就跟六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怎么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大老爷只顾着吐槽,哪里还管得了莲姨娘?

见着大老爷不按常理出牌,莲姨娘也不慌不忙地自己用帕子掩了掩眼角。然后,渐渐地抽泣出了声音。

“你这是做什么?”

哭出了声,大老爷自然就不能再熟视无睹了。然后美人落泪嘛,自然是美得,而且又是灯下看美人嘛,自然是越看越美。大老爷一时间也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眼瞅着有效果了,莲姨娘自然趁热打铁,说道“这段时间,老爷一直没来,妾还以为老爷是恼了我了,每日惶恐不安、浑浑噩噩的。如今老爷来了,可是不怪罪于我了?”

没等贾赦回应,莲姨娘又继续道,“说来,当初那件事情,妾也是后悔的很。当日,妾不该全凭着自己您的亲近、依赖和不设防,一不小心地将太太罚了我的事情告诉老爷。

否则的话,也不会导致老爷和太太为了妾失了和气,致使太太受伤。

但是妾最后悔的却是,因着这个,叫老爷这么久不来看妾。若是早知当日的结果是这般,妾是万万不会告诉老爷的。

在妾的心中,纵使叫太太罚了再多也没关系,但若是老爷几日不来看望妾,妾的心里才是真正的心如刀绞,痛苦不堪呢!”

好不容易才等到大老爷来一趟,莲姨娘自然要趁机把事情给贾赦解释一下,顺便对着大老爷表白一波。

这话说得非常有水平,先是承认了自己的过错,是自己的原因叫大老爷和邢霜当初起了争执,夫妻失和。所以大老爷这么久不来看望自己,自己可以理解,并不怪罪大老爷,给大老爷找借口。

然后,又巧妙地推卸了一波责任。虽然是因着自己的原因,但是,那也是自己太过亲近、依赖大老爷,忍不住将自己的委屈倾诉给了大老爷,然后是大老爷帮着自己去和太太理论,并不是自己要求的。

最后,还表白一波。我不怕太太的责罚,我只怕,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叫你又很久不来看我。这个事实,才能叫我真正的难过和受不住呢!

一番话也是说得非常的有水平了。所以说,宠妾真不是谁都能做的,真以为都是不带脑子的花瓶,然后就能叫着那些富家子弟一见倾心,争着宠着啦?

那么,这么“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大老爷的反应又如何呢?

第三十六章

情真意切的美人, 梨花带雨的抽泣。间或,诉两句衷肠,偶一抬头, 一双大大的桃花眼, 眼波流转,欲语还休。端是好看。

所以说,人长得美,就是有优势。哪怕是哭,都能哭的这么有美感, 叫人瞧见了就无端软了三分心肠。

正常男人见了美人这副娇媚可人的模样,早该猴急地上前安慰一番, 然后顺便吃吃豆腐, 这样那样一番。美人呢, 自然是欲迎还拒, 终是不敌, 然后顺其自然地成就好事……

更深入的交流都有了,宠爱自然也就来了。那么, 该有的体面、脸面、金银首饰之类的赏赐也就来了。

莲姨娘的想法并没有问题,正常来的剧本就该这样往下发展了。

只是, 大老爷却没有按着莲姨娘原先想好的路往下走。不是大老爷不好美色, 或是眼瞎。而是,大老爷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莲姨娘的表演上。

只能说这莲姨娘这番媚眼算是抛给了瞎子看了……

大老爷满脑子都是刚刚莲姨娘嘴里的那些话。

然后, 大老爷的第一反应是对啊, 罪魁祸首明明在这呢!自己这段时间被邢氏各种欺负, 外加不给好脸色看,不都是因着莲姨娘嘛!

当初自己就是为了她,和自家夫人起了争执。然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气得急了就反手甩了自家夫人一个巴掌。导致自家夫人撞到哪里去的,好像还流血了。当时的具体情景,大老爷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依稀自己是叫人去请太医,之后,自己就走了的。

就是从那之后,邢氏就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但是,大老爷不觉得是自家做错了。或者说,大老爷觉得自己当初就是冲动了点,还有自己不该动手。但是,罪魁祸首却是莲姨娘。

不是莲姨娘对着自己告状,自己当初就不会一时气急对着自家夫人动手。那么,自家夫人想来也不会受刺激性情大变,如今成了一朵动不动就施行暴力的母老虎。

大老爷就又瞥了瞥桌子上的糕点瓜果的,人家倒是每天吃吃喝喝的逍遥自在的。自己呢,至今还没叫邢氏消气,时不时地要被欺负呢!大老爷心里严重不平衡了。

大老爷都恨不得对着莲姨娘大叫,“都怪你,都怪你,你把那个心里有我、乖乖听话的夫人给我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