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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王家的顶梁柱王子腾死了, 死在了任上。随着王家顶梁柱的坍塌,赫赫有名的王家瞬间分崩离析。

不说王夫人收到王子腾死讯后心里的震惊和难过,谁知贾母却比王夫人还激动。这么些年,极少看到贾母如此失态的样子,让人传信进宫给元春递消息。

哪里知道, 宫里人说元春发动了, 消息递不进去。王夫人顾不得伤心哥哥的死,心神又被元春牵绊住。当即进了好久不去的小佛堂,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滴水未沾,只求佛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临时抱佛脚显然不怎么管用,任凭王夫人这回多么虔诚地乞求、跪拜,宫里的消息还是传了出来。元春生产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生下一个男婴。可惜孩子在母体憋得太久窒息而亡, 元春也昏迷不醒。

王夫人听到消息差点儿没晕过去。贾母这两日有些心神不宁,显然在等什么消息。没两日, 京中就传出了北静王谋反的消息。一时间,北静王由原先的位高权重到底王爷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人人都上赶着踩一脚。

这个时候,便有朝臣弹劾北静王在宁国府宗妇秦可卿的葬礼上没有圣旨违法出席, 早有不臣之心。将圣上御赐之物随意送人,不忠不义,早有染指皇权的不轨之心, 其心可诛。还有那贾家也是帮凶。

贾家是不是帮凶, 皇上一清二楚。贾家许是有意, 不过他们家也就女人有些用处,男人没一个抵用的,导致人家北静王压根就看不上他们。就连发动兵变、提前谋反也没通知一声,贾家跟个聋子一样,还傻傻地干等着。简直可笑。

殊不知,皇帝早知北静王没安好心,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呢!元春便是意外得知,祖母早就陷入了皇上布的圈套里受了刺激才会提前发动的。她早些日子在宫里没少受暗算、吃不好又睡不好的,整个人都瘦的脱了相。不过是靠着肚子里的一份希望活着。

如今,梦碎了,元春也醒了。

她知道自己家里不受待见,自己在宫里也得失势。没有家世、没有外力、没有圣宠的女人在皇宫里过的什么日子她看过,也感受过。许是曾经她能活、能坚持,但是现在不成了。感受过人上人的日子,再回到从前,太难了。她适应不了了。她已经失去了在黑暗中挣扎的能力、激情。

这么多年,她也累了,想休息了。如此,反倒不如也活不了,便拼着一死为家里争取一线生机。留下一封血书,求皇上放过家中年迈的祖母、骨血亲人。字字血泪。

腊月底,贤德妃贾元春溘然长逝。荣国府中一片哀凄。

罕见的,荣国府过了一个低调的年,低调地仿佛一点儿声息也无。

贾政已于年前到了家,如今闲在家里,圣上对他也没个安排。贾宝玉见着贾政如同见了猫的老鼠,整日龟缩在自己房里,一步不敢出,就怕被贾政逮到。邢霜整日在大房院子里,也不怎么走动。

至于凤姐儿,无论怎么小心翼翼,王夫人终究还是让宝钗插手了府中管理之事。美其名曰协助她,给她打下手帮帮忙的。

过了年,贾政一直闲赋在家终于待不住了。开始找人活动。如今元春已然过世,没了贵妃女儿,贾政又开始想起了别的法子。

兜兜转转,孙家还是找上了大老爷,想要为孙绍祖求娶迎春。大老爷回来还认认真真地跟邢霜合计,分析孙家的情况,最后总结觉得孙家还可以。倒是想着真的把迎春许配给孙绍祖。叫邢霜一阵白眼,就大老爷这个眼神,做她女儿也真是倒霉。叫邢霜给拒了。

大老爷也没反对,反正他也不是非要和孙家结亲不可。再看看也成。却不知邢霜心里也在发愁。迎春的婚事确实是个大问题,现在找,门当户对,之后若是贾家出了事,迎春的日子怕是难过。不找吧,迎春的年龄眼看着也不小了,也没什么理由拖着。

没成想迎春的婚事还没定,探春的婚事就要有着落了。却是东南方名粤东的一偏远小国国主,来京朝见,以和亲手段向天朝称臣。皇帝哪里舍得自己的公主去那民生未开化之地?便容后再议了。哪知这事恰好叫贾政知晓,当即上了折子,愿意让自己的小女为国分忧,和亲东粤、为国出力。

要知道那东粤距离京城三千多里远,隔着茫茫一边海域,这要是嫁过去了,一辈子也别指望再见一面了。孩子人生地不熟的,受欺负了受委屈了都不知道也没人给撑腰,谁家舍得把自己闺女送出去受罪?偏生贾政一副忠君爱国、过国分忧的架势,亲自上折子自请。

不是为了自己的官途,不顾女儿的死活,贾政可真不愧是个官迷。可惜,皇上铁了心要对这些世家开刀。又怎么会允?这个时候,刚好贾雨村也跳出来搅局,成功搅合了贾政的算盘。也免了探春远嫁异域之苦。

却说贾雨村因为在薛蟠和冯渊那个案子上判了冤假错案,被皇上撸了职,闲在家中。只这贾雨村和贾政一样是个官迷,好功名利禄,每日汲汲营营,终于还是叫他钻到了空子,见风使舵投靠忠顺王。不过两月,又重新启复了。

贾雨村为人虽不怎么样,但是,把握人心自有一套。看出来皇上想对这些世家动手,便头一个跳出来弹劾贾家。要知道贾雨村一开始便是托贾家的面子才复职,和贾家一直关系密切。没少帮贾家办事,手里自然握有一些贾家的秘密。趁机告发贾家。

贾家最大的靠山元春已经过世,家里又没有什么得用的人。一时间,朝堂上弹劾贾家的折子如雪花般洋洋洒洒地堆了一大摞。有荣国府的也有宁国府的。宁国府那边多是说贾敬跟地方官员信件往来过密,秦可卿金丝楠棺材“逾制”,贾珍勾引世家子弟众赌博吃酒,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残害无辜百姓等大罪。

荣国府这边更细。有荣国府不守礼制的,有贾家跟谋逆的北静王交往过密的,有大老爷曾经欺压百姓的,有贾政任上办事不利、偷逛青楼楚馆的……

各种罪证,有些真的,有些莫须有的,真真假假的,人人都来踩上一脚。

皇上斟酌了一番,终于还是对贾家下了判决。收回宁国府和荣国府世袭爵位,夺了所有贾府男丁身上的职位,成为白身、平头百姓。收回贾家府中内眷册封的诰命。抄没荣国府,男丁中除了未成年的贾环、贾琮、贾兰,尽皆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宁、荣二府同时被查抄。

当荣国府被官差包围,荣国府上上下下不拘是主子还是奴才全都被带到了大厅跪下听旨的时候,皆惊慌无措。显然还没明白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祸事。恐慌、无助、瞬间感觉到天塌了的绝望。只邢霜终于有种终于尘埃落定的安稳。

最怕的是头上悬着把刀,你明知道绳子要断,却不知道这根绳到底什么时候会断,刀何时会落到你的头上。这种众人皆醉你独醒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如今,事情发生了,邢霜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读完圣旨,只听一声令下,便开始正式抄没家产了。霹雳乓啷的响个不停。

邢霜护着珞哥儿还有岫烟,安安静静地蹲在一旁。只贾母看着被官差围成一团的荣国府、肆意践踏、摔打、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贾母老泪纵横。荣国府曾经的荣光一幕幕地从自己眼前闪过,曾经的张扬恣意,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

而王夫人眼睁睁地看着几名官差朝着自己院子里而去,急的眼睛都红了。

倒是没想到,这时又来了一道圣旨,这回却是许了个恩典。

起因便是这段时间皇上大动作很多、抄家灭族、大动干戈的事情做的多了,皇上到底不想让人觉得朝廷太过冷血,闹得人心惶惶的。再加上大老爷当初积极归还朝廷欠银,京中这个话题持续了好久。皇上还记得,顺嘴问了身边的内侍一句,刚好又扯出了当初邢霜在灾荒时候捐赠银钱米粮菜蔬之举。平日里也常有善行。

因着这个,叫皇上感叹这些世家倒也不全是蛀虫、一无是处之流,还有能看的过眼的。皇上沉吟了片刻,便又顺手施了个恩典。允其府中女眷的嫁妆带走。

当然,不是谁都可以,只有三个女眷有此幸运。邢霜的善举为自己占了一个名额;李纨是节妇,因而,她也算一个。最后便是贾母了。圣上体恤其年事已高,也允其带走嫁妆。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邢霜本来还在想着自己只怕还得被迫背着二房一截,毕竟也不能看着二房所有人全都活不下去。不管是因为贾母还是因为名声,都不能这么干。想到这里,邢霜就觉得膈应。结果现在用了皇上的恩典,倒是不用了。有贾母和李纨的嫁妆,二房的生活问题就自己解决去吧,真真是意外之喜了。

于是,又放邢霜几人去取嫁妆。说是放还,其实也不可能真的让她们对着嫁妆单子一件件找,不说嫁妆本身的损耗了,就是这些大家夫人嫁妆哪个不是几十上百台的,东西杂七杂八的,还能让你都抬走?因此,也就是一人整理出个一个箱笼罢了。

邢霜还好,之前就知道府里早晚要有这么一遭,空间里早就藏了一些东西。前些日子,又叫如意收拾了一个箱笼出来,早早从嫁妆里捡着贵重值钱又方便兑换花用的放进了里面。却是想着到时趁乱收进空间里面当做以后明面上的财务花费。

当初是想着说自己趁乱藏起来的,再不济也可以说是娘家兄弟或是姐妹打发人送过来贴补自己的,好叫日子过得不要太艰难。好嘛,现在连理由都不用找了,直接光明正大地使用,反正都知道是自己的嫁妆了。

于是,邢霜进屋后直接在收拾好的箱子里面又从其它箱子里面捡那轻省贵重的又挑了一些再拾掇,直把箱子塞得满满当当的,就出来了,总共也没用多久。

一出来,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卫就很有眼色地过来帮忙抬了箱子。不敢不客气,谁让人家是皇上都夸赞的人,就是夺了爵位查抄了府邸还能留着自己的嫁妆。不敬着些都不行。

等到了门口一看,贾母和李纨刚好也都出来了。看她们竟然和自己差不多会儿就出来了,估摸着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邢霜就知道两人箱子里东西数量价值肯定也都不多。毕竟自己可是早前就收拾得差不多的。想想也是,毕竟是落了难了,哪里能由得她们挑挑拣拣的?

其他人看邢霜三人出来得这么快,也猜着了原因。王夫人见着心里也不知道是该喜悦还是失望。

几人放好了自己的嫁妆,便被赶出了荣国府。贾母、王夫人、宝钗、赵姨娘、贾环、凤姐儿带着巧姐儿、平儿、莲姨娘带着贾琮、邢霜带着珞哥儿、岫烟、下人只鸳鸯、吉祥和如意是早就放了身契跟着出来的。

其余下人皆随着荣国府的家产一起抄没、发卖,压根就出不来。王夫人到现在还只顾着心疼自己藏了一个库房的银子没了,压根就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些她极为喜欢的银子,后面且有的苦头吃呢!

煊赫一时的贾家就此败落……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个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就这么转瞬消亡, 真真应了那句“食鸟投林、便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出了荣国府大门, 贾母、王夫人这么一群人就都愣住了,府邸没了, 她们这么些人又该往哪里去啊?

邢霜就看着这么些人的脸上表情各异,贾母、宝钗、王夫人、凤姐儿等人难堪的、后悔的、迷茫的、无措的、愤恨的、痛苦的……清醒、不清醒的谁管得着呢?

哪知道,王夫人转眼就看向邢霜。这是指望邢霜将事情揽下来呢!这么多人, 不拘是吃还是住, 都要不少的花费。从前,这点儿银子王夫人许是不看在眼里, 现在嘛, 情况不一样了,王夫人自然就机灵起来了。再一个, 这么多人,还得劳心劳力地安排,怎么都是个磨人的差事。

好嘛, 这会儿想到自己了。邢霜才懒得搭理王夫人呢!若是过不下去,邢霜许是会伸把手, 可这会儿子不说贾母, 起码李纨手里也不缺。王夫人倒好,儿媳妇再不好也是自己人, 可着劲儿就想造自己的钱了。怎么就想得这么美呢?

邢霜也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瞅了两眼王夫人, 视线又在李纨身上打转了两下, 复又将眼神放回到王夫人身上。意思嘛就都明白了, 这是说你儿媳妇嫁妆也在呢,别想躲。李纨低下头替贾兰整理衣裳,只装做没看见的样子。邢霜也不在乎。

眼瞅着邢霜也在这边装傻,不出头,王夫人没办法,习惯性地便将视线转向凤姐儿。想着让王熙凤出头叫邢霜出面安排,顶好能将邢霜手里剩下的嫁妆公用才好呢!王熙凤一扭头,照顾巧姐儿去了,只当没看到王夫人的眼神暗示。头一回,凤姐儿觉得自己这个跟鹌鹑似的缩着不出头的大嫂子是个有智慧的,这头一缩装啥也不知道的法子确实好用。

凤姐儿又不傻,这会儿大房就只剩邢霜的嫁妆,以后多少还能贴补他们一些,她这个婆婆她算是看明白了。虽说不会待你如何好,但是总归不是那狠心的,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饿死的。要是现在就全给用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呢?

一看王熙凤这装死的作态,王夫人的脾气又开始起来了。大声喊了句“凤丫头,平时府里都是你管事,你来说现在该怎么办呢?”

王熙凤被王夫人这尖锐的叫喊声吓了一跳,知道躲不过去了,这才上前一步,满脸的无奈:“这家里上有老太太在,还有我婆婆和您在,哪里轮得到我这个小辈指派呢?便是平日里府里我管事也是一样,有什么事儿我都不敢擅专,回过你们才敢决定的。如今也一样,横竖长辈们怎么说、我便怎么做也就是了!”

王夫人没成想凤姐儿口齿伶俐起来,反将了自己一军,一时不知该如何才好。贾母却是坐不住了。

凤姐儿是小辈,那谁是长辈呢?谁又能指派呢?贾母只得站出来说话。大房二房这一番眉眼官司她不是没看到,只是贾母一时心神俱疲,不想出声。再一个,如今结果已然如此,贾母知道以后的日子且有的熬呢,钱就是顶顶重要的事情。没钱,以后的日子要艰难的多。所以,贾母手里的钱她也不想动,就想着她们两房谁能把这钱出了才好。顶好是邢霜出,这才装聋作哑。

现在,没办法了,贾母只得出声。到底是做过国公夫人的,贾母几句话的功夫便定了主意。对着凤姐儿吩咐道:“凤丫头,咱们这么多人,住客栈太不划算了。你先头跟外面的管事的打过交道,让他们帮忙租赁个小院子,暂且先住上几天再说。”

这倒是可行。凤姐儿应了声,却没立即走,“扭捏”地站着。贾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每一个出头的。只得叫鸳鸯从箱子里拿出一只金镯子。交给了凤姐儿,让凤姐儿先去兑了去办事。却转身对邢霜和王夫人道:“这院子的钱我给了,剩下的每日的吃喝不会还要指望我这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人家吧?”

邢霜笑着接过了话:“这哪能呢?剩下的吃用花费我和弟妹一人一半就成。就不用老太太费心了。”邢霜倒不是真的想从贾母手里抠钱,该她花的她绝对不少花,可是叫她出钱养活王夫人一房,绝无可能。为了不叫王夫人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必须从现在开始,叫她见识一下自己铁公鸡的威力,坚决不多出一分钱,就是这么较真。

时间太赶,一时也找不着什么不大不小、价格又正合适的院子,倒是找到了几个小院子,只得先租赁个小院子暂且安置下来。只是这么一来,房间便有些挤了。王夫人便又开始找事,邢霜懒得搭理她,按着人头分好了房间,便带着人先去梳洗了。

等梳洗好之后,众人都饿了,这才发现这么多人居然没有几个会做饭的。如意倒是会,不过她只有一个人,这么多人也忙不过来啊!由吃饭又想到这么多人换下来的衣裳又谁洗呢?

哪成想王夫人还理所当然地想将做饭、洗衣、打扫这些杂活全都交给吉祥和如意两人。邢霜都气笑了,反问王夫人:“你凭的什么这么安排的啊?”

王夫人想也不想,张口就来:“谁叫只有她们是下人呢?”

“就算是下人,那也只是我的下人,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好嘛?何况,我早就放了她们的卖身契。她们现在就是友情探视,你就别打她们主意了哈!”邢霜朝着王夫人翻了个白眼,就带着吉祥、如意两人回自己房间去了。

可把王夫人好一顿气。

因着这个,当天晚上大家聚在一起时,邢霜还特地强调了一下谁也不许使唤吉祥、如意两人。至于饭食和衣裳,各房准备自己的就行。一切都分开。包括花费,全都自己承担。迎春和惜春便跟着自己,探春是二房的,便跟着王夫人。

凤姐儿听了一喜,刚想说话,邢霜又转过来对她说道:“你们也一样,自己房里的事情自己解决就行,不用凑一起。”凤姐儿的笑就慢慢僵硬了下去。点头应是。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子占便宜的心思也没了。

都是惯得,还当自己一个个的是夫人、太太的呢!

到了第二日,吃早饭一样各房吃各房的。如意煮了鸡丝粥,鸡是昨儿下午跟住在附近的农户买的,极为鲜美。炒了一碟子炒青菜,菜也是从农户家里买鸡时候送的,又蒸了一大碗肉糜蛋羹,滴了点香油,就着软糯的馍馍,简简单单的吃了一顿饭。

邢霜还怕珞哥儿出了府不习惯,哪里知道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可爱极了。邢霜带着岫烟在自己房里吃着早餐,别人那边可就没这么好的气氛了。

凤姐儿那边好歹还有个平儿,做什么都能有人搭把手,倒是还过得去。贾母有鸳鸯照顾着,也还成。只有王夫人那边可就热闹了。王夫人使唤赵姨娘干活可惜使唤不动,一旦王夫人喊她赵姨娘便掐着腰跟王夫人大小声喊,都这个地步了赵姨娘哪里还怕她?

这么几次之后,王夫人就歇了趁机折腾赵姨娘的心思了。只是,衣服总得有人洗,饭总得有人做,活总得用人干啊。没有下人了,这不是还有两儿媳妇呢嘛!一时间,王夫人便将主意打到了两个儿媳妇身上去。将活分配给李纨和宝钗干。

谁不是贵夫人过来的?哪里吃得了这个苦头,一时间,婆媳几人开始斗智斗勇。李纨时常利用儿子贾兰躲活干,而宝钗又哪里是坐以待毙的主?心里的弯弯绕多了去了。便时常撺掇王夫人变着法地管李纨要钱。一时间,婆媳几人之间的戏码简直精彩纷呈。

贾母、邢霜等人就在这个院子里等着贾家男丁的审判。不是不想去看,只是,牢房里面看管甚严,压根就不让探视。中间,黛玉来过一趟,专程过来送钱。这个关口,人人远着贾家还来不及,这个傻姑娘还硬往这边靠。叫邢霜给骂回去了。送的钱也叫邢霜拦下没叫收,就把黛玉带过来的吃的和衣裳给了贾母。

可把王夫人气得够呛。她原本还想叫黛玉送几个下人来使唤的。哪知道邢霜自己喜欢过苦日子,还拦着别人过得好。可真是个黑心肝的。

过了一周,才算是审完,谁成想没放人出来,反倒是又添了一个人进去。却是因着抄家那会儿从二房那边搜到了罪臣甄家的好几箱财物。

因着这几箱子财物,贾政身上的罪责又得加重,叫审讯的一吓唬,贾政便把王夫人招了出来。言明全是王夫人私藏,自己毫不知情。结果,王夫人自然也进去了。

一般,家中女眷犯下罪责,其夫也要承担大半责任。尤其是官宦女眷,毕竟,女眷一般无甚权利,若犯下何事,通常也是仰其夫名义行事。正如王夫人,先前有事都是拿府中名帖也就是大老爷的,谁知后来被大老爷拿走了,是故后来王夫人干些不法勾当便全都用的贾政名帖。

如今事情一出,贾政一脑门的官司。可不全是王夫人干的好事。可把贾政害惨了。贾政惨了,他咬死了自己不知情,全是王夫人私自干的,王夫人自然也被收监了。旁的也就罢了,私藏犯官家的财产,被爆出来就别想全身而退了。再加上拿着贾政的名帖包揽诉讼,赚黑心钱……

熬了七八天,贾家的判决终于还是下来了。宁国府贾珍、贾蓉等人流放西北。荣国府中,皇上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也许是元春的临终求情起了作用,又或者是荣国府终究为犯下不可饶恕的大过,总之,相较于宁国府,荣国府要幸运的多。

贾赦杖责一百棍、贾政杖责一百棍。邢霜并没有花银子打点,因而大老爷这一百棍是结结实实地挨着受着的。这一顿杖责差点儿要了大老爷半条命。只是,这一百棍大老爷挨得不委屈,也确实是他该受的,人总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何况,大老爷还是荣国府名义上的当家人,若不是他认错态度好,又提前还清了欠银,一百棍的杖责哪里能解决的了,只怕再补一百棍也别想轻易过去?至于贾琏,也受了六十棍,贾宝玉倒是没事,就是牢房里呆了几天,啥事没有就出来了。

贾政就比较惨了,挨了军棍不说,他和王夫人还得流放极北之地两年。谁叫他一脑门子的官司,沾了那么多是非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老爷和贾琏几人受完刑罚便被放了回来。身上伤得着实不轻,邢霜给请了大夫, 这伤至少得养上一个月才能走动。邢霜原本打算换个大一点儿的地方住, 这么一来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行人便暂时在小院子里住着。

贾政和王夫人的判决是流放, 半个月后上路。贾母心疼小儿子要受罪, 心疼地食不下咽。着急上火地, 再加上抄家夺爵的打击, 这么一冲, 身子终于绷不住倒下了。

得, 刚送人大夫走又得把大夫请回来。人大夫说了这就是心病,自己想不开吃啥药都不管用。说是这么说,却终究还是给开了保养身子的药, 又安慰了几句,走了。

大夫一走, 贾母就叫人喊大老爷过去。邢霜不叫去,明知道他大儿子刚受了伤,下不来床, 啥事就这么急, 这么重要,偏要喊她下不来床的大儿子?

大老爷见着邢霜的暴脾气又起了,只得一个劲儿地拿好听的话安抚。哄好邢霜之后,还是挣扎着身子起来, 让贾琏扶他过去贾母处了。这个时候过去, 怎么看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邢霜不放心,便守在门外。哪成想贾母竟是打着叫大老爷跟去贾政流放之地去看顾贾政的打算。

房间里,大老爷直挺挺地跪着,贾母仍旧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是“劝”又是“求”的。句句令人闻之心酸。

“那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我心疼他你就不心疼他吗?多少流放之人都回不来了,没人跟着我如何能够放心?你就那么冷些,连你亲弟弟都不管不顾。”

大老爷梗着脖子:“那您什么时候能心疼心疼我呢?”

大老爷这委屈的话音叫贾母顿时眼前一亮:“我也不是不心疼你。你身体不方便,让琏儿陪着去也成啊!琏儿他年轻力壮的,有他跟着他二叔,路上多照顾着,我也能放心。”

贾琏没成想居然还扯上了他,满心的不乐意。尤其看着大老爷不说话的样子,直觉要遭,头一回心里这么烦他二叔、烦贾母。

大老爷不说话,贾母便再接再厉:“就当是我这个母亲求你了行吗?”

哪知道大老爷反口就是一句“就当我这个做父亲的替琏儿求求您了成吗?您为您儿子着想,我终归也得为我儿子考虑,不是吗?”

大儿子使唤不动,贾母便又用起了其它法子。痛哭流涕,大声叫喊:“哎呦,老天爷啊,我作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不孝子、混账儿。老天爷啊,我要叫这孽子给气死了,你睁睁眼睛瞧瞧啊!干脆叫我这么死了算了。”

大老爷跪在地上,动都没动,声音平静地安慰道:“没事儿,您要是叫我气死了,我这一条命也不要了,后脚就跟您去吧!您放心,不会叫您路上害怕、孤单的。”

“你——”贾母手指着大老爷,使劲儿地拍打着大老爷的身子。邢霜从外面一下子踹开了门,叫人按住了贾母,带着大老爷回去了。

贾琏红着眼睛也回去了。没人看贾母一眼。

三日后,荣国府的下人被集中发卖。宝钗等人一同出门的时候这才发现邢霜居然没去。这会儿,众人这才发现邢霜居然不去赎人,再一回想,这才发现邢霜身边的心腹居然没一个里面。也是这个时候,宝钗看着邢霜的眼神就透着那么几分思量。

“大伯母倒是机智,先前府里裁人的时候把人放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子倒是不用如我们一般发愁了。”宝钗这是故意将话题朝邢霜身上引。果然,就见众人看向邢霜的眼神有些奇怪。

都这个时候了,还是只知道使心眼子。邢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意打发了句“这就叫好人有好报呗”就撤了。任是谁也不会想到邢霜会提前知道,是故,想了一会儿也只都当邢霜运气好罢了。

却说宝钗这边,宝玉缠着不让要将自己身边的几个丫头赎回来。贾母向来拿宝玉当心肝肉似地来疼,自然无有不允的。便叫鸳鸯拿了银子给宝钗。只是,她如今早不是当初的老太太了,日后还得过日子,也不可能把荣国府被发卖的下人全都买回来,不过是挑着几个分量重的赎回罢了。

因着从这些世家查抄的奴仆,尤其是丫鬟,定的价格都比较贵。像是袭人这样的大丫头得要一百两银子。贾母便让鸳鸯给宝钗拿了五百两。

宝钗接了钱,却不叫宝玉一同跟去。只说跟大嫂子还有凤姐儿几个女人们一起去,他一个男的跟着不方便。宝玉只得在家中眼巴巴地等着。谁知等到下午宝钗回来,却只带回来了麝月和莺儿。宝玉问:“袭人她们呢?”

宝钗叹了口气,悠悠地道:“如今府里已然败落,咱们自己都不知道明天该怎么过,秋纹和碧痕她们自然也不想跟着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之常情罢了。她们的心都不在这处了,我何苦强留她们?放她们了。”

宝玉摇晃着宝钗的肩膀,一遍一遍地问着:“那袭人呢?袭人总不可能抛下我的。从前她家里人接她她都为我留下来了,不可能不愿意留下的!”

宝钗不急不慢地回道:“袭人那丫头倒是忠心,可惜了——可惜,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叫人买走了。我也不知她如今究竟在哪,只得先回来了。”

宝玉心里头难过极了。全都没了,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坐着,两眼木木的。宝钗也不担心,宝玉一向重情重义,任是谁都放在心上。等过几天自己再好好哄哄他,宝玉忘性大,很快就该好了。便吩咐莺儿打水来,亲自伺候宝玉梳洗。宝玉果然由着宝钗动作。

另一边,宝钗口中早被人买走的袭人还在跟好些下人绑在一块儿,由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挑拣着。心里满是怨恨。刚刚宝钗来过,居然只带走了麝月,却将自己留了下来。袭人先还只当是宝钗没瞧见自己,拼命朝着宝钗呼喊,招手。哪知宝钗朝她冷冷地瞥了一眼,付了银子便带了麝月离开了。

袭人这才明白,宝钗哪里是没看着自己,分明是不管自己罢了。亏得自己从前还觉得林姑娘小性子容不得人,哪里知道自己竟是看错了人,分明是这个宝二奶奶更容不下自己。袭人这回才真正想明白,宝钗只带走麝月却不带走自己的原因。

自己和麝月都是通房,宝钗若是一个都不带回去,别人只怕要怀疑她。所以,她怎么也得赎回一个。只是,相比较麝月,宝钗明显更忌惮自己,毕竟自己跟宝玉的情分非比寻常。所以,便舍了自己。至于麝月,她虽知道这一切,却不会说出来。她自然也不想有自己这么个竞争对手。

袭人明白了一切,却无法。毕竟,她如今还不知道自己下一刻就会被什么人买了去。也许是天不绝袭人之路,宝钗走后不久,黛玉又过来了。她毕竟长在贾家,跟好些人也有些情分,便想着过来看看,能帮一把是一把。刚好就碰见了袭人。既见着了自然顺手就将袭人买了下来。

偏生跟袭人一起的还有周瑞家的。王夫人身边的一把手,黛玉向来对她没有好感,自然就不管了。周瑞家的急了,便向袭人求助,只道只要袭人能帮忙说服黛玉赎她,就告诉一个事关她的秘密。

袭人自然不能轻易许诺,只让周瑞家的先说来听听。周瑞家的无法,只能试试,告知了袭人她再不能生育的事实,以及前因后果。差点儿没叫袭人厥过去。作为一个女人再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袭人满心里都是绝望,从前的所作所为、所有期望都好似成了笑话一般。一个没有了期盼的女人会做出什么来呢?端看宝钗后来那鸡飞狗跳的生活就知道了。

至于周瑞家的,没少帮着王夫人做坏事,谁管她呢?

后面,当初日子过不下去两次来贾家“打秋风”的刘姥姥听说了荣国府被抄家的祸事,带着自己的孙子板儿前来看望贾母。到处寻人打听,辗转了好几日才算是找到贾家暂住的小院子,还带着自家的一些特产蔬菜瓜果。

可惜,贾母装病不见。其实是贾母抹不开脸面。当初刘姥姥去荣国府的时候,府里何等风光。如今,落到这个地步,贾母只觉得刘姥姥是来看笑话的才是。又或者是自己心理过不去,总之,自己不出去见也不叫“外人”进入打扰。

刘姥姥活了这么大年纪,哪里不清楚贾母心里的别扭。也没多说,只叫板儿在贾母门外磕了个头,见带着孙子走了。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贾政和王夫人上路的日子。可惜,不管贾母流多少泪,有多不舍,也更改不了圣旨。贾母没法子,只得在贾政的包袱里多放些银子给他傍身。

可惜,贾母再知晓得多却终究还是个囿于内宅的妇人,哪里知道这被流放的犯人和官差之中的一些猫腻?贾母的银子便是给的再多,也绝不可能真正落到贾政手里。只怕刚出了京城这地界,就得被沿路押运的官差哄抢完了。不仅如此,若是贾政不放手,只怕还得受些皮肉之苦。

还有王夫人,王夫人可是最爱财的。性命和银钱相比,贾政发现了自然会放手,王夫人可就不一定了。若是到时贾政放手了,王夫人却执意不松手,还有的苦头吃呢!到时候,只怕就是这些官差对着王夫人当面上演教做人系列了。

贾政和王夫人上路了,贾家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因为刘姥姥上门的事情,这京城贾母也是不打算住了。贾母享了大半辈子的福,这么多年当惯了人上人,哪里能受得了在这遍地权贵的皇城卑躬屈膝地生活?说不得动辄还得要碰上从前旧识。要强了一辈子的人,着实接受不了,最终贾母还是决定回金陵老家。

邢霜倒是也赞同。她前些年在金陵时候还留了产业,那儿还有堂兄和堂嫂在。刚好也叫岫烟一家团聚。最重要的是,留在对贾家知根知底的京城,对着珞哥儿的成长不好。留在京城生活,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的,说些“这家当初如何如何后来犯了过错被抄了家不是好人,离着远点儿”这样的话。邢霜自己倒是无所谓,却不想叫自己的儿子经历这些。

所以,邢霜也赞同回金陵。便趁着众人收拾东西的间隙,她也悄咪咪地准备了一批物资放到了空间里。啥都备着,路上才能过得舒坦些嘛!所以,邢霜买了一些京中有名的糕点,顺便还去酒楼订了十几桌桌喜欢的席面,还买了大量的米面粮油蔬菜干粮,全都放在了空间中可以保鲜的储藏室里的。还有其它一些穿的用的,一年四季的啥都有,全都放空间了。

毕竟是要离开京城了,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回来,邢霜真是见啥都想屯着放空间。

凤姐儿也在收拾着东西。随着王家败落,这些日子她的堂弟王仁一直缠着她要银子花用。起先,凤姐儿还给过两回,可惜,到了后头王仁变本加厉地要。凤姐儿就不管了。最近,王仁频频上门讨要,着实缠得紧,不给就骂骂咧咧的。凤姐儿都要疯了。如今,马上收拾东西要走了,凤姐儿心里高兴地紧。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疯子了。

凤姐儿满心满眼地认为离开了京城,自己的日子就能好过了,却不知道她的好姑妈因着恼恨凤姐儿如今不听话,不给钱,早在牢里就将凤姐儿不能生育之事抖落给了贾琏。贾琏对凤姐儿早没了夫妻情分,如今凤姐儿又没了王家的护佑,贾琏想休妻的念头只怕要压不住了。只能到了金陵,且有的歪缠呢!

几天后,贾家一行人踏上了回南的行程。不知金陵老家等待她们的又将是什么样的生活呢?富贵了大半辈子的人还能习惯金陵老家的生活吗?金陵的族人对这样一群被抄家后灰溜溜回去的族人又秉着什么样的态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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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部分就到这里啦,剩下还有一些在番外里面有交代。别走开,等等明天的番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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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雷公电母唯一的闺女锦欢下凡历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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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的相公,郤诜高第、步步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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