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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桃夭 飞翼 24609 字 2天前

阿妧都觉得自己很想学一学这姑娘,也混个什么梅花仙子桃花仙子当当了,只是发现肚子里似乎没啥墨水儿,只要继续窝在靖王的怀里老老实实继续自己的团子职业。

还是团子有前途。

“殿下喜欢听么?”她忍不住抬头去问靖王。

靖王沉默了起来。

他能说听见这酸诗的一瞬间,就差点儿把剑拍在那还阴阳顿挫地吟诵咏梅诗的那少年的脸上不?

“难听极了。”他断然说道。

只是显然他离得远,阿妤并不能知道靖王殿下对自己所做的好诗的评价。

此刻她只是将一双潋滟又期盼,泛着点点水意与羞涩的目光,落在了正不断默默调整坐姿的清秀的青年的脸上,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急忙垂了头,红了半边脸颊,却仿佛忍不住一般,又去那一双柔柔的憧憬的眼去看那青年。

支支吾吾许久,她方才在几位衣裳同样美丽的小姐揶揄的表情里,鼓起勇气一般微微抬起了声音。

“三公子……觉得我的咏梅诗……可好?”

她的目光充满了水意,仿佛若得了元英的一句称赞,就得到了全世界一般。

浑身都是戏。

清秀的青年垂着一双眼,本正调整坐姿,此刻一下子往下跌了跌,修长的身体顿时就僵硬了。

他叫身边一位锦衣青年推了推,这才有些不悦地看了阿妤一眼。

“梅花早谢了,还咏什么梅。你是不是傻?”

☆、第36章

青年的声音有些冷淡, 可是声音却不小。

连阿妧都听见了。

胖团子缩在靖王的怀里,惊呆了。

这太伤害少女心了好么?!

不过……干得好!

十姑娘在心里给未来大姐夫点了个赞, 觉得阿姣也不必相看了, 直接嫁给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看这不大接受美人引诱的冷淡样儿, 胖团子都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扭着小身子从靖王的怀里往外拱了拱,很感兴趣地看着那位名为元英的青年不转眼的,那青年感受到热切的目光, 淡淡地扫过阿妧的方向, 见了靖王微微一怔,又将目光落在那颗目光炯炯的胖团子的身上。

见元英的目光看过来, 胖团子羞涩地抖了抖, 转身扑回靖王的怀里, 却还忍不住偷偷儿回头, 从靖王的手臂下看他。

元英:……

靖王:……

“三表哥,你怎么这么说话!”一旁与阿妤坐在一起的一个簪着海棠宫花的漂亮的少女顿时露出几分愤慨来,见此刻阿妤正垂着头, 长长的发挡住了半边儿洁白的侧脸, 可是却有一滴一滴的眼泪砸在那紧紧握住的手背上,那少女顿时就露出几分心疼来,一边低声安慰阿妤,一边对元英不高兴地说道, “阿妤明明是好心,想与表哥你多说几句话罢了,你怎么能这样侮辱她?”

“不然她咏什么梅。”元英半点儿没有怜香惜玉的动容, 且不理解自家表妹为啥这么愤怒。

花儿都谢了,还咏梅?这本来就有点儿傻不是?

且他见阿妤一副柔弱脆弱的样子,清秀的脸上就越发露出几分不耐,将非要拉着自己叫他道歉的少女给扒拉在一旁,缓缓地起身,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方才淡淡地说道,“不过会做几首诗,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我听说她出身南阳侯府,乃是南朝贵女之女?若当真喜爱梅花,就该有梅花的风骨,身上涂着熏香坐在我的身边,一句话拐八个弯儿,叫她咏梅,都玷污了梅花的清高。”

他淡淡地说完,弹了弹衣襟做冷淡状。

阿妧却觉得这大哥之所以起身,大概是因为屁股疼得实在受不了了。

只是疼,还得忍着,还得做出云淡风轻,也蛮辛苦的。

“说得好!”青年话音未落,元秀郡主就带着林家的几个女孩儿走到近前了。

她难掩厌恶地看了正怯生生躲在别人身后,仿佛很畏惧自己的阿妤一眼,这才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不动声色的元英称赞道,“你真是有见识的人!不似那些瞎子聋子,将个矫揉造作的丫头当成个宝。”她的身后,阿姣正露出浅浅的笑意,侧头看着这位方才把阿妤呵斥得狗血淋头的青年。

她的眼里带着星光,璀璨得越发光彩照人。

元英的目光和她对上一瞬,不由自主地定了定。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白净的脸却突然慢慢地红了。

显然,他是知道阿姣这个女孩子的,也想必知道,南阳侯府与顺昌侯府意图联姻,要嫁给他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

不过元英似乎是个讷于口舌的人,在不冷嘲热讽的时候,竟仿佛是个据了嘴的葫芦,只和阿姣又再次安静地对视了起来。两个人彼此看了许久,都一副脸红羞涩的样子。

阿妤本叫元英给骂得梨花带雨,此刻仰起头来,见本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青年,此刻正将目光满满地都落在嫡姐的身上,顿时就感受到了天大的恶意了。她当然知道元英是什么身份,毕竟南阳侯夫人相中元英,这在侯府不是秘密。

也因此,她才想和元英亲近一二。

不必坏了阿姣的姻缘,阿妤心高气傲,也看不上顺昌侯府一个不能袭爵的嫡三子,她只是……

预备叫元英的心里有一线念念不忘,就算是往后迎娶了阿姣,也不会忘记曾经有那么温柔美丽的少女,在他的心间留下过清晰缱绻的痕迹。

只要元英心里有自己的影子,那他和阿姣的婚姻,就永远不会和睦。

这世道谁都拼不过白月光不是?

只是阿妤想得很美,三公子压根儿就不按常理出牌啊!

见元英对自己冷淡,哪怕阿妤心里本看不上他,却还是起了争强好胜的心。她一双美目之中含着浅浅的泪光,抿了抿嘴角,愈发做出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来,怯生生带着几分畏惧害怕地走到阿姣的面前福了福,低声说道,“见过大姐姐,二姐姐。”

她看起来害怕极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林间的小鹿,纯洁又仓皇,仿佛看见了很叫自己畏惧的人。这模样儿顿时就把阿姣给气得脸色绯红。

在她和元英彼此相看的时候,庶妹偏偏露出这么一副样子,莫非是在告诉元英,自己平日里在家是个欺凌庶妹的恶人?

“你还想欺负阿妤么?!”见阿姣的脸色冷淡,方才为阿妤仗义出言的女侠顿时就跳出来了。

她抓着元英的手,对阿姣露出十二分的警惕厌恶,冷冷地说道,“别装出一副与人为善的样子,莫非我还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不成?你们的心那么坏,三表哥,你莫非还想娶一个毒妇进门么?!”

她含着几分怜惜地指着阿妤绯红的脸大声说道,“都是因为她们搬弄是非,阿妤才挨了罚!这样喜欢口舌的女人,怎么能叫她进侯府的门!家宅都要不宁。”她见元英转头看着自己,就恨恨地说道,“表哥,你若向着她们说话,往后我就不理你了!”

她一顿足,露出几分娇嗔。

元三公子却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啊。”他颔首说道。

那簪了海棠宫花的少女看起来有点儿懵,一时茫然地看着自家表哥。

她慢慢地将方才的话与元英对自己说的回应慢慢地捋顺,突然不敢置信地张大了眼睛,实在没有想到,这见色忘义的表哥竟然选择了女人,而不是自己的表妹。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元英许久,又含恨看向一旁也露出几分诧异的阿姣,厌恶地说道,“你到底对三表哥说了什么!为什么三表哥竟然会向着你说话!”她一力地指责阿姣,一旁的阿宁自然是忍不住的,高声说道,“你自己招人烦,不着兄长待见,莫非还要去污蔑别人?你心里过不去,只去问你表哥去,问我家大姐姐做什么!”

“三表哥遇见她之前,可从不会对我这么说话。”那少女就对阿宁大声说道。

“没准儿是从前就烦了你,如今不过是压倒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阿宁的嘴皮子也很犀利,笑了笑,就反驳了回去。

“表哥!你就不知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元三公子沐浴在风暴眼之中,慢吞吞地问道。

众人又是一静,此时真是特别尴尬。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了。

“你不过是表妹,别人家的人,与我有什么相干?且你喜欢亲近南朝,当知男女授受不亲,既然你我不过是表兄妹,如今都年纪大了,应该懂得避嫌才对。就算为你出头,你家中两个兄长,大可随意出头。只是……”

清秀的青年顿了顿,在那海棠少女的泪眼之中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很快就会迎娶妻子。你若是还敢冒犯冲撞我的妻子,那别怪我连你哥一起打。”他虽然容貌不过是清秀,不过瞧着……能在宫中做禁卫,想必身手还是蛮犀利的。

海棠花儿少女都惊呆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元三公子是这样的三公子!

阿妧的眼睛却看着元英,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

“说些虚头巴脑的话,专门哄骗小姑娘的。”南阳侯府大姑娘的脸幸福得红透了,一双柔情的眼睛看着元英仿佛这世上就只有这么一个男人似的。靖王就感到小团子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顿时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

他警惕地看了元英一眼,这才对阿妧低声说道,“换了本王,早就一脚踹死她,还由得她许多的话都大放厥词说出来?不过是个面子货,没什么用。”

“想必是不能踹吧。”胖团子就急忙为未来大姐夫出头分辨了。

靖王冷哼了一声,见她胖腮都激动地鼓了起来,一副很焦急的样子,就问道,“为什么不能踹?”

“那不是屁股疼么。”胖团子就奶声奶气,很贴心地说道。

那踹人不得抬脚用力啊,叫十姑娘私心里想着,若是一不小心迸裂了伤口啥的,那简直就是一桩惨案啊!

靖王突然不怎么觉得元三公子碍眼了。

他心中生出几分愉悦,抬手摸摸阿妧的小脑袋,颔首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这要是叫元三公子听见还不气死啊?

凑巧,靖王殿下站着的地方本就离众人不远,清秀的青年沉默地听完这倒了血霉的“童言无忌”,听见几个女孩儿都垂头噗嗤一声笑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维持住自己高深冷淡的模样,扫过了阿妧,慢慢地说道,“多谢你的关心。”他明明是被胖团子嘲讽了,可是却并未动怒。

比对方才诗情画意吟诗的阿妤的态度好一万倍。

阿妤简直要被元三公子气死。

她捂着心口,见好友败下阵来一副伤心的样子,嫉妒地扫过抱着靖王的手臂窝成一团,仿佛此间再也没有会令她害怕之事的阿妧,实在想不明白,这么个小傻子怎么还突然上了位呢?她方才明明那样冒犯了元三公子,可是那青年却无动于衷,反而是自己受了吃哒。

此刻她急忙红了眼眶,握住那海棠少女颤抖的手,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低声说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为我出头,你们兄妹情深,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不论是什么缘故,三公子,请都不要为了我,叫你们多年的兄妹之情,因此生疏了吧。”

她哽咽着低声央求起来。

那弱弱的央求,因叫方才那几个与她在一处的公子小姐们纷纷起身。

虽然一开始畏惧靖王与元秀郡主的威势不敢开口,可他们如今脸上却都露出几分不赞同。

“为了你?你带没带镜子?”元三公子冷淡地看了阿妤一眼,不在意地问道。

“三公子用镜子做什么?”阿妤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照照你有多大的脸,竟敢说我们争执是为了你。”元英显然很不喜欢阿妤。

说起来,想当年顺昌侯府也遭遇过南朝美人的冲击,他的那亲爹有一天回家就满是怜惜地带了一位什么落魄的南朝官宦家的小姐回来,说是当街遇到有人轻薄这无根的浮萍,这无助的小可怜儿什么的,那时那柔弱婀娜的美人见到顺昌侯夫妻争执,也是这么一套说辞。

当然,顺昌侯还不是他那位宠妾灭妻为了个南朝郡主几乎连发妻都不要了的未来岳父,顺昌侯夫人也不是只知道清高伤心的南阳侯夫人。

顺昌侯被打成了猪头,吐着血将救下来的美人送出府去。

因此,如今看见阿妤这做派,元三公子熟悉极了,也厌恶极了。

他开口就是嘲讽,阿妧都觉得这真的是蛮强大的。

更何况,这位顺昌侯府三公子当真还有几分清正,并不是那等因美人的几滴眼泪就乱了分寸的男人,她就越发在心里认同了几分。

“我不是……我没有……”阿妤听着这样嘲讽的话,哪里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男子,顿时就拼命摇头往后退去,一脸的被伤心凌乱的样子。

见她黯然落泪,阿妧心里恨不能打个滚儿。

“大姐姐,没告过状。”她觉得元英是个很好的男子,唯恐元三公子心里真的对阿姣生出芥蒂,以为这嫡姐是个搬弄是非的小人。若是那样,那嫡姐不是更加可怜了么?

阿妧总是觉得自己应该帮助嫡姐得到幸福的,见阿妤与那海棠花儿少女说的都是阿妤脸上的伤,说是嫡姐搬弄是非告状所致,她决定当个出头鸟儿,盖因此刻无论是谁解释,都不及她一个年幼懵懂,看起来不会撒谎的胖团子来的会叫人相信。

“七姐姐管姨娘叫母亲,没规矩,挨了打。”

她本想说得顺溜点儿,只是叫嘴里急切的口水给噎得够呛,却还是尽职尽责地将原委说了。

“是真的。”阿馨见姐姐当真很中意这位元三公子,就急忙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那清秀的青年就指了指霍然含泪抬头的阿妤,很不以为意地说道,“无所谓,跟我没关系。”

这姑娘为什么挨打,跟元三公子关系不大啊!

林家几个女孩子的脸上就都露出了笑容来。

只是阿宁见眼前十分和睦,仿佛彼此有情的样子,低声叹气,口中还带着几分笑意地抱怨道,“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她本想来护着两个堂姐些,只是元三公子太犀利,完全没给她发挥的余地。

只是微微一顿,阿宁带着笑意的目光就慢慢地冰凉,落在了那正伤心得无以复加,伏在一个俊俏少年手臂上忘情落泪的阿妤的身上。

她的确不将寻常小事放在心上,只是也不是瞎了眼,阿妤方才引诱元英种种,都在她的眼中。

哪怕此刻被拆穿了真面目,可是她依旧能勾得一旁的少年,对林家的女孩儿露出厌恶声讨的神色来。

颇得乐阳郡主真传。

☆、第37章

平心而论, 阿宁素日里对嫡庶并没有多大的偏见。

就比如阿妧,也就是小庶女一个, 可是阿宁却做足了姐姐的样子, 从未有一点看不起阿妧的意思。

可是她却断然见不得如同阿妤这般的女孩儿。

不论阿妤是嫡女还是庶女都好, 只看她那副柔柔弱弱,一句话流八行眼泪,勾动得别人去为她出头, 令人百口莫辩的样子, 阿宁就觉得讨厌坏了。她虽然平日里行事一向谨慎,然而林三老爷对她也是娇养长大的, 见了阿妤这般, 就冷笑地说道, “十妹妹的话你听见了?你自己做错事受了老太太的责罚, 这有什么可委屈的?你还哭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正温柔地扶着她的那锦衣少年就抬头有些愤怒地高声质问道,“你怎么这样说话!”

他一抬头, 阿妧趴在靖王的怀里, 就发现这少年竟俊俏得跟小姑娘似的。

漂亮得不得了,白皙干净,显然是娇养长大的世家小公子。

只是这小公子眼睛有点儿瞎的。

怎么还看上阿妤了?

哪怕阿妧有点儿傻,可是也看清楚了这少年看向阿妤时那不容错辨的喜爱。

他仿佛也该有些身份, 不然心高气傲的阿妤也不会此刻还将手软软地搭在这少年的手臂上。见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才为嫡姐说了一句话的十姑娘就怯生生地缩了缩头,很担心自己再叫这样正想为心上人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小公子给迁怒了。

她一缩脖子, 靖王的目光就微微一冷,一边捂着阿妧的耳朵,一边冷冷地呵斥道,“本王面前,你这般高声,是不将本王放在眼里?”

这就太碰瓷儿了啊,那愤怒得眼角微微发红的俊俏少年顿时看着靖王惊呆了。

“殿下你怎么……”只是他并不是想要和靖王分辨个高下的,此刻一边温柔地拍着阿妤的肩膀,叫她和那海棠花少女依偎在一起,这才站起身来,顾不得自己的锦衣都凌乱了,只是不悦地说道,“阿妤平日里在侯府本就过得艰难,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却还有人追出来欺负她!莫非素日里阿妤为你们说好话,我们就当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欺负她的?她每日里过着流泪洗面的日子,你们的心也太狠了!”

他直指阿妧的两个嫡出的姐姐,阿姣和阿馨。

阿妧都惊呆了。

若阿妤都过的是以泪洗面的日子,那像她和她的姐姐阿萝,那过得都是阴沟里的生活吧?

她忍不住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胖嘟嘟的小团子在靖王冷硬的怀里似模似样,垂着小脑袋蔫搭搭地叹气,包包头仿佛都耷拉了下来,总是叫人觉得可爱极了。

林珩正含笑冷眼旁观,见元三公子正满不在乎地看着阿姣的方向,心中一定,就笑眯眯地探手去摸了摸阿妧的小脑袋,和声问道,“怎么了?觉得没意思了?”他觉得妹妹的小脑袋摸起来毛茸茸的,还是一个没忍住,用力地揉了揉,叫小团子的头上凌乱一片。

“别动手动脚!”靖王不悦地退后了一步呵斥道,“男女授受不亲!”

他倒是学得快,只是林世子的眼角就微微跳了一下。

那个什么……一脸正义地说这话的时候,敢不敢先把他家团子给放下来?

“别吵架,别吵架。”阿妧就觉得自己作孽极了,这一个小团子都能做红颜祸水,将一位皇子与一位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这表兄弟之间那亲密的感情给分崩离析了。

这若是换个爽文网站,就这游走在表兄弟之间就能起码写出一百万的剧情呀。她抖了抖自己的胖腮,蹭了蹭靖王又飞吻了一下自家大哥,都觉得自己忙忙碌碌好辛苦,还得急忙给林珩解释道,“就是羡慕,羡慕七姐姐。”

她当真是十分羡慕阿妤了。

此刻她的目光清澈,并不是在装模作样,林珩就忍不住微笑起来。

虽然他一向谦和文雅,只是到底是国公府的长子,平日里在外待人温和却存着几分疏离,如此刻这般看着一个小东西笑得真心实意倒是十分难得。

阿妤正含泪看着那锦衣少年为自己出头,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瞬,又急忙落下,此刻却有些忍不住嫉妒的目光去看林珩。林家的长子嫡孙,宁国公世子,这样的身份,林珩就在林家的几个小辈子弟之中卓然不同。比起二房南阳侯府的嫡子林唐,阿妤只知道林珩才是未来林家的掌控者。

她早就想亲近林珩。

因为只要讨好林珩,叫他喜欢了你,谁就在林家往后有最好的日子过了。

谁知道她这些年费尽心机想要讨好林珩,每每林珩前来南阳侯府寻南阳侯的时候都百般温柔,不知亲手做了多少的点心,还专门儿给林珩做荷包鞋袜。

林世子从来一口不吃,荷包什么的也一概不碰,对她这个庶出的堂妹冷淡得要命。

若是林珩待每个人都如此冷淡,那阿妤也就不抱怨什么了,可是为什么又叫她看见林珩待阿妧这样温柔疼爱呢?

那疼爱当真不是假的,满满的温情都从林世子那清俊的眼角往外溢出来了。都是一样儿的堂妹,不……那小傻子母亲不及乐阳郡主一根手指头,在南阳侯面前的宠爱更不必提,为什么她就得了林珩的另眼相看?阿妤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此刻厌恨阿妧的心不比嫉妒阿姣阿馨姐妹的少半分。

“胡说八道!”那锦衣少年见胖团子胖嘟嘟圆滚滚,毛茸茸的披风之下,小身子圆滚滚的稚气可爱,一愣,之后顿时高声呵斥。

“闭嘴。”靖王冷冷地看着他说道。

“殿下为何……”

“团……阿妧要说话,你就给本王闭嘴听着。”

这世道最不讲理的大概就是靖王了,凭什么胖团子要说话,就非要叫人家闭嘴,非要叫人家听着呢?

只是看着靖王那冷冷扫来充满杀机的模样,到底是养于锦绣膏粱,看起来没吃过什么风霜的小公子顿时就在这压倒性的气势里瑟缩了一下,不知是畏惧靖王本身,还是畏惧靖王的威势,只是他眼睛已经气得发红,生出几分恼怒地看着阿妧。然而就见这小团子半点儿都没有害怕他的样子,怯生生地对了对手指。

“七姐姐穿的好戴的好,平日里教养的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过得这样好还要以泪洗面,我,我羡慕得很。”

她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就落在阿妤的身上。

见她虽然柔弱如同清荷一般楚楚动人,衣裳看似简单,然而那美丽的衣料却显然是上贡的贡品。更不要提她头上的那不过是一些首饰,哪怕不过是寥寥几件,并不似旁人满头珠翠,因此与一旁娇艳富贵却多了几分臃肿的别家贵女多了几分清丽秀雅,

可是天可怜见的……那么大的一只红宝石垂在她的眉间,只这一只小小的宝石钗子就很贵重了吧?且阿妤素日里的教养那般费心,若当真是一颗小白菜,那也过不了这样的日子不是?

那锦衣少年用力瞪大的眼睛,看着阿妤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本就出身显贵,自然看得出阿妤身上衣裳是得多么值钱。

阿妤也呆住了,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可是却露出几分真实的茫然。

“可不是!如今可分明了?不然,二伯娘还要背黑锅呢!” 阿宁就高声说道。

“可是,阿妤一定是……”那少年急了,显然是当真喜欢阿妤,许久之后方才磕磕绊绊地说道,“虽丰衣足食,可是却总是欺负她,阿妤心思本就纤细,如何能受得住呢?”

“吃饱喝足还不够啊?”元秀郡主就冷笑说道。

阿妧躲在靖王的怀里,咬着嘴唇看着一脸仓皇,此刻越发梨花带雨的阿妤。她虽然对两个嫡姐总是有几分心虚,可是却并不是一定要强出头为嫡姐说话的。话说十姑娘自己前两天还自身难保呢。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地想到当日里在南阳侯府,无论阿萝到底是不是有心伪装,可是她面对阿妤时的谦卑讨好,还有阿妤面对阿萝时的居高临下,都叫她心生怨恨。她知道,阿萝只怕在阿妤的面前要过卑躬屈膝的日子。

想到姐姐在乐阳郡主手中挣扎,要苦苦寻求日子能过得好些,她就觉得恨死阿妤了。

更何况……平日里阿妤要她的姐姐侍奉她,可是这与世家公子小姐的相聚却不见阿萝的影子,想必是因阿妤对阿萝心里怀着芥蒂与打压。

她今日贸贸然地出口,若阿妤回家告状,若乐阳郡主迁怒阿萝,那就更好了。

阿萝是怎么说的来着?

乐阳郡主才挨了责罚,乃是因苛待了自己的缘故,若是她敢在这个时候今儿迁怒阿萝,对阿萝也不好,若是南阳侯能够看到这一幕……

会不会厌恶乐阳郡主,会不会容不得阿萝?

乐阳郡主如今被夺了管家的权力,不过是没了牙的老虎,就算得罪了又如何?

她屡屡为两个嫡姐说话,南阳侯夫人不看别的,只看她的这般投名状,会不会在南阳侯府里关照阿萝几分?还有两位嫡姐,哪怕平日里姐妹相处,待阿萝有一点的温和就足够了。

她们才是南阳侯府,才是宁国公太夫人眼中的正统,哪怕只平日里为阿萝说一句两句好话,阿萝会不会在太夫人面前也有几分体面?阿妧打从醒过来就总是呆呆的,总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可是她哪怕费尽心机,哪怕一点的希望,也想保护阿萝一回。

只要阿萝过得哪怕好一点。

想到这里,阿妧就小小声儿地抽噎了一声,回头抱住了靖王的脖子。

她的心事都在一张雪白的小脸儿上,靖王顿了顿,轻叹了一声将这软绵绵的小身子给抱紧了。

他一向待人并不十分友善,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就算是在皇帝面前也有个刺儿头的名声,可是这个时候却难得这般温柔地抱着一颗小团子,还伸出一只大手来小心翼翼地顺着她稚嫩的后背仿佛是在安慰她。

这一幕林珩是看得多了不以为意,然而元秀郡主却觉得三观都碎了。

这还是靖王么?!

“我算计人了。”小团子小小声儿地趴在靖王的肩膀上磕磕绊绊地说道。

“算计的好。”靖王就夸奖道。

他倒是十分满意的样子,见他并不厌恶自己的小心机,阿妧就放心了几分,越发把小脸儿埋进靖王带着炙热的脖子里。

她很喜欢靖王,也很怕他发现自己不是一颗好团子就不喜欢她。只是在她心里,还是阿萝更重要些,重要到她宁愿失去靖王的喜爱。只是此刻忐忑的心叫靖王这一句话就拯救了,阿妧的胖腮慢慢地鼓了起来,蹭了蹭靖王的脸打着嗝儿又笑了。

“殿下别讨厌我。”

“不讨厌我。本王这么喜欢你!”靖王斩钉截铁地抱着怯生生的小姑娘说道。

元秀郡主离得近些,一脸的天打雷劈。

靖王什么时候点亮了海誓山盟技能了?

“这什么个情况?”若说元秀郡主从前没把阿妧当回事儿,如今可真不敢了。她都觉得此刻披着个白狐披风缩在靖王怀里的当真是一只胖狐狸了。

这靖王可从来没有对什么女子说过喜欢来的。因见阿宁已经牙尖嘴利地跟那锦衣少年对上了,一旁阿馨也懒得装出贤良温柔的样子将阿妤给挤兑得越发泪眼朦胧,叫那少年暴跳如雷,元秀郡主见没啥自己的事儿,就对林珩开口问道。

林珩目中游移不定,只是见阿妧依恋靖王,动了动嘴角,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他眉宇之间就多了几分担忧。

他家团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见过的好男子也少,可别叫靖王迷惑了去。

林世子决定回头多多邀请这京中与自己相投的有为勋贵子弟,多叫妹妹见识见识,往后也别掉靖王的阴沟里去。

靖王虽好,可是他的婚事,却还要有皇后的考量,阿妧的身份只怕会叫皇后不喜。

“喂,问你话呢。”见林珩不吭声,元秀郡主就上前了一步,正对上这青年垂目沉思的侧脸。

白皙清俊,令她一瞬间将目光凝滞在林珩的脸上。

许久,她撇嘴扭过头去,哼了一声。

此刻,对面已经换了战场,阿妤本是柔柔弱弱美若莲花的柔弱性子,哪里挨得住阿馨的挤兑,叫这位二姐姐两句话就给挤兑得嘤咛了一声软在了海棠花少女的怀里。

那阿馨一双眼睛都亮得不行了,见阿宁还在和那锦衣少年拌嘴,顿时就将堂妹给拉到自己身后,高声道,“三妹妹先歇歇!”到底是南阳侯府,是长姐阿姣的婚事,哪里有叫阿宁一个妹妹出头自己躲在后头的道理,阿馨心虚地左右看看,见南阳侯夫人不在,越发神气活现。

“还白莲,还仙女儿,你家仙女儿那么接地气,还知道趴在你怀里哭啊?什么路见不平,我看你就是见色心起!专门儿管别人家的家事,你这是狗拿耗子!你以为你是谁?南阳侯府的家事,凭什么要你指指点点?想出头,你先有种娶了这庶女做了一家人,你才好名正言顺呢!”

她顿了顿,又哼笑了一声,在那被骂得猛地瞪圆了一双眼睛的少年面前唾道,“就怕你家仙女儿看不上你,你在这儿自作多情,往后给人做了垫脚石!”

完全放飞了自我。

☆、第38章

这一回, 连正忙着羞涩地和元三公子对望的阿姣都抽搐着嘴角看了过来。

“二妹妹。”她柔柔地唤了一声。

“啊,那个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可别爱错了人。”

这就很尴尬了啊, 阿馨急忙垂头拢了拢垂在肩膀上的一缕长发, 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少年。

锦衣少年已经被气得惊呆了。

他伸出一根雪白的手指,抽了疯儿地点着阿馨的方向。

“看什么看?!再看,你来打我啊!”阿馨又没憋住叉着纤细的腰肢, 柳眉倒竖地喝道。

只是一转眼, 见众人都呆呆地看着自己,连那只方才还顾影自怜只知道往靖王怀里钻的胖团子都惊呆地从白狐披风里探出一颗小脑袋, 仿佛人生都被颠覆了的样子, 这就更尴尬了啊。

阿馨急忙放下了自己杵在腰间的手, 扭了扭雪白的手指, 一边学着姐姐那温柔和顺的模样,支支吾吾地说道,“君, 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你有话好好儿说呀。”说完,她微微偏头,做出一副羞涩害怕的样子。

“你!”这简直气死了对面的小公子了好么?

只是这少年似乎知道阿馨嘴皮子不是好惹的, 又见阿宁横眉立目,一只修长的手压在腰间鲜艳的红色的长鞭上,这少年犹豫了一下, 上前一步拦住阿妤的面前唯恐心上人被人给打了,这才奋力怒视一旁看热闹,对此处争端全然没有什么息事宁人意思的林珩。

仿佛觉得林珩是个好说话的人,他就咬着牙问道,“这就是林家的家教?这就是贵府的规矩?世子,你也……”

“林家的家教也没有叫自尊自重的妙龄少女,往男人怀里哭的。”林珩淡淡地说道。

阿妧就觉得好心虚呀。

她不仅往靖王的怀里扑,还,还住在了靖王府里了呢。

只是她家大哥哥说了,得是妙龄少女,十姑娘面前团子一枚,又自我安慰,理所当然地又往靖王的怀里拱了拱。

左右都叫人看见她坐在靖王的怀里,自暴自弃算了。

“都是世子的妹妹,为何世子偏要分出三六九等来!”作为一个贵族出身的人,然而这少年却发出了一种世间平等的纳呐喊,这不仅叫阿妧震惊了,连林珩都露出淡淡的笑意。

见这少年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林世子就觉得没意思极了,弹了弹身上看不见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道,“嫡庶有别。且有你在,对于她已经足够,哪里还有我等出头的余地?”他似乎不大愿意和这少年拌嘴,回头就笑着问道,“咱们往别处去看看?”

大好的踏青兼相看,怎么能辜负在贱人们的身上?

且林珩见阿妤此刻还是一副颤巍巍风中凋零的花一般的模样,别提多恶心了。

夺走了南阳侯的乐阳之女,莫非还有脸在这里装无辜不成?

“好啊好啊。”阿馨就急忙对姐姐眨了眨眼睛。

“十妹妹想不想放风筝?”都说了,虽然是相看,不过也是出来玩儿的,那踏青时放风筝是必不可少的。阿宁见胖团子的脸上露出几分意动,回头呼唤了一声,就有两个侍女艰难地扛着一个大大的美人图的风筝而来。

阿妧本想从靖王的怀里跳出来放风筝,看着那比自己还大了一圈儿的大风筝顿时就惊呆了。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比了比自己,觉得把自己放飞了还差不多。

“你喜欢放风筝,就去玩儿吧。我想站一站,看一看这里的景色。”大姑娘阿姣就温柔地说道。

她波光潋滟,飞快地看了元三公子一眼,见这青年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就偷偷抿嘴儿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胖团子懂!

元三公子的屁股只怕还没好呢,放什么风筝啊!

“既然此地无事,那我先走了。”林珩仿佛真的很忙,见阿妤已经被那锦衣少年扶着往一旁去了,不敢再在元英面前做耗,就松了一口气。

他压低了声音说话,声音低沉悦耳,温柔中还带着一点点的沙哑,别说别人了,就胖团子都听得微微红了脸,不由自主地点头,仿佛她家大哥哥说什么自己都愿意答应。元秀郡主脸色阴晴不定了片刻,哼了一声慢吞吞地说道,“正巧我要回王府去,跟你同路。”

“郡主不放风筝么?”林珩含笑问道。

“本郡主更像是个风筝!”元秀郡主顿足,又狠狠地瞪了靖王一眼,巴巴儿地握着手中的银枪说道,“这混蛋抢了我家大哥儿的衣裳,我不得回去给父王一个交代?算了。”

她看了看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的阿妧,动了动嘴角方才淡淡地说道,“倒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前儿皇后娘娘也说过,陛下既然已经平定天下,这天下就本不该再有南朝北朝的分别。只要在陛下的座前,就都是陛下的臣子百姓。她……也不比别人轻贱。”

阿妧身体里流着南女的血,叫这些北朝的世家豪门眼中,这种混血,本就代表着一种低贱。

可是元秀郡主一个女孩子却能说出这样有胸襟的话,阿妧都呆住了。

她又听到这是皇后说过的话,顿时就对这般胸襟的皇后心生向往。

不过……这样心胸宽阔,目中平等并无轻贱的皇后,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南朝的公主得宠?阿妧是真的腹诽了一下皇帝就是个被美色迷惑的人了,她想了想,见阿姣与阿馨都看着自己微微笑起来,仿佛一开始存在的芥蒂与疏远都不见了,本想说点儿什么好听的高大上的话,却胖腮鼓起许久,此刻心间一片茫然。

她羞涩地拱起胖爪子对元秀郡主拱了拱手,又仿佛寻求庇护一样,躲进了靖王的怀里。

“这还像是句人话。”靖王就满意地说道。

元秀郡主眼角一抽,手中银枪跃跃欲试。

“郡主的气度,连我都自惭形秽了。”

林世子温柔的称赞,令元秀郡主决定先饶了靖王一条狗命。

她哼了一声,艳丽的脸挑了林珩一眼,见他翩然转身,也大步跟着走了。

“只是没想到阿妤竟然还攀附上了容玉。”见元秀郡主追着林珩走了,阿馨就神秘地对阿宁眨了眨眼睛,美貌的脸上多了几分揶揄。

见阿宁不理睬她,她也不恼,左右都是家中的姐妹,她也不在意自己要不要贤良淑德,就看着远处那柔弱地扶着锦衣少年的阿妤低声说道,“真是瞎了眼的!”哪怕她厌恶阿妤,也得承认,阿妤生得清丽柔弱,的确很着男人喜欢。

就比如那方才的锦衣少年,那样情真意切地为阿妤争辩着,眼里热切的爱慕与恋慕无法掩饰。

“容玉是谁啊?”阿妧就有些不合时宜地问道。

她问了这句话,急忙拿胖嘟嘟的小爪子捂住了嘴。

阿馨看了她一眼,见她仿佛不敢看自己,并不是阿妤的那般装模作样,而是当真仿佛怕碍了她的眼,微微犹豫了一下,目光就柔和了起来,温声回答道,“那是昭容长公主家的幼子,因是幼子,因此一向得长公主的宠爱,爱若掌珠。你也看见了,宠爱太过,多么好糊弄。”

一看就能看出来,那小子是没见过龌蹉的人。见胖团子歪了歪小脑袋一脸茫然,若从前,阿馨是从不会理睬庶妹的,可是此刻她看向阿妧,却多了几分耐心与亲近。

一起扛过枪,一起战斗过的,感情总是会变得与众不同来的。

“陛下有两位皇妹,一位昭容长公主,另一位是显荣长公主。只是昭容长公主也就罢了,安享富贵,在陛下面前不过是寻常的体面。那位显荣长公主却是北朝贵女之中的翘楚,当年追随陛下东征西讨,军功赫赫,如今手中握着强军,平日里镇守的是长江之南,世人都称一声镇国公主,很得陛下的宠爱与信任。”

阿姣温温柔柔地说话,一下子就叫胖团子豁然开朗,且她将两位长公主情况介绍得十分详细,就叫阿妧明白,她是在叫自己知道一些形势。

虽然阿姣没有阿馨跳脱,不及阿宁厉害,只有温温柔柔的样子,可是这温柔和顺,也还真像是做长姐的样子。

阿妧明白了,又谢了阿姣。

“都是姐妹,十妹妹若多说一个谢字,反倒生分了。”阿姣和阿馨对视了一眼,就微笑说道。

她的温柔与宽和,叫阿妧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

直到此刻,或许她才算是走到这两个姐姐的眼里去。

“好。”她奶声奶气地应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真是便宜她了。”若阿妤真的能嫁到长公主府上去,那还不上天了?皇帝从前的兄弟姐妹不少,只是这么多年的征战动荡,北朝皇族一向有身先士卒的传统,就算是征战,也不能叫皇族躲在后头安享臣子带来的太平富贵,而是冲锋在前。

因此,虽皇帝彻底灭了南朝,占据了整个天下,可是这征战中战死的皇族当真是不少,如今皇帝也就剩下诚王一个弟弟,还有昭容显荣两位妹妹。

因此,皇帝将这三位爱若珍宝,平日里多有恩宠隆恩。

阿妤若能嫁入长公主府,那荣耀的程度,不次于嫁入亲王府中。

想到阿妤那扭扭捏捏的做派,阿馨就含恨顿了顿脚。

“你当长公主和容玉一般傻啊?”阿宁就皱眉说道,“长公主本就心高气傲,素日里我瞧着,连二伯娘都不叫她放在眼里,还能叫容玉娶一个庶女?”

见阿馨看着自己不说话,她就笑着说道,“二姐姐何必在她的身上费心?本就是与我们无关的人。若她过得不好,是她自己活该。可若她自己有本事过得好,也就过得好了。管我们什么事儿呢?”她见阿馨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就挑眉说道,“咱们自己把日子过得好了,想必小人们就要气得半死了。”

那自己跟小人对上,多傻啊?

专心过自己的快活日子,那些小人看不着笑话,自己就要憋气了。

不见林三太太天天咬牙切齿,气得睡不着觉么,不就是阿宁的日子过得好?

“我总是不及你看的开。”阿馨和阿宁一个亲爹无情,一个继母不慈,都满倒霉的,阿馨就叹了一声。

“别和大姐姐总是在后宅呆着,多出来走走,说说笑笑,见得人多了,大姐姐二姐姐就会明白,后宅那点儿小事儿也都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在咱们这日子里占据不了多少地方。”阿宁又劝了阿馨,也知道她秉性不及阿姣温柔顺从,就笑眯眯地对她开解了几分。阿妧就见那位元三公子一双带着几分清冷的眼睛看向自己,不由歪了歪头,露出几分茫然来。

看她做什么?

莫非一见钟情?

胖团子一下子就自恋了一下。

“殿下难得亲近女孩儿。”元三公子都觉得眼前的靖王不是自己认识的靖王了。

“管好你自己。”靖王就觉得这帮家伙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都管他和他家团子做什么?

还能不能好好儿相亲了?!

“你最近就在家中养伤,回头待父皇消了气儿,自然会召你回宫。”说起来,元英其实真是很得皇帝的喜欢。

勋贵子弟,自己为人出息,允文允武不说,还生了一副好相貌,这皇帝面前拢共加一起也没有几个好么?虽元英如今不过是禁卫宫中,不过显然这是叫皇帝放在眼前历练亲自教导的意思,有了皇帝青眼,日后莫非还能没有光明前途?更何况,若皇帝不是真心喜爱元英,哪里会叫赵贵妃给说动了心,将恭候的女儿配给她?

哪怕北朝勋贵不将南朝亡国皇族放在眼里,可皇族到底是皇族,还是蛮珍稀的。

不过皇帝一片好心喂了狗,元三公子没干,恼羞成怒抽了这小子一回,回头只怕还得给接回去。

“我知道。”元英一副半分不担心自己会在御前失宠的样子。

“知道?”

“陛下赐了太医。”打完了他又赐了太医,这显然是皇帝又心软了,元三公子门儿清,还觉得自己赚了。

挨了一顿打,就得了满朝的赞誉,也蛮划算的。

他没有开口呵斥别人的时候,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还露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只是显然阿姣半点儿都不在意,柔柔地看了他一眼,就轻声说道,“不管有多大的便宜,也不要再伤了自己的身子,不然,不过是仇者快,亲者心疼了。”她红着脸垂头柔声说道,“若三公子身上不舒坦,咱们今日还是先回去吧。我都觉得有些冷了。”

元三公子那方才不敢落座的样子,显然是屁股开花儿疼得很。

就这还带伤上阵非要来相看媳妇儿,也是蛮拼的。

“你冷了?”元英看着红着脸温柔贴心的阿姣,简练地问道。

“春风寒凉。”元三公子可站了好一会儿了,对于一个伤到屁股的人,这很艰难的。

林大姑娘的满心的担忧体贴,化作了温柔的春水,无声又温润,叫清秀的青年的脸色慢慢柔和了起来。

他俯身,从一旁的地上捡起了一件长长的玄色披风,抖了抖,披在了温柔的少女的肩膀上。

“这是我的披风,不脏。现在还冷么?”

胖团子窝在靖王殿下的怀里,看着那青年温和地给少女披上披风,那少女抬头嫣然一笑,慢慢地惊呆了。

那个什么……眼睛都要被闪瞎了好么?

☆、第39章

不仅胖团子有这个感觉, 其实是林家的几个姑娘都受不了了。

靖王感觉到怀里的胖团子在瑟瑟发抖,便垂头问道, “你也冷?”

“不, 不冷。”她就是被肉麻的。

阿妧抖了抖身上的小肥肉, 犹豫了一下。

靖王身上没有披风来的,想必她冷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呀。

“你若冷,我现在去那头拿件披风来。”靖王见小团子圆滚滚的大眼睛里倒映出这么个意思, 垂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好一副云淡风轻地拿棱角坚硬的下颚往不远处和阿妤在一起的那些个小姐公子的方向示意而去。

虽然他说得很平淡,也没有什么刺激人的地方, 然而阿妧还是懂了。

这嘴里说的是拿, 其实根本就是去抢。她看着这一言不合就动手明抢的靖王殿下, 一时说不出话来。

总觉得每一天靖王殿下都更英雄了呢。

“真的不冷。”她急忙捧着身上的白狐披风献宝。

见她撅着小屁股, 眼巴巴地捧着毛茸茸的披风,就跟胖狐狸捧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似的,靖王下意识地咳了一声。

差点儿伸手去捏捏她的大尾巴……大披风。

“殿下若累了, 就放我下来吧?”

“你想放风筝?”

阿妧抱着毛茸茸的披风摇了摇小脑袋。

“那还想玩些什么?”靖王很贴心地问道。

还玩儿……大清早的先是遇见了讨厌的阿妤, 又差点儿叫元三公子闪瞎自己的眼,胖团子的心里遭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哼哼了一声趴在靖王的怀里很无神地说道,“没意思。”还不如在王府里看靖王练武呢。

她蹭了蹭靖王的手背, 就感到这大手似乎蠢蠢欲动,急忙贴心地把小脑袋送到靖王的手心儿里,美滋滋地蹭了蹭, 果然就听到靖王变得有些忍耐与沙哑地说道,“也出来半天了。咱们该回府用午膳了。”

这个胖团子爱听!

她用力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十妹妹不回国公府么?”阿宁嘴角抽搐地看着靖王理所当然地要抱着胖团子走开。

靖王一顿,回头不悦地看着明艳俏丽的红衣少女。

“她为什么要回国公府?”

这一回,连阿馨的嘴角都抽搐了。

人家家的团子,靖王问得这么理直气壮,到底还要不要脸?

“大伯父可想十妹妹了,昨天都没吃晚饭。”见胖嘟嘟的小团子猛地从靖王的怀里探出一颗小脑袋来,阿宁可心疼昨天哭着回国公府哭声震天的宁国公了,飞快地说道,“一日不见十妹妹,大伯父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若十妹妹再在殿下府中……”她顿了顿,试探地对靖王问道,“殿下愿不愿意给大伯父收拾个客房出来?”

昨天宁国公就想捆着铺盖去睡靖王府,大有团子在国公就在,团子在哪儿国公就哪儿的意思。

太丢人,叫宁国公夫人给捆屋里,今儿早上才给放出来。

“怪不得。”阿馨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什么意思?”

“怪不得昨儿听见有人在国公府鬼哭狼嚎的。”原来是她家大伯父啊。

想到昨天晚上的哭声震天,阿馨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觉得昨天自己当真是经历了一场噩梦,只是看着那呆呆抖着耳朵听着的胖团子,不知怎么,阿馨的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羡慕来。她虽然是嫡女,可是却从未享受过这样被父亲宠爱过的心情。

当年南阳侯出兵打仗的时候,她还小,不记事。可是当父亲回来,却带回来了好几个南朝的美人,从此父母之间彻底形同陌路。

因南阳侯夫妻生隙,素日里相敬如冰,阿馨也没有被南阳侯多么宠爱过。

南阳侯的父爱,仿佛也只给了阿妤一个罢了。

虽然阿妧是庶女,身份上还有些尴尬,可是被宁国公这样喜爱,谁心里不小小地嫉妒一下呢?

“父亲,舍不得我呀。”阿妧就有些不安了。

她紧张地抓住了靖王的手臂,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任性。

因为自己难受了,就想都不想宁国公夫妻没有自己在身边的心情。

“你想回去?”靖王见她犹豫起来,瑟缩得小小一团,就低声问道。

“我辜负了殿下的心意,是不是不知好歹?”靖王才给她收拾了好漂亮的屋子,还给她抢来了厨子,还有许多的小衣裳,可是她的心却跟六月天似的,说变就变。

说不愿在国公府里了,就忙得靖王府上下一团乱。可是如今后悔了,又转身拍拍屁股就走了。阿妧的心里有些内疚,又觉得自己是被骄纵得不像样儿,都不敢抬头看靖王的脸。然而头上却被大手用力地揉了揉,靖王慢吞吞地说道,“只要你开心就好。”

“殿下!”阿妧霍然抬头。

“你开心了,本王自然也才会开心。”感谢后宫的娘娘们提供的各种争宠技能。

善解人意!

团子的好感度还不刷刷的啊!

果然,阿妧的心里一定不知该怎么言语对靖王的感情了。她感到自己是被靖王包容着,心里很快乐,又有一点点小小的莫名的酸涩。这种酸涩叫她有些不明所以,仿佛是一种莫名的恐惧,又仿佛是一种奇异的感情。

她觉得自己如今想不明白,急忙收敛了自己的心情,见靖王是当真在为自己着想,半点儿都没有被自己给涮了的恼怒,忍不住撑起小身子软乎乎地扒在了靖王的身上。

“等过一阵子,我还去殿下的府里玩儿。”

靖王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了一个得逞的弧度。

看!

这团子下一次的行程都预定下来了。

因得到了阿妧的许诺,靖王就不在意这一回将阿妧给送回国公府里。毕竟得先叫阿妧看见宁国公平安无事才好。

这年头儿,有用眼泪争宠的,如宁国公。可也有用温柔体贴争宠的,如靖王殿下自己呢。他见小团子信赖依恋地扒着自己,满意地微微颔首,这才目视元英。显然元三公子没有要放阿姣回去的意思,这面对未来媳妇儿的时候,屁股开花儿算什么啊?绝对不能怂!

“我会送大姑娘回府去。”

反正现在还没有定亲,且北朝风气一向开化,就算是定亲了的一块儿出游也不算什么,因此元三公子很平静地说道。

阿姣虽然被教导得温柔可亲,可是却没有扭扭捏捏的意思,她美眸流转,看了元英一眼,用力握住了肩膀上的披风。

当元英的披风落在她的肩上,她的心就定了。

或许这世上还有比元英更好的人,可是她却只想嫁给眼前这一个。

“那我和三妹妹就回去了。”阿馨其实对南阳侯夫人非要自己变成一个柔弱贞静的人不以为然,只是南阳侯夫人这一生为了南阳侯伤了半世的心,她就不想叫母亲为了自己伤心,因此压抑着自己的性子变得懂事又乖巧。

然而阿馨的心中本就是对什么男女大防不以为然的。这些规矩南朝倒是嚷嚷得挺欢,可是叫阿馨自己说,就比如阿妤方才不也是委顿在那俊俏少年容玉的手臂上了么?

那阿妤那么讲究什么南朝风流,是不是得先剁了自己挨过男人的膀子?

她心里哼了一声,就对姐姐怂恿地眨了眨眼。

若不是一开始就彼此了解,彼此有几分感情,那日后成亲还怎么过日子呢?

“随你。”靖王说完,抱着阿妧径直就走了。

阿宁无奈地与阿馨姐妹两个跟了上去,只是靖王却不大理睬这两个女孩儿,反而是阿妧趴在靖王的肩膀,对着后头的两个姐姐怯生生地笑起来。见她天真烂漫,可爱干净,阿馨的眼里有些复杂,落后了几步就轻声说道,“十妹妹倒还是个好的。”

她见阿宁诧异回头,就抿嘴笑了笑,轻叹说道,“且她虽然是姨娘生的,只是托生成个庶女,也不是她自己愿意的,我若是不喜她,她也冤枉。”

她讨厌阿妤,是因阿妤本身为人就险恶。

可是阿妧……

“十妹妹的那个姐姐……”

“就看在十妹妹今日仗义执言,虽我平日里不大喜欢六妹妹,也不会跟她计较。”见阿宁偏头对自己微笑,阿馨就也笑了。

“我会求母亲照应六妹妹些,就当是看在十妹妹的情分上好了。”

“别太明显了。”阿宁显然更谨慎些,担心南阳侯夫人若对阿萝另眼相看,叫阿萝被乐阳郡主给记恨。

“我明白。”阿宁竟这样为阿萝着想,显然是因阿妧的缘故。

不然说实话,阿萝虽然都说生得个绝色的模样儿,光彩四射世间难寻,可是也真的是蛮难寻的。阮姨娘本就是个闷闷的性子,平日里自己把自己圈禁了似的躲在小院儿里不露头,乐阳郡主又唯恐阿萝绝色夺了阿妤的美名,因此阿萝并不常在外走动,阿宁也不过是很多年前遥遥地看过她一回,自然没有什么交情。

“只看在十妹妹吧。”阿宁就笑着说道。

她一笑明艳照人,阿馨想了想,就笑着应了。

虽阿妧听不见两个姐姐在说些什么,只是不知怎么就敏锐地觉得她们定然是在谈论与自己有关的事儿,见两个姐姐笑靥如花,显然不是坏事,她就放了心安心地窝回了靖王的怀里。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虽与靖王不过是认识了几日,还是要回到家里,可是阿妧却突然有些舍不得靖王这个可靠有安全的怀抱。她抓紧了这仅剩的回府的路上的时光,小爪子紧紧地抓着靖王的衣襟,往他怀里缩了缩。

她决定回家,宁国公府却并不知道,因此宁国公大人还在房中呜呜地哭着不肯吃饭。

哪怕面前热乎乎的都是宁国公最喜欢的饭菜和点心汤水,然而国公大人那叫一个坚决啊。

“我的乖女儿啊!”他的哭声一下子就拔高了。

反正国公大人也没本事上朝,有的是力气在家撒泼打滚儿。

当然,貌美如花的美人撒泼打滚儿叫人心软怜爱,一介路人甲就……

宁国公太夫人都懒得理睬了。

只是做亲娘的懒得搭理,做妻子的就头疼得紧了。宁国公夫人默默地捏着自己的眼角,听着隔壁国公大人那没羞没臊的哭声,简直恨不能去堵住他的嘴。

只是这家伙这么丢人,宁国公夫人却来不及收拾他,且还有些心疼,又担心阿妧一个胖团子在靖王府那种粗糙的地方吃了委屈,想来想去,就想着回头亲自去一趟靖王府,把自家团子给抢回来。然而这目前也就是想想,因眼前还有人在。

南阳侯夫人满脸“神经病!”的鄙夷,正透过了两人面前香茶升起的朦胧的雾气扑面而来。

“叫弟妹看笑话了。”宁国公夫人就歉意地说道。

“不就是一个小丫头么,大哥也太看重她了些。”南阳侯夫人就不以为然地说道。

她一向不喜庶女,因此宁国公夫人只是笑了笑,轻声说道,“还得多谢弟妹成全。”若没有南阳侯夫人的话,宁国公太夫人未必会轻易松口留了阿妧在府里。

“我说了,这样做也都是为了我自己罢了。”把碍眼的庶女送走,南阳侯夫人自然心中也很称愿。虽然宁国公太夫人不仅鞭笞了乐阳,甚至还打了南阳侯,又夺了乐阳郡主的管家权,可南阳侯夫人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欢喜气儿。

对于她而言,管家权又算得了什么呢?若不是当年她自己不愿意给南阳侯这王八羔子管他那一屋子小妾,凭她的出身,乐阳也别想接手管家权。她修长的手指搭在手上的宝石戒指上动了动,沉了脸。

“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你往后用心些,不要再叫乐阳钻了空子。”宁国公夫人就劝道

她与南阳侯夫人年岁相差不大,本应该瞧着面相也差不多,可南阳侯夫人虽然依旧美貌凛然,然而眉宇间的疲惫晦涩却令人心疼。

“我都说了,变了心的男人我还要来做什么!”

“我哪里是劝你和二弟和好,我是劝你把住侯府,把住你的家。”见南阳侯夫人决绝的模样,宁国公夫人虽是嫂子,可是这时候也还是逾矩,怒其不争道,“就算不是为了丈夫,可你就不想想你的儿女?他们是嫡子嫡女,那侯府里的家业本该是他们的,你要叫乐阳给你败坏了去,给你偷了去?”

见南阳侯夫人一怔,脸上的倔强松动,宁国公夫人头疼死了,只觉得一个个都不消停的。

只是再头疼,她还是希望南阳侯夫人把日子过得好些的。

“你是正妻,乐阳越不过你去。日后只要你掌住规矩,她还敢在你面前猖狂?老太太如今既然给你做了主,你若是当真不在意二弟了,那更好!只要乐阳敢狐媚,敢轻狂,你就按规矩收拾她,左右不怕她在二弟面前告状离间了你们的夫妻之情。”

宁国公夫人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几乎是苦口婆心地说道,“压住了后院儿,回头你的孩子才能过得安稳。莫非你就眼瞅着乐阳的女儿压住你的女儿?”

都说为母则强。

这时候还自命清高,不是有病么!

☆、第40章

“我!”

“总之, 弟妹好好儿想想。”

这些话,从前宁国公夫人已经说过几次, 只是见南阳侯夫人没法儿转过这个弯儿, 到底只是个嫂子, 也不好再多说。眼下趁着太夫人也抽了乐阳郡主,她再提出来,也有希望南阳侯夫人惊醒的意思。毕竟如今南阳侯夫人的儿女都大了, 不及从前那般年纪小可以不上心。

见面前美艳骄傲的贵妇人慢慢地垂了头, 露出几分犹豫,宁国公夫人心里轻叹了一声, 握了握她有些冰凉的手。

宁国公夫人自己的日子过得顺遂, 于是, 也希望这府里太太平平, 不说林三太太那掐尖要强的蠢货,只说南阳侯夫人,她知道她无辜, 因此希望她可以过得快活些。

为个男人伤心决绝了半世, 也该醒了。

“还有,我听大哥儿说,你给大丫头相中了顺昌侯府?”宁国公夫人微微一顿,就岔开了话题。

她改变了话题, 南阳侯夫人显然松了一口气,淡淡地点头。

“元英是个好孩子,且顺昌侯府, 嫂子是知道的。”顺昌侯夫人彪悍强势,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不说当年顺昌侯缩头缩脑想要纳个温柔美人,圆一把自己对于红袖添香的一个梦想结果被抽成了个猪头,美人儿没睡上自己还给顺昌侯夫人面前跪了几天床板,只说当初顺昌侯府大公子也是个心思活络的,趁着妻子有孕就叫个丫鬟给勾搭非要收了当个通房,结果那丫头直接就被顺昌侯夫人提脚给卖了。

大公子勃然大怒,就嚷嚷着要跟丫鬟做同命鸳鸯。

顺昌侯夫人由着他,连包袱都给收拾好了,坦言告诉他随便儿离家出走,反正侯夫人三个儿子,不缺这一个。

嗯……

大公子留下来了,不折腾了,只是据说如今每天出门,荷包里都只有五两银子而已,余下的私房等等,都握在大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手中。

只看顺昌侯夫人的手段,南阳侯夫人就十分重视,毕竟对于她来说,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的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

她的姻缘不幸,因此就希望女儿能够美满顺遂,只是这世上男子大多薄幸,就算是如今情深意切,可是若变了心,那就再难转圜。就比如她自己,当年与南阳侯何等快活,大婚之后的那前几年里,她只觉得自己选对了丈夫,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了。

可是又如何呢?

一朝翻脸,当年的情爱又算得了什么?

男人的心没人管得住,可是男人的身子……就指望规矩大容不得妾室的顺昌侯夫人了。

因此,就算元英不过是行三,日后都不能袭爵,论起来作为侯府嫡长女的阿姣嫁给他乃是低就,可是南阳侯夫人还是属意了元英。

此刻她想着想着,就觉得眼眶酸涩,然而固有的骄傲叫她急忙仰头将眼里的泪给憋回去,低声说道,“我就相中了顺昌侯府的门风。且嫂子别嫌我说一句不要脸的话,元英与大哥儿一向关系不错,就算是看在大哥儿的面上,他怎么也得善待阿姣吧?”

元英和林珩都是京中勋贵子弟中难得的才俊,虽林珩素日里不大在御前行走,而是与大皇子同进同出,可是到底有几分交情。

有林珩在,元英总是会投鼠忌器的。

“阿姣也是大哥儿的妹子,难道大哥儿做兄长的会不看顾妹妹?弟妹这话说的就外道。”宁国公夫人就急忙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且我虽不过是伯娘,只是也疼爱两个丫头。”

她垂了垂眼睛,就和声说道,“往后两个丫头住在国公府,弟妹只信我的,我不会薄待了两个丫头。”宁国公太夫人一见南阳侯那鬼迷心窍的样子就有气,更唯恐乐阳在侯府狐媚作祟,往后再带坏了阿姣与阿馨,因此命二房两个嫡女住到自己的面前。

有她亲自看着,看哪个狐狸精敢害了孙女儿去。

至于余下的南阳侯的庶女们,不好意思,不论是不是南女的血脉,太夫人都没有要养的意思。

“还是得劳烦嫂子。”南阳侯夫人就淡淡地说道。

虽然她总是与自己不大亲近,然而宁国公夫人做嫂子的也不会和她计较这么多,才笑了笑,想要询问顺昌侯府的婚事,就听见外头突然传来了大声的喧哗。

之后,竟是帘子一挑,一个满脸喜色的美貌丫鬟快步进来,带着几分欢喜地叫道,“靖王殿下送咱们姑娘回来了!”

她能在宁国公夫人身边当差,自然是个伶俐的,见宁国公夫妻都宠爱阿妧,哪里还敢在脸上露出生疏嫌弃的模样,就是连称呼都成了“咱们的”。然而宁国公夫人却显然很吃这一套,听到了就霍然满脸喜色地站起来问道,“十丫头回来了!?”她话音未落,就听到隔壁屋子里传来了撞翻桌椅的声音。

“嫂子还真是喜欢那丫头。”南阳侯夫人脑海里就浮现出阿妧那个小傻子。

她从未坑害过阿妧,不过在她心底,阿妧这个庶女也没什么感情。

哪儿那么招人喜欢呀?

这个问题宁国公夫人来不及回答她,裙边儿微微荡起了一个弧度,她已经笑着匆匆往外头去迎阿妧,南阳侯夫人自然也不好坐在屋子里,不得不撇了撇嘴,一同走到了门口。

因丫鬟笑吟吟在一旁已经挑起了帘子,她就见宁国公夫妻正院儿的朱红大门口儿,正有一颗圆滚滚毛茸茸的团子咿咿呀呀地滚了进来。大抵是身上的白狐披风大了些,将小团子笼罩在其中,叫人瞧着就是一团毛茸茸在滚动。

这毛团子奋力地滚动,一路滚进了正院儿,嘴里就叫道,“父亲,母亲呀!”

“我的心肝儿!”宁国公蹭地就从隔壁屋子窜出来了,一个箭步上前,将胖团子给抱了起来。

那个什么……凭国公爷那点子连把剑都提不起来的废柴,能一下子把胖团子给抱起来还举起来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儿真的很了不起了。

“想父亲了。”因刷了一整天的靖王殿下,阿妧显然已经学会了甜言蜜语,此刻见宁国公面容憔悴,本就不英俊的脸因胡子拉碴的更路人甲了,一时想到新爹竟然想念自己都不吃饭了,不由深深地陷入了感动之中,嘟着嘴儿凑过去,吧嗒一声啃了新爹那还带着些胡茬儿的脸,见宁国公举着自己竟然惊呆了,继而傻笑,她也咯咯地笑起来,紧紧地抱住了宁国公的脖子。

“父亲,我饿了。”

“吃吃吃!”

宁国公大人自己半点儿都不觉得饥饿,只是听见阿妧饿了,急忙抱着她往偏房走去,目光扫过施施然走进来的靖王,一时就警惕起来,嘴里就说道,“知道别人家的府里不怎么样了吧?看看,还是家里好,想吃什么好吃的都有,想有多少人服侍就有多少人服侍。对了,回头父亲给你修个秋千,到时候咱们一块儿玩儿。”

哎呀,胖闺女坐在秋千上,做爹的在后头给推秋千,这简直就是国公爷梦里的画面呀。

想想都觉得幸福。

宁国公一脸荡漾。

阿妧看着对自己宠爱到了天上去的新爹,哼哼唧唧地跟新爹拱在一起,奶声奶气地应道,“好!”

“真是爹的乖女儿。”宁国公就觉得这世上只怕是在没有比阿妧更可爱的小姑娘了。

“你瞧瞧他,简直是人来疯。”宁国公夫人就见宁国公好生“目中无人”地就抱着胖团子往隔壁房间里去了,走过众人身边眼睛都没有歪一下,都叫人看见他张开的大嘴里的后槽牙了,难免恐南阳侯夫人觉得被宁国公给怠慢了。

只是她想了想,却来不及继续安抚南阳侯夫人,只对一旁同样喜上眉梢的丫鬟笑着吩咐道,“国公爷屋里的饭菜都放了好一阵子,只怕都要凉了。先叫他和姑娘吃些点心垫一口,赶紧叫厨房做些热乎乎的送进去。”

她安排得十分周到,自然那丫鬟就笑嘻嘻地去了。

南阳侯夫人却打从宁国公抱着阿妧转圈圈儿举高高的时候,就陷入了怔忡。

那两个人,做父亲的慈爱热切,做女儿的亲昵撒娇,谁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亲生的父女呢?

可是真正的父女,如南阳侯对她生的两个女儿,又哪里有半分这般的疼爱娇宠?

想到这里,南阳侯夫人复杂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在了宁国公走进去的房间。那房间里已经传来了胖团子叽叽喳喳的笑声,还有宁国公的大笑,幸福得叫人眼睛发酸,也叫南阳侯夫人忍不住想到了当年。

她也曾经是世家贵女,北朝女子一贯颇有地位,不似南朝女子的谦卑。她出身尊贵,容貌美丽,性情那时也爽利,是多少帝都公子的心上人。那时家中挑选想要给她做夫君的,是林家。

可是却并不是南阳侯,而是宁国公。

林家家风清正,且她嫁过去就是国公夫人,自然风光又显赫。

可是她却不肯。

宁国公虽然为人老实,可是为人老实的意思就是平庸无能,除了袭了祖宗的爵位,宁国公简直就没有半点儿有能耐的地方。且还生得寻常,丢人堆儿里找不着他的那种,穿着珍贵的衣裳却不伦不类的。

她那时年少气盛,如何肯嫁给这样的男人,因此断然拒绝。她反而挑中了那时的宁国公的二弟。那时他还不是功勋显赫的南阳侯,还只不过是皇帝身边的心腹禁卫,可是他生得真英俊啊。

高大英俊,英姿勃勃,眉宇间都是属于男子汉的坚毅与硬朗,哪怕是在皇帝身边,依旧卓然出众。

她相信他可以亲手打下属于自己的前程,因此哪怕他不过是个国公府的次子,也愿意嫁给他。

是她挑了他,对宁国公不屑一顾。

随后皇后就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宁国公。

那时她不以为然,只觉得皇后瞎了眼,可是如今才想明白,瞎了眼的,永远都只是自己。

若那个时候,她不要那么任性,不要只看皮相,只看重那些无用的,那么如今安逸幸福的是不是就是她?被那样捧在手心儿中宠爱的,是不是就是她的女儿?

“弟妹?”宁国公夫人见她目光恍惚,急忙唤了一声,见南阳侯夫人呆呆地看过来,不由露出几分担心,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问道,“是这两日太累了不成?”

她眼睛里纯然的关心,顿时就令南阳侯夫人心中生出无边的羞愧。大抵是这日子过得太糟心,竟叫她想到从前的那些没用的往事。

既然当年是她做了选择,那就算如今不幸,也该落子无悔,做出那等后悔的想法,想想都觉得龌蹉。她心中一凛,只恨自己竟险些也变成那样被自己看不起的女子,收敛了心神摇头说道,“并不累。我只是瞧着十丫头仿佛眉眼儿……漂亮了许多。”

她到底是深爱南阳侯的,不过一时所迷,之后就不再回想。

其实想想,就算叫她回到当年,她也不会选择宁国公。

因为国公爷当真不是她的菜啊。

“漂亮?”宁国公夫人一愣就笑道,“阿妧一向可爱。”

“不,她是变得鲜活好看了。”阿妧本就白皙精致,虽小小的团子圆润得失了几分颜色,可是南阳侯夫人目光如炬,却陡然发现阿妧的眉眼儿精致。

想到最近从前在侯府的那个胖乎乎的小傻子,她就忍不住眯着眼睛说道,“从前她比现在还胖,我瞧了就烦心,因此并未仔细打量过她。只是大抵是她病了这一场,又担惊受怕的消瘦了些。嫂子,我冷眼瞧着,她的眉眼和六丫头还真的有几分仿佛。”

六姑娘阿萝就是绝色的美人,阿妧与她相像几分,自然也不会生得难看。

宁国公夫人并未见过阿萝,怔忡了片刻,便叹息道,“这就是做母亲的苦心了。”

一个生得美貌绝伦又不懂得反抗,任人为所欲为的傻子……

她会遭遇什么?

她当初初见阿妧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只觉得阿妧上得精致太过,又见她总是胖嘟嘟的,本就觉得古怪。如今想来,只怕是阮姨娘硬生生将阿妧给喂成了个胖子,千方百计地隐藏女儿的容貌,唯恐女儿遭了不幸。

想到这些,宁国公夫人就长叹了一声,对皱眉的南阳侯夫人柔声说道,“这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阮姨娘一个妾室,都知道护着自己的女儿。弟妹,你也该立起来了。”

见南阳侯夫人下意识地点头,宁国公夫人就笑了笑,目光落在慢吞吞走过来的靖王的身上。

“殿下可把我家国公给气坏了。”她就笑嗔道。

“才饿了两顿。”宁国公又不是靖王的爹,饿不饿的靖王殿下不大在意啊。

“你!”宁国公夫人嘴角抽搐地指了指这个便宜侄儿,许久方才叹气道,“得亏阿妧回来了。”

“得叫团子多吃点儿。”靖王不理宁国公的死活,却对胖团子很上心。

“饿瘦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