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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桃夭 飞翼 24526 字 1天前

说什么精血空虚,不大能使女子有孕。

这件事并未隐瞒七皇子,从此,七皇子就对皇帝兴冲冲给自己选皇子妃绝口不提了。

何必害个无辜女子。

虽然早年被赵妃与七皇子压制,六皇子因此当了很久的小透明儿。只是他对七皇子其实没什么感觉,不过是个无干的人,叫声皇弟都没啥真心。

说起来,他只是比较厌恶对他母亲李嫔出言不逊的赵妃与赵美人罢了。至于七皇子……心机有些,运气却不大好,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见阿妧瞪着一双显出几分柔媚的狭长眼睛看着自己,六皇子就挑眉问道,“怎么这样看我?”

这俩绝对有阴谋。

绝对的。

六皇子就笑了笑。

“殿下如今有心上人了么?”阿妧就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你们要给我做媒?”六皇子不动声色地问道。

“有没有呀?”阿妧就歪头很可爱地问道。

只是打从知道不必娶这姑娘之后,六皇子就对这小东西格外铁石心肠,面不改色地说道,“不告诉你。”

十姑娘给噎得直瞪眼睛。

“六皇兄,那什么……”

“有给我做媒的时间,可以请七皇妹与七驸马不要在隔壁夜半开心得叫我睡不着么?”六皇子转头就对自家妹妹开火儿,和声控诉这不人道的夫妻俩说道,“若是再叫我听见你们的笑声还有各种声音,请允许我夜半也为二位伴奏,可好?”

到时候笑一声就敲一声铜锣,叫这夫妻两个火遍京城!

六皇子觉得这主意不错,就决定回头就叫自家下人去赶紧买个铜锣来。

七公主也默默地闭嘴了。

她奔放,七驸马也奔放,看起来给人造成了很大的心里伤害啊。

“知道了。”她细声细气儿地说道。

两个姑娘都不敢跟六皇子问他有没有心上人了。

只是阿妧不敢问了,却偷偷儿去和七公主怂恿皇帝去问,皇帝这一天就将六皇子给叫到宫里来,往他儿子的面前丢了一堆的卷轴儿,笑呵呵地说道,“挑挑,挑个你喜欢的姑娘,朕给你赐婚。”皇帝觉得自己命苦。

从前有一个死活不成亲叫自己愁白了半边儿头发的靖王,这已经很可怕了。可是如今皇帝才发现,靖王这王八羔子给两个弟弟塑造了一个特别坏的榜样。

六皇子与七皇子也不成亲了。

一想到这俩倒霉儿子,皇帝就觉得自己另一半儿的头发都要愁白了。

“儿子没兴趣。”六皇子就和声说道。

皇帝沉默的,威严地看着这个儿子,许久,吐出一口气来。

“你不是还喜欢阿妧吧?”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唯恐伤了儿子的玻璃心。

六皇子就如同春风一般轻轻地笑了起来。

“父皇,儿臣从未喜欢过阿妧。”不,他其实是很喜欢阿妧的,只是这份喜欢,与喜欢七公主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愿意照顾阿妧一生,愿意娶她,并不是因他对她心动……初见时那颗团子才多大一颗哟,能对那团子动心的,除了靖王那禽兽也不带再有别人儿了。

哪怕阿妧如今生得再美,然而在六皇子的眼里却永远都是一颗团子,因此他就笑了笑,和声看着皇帝说道,“当年我愿意娶她,不过是因父皇的意思。”

“那现在叫你娶亲也是朕的意思。”皇帝急忙说道。

六皇子就笑着摇了摇头。

能令李嫔喜欢,又得皇后期望她幸福被自己照顾的小姑娘,再也不会有了。

那他为什么还要娶亲?

六皇子就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这么闲,关心什么小透明儿皇子的婚事,不如去关心一些家国大事是不?

“儿子不想娶亲。”

“你可别说得铁齿铜牙的。”想当初靖王也一张嘴就是不想娶亲,还不是如今火急火燎地要娶人家胖团子?

别以为阿妧上蹿下跳要成亲,靖王就不着急了。

靖王可急了,不然皇帝也不能含泪就点头叫礼部去开始准备皇子大婚的一切。

皇帝觉得六皇子只怕也要完。

不过不成亲也没事儿。

太子如今生了四个儿子啦。

看起来太子妃还会一直不停地生儿子。

皇帝就美滋滋地想着这些好事儿,对六皇子不愿娶亲的郁闷也忘在脑后了。只是六皇子仿佛也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坏,因此,在一次遇见阿妧的时候对她微微一笑,含着几分温情地对她说了一句“多谢你多年以来对我依旧念念不忘”。

说完了这句,六殿下翩然远走,只留下了一只呆滞的十姑娘叫嫉妒得上火的靖王又给塞假山后头去了。等十姑娘出来的时候,据说下场十分凄惨。

阿妧就觉得六皇子真不是个能招惹的人,连小时候的一点兄妹感情都没有了。

她就给自己姐姐写信抱怨了一下。

当然,她就不知道自家姐姐看完了信是如何地前仰后合笑得不行了。

直到时间如水,在十姑娘板着手指头一天一天数日子中度过,这一天,阿妧大清早上就起来,喜气洋洋地穿了一件大红的簇新的衣裳,头上戴着十分瑰丽闪耀的红宝步摇,就见银镜里一个美貌娇艳的小姑娘明眸皓齿,眉目似画,只觉得今天自己美美美得不得了,这才提着裙子欢欢喜喜地往外头去了。

她一出门就见长辈们也都在,就跟着家人一块儿往城门去了。

才走到城门口,就见城门处已经被勋贵们占得水泄不通,最前方是皇帝与皇后,其后太子太子妃等都在。

“往前挤挤。”阿妧穿得漂漂亮亮的就扭着小身子要往前头去。

今天显荣长公主到京,皇帝可不敢叫妹妹那么调皮地自己就从后宫冒出来了,必须要亲自迎接,以显示自己对妹妹的郑重。

“阿妧来我这儿。”昭容长公主今日也喜气洋洋的,她这两年为了幼子容玉一直都不大顺遂,也跟自己的驸马起了些龃龉,因此面目多了几分阴郁。

然而今天给她做主的显荣长公主回京,想到驸马大清早上就战战兢兢地给自己请安,还利利索索地把自己偷偷儿藏在书房以为自己不知道的两个通房给送走,昭容长公主的心里只生出了几分凄凉之意,又觉得妹妹回京,自己什么都不想再隐忍了。

她的确是上了年纪,不再年轻美貌,若是别的人家到了她这个年纪的贵妇人,也大多都是潜心礼佛,不再与男人恩爱。

可是她却不能容忍自己的驸马也成为那些红袖添香的男人中的一个。

哪怕他依旧对自己很敬畏,很尊重,甚至连纳两个通房都偷偷摸摸的,可是昭容长公主却知道,自己的心里是过不去的。

她忍着,不过是因她顾虑孩子们的心。

若是叫皇帝知道驸马纳妾,那皇帝得扒了驸马的皮,定然会连累容玉。

昭容长公主不想叫容玉有一个那样会被帝王厌弃的父亲。

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见远处阿妧蹦蹦跳跳的,眼里就露出几分温和来。

她一直对阿妧的印象不错,也从未因当年旧事迁怒,且想到林家联姻皇家,如今已是显贵,就越发和颜悦色。

能和林家交好,对容玉的未来也是好的。

不过也不怪她对幼子偏心,就如同前头几个儿子,只知道教自己的孩子们一些刻意太过的讨好话儿来讨好她这个长公主祖母,可是眼里却没有更多的对长辈的孺慕之情。

反倒是容玉,因养在自己的膝下,自幼在她的身边,与她的母子之情最好。也是因此,容玉的感情不顺当,昭容长公主才郁闷得不得了。她见阿妧眼睛一亮就提着长长的裙摆跑到自己的面前,笑靥如花,仰头一笑天真娇艳,美丽无比,不由愣了愣。

之后,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阿妧的脸。

“早年我可不记得,你是这样漂亮的小姑娘。”

看着阿妧,昭容长公主就心动了。

她记得阿妧的那个姐姐,当年一出场,都被赞一声绝色?

且在她妹妹显荣长公主的麾下十分得宠,据说被他妹妹信赖倚重,这就很难得了。

她记得那个小姑娘名叫……阿萝?

“多谢长公主叫我过来。”靖王又叫皇帝给派出去迎接长公主了,阿妧如今站在昭容长公主的身边,已经是最前头的一排,她兴冲冲地往远处看,就见远处奔马腾腾,很远的地平线现出了长长的一道光亮,那光亮顷刻而来,最当前的就是一位容貌不过清秀,却嘴角勾着一抹笑意,目若晨星的戎装女子。

她奔驰而来,直到到了皇帝前方,突然一勒身下的奔马,就见奔马人立而起。

皇帝很殷勤地上前揪住了这奔马,给妹妹拉缰绳。

“辛苦了,显荣,辛苦了哈。”他狗腿地对妹妹说道。

那奔马都不屑地打了一个响鼻。

“皇兄!”显荣长公主很给面子地跳下马,给皇帝拱了拱手。

她看起来格外年轻,瞧着并没有因岁月的流逝而变得苍老疲倦,而是神采奕奕。

“这丫头。”昭容长公主就哼了一声摸了摸自己不再水灵的脸,眼角却流出了淡淡的笑意。

阿妧却已经开始探头探脑,却见远处众多的奔马而来,整齐地停在了显荣长公主的身后,众人皆下马给皇帝请安。

当皇帝叫他们起身,众人抬起了头来那一瞬间。仿佛是一道天光破云而出,一张绝丽得将一切光辉都压过的容貌在众人之后脱颖而出。

一切都黯淡,却只有她的脸,清晰明艳,令人一世不忘。

“我姐姐呀。”阿妧就看着那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对自己微微一笑的女子,双手捧在自己的心口,小小声儿地说道。

她巴巴儿地往前走了两步,若不是叫昭容长公主摁住了,差点儿滚到人家的阵容里去。

“啊,那不是阿萝么。”皇帝也看见了,目光落在阿萝那张绝色的脸上,突然奇怪地挠了挠自己的大脑袋。

奇怪。

还是那个美人儿。

不过皇帝陛下咋不觉得心动了呢?

他都很多年没想起这姑娘了。

第237章

虽然阿萝年纪越长,越发美貌,然而皇帝就哈哈的笑了一声。

他用一种很坦然夸赞的语气对阿萝说道,“这不是阿萝么?你越发好看了。你可不知道,阿妧天天念叨你,朕听得耳朵都长茧子啦。阿妧呢?还不快过来?”

他就很自然地回头去叫阿妧,在一干勋贵嫉妒的目光里将目光呆呆的小姑娘给叫到了面前,笑呵呵地说道,“如今你们姐妹团聚,朕把你姐姐还给了你,往后可不许再在朕的面前哭鼻子了。”他对阿妧依旧宠爱,可是对阿萝,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一点点小恋恋不舍。

哪怕是赞美美人,也纯粹得厉害。

阿萝一双流转的眼扫过皇后,微微一笑,之后看着阿妧露出了一个十分美丽的笑容。

阿妧急忙往阿萝的面前去,小心翼翼地揪住了姐姐的衣角。

“姐姐?”

“嗯。”阿萝顿了顿,俯身将阿妧的小身子抱在怀里,感受着这想念了很多年,每每自己觉得自己撑不下去,然而只要想到自己还有个妹妹时的那种期望与幸福,她如今抱着阿妧,实实在在地抱着她,方才能感受到真正的踏实与安稳,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感到阿妧怯生生却坚定地伸出小胳膊来抱住了自己的腰,阿萝的脸上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柔声说道,“我回来了。”她活着回来,能给她做靠山,再也不离开她。

她听到阿妧小小地在怀里哽咽了一声,眼眶也微微发红。

含着点点泪光的绝美少女,映照在阳光之下,哪怕尘土满身,却依旧美丽得不可思议。

一旁的几家勋贵对阿萝就多了几分侧目。

“行了,不过是回个家,何必大张旗鼓呢?”显荣长公主一双眼扫过皇帝的身边,见赵妃竟然没有出现,可见赵妃前几年失宠并不是骗人,这才满意地对皇帝说道,“谁家的孩子带回去,我也该与皇嫂回宫了。皇兄……”

她清秀的脸上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挑眉问道,“我在京中的这些日子,就和皇嫂同住,你没有意见吧?”她一副和皇帝商量商量的样子,皇帝就有些不愿意地说道,“朕也想跟皇后睡。”

“嗯?!”

“知道了,你们睡,你们一块儿睡。”皇帝觉得这妹妹大概是来讨债的。

有没有想过亲哥那寂寞空虚又很冷的心情哟。

都是祖宗。

“你瞧着虽精神好,只是这身上都是灰尘,这些时候可吃了苦了。”皇后就笑着握住显荣长公主的手爱惜地说道,“就住在我那儿。我好好儿给你补补。”

她们姑嫂之间感情这样好,皇帝嫉妒死了,特别是显荣长公主压根儿就不理睬自己,因此就散尽了身边的勋贵,看着显荣长公主又叫上了昭容长公主,三个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在前头和乐地说话,自己苦哈哈地跟着亦步亦趋。

显荣长公主一边与皇后和姐姐说话,一边漫不经心般扫过皇帝身侧,俊美无双,风姿翩翩的霍宁香。

霍宁香垂目,嘴角带着笑意,却并没有看向显荣长公主,而是仿佛在听着身后阿妧与阿萝在叽叽呱呱地说话。

他下一刻,就感到自己修长的手,叫一只小爪子给抓住了。

“伯伯,姐姐回来了。咱们一家人一块儿,在一块儿。”阿妧认真地对霍宁香说着自己的傻话,却见阿萝抬头和霍宁香对视了一眼,阿萝的脸上露出几分恭敬来,俯身给霍宁香施礼,认真地说道,“伯伯。”她抬头一笑,和声说道,“多年未见,伯伯的风采依旧绝伦。婠婠说得对。”她很爱惜地摸了摸阿妧的头发,对霍宁香说道,“咱们一家人往后都在一块儿。”

霍宁香的眼眶微微发红,微微颔首道,“好。”

“这些年伯伯与我传书,教导我如何行军布阵,真是多谢了。”阿萝本该对霍宁香有一种警惕,盖因这便宜伯伯来得太凑巧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她却天然信任亲昵着霍宁香,无论霍宁香曾经给自己做出过什么样的建议,自己都愿意去相信并且试着去施行。

想到霍宁香对自己这些年的用心与关爱,阿萝并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妩媚的眼一转,就对霍宁香笑着说道,“一家人就不必言谢。日后我还有许多要请教伯伯的地方。”

“你要学什么,只来问我。”霍宁香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专注地落在阿萝的身上不够看。

“我姐姐会的可多了,不仅会行军布阵,还琴棋书画什么都会,伯伯,你也精通这些,往后可以切磋啊。”阿妧就急忙对阿萝说道,“我如今的棋艺越发精湛了。姐姐,等你什么时候闲了,咱们一块儿下棋,我一定叫姐姐刮目相看。”

她美滋滋地炫耀自己,阿萝就眼底含着笑意垂头揽着妹妹的肩膀走路,笑吟吟地听着,时不时还附和一些,待给长辈们都请安之后,方才回了宁国公府。

到了宁国公府门前的时候,阿萝抿嘴,抬头看了看宁国公府的匾额。

“你才回来,是该跟老太太请安。”林唐也不知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多久,此刻方才轻声提点。

他就站在阿萝身后的影子里,仿佛是最静默的影子,如影随形。

阿萝沉默地点了点头,转头看了林唐一眼,就含笑说道,“三哥哥也一同去给老太太请安?大伯娘,我想和阿妧多住几日。”她对宁国公夫人带着几分央求地请求,宁国公夫人就笑着应道,“这是自然。阿妧早就把你的屋子给收拾好了。说要一间最大的,你和阿妧姐妹俩晚上一块儿睡,也能说说知心话儿。”她温柔慈爱,温煦又和气,阿萝只感念宁国公夫人这些年将阿妧当亲闺女疼,急忙点头说道,“多谢伯娘。”

“阿唐你呢?”宁国公夫人就笑着问道。

曾经神采飞扬,爱说爱笑的青年垂了垂眼睛,方才抬眼笑着说道,“我回南阳侯府。”

他绷紧了脸,英俊磊落,面容与南阳侯有几分肖似,却又不完全相同。

“自该如此。你母亲想念你多年,你也该多陪陪你母亲。”宁国公夫人就满意地说道。

“伯娘说的是。”林唐就缓和了眉眼,笑嘻嘻地说道。

迎出来的他四弟林羽都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位三哥了。

说好的阴郁冷峻怀揣心事帅将军呢?

“三哥要不你跟我住几日?”见林唐目光之中仿佛消失了什么,林羽就下意识地看了阿萝一眼,却见这绝色的美人笑了一笑,抬眼看来,一双眼波光流转美不胜收,却陡然生出了一份令人心悸的了然与冷淡。

大理寺官二代心里咯噔一下,再看林唐,就见他对自己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来摇头说道,“你都已经成亲,我再跟你住不像话。南阳侯府本就是我的家,我回南阳侯府就是。”

“你怎么变了主意?”林羽这心黑货就眯着眼睛说道,“既然是你心爱的人,你竟然没有赶在回来之前将她给……”

“说什么呢!我是那样无耻的人不是?”林唐就谴责堂弟这种特别鬼畜的行为。

“呵……”

“我花了这么多年,她半点儿不动心,血也流了刀也挨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林唐的脸色十分平静。

然而林羽是谁,明察秋毫大理寺官二代来的,就敏锐地察觉了林唐脸上那一瞬间泄露的痛苦,不由皱眉说道,“这丫头铁石心肠,且一向心机深沉,你那点道行只怕不行。”他也看出来了,阿萝虽然美貌依旧,然而比起当年的稚嫩尚存一点天真,如今眼底仿佛隔着一层薄冰。

只有看见阿妧的时候才会化开。

旁人都不在她的眼里了。

只是这女人十分会伪装,瞧瞧现在,多礼柔和,把宁国公夫妻哄得团团转。

“那三哥决定这么办?”他就问道。

林唐就沉默了。

“都算了。”他垂目淡淡地说道,“起码如今,我尚且能以兄长的名义留在她的身边。”只是他只怕也不能如愿了。

阿萝冰雪聪明,怎么会看不出他压抑的感情?当年忍着不说,也不排斥他留在自己身边……林唐想到了这里,不由苦笑了一声喃喃地说道,“她到底是有些良心。”可是就是因她对自己尚且有良心,因此他才无法撒手。

都说阿萝心狠,阿萝怕死,是拿林唐这个嫡兄做背后的挡箭牌。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阿萝的心其实十分柔软。

柔软到叫他不能再继续自己的感情。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他不怕身背骂名,却不忍心叫她也陪着自己沦落。

只是如今回京,他最后能跟在她身边的理由,也彻底不见。

林唐只觉得嘴里发苦。

“三哥哥一直都在姐姐身边么?”阿妧回头见林唐目光浅浅,就回头好奇地问道。

阿萝就微微颔首道,“对。”

“我听说三哥哥都能外放了,却不愿离开,说要保护你和三姐姐呢。”

“这就是个傻蛋。”见离得远林唐必然听不见,阿萝就压低了声音在妹妹的耳边不耐地说道,“这家伙骑射虽好,在沙场上却是个傻白甜。”

口中啧了一声,见宁国公夫人含笑看来,她微微红了脸颊,越发露出几分绝美的风姿,还伪装羞涩地在宁国公夫人面前羞红了脸假装是个很害臊的姑娘,继续说道,“横冲直撞的,哪儿有刀枪剑雨就往哪儿去,还不知道保护自己。我都操碎了心。”

还十分热衷给自己当挡箭牌……

阿萝也是服了这擅长脑补的她三哥了,

谁用他给当挡箭牌了?

若不是为了年幼时林唐对自己的那点儿恩情,阿萝早就随这王八蛋去死了。

不过如今回京,不再需要将林唐给看牢在身边免得叫南阳侯府绝了后,阿萝就松了一口气去。

“你是个好孩子,我都明白。”宁国公夫人见阿萝比之前伪装的矫揉造作多了几分坦诚,就笑着和声说道,“阿唐虽是兄长,却不知是谁照顾谁。”

林唐虽然也很狡猾,可是却天然带了直爽直接,能稳稳地在军中走到现在,没有阿萝的扶持是做不到的。见阿萝的目光有一瞬间十分复杂,她就握住了阿萝的手和声说道,“不论从前有什么,如今回京,南边儿的事儿,都忘记吧。咱们往后在京里过好日子。”

阿萝抬眼,诧异地看了宁国公夫人,对上了她一双了然的眼睛。

她的目光温柔了几分。

“听您的。”她回头看了林唐一眼。

她从未揭破,从未回应,如今……他也都忘了吧。

日后依旧是兄妹,没有被揭破的尴尬,也没有拒绝的尴尬,叫一切都恢复到从前的模样儿,就当他的那份感情,从未发生过。

这是阿萝唯一能为林唐做的事。

她垂了垂眼睛,心里叹了一声,突然就想到了很多年前那个一脸无奈满脸腹诽地走在自己身边做牛做马的少年。

她笑了笑,将心底一点怅然都散去,摸了摸阿妧的小脑袋。

她是一个很胆小又自私的女人,小小的世界里,只能容纳自己和自己的妹妹,至多也不过是莫名有霍宁香的一点点位置。

所以,或许曾经有感动,有动容,就算是阿萝自己也对当年旧事心存疑虑,可是无论真相如何,她都不会冒着那样多的波折与旁人的嗤笑去做多余的事情。

更何况她还有妹妹,她的妹妹还要做人,还要做尊贵的靖王妃。阿妧不能有一个身败名裂,身背污点的姐姐,那对于她的人生是多么的不完美不幸福?阿萝想到了很多,此刻眼底越发清明,抬眼对宁国公夫人一笑。

宁国公夫人就看着阿萝露出几分温柔。

“你已经封爵,日后陛下必定是要赐你伯爵府的。不过伯爵府只怕还要修缮,还要折腾,你就和阿妧一块儿住。”

不然阿萝能回去哪里呢?

回南阳侯府去?

别开玩笑了。

虽然南阳侯夫人如今是对庶女们更宽容了几分,可是也绝对不会有好声好气的。

“多谢您。”阿萝只觉得南阳侯这王八蛋干了那么多坏事儿,其中一件倒是还好。

他把阿妧给扔了。

于是阿妧又有了爱惜她的父亲母亲,平安喜乐。

“一家人,说什么谢呢?”宁国公夫人就带着阿萝一块儿进了太夫人的院子,就见满堂华彩,众人喜气洋洋,曾经不曾在国公府有一席之地的那个小姑娘,如今已成为林家的骄傲。阿萝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上前跪在太夫人的面前磕头,直起身子笑着说道,“老太太,我回来了。”

她见今日长辈姐妹兄长们都在,这满满一家子的人,簇拥在她的身边,都露出对阿萝的善意。

阿萝对这个没有乐阳郡主与阿妤的家庭成员配置十分满意。

特别是南阳侯。

这王八蛋不在,她可真高兴。

想到生父南阳侯,阿萝昳丽隽美的笑容,陡然扭曲了一瞬。

她母亲活着的时候在南阳侯身边抑郁而终。

如今她死了……难道等南阳侯死了,都葬在林家祖坟,还叫她不能逃脱他?

第238章

“姐姐?”

阿妧感觉阿萝的气息不对,急忙唤了一声。

“无事,别担心。”阿萝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不仅恨南阳侯束缚阮姨娘,她更恨南阳侯带给她母亲的羞辱。

既然看不上她,曾经将她充作外室,又为什么不肯放了她?

是他的女人,就一辈子要捆着她的人生?

“这笑容真好看,真不习惯啊。”阿馨今天也在,她抱着自己第二个肥仔儿儿子就小声儿对垂头不吭声的丈夫笑嘻嘻地说道,“六妹妹从前你是没见过,要多讨厌有多讨厌,只是后来,我才知道,所有的伪装,不过是生活不易。”她脸上的笑容都慢慢地消散了下去,有些感慨,又有些懊悔地说道,“当初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想来,我都为她多少委屈。你都不知道……”

“知道的。”孙词就小声儿说道。

“哈?”

“没啥。”庆阳伯独子孙词就抓着头飞快地看了阿萝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她很可怜,不过可怜的人多了,你不必介怀。”

他的目光疼爱地捏了捏妻子怀里的儿子。

他的眼里也只有自己的妻子和他们的儿子。

“六妹妹前十几年都十分凄凉,我只望往后,她的日子回过得更好。”阿馨就全心全意地说道。

她早年和阿萝并没有多少交往。

就当年阿萝露出的那眼皮子浅轻贱愚蠢的样子,阿馨其实是看不惯的。

可是当她知道阿萝的那些苦衷,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女疲于奔命的挣扎,想要护着自己和妹妹活下去,又觉得自己有些羞愧。

自己凭什么在那个时候看不起一个拼命想要活下去,想要好好儿地活着的庶出妹妹呢?

她笑话阿萝的时候,自己也不过如此了。

“她会过的好的。”孙词就劝慰道。

看着丈夫那张英俊却十分老实的脸,一本正经的样子,阿馨就笑了起来。

“你又知道了?”她捏了捏丈夫的耳朵,神色明媚快活,孙词就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傻笑了起来。阿萝侧目就看见这对小夫妻十分亲昵的样子,就勾了勾嘴角。

南阳侯夫人却急忙在一旁对阿馨嗔怪道,“老太太面前做什么怪样子,还不老实儿坐着,一嫁了人,你就全没有一点的稳重了。”

早年南阳侯曾经想过将阿萝许配给孙词,虽然这事儿不过是南阳侯想要扣住阿萝在京中的托词,可是南阳侯夫人却心里多少不自在。更何况她不知庆阳伯府知不知道南阳侯曾经的意思,阿萝生得比阿馨美,人物风流阿馨拍马都比不上,更遑论还有那锦绣前程。

她心里不知怎么,就不愿叫阿罗留意孙词,也不愿叫孙词留意阿萝。

“这样儿好,母亲,她这样儿特别好。我就喜欢她这样。”孙词急忙对南阳侯夫人护着妻子道。

见他对阿馨一心一意,并没有被阿萝的美貌迷惑,南阳侯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们姐妹闹起来才热闹。小夫妻俩难道还要正襟危坐不成?”太夫人一副全无所觉的样子,见林唐笑嘻嘻地上前来给自己磕头,就急忙扶住他笑着说道,“你回来了就好了,你瞧瞧你们兄弟几个,只你没有成亲,往后真是叫人操心。你在南边儿可有了喜欢的姑娘家?若是有,不拘是高门还是平民小户,只要人品好,人物儿好,与你投缘,咱们就不图别的。”林唐往后是南阳侯府继承人,富贵至极。

妻子出身尊贵,自然是锦上添花。

可若是没有好的出身,其实太夫人也不是很在意。

到了她这个岁数儿,什么都看淡了,也不在意贫穷还是富贵。

孩子们快乐才是真的。

“您放心,回头我相中了谁家姑娘,就一定把她带给您瞧瞧。”林唐就笑眯眯地说道。

他生得英俊挺拔,因从军多年,身上还有一种世家公子没有的彪悍与血性,太夫人就很满足地看着自己的孙儿。

“那你可抓紧,你都落在你弟弟的后头了。”林四公子娶了唐国公府的小姐。

唐国公府这位太子妃的胞妹,虽然出身极好,可是却为人十分温柔……当然偶尔也调皮一下跟林四公主换个男装偷偷儿往外跑的,不过太夫人恰恰喜欢的就是这种十分可爱的活泼。她也对一心照顾林羽起居,并不插手林羽的前程,也没有往东宫去求自己的姐姐姐夫给林羽一个更好前程的这个孙媳妇儿喜欢得不得了。

这样安心过日子的姑娘,才是好姑娘。

她希望林唐也能娶回来一个这样可爱的姑娘。

“没事儿,做哥哥的就该让着弟弟。娶媳妇儿这样的好事儿,弟弟先娶,我等着。”

林羽都叫这厚颜无耻的堂兄给恶心坏了。

“不过你们两个……”太夫人说笑了一会儿,这才轻叹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孩子疼爱地说道,“这么多年平平安安,这比什么都强。咱们家里,当年我就说过,不求富贵军功,只求平平安安。如今你们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等明儿我请太医来给你们瞧瞧身子骨儿,若有不康健的地方,咱们可得好好调养,免得坐下病根来。”见阿萝应了,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下方的阿妧身上。

“去和你妹妹坐。”她就笑着说道。

阿妧的对面儿坐着九姑娘阿静,然而八姑娘阿芝却不见踪影。

阿萝挑了挑眉梢儿,却只当没有察觉。

阿妧回回给她写信恨不能自己吃了几碗饭都给写上,自然也说起过阿芝之事。

阿芝前年生了个儿子,从此专注跟锦乡侯府大公子和他真爱对着掐,胜多败少,因此在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儿格外骄横。

锦乡侯府大公子倒是很心疼自家真爱,只是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竟只能叫阿芝给踩在地上,看着阿芝往自家心爱的丫鬟脸上抽耳光。

抽完了丫鬟,八姑娘还得回头给沈青两个耳光代表绝对的公平。

锦乡侯夫人有了孙子万事足,从不爱管儿子房中的闲事儿的,只是看在孙子的份儿上,阿芝但有落败,就帮着阿芝收拾沈青。

如今阿芝又有孕了,乃是强压着大公子那啥啥,自己那啥啥来的,反正如今沈家大公子想必知道啥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也不知回想当初一心觉得阿芝是个温柔姑娘急着迎娶,午夜梦回的时候,被那啥啥之后的大公子有没有咬着被角哭泣一下。

因阿芝有孕,如今就在锦乡侯府里仗着肚子十分得意。

她早年与阿萝与阿妧都不和睦,如今更不可能为了阿萝纡尊降贵前来,只推说自己的肚子不舒坦,因此就绝不肯过来的。不过阿萝对于矫揉造作的阿芝也没有什么兴趣。来不来无所谓,她就握着阿妧的小爪子细细地问阿妧如今婚事筹备得如何了。待听见阿妧说婚事就等重阳之后,她沉默了片刻,方才怅然说道,“也没有几天了。”

她的手心儿一片冰凉。

“就算嫁人了,我还是跟姐姐在一块儿呢。”阿妧急忙说道。

“我知道。只是我曾想着……”绝色的美人儿就黯然神伤,昳丽的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来,三分温柔三分疼爱三分不舍外加一份坚强,强笑道,“我还想着若陛下赐宅子,你就跟我在宅子里住几日,那样儿,我也能守着和你在府里过的回忆,不至于每天都孤单寂寞。”

她吐气如兰,只是林唐横了这妹妹一眼,就知道她又在装模作样耍心眼儿了,果然小姑娘都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那我晚点儿再嫁给殿下,多陪陪姐姐。”

“你的幸福要紧。”阿萝急忙柔声说道,“我无所谓,寂寞着寂寞着,习惯了也就好了。”

小姑娘已经痛哭流涕。

她觉得自己没良心极了。

“不着急成亲,真的,真的。”她就扑进了自己好孤单只有自己了的姐姐的怀里。

阿萝勾了勾嘴角,颤抖着,迟疑着,带着几分喜悦与期待,又带着点儿……反正特别复杂地问道,“这样好么?殿下会不会不高兴?”

“殿下可善解人意了,一定不会生气的。”阿妧就急忙扭着小身子说道,看着姐姐暗淡的眼睛里骤然亮起的惊喜的光彩,她,她她她好愧疚啊。

“我一定好好儿陪着姐姐。”她一头扎进了姐姐的怀里。

宁国公夫人抽了抽嘴角,看着这姐妹俩不说话了。

“既然这样,我就对不住殿下了。”阿萝幽幽地轻叹了一声,就算是小人得意地龇牙一笑,也很美。

太夫人拼命捏眼角。

她觉得靖王跟阿萝迟早得打起来。

只是看着阿萝满心愉悦地抱着妹妹的小身子,她就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慈爱地看着一溜儿家里的豆丁儿们都不知啥时候凑过来,围住了阿萝和阿妧,仰头,目光炯炯。

元元是个心直口快的肥仔儿,已经越过表兄弟们抱住了阿萝的腿,蹭了蹭,奶声奶气地叫道,“美人!”他记得这位也是自家姨母,就急忙露出一个讨好的乖巧无齿的笑容来,伸出小爪子对阿萝叫道,“姨母抱抱元哥儿。”

见阿萝抱着自家的大团子笑眯眯看着自己摊手表示没地方了,他摇了摇自己的大拇指,就对阿妧可怜巴巴地叫道,“小姨抱抱我。”他胖嘟嘟的小脸儿可怜极了。

阿妧坐在姐姐的怀里,哼哼了一声很骄傲地逡巡了一下这些团子们,矜持地伸出一只手。

顿时好几只小爪子都搭在了她的手上。

“你倒是很得他们喜欢。”元秀郡主与阿萝的关系不错,见自家儿子绷紧了一张很严肃的小脸儿去往阿萝与阿妧的身上爬,就笑眯眯地对阿萝说道,“这些小东西都是混世魔王,难得这么一块儿喜欢谁。你们姐妹倒都是十分招人喜欢。”

之前被团子们簇拥的待遇只有阿妧一个,如今又多了一个阿萝。元秀郡主真是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还是个小色鬼,见阿妧眉开眼笑去接收团子,想到了自己的侄儿卫瑾,就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多么合适的一对儿,硬生生叫她嫂子给坏了去。

如今卫瑾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诚王妃不得不放了儿媳出来,免得叫卫瑾脸上不好看。

只是卫瑾媳妇儿的人选,却叫诚王妃头疼得很。

她竟然挑不出一个合适孙儿的女孩儿来。

要与卫瑾之间有共同语言,比如都要喜欢卫瑾养了这还几年还活蹦乱跳的那只白兔,还得和卫瑾有一样儿的爱好,或是能叫卫瑾迁就。家世要过得去,人品相貌要过得去,这一口气儿加一块儿,又有几个呢?

不说元秀郡主为侄儿上火,就是诚王妃,想到今日在城门口看见阿妧如今越发妩媚美貌,又生得目光纯净,宁国公府有联姻京中豪门,连驸马都出了,一时就越发地遗憾了起来。

因此,见诚王世子妃怯怯地走进来的时候,诚王妃就头疼地叹了一口气。

“母亲,阿瑾的婚事……”

卫瑾俊秀出众,为人端肃,出身也尊贵至极,按理说这样的宗室子弟,是不会缺少姻缘的。

可是姻缘很多,能令人满意,会令卫瑾露出笑容的女孩子,却少之又少。

想到自己从前做的错事,世子妃只觉得后悔不已。

她早年知道周玉竟然编排阿妧的时候,就差点儿没晕过去。

那可不是小姑娘家家的拌嘴吵架了,而是真正的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深浅。

这样的外甥女儿,她都不敢叫儿子娶了。

可是她在想回去求娶阿妧,阿妧早就跟靖王粘一块儿了。

“儿媳糊涂,误了阿瑾的婚事,都是儿媳的错。”世子妃如今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然而她后悔了,人家林家早就不侍候了。

她一下子就跪在了诚王妃的面前,见她冷淡地看着自己,就红着眼眶含泪道,“母亲,我真的知错了。求母亲再帮帮阿瑾。”她用力咬了咬牙,见诚王妃冷冷地看过来,忍着眼中的泪珠儿不要落下来,哽咽地说道,“阿妧虽已赐婚,可是尚未大婚……母亲,我们问问她,就问她……”

“坏人姻缘,遭雷劈的。”见世子妃这是想暗戳戳挖靖王的墙角,诚王妃就觉得这么多年这儿媳都给关傻了,叹气说道,“且阿瑾如今对阿妧没有男女之情,不过是玩伴罢了。你不要多事。”抢靖王的王妃,怕不是想叫全家日后断绝?

她垂了垂眼睛,就对世子妃冷淡地说道,“往后不许你对阿瑾的婚事指手画脚,也不许去阿妧的面前乱说。不然别怪我休了你!”见世子妃惊慌地看着自己,她就摆手说道,“别说阿妧了。说说你的好外甥女儿。口口声声为了阿瑾不嫁人,她这是想把黑锅扣在阿瑾的头上,逼迫阿瑾?”

“她对阿瑾也是一往情深。”

世子妃虽然对周玉有些不满,可是到底是怜惜这个外甥女儿的。

“少来!”诚王妃就冷笑,不客气地说道,“自己坏了名声嫁不出去,却往脸上贴金说是为了阿瑾?脸呢?!”

第239章

诚王妃对魏阳侯府这么干十分恼火。

周玉如今摆出一副不嫁人,一生痴情卫瑾的样子来,只说此生只想嫁给卫瑾,若是不嫁给卫瑾,那她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一个人过也不要嫁给别人。

这样的痴情与爽快,还有坦言自己深情的姑娘,正经得了那些不知内情的人几分称赞,都说周玉敢爱敢恨。

甚至还有人劝卫瑾,难得有情人,这样爱着他的姑娘,珍惜还来不及,他怎么能辜负呢?

诚王妃都在外头听见人跟自己说周玉这份感情是多么多么地珍贵,是多么多么地了不起了。

真是把诚王妃给气得倒仰。

这不是道德绑架么?

摆出一副非君不嫁的样子,卫瑾不娶她竟然都不是人了不成?

看着眼前世子妃显然都有些被周玉打动了的样子,诚王妃都觉得这儿媳还得继续关着!

她忍着心里的郁闷,只恨世子妃已经给自己生了长孙,因此忍耐了片刻方才勉强地说道,“你最近也不必跟你的姐姐妹妹走动,就在王府里好生待着!显荣回京,只怕京中宫中都会热闹,也会大宴皇族。若是你能趁着这个时候得到皇后娘娘的宽恕,这才是你的运气。”因世子妃从前对阿妧那样刻薄,皇后就十分恼怒。

这么多年,皇后从不召见世子妃,明显是不喜世子妃的。

因这个,诚王妃愁白了半边儿头发,却只能装作没有察觉。

不然叫她怎么说?求皇后宽恕世子妃,还是求阿妧去宫中给世子妃求情?诚王妃自认自己还没有那样无耻。

如今显荣长公主回京,正是最好的时机,皇族会齐聚宫中,若是世子妃得皇后默许无声无息地进了宫,那日后也算是解禁了。她是未来的诚王妃,也是日后与皇后这一系走动的重要的女眷,诚王妃觉得还是想要挽救一下这个儿媳妇儿的。

见世子妃抿了抿嘴角讷讷地点头,她轻叹了一声就继续说道,“你也不要再去打搅阿妧。我跟你说,阿妧脾气好,心软良善,你去招惹招惹也就算了。可是阿妧那个姐姐不是吃素的,你若想要命,就离人家远点儿。”

阿萝的厉害,早年诚王妃送元秀郡主去南边儿的途中就见识到了。

从那儿往后,诚王妃都对阿萝另眼相看。

若不是阿萝比卫瑾年长许多,其实诚王妃也愿意给爱孙聘了这样精明又圆滑,总之样样儿讨人喜欢的美人的。

诚王妃就叹了一口气。

林家这姐妹俩,她看哪一个都是好的,只可惜一个没捞着。

她就又看了毕恭毕敬地应了自己的世子妃一眼。

都赖这败家娘们儿!

她心里多少生出对阿萝的几分觊觎,却不知今日这京中觊觎阿萝的不是多少,这大半夜的,阿萝才换了一件单薄的雪白里衣,领口有些宽敞露出里头雪白的雪肤。

她侧坐在床边,轻轻地拿雪白的绢布擦拭自己湿漉漉的长发,刚刚沐浴之后的美人明眸皓齿,绝美的脸上水意盎然,身上还带着几分清香,她斜斜地靠在床边,一点圆润消瘦的肩从里衣里露出来,活色生香的。

阿妧一头滚过来,很殷勤地要给姐姐擦头发。

长长的乌黑的长发落在阿妧的手里,她美滋滋地服侍姐姐。

阿萝一双流转含笑的眼睛落在眉开眼笑的小姑娘身上,跳动的红烛之下,她美得惊人。

绝世美人突然侧头打了一个小喷嚏。

“这是谁在念叨姐姐你。”阿妧给阿萝擦了头发,急忙踢了自己脚上的小鞋子爬到姐姐的怀里去,拱来拱去,满足地抱住了阿萝柔软纤细的腰肢,小脑袋枕姐姐的肩膀上小小声儿地炫耀道,“我如今可受欢迎啦。都是姐姐的功劳,因为好多公子他们都想嫁给你。”她板着手指头就跟阿萝数数儿说道,“那些个侯门伯府的公子不必说啦,只说魏阳侯府大公子,这么多年,把父亲服侍得可好了。”

见阿萝垂头看着自己微笑,阿妧的脸就红了红,想到七公主跟自己说过的话,就试探地揪着阿萝的衣角问道,“还有六皇子,姐姐会喜欢他么?”

“那位对你很照顾很温和的六皇子?”阿萝当然也记得那位经常出现在阿妧书信之中,对阿妧好得不得了都叫阿妧感到对不住人家的那位六皇子。

她见阿妧巴巴儿地看着自己,就忍不住垂头亲了亲妹妹雪白的额头,顿了顿,没忍住又亲了亲,这才满意地说道,“他曾经与你议亲,只单凭这个,我就不会跟他有任何牵扯。”更何况,想当年阿萝看见阿妧总是说六皇子对自己这样那样好,天天陪在自己身边……好嫉妒啊。

六皇子在阿萝心里印象不怎么样。

跟靖王抢妹妹已经很艰难,冒出来一个六皇子是啥情况?

“殿下没有和我议亲,不过是长辈们瞎参合的。”阿妧见阿萝不以为然,仿佛对六皇子不大在意,就垂了垂小脑袋小声儿说道,“其实这成不成亲,跟谁成亲,都在姐姐你的。你喜欢谁,那就嫁给谁。若是没有喜欢的人,我就陪着姐姐一辈子。”

见阿萝一愣,阿妧就认真地说道,“他们都说几位女将大人回京是为了嫁人。可是我觉得那样骄傲肆意的你们,若是心有所属,嫁人自然是好的。可若是并没有十分深爱的人,又为何要因别人的目光,就去做勉强自己的事情呢?”

她握住了阿萝的手。

“我希望姐姐每天快快乐乐的,无论怎样的决定,哪怕……”哪怕她姐姐喜欢女人,阿妧也会祝福她。

她提起六皇子,不过是提起一个自己觉得不错的人。

阿萝喜欢,那就嫁给他。

若是不喜欢,她就守着她姐姐,努力叫她幸福。

“不过姐姐不必对男子有太多防范之心,多交往交往也是好的。什么魏阳侯大公子,六殿下的,姐姐平日里说说话儿,反正买菜不都还得挑挑拣拣的么。”

阿妧努力拉起了一旁的被子把自己和阿萝卷到一个被窝里,见她侧头温柔地看着自己,就红了红漂亮的小脸儿害羞地说道,“男女之事,我知道得不多,就不发表意见啦。”她小小年纪就叫靖王给叼走了,实在是没有啥男女交往的经验。

“瞧瞧你跟我说的这几个人,姓周的那小子他妹妹那么欺负你,六皇子从前也……你还真是百无禁忌啊。”

“所以姐姐要明白我的心。”见阿萝又探身过来亲亲自己,阿妧满足地眯起了自己的眼睛,小声儿哼哼着说道,“我希望姐姐喜欢的男子,是姐姐用一颗心去喜欢的。无论他曾经是谁,他的家中有没有跟我有龃龉的人,只要姐姐喜欢这个男人就足够了。姐姐,”她撅着自己的嘴巴去亲了亲阿萝的脸颊,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姑娘,满足地说道,“你为了我已经付出太多了。所以姐姐要幸福的话,也不要总是将我的事放在感情的筹码上。”

“那不行。”阿萝就摇了摇头。

“不行?”

“你是我最很重要的人,我就算要喜欢谁,也不能撇下你。”

见阿妧怔怔地看住了自己,阿萝就无奈地笑了。

“那些男人,还有那些女人……阿妧,这世上的所有人,在我的心里都不及你。”

她温柔地靠在床头,伸手摸了摸趴在自己身边的妹妹的脸颊。

她微微一笑的样子,安静又温柔,阿妧只觉得自己被她抚摸的地方滚烫,又面上湿润,伸手摸了摸,竟已经泪流满面。

“这是幸福的眼泪。”她哽咽了一声,就扑进了阿萝的怀里争辩道。

阿萝就勾起红唇笑了笑,揽住了这个爱撒娇的小姑娘。

“好。”

“再也别离开我了。”

“好。”

“也别再叫我担心了。”

“好。”

小姑娘一个一个地提出自己的要求,阿萝就全都好脾气地应下。

姐妹两个一块儿说话,说了一整晚,阿萝一向报喜不报忧,阿妧若不是曾经旁敲侧击从元秀郡主与阿宁的嘴里知道阿萝许多遇险的事儿,都会以为军中是一片合乐,战场是郊游一样悠闲的事情。

只是见阿萝云淡风轻,阿妧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自己是一个无知的小姑娘叫姐姐不要为自己担心。这一晚上没睡,她觉得累极了,待到了快早上的时候才在阿萝的怀里睡了过去。

阿萝就静静地拍着怀里睡得直哼哼的小姑娘,侧头看着窗外的天色。

她付出了这么多的血与泪,如今才觉得自己真正地安定了下来。

直到到了日上三竿,阿妧才起身,她揉着眼睛哼哼着从姐姐的怀里爬起来,嘟着嘴巴亲了姐姐的脸颊一口,这才迷迷糊糊地穿衣裳。

见她困极了,阿萝就十分心疼地和声道,“既然还困,那就继续歇着,自个儿家里难道还要有什么顾忌不成?”她容貌越发美丽,昳丽妩媚,然而浑身的气度却多了几分强势,哪怕依旧弱柳扶风,却少了当年的几分轻浮跳脱,也少了几分尖锐与偏激。

越发地温润,又生出几分磊落来。

她逆着天光立在一旁,阿妧回头,只觉得看得痴住了。

真好看呀。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儿。

她自认也是个美人,可是却远远不及阿萝的美貌还有那样慵懒舒展的气质。

“姐姐跟伯伯真像。”见阿萝愣了一下,阿妧就有些可惜地摸着自己的脸说道,“伯伯说我更像二叔。可是我却希望我更像伯伯和姐姐。”

她与阿萝一母同胞,可是却生得有几分不同。反倒是阿萝与霍宁香无论容貌还是气度都不经意之间多了几分相似。这种相似叫阿妧羡慕坏了,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狐狸气场,巴巴儿地围着姐姐说了许多的傻话,这才一块儿往上房去给太夫人请安。

靖王正坐在那儿。

见了靖王,阿妧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见了阿萝,靖王的脸顿时就黑了。

他的眼睛落在这姐妹俩交握的双手上。

手拉手就手拉手,十指相扣是几个意思?

然而想到阿妧一向都深爱阿萝这个姐姐,靖王殿下从不让人儿的,如今也默默地忍了这口气。

阿萝见靖王竟然为阿妧忍耐自己,勾唇笑了笑,松开了阿妧的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去吧。”

阿妧就扭捏了一下,左右为难。

她真是想进宫去跟皇帝问问,这左拥右抱的,到底是咋游刃有余的呢?

十姑娘显然忘记皇帝陛下已经翻了车了,正两头儿踩空夜夜孤枕难眠……

“无妨,你姐姐刚刚回来,你陪伴你姐姐就是。左右你我很快就要成亲,来日方长。”靖王殿下看见阿萝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的那点儿宫斗又得捡起来了,这退让未必是退让,掐尖要强也未必会叫自己更得宠。

他眯了眯自己的眼睛,还暗暗地刺了阿萝一句,这短短一句话当真是十分宫心计了。阿萝却只是挑眉笑了笑,轻声叹息了一瞬,果然阿妧就抖了抖小身子,小声儿对靖王说道,“大婚啥的,殿下,那个什么……慢慢儿来,不着急的。”

靖王默默地忍耐着。

之前上蹿下跳要嫁给他的,莫非不是这姑娘?

这不能有了新人就把旧人给撇在一旁是不?

“听礼部的就是。”他沉声说道,决定回去问问皇帝这两年是怎么讨好他母后的来刷刷小姑娘的好感值。

靖王殿下显然忘记,皇帝讨好数年,还是没能把自己爬上皇后的凤床呢。

当然,如今有显荣长公主在那床上睡,他就更别想了。

“好啊。”见靖王是允许了大婚不急,阿妧就弯起了眼睛。昨天靖王一整天都在外忙碌长公主回京之事,阿妧一天没有见到他,如今就觉得怪想他的。他坐在阿萝的身边,却只用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去看着靖王。

这种身在她的身边惦记的人却是他的剧情,就叫靖王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傲然地看了阿萝一眼,这才侧身对已经垂头无力地往嘴里塞平心丹的太夫人说道,“明日宫中有大宴,宴请皇家宗室,还有几位姑母麾下最得力的女将。母后叫阿妧也进宫去。”

阿妧虽然与靖王尚未大婚,不过在皇家眼中,她也已经是皇族的一份子了。

皇后自然不可能叫这么要紧的大宴,万众瞩目之上,不叫阿妧出席。

那不是叫阿妧丢了脸么?

“娘娘的心意,我明白。这既然是极好的。”太夫人就笑着说道。

“那我明日来接她。”靖王干脆地说道。

只是阿妧抖了抖耳朵,敏锐地听到了靖王的话,听见女将也有进宫的,就急忙问道,“那我姐姐呢?”

她姐姐不是很得显荣长公主喜欢么?

“也去。”靖王就磨牙,看着这个满心只剩下她姐姐的胖狐狸。

阿萝抬眼妩媚一笑。

靖王殿下气血翻涌。

殿下决定重新捡起当年的宫中三十六计。

立刻。

马上!

第240章

不过这看不见的硝烟,是决不能放在台上的。

谁先动怒,谁就输了。

靖王殿下决定按兵不动。

太夫人却觉得头更疼了。

老太太捂着心口喘了两口气儿。

“老太太要午睡了呢。”一旁的丫鬟就十分伶俐地说道。

太夫人很配合地露出了一个困倦的表情。

阿妧就在一旁探头探脑。

“可是还没到中午呢。”

太夫人一掀眼皮,觉得这狐狸真是特别没眼色。

这样没眼色的狐狸竟然还能活到现在,没有叫人扒了皮!

“那老太太您歇着。”阿萝顺势而起,对太夫人礼貌地福了福,捞起怀里的妹妹就走。

她快步而去,见靖王跟在自己的身后走出来,就回头温声说道,“对不住殿下。阿妧与殿下情深,然而因我的一点不舍,却令阿妧延缓婚事,都是我的错。”她这句话里的意思把靖王气得够呛,只觉得这狐狸精竟然挑衅到靖王殿下面前也是很有胆子了。然而默默忍耐了片刻,他就淡淡地,宽容地说道,“无妨。”

“本王也想等阿妧长大些再大婚。不然她一定要生许多的孩子,身子还没有张开,总会辛苦。”

阿萝就眯着眼睛看着这同样特别有深意的靖王。

老大年纪不小,也知道阿妧年纪小还没长开是吧?

那当初是怎么有脸下嘴的?

禽兽!

“别,别打架,别打架。”阿妧可算是听出这里头的刀光剑影了,那多年的后宫可不是白混的,此刻十姑娘越发地觉得自家心灵棋友皇帝陛下特别厉害了,心里决定回头跟皇帝学学这脚踩两条船还不要翻船的绝技,一边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别叫这剑拔弩张的二位打起来。

说起来打从阿萝回京,她就发现自家姐姐比起从前总是满腹心机地算计,更多了几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豪迈。

这手都压在腰间的佩剑上了。

“能动手的,还动什么脑子?”阿萝就勾唇一笑,妩媚天成。

想当年她没有根基,不算计活不下去。

如今她已经跃居人上,都要看她的眼色过日子,那还何必算计呢?

多累啊?

她就对阿妧眨了眨眼睛问道,“对不对?”

“姐姐说的都是对的。”阿妧就努力地甜言蜜语地说道。

显然阿萝很受用。

她与阿妧之间分别多年,却没有半分生疏,且姐妹俩能光明长大地在一块儿过日子,这是阿萝从前做梦在会有的幸福。

她觉得日子快活,因此转眼就时间一晃而过,到了第二日,她与阿妧就一同往宫中去了。

皇后为显荣长公主还是办的家宴,叫阿妧说,这参加的人与从前没什么不同,只是少了一位诚王世子妃。见卫瑾远远地坐在诚王的身边安静极了,阿妧就急忙对卫瑾远远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少年如今年长了些,生得俊秀白皙,精致漂亮,比从前阿妧见过的昭容长公主爱子容玉都漂亮。

见今日容玉也来了,阿妧就觉得这位胆子可真够大的。

忘了从前差点儿叫显荣长公主给塞河里去死一死了吧?

只是见容玉也十分漂亮的脸上带着几分萧瑟,阿妧就抖了抖肩膀。

这位依旧没成亲,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啥心理阴影了。

仿佛是察觉阿妧的目光,容玉抬眼往阿妧的方向看了看。

阿妧跟这容小公子气场不和,从前还吵过架,急忙缩了缩小脑袋仰头看天。

容玉就哼了一声,顺势就叫身边服侍的一个宫女离自己远点儿,不然他头疼。

“今日家中齐聚,显荣,都多亏了你啊。”皇帝就对正侧身将下颚压在皇后肩膀上亲亲热热说话的显荣长公主笑着说道,“还是你的面子大。不然朕若是想办一场这样的家宴,这些王八羔子,都是不肯来的。”他哼了一声,见显荣清秀的脸上露出几分讥诮,也知道自己曾经干了点儿糊涂事儿叫妹妹不快,急忙哈哈大笑了两声,对妹妹举杯先干为敬,自己就摇头晃脑,满足得不得了。

“几个皇孙倒是很可爱。”显荣就压低了声音对皇后轻笑道。

“这是你没有见他们捣乱的时候。”见显荣长公主笑了笑,皇后就温声说道,“不过你回京来,也是好的。这几个孩子一向顽劣,日后就都交给你,我也放心。”

显荣长公主能在外领兵这么多年,自然是个文武全才,更何况她是女子,又有女子的细腻,皇后就希望几个皇孙能在显荣长公主手中得到很好的教导。然而显荣长公主定定地看了皇后许久,方才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

“多谢皇嫂为我用心。”叫几个皇孙从小儿就亲近她,就是保证了她日后更多年的威望。

“既然是皇嫂托付给我,那我就绝不会放松,皇嫂到时别心疼。”

“太子妃心疼么?”皇后就笑着问下方的太子妃。

“能得姑母教诲,是这几个小子的福气。”太子妃大喜,只觉得手里的泼猴儿们总算是有了镇压的五指山,几乎是喜上眉梢地说道,“请姑母一定要严格些,若是谁不听话,您只管下手抽!这世上有句话说得好,玉不琢不成器。请姑母多费心,我先谢过姑母。”她豪爽地就将手里的酒给喝了,显然是当真欢喜。

显荣长公主就笑吟吟地微微点头,对那几个已经围到了阿萝面前的皇孙们哼笑了一声。

阿萝在外人面前一向是个优雅的美人。

她对皇孙们嫣然一笑。

大皇孙觉得继自家阿妧姐姐和小姨之后,自己的春天仿佛又来了。

不过大皇孙卫熠显然是皇帝的亲孙子,喜新不厌旧,不仅对阿萝彬彬有礼,还对阿妧无微不至地照顾,满场飞,生怕显不着自己了似的。

阿妧见这小子竟然又殷勤上了,可不是想当年骤闻自家小姨要成亲时的天崩地裂了,就不怀好意地笑了。她正笑得厉害,就见卫瑾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急忙给自己的小伙伴儿让了让,这才好奇地问道,“你最近怎么了?怎么好几天都没给我写信?白兔身子可好些了?”

白兔年纪大了,不过身体没毛病,前些时候病了,乃是吃撑了。

这真是个一言难尽的生病方式。

“好些了。”卫瑾安安静静地看着卫熠鞍前马后地服侍阿萝和阿妧。

“有些眼熟。”他就指着卫熠轻声说道。

阿妧就想了想,偷偷儿对卫瑾说道,“这小子最近在跟我伯伯学习礼仪,大概是有些像我伯伯。”

谦侯霍宁香个是个很神奇的美男子,先是万千风姿迷倒了皇帝,然而却死活抱不上皇后的大腿之后,不得不去刷满了太子的好感。在太子处已经没有挑战,就将目光投在了皇孙的身上。如今他正教导大皇孙礼仪,顺便讲讲古来帝王啥的,把大皇孙迷的哟……天天阿香阿香叫得可亲近了。

若不是方才听见大皇孙心里面对阿萝时花开了的声音,阿妧都觉得大皇孙这是暗恋了她家伯伯。

“是有些像。”卫瑾看着大皇孙片刻,就抿了抿嘴角公允地说道,“只是不及谦侯静美。”霍宁香生得美,礼仪上佳之后愈发风姿翩翩十分美好,卫熠却是个活猴儿,勉强摆出一副很有礼仪的样子,却抓耳挠腮的,卫瑾看了一眼就笑了。

他行云流水一般举杯喝了一口案上的茶水,这才侧身对阿妧轻声说道,“最近我没有出府,因此知道得晚了。你和王叔准备重阳之后大婚?”

他的眼底清净一片,显然是真的放下了。

阿妧就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再陪陪我姐姐。”

“你可以嫁了人再陪。”

“阿瑾你真是难得向着殿下说话。”

“大婚之后也不影响你和欣荣伯亲近,反而你嫁了人,在王府更自由一些,与欣荣伯往来也更方便。”

卫瑾就跟没有察觉阿萝的烈火眼似的,专注地用后脑勺儿来面对这绝世美人儿,嘴里就殷殷地对阿妧劝导说道,“你急着大婚是正确的选择。王叔虽然对你一心一意,可是你一天不大婚,不占住正妃之位,总是有人心存觊觎。更何况你大婚之后,有了王妃的尊号,在外走动才更自在。”

就比如今日阿妧进宫,虽然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到底不及正经的王妃来得名正言顺。

“我知道了。阿瑾,你从小儿就总是为我想着这许多事。”阿妧就感激地说道。

“你我一块儿长大,我自然一心都要为了你。”卫瑾就柔和地说道。

他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安静温柔,阿妧就小小声儿地说道,“可是我却从未对阿瑾你做些什么。”

“你已经为我做了最重要的事。”卫瑾轻声说道。

她和他青梅竹马地长大,这对于卫瑾来说,已经是最美好的事情。

有她在的那些年,真的很幸福很快乐。

哪怕他不能拥有她,也希望她能过得很好很好,总是看到她的笑容。

“你这样说,我就更不好意思了。”阿妧就红着脸小声儿说道,“若我能为你做更多的事就好了。”

她一下子就想到最近京中的传闻了,犹豫了一下方才对卫瑾问道,“我听说周玉对你摆出一副非君不嫁的样子来,闹得满城风雨,这京中还有人说你郎心似铁,说你的心太狠了,竟舍得叫一个那样美好的姑娘花期为你凋零什么的。我可生气了,可是想要为你分辩……”

“不必为我分辩。”卫瑾就和声说道。

“可是……”

“谁怜惜,谁就娶去当活祖宗就是。”卫瑾淡淡地说道。

阿妧的顿时抽了抽嘴角。

“你仿佛说得很有道理。”早年虽然周玉也不讨喜,可是阿妧从未从卫瑾的眼里看到这样冷淡冰冷的样子,她知道这一回周玉只怕是没有摸准卫瑾的脉,卫瑾显然不是一个会被众人的舆论所左右的人。

她不想劝卫瑾对周玉宽容些,也不想去叫卫瑾对周玉狠毒些,只小声儿说道,“反正你都说了,我们一块儿长大的。你想怎么做,我都给你摇旗呐喊啊。”她就拱爪小声儿说道,“我很快就要上有老下有下,急先锋就不做了。”

叫她躲在卫瑾的身后给点儿支援就行。

卫瑾就弯起眼睛笑了。

“好。”

周玉这事儿,卫瑾并未放在心上。

她想嫁给他却知道是不可能,因此另辟蹊径。

这世上总是会有那些无聊的人,会在这样的广而告之的感情里充当说教的人,叫人家接受那些人的感情。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祖母已经在给我议亲,祖母的眼光不错,想必日后我会娶一位大家闺秀。”卫瑾对未来的妻子还是有几分期待的,他见阿妧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想了许久说道,“我对妻子并没有许多要求,只求她善待白兔,明白道理,与我能琴瑟和鸣就好了。”

别看卫瑾安安静静的,其实也不是清心寡欲的人,对于成亲可没啥拒绝还有口口声声不着急不成亲啥的。

他其实还是对未来妻子很有些期待的。

“阿瑾一定会娶到天下最好的妻子。不过……”阿妧就急忙提醒卫瑾说道,“周家那位七姑娘对你这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这京中谁家不知道呢?只怕王妃娘娘看中的人家儿,也会因此流言对你有几分迟疑。这正经疼爱女儿的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还有个纠缠不休的表妹的人呢?”她想到这些年自己与卫瑾也在努力保持距离,就松了一口气自己不是那也会叫人膈应的姑娘,就对卫瑾再三说道,“你也别叫周玉坏了你的事儿。”

卫瑾眨了眨眼睛。

“更何况,就算你大婚了,她总是跳出来为你要死要活的,这做妻子的也受不了呀。阿瑾,往后你不能叫自己的媳妇儿受这样的委屈。”

阿妧也见过许多这样的事。

家中有个不省事儿的表妹的,丈夫或是真的怜惜,或是不得不看在亲戚的面子上容忍,可是受到伤害的也只有妻子一个。

或许那些表妹们痴心痴情,有几分可怜。

可是更无辜的难道不是妻子么?

“我知道,你放心。”卫瑾就含着眼角的一点笑意和声说道。

阿萝就在一旁笑吟吟地听着,顺便将纤长秀美的手压在了面前的小案上。

“大人喝茶。”大皇孙就很狗腿地给欣荣伯倒茶,眼里都是爱慕的小星星。

阿萝觉得这小蠢蛋很有趣儿,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恶趣味来,美眸若水,波光流转,对卫熠勾了勾手指。

大皇孙脚底发飘地凑过来,且见眼前的绝世美人吐气如兰。

“会三十六计么?”

“哈?”大皇孙懵了。

“会行军布阵么?”

“哈?”

“会杀人放火么?”

“啊?!”

“没见过血么?”绝世美人儿一笑,在大皇孙呆滞羞愧的目光里哼笑了一声,压低了眉梢儿依旧吐气如兰,柔声说道,“小色鬼,滚远点儿,不然抽你。”

阿妧突然抖了抖小身子。

“怎么了?”卫瑾好奇地问道。

“……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