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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完全可以光明正大了解并得到啊。

在教室里,她成为班长后有大量代课机会,而根据班主任上课习惯,使用五官钟表辅助的概率很高。作为班主任的学生,她学习优良传统不过分吧?

在宿舍楼里,她即将成为楼层长,作为楼层长她辅助宿管巡查宿舍正常吧?

然后巡查宿舍也不是随便什么时间都能巡查,她是不是需要看时间呢?

欸,都怪她生性胆小谨慎,这么明显的事情,她到现在才意识到。

安溪在路上反思了下,到值班室就道:“奶奶,下节课是《应危》,我来帮代课老师借五官钟表用用。”

宿管盯着她的脸,语气没什么波动:“你们班主任不在,谁要借?”

“代课老师呀,”安溪道:“上节课代课老师双口爷爷不就借了?”

“我们班真的缺不了它!”

宿管问:“哪个老师?理论课也需要借它?”

“我们虞老师,”安溪毫不犹豫道,“《应危》课虽然是理论课,但是它跟其他理论课不同,它的理论就是实践啊。”

“你想怎么上?”

安溪愣了下。

安溪是没想过瞒住宿管但是宿管会不会知道的太快了,宿管就没有一点相信虞老师借教具吗?

还是说,宿管的眼睛也到医务室了?

安溪不觉得宿管对医务室也有掌控。

这个学校目前来看区域性挺强的,食堂、宿舍楼、教学楼……每个区域都有自己的规则跟管理,再加上有钥匙规则存在,甚至可以说就是各个区域封闭式管理。

宿管在宿舍是权利最高,在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

那就只能是宿管自己推测出来的,凭借什么呢?

1.对她安溪的了解。

2.对虞老师的了解。

宿管是了解她,但不至于一个照面就知道答案吧?对虞老师了解的话,两人看起来没有交集,难道是通过班主任以及其他教职工?

安溪心里思考,面上没有一点被戳穿的心虚,也没有多余解释,只回答问题:“这门课最重要的就是跑,我想了解一下钟表污染的特性后再看看怎么安排最合适。”

宿管闻言下意识看向安溪的嘴巴,问:“你想容纳钟表污染?”

安溪大惊失色:“何出此言啊奶奶!”

看人也太准了?!是去她家做过背调吗!

“我可以吗?你允许吗?”

安溪期待道。

“不允许。”宿管说完没有解释,对她道,“你想在课堂上使用它可以,但你不知道它的特性要怎么使用呢?”

安溪听这话就知道不可能直接得到答案,她必须自己思考出结果。

安溪看向五官钟表,钟表的时针也看向她,时间已经是八点四十五,她必须要在九点之前想出答案,否则就要放弃这次机会。

“它的特性,我有一点了解。”

安溪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心心念念这个污染,怎么可能毫无思考?

她整理下思绪说道:“它的污染跟时间相关,同时看起来好像是可以转换空间。”

安溪看向宿管试探道:“但我想,其实它的污染只跟时间相关,转换空间是一个谎言,是吗?”

宿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它能把人带到任意时间点,或者是特定时间点。”安溪直接说道。

她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就是时间跟空间,尤其是思考第一次测试的时候,她跟沐辛然三人分开,处在不同“平行空间”里,同时她这边还有真实的沐辛然三人。

至少安溪看不出是假的。

但是同一个时间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存在呢?

脑袋同学还能说是因为污染,沐辛然她们可是毫无污染啊。

安溪后来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们是真实存在的,但不是那个时间点真实存在的。

具体来说就是,她所在的时间在沐辛然她们所处时间之后,她面前三个人是真实沐辛然她们已经说完话后,被投放到她面前的。

所以安溪面前三人所说得话跟真实对话毫无差别,所以三人对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回答安溪任何一个字。

因为她们只是过去时间的投影。

也因此脑袋同学能在同一个时间,出现在不同人面前。同时,之所以只有安溪遇到的脑袋同学延续到现实,是因为只有一个是真实的本体,其他都是时间投影。

想清楚这点之后,就能明白为什么当时安溪跟君挽厦明明都在宿舍楼,看起来也是同一个时间,为什么两人看到的宿舍里的情景不同。

不是因为她们之前在不同空间,而是她们在不同时间里的宿舍楼活动。

这也就能说得通安溪在上节课毁坏班主任办公室门,后面门又完好无损;她明明稀释了文件污染,打开后确实另一个文件……都是利用时间。

“钟表污染也是时间污染,它只有一个功能,就是扭曲时间,但本身没有攻击能力,是吗?”

宿管没有回答安溪的话,她只是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不允许你容纳时间污染吗?”

安溪不太知道,既然没有攻击污染就说明这个污染其实并没有那么危险,为什么不允许她容纳呢?

“时间,时间,它在物体上时,只有扭曲时间的能力,可一旦以具有思考能力的生命为宿主,就同时有了精神污染。”

“啊?”安溪下意识道,“会变异?”

宿管看向她没有回答。

安溪就知道是个错误答案,她想了想,恍然道:“因为会思考的生命,在拥有这个污染之后,长年累月下来很容易因为扭曲时间,而分辨不出现实与过去?”

“不。”宿管冲五官钟表一招手,五官钟表落入宿管掌心,“分辨不出时间只是精神疾病,算不上精神污染。”

“过去,能够进入任意过去,总会有人想要做点什么,但污染只是污染。”

安溪从没有后悔过,所以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不懂得这个污染的威力。

她只是记下来这句像解释又像是忠告的话,兴奋道:“我答对了是不是?我能使用它是不是?”

太有意思了吧!

刚刚宿管根本没用污染,五官钟表却出现在宿管手中,它一定是用了时间污染。

安溪也想玩。

她偷偷摸摸往后退开两步,小心翼翼伸出手掌,“我带它去上课吧?”

宿管一眼就看出安溪的小心思,手一扬五官钟表朝安溪方向飞出去。

安溪连忙接住,拍了拍五官钟表,“我忘了,我没有拿过它,所以没有我拿着它的过去。它没办法过来是不是?”

“你想要什么时间,直接告诉它。”

宿管直接拉上窗口窗帘。

*安溪离开宿舍楼后,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有人,小声问它:“钟表钟表,你能不能把我送到教学楼?就像你出现在宿管手里一样?”  五官代表分针的耳朵动了动,安溪眼前一花,出现在教学楼的门前。

安溪看着眼前的教学楼,猛地抱起钟表,两眼发光:“太酷了!太酷了!”

这跟空间转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安溪把它小心放在挎包里,一边往教室去一边暗自发誓,这辈子就算不能容纳这个污染,也要得到这个钟表。

再不济,她完全可以让另外一块钟表容纳污染,这样不就既不占有学校财产,又能得到时间污染了吗?

五官钟表既然能够听到要求并且满足要求,说明它是有一定思维机制的,这样的话——

“我的好朋友!”安溪拍了拍挎包,“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安溪!”她另一个好朋友在门口道,“你怎么现在才过来,马上上课了。”

安溪兴奋地跑过去,刚要跟朋友炫耀一下她的收获,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好像还没有跟钟表沟通上课细节?

上课铃响了,安溪站在讲台上陷入沉默,现在回到过去有用吗?

第046章 启航高中[46]

高三(1)班的学生们看着讲台上沉默的安溪。

“同学们, 这节课由我代上,首先我想请问有没有同学知道这节课的核心思想是什么?”安溪道。

蛇信立刻举起手。

安溪高兴道:“好的!蛇三寸同学请说。”

“打!”蛇三寸道。

安溪微笑点点头,鼓励蛇三寸继续, 然后他就站着不动了。

安溪接道:“打是肯定的, 为了我们的美好生活, 清理失控污染是每个成年人应尽的义务。但是我们不得不考虑一个重要的问题,打不过怎么办?”

“跑。”安溪。

她说完停顿了下, 观察同学们都表情,发现不少同学露出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的表情。

想到课前测试里用失控污染做教具,以及班主任所说得“启航没有差生”,安溪不由怀疑这个学校是不是只教“打”, 不教“退”但是无论是七班班长还是四班班长,都做到了最后一句。

安溪不了解这边教学进度,她没说后面, 只说本节课内容:“这节课我们主要练习跑。”

安溪讲台下的手拍了拍挎包,话是跟同学说,也是跟挎包里的五官钟表说:“地点就是这栋教学楼, 你们的任务就是跑, 不准打, 只能跑。”

“打得过也不打吗?”有人问。

安溪扭头看向他,脸上依旧是热情开朗的笑容,声音更是阳光非常:“规则是只能跑,不能打, 不过考虑到咱们是第一次嘛,有同学不适应反击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班长, 咱们班没有失控污染了呀?班主任就是要补充教具,所以到现在都没回来。”

安溪点点头:“是呀, 所以这节课依旧是我代替失控污染,大家放心无脸学生群的污染我已经学会啦,绝对让大家有足够的完美体验。”

同学们面面相觑,有人举手:“班长,我们谁去啊?”

安溪:“?什么意思?当然是都去啦。”

“都去?!”

学生们窃窃私语。

安溪隐约听到声音里的内容是说,之前都是一批参与一批参观。

安溪低头看向挎包里的五官钟表无声询问,就看到五官钟表时针眼睛眨了一下,秒针嘴巴大张。

下一秒,二十七个学生一个不少,教室还是那个教室,教学楼还是那个教学楼,但教学楼外弥漫着白雾。

跟之前每一次被带入其他时间不同,这次安溪清楚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变了。

果然还是拥有者的特权吧?

好想要。

安溪示意五官钟表挂在黑板上方,敲了敲黑板,指着出现在黑板上方的宣布,“现在是9:13,9:30我将离开教室进行扫荡。”

“我来说明具体规则:1.教学楼除办公室、上锁教室外皆可随意出入躲藏;2.躲避失控污染,用各种办法不要被失控污染追到;3.反击视为对抗,失控污染将进行锁定攻击;4.禁止一切攻击同伴行为。”

安溪说完规则,最后补充道:“等会儿我会在黑板上写下这四条规则,在失控污染离开后,你们若是有记不清规则的,可以回到教室进行查看。”

“还有疑问吗?”

安溪不等学生们回答,拍了拍手兴奋道:“同学们!前进!前进!前进!”

学生们犹豫看向对方,后排格革已经站起来离开教室。他的离开像是个信号,蛇三寸紧跟其后,其他学生也都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微微跟沐辛然。

安溪在黑板上写下规则,边跟两人说道:“就算我们是朋友,我也不会放水哦。”

“你说得四条规则有漏洞。”沐辛然道。

安溪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句号,回头看向沐辛然眨了眨眼。

“第2条跟第3条,虽然看起来是防止同学反抗,但是并没有直接禁止。尤其是第二条,以任何方式躲避,任何方式里不就包括清理失控污染吗?”

“但你不是真正的失控污染,他们却是相处很久的同学,完全可以在开始就围攻埋伏你。”沐辛然冷静道。

安溪点头。

“那又怎么样?”

沐辛然一愣看向她。

安溪摇头晃脑,像书呆子背书一样说道:“这节课是《应危》,虽说我的目的是让他们学会跑,但是大家如果能够团结反抗,说明在‘打’这一块已经学得很好。”

“至于我。”安溪笑嘻嘻道,“打不过难道我不会跑吗?他们团结打我,里面就没有我的朋友吗?”

“然然呀,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迷惑人心的污染呀。”

*9:29  安溪伸出手,笑得很不阳光,小声温柔道:“快来乖乖,到我手里来。”

五官钟表出现在安溪手里,安溪笑容更加不阳光了。她轻轻抚摸五官钟表,看它的目光比看到最喜欢的食堂还要炙热。

安溪跟五官钟表说了一分钟小话,主要是安溪个人发言。

9:30五官钟表准时报时,安溪将五官钟表塞进挎包,离开教室。

安溪离开教室后,没有遇到任何伏击,不由摇摇头,这要是在她原来的学校,别说守在门口了,都不用等30分,第三波攻击都要结束了。

还是大城市的学生淳朴啊。

安溪没有在一楼停留,她也没往楼梯方向去,她走到教室对面,打开窗口,直接从防盗窗往上爬。

……

四楼蛇三寸跟四五个学生藏在男厕。  “你确定她会在乎这个?”一个男学生问。

“当然。”蛇三寸道:“班长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

“那为什么要躲在四楼男厕?干脆躲在一楼不就好了?”男学生反驳。

蛇三寸长长的脖子像直立起头部的蛇,竖瞳盯着说话的男生,蛇信嘶嘶作响,“你在怀疑班长的能力?”

“不是吧蛇三寸?谁是班长,你当谁的狗吗?”

空气有些凝结,旁边站立的学生面面相觑,蛇三寸的同桌一个头上长着人脸花的男学生,往前一步不耐烦道:“别像个垃圾一样毫无理智行吗?个失控的垃圾,班长绝对容纳了无脸学生群的污染,你们想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男学生背对着蛇三寸,头顶的人脸花只有半指长的花枝拧转到背后,冲着蛇三寸吐口水。

蛇三寸躲开,骂了一声,没再继续。

“但话说回来,”人脸花男生转头看向蛇信,“你相信班长的人品跟能力,现在她在扮演失控污染,你对班长的职业操守有信心吗?她有没有可能为了职业操守不要人品?”

男厕陷入沉默。

与此同时,四楼靠近楼梯口的教室聚集了十来个学生,一个守着前门一个守着后门,剩下的学生围在一起,没人注意到的角度,一道老鼠般的影子悄悄爬到众人脚下。

“跑?启航没有跑的学生。”

“没错,启航没有差生,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

“才来几天搞出多少事情?班主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都不敢想象等他回来,要发多大的脾气。”

学生们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他们脚下的影子就像风吹过的烛火一样晃动了下。

“为什么不杀了她呢?”

人群中忽然有声音说道。

学生们身体顿住。

“为什么不把她清理掉呢?就像过去清理掉每一个转学生一样。”

脚下有影子晃动。

学生们的脸仿佛被影子覆盖了一层阴影,有声音从某一张嘴巴里发出声音:“杀了她。”

守着前后门的两个学生带着警惕,透过门上的小窗盯着门外,在这种警惕下渐渐褪去色彩,像一副流经岁月的画失去原本的颜色只剩下尘土的灰,风一吹尘土就飞扬着散了。

尘土般吹散的两个学生化成黑影回到大嘴巴脚下,大嘴巴脚下的影子脸上裂开一道长长的嘴巴,裂开后露出密密麻麻锯齿状牙齿,有一条分叉的舌头从牙齿中伸出,隐约可见两个学生扭曲的人脸。

大嘴巴推了推眼镜,从人群旁边离开教室,人群像一道道阴影里的雕塑。

他站在走廊停了一会儿,影子从他身后站起,似乎在倾听什么,三四秒钟后,他飞快转身从另一个方向下到三楼。

在他离开后,教室里围在一起的学生忽地回过神,他们相互看了看,“我们刚刚说什么来着?”

“说清理那个外来者。”

有人回答。

“哦对,清理外来者。”

“清理谁?”

声音干干脆脆从人群外传入人群中。

“外来者啊。”有人道。

“谁是外来者?”

“安……班班长?!!”

十来个人终于有人发现了安溪,桌椅被猝不及防之下吓到爆发污染的同学,噼里啪啦碰倒一片。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安溪半蹲在窗台上,一手扶着窗户,正好奇看向众人。

“所以你们决定跟我打?”

也是巧合,她刚从防盗窗爬上来,就看到防盗窗对面的教室里一堆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她偷偷撬开窗户都没人发现。

“没错!”其中一人道:“受死吧!”

各色有形污染突然炸开,头发肢体扭曲延伸朝着安溪袭击而来。

安溪像只小狗在空气中蹭了蹭鼻子,她根本没有闪开那些攻击,只是转过身用后背对着,攻击一个不落打在她的后背上。蛇纹慢吞吞从后衣领爬出来,安溪感受到了不同的疼痛感,找了个最疼的,转身定位到来源——一位以拳头为污染源头的女同学。

其他同学因为蛇纹反噬到底,这个女同学没有,她攻击的拳头以可怖的姿势软塌塌垂在身侧,她的表情甚至没有变化,调整姿势另一个拳头就再次攻过来。

安溪就知道。

打人最疼的,一般也是很能抗疼的。

安溪抬手抓住拳头,寒气从肌肤中溢出两个呼吸间握着的拳头上覆盖了薄薄一层蓝色冰霜,冰霜迅速沿着手臂往上蔓延。

寄生在她双手中的有形污染,来源于冬天冰层里一种小虫。安溪不小心误食后,被冻上三天两夜,醒过来后就将污染容纳成功了。

以上是安溪对外宣布的版本,实际上是她得知世界上还有钓鱼这种活动,大冬天找虫子钓鱼。本来找得是另一种泥土虫,但她在凿冰的时候发现了这种晶莹剔透蓝光一样的虫子,想着这么好看不能先便宜鱼,她先尝尝味……结果如上。

没什么副作用,就是每次使用的时候,她自己也会被冻住,一开始是冰霜然后是薄薄冰层,最后是坚硬的冰。

之前对付无脸学生的时候,安溪就曾用过这个污染。

非常好用,短短三秒钟,拳头女学生被冻住了上半身,安溪等到她被冻住,才用力破冰将手从冰层里破出来。

她打过太多架,过去某一个对手就像这位女学生一样,除非控制住无法动弹,否则她们是不会认输的。

最有力的被控了,其余人被反噬到底,有恢复过来的看到被冻住的拳头女生,默默又躺了回去。

安溪点了点人头,一共十二个人,她破开拳头身上的冰层,将所有人都绑起来,一个一个认了名字。安溪用大白纸把名字写上,将写了名字的纸贴在众人胸口,像挂腌制肉条一样,把十二个学生挂在防盗窗外。

安溪挂完之后,发现学生们并没有什么波动,不由微笑道:“你们知道吗?课堂小测确实不是现实,但是你们一条一条团结在一起的画面会出现在每一次课堂小测里。”

不等众人震惊,就听身后安溪的声音如同魔鬼一般继续传来:“每次课堂小测都是面对失控污染也太没意思了,不如我们下次玩点别的?”

“拯救我那正被风干的同学。”

安溪咧开嘴,露出两排洁白如贝的牙齿,其中一颗虎牙尖锐锋利,“你们觉得怎么样呀?”

同学们的尖叫响彻云霄。

安溪心满意足,不言不语有什么意思?就要尖叫,就要呲哇乱叫,就要热热闹闹!

她正准备跳下防盗窗,余光忽然看到什么,停下了动作。

四楼男厕“听到了吗?”  有刻意压低的声音道。

“那个尖叫是谷听双吧?绝对是她吧?她钢铁一般的女人,她在惨叫,你们听到了吗?她在惨叫!她居然在惨叫!”

他惊恐道。

人脸花男学生打开厕所窗户。

“你干嘛?”有人问。

人脸花男生冷静道:“叫声绝对超过十个人,她现在出现在四楼绝对是准备从四楼往下扫荡,一个不留,我准备听从规则。”

“什么意思?”

“跑!个失控玩意,之前看小测我就知道这不是个正常人,你见过哪个正常人能容纳污染的?太可怕了。”

他说话时头顶的人脸露出夸张的恐惧表情,左右摇晃时有细密的亮粉从花蕊里飘出。

“该死的,你个垃圾!你居然吓到授粉!!!控制,控制!失控的!我不想生花!”

蛇三寸原本贴着门偷听,听到动静一回头,就发现这个能让他瞳孔扩散的情况。

“该死的!”

蛇三寸像一条蛇晃动身体,眨眼间就从门口位置出现在人脸花身后,伸出蛇牙快准狠咬在人脸花侧颈。

人脸花头顶的花摇晃两下缓缓闭上眼,花瓣闭阖将人脸包裹其中,人脸花清醒过来,“谢了兄弟我没事了……该死的垃圾,松口!你蛇毒渗进来了!失控垃圾!我视野模糊了!”

蛇三寸松开口呸了一口,骂道:“你爹我就是故意的!”

其他学生习以为常绕开两人从打开的窗户爬出去,并且关上了窗户。

*安溪正蹲在防盗窗里挖影子,听到厕所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问旁边的同学:“刚刚声音是蛇三寸?还有一个是他的同桌?我记得他头顶有一朵很可爱的花,他叫什么名字呀?”  没人回答她。

安溪也不失落,因为她想说话的时候,并不在乎有没有回应,有最好,没有也行,她能对着天空说一天。

“那朵花,跟他长得不太像啊,看起来更像个女孩子的脸?”安溪道:“我之前遇到过这种类型的同学,不过她是女孩子,脖子上长了一张人脸,那是她的污染源头,也是她的姐妹。”

“我听说那是她双胞胎姐妹,但是那个姐妹在母亲肚子里没能活下来,可能是因为那个姐妹的求生欲,也可能是我同学的姐妹情。又或者是大自然的残忍与馈赠,总而言之结果就是,她与我的同学融为一体,成为我同学的污染源头。”

安溪动作停下来。

这种情况听起来很像汪桃跟汪石,只是她的同学是诞生前形成的,那个时候那对姐妹都不算独立个体,而汪桃跟汪石不是。

所以安溪一开始没联想到这件事。

安溪拔出影子,影子一长条想往她影子里钻。安溪任由它钻,等钻完就往上面浇蓝宝石饮料。

尖细的哭声中,安溪惊奇感受到身体有一部分像有一把刀缓缓切割的感觉,“果然是影子污染,居然能通过影子影响到身体,厉害呀。”

“大嘴巴!”有学生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是他污染了我们!我说我们本来准备躲着,为什么会想要找死!”

安溪:“?”

她刚想纠正对方,就听到谷听双忽然开口道:“守门的两个人,葛语、吉陆,他们不是去年失踪了吗?”

怨恨的学生倏地停下声音,尖细的哭声像绳索捆住所有人的心脏,许久之后有人干巴巴开口:“大嘴巴的污染是什么?”

“没人知道,”最开始抱怨啊男生脸色难看道,“只知道他的污染是影子。”

“自从几年前他嘴贱被人教训后,存在感一直非常弱。”他道,“垃圾的,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失控污染恢复不了理智!等我找到他,一定把他抽到失控。”

安溪静静听着他们谈话,处理完最后一个人的影子污染之后说道:“别想啦,你们刚刚被强行撕除污染,要不是有头发吊着,你们现在都站不稳。”

安溪拍拍手站起来:“而且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呀?”她道,“第四条:禁止一切攻击同伴行为。”

“你们这么光明正大在我面前讨论,我很头疼欸!”

“禁止一切攻击同伴的行为。”谷听双冷硬道:“我现在可以转化为失控污染吗?我被失控污染攻击捕捉,成为失控污染很正常是吧?”

安溪愣了下,她还以为这种临时转换阵营的情况还要等再玩几次之后。没想到啊,果然是恨让人变得更聪明吗?

安溪非常欣慰,然后说道:“可以,但你要想清楚,你成为失控污染的广播会在整个教学楼里响起。”

“没所谓。”

谷听双被黑发带回走廊,她活动着刚刚被束缚的手脚,之前拳头受到的伤害已经恢复,她的污染本身就是让拳头更有力量、恢复能力更快。

安溪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怀疑她之前真的有被大嘴巴的影子污染控制吗?

她怀疑所以直接就开口询问。

谷听双停下脚步,没有回答,声音像人一样冷硬:“我的确想跟你打一架。”

哦,安溪懂了,还是被污染影响了。

不然干嘛答非所问呢?

谷听双离开了,安溪扭头看向剩下的风干肉条,询问还有没有自愿失控的。

只有一个。

一直说不停的男学生杨口,他的污染跟格革类似,他的手臂能够化成长鞭。

安溪充分尊重所有人的意愿,放开杨口之后,从挎包里翻出污染喇叭,用污染喇叭喂喂两声开始全体广播。

污染喇叭,一个能够在封闭空间里反复播放的喇叭,不论地方多大或者多小,只要是封闭空间,每一个角度都会充斥它的声音。

而现在教学楼作为一栋来自过去的建筑,当然全是封闭空间,完全符合喇叭污染的条件。

安溪录好音,将喇叭放在风干肉条们背后的窗台上,轻声轻脚往男厕的方向去了。

男厕里“一群失控垃圾!居然堵住了窗户!”  人脸花头上花苞颤了颤,让开位置给蛇三寸,“快用你的毒,你的蛇尾巴,什么都行把这个该死的门弄开!”

蛇三寸翻了个白眼,挤过去刚要上手就听到广播声在耳边响起。

“谷听双已失控,杨口已失控,重复重复,谷听双已失控,杨口已失控,重复重复……”

循环播放。

两人动作停下,人脸花颤颤巍巍开了花,花蕊里的人脸哭丧着,人脸花本人的人脸也哭丧着:“你说,她会进男厕吗?”

蛇三寸正要说话,忽然上前捂住人脸花的口鼻,他吐出蛇信子嘶嘶两声,压低声音道:“躲进隔间。”

“快!”

第047章 启航高中[47]

人脸花被推进隔间, 他感动中又带着点无措,他跟蛇三寸是同桌是室友也是朋友,他总觉得蛇三寸的举动里带着一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不过话又说回来, 安溪闹出的动静是大, 但究根结底也就是个课堂测试, 一个真正的失控污染都没有,谁会在这里拼死拼活呢?

难道也正是因为这样, 蛇三寸的心脏里终于长出了一星半点的,好的,友谊?

“你也躲着?”他问。

“当然。”

蛇三寸将人推进隔间,他自己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强势污染了。

门被关上的时候, 人脸花感受到更加强烈的古怪。

不对劲,他想。

把他留着当诱饵,才是蛇三寸这条毒蛇的作风, 再不济他也是蛇三寸投诚的好工具呀。

人脸花头上的人脸是同样疑惑思索的神情,他没有把门反锁,只是靠近门框静静倾听。

外面很快响起隔间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

“难道真的是我的兄弟突然变异了?”他心想。

紧接着他听到了脚步声。

……

安溪是故意踩出脚步声的, 她有一百种不出声音的走路方式, 但她偏偏踩出有节奏的脚步声走近男厕。

说实话, 她不是第一次进男厕。

到镇上之前,山村里是没有男性的,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男性相关的生活设施,她对人类男性的认知只有课本上的生理知识, 以及在动物等生命体上发现的生理差别。

安溪有研究过一段时间生理知识,因为当事性别的缺失, 让她对此很感兴趣。生理知识的知识点有些复杂,因为需要搭配历史理解。

它分为污染前与污染后。

传说世界没有污染的时候, 人类原始方式进行繁殖,生育主要由母体承担。

有污染之后,依旧存在这类繁殖手段,但比较少,主要因为污染侵蚀改变了母体原有生理构造,身体会自动排斥一切削弱母体的存在。除非极致的情感与充足的能力,很难用原始手段孕育出生命。

现代有现代的繁殖方式,比如污染繁殖。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污染,它是一种无形污染,在宿主被污染的瞬间就成为只有繁殖思想的失控污染,不断生育出健康的生命体。

它不在乎宿主的性别、种族以及形态,只要拥有足够孕育出生命的能量,就是“生育体”。

再比如污染更小一点的生育污染,也是这个世界的主要繁殖方式,两位或以上的预备生育者以骨与血交融、以爱与欲链接、以各自共生污染为矛与盾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

山村里没有双亲家庭,每个有孩子的家庭里只有母亲,所以她自然而然就开始询问,单亲如何利用生育污染孕育出生命呢?

换安溪的话就是:“我是怎么来呢?”

妈妈亲切地回答她:“双方都奉献了自己的身躯,一方奉献身躯在腹中孕育,另一方奉献身躯补充能量。”

安溪恍然大悟:“原来人类跟螳螂一样?所以妈妈吃掉了爸爸?”得到了一个亲切的抄书惩罚。

村长奶奶深沉告诉她:“孩子都是被山神用山里那条小溪送到每一个母亲身边的。”

安溪又恍然大悟:“原来我们是山神的孩子不是一个比喻句,我真的是神的子嗣,我长大后就会更强,成为新的山神吗?”得到一个浸泡溪水的惩罚。

老师赞扬了她的求知精神,温和告诉她:“因为山村里人特有的污染,本质上,每个孩子都是母亲的分裂成果。”

安溪真正恍然大悟:“难怪每一个孩子都像缩小版的妈妈。”

新的问题出现了:“但我不像妈妈呀。”

“你不同,”老师说,“你是山神给我们的礼物,是溪水送来的意外,是独特的生命。”

这话就很村长奶奶了。

“是好的吗?”安溪问。

老师就笑起来:“这个问题,每一个人都可能给你不同的答案,对我们来说你是礼物,是好的。”

“对其他人不是?”她趴在老师膝盖上,敏感道,“其他人是谁?”

老师抚摸着安溪乱糟糟的脑袋,“是村子里之外的任何人,对他们来说,你或许是好的,也或许不是。但不论什么时候,不管什么时间,不要问其他人这个问题,也不要刻意从其他人身上找这个答案。”

“我为什么不能呀?”安溪问。

“因为他们的舌头或许会欺骗你,”老师温和道,“你会自己在相处中知道答案的,你一直很敏锐,是不是?”

安溪懵懂地点头。

“你知道自己是好的就可以了。”

老师道。

“那我不是妈妈分裂的了?”安溪又忧心愁愁担心另一个问题,“我长不成妈妈那样了吗?”

“你是妈妈抚养长大,你拥有每一个能力、生长的每一寸血肉骨骼、学会的每一个知识、品尝的每一个食物情感,都离不开妈妈,你怎么不是妈妈的分裂体呢?”

老师道:“你会长成妈妈的样子,但同时又是你自己的样子,你身上带着我们的影子,但最终只会成长为你自己。”

安溪晃晃脑袋,问:“那我也能分裂一个孩子吗?这样的话我跟思思过家家的时候就可以有一个真正孩子了,但是等我过完家家的之后,能不能再塞回来?”

“可以。”老师笑容有点危险,“如果你愿意缺一条胳膊,”她捏了捏安溪细细小小的胳膊,“或者一条腿,”又一只手捏了捏安溪的大腿软肉,“又或者是小腹。”

安溪惊恐看着老师。

老师温柔道:“别害怕,只是血、肉与骨而已,几年就能养回来了。”

安溪惊恐摇摇头,她以为一个孩子只需要指甲大的血肉,然后就能自己把自己吃大:“我不要孩子了,我的每一块肉都是努力吃出来的,我不要给别人。”

老师终于笑起来,她把安溪抱在怀里。

然后声音轻飘飘落在安溪的耳朵里,“没错,每一滴血每一块肉每一根骨都是珍贵的,不要随随便便就想切割出去。”

安溪从此对生理知识不再感兴趣,直到进入镇上上高中,认识许多男性。

新的生理课上,新的老师用四具尸。体,讲解失控死亡的男女与正常死亡的男女生理差别。

后来又学习了不同性别的不同生活设施,安溪才意识到原来男性没有灭绝,渐渐接受这个世界上人类仍旧存在其他性别。

说实话,安溪没什么感觉。

除了平时要注意不能随便进入异性的私密空间,但是不平时的时候也可以不注意,比如现在这种时候。

难道失控污染会因为异性就不踏入异性私密空间了吗?

不可能的,污染没有性别,失控污染更没有。

安溪踩着声音进来,也不是礼貌,主要是她听到了里面的对话,想要恐吓一下。

但她没想到,她刚到男厕里侧,眼前一花,一个身影游行过来,鞠躬下拜:“老大,我来投靠您了!我会是您忠诚的失控污染手下!”

安溪:“……啊?”

隔间里的人脸花:“……”

蛇三寸继续发言:“我的污染可以为您找到每一个敌人,最近的就在那个隔间。”

安溪在含有大量失控以及垃圾的咒骂声中,听到了少量的放松。

不是很明白他们大城市的友谊。

安溪离开男厕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手下,一个一脸正气的蛇三寸,一个两脸愤怒的人脸花。

人脸花本名就叫人脸花,据说他是被失控的繁殖污染孕育出来的新生命,生来就有一朵长着人脸的花,救助出他的人叫他人脸花,这就成了他的名字。

这是蛇三寸当着人脸花的面跟安溪透露的。

人脸花面无表情道:“哦,他是同批被救出来的。救他的人因为他一直吐舌头叫他蛇信子,但是蛇信子太难听了,改成蛇三寸,三寸也就是舌头的意思。呵呵,更难听了。”

双方进行充沛的友好回忆交流。

安溪听得津津有味。

两人在她背后吵闹,完全没有影响他们寻找自己的同学,找完四楼三楼之后,所有被找到的学生被绑着就近扔进了教室里。

现在剩下在逃学生9人,其中包括沐辛然、微微、格革、大嘴巴四个。

随着污染喇叭播放失控污染名单,安溪知道了几乎所有人的姓名。

怎么不算一次课堂点名呢?

蛇三寸道:“有几个是从四楼男厕窗户爬下去的,他们大概率一口气爬到一楼,准备跟你绕圈子熬过上课时间。”

安溪熟悉任何对抗假扮失控污染的行动或者计划,因为每一个她都用过。

她问:“但是我想让他们全军覆没。”

蛇三寸对此毫不意外,他道:“我们有五个人,可以前后进行围攻。实际上您都不用动手,只要能跟谷听双以及杨口会和,我们四个人就足够了。”

“格革也可以吗?”安溪问。

人脸花抢先回答:“格革几乎不动手,找到他,就算成功。”

安溪闻言点了点头。

她想了想没有拒绝蛇三寸的提议:“你们去找其他人汇合吧。对了,如果遇到沐辛然,不要进行任何攻击或者污染,跟她说明情况,她不会反抗的。”

“微微的话……”

“班长,微微这会大概率在某个地方释放污染,她没有意识,也算是敌人吗?”蛇三寸抢回回答权。

“那她交给我吧。”安溪道,“你们看到她的话直接离开,不要跟她起了冲突。”

蛇三寸点头点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询问安溪:“班长,你要跟我们分开行动吗?”

安溪就微笑道:“当然啦,我完全相信你们的能力与忠诚,我们分开行动效率会更高,或许能留下充足的复盘与反思的时间。”

蛇三寸明了:“我会为您留下充足的时间进行教育。”

安溪沉默了片刻。

她在这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仿佛被抬到了无形的台子上,有一些会让她飘飘然的东西飘浮在她身体周围,试图融入她的体内。

安溪没有受到那些东西的污染,她态度如常地纠正:“不是为我,也不是我进行教育,是我们的复盘与反思。”

安溪离开后,人脸花倏地长出长长的花枝猛地勒住蛇三寸的脖颈,人脸花上人脸亲亲贴着蛇三寸,那双眼睛几乎要伸到蛇三寸眼里看清楚,两张嘴巴异口同声道:“你在搞什么污染?”

蛇三寸盯着安溪离开的方向,直到因为窒息开始翻白眼,才伸手扯住人脸花的花枝,缓了缓之后,扯着人脸花的花枝,答非所问道:“她一点也不受影响是不是?你说她的意志跟……相比如何?”

人脸花的两张脸同时露出惊悚的表情。

……

二楼办公室,一道阴影从门缝下爬进去,钻进一道隔间门里。

这是一个隐秘的空间,隔间门存在于二楼办公室一个书桌底下,只有影子能够通过通道进入这个只能容纳一个半格革的空间。

据说这个空间的设计者污染是能够将血肉之躯化为纸片,这个空间是他创建出来为了偷懒的。

大嘴巴是在某一段记忆里知道这个地方的,好像是四班某个学生吧?是那个老师的课代表,污染弱小,唯一得到的正面评价就是勤劳与坚韧。

大嘴巴靠在墙壁上,他之前也尝试过挑起这位学生的情绪,确实坚韧,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但很快,转折点出现了,那个老师身亡,死因不明,然后他的课代表最后这点优点也没有了。大嘴巴的影子在课代表身上品尝到痛苦,在痛苦中他发现了这个空间。

她情绪爆发被送进医务室,医务室被四班班长紧紧守着,他担心引起这位班长的注意本来都打算放弃这个课代表了。

谁知道呢?

只是一次偶然相遇,他只是兴血来潮稍微污染了下,她就恍惚到自己拿着钥匙打开一道不该打开的门。等她再次出现在学校的时候,她影子的味道就变了。

大嘴巴悄悄躲在暗处看过,四班没有人发现这个课代表的异常,他们轻而易举接受了这个怪物。

他好奇这个怪物的秘密,兴奋这个怪物的存在,又有些担心这个怪物的存在会威胁到自己。

大嘴巴偷偷品尝除了四班班长与其他无法接触的学生之外的四班学生的影子,他藏在暗处像一个真正到影子一样静静观察着四班。

他的耐心不多,尤其是没办法忍受无法品尝痛苦的时候,但他又不想要闹出太大的动静,所以他选择了自己班里胆小怯懦的微微作为调剂。

微微是个非常胆小怯懦的女学生,因为有时会自言自语,班上没有人跟她有亲密关系。

大嘴巴想到这里面容渐渐扭曲,但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语言玩笑而已,她居然找来了四班班长?!

他被蒙着头绑到四班教室,被教训了一顿。

大嘴巴自然是非常愤怒的,但他没想到报复回去,别人不知道四班班长到底为什么能成为唯一的医务室学生助手,他知道。

她简直是一个活着的怪物,她的污染非常恐怖,大嘴巴只要靠近能够感受到来自于同类污染的压制。

他的污染源头是影子,能够挑动人的情绪与欲望,进而吞食该情绪或欲望,他最喜欢痛苦。因此他会挑选容易痛苦人污染,品尝他们的痛苦带给自己情绪的愉悦以及食欲的满足。

他不知道四班班长的污染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她不推拒任何情绪,是人都会有喜好偏向,污染也会因宿主有特殊偏好,但她好似没有。

大嘴巴曾经想试探跟她做个朋友,他们是同类不是吗?虽然她过分贪婪,但污染总是贪婪的。

直到他在医务室里看到她吸食一个学生的痛苦,然后她脸上出现了那个学生同样的痛苦,她脸上甚至浮现了那个学生的污染外显特征,就好像,她在品尝对方痛苦的时候,顺便吃下了对方的灵魂!

再之后她恢复原样,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温声关心那位清醒过来的学生。

大嘴巴当时就感觉到恐惧与深深的嫉妒。

他感到痛苦。

她简直像一张无脸面具,她的脸能拓印出任何一个被她吸收过情感的人。

这样的人,这样一个人,她在学校所有师生里的评价居然是:过于温和善良,富有同情心?

他品尝过她的影子,里面拥有至少他尝过的两位数以上的学生的影子味道!

她有自己的情感吗?

她是一个人吗?

大嘴巴忌惮她、恐惧她、嫉妒她……更憎恶她!

大嘴巴深深吐出一口气,好在他找到机会扒出了他的痛苦。

这时,他忽然感受到疼痛,黑款眼镜下的眼睛阴冷深沉。

他难以抑制咳嗽一声,紧接着难以控制弯曲身体撕心裂肺咳嗽起来,粘稠暗色液体从捂住嘴巴的手指缝隙里流出,一道又一道黑色粗线狰狞缝在他嘴角血肉中。

咳嗽中溢出一声气音。

他在笑。

他渐渐跪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不断咳嗽,像是要把内脏器官咳出来,但他在笑。

结果还是我赢。

他想。

四班班长成为失控污染,被放出来后,遇到第一个人就是她曾经帮助过的微微。

“哈。”

大嘴巴摔倒在地上。

然后,毫不意外的,她攻击了污染范围内的唯一一个活体,她曾经救过的人。

他当时只是言语玩笑,就被套上麻袋带到四班教训。

她做了什么呢?

“可惜啊,承受那样的精神污染后,微微居然没有死。”大嘴巴轻声道。

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想要攻击他。

班主任保住了他,因为微微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完完全全是个受害者啊。

但班主任没有惩罚微微,他同样保住了微微。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测试里总会被污染,明明测试是轮流进入,但因为班主任因为他不知道在测试里被污染原因,每一次测试名额都有他。

死了这么多老师,为什么班主任没事呢?

恍惚中,大嘴巴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剧烈响声。他想到了安溪,一个新入学的学生,看起来又天真又愚蠢,但她是微微的室友。

微微已经是失控边缘的疯子,他原本没想过跟安溪接触,她或许某一天晚上就死在微微释放的污染里。

微微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污染了。

但大嘴巴没想到她居然会跟他搭话,更没想到她后面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情,她甚至治疗了微微!

大嘴巴迫不及待想要杀死她。

他知道他需要一个机会,很快他在课堂测试里找到了机会,他的影子污染了她。

然后,他看到了什么?

她容纳了无脸面具污染。

她容纳了那个怪物的失控污染!

她容纳了那个能吞食灵魂的污染!

她即将拥有。

“我不能等她容纳成功,”大嘴巴想,“我必须加快动作杀死她,在她成功拥有这个污染之前,这是一个可怕的污染,它不应该存在。”

他选择接触两个活下来的男转学生,他要污染他们之后,利用他们接触到沐辛然,借着安溪室友的手,在安溪容纳污染的时间里杀死安溪。

但他们很奇怪。

他无法污染那两个人,他在他们里面感受到曾经在课代表身上感受到的古怪——

有人再次用错误的钥匙打开了门。

上一个从门里出来的怪物,杀死了整个班里的所有学生与老师。

大嘴巴知道这个怪物的特性,他们会优先污染原来身份最亲近的人,安溪逃不了了。

但他还是恨。

恨她能够拥有那个污染。

她不是想做班长?她不是喜欢治疗?

这节课里她会被自己认为的朋友攻击。

那些人当然杀不死她。

但背叛总是会让人痛苦的。

大嘴巴想,他要再一次品尝到获胜果实,这一次,他会抓住机会杀死微微与班主任。这样一来,他在学校里就不再需要谨小慎微的活着了。

“砰!”

剧烈的声音几乎就在耳边,大嘴巴惊惧中墙体自外破坏,巨大的石块朝着他的身体倾倒而来。

他仿佛回到那个午后,那个他看到学生的痛苦与污染出现在四班班长脸上的午后。

混杂中破损的墙体压在他身上,他没有感受到疼痛,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温热的血液从他身体中流出,眼镜被杂碎了,有碎片溅射在他眼球里,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却能清楚看到……在血与泪中,在尘与土中,看到墙体后出现的脸——

一张本早就失控消失的脸。

一张令他痛苦的脸。

声音回到流血的耳里,在嗡鸣声中,他终于感受到身体剧烈的疼痛。

第048章 启航高中[48]

大嘴巴身上有安溪留下的已寄生的污染, 她是利用污染找到大嘴巴的位置。进入办公室之后,安溪找到了秘密空间的位置,都没找到入口, 她就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自己开个门。

安溪踩在破损的墙体上, 将整个上半身从破洞挤进去。灰尘跟碎石扑簌簌落下来, 安溪也不在意,泥地打滚她都干过, 这点沙土小意思啦。

“大嘴巴你没事吧?”

安溪的关切没能得到回应,她干脆将整个上半身都伸进去,伸手在大嘴巴脸前挥了挥,没有反应。

“不会吧?”

这么爱挑事, 这点压力就受不了了?

安溪从破洞钻进去,没有搬开压在大嘴巴身上的石块,没别的原因, 主要是担心污染战胜伤痛,人好太快。

凑近了看,安溪才发现这人脸上不仅仅是疼痛还有惊恐, 眼睛看起来也出了点意外, 大概率是暂时瞎了。

太弱了吧?

这样的一副身体, 还每天挑事,都不会觉得焦虑吗?

心态真好。

安溪实在没办法理解,她这么脆弱的时候,每天恨不得把自己撑死也要多吃两碗饭, 见到污染就想啃一啃。

杀不死她的,都将成为她的。

不理解是不理解, 也不能看着人真死了,安溪刚要抬起石块, 听到动静的几个叛敌同学过来了。

“不用担心,”蛇三寸刚到屋里,一眼就看出来安溪的担心,安慰道:“只要不失控,受再大的伤出去就没事,这应该是个幻境污染,没影响的。”

安溪闻言手就滑了一下,石块朝着原路返回,在场众人清楚听到骨骼断裂以及痛苦的闷声。

众人默默移开视线。

应该,是不小心吧?

班长这么善,括号,非贬义用法,反括号。

安溪吓了一跳,转身检查了下大嘴巴的生命体征,发现人只是晕了过去,回过身安慰众人:“别担心,人没死。”

学生们发出遗憾的声音。

安溪装没听懂,看了一眼人群,有熟悉的面孔,也有几张陌生面孔。她首先看向沐辛然,看到沐辛然冲她轻点了下头,确定人完好无损。

安溪扭头问蛇三寸:“怎么样?你们那边顺利吗?”

蛇三寸道:“很顺利,现在只有微微、格革两个人了。”说完忍不住看向人群里几个同学,吐槽道:“本来没有这么快抓到这么多人的,谁能想到我们听到动静之后赶过来,他们也敢过来凑热闹,一下抓干净了。”

尤其是广播没有播放蛇三寸跟人脸花的名字,所以那些人远远看到蛇三寸,自己跑过去打探:“你们也听到声音过来的?发现什么啦?”

就被抓了。

安溪比了个大拇指。

她算了算时间,没准备在去抓另外两个了,冲着蛇三寸招手。

蛇三寸将上半身钻进去,金色竖瞳看起来像两颗亮晶晶的宝石。

安溪凑过去一边将右手的衣袖捋到手肘上,一边问:“你确定在这里受得伤,离开后就没事?”

问完还翻出来消毒水,仔仔细细把右手连着小臂都消了毒。

“确定啊,我们都上好几年了,还能不知道这个吗?”蛇三寸以为安溪还在担心大嘴巴,开口安慰道:“真的,他回回在测试里中污染,不都也没事吗?”

他回答完疑惑看着安溪的动作,不明白她这是在做什么,难道还是不忍心准备救助大嘴巴吗?

这也太善良了吧?再次括号补充,非褒义用法。

他身后的学生们因为洞口被蛇三寸堵住,看不到秘密空间的情况,但他们能清楚听到两人的对话。

“班长,他涉嫌杀死同班同学。”

谷听双的声音从外传进来。

蛇三寸闻言一愣,他知道大嘴巴喜欢挑事,但一般都是嘴贱,怎么还杀死同学?

他刚要回头问清楚,就被安溪左手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蛇三寸疑惑地看向安溪。

“听到你们再三确定,我就能放心了。”安溪笑着说,温和问:“你知道我是失控污染吗?”

蛇三寸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身体僵硬,蛇牙里不由分泌出蛇毒,蛇信子嘶嘶作响。

安溪见状忍不住偏离话题,好奇道:“你的蛇毒是什么味道的?”

蛇三寸感觉更不好了,这话的意思怎么听起来就好像是要尝尝味道一样?

“班班长,这是本能反应,我没想攻击你。”说完他就听到安溪回答——

“哦,但我想。”

小腹先是撕裂般的痛,紧接着有一只手折断骨骼穿透皮肉。疼痛中,他被肩膀的手牢牢定在原地,他只能僵硬低下头,只看到纤细有力的胳膊。

“同学,回去记得把失控污染的概念多抄两遍,好吗?”她笑容灿烂,痛心疾首道:“失控污染哪有理智可言?哪有情意可说?你居然想投靠,你靠过去第一秒就要被污染杀死的!”

安溪道:“现在你对这个知识点印象深刻了吗?”

蛇三寸低着头仿佛死去。

安溪还想说什么,听到门外人脸花咒骂谷听双的叫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桀桀桀”的反派狂笑。

不用看都知道,一群被广播名字的“失控污染”正在围堵在场唯一一个没有失控的。

很显然,谷听双反应极快意识到安溪是什么意思,立刻把没有广播的第二个人给打了。

其他人反应慢了点,但也有仇报仇了。

“沐辛然!还有沐辛然!”

安溪一愣,按住蛇三寸肩膀的手将他的身体往下压,透过墙洞看到沐辛然主动走到最近一个同学身边摸了她一下,道:“我被污染了。”

其他人:“……”

安溪立刻道:“沐辛然体质特殊,她碰到就会污染,她是失控污染了!”

其他学生不感兴趣将视线从沐辛然身上移开,再次看向人脸花。

在含有大量失控与污染以及垃圾的咒骂声中,学生们回到教室。

蛇三寸一落地猛地喘上来一口气,整个上半身趴在桌子上,蛇毒从嘴角流出,桌面被腐蚀到冒泡。

“谷听双!”人脸花心有余悸捂着小腹,怒视谷听双,“你居然偷袭!还有你们!围殴居然下死手!”

谷听双面无表情:“阵营不同。”

其他同学矜持点头,有人道:“哎呀,干嘛这么生气呀,我们也是不得已的呀。”

人脸花气得两张脸青青白白,他转身对着蛇三寸后背就是一拳,“蠢货!”

蛇三寸挨了一拳都没反应,显然还没反过劲。

安溪在讲台上,听着同学打闹毫无感觉,她看着右手干干净净,对五官钟表更是喜爱。

安溪在对骂声中放下袖子,走下讲台。

学生们停下声音,看着安溪走到蛇三寸面前,捏着蛇三寸的后颈软肉,将人支撑起来,用命令的口吻道:“张口。”

蛇三寸瞳孔扩散,却也下意识张开嘴巴。

“吸气”

蛇三寸听从命令。

“吐气”

……

两三个来回,安溪捏着蛇三寸后颈的手猛地用力,蛇三寸就像被捏住了七寸,一个哆嗦蛇毒从口腔喷射。

安溪早有预料,在他吐毒的时候,将人脸扭转到桌面上,蛇毒落在桌面,将桌面腐蚀出一个洞。

安溪正准备说什么,听到手下喃喃声音:“完了,要赔偿。”

安溪就放心松开手。

学生们看看安溪又看看蛇三寸,一点都没为安溪的售后服务感到安心。

太不是人了,简直比失控污染还污染。

她居然到最后一刻出手给蛇三寸一手,然后还在捅完之后给他讲知识点。

真可怕啊。

安溪不知道同学们的想法,她看向大嘴巴的方向,大嘴巴似乎也没缓过来,倒在桌子上,看起来生死不知的。

安溪一边往大嘴巴的方向移动,一边说道道:“经过这节课相信我们彼此之间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我先说一下我作为失控污染,对这节课的复盘与思考。”

“首先,有一个同学完成了他们在这节课的任务,从始至终都没有被发现,非常厉害。”安溪看了眼格革,看他的样子大概率是不太喜欢这种风头,没有提名字,继续往下说:“然后,就是一部分试图反抗的学生,我非常欣赏各位同学的勇气,只是不够谨慎哦。”

“在不了解失控污染具体情况的时候,贸然出手,很容易死掉的。”

“再然后就是大家好像觉得我是假扮失控污染,不会对你们怎么样,所以不太积极。”安溪道:“这个是我的问题,我下节课一定会更加努力让大家知道,我的专业素养并不比真正的失控污染差。”

同学们闻言身体僵硬。

这里面一部分被当成肉条挂了一排,另一部分亲眼看到一只手干脆利索从蛇三寸后背捅出来。

她不努力已经这样了,努力得是什么样啊?

“最后就是我们在这节课里,意外发现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安溪在大嘴巴身边站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经过一些学生的确认,他们在大嘴巴的污染中,看到两个去年失踪的同学。”

“对此,大嘴巴同学,你有什么解释吗?”安溪微微俯身,一只手轻飘飘搭在大嘴巴桌面上,指尖隐约有冰蓝冷光闪过。

这话信息量就太大了,尤其是安溪说是一些同学的确认,不是她本人的指控,这就意味着这话肯定是真的。

“是谁?”有学生问。

“两个同学,咱们班这几年失踪死亡的可不止两个。”

“他能杀谁?”

“葛语、吉陆。”谷听双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盖过所有人的声音,她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大嘴巴你的影子里,为什么有他们?”

大嘴巴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一直保持趴着的动作,迟迟没有回答。

“装得吧?”

“不就被砸了一下?”

“喂,别装了!快点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安溪却感觉不太对劲,冰霜顺着桌面爬上大嘴巴身上,片刻间将他整个人覆盖,她就知道慢了一步。

将手上冰霜挣开,推了覆盖冰霜的大嘴巴一下,他整个人就像雪花一样消散了。

教室里瞬间陷入沉寂,一双双眼睛呆滞看着飞散的冰霜,缓慢转动眼球看向安溪的手。

她,她就这么清理掉大嘴巴了?

人形失控污染啊!

不愧是启航最恐怖的污染!

“跑了?”谷听双皱着眉看向安溪,“你也没有发觉她什么时候跑的?”

“没有。”安溪嗅了嗅,现在她感受不到黑发污染了,“刚刚确实就是他的污染味道。”

她往后两步,坐在微微座位上,赞叹道:“真是厉害的污染。”

她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异常。

谷听双冷笑:“再厉害的污染也离不开学校,他能跑到哪去?难道他午休跟晚上,敢不回宿舍吗?”

“是呀,不过咱们班知道他危险,其他班不知道啊。”安溪询问:“所以有没有知道班主任怎么联系?”

学生们没有回答,谷听双道:“班主任不在学校,联系不上的。教导主任在学校,只要告诉宿管,宿管自然会去告诉教导主任,他跑不了的。”

“教导主任?”安溪好奇询问:“我来学校还没有见过教导主任呢?他在哪啊?我能认识认识吗?”

安溪说完就听到同学群里发出好几道抽气声,她不明所以看向谷听双。

“教导主任一般在综合楼,你还是祈祷不要碰到他为好,他出现在学生面前只会为一件事。”谷听双看着安溪:“清除该学生。”

“哇?”

安溪震惊。

谷听双刚要再说,就听安溪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这么不负责任吗?”

安溪的话又快又密,丝毫没有给其他同学阻止的机会:“他也不管老师教学?也不管学生学习情况?就光清理学生?是一出现在学生面前,就直接把他清理吗?也不管这个学生是不是失控污染?如果不是失控污染的话,也不会审判一下什么的吗?一点情况都不问吗?”

“如果是冤枉的呢?也不管吗?”

教室里只有安溪一个人的声音,一直到等她把话说完都没有第二道声音响起。

安溪看看低着头保持沉默,好像第一天见到的雕塑模样的学生们,明白这些问题是不会有人回答她了。

“好吧,让我们继续往下说。”安溪没有为难人的习惯,忍住提问,直接略过这个话题,“那我们就通知两个宿管。有认识其他班同学的同学,也可以跟他们说明一下情况,免得有学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伤害了。”

“说起来学校有广播对吧?”安溪问:“能不能利用广播通知呢?”

“广播站里有一个失控污染,她失控之前,用钥匙将门从里面反锁了。”谷听双。

“原来如此。”安溪点点头:“这样的话,咱们班的钥匙在哪里呢?”

学生们陷入沉寂。

*上午的课程结束了,学生们没有锁门,不仅没有锁门,为了防止大嘴巴返回教室锁门,他们还在班长的建议下,把门拆了放到虞老师的办公室里。  因为班主任办公室锁了。

安溪吃完饭领着沐辛然跟君挽厦到医务室。安溪一路上嘴巴就没停下,跟君挽厦分享上午的课程内容。

君挽厦上午只有一节课,还是自习课。

“你们还是跟着我。”安溪道:“大嘴巴不知道躲在哪里呢,他那个污染实在难缠。”

君挽厦闻言道:“你说难缠的时候,如果没有那么兴奋,还有点可信度。”

安溪“嘿嘿”笑两声,说起另一件事:“那两个男同学,我找蛇三寸帮忙看着了。”

沐辛然闻言有些复杂问:“你下课找蛇三寸是说这件事?”

她还以为是说捅人的事情。

“对呀。”安溪理所当然道:“我不是答应你们了吗?不过现在确实没有空闲去找两个人。放心吧,蛇三寸会找其他学生帮忙一起盯着他们,只要他们现在没事,就绝对不会被大嘴巴伤害。”

“但是你捅了他?”沐辛然道,“你还这么相信他吗?”

安溪闻言扭着身体看向沐辛然,恍然大悟,“原来你担心这个,没事的,他看起来一点也没生气,还跟我道歉,说下次一定认真参与。”

“大家人都很好的。”

安溪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问题就更多了。

“你们认识没几天吧?他为什么会对你好像非常……”沐辛然停下脚步,一时之间没找到形容词,“崇敬?”

安溪跟君挽厦见状都停了下来,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发声——

“想变强?”

“喜欢你!”

“有目的。”

沐辛然面无表情看向君挽厦。

君挽厦清了清嗓子:“我只是提供一种客观可能性。”

“厦厦说得也没错啊。”安溪跟着掺和,叽叽哇哇无比自信:“肯定是喜欢我,才会跟我交朋友啊!”

君挽厦也没有表情了,她推开贴过来的安溪,平静道:“知道了,一边玩去吧。”然后对沐辛然干脆利索道歉:“我深刻反思我自己。”

被推开的安溪:“?”

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试图做一做阅读理解,就听到沐辛然道:“你说得这个可能,可能性好像很大。”

“他能学会你的本事吗?”沐辛然问。

安溪就被转移了话题,她想了想谨慎回答:“不怕失控的话,有一点概率成功。”

沐辛然闻言就很怀疑,她当初为什么一点都没怀疑安溪的身份呢?

经验主义吗?

这样一个问什么漏什么的。

沐辛然叹了口气,表情阴郁。

君挽厦左看看右看看,戳了一下安溪,小声问:“怎么啦?”

安溪小声道:“别吵,她在阅读理解。”

君挽厦:“?”

沐辛然:“……”

“他一定有其他目的,”沐辛然忽略两人的小话,严肃道:“或许有事求你帮忙,或许有利可图。”

安溪没有反驳,点点头认真道:“我记下来了。”

……

医务室里七班的人已经到了,除了汪桃带着汪石之外,还有身上有虫的原一号同学,以及林念湖。

林念湖一看到人,嘴巴就张开,牙龈上密密麻麻的小嘴同时嚅动着,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闭紧了嘴巴。

但安溪懂。

她班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林念湖怎么可能不想问?也就是她怕耽误治疗,才闭嘴忍下来。

“我先带汪桃去病房治疗,”她给林念湖挤眉弄眼,暗示:“你可以跟然然她们聊天。”

林念湖顿时醍醐灌顶,两眼发光看着两人,嘴巴一张小嘴巴蠢蠢欲动。

君挽厦表情僵硬,沐辛然表情没有变化,大脑飞快运转安溪这话的目的。

“态度好一点呀。”安溪领着汪桃往里去,提醒道:“我朋友很脆弱的,你要控制好自己。”

“放心放心!”林念湖道,“你朋友就是我朋友,保证保持距离,控制污染。”转头对沐辛然道,“你得大声点啊,我要听细节!”

沐辛然看见安溪转着头冲她眨眼,然后打开病房门让汪桃进去。

沐辛然看着安溪进入病房关上门,在林念湖说“你朋友就是我朋友”的时候,她忽然间就明白安溪行为背后的目的了:

安溪在给她们拉朋友。

得到这个结论之后,沐辛然一时之间就想通很多事情——安溪一直在不着痕迹地拉进她们跟其他同学的关系。

一开始是微微。

但因为她们在同一个宿舍,而安溪又同时是她们两边人的朋友,所以沐辛然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方面。

后来是其他人,最明显就是今天。

上午测试里,是蛇三寸跟人脸花找到她,但他们对她的态度很好,甚至好过头了,一直保持距离生怕污染到她。

沐辛然以为是安溪的第四条规则:禁止一切攻击同伴行为。

她以为这条规则是防止出现安溪无法控场的问题设定的,现在想想还有保护她安危的目的在里面。

来得路上,安溪说没时间过去找男玩家,所以拜托蛇三寸盯着。

沐辛然本来没想多,但现在想:

安溪真的没有时间去找男玩家确定情况吗?她一天到晚使不完的劲,精力充沛到坐不住两秒。以安溪的本事,试探出谁有问题,大概只需要一个照面的时间吧?

她会没有时间吗?

还有安溪路上让她们跟着她,是不是早就猜到林念湖会在?

她是一个刚到学校第一天,就从蛛丝马迹中知道宿管跟搓澡阿姨关系,并以此为底试探出自己想要信息的人。

她天生就对人际关系敏感。

她想到林念湖会陪着七班同学过来治疗,以及林念湖想要得知测试内容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百。

直到此刻,沐辛然终于意识到并且确认,安溪这一系列行为背后的目的——

她在潜移默化拉进关系她们跟其他魇界人的关系。

她们跟魇界人相比,实在是弱小又脆弱。魇界人不在乎她们的生死,甚至不在乎她们的存在,所以他们也不会在乎自己溢出的污染是不是会伤害她们。

但如果是朋友就不同了。

就像微微,之前微微的污染几乎令她死亡。但现在呢?微微不仅会控制不让污染溢出到她们身上,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还会主动帮忙。

魇界人对朋友是会有所顾忌的。

沐辛然甚至能想到安溪的想法:

只要朋友足够多,弱小也会强大的,朋友也是自己的矛与盾呀!

沐辛然恍惚中回忆起来,安溪从来没有说过,“你们太弱了,不要做这个,不要做那个,就躲在我身后。”之类的话。

甚至她们以玩家身份提出的计划跟建议,现在想想很多对于安溪来说是没有必要的,但她从没有拒绝过——

这也是为什么她们到后面明知道安溪很厉害,却总是把她当需要叮嘱的小孩子看。

强大的人很难理解弱小者的声音。

不理解,不想理解,也就不需要弱小者的声音,他们只需要弱小者学会服从就够了。

安溪从未把自己当成强大者,更没有认为她们是需要服从的弱小者。

她只把她们当朋友,没有其他。

*安溪不知道自己被做了阅读理解,她关上门后就打开了灯,然后关窗拉窗帘,确保病房里的情况不会传出去,避免泄露病人隐私。  做好所有工作之后,安溪坐在汪桃对面,先安抚汪桃的情绪,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我已经知道你的病因了!有了新的治疗方案!”

“是两个方案哦。”

面对汪桃怀揣希望又像是藏着其他泥泞的注视,安溪自信道:“一定能让你恢复,最低也能让你不再痛苦!”

汪桃下意识前倾身体,靠近安溪,就像靠近水中月般的希望。她声音非常轻,像是害怕惊起涟漪,破碎了月亮。

“汪石也会不再痛苦吗?”她问。

安溪眼睛一眨也不眨,任由汪桃从她眼里寻找答案,然后回答汪桃的问题:“如果你想的话,他会不再痛苦。”

汪桃呼吸仿佛停止了一瞬间,下意识往前伸出手。

安溪没有低头没有眨眼,只是抬起手臂,方便汪桃抓住。

“你相信他活着?”

安溪立刻注意到汪桃的情绪不太对劲,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刚刚的希望,仿佛像怀疑。

“你相信他还有意识?”汪桃没有抓安溪的手臂,看着安溪更像在透过安溪看其他人,其他许许多多她曾询问过答案的人。

安溪知道,她见过汪桃的询问。

“我是一个医生,我只负责解决病人的痛苦。你的痛苦是真实的,我相信它的来源也是真实存在的。”

汪桃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回答,她呆愣愣看着安溪。

安溪一动不动,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就静静等待汪桃回神。

忽然,她抓住安溪抬起的手臂,轻声道:“我相信你。”

汪桃眼下浮现出火焰般熊熊燃烧的红色鳞片,抓着安溪的手指滚烫,注视着安溪的眼睛渐渐清明:

“我相信你。”

她再次说道。

第049章 启航高中[49]

安溪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她面前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像一个真正成熟稳重的医生一样点点头,“你的信任不会被辜负。”

她任由汪桃抓住手臂, 轻声道:“现在我来为你说明第一个治疗方案。”

“抛开所有复杂的因素来说, 你痛苦的根源是污染源头并不是你天生的污染, 你在具有天生污染的前提下容纳污染。”

“这个情况你清楚吗?”

汪桃:“清楚,但是我应该不是纯粹的容纳污染吧?”

“当然, 根据我观察,在本身有天生污染的前提下容纳污染,失控率无限接近百分百。但我们也说了,抛开这些复杂因素不谈。”安溪道, “你或许不知道,容纳污染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这个很好理解, 你想想身上容纳一根刺都会疼,更何况是污染呢?”

“所以,我们第一个方案就是抛开所有因素不谈, 只讲如何缓解容纳污染带来的疼痛。”安溪道:“有一种植物, 它结出的果实的污染可以稀释污染, 我正好有。”

安溪抽出一只手,拿出蓝宝石展示给汪桃看,“缺点是,它或许会把你的污染源头整个稀释殆尽。我们没有多余的实验品能够去试错, 只能在污染源头上去试。”

汪桃下意识收回手,身体往后仰。

“你说过你相信他还活着。”

“是的, 但这个治疗方案的前提是抛开一切复杂因素,只谈解决污染带来的疼痛。”安溪说完话锋一转, “不过我猜你或许对这个方案并没有那么喜欢,所以咱们来说说第二种。”

安溪将蓝宝石放在旁边,询问汪桃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一直去询问别人,汪石是不是活着呢?”

汪桃脸色刷白,她看着安溪不明白她们刚刚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为什么现在又回到这个问题,难道安溪刚刚其实是稳住她的谎言吗?

安溪看着汪桃的惶惶不安,面不改色道:“因为你自己不相信。”

几乎在安溪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汪桃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缩起,呼吸仿佛停滞了一般,短短几秒钟脸像死人一样青青白白。

安溪当即起身,俯身一腿跪在汪桃身侧,伸手揽住汪桃后颈,在她耳侧呼唤:“汪桃!”

“呼吸”

汪桃没有反应,安溪捏着汪桃后颈,冰霜覆盖在安溪手背,很快降低了她整只右手的温度。低温透过安溪的手指传递到汪桃肌肤上,安溪感受到汪桃身体条件反射打了个冷颤,她继续道:“汪桃!我是谁?”

汪桃牙齿不受控地打颤,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说出我的名字,汪桃,说出我的名字!”

安溪语气语速不变反反复复重复。

“安……咯咯……安……”

“很好,说出来。”安溪。

“……安溪……安溪”

“没错,我是安溪,现在听得到我说话吗?”安溪问,“回答可以。”

“可,可以。”

“很好,我继续刚刚没有说完的内容,你不相信他活着。”安溪感受到汪桃身体的僵硬,空气中出现一股淤泥的水腥气,她没有停下,继续说道:“所以才会反反复复去找更多的人询问,试图从别人口中得到答案。”

“问出答案,你就能相信吗?”

“你这几天一直没有来找过我,是否是因为上次的治疗中,你意识到痛苦缓解的根本原因不是因为他跟你的距离,也不是因为值班室的特殊效果。而是你自己相信这是有效果的,所以才会有效果。”

这话有些绕口,但汪桃一定明白。

安溪在上次治疗的时候,就意识到汪桃的痛苦是因为汪石这个污染源头,但更直接的原因,是她自己的精神意识。

宿主是可以控制污染的,汪桃潜意识里知道汪石已经消失了。但她又不愿意相信,无论是污染痛苦,还是询问其他人,都是她想证明汪石的存在。

汪石到底有没有意识,没有人能让他张口回答,但他现在作为污染源头令宿主痛苦,只能有两个原因:

1.宿主无法容纳这个污染,他的存在不是被容纳的污染源头,而是污染侵蚀。

2.宿主自己不愿意压制污染。

安溪知道了原因,但她不知道怎么告诉汪桃这个事情,因为她能看出来汪桃已经被淤泥淹没,站在悬崖边上了。

真相不会缓解她的痛苦,只会让她失控或死亡。

直到安溪容纳人脸面具污染,她看到了一张张脸,感受到一道道情绪,看到更加歇斯底里的汪桃。

安溪有了新药方。

“你刚刚说相信我,是相信我什么呢?相信我可以治疗你?还是相信我可以证明汪石的确是有意识的?”

安溪感受到粘稠湿滑的淤泥爬上她支撑身体站立的那只脚上,她感受到汪桃冰一样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侧,明明几分钟前汪桃的手还像火焰一样炙热。

她知道,药方开始有作用了。

安溪平静温和道:“我能治疗你,也能给你一个想要的证明。”

空间陷入沉寂,但安溪知道汪桃已经听进去了,脚下淤泥的感觉消失不见,空气中水腥气也没有踪迹,喷洒在颈侧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炙热。

安溪松开汪桃后颈,轻轻拍打她的脊背安抚她的情绪——具体来说,就像是哄婴儿睡觉的动作。

“证明他有意识并不困难,你怀疑的根本原因是他在即将失控之时成为你的污染源头。”安溪道:“你不知道他当时是否还有理智。”

“我可以一点点跟你分析。首先,我们假设他已经失控了,那么他在失控的前提下,能否成为你的污染源头?”

“绝不可能。”安溪自问自答,“以你当时的精神状态身体情况,根本无法安全容纳一个失控污染。所以我们可以确定,他在成为你的污染源头时,是没有失控,具有理智的。”

“你认同吗?”

安溪。

汪桃没有回答,安溪没有强迫她一定要回答,而是继续道:“在确定他并非失控污染之后,我们来分析污染是否具有意识。这个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具有。”

安溪的衣服被抓紧,她垂下眼眸,只看见一个寸头,声音不变道:“我给你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污染不仅仅存在于生命体之中,也存在于非生命体里,比如物品。”

“物品具有意识吗?”安溪问。

安溪本没打算等汪桃回答,但在她开口之前,却听到很小的一声:“不。”

“没错。”安溪,“物品本身不存在意识,但你能说具有污染的物品没有倾向吗?”

汪桃猛地抬头,她像是意识到安溪要说什么,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死死盯着安溪。

“你也想到了是吗?物品没有意识,具有污染的物品有倾向,倾向来源于哪里?”

汪桃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安溪,她喃喃道:“污染。”

“是的,污染是有意识的,不管意识是什么样子,是否跟人类意识相同,但它是有这个倾向的……所以你的污染源头也会有意识。”

汪桃忽地拉进跟安溪的距离,她几乎贴在安溪身上,抬着头仰视着安溪,唇齿颤抖着,却只能发出牙齿碰撞的声响。

安溪坚定道:“他有意识。”

汪桃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安溪,眼泪无声从眼眶里流出。

眼前汪桃的脸跟一张人脸面具,不,是许许多多的人脸面具重合在一起。

活着的人脸面具出现在安溪眼前,是痛苦的、饱受折磨的却又同时怀揣着希望的人脸面具。

安溪一下被眼泪夺走了声音。

汪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却好像听到了万千声音的哭声。

在安溪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她拍打汪桃背后的手迅速将汪桃的脸按在怀里。做完动作,她才意识到这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情,连忙继续说道:“我不敢保证他还存在多少意识,但我想你的痛苦大概率就是来源于他存在的意识。”

她没有停顿,只是说着最近几天想好的说辞,是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删删减减,最后踏入这里,都担心说得不够好的说辞。

安溪第一次发现,说话能跟学习比难。

“你时时刻刻倾听他的痛苦,感受他的痛苦,你既恐惧他没有意识,又害怕他意识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浸泡在痛苦之中。”

“两种恐惧拉扯你的灵魂,撕扯你的精神,最终如精神污染一般不断吞噬你。”

安溪感受到汪桃在她怀里发抖,汪桃的身体一半如火焰滚烫,一半又像阴冷的水底。

“汪桃。”安溪放轻了声音,比之前每一句话都要温柔,她努力把自己变成一道春风,“经过我们上一轮的治疗,我有一个跟上一个结论截然不同的答案。”

“他在因你的痛苦而痛苦。”

汪桃的身体停止颤抖,像是迫不及待在感受什么,安溪感受到她身体里翻滚溢出的污染。

“在你认为他在值班室会好的时候,你缓解了一点痛苦,他感受到了你的心情,所以也缓解了嘶吼。”

这是跟上面截然相反的回答,这个回答通过压低宿主对污染的掌控与影响,抬高了污染自主意识。

“是……这样吗?”

汪桃抬起眼,那双眼睛里终于迸发出淤泥之外的东西。

安溪知道她的药方要成功了。

她毫不心虚跟汪桃对视,略过这个回答,说出第二个治疗方案:“第二个方案是,我教你种朵花。”

这话实在太突兀,哪怕情绪波动巨大的汪桃此时此刻也难以掩盖疑惑。

安溪没有卖关子,她解释道:“我们村里有一种红花,它的污染是能够从血肉中汲取生命以供自己成长。”

汪桃的精神状态根本不足以支撑她之后持续控制好这个污染源头,只要再来一次怀疑,就能够击垮她全部的精神。

安溪只能另辟蹊径,在汪桃意识到这药方好像可信又好像没那么可信之前,在她坚信的时候,把这个污染源头治疗好。

“你要杀死汪石的存在?”

汪桃的话虽然冷漠犀利,但她没有像之前反应那么大,她这次是真正相信安溪。

“你知道我容纳了面具污染吗?”安溪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汪桃皱了皱眉,却还是回答安溪的问话:“你真的容纳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红花污染与面具污染在我体内融合出一个特殊的能力。”安溪道:“你用你的血肉,将红花种在汪石脑袋上,红花以汪石的情感与污染为生命供自己生长。”

“它会安抚汪石痛苦的情感,它会容纳汪石所有的意识与感情,它会成为汪石污染的另一个载体。”安溪道。

这是真的,这是安溪在容纳面具污染时发现的,过去红花污染寄生在生命体的**上,以血肉为食,长出的花,只是一个新的带有污染的红花。

但是面具世界里,安溪以自己的血为引子,帮助红花种子扎根,它没有血肉可汲取能量的时候,是怎么长大的呢?

以那些面具里的情感,开出花时,面具痛苦消散,安溪在一个个红花中,感受到不同于之前任何红花的情感,它们更像是被面具容纳了,成为面具情感的载体。

安溪在里面种了一片花海,她可以肯定答案的真实性。

“缺点是,你必须时时刻刻警惕红花污染,警惕它利用你们之间的联系汲取你的血肉为能量。”安溪严肃道:“从此之后,你就再也不是一个人,你活着,他会一直绽放,你死了,它会立刻枯萎。”

汪桃没有立刻回答。

安溪也没有想汪桃能够当即就做出选择,她只是对汪桃说:“我可以跟你保证,当他开花时,你就会知道他真真切切是汪石的情感。”

汪桃低着头。

安溪退回去坐下,她在心里算了算时间,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再治疗一个。就在安溪准备告诉汪桃她可以慢慢思考的时候。汪桃忽然开口了。

“我相信你。”

她像是在告诉安溪,更像是在告诉自己。

她没有表情,声音像哭又像笑,眼睛里是火焰一样的东西在燃烧,那时破釜沉舟的决心。

“我相信你。”

“你教我种花。”

*9.5日。小雨转多云。周五.12:02  病房的门被从里打开,安溪扫了一眼人群,询问道:“你们聊得怎么样?”

“正在兴头上。”林念湖道,“汪桃呢?”

“睡着了,大概半个小时会醒。”

安溪解释。

根本没有等到花开,种子从血肉中发芽,汪桃就感受到了汪石的意识,然后她就陷入沉睡。

之前微微也是这样,治疗结束后就睡了很久,安溪猜测是因为污染在不断折磨她们的精神,所以放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补上睡眠。

安溪神采飞扬冲着林念湖道:“报酬即将落入我的口袋。”

林念湖大喜过望,她往病房冲了两步,又压下激动,问安溪:“她好了?”

“当然!”安溪抬了抬下巴。

紧接着,她收起下巴,看向原一号:“这位姐姐,你进来吧。”

君挽厦看着一前一后进去的身影,出了会神,忽然道:“安溪之前也叫我姐姐,不会是因为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沐辛然一顿,紧接着看向她:“我看你是需要回去重新上一遍文化课,控一控偏了的脑袋。”

君挽厦张了张嘴,“我最近虽然有点脑洞大,但你说话也太狠了吧!”

沐辛然没理她,继续跟林念湖说课堂后续。

……

安溪不知道君挽厦成功搭上她的脑回路,她拉上病床周围的帘子,让一号聂欢鱼脱下衣服躺上去。

聂欢鱼的肤色非常白,是那种泡发了的白,皮很薄,能清楚看到皮下密密麻麻指甲大小的黑色硬壳小虫游动。

“我切开一块看看,不介意吧?”

安溪问。

“不,不介意。”聂欢鱼结结巴巴道。

安溪:“?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说话不是很好吗?”怎么现在结巴了。

“我有点紧张。”

说完她感觉小臂一痛,她后知后觉看过去,发现安溪已经切开皮肤了。

“没事,你要是害怕的话,就不用看。”安溪一边跟她聊天,一边动作麻利用镊子夹出小虫扔进玻璃瓶里,“说起来你们刚刚聊了什么?有没有说我是多么厉害?”

聂欢鱼:“……说了。”

“啊?!怎么说得?怎么说得?快快快,我也想听。”

安溪语气非常激动兴奋,手下动作却很稳地撑开伤口,观察虫子是不是会从伤口里爬出来。

聂欢鱼想了进来后一百种可能,每一种都跟现在的情景毫无关系,她想得不是扒皮就是撕皮,最好的一个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割开一道道伤口,从里面夹出来虫子。

怎么会是现在这样呢?

聂欢鱼想不明白,但她还是磕磕绊绊重复沐辛然的话。

安溪时不时提问捧哏,注意力却全在伤口上,伤口复原很快,在不触碰的前提下,两个呼吸间就恢复如初。

这不奇怪,聂欢鱼的污染源头就是皮肤。

安溪来来回回割了七八次,才确定不论多大的伤口,只能主动取出虫子,它们自己是不会主动或被动掉出来的。

但虫子本身又没有什么特殊能力,比如腐蚀或者吐火什么的,大概它们唯一的污染能力就是能在人的皮肤下存活吧?

安溪想。

“我有一个治疗方案。”

安溪在聂欢鱼重复沐辛然那句“她给蛇三寸一个深刻的教育”之后,没有再捧哏吹捧自己多么厉害,而是说道:“不需要扒皮的方案。”

聂欢鱼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但她意识到安溪说了什么之后,却没有像安溪以为的高兴。

“我不怕扒皮,”她说,“我之前是突然听到这个方案,太难以想象了,所以……但是我不怕扒皮的。安溪,医生,你不要顾忌我之前的态度,我可以承受这个方案的。”

如果是之前,安溪或许不明白聂欢鱼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段话,但她见过聂欢鱼在医务室里被折磨的痛苦样子,所以她清楚聂欢鱼是害怕她采用保守治疗。

安溪直白道:“扒皮有点麻烦,而且不一定能彻底清除这些虫子。”

聂欢鱼紧张地抓住安溪的手,“但你之前说可以的,就是理发店的时候,你说只要扒皮把虫子都捉出来就好了……好痒,我真的好痒,你救救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怕扒皮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怕的。”

安溪见状立刻往聂欢鱼身上喷洒稀释过的蓝宝石水。聂欢鱼的情绪渐渐平息,但她眼睛直勾勾看着安溪手里的喷雾器。

“这是一种稀释污染的药剂,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但我刚刚试了一下,将虫子淹了都杀不死它。”安溪道,“它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它缓解了。”聂欢鱼看向安溪,“我能感受到,真的,我能感受到,它有用的。”

“嗯,送给你。”安溪把喷雾器给聂欢鱼,继续说道,“我想得办法就是找到吸引它们的东西,将它们从你身体里引出来。”

聂欢鱼看向安溪。

“你跟它们共处那么久,有没有发现它们有什么喜好之类的?”

聂欢鱼面露茫然。

安溪:“好的,没关系,我们可以研究一下。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你有兴趣容纳它们吗?”

聂欢鱼艰难挤出笑容,“您,您在开玩笑吗?”

“看来没有。”安溪不太意外,她道:“我只是询问一种可能,你跟它们共处这么久,我想知道你在找我治疗之前,有没有采取其他什么治疗。”

安溪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是聂欢鱼的表情却告诉安溪,这事有古怪。

她试探道:“你没有过任何治疗吗?”

聂欢鱼的唇瓣动了动,“最开始在医务室治疗过,医生教我怎么压制这些虫子,不让它们啃食进我的内脏里。”

“嗯嗯。”

安溪等待后文。

没有后文。

安溪震惊道:“没啦?”

聂欢鱼不知所措看着安溪,下意识道:“对不起。”

“啊,不用道歉,你没错呀。”安溪收敛了下情绪,安抚道,“我就是了解一下病情。”

安溪没再提容纳的事情。

“接下来,你可以自己尝试了解这些虫子的习**好。如果你觉得有困难,也可以选择让我来进行这一步。”安溪道,“了解完之后,我们就可以采取行动了。”

聂欢鱼闻言却问:“医生,你是不是更希望我,希望我能勇敢一点,容纳这些虫子?”

第050章 启航高中[50]

安溪愣了下, 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紧接着又问,“是因为我刚刚的问话吗?”

“如果是的话,我跟你道歉, 我没有任何干涉你选择的想法跟倾向。”安溪解释, “我察觉到有这个可能性, 而你作为当事人应当了解情况,所以我才会选择将这件事告诉你。”

聂欢鱼定定看向安溪, 似乎想从安溪脸上看出点什么。

安溪敏锐察觉到聂欢鱼的态度不太对,安溪隐约感觉聂欢鱼在……审视她?

这不符合聂欢鱼的性格,但安溪不会感受错,聂欢鱼身上有种奇怪的不和谐感。

“谢谢您的坦诚, ”聂欢鱼垂下眼眸,语气轻飘飘说道,“启航没有差生, 您又是一位非常厉害的人。我听说您来学校几天已经容纳成功微微的黑发污染以及……”她停顿了下,“以及【情感面具】。是我自己误会,以为您会倾向主动容纳污染这个选择。”

“对不起, 是我误会了。”聂欢鱼道:“但您个人认为, 容纳污染是不是我最好的选择?我应该勇敢一点。”

安溪其实并不会安慰人, 主要是进入学校之前也没有需要她进行安慰的存在。

长辈们不需要多说,相同年龄的同伴们。就拿思思来说,思思的污染是尾巴,她有一条蛇一样的鳞片尾巴, 完全伸长能比安溪长。

安溪小时候没有污染,跟思思打架的时候, 思思能把她吊起来打,这句话不是比喻是写实——安溪之所以已经被吊起来了, 还要挨打,完全是因为她被吊起来之后,抓着思思尾巴尖啃。

思思被啃掉半个尾巴尖,第二天给安溪送了条带污染的蛇,混着自己砍掉的另外半个尾巴尖,一起炖成汤。

安溪高高兴兴吃到一半,发现里面有思思的尾巴尖,脸都白了。

思思在旁边平静给她又盛了第二碗,道:“你怕什么,污染源头不算是肢体,吃吧,别浪费。”

安溪从此改掉打架咬人的坏习惯。

当时两人小学,其他小学生也都差不多是思思这种画风。

是,安溪从小安静不下来,也是最能惹事的,但她的的确确是安息村甚至是安息镇里,最软的一个,无论是脾气还是性格都是。

安溪在进入这个学校之前,从不知道人是脆弱的,不知道情感是有悲痛的,更不知道人还会有精神问题——她能快速察觉并且准确应对,完全是出自于她这方面的天赋。

很奇妙的一种天赋。

安溪不会阅读理解,她总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但她就是能敏锐察觉到人的情绪。

在家里时,她用不到这个天赋,除了打架跟考试,她平时生活学习甚至不需要动脑子。

进入这个学校之后,她的这个天赋就被迅速激发出来了。

“我是一个医生,”安溪作为一个半吊子,现在已经非常理直气壮说出这句话了,“我不在乎学校的教育是什么样子,我只是把我的发现跟治疗方案,告诉我的病人。”

“我不知道其他医生怎么建议的,但我不喜欢替病人做决定,我把我能做到的选择告诉你,你告诉我你的选择——这就是我的治疗习惯。”

安溪道:“这是你的身体,是你的人生。”

安溪说到这里,挑了挑眉头,那些专业的成熟的东西从她脸上尽数消失了,她挤眉弄眼地笑:“同学,大胆点呀,你是付钱的,我是收钱的,只有我对你毕恭毕敬的份。”

“所以,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呀。你,还有你们班其他同学,你们都是付了报酬的。”

聂欢鱼显然没想到安溪会这么说,她想过安溪有可能会说的话,那些安慰的、教育的……各种各样的掺杂着关心与怜悯的话。

这符合林念湖还有其他女学生对安溪的看法,她们说,她是个强大又仁慈的人。

所以理所应当的,哪怕安溪跟她不是朋友,安溪也会怀揣着善良,建议她勇敢,建议她咬咬牙坚持,建议她怎么怎么样——变得强大。

她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好,每一个人每一道声音都裹着关心、怜悯与爱意。这些好就像她皮肉下的虫子一样,或许能让她未来的某一天变得更加强大,然而此时此刻她能感受到的只有难以忍受的疼痛。

但安溪说——

“让我,做选择?”聂欢鱼问。

“当然啦。”安溪理所当然道,“还是你没有做决定的清晰认知?需要你的长辈来做?”

“我有!”聂欢鱼迫不及待回答,她说完意识到什么,压下翻滚的情绪,轻轻道:“我自己做决定就好。”

她说着又问:“我可以吗?”

安溪看着聂欢鱼,她从小到大都是自己做决定,她其实并不理解聂欢鱼的惶恐与不安,但她知道她应该怎么做。

“你跟我的治疗全过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你不用担心任何人从我嘴巴里知道,关于你在整个治疗过程中发生的任何事情,或者说出的任何话。”安溪端正了下表情,“否则就让我失控而亡。”

聂欢鱼看着说不出话,她当然清楚誓言的能力,誓言契约污染,一种精神污染,只要她认下,这个污染就下成功了。

“不用这个。”聂欢鱼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咬了咬牙,忽然感觉到意料之外的轻松,于是她轻松地说道:“我会忍不住告诉林念湖她们的。”

“哦~”安溪笑盈盈道:“你们是朋友是吧?”

“你还有其他什么补充吗?如果没有的话,最迟下周一之前,你就能够摆脱现在的折磨了。”安溪道。

聂欢鱼看着安溪,似乎想说什么。

安溪停下动作,静静等待聂欢鱼做出选择,她在这种时候总是能表现出出乎意料的耐心。

很久之后,聂欢鱼吐出一口气,侧着脸躲开安溪的目光:“之前,很久之前,我第一次治疗的时候,老师跟医生就发现似乎是因为寄生地点正好是在我污染源头之下,这个污染我可以容纳。”

“我失败了。”

她道。

安溪没有失败过,但她想了想,真心实意赞叹道:“你容纳失败,既没有失控也没有死亡,厉害!”

聂欢鱼卡住了,她扭头看向安溪:“我失败了,我不够勇敢也不够坚强,我辜负了老师跟医生还有朋友的希望。”

安溪听完就意识到自己再次理解错误,但是容纳失败,还没失控,确实是一件非常厉害的事情啊。

她连忙回到正确道路上:“他们是希望你能成功,但我以我个人作为朋友的角度来说,我更大的希望还是你好好的,没失控没死亡,也是胜利,一点也不辜负。”

聂欢鱼像是被糖浆堵住了声音。

“真的,你相信我,没有人会想你没有强大不如死了,一定是成功固然更好,但人没事才是最好的!”安溪以己度人,“而且容纳污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天生就有污染的人来说,失控率非常高。”

“虽然当时有老师医生告诉你,你可以成功,但这个是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的,只有理论的知识。”安溪道:“你几乎可以说是带着失控的心情去容纳污染,怎么会说不够勇敢呢?你没有被污染击垮,成功保留了理智,怎么会说不够坚强?”

“理智活着本身,就已经超级超级棒了。”安溪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你现在可以选择容纳,也可以选择不容纳。”

“选择可以是勇敢,不选择也绝不是软弱。它是你的身体,你可以选择你最想要的。”

“我可以保证,你选择不容纳,我也能清理掉所有的虫子。”

聂欢鱼看着安溪,眼睛里似乎有水光闪了闪,但她没有流出眼泪,她的表情、神态所有的一切情绪都消失了,她像是抽离了所有感情,只留下一具空壳。

安溪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汪桃。

没有情绪,被淤泥淹没的汪桃。

安溪在面具污染里见到七班同学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的疾病,不仅仅是污染后遗症,更大的问题在精神方面的。

当时的医务室选择抹去他们的情感、模糊他们的记忆,就是因为这个问题。

身体的病痛固然痛苦,但对于生来拥有污染的人来说,就算没有治疗,自愈只是时间问题。

精神的问题更容易让人失控。

安溪这一刻明白了她在聂欢鱼身上感受到的不和谐是什么原因。

这才是真正的聂欢鱼。

也是,如果她懦弱可欺,如果她毫无主见,如果她毫无坚韧可言,她不可能在尝试容纳污染失败后保持理智,她一定是有一种坚韧的东西存在于她的灵魂里,支撑着她熬过一天又一天。

聂欢鱼平静看着安溪,她说:“我没有准备好。”

“我没有准备好彻底摆脱它们,我也不想摆脱它们,无论是以容纳的方式,还是以清理的方式。”

安溪猛然看向聂欢鱼。

这话的意思是她理解的那样吗?

聂欢鱼是故意失败的?她在容纳污染的时候,故意失败?

她想死?

不对,想死就不会活到现在了。

聂欢鱼仿佛没有看到安溪的震惊,她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脱下了背负已经的秘密。

聂欢鱼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用讲述一般的语气,缓慢道:“这是遭遇一次特大污染时我留下的后遗症,除了我之外班上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不同的后遗症。”

“没有留下后遗症的,是没能从湖里爬出来的老师同学。还有一部分,人回来了,但最终无法承担痛苦失控死去的。”

她看着天花板,声音轻得像细细密密的网将她裹在里面。

“情感面具来源于一个名叫“静静”的学生,她的污染失控变异后变成了情感面具,在没有失控之前,她是医务室的助手,是一剂良药。”

“医务室给我们开了她这个良药,很多情况严重的同学因此得到了救赎。”

“我不愿意。”她说。

“你不知道她这个污染的残忍与仁慈所在,我见过。”聂欢鱼道:“她为那些同学抹去无法承担的情感,模糊这段情感所在的记忆。”

“这些不会突然消失的,是静静在承担那些原主人都无法承担情感,她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跟精力去消化这些。”

“原主人治疗之后,的确会轻松很多,但相对应的,他会同时忘记这些情感的来源,也就是那些死去的同学与老师以及司机。”

“而忘不了的,他终于一天会再次精神崩溃,走向失控。”

聂欢鱼道:“我见了太多,我不愿意忘记。但这个药方并不是会经过我们同意或者拒绝,我能知道这个药方,还是我无法忍受瘙。痒寻找医生的时候,意外听到的。”

“我告诉静静,我能够承受,我愿意尝试容纳污染。”

“我失败了,我不是故意失败的,我只是忽然意识到如果我容纳了这些虫子,我失去了折磨,我要如何忍受每一个夜晚里同一个梦境?我不能睡,我也不能安逸,折磨固然令我痛苦,但痛苦也在告诉我,我活着。”

“痛苦会提醒我,不要忘记那些死去的人。”

“林念湖一直想让我们治疗。”

“她不记得那些事情,但她的污染记得,所以她可以说治疗。汪桃虽然记得,但她不得不治疗。因为痛苦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可能有汪石。汪石是她的亲人,是失控前为了救她,救我们,将自己扭曲成污染被汪桃容纳的亲人。”

安溪恍然,原来是这样!

所以汪石污染的能力才会是:接触后长出鱼鳞,越来越倾向于鱼。

“我没有失控,我只有虫子,如果虫子都没有了,就只剩下记忆,而记忆是会褪色的。”聂欢鱼没有继续说。

安溪却突然想到,聂欢鱼的污染是皮肤,但虫子就在皮肤下游动,安溪对皮肤又割又摸又切又捏,一点被污染的感觉都没有。

为什么呢?

安溪想到她快速治愈的能力,无法不怀疑聂欢鱼的污染也发生了变化。

她在养那些虫子。

难怪安溪说容纳污染的时候,聂欢鱼反应很奇怪,她本来就没想治,只是为了活着的朋友来走一趟,做出努力治疗的样子。

当她发现安溪真的可以治疗的时候,她就慌了。

“你说过,你不会把治疗过程告诉任何人。”聂欢鱼。

“对。”安溪点头,“我不会说。”

“我在这躺一会儿,回头就说我选择缓解这个就可以了。”聂欢鱼温和道,“我知道你想治好我,但我其实已经习惯了它们,并不觉得难以忍受,之前只是我想知道你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说出了自己一直的秘密,同时又感觉自己已经跟安溪达成共识,聂欢鱼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于是,她真心实意道:“你真的很厉害,两个治疗方案,都非常专业。”

安溪一下就被激励到了,她蹭一下站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大声保证:“你让我想想!我一定能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等等,”聂欢鱼感觉不太对,“你想什么?什么万全之策,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你只需要说我选择了缓解就可以。”

“不!”安溪摇头道:“你说得对,我是非常专业且厉害的医生,我一定能够满足病人所有的需求!”

“?”聂欢鱼猛地坐起来,她抓住安溪,“我不需要你治疗了,我现在保持现状就足够了,我对现在的情况非常满意,你说要让我自己选择的。”

安溪摇摇头,自信道:“我可以让你更好,我会给你一个更好的选择。”她强调,“我,医生,超厉害。”

“信我!”

聂欢鱼非常后悔夸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