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九）
下一秒, 僵尸被拽到面前，被摁在地上一通暴打。
冯宁抱着花花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僵尸挨了打, 只恨不能连自己的獠牙都被这女人打断了, 怒得眼睛赤红，却已经无力地被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的宋伊压在地上。
他挣扎不能，越发声音拔高, 那一瞬间, 对于宋伊毫无影响, 可是对别人就觉得难受得不行的阴冷凶煞之气在病房里震荡。李阿姨早就嘴角抽搐地抱着自家闺女躲在了外甥的身后……遇到危险, 当然是要躲在外甥的身后才安全了。
李唐恍恍惚惚，只觉得自己曾经的动心仿佛都是错觉。
就那个什么……僵尸都被打得这样惨, 恐怕他这位李总还不及人家姑娘一把巴掌的。
僵尸都要骨折，那他岂不是要……
李唐陷入了对人生的思考。
“大师姐, 饶了，饶了灵道友。”冯宁真的看不下去了。那曾经威风凛凛差点叫人团灭的僵尸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看起来真的蛮凄惨的呢……他就想到这都是自家师门做的孽了。
如果不是自家找上门去，僵尸只怕也碰不上自家师姐这样的凶神恶煞。
妖妖灵这尸生如此凄凉，他都忍不住同情了一下，战战兢兢地站在宋伊的身边小声说道，“大概跟现在的社会不良风气有关。不都喜欢霸道总裁么……大师姐, 您既然带这位道友出来, 有义务叫他拥有正确的价值观，尸生观，核心主义那个什么……”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
“明天给我买几本书。”
宋伊一手压着脸怼在地上一副无力挣扎的僵尸, 一边对李唐说道。
李唐挤出了一个坚强的笑容。
“买书？”
“马哲毛概的，多买几本。这年头儿，僵尸也应该多了解思想品德课。”宋伊笑了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方才陡然冰凉的脖子，看着已经气呼呼地趴在对上不动了的僵尸，温和地说道，“多学学对你有好处。”
这僵尸的三观不怎么样，宋伊觉得得叫他往好里学，看见他不理睬自己，显然已经气急败坏了，她慢吞吞地缩回手，从僵尸的身上下来，不再摆出一副武松打虎的姿态来，坐在了病床边上含笑说道，“李总，我想开个公司，一些手续还得请你帮忙。”
“公司？”
“是啊。得养师弟。”宋伊笑了笑，见李唐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温和地说道，“当然，你可以先把李家在商场上的危机解决之后再说其他。”
李家这危机其实真的蛮好解决的，而且宋伊觉得其实可以作为自己公司的开头炮……她目光和气，可是李唐却总是觉得她的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动着叫自己不安的锋利的光。他打了一个寒颤笑着说道，“危机是危机，给几位开个公司没什么费事的。”
他试探地问道，“明天就去办，可以么？”
“那多不好意思。”宋伊微笑着说道。
“请务必叫我为各位尽一份自己的心力！”李唐就发现眼前这大美女似乎不仅是残暴，而且特别虚伪呢……他笑容僵硬，却听见这个时候李阿姨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轻声说道，“既然咱们家已经不会有危险，那我先明天就和姓方的离婚。”她转头看着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轻声问道，“小媛，你跟着我好么？”
她的目光温柔如水，方媛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哽咽地抱着她小声说道，“我跟妈妈过。”
那个无情无义的爸爸，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要。
“这么急？”宋伊好奇地问道。
“如果不是我不敢离开医院，想要守着爸爸和大哥，我今天就想和那畜生离婚。”方媛把方先生拿给自己的那厉鬼的指骨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李阿姨只觉得满心的痛苦。那是一种竟然对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枕边人都不了解之后生出的刻骨的寒气，还有深深的怨恨与憎恶。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他如果要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心爱的女儿堂堂正正地来跟她说离婚，李阿姨不会抱着他不放。
她是有骨气的。
如果夫妻情分没了，那离婚算了，何必苦苦纠缠？
至于会不会报复第三者和这个出轨的前夫……难道被背叛了，还要大度原谅？
可就算是报复，那不是天经地义？
丈夫竟然这点勇气都没有，甚至不敢接受和自己离婚之后的损失，因此要先把李家弄得家破人亡。
李阿姨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厌恶的光。
她只觉得和这个男人还拥有夫妻的名分都是一种对自己的羞辱。
“如果你等一等，没准儿方家都会落在你的手里。”
宋伊坐在病床上，侧目，看见穿着黑色西装，高挑俊美的男人慢吞吞地爬起来，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用一双记仇的眼睛看着自己，她挑眉，却也没有在意那家伙嘴边微微支出的獠牙尖尖儿，看着微微一愣的李阿姨带着几分蛊惑与凉薄地说道，“你丈夫是死定了，没有人敢于将强大的厉鬼玩弄于股掌之上。他利用厉鬼，又心怀恶念，恶鬼不弄死他都是天方夜谭。如果他死了，他的遗产……”
“我不要方家的臭钱。如果只是为了财产就叫我名义上有这样无耻卑劣的丈夫，那我宁可不要他的什么遗产。”
李阿姨见宋伊看着自己笑了，也微笑起来，悠然地拨通了方先生的电话号码，一边对宋伊说道，“不过夫妻共同财产，我还是要争一争的。”
虽然李家暂时有一些麻烦，可是说实在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真的还算是有些能量 。至少这一天晚上，她电话知会丈夫明天去民政局离婚，第二天宋伊带着脸色死白的僵尸跟着她去了民政局，就看见一个非常精英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名校毕业，本人很能干。他的律师事务所是国内前几的大事务所。”李阿姨看见中年男人看着自己，就对宋伊和妖妖灵解释说道。
妖妖灵抽了抽鼻子，不屑地撇过头去。
不好吃。
宋伊看着这个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又对李阿姨微笑起来。
“这么说，打官司分财产你不虚？”她带着几分戏谑，又似乎并没有晚辈对长辈的那种尊重，反而十分平等，中年男人，被称作徐律师的男人诧异地看了宋伊一眼，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这位小姐是……”他一副很威严沉稳的样子，似乎这是做律师的标配，宋伊看了看这男人的命格，点了点头，把一张连夜做好的名片递给他微笑说道，“混口饭吃。”
她的名片上只有四个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大师宋伊？”徐律师看着这个名片犹豫了一下，揣进了西装口袋，迟疑地说道，“有点扎手。”这名片叫他觉得触摸起来就会扎手，这当然不是他的错觉，而是宋伊将自己的一抹细微的剑意留在了这名片上。
一则是作为自己这这正版名片的防伪标志，另一则，这名片封存她的一片剑意，虽然不能说遇事呈祥转运啥的，可是如果遇到妖物鬼怪，却可以自主激发这道剑意，保护持有这张名片的主人。
当然，见识到她这样强大的一击，回头这主人肯定就得来找她合作了，这才叫先验货后给钱呢。
宋伊觉得自己为了几个师弟真的是很辛苦了。
“小伊很厉害的。”李阿姨对徐律师说了自己家中的事，对于这些商场精英来说，妖魔鬼怪已经不是什么不会被人拒绝相信的事，因此当李阿姨说起宋伊种种捉鬼的事儿，徐律师认真地听了，并且显然都认真地记到了心里。
这样认真专注，宋伊都觉得这位徐律师真的十分谨慎，等李阿姨说完了方先生都对自己干了什么，徐律师微微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你放心，都交给我。”
“多谢。”
“不叫他割肉放血，明天我这事务所就关门。”徐律师冷笑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方先生带着有些怯怯的方敏一同来了。
他看起来似乎……面容铁青失去了血色，却偏偏自己毫无察觉的样子。
方敏难得今天穿了漂亮的红色的裙子，喜气洋洋的。
“你……”方先生的精神不大好，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昨天晚上休息得并不舒服。此刻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黑的眼角，他一脸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妻子，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要后悔。”
他顿了顿，把今天画了很漂亮妆容的女儿拉到自己的面前来痛心疾首地说道，“我真的没想到你这样小心眼，竟然容不下一个孩子！难道你就不能心胸宽大一点，接受敏儿么？她这样乖，这样孝顺，无论我们大人做了什么，你都不应该怨恨到一个孩子的身上！”他还倒打一耙。
方敏就在一旁低低地哭了起来。
“贱人。”李阿姨笑了笑，并没有十分生气。
在她的眼里，现在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是小丑一样可笑。
“什么？！”方先生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向都很斯文温柔的妻子。
“我说你是个贱人，她也是。”李阿姨指了指正抬起头，一张妆容精致的脸没有半点花哨的方敏轻声说道，“你们父慈女孝，那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会孝顺到什么时候。”
她对这种贱人没有什么好说的，和冷着脸的徐律师一起和方先生坐在了谈判桌前。方先生显然并不愿意割舍自己的财产，可是因为他是过错方，并且已经自己都承认了……这家伙没离婚就在昨天那么多人的酒会上把私生女亮出来，要否认都不行了。
徐律师的确是业内精英，和方家的律师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叫对方败下阵来。
之后，徐律师将一份离婚协议书推给脸色发青的方先生。
“你只要房产现金，还有我们之前拥有的其他集团的股票？”看见李阿姨竟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非要要求分割方家的股票，就算是要了股票也是其他集团的，方先生莫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疑惑地对李阿姨问道，“你真的不要方家的股票？”方家现在经营得很好，而且拥有着决策权，他一开始担心妻子非要分割方家的股票叫方家丧失对方家集团的影响力，可是没想到……
妻子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竟然，竟然成全了他，没有叫他为难……
方先生顿时热泪盈眶了。
他只唯恐妻子反悔，急忙把这份协议书给签好，推给李阿姨用急迫的目光看着她，殷切地说道，“快签字！我们快些离婚，你我都能解脱。”
他用这样一种占了大便宜却又恨不能立刻叫自己兑现的目光看着自己，李阿姨沉默地扫过他那乌黑的眼眶，同样飞快地签名，之后去了民政局离婚。她看见方先生拿着那份财产分割的约定非常高兴，突然轻笑了一声，又低声说道，“你甚至没有和我争小媛的所属权。”
她只觉得解脱，又觉得很可笑。
前夫在离婚的时候只在意财产，却并没有过问女儿，甚至连想到都没有。
“小媛跟着你。不然我要抚养敏儿，她不得欺负敏儿？”方先生老脸一红，又急忙对李阿姨说道，“对了，今天敏儿结婚。你祝福她。”
正常的女孩子还没有二十岁是不能结婚的，可是方敏不一样，她要嫁给的是修真者，修真者在这个现代社会里拥有着一些这样那样的权利，就算是结婚领取结婚证也是和普通人不同的。算起来，方敏也修炼过，是一个门派的弟子，两个修真者结婚，当然可以领取法定结婚证，甚至民政局还有特殊的部门会发下一份约束修真者婚姻的契约。
契约签订，谁都不可以在契约解除之前真正地离开对方。
宋伊想了想，看见方先生的目光紧张地落在自己的身上，仿佛自己就跟要抢婚破坏婚礼的大反派似的。
她只是不感兴趣地笑了笑。
“她要结婚？”李阿姨脸色有些异样。
……方家都要倒大霉了，谁还这么有勇气这个时候跟方敏结婚？
对了，是那个瞎了眼被宋伊甩掉的傻瓜。
她也忍不住笑了。
“那祝她幸福，和丈夫永远在一块儿啊。”她之所以没有要求方家的股份，就是因为那厉鬼看起来真的非常怨恨，到时候报复起来，只怕李家的事就要在方家重演。
到了那个时候，方家还不一定会什么下场呢，她要了方家的股份岂不是赔本的买卖？她要的都是硬通货，哪怕等日后方家股价暴跌的时候买进都是划算的，因此当看着方先生一张死白死白的脸上还露出几分满意，李阿姨又觉得可笑。
不久之前，丈夫看着李家一家都要去死。
可是现在，她却看着丈夫要去死了。
怎么这么舒爽呢？
“看起来你还有心。”方先生很满意前妻对方敏的祝福，看见宋伊含笑抱臂站在一旁，他又唯恐宋伊真的去搞破坏，顿时脚底抹油地走了。
只是他忘记了，民政局不仅管离婚，也管结婚来的，因此宋伊不久之后，正准备跟着李阿姨去吃个饭庆祝离婚，就看见方敏正小意殷勤地抱着一个青年的手臂走过来。看见宋伊，狭路相逢，方敏一边用力地抱紧了逸晨的手臂，一边仰头看着宋伊又红了眼眶。
宋伊置之不理，抬脚就走。
僵尸跟在她的身边蠢蠢欲动，一双淡淡的红色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方敏。
“不用多事。”宋伊看见他一只手指微微动了动，指甲锋利漆黑，无声地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叫她就这样美下去。”
她不需要再给方敏毁容，只需要看着，当自己的脸慢慢地变成烂泥之后的逸晨，面对着美丽如花的方敏，这两个人还能不能谈一场真心的只爱灵魂的爱情。她的手修长温暖，盖住僵尸冰冷的手指，妖妖灵一愣，慢慢垂头，专注地看了很久那只握紧了自己指尖儿的手。
他觉得在这一刻，自己莫名就不想再轻举妄动。
只觉得……如果这份温暖能停留得更长久一些就好了。
因此，僵尸侧头，对迟疑看过来的逸晨龇牙咧嘴，一副非常凶悍的样子，随时都会动手的感觉。
宋伊只能持续地握着他的指尖儿，只担心放开他，这无法无天的僵尸就要把逸晨和方敏撕碎。
僵尸越发地露出獠牙，看着恐惧地看着自己的眼前这两个人类。
“小伊，你真的要对我这样绝情吗？”逸晨万万没有想到僵尸竟然会对自己这样充满了恶意，甚至不想放过自己的样子。
他莫名觉得自己尚且剧痛并且无法愈合的伤刺痛起来，那种难耐的又痛又痒的感觉，叫他忍不住想要去抓挠自己的伤口……他颤抖了一下，努力运用灵气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伤口叫伤口看不出更多的异样，对宋伊带着几分失望地说道，“你真的太狠毒了。我的确不爱你，可是你却一定叫我众叛亲离么？”
“你并没有众叛亲离。”宋伊温和地说道，“你不是还有你的小师妹？”
逸晨不由温情地看了一眼同样羞涩的方敏。
“同门什么的，不过都可有可无。不然你也不会那个时候会把同门师弟给丢出去。对于你而言，有小师妹就足够。只要她在你的身边，你就拥有一切。”宋伊的声音柔和，仿佛是浅浅的溪流，还带着几分温情，逸晨一张虽然带了伤口却依旧俊秀的脸上不由生出几分光辉。
他和方敏之间充满了幸福的感觉，宋伊看见他们依偎在一块儿，就慢慢地微笑起来，回头看了正死死地看着逸晨的僵尸。
“跟我回家。”她握着僵尸冰冷的指尖儿说道。
妖妖灵的耳朵抖了抖。
他看了宋伊一眼，又哼了一声。
“今天我要睡床。”昨天他死皮赖脸地留在宋伊的房间，却被踹到门口去睡了，别说上床，床下头都没有他的份儿，那种冰冷寂寞的感觉叫妖妖灵心里很不高兴。
他看着微微挑眉的宋伊抱怨说道，“我不想和别人睡。任何人都不想！”他拒绝为了身边空荡荡的空洞被添补就去别人的床上，叫别人睡在自己的身边，因此看着嗤笑了一声的宋伊更加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已经和我契约，你要对我负责！”
“负责？”宋伊都觉得妖妖灵这怕不是疯了。
主仆契约有什么好负责的？
“总之，如果你始乱终弃，我是不会答应的。”妖妖灵对宋伊一字一顿地说道。
宋伊沉默了。
李阿姨和徐律师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这俩。
始乱终弃？
李阿姨想到这两个人住在一个房间，看向宋伊的目光顿时充满了谴责。
“小伊啊，做女人是不能不负责任的！”她苦口婆心，逸晨也没有想到宋伊和僵尸之间是这样的联系，他转头看了看沉默起来，开始慢慢扳手指的宋伊，又看了看急忙抱头僵硬地蹲下的僵尸，目光在那张警惕又暴戾的俊美得远远超过自己的那张脸上划过，莫名有一种自惭形秽。
这僵尸的俊美比他强，修为比他强，无论什么方面都似乎比他强得多，曾经他还在僵尸的手中差点被撕碎。
宋伊离开他，并没有过得不好，也并没有再也遇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
她似乎刚刚离开了自己，就得到了这样优秀的……修真者对僵尸这样的存在并没有偏见。
他们对这类强者总是心存敬畏的。
“小伊你……”逸晨突然感到万分失落。
那是一种感到前任过得比我好之后的酸涩又难以忍受的感觉。
“走。”僵尸看见宋伊似乎还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留了面子，没有当面暴打，顿时又仰着头傲慢又矜持地站了起来，一只手臂揽住了宋伊的肩膀，低声说道，“……回家给你打。”
这僵尸怕是脑子有癌。
宋伊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也无需辩解，转身就走。
穿着黑色西装的俊美男人骄傲地仰起头，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跟着，却在走出民政局的那一瞬间霍然回头。
那一双变得血红邪恶的眼睛死死地看了逸晨一眼。
他对被那双眼睛扫过恐惧得透不过气的青年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无声地动了动嘴角。
“她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下大家的霸王票，蹭蹭(*^▽^*)~
☆、契约（十）
宋伊对于这样无声的宣告有些漠然。
这年头儿, 成精的货都喜欢霸占主人。
不说这只僵尸，就说她身边的那几炳灵剑，那也是十分黏人的。
她没有觉得怎样, 只是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妖妖灵, 抬脚就走出了民政局。日光晴朗, 是个赚钱养师弟们的好日子, 只是宋伊万万没有想到，当自家公司在李家的一个办公楼里挂牌之后, 师弟们踊跃了。
他们纷纷簇拥到宋伊的面前，看着宋伊一副大佬的模样悠然地坐在巨大的办公台后，挨个儿兴致勃勃地问道, “大师姐, 怎么赚钱？叫我去啊？！”那兴致勃勃的，显然都不愿意当咸鱼。
宋伊微微一愣，都被这暖暖的同门之爱感动了。
可不是现世之中互相殴打的宗门的残酷与冷漠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那曾经叫自家师兄差点儿给砍了去喂狐狸……
不就是试图勾搭他的本命灵剑么。
那什么, 这世道有一句话说得好。
如果她家大师兄跟本命灵剑是真爱，她也勾搭不动不是？如果勾搭动了的话，那只说明……
“嗷呜！”不知道为什么，妖妖灵突然觉得自己格外生气, 看着这正似乎想着什么叫自己不高兴的事儿的女修, 恨不能扑上去一口咬死！
看见她慢慢恢复了精神, 之后对眼前以冯宁为首的几个师弟笑了笑和声说道，“刚开张，业务不多。你们先去保护李唐, 等客户多了，就有你们的用武之地了。”她笑容之中带着几分温暖，冯宁被温暖得心肝儿都是暖暖的，急忙抱着自家雀跃的花花对宋伊说道，“大师姐，你为咱们做的够多的了。以后我们养你！”
他咳嗽了一声，见同门们都在眼睛亮晶晶地点头，顿时感觉受到了支持。
“大师姐你坐镇公司！做总裁的，怎么能自己出去跑业务呢？都交给我！”他一副特别踊跃干活儿的样子，宋伊都忍不住笑了，正在这个时候见到李唐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轻松了些的笑容对宋伊说道，“我祖父和父亲醒了，想见见你们，感谢你们。”
当能撑起李家的承担的长辈醒过来，李唐如释重负，宋伊想了想点头说道，“其实说感谢就格外见外了。”她这样看着李唐，李总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僵硬地笑，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支票本。
“你真懂我。”宋伊就很欣赏李总的这份聪慧，看在这男人在支票本上豪爽填写的数字，带着几分关怀地问道，“公司好转了么？”
“好多了。”李唐听见宋伊关心自己，觉得这女人还算是有点人性，一边把手里的支票推给宋伊，一边带着几分温和地对宋伊轻声说道，“真的要感谢你。楼盘现在已经没有再闹灵异事件，很快就可以卖出去。”这样的一座大城市，其实房子是不够卖的，只要不是凶宅，很快就可以收回所有的成本。李唐心里不由有些感激，对宋伊急忙问道，“我记得之前你们答应过……”
“祥瑞是？”宋伊笑了笑。
她交待了冯宁一句。
那什么一抹金光在她的师弟作法之后突然乍现，还有什么土里挖出一只拖着个石碑的小乌龟啥的，都不是事儿。
“我再给你画个聚灵阵。虽然无法叫修真者修炼，不过能养身体经脉，令人益寿延年。”宋伊这就很周到了，李唐一愣，目光越发柔软，又带着脉脉的感激将自己一份真诚的谢意化作了宋伊最喜欢的支票再一次推到她的面前，看见宋伊对自己笑了，李唐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正站在宋伊身边，看着自己露出獠牙尖尖儿的僵尸。
那带着几分阴沉的脸色，就算是死白一片，却可以叫人觉得僵尸正在上火。
“这件事就交给冯宁。出去。”宋伊笑眯眯地当个无事可做的大老板。
冯宁热情地在花花抱着李总大腿这样幸福的画面里把李唐邀请出去。
当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宋伊和妖妖灵，妖妖灵转头，看着宋伊。
“怎么，想吃我的血？”妖妖灵连刷了好几天的牙了，而且非常认真地刷，是连自己的獠牙尖尖儿都认真刷五百遍地认真，因此宋伊觉得这也无所谓……僵尸吸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既然打搅了僵尸的沉睡把他放出来，就不应该不人道地勉强他不去吸血。不过别人的血是不能够了，她倒是能贡献自己的鲜血。她的笑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妖妖灵恶狠狠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扑到了她的面前。
美艳的女孩子坐在高大的黑色的椅子里，仰头，嘴角勾着一抹叫他觉得刺眼的笑容。
他单膝跪在椅子上，一双冰冷的手捧住她的脸往一侧推了推，露出她修长白皙的脖颈。
脖颈是温暖的，隔着柔软的皮肤，透着叫他无法忍耐的香甜的味道。
妖妖灵的眼睛变成赤红色，狰狞的獠牙支出，喉咙里发出了危险的声音，一点一点，带着几分压迫地慢慢俯下了身体。
他将这个坐在椅子里的女孩子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冰冷的嘴唇慢慢地压在她的脖颈上。
宋伊依旧无动于衷，甚至有点百无聊赖。
她带着几分平淡地等着僵尸把獠牙刺入她的脖颈，反正也就是吸吸血而已，可是她的这份无动于衷，却叫僵尸的嘴唇凝固在她的脖颈上。
明明那一双獠牙就要刺破她柔软的皮肤，可是妖妖灵带着几分渴望的脸上却变得犹豫起来。他冰冷的嘴唇在她的脖颈上磨蹭逡巡，可是眼睛里见到的却都是宋伊漠然的样子。这个样子，仿佛是……如果他吸了她的血，那他们也就是这么一个关系了。
她看守他，用鲜血养着他，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停了下来。
可是妖妖灵却莫名无法对她真正地做出伤害。
明明他那么想要吃她的血。
明明他期待了那么久。
明明她都已经同意。
可是他却没有办法真正地咬下去。
为什么？
妖妖灵的眼里露出几分茫然，眼底闪过一抹暴虐，想要用力，却无法听从自己要撕毁一切的心。他就在这样冷漠的气氛里，眼底的兴奋的血色慢慢地褪去，始终不能用力，只好微微张开了冰冷的嘴唇，伸出冰冷的舌头轻轻地，一遍一遍贪婪地舔着宋伊的脖颈来感受那叫自己迷恋的独一无二的温暖还有自己喜欢的血的气息。
他嘴角发出了一点低低的嘶吼的声音，一双手微微固定在宋伊的脸颊上，一路慢慢地贪婪地舔到她的嘴角。
“你做什么？”宋伊冷淡地垂了垂眼睛，看着正在自己的嘴角作怪的俊美的僵尸。
“舔舔。”僵尸说道。
“要吸血尽快。”宋伊不拒绝吸血，不过讨厌所有这些除了吸血之外的举动。
这僵尸不吭声了，察觉到宋伊的冰冷，他慢慢地又把嘴唇妥协地滑落回了她的脖颈上，用自己冰冷的嘴唇摩挲宋伊雪白的脖颈，听见她不耐烦地冷笑了一声，他急忙说道，“我就蹭蹭，不进去！”
他以为宋伊这是觉得自己要吸血了，急忙给自己表白了一下，表示自己是只不把獠牙刺脖子里咬进去的好僵尸……只是不吸血的好僵尸只觉得自己的头被一只纤细的手扣住，诧异抬头，只看得见一张冷淡的脸，转眼就又被摁在了地上。
“你又打我！”
尊贵的千年僵尸被揍得身上的西装都七零八落，趴在地上愤怒了。
这是家暴？！
他要报警！
喂？！妖妖灵么？！
“下次再敢说奇怪的话，我送你上西天。”宋伊抓起桌上的一本李唐叫人送来的书，丢到僵尸的面前冷冷地说道，“去读！”
一本马哲落在僵尸的面前。
僵尸趴在地上，侧头，看到了厚厚的书本。
他突然觉得自己必须要拒绝，因为从这本书上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
“不！”
“我会考试的。”宋伊垂头看着愤怒地从地上仰起头的僵尸，勾了勾嘴角，眼底带着几分冰冷地说道，“如果不及格，不要说吸我的血，零食都不会给你。”
她的样子莫名有些可怕，明明也没什么，可是妖妖灵却觉得这女人仿佛比自己还凶……他急忙说道，“我不会吸你的血。”他看见宋伊只是勾着嘴角笑了笑，一双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睛看着他，却说着非常残酷的话。
“不要喜欢我，我对你没意思。”她轻声说道。
那一刻，妖妖灵觉得自己早就干枯的心的位置突然抽痛了一下。
很快，却疼得他叫他恐惧。
僵尸怎么会有痛觉呢？
“喜欢？喜欢是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的血不好吃！你虽然是我的主人，可是我不喜欢吃你！我，我也是很挑剔的！你跟零食比一点都不美味！零食，零食最好吃了！”
他此刻很感激自己的脸僵硬得无法做出很细微的表情，在宋伊审视的俯瞰里，俊美的男人跳起来，抱着手里厚厚的马哲大怒说道，“愚蠢的人类！竟然以为本尊会喜欢一个人类么？！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他抱着书气呼呼地走了。
宋伊这才收回目光。
她揉了揉眼角，觉得自己在这个小世界应该做的无非是两件事。
叫师弟们能够拥有自保的手段，还有丰富的修炼资源，这个不需要她多理会，因此只要自己这个降妖除魔的公司名声传扬出去，以后他们就不会发愁怎么养自己。
另一个，就是逸晨和方敏。
那是属于原主的的怨恨。
她再一次呼叫自己的系统，想问问系统这个世界的灵气收集得怎么样，只是妖妖灵已经俨然死统，没有半点回馈，这真的是宋伊第一次见到这样干脆地失踪的系统。她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怀疑，毕竟，这样无法给宿主提供任何帮助，简直就是“系统不在服务区”的垃圾系统真的会是传说中甚至连零零二都觉得优秀的系统么？
宋伊垂了垂眼角，眯着眼睛想着其中的蹊跷，正在这个时候，僵尸去而复返。
“有业务了。”他带着几分得意地说道。
宋伊的思绪被打断，茫然了片刻，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西装革履的僵尸。
他高挑俊美，带着几分邪性的俊美，在这样的阳光里却美好得仿佛能够发光。
如果不是知情人，谁会知道这样的一个看起来俊美夺目的男人会是阴暗暴虐的僵尸呢？
“业务？”
“我给推了。”僵尸又仰着头傲然地说道。
“给我一个理由。”宋伊觉得自己又想打他。
“是方家。方家闹鬼。”妖妖灵对宋伊得意地说道。
既然是方家，那给多少钱都不干的！
僵尸也是要挑客户的。
“方家有没有说伤到了无辜的人？”这逸晨是不是个废物？虽然说中了尸毒，可是也不能说这连个厉鬼都干不掉，反而要方家出来辛辛苦苦地找别人给降妖除魔？
宋伊皱了皱眉，见僵尸摇了摇头，就冷淡地说道，“既然不涉及无辜的人，那就不要接这一单。”只要没有伤害到无辜的人命，那方家其实也不过是因方先生做的坏事重蹈李家的覆辙。无论是李家的病人，还是闹鬼，还是之后要如何如何，都是方先生自己招惹而来。
宋伊哼笑了一声。
李家老人受到了厉鬼的伤害卧床不起，就算是如今病好了，可也元气大伤要好好调养。
那方家的老头就真的无辜么？
如果不是他点头，上一世方敏也不会堂而皇之地挤走了人家的原配母女。
更何况，方先生那样的小人得志的样子，那老头儿到底知不知道儿子到底做了什么？
宋伊垂了垂眼睛，缓缓地说道，“如果其他人不知情，就叫那厉鬼不要将人置于死地。方家那父女就够他报复。”她顿了顿，见僵尸还在凶巴巴地看着自己，抬了抬下颚问道，“背完了？要考试么？”
她的眼底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妖妖灵突然愤怒地叫了一声，扑过来把宋伊压在了椅子里，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那一口凶狠无比，可是宋伊却并未感觉到疼痛，她诧异地垂头，却看见这僵尸刻意把獠牙避开了她的皮肤。
“我可是千年僵尸！你要敬畏我！”僵尸松口，用威严的声音说道。
宋伊嘴角抽搐了一下。
“去干活儿。顺便不要叫人进来。”
“为什么？”
“我想好好睡一觉。”宋伊这些天一直都在奔走帮助李家彻底把各处李家旗下的公司与楼盘之中的邪物彻底拔除，这并不需要僵尸动手，宋伊也不喜欢假手于人。
她忙碌起来，因为知道李家现在是争分夺秒，因此格外用心。还有公司新开张的一些事也要忙碌，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看见僵尸愣了一下看着自己半天没有说话，她推开了他，直接推开办公室里的一个小门，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休息间。
休息间里有一张软软的雪白的大床，两面巨大的落地窗，办公室坐落在二十五楼，躺在床上就仿佛睡在云端。
宋伊很庆幸自己不是恐高症。
她觉得自己也不能理解这种设计。
两处没有墙壁只有落地玻璃的设计，这谁睡着睡着往下一看……
“害怕了？”僵尸竟跟进来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意思。”剑修还恐高？怎么不说自己恐血呢？
宋伊笑了笑，对站在门口的妖妖灵说道，“有什么情况就再来叫我。”
她似乎很信任妖妖灵，甚至不担心这只凶悍的千年僵尸反噬噬主，而是在他的面前非常迅速地进入了梦乡。僵尸呆呆地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自己看着床上那个美艳的女人看了多久，他不会感觉到腿麻，也不会感觉到自己站得会累，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她睡起来的时候，身上凛冽与冰冷的气息都褪去。
只带着一点柔软与纯粹的温暖。
僵尸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獠牙，慢吞吞地走过去，同样滚在这张床上，犹豫了一下，转身伸出手，试探地把自己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一双骤然带着杀机的目光看过来，锋利之后慢慢地变得清醒清澈的眼睛里显露出两个小小的，呆呆的僵尸。
那双眼睛温和了起来，她的眼睛里重新变得睡意重重，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低声说道，“乖啊。”这个动作敷衍又随意，可是却又带着几分纵容，甚至还带着几分默许。
妖妖灵舔了舔冰冷的嘴唇，慢慢地往这个温暖的女人的身边蹭了蹭，又蹭了蹭，直到又被这个已经闭上眼睛要继续入睡的女人摸了摸头，他不甘地嘶吼了一声，却只能放开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环住了她的腰，把自己的脸埋进她的颈窝。
僵尸在清醒的时候并不需要短暂的睡眠。
可是妖妖灵了无睡意地闭着眼睛窝在这个女人的颈窝里的时候，一向都暴戾的心却安稳起来。
他哼哼了两声，冰冷僵硬的手臂环着她的腰肢，以一个护卫的姿态。
这个城市里有许多的妖物邪物，可是就算宋伊这样沉睡，竟然也没有任何的妖邪想要趁火打劫。
千年僵尸的凶厉将这整整的一栋办公大楼都笼罩在其中。
可是只有这小小的房间里，没有半点凶煞之气。
因为他就在她的身边。
“喜欢你？真臭美！”妖妖灵想到宋伊对自己的拒绝，顿时哼哼了一声，顺便撇着嘴小声说道，“我怎么会喜欢一个人类！”修真者在他的眼里也都是弱鸡！
他可是千年僵尸，审美，眼光没有那么差的！
觉得自己想得很对，妖妖灵这才继续把脸沉在宋伊的脸颊边儿上，他一动不动，却又觉得在宋伊的身边会叫他感觉到真正的安宁。
她明明一点都不温柔，凶巴巴的，还并不善良……叫他给了从前的师兄一爪子的时候妖妖灵就知道她是个坏蛋，可是明明是这样不善良的女孩子，他却觉得她可爱极了……僵尸阴沉着脸又哼哧了一声，小声儿说道，“可爱什么！又不是喝可爱多长大的！”
他气哼哼地不吭声了。
宋伊只觉得自己耳边叽叽歪歪的，简直就要做噩梦。
不过真正做噩梦的另有其人。
“有鬼，家里有鬼！”接连几天家里的不安宁叫方先生已经要崩溃了，他狂奔出来，看着正躲在一旁低声哭泣的女儿，急忙抓住了方敏的肩膀摇晃起来，对方敏惊恐地说道，“敏儿！你不是修真者么？救救爸爸！这个房子里真的有鬼！”
也不知道是从哪天起，方先生就感觉到了家里的不对劲儿，他恍恍惚惚地时常在午夜梦醒的时候听到卧室门外传来脚步声，甚至有几次，会感觉到自己的床边有人在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自己。
那种强烈的被凝视的感觉叫方先生简直都要崩溃了。
他无法入睡，唯恐自己睡着之后会发更加可怕的事。
更加叫他惶恐的是，他能够感觉到床边的那道他看不到却真的存在的人影在慢慢地俯身，一点一点接近他。
方先生吓哭了。
他神经质地在方敏的面前念念叨叨，眼神紊乱神经，因为这样的状态，他都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去公司上班了。
甚至方家也不敢叫这样一个精神状态的方先生出去。
不然叫媒体拍到，影响就会很坏了。
“爸爸。”方敏却更害怕了。
她被逸晨捡上山，虽然是修炼的体质，可是已经错过最好的修炼的年纪，因此其实本就是个修为很低微，低微得不大能干的人。
现在方先生的样子真的吓到了他。
可是方先生是她的依靠，方敏咬了咬嘴角，还是先安抚了方先生在客厅里，自己去房间找丈夫帮忙。
“师兄。”她含着眼泪推开了贴着大红色喜气洋洋的新房的门走进去，想要求自己的新婚丈夫看一看方家是不是真的进了鬼，然而目光落在正盘坐在床上闭目修炼的青年的脸上，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惊恐的叫声。
青年抬头，疲惫地想要笑一笑，可是那勉力维持了好几日的伤口却陡然裂开，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仿佛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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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十一）
“敏儿，怎么了？”
逸晨的脸上的笑容分外可怖。
那布满了鲜血, 露出了皮肉之下的白骨, 还有一片片的红色的肌肉的样子, 叫方敏这样柔弱的少女瑟瑟发抖。
她想要走过去靠近自己的丈夫，可是在这一刻，这房间里充满了难闻的腥臭的味道的时候，竟然无法移动脚步。她看着眼前曾经俊秀脱尘的丈夫, 只觉得浑身冰凉, 又觉得十分的恶心, 可是此刻却只能挤出了一个颤颤巍巍的表情来轻声说道, “大师兄, 家里，家里闹鬼。”
除了逸晨, 她现在也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
所以，也只能求助逸晨, 哪怕他现在的样子这样可怕。
“有鬼？”逸晨微微一愣。
虽然面容剧痛，叫他这些天一直都无法忍受, 努力用修炼才能勉强地逼着自己的脸上的伤口有一点点的缓和, 可是看着心爱的妻子那惊惶不安的样子，逸晨的心里十分心疼。
他叹了一口气，在满是腥臭与血腥味儿的房间里闭目了片刻，这才迟疑地问道，“有鬼？”他并没有察觉到有鬼物的痕迹，对于逸晨来说, 这显然方家不会有鬼。因为以他的修为和境界，虽然比不上宋伊的强悍，可是想要感受一只鬼……
逸晨的眼底突然微微一缩，心中生出几分惊恐。
还有一种情况，是他无法感觉到鬼的。
那就是境界的跌落。
那一日千年僵尸在他的脸上来了那么一下，虽然他在努力控制，可是千年僵尸的尸毒这世间最可怕的一种毒素，甚至传说无药可救……那阴冷歹毒的尸毒一直在慢慢地侵蚀着他的伤口，还顺着经脉慢慢地入侵到了他的经脉的灵气之中。
前些天，他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气有崩溃的迹象，因此这些天一直都在闭关。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好的忧虑，可是看着梨花带雨，把自己当做天一样的少女站在门口看着自己，逸晨又觉得心痛莫名。
她那么信任着他啊……
“我去看看。”他下了床，双脚落在地上的时候一下子没有了力气，却急忙扶住了床头。
“师兄，你怎么了？”方敏依旧在瑟瑟发抖，可是一向都很喜欢躲在逸晨的身边揪着他的衣摆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能够依靠的人的少女，这一次却没有走近这个已经跟自己领证了的丈夫。
她躲在一旁看着，逸晨又觉得有些怜爱她，想到结婚之后他们只一块儿住过一次，之后就没有了夫妻之间的缠绵，他就一直忙着修炼，逸晨不由露出几分柔和的笑容，对方敏露出了一个满是鲜血的狰狞的笑容。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清越。
“没关系，腿麻了。”
“……哦。”方敏不是修真者，自然不知道修真者会不会腿麻，信了。
见她信了，青年这才慢慢地走了两步，觉得身上有了一些力气，勉为其难地走到了门口，看见此刻方敏如同小兔子一样可怜楚楚，可怜弱小又无助地看着自己，他勾了勾嘴角，一只手轻轻地揽住了自己的妻子，在小妻子僵硬恐惧，甚至屏住了呼吸的画面里揽着她带着几分温柔深情地说道，“敏儿，这段时间冷落了你，是我的不对。今天晚上我们一起休息？”
他想要给予妻子补偿，可是却不知道自己才是妻子心中最大的恐惧。
方敏饱受折磨，可是当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丈夫，她只能轻轻地点头。
深情款款的丈夫在柔情似水的妻子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流淌恶臭鲜血的亲吻。
这是真爱呢……
方敏都要哭了，推了推沉迷自己的脸颊不能自拔的丈夫柔弱胆小地说道，“大师兄，鬼，鬼……”她正纠结的时候，就听见对面又传来了方先生崩溃的声音，在这一刻，整个方家别别墅甚至都笼罩在阴冷之中。
哪怕境界跌落，可是这四周突然变化的阴冷都叫青年绷住呼吸，露出几分凝重，正觉出有些危险的气息，他就见方先生已经苍白着一张脸颊跌跌撞撞地从另一端的走廊扑过来，身后跟着的是一个满是鲜血的鲜红的身影。
那身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男女，可是那双阴冷怨毒的眼睛却明确地叫逸晨知道，这是一只厉鬼。
不过厉鬼……
逸晨的眼底露出几分鄙夷。
他的宗门，对强大的百年千年僵尸或许还有一些畏惧与敬畏，至于那什么厉鬼……
连师弟冯宁身边都跟着一只花花，厉鬼在他这个掌门的面前算个屁啊！
因见到是厉鬼，不是其他更可怕的妖物，因此逸晨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的，他也有意在自己的新婚小妻子的面前展现自己的强大，毕竟当日在方家的别墅，自己被宋伊这个师妹压制得那样厉害，对宋伊束手无策……方家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却显然对他有点小小的嘀咕。
这个世界上谁会希望自己在妻子，在妻子的家人面前露出弱小需要保护的样子呢？
逸晨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十分的凌厉，这一刻，他的身形仿佛十分高大。
他推开小妻子，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岳父与妻子都在妻子崇拜的目光之中挡在了自己优雅的身后。
“何方厉鬼！”
这一声刚刚落下，就听见一声巨响。
一道血红的身影霍然出现在逸晨刚刚站立的地方。
优雅的青年凌空飞出，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被厉鬼一巴掌抽出了方家的别墅。
别墅寂静美好的花园之中，片刻之后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重物落地的重响。
等待许久，花园之中没有声音。
方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红衣厉鬼发出了一声声尖锐的鬼笑，阴风阵阵，方家别墅仿佛鬼窟，可是却转眼消失在了原地。
显然这一次，厉鬼放过了方家的人，不过凭着那方家的血气与阴冷的气息却叫方敏与方先生知道，这种放过并不是彻底的饶恕，而是……想要继续折磨他们的原因。
她顾不得别的，先跑去了花园之中，看见一个脸上皮肉被花树戳得破破烂烂的恐怖的青年昏迷不醒。看着这样可怕的人，方敏又小小地惊叫了一声，还是方先生忍受着恶臭将逸晨重新拖回了房间，可是父女俩却彻底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是……逸晨都会落败的厉鬼啊！
方敏哭了起来。
宋伊却不知道方家竟然经历了这样惨痛的事情。
她好好儿地睡了一个觉，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僵尸闭着眼睛窝在自己的脖颈间，一双僵硬死白的手老老实实地扶着自己的腰。那看起来是一张安宁又可爱的脸，看着还挺像是那么回事儿，可是宋伊却冷笑了一声，一只手压着僵尸冰冷死白的脸颊，有些冷漠地说道，“你不需要睡觉。”
她一门心地把装睡的僵尸给叫醒，可把妖妖灵给气坏了。
他龇牙咧嘴，沉重地嘶吼，甚至露出了自己狰狞可怖的獠牙尖尖。
“女人，你是在玩火！”他对宋伊会戳穿自己装睡非常不满。
假装被他骗一下能死么？！
……骗骗他，能死么？！
“滚下去。”
可不是抱着自己睡觉的时候了。
女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抱着他喊他小甜甜，一下了床，穿上外套就不承认了！
妖妖灵用一双赤红的眼睛看着这只渣渣。
宋伊正俯身把自己的外套穿上，看见妖妖灵还躺在床上怨恨地看着自己，那张僵硬苍白的脸上竟然还能露出一种受到了沉重伤害的表情。她也不理睬这不知道又偷看了什么霸道总裁电视剧的僵尸，起身推开门走到了办公室里。
这个时候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夜色里，居高临下地站在办公楼的落地窗前，可以看到的是满城辉煌的灯火。那一刻宋伊甚至有些恍惚。她沉默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美丽的黑夜之中的风景，淡淡的月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这一刻倒是真的觉得难得的轻松。
僵尸慢吞吞地从房间里出来，蹭到了宋伊的身边，跟她一块儿看。
“很美。”俊美的男人声音沙哑地说道。
“你也觉得很美。”
“一千年……”僵尸竖起了自己尖锐冷硬的一根手指，眼底露出几分迷茫，那迷茫又转眼不见，缓缓地说道，“没有见过。”
他的话叫宋伊骤然想到，这只僵尸还是一只老古董。她平淡地应了一声，转过头跟这高挑俊美的僵尸并肩站在高高的高楼的落地窗前。这一刻，妖妖灵偷偷去看宋伊的脸颊，美艳的脸颊沐浴在月光与无数的现代化的灯光的交汇之中，生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美感。
僵尸仰头，一只爪子蠢蠢欲动，慢吞吞地从背后抬起，即将抵达美艳女孩儿的另一侧的肩膀。
“宋伊姐？”办公室的门发出轻轻的响声，一颗少女的小脑袋突然探了出来。
僵尸霍然收手，暴跳如雷。
“进领导办公室不知道敲敲门？！”
僵尸怒，大怒，勃然大怒，恨不能一口咬死方媛。
方媛在这千年僵尸血腥残暴的目光里瑟瑟发抖，宋伊哼了一声，叫妖妖灵闭嘴，看见他气得嗷嗷的，起身去了另一侧的小冰箱里摸出两只血袋丢给他，指了指隐藏在办公室一个角落里的沙发上说道，“去啃。”
她觉得这僵尸蛮烦的，僵尸也觉得方媛蛮烦的，只是他很怕再次被家暴，抱着两只血袋躲在了阴影的沙发里，一口咬破血袋。那一刻，血袋里的鲜血洒满了僵尸的前胸，浑身是血的男人用一双不怀好意的阴冷的目光看着慢慢走到了宋伊面前的少女的背上。
方媛都要哭了。
“宋伊姐？”
“怎么了？”
“我爸打电话给我，说要求我帮忙。”方媛见宋伊坐在了沙发里，披着一件外套，美艳慵懒，不知怎么就红了脸，扭了扭衣角坐在了宋伊的身边低声说道，“他说求我跟你说说好话，一定要救救他。他说遇到了鬼，要他的命。”
她红着眼眶看着宋伊，年轻的脸上落下眼泪来哽咽地说道，“你看，当他知道性命不保，私生女没有用了，就想起来还有一个我了。他知道被厉鬼缠上会死，可是却没有想过当初那只厉鬼缠着我的时候，我会不会死。”
或许……她的父亲是希望她死去的。
宋伊一只手把玩着一根圆珠笔，看着方媛微微挑眉。
“你想叫我帮他？”
“不，我跟他说了，没门儿。我还告诉他，那厉鬼就是我送他的礼物。”方媛冷静下来说道。
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冰冷，没有半分犹豫。
“叫他知道是你干的？这可对你不太好。”宋伊笑着说道。
“没关系。我就是要叫他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他是我的爸爸，可是他要伤害的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的妈妈，外公，舅舅，可是当我们绝望的时候，他却在开了红酒庆祝。和私生女。”
方媛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地说道，“我就是要他知道，永远都不要再想我会帮助他。他走投无路，那就带着私生女去走那条绝路。”她又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宋伊姐，我就是想把这些心事都跟你说。”
“没关系。听女孩子的倾诉我很乐意。”宋伊微笑着说道。
她的笑容温柔之中又藏着几分凛冽，又美艳，又叫人觉得……
方媛又垂头扭了扭自己手里的衣角
“宋伊姐，你不会觉得我很坏么？”
“为什么会觉得你很坏？你其实是一个很可爱，很有勇气，很善良的女孩子。”宋伊撑起双手交叠，下颚压在手背上，赞赏地看着面前美丽可爱的女孩子，眼底闪动着柔和的光，缓缓地说道，“你和方敏是完全不同的女孩子。你有勇气在那个时候叫住我，央求我，付出一切也想保护你最爱的人，我觉得你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女孩子。”她笑容可靠极了，方媛垂着头没有吭声，那只正缩在角落的僵尸霍然站起来，几步走到了办公桌前，扑上去，整只尸扑在办公桌的桌面上，挡住了宋伊的视线。
宋伊微微垂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趴在光滑的桌面上，一张脸面对自己露出愤怒表情的僵尸。
“那个宋伊姐，我，我觉得听了你的话心里就开心了。”方媛惊恐地看着这只浑身是血的僵尸，抖了抖，可是眼底却闪动着漂亮的光彩，对宋伊小声问道，“宋伊姐，方敏，方敏是可以修炼的，那我呢？”
她的眼里多了几分期盼，宋伊专注地研究了她一会儿摇头说道，“你没有修炼的潜质。而且你的年纪已经太大，就算修炼也修炼不出什么。”她这话是实话，毕竟方媛已经快二十岁了，对于修真者来说，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引气入体筑基的机会。
方媛有些失望，却并没有感到很绝望。
那样一个女孩子，就算不修炼，日后也可以有很美满的人生的。
“那我回家陪我妈妈了。”她看见宋伊微微点头，小声儿收获到，“我担心妈妈被他骚扰。”
方先生这算是发现了，掌门女婿不大行的样子，这样靠不住，显然曾经人家那位大师姐才是可以依靠的，既然已经打给方媛，那就一定会打给前妻……连出轨这么无耻的事儿都干，男人的脸皮显然跟城墙似的，因此为了老命跟前妻低头在男人的眼里应该也只是洒洒水啦。
方媛就担心李阿姨再叫这无耻的家伙给气着。
“去。夜晚的时候不安全，叫冯宁和花花送你。”宋伊露出属于剑修才会拥有的善良的笑容。
大半夜的活人总是会见鬼，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身边有一只厉鬼跟随更安全的呢？
“好啊！”方媛眼睛一亮，急忙说道，“我还特意买了漂亮的小裙子，等和花花回去烧给她啊。”她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宋伊撑着下颚的双手差点儿崩溃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挑眉问道，“不是给冯宁买衣服？”
不是？这年头儿，活人都比不上什么妖魔鬼怪了？
看见方媛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显然在问为啥要给冯宁买衣服，宋伊不吭声了，很久之后拿起了办公电话。
“大师……宋总！冯宁为您服务！”
电话的另一端，潮流小帅哥简直元气满满。
宋伊再一次沉默了一会儿，对这进入角色很快的小师弟傲慢地说道，“滚过来！”
“哎呀，夜深人静，办公室只有我和宋总……宋总，不要啦……”
“滚过来！”
现代社会真的太毒了。
这才下山几天，怎么一个一个变成这种奇异的样子？
僵尸是这样，小师弟也是这样，恐怕花花早就被这纸醉金迷的世界给腐蚀了。没看都已经开始讨要漂亮的小裙子……
宋伊觉得以后自己这公司出业务得涨价了，不然养不起这群货。
不大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又打开，露出一张羞涩的，又有点怯生生的帅气的脸。
“宋总。”
“给你三秒恢复从前的样子，不然送你去死。”宋伊看着冯宁。
那熟悉的傲慢又不耐烦，还十分鄙视他们的大师姐！
冯宁觉得这一刻自己在大师姐那高傲的，想要抽他的目光里一下子感觉到了温暖了。
这才对么。
之前那么和气，都不像是他熟悉的大师姐了呢。
冯宁傻笑起来，凑到宋伊的面前，身后跟着一只眉开眼笑的一脸血的厉鬼，厉鬼已经飘到了方媛的身边，虽然方媛看不见她，可是一滴滴的鲜血滴落在她的肩膀上，慢慢氤氲出恐怖的痕迹，她也笑起来，跟鲜血流淌的那一边肩膀的方向笑着招呼了一声。
这种诡异的画面叫宋伊都目瞪口呆。
她忍了忍，起身抽了小帅哥两把，看见他享受地在自己的手心还蹭了蹭，那一瞬间，她觉得僵尸看向冯宁的目光格外狰狞。
“把方媛送回去。”她冷哼了一声说道。
“好呀。”摸着好疼的后脑勺，冯宁幸福得冒泡，带着一只厉鬼跟方媛一块儿下了办公室的大楼。
宋伊想了想，又打电话给他，“等等我，我也回去。”
她想起来了，做大师姐的，就应该奴役自己的师弟们，自己过着每天悠闲并且抽打师弟们的至高无上的生活……这种辛辛苦苦养师弟简直不是她手里应该拿的人设好么？她一想到自己刚才还想彻夜加班就觉得没准儿脑子进了水的是自己，因此整理了一下衣服，叫上一脸阴冷狰狞的僵尸也出了办公室，到了门口跟冯宁几个一起回去李家。
“还得再买栋别墅给咱们当地盘。”总不能总是住在李家不是？
宋伊看了看一旁的冯宁，冷冷地吩咐说道，“你们要努力工作，努力赚到买别墅的钱给我！”
“是。”小帅哥和厉鬼都高高兴兴地答应。
这样生机勃勃，叫宋伊想，他和花花再也不会重蹈上一世无声无息不知陨落在何方的令人痛苦的结局。
她的目光在夜色里柔软了几分。
“大师姐从前一直都保护咱们师兄弟的。”冯宁背着巨大的降魔杵，还背着一只柔弱的表示脚疼要背背的厉鬼跟方媛说得可开心了，“想当初咱们师兄弟可弱小，是大师姐一直保护咱们。谁都不能欺负我们。”
他诉说的是曾经那个骄傲却可悲的女子的另一面，宋伊漫不经心地听着，沐浴在方媛崇拜的目光里，正走到了李家别墅外，就看见那门外有一团小小的人影听见冯宁的声音一下子舒展开，在宋伊，僵尸，方媛和花花复杂的目光里扑向冯宁的方向。
“冯师兄！”方敏柔弱可怜地带着一缕香风扑向呆滞了的小帅哥，“大师兄好可怕！我怕！”
她看起来仿佛柔弱的小花儿一样无助又动人。
冯宁沉默了。
片刻，他一脸平淡地抽出背后巨大的降魔杵，抡起来，巨大的降魔杵在夜色里划出了一道呼啸的风声。
少女被一降魔杵抽到了墙上！
“……我跟她没关系。”冯宁一脸恐惧地对宋伊手提降魔杵嘤嘤嘤扑了过来，“大师姐！我委屈！”
又来！又来！都觊觎他的口粮！
面对这小子可怜巴巴却不能干掉的可恶样子，僵尸怒吼了一声，转身冲入了别墅区深处黑乎乎的黑暗地带。
黑暗深处的妖物顿时炸了锅。
惨叫，血腥，僵尸愤怒的嚎叫……
宋伊：……
“你给我回来！”
还没收费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下18680140数字君的地雷啦么么哒(づ￣ 3￣)づ~
☆、契约（十二）
宋伊简直气死了。
这僵尸……降妖除魔竟然不收费啊！
个败家僵尸！
“大, 大师姐？”冯宁看着宋伊那张陡然冰冷的脸，哪儿还敢扑过来, 转身跟自家花花抱在一块儿吓得浑身发抖, 这一刻就再也没有人去想刚刚从墙上缓缓滑下的方敏了。
倒是方媛, 觉得宋伊就算生气也真的蛮帅气呢……她深深地崇拜了一下，转身脸色一冷走到了正虚弱地低低哭泣的少女的面前，用一种难得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这个私生女, 挑眉问道，“怎么样？你是不是撞铁板了？这世上，除了瞎了眼的你老公，更多的是冯宁这样只会赏你一巴掌的男人。”
方敏为什么会出现, 还想对冯宁投怀送抱，方媛不知道。
她只知道，方敏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好。
在之前方家, 她无力地握着妈妈的手看着私生女登堂入室的时候的无力, 叫她现在想想，似乎就像是一个恍惚的梦。
方媛的眼睛怔忡了一会儿。
她突然觉得看着方敏现在的样子，自己的心里似乎一下子全都释然了。
那一切曾经的怨恨还有愤怒都消失不见了。
“看见你和你爸过得不好, 我就放心了啊。”她欣慰地看着仰头可怜楚楚的流泪少女, 看见她似乎惊恐地看着自己, 一双漂亮的眼睛会说话, 学着宋伊的样子冷淡地哼了一声，看着她低声说道，“要怪, 就怪那个口口声声疼爱你的爸爸。”
她看起来很欣慰的样子，方敏战战兢兢地看着她，想到了曾经自己在宗门的时候最受宠爱的那段时光。那个时候她刚刚上山，虽然大师姐宋伊对她很冷淡，可是因为她是最后一个拜入师门的弟子，因为年纪最小，是小师妹，所以同门们都会对她很纵容。
甚至宋伊……就算她总是很傲慢，似乎看不起她，可是当她走在修真者的世界里的时候，宋伊也是会护着她的。
她看不惯她。
可是因为她们是同门，所以宋伊还是会保护她。
方敏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她的目光璀璨，似乎想到了什么，顾不得方媛在自己面前的炫耀，急忙撑着墙壁虚弱地站起来，向着宋伊的方向扑过去，流着眼泪叫道。“大师姐！”
她在宗门的时候以为得到逸晨就可以得到全部，可是如今才明白，原来能够带给她安全感的从来都不是逸晨，而是眼前这个美貌得叫她心生嫉妒，甚至不顾一切也要抢走她的未婚夫，想在她的面前炫耀的女孩子。
她战战兢兢，哭得梨花带雨，宋伊却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她收回目光，对冯宁说道，“先回家。”
看妖妖灵回来以后她怎么收拾他的……宋伊的眼角冰冷了一瞬，她什么都没有理会被冯宁一把降魔杵给顶在一旁不能过来的柔弱的少女，抬脚就要进李家的别墅。
可是这个时候方敏的声音已经带着几分破碎地叫起来，“大师姐，大师姐你救救我！我们还是同门，我还是你的小师妹的呀！”她哭哭啼啼地抱着降魔杵，见宋伊转头挑眉看着自己，便哭着说道，“我知道叫大师姐伤心了。可是都是大师兄强迫我的！他说他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的呀！”
她哭起来很可怜。
宋伊却笑了笑。
她觉得逸晨和方敏两个人真是绝配。
“你以为我是因为一个男人才懒得看你？”
“大师姐？”
“我早就对你说过，只不过是个男人，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更何况那还是个垃圾。你捡走了，我觉得眼前清净很多。”宋伊看着哭哭啼啼的方敏缓缓地说道，“我厌恶你，从不是因为逸晨这么一个男人，而是因为你背弃同门。无论是背弃我对你的信任，还是为了活命背弃自己同门的性命。从你背叛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是我心中要我保护的同门。方敏，有些背叛，这一生都不可以做一次。”
她从一开始无法忍受，甚至心生杀意的，都是逸晨和方敏对同门的背弃。
他们为了幸福伤害了自己的同门，这才是最不可原谅的事。
可是方敏却知道如今还在以为她是在纠结所谓的男人。
真是可笑。
“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多不胜数，少了那么一个蠢货，多得是对我投怀送抱的男人。”宋伊张开手，看着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方敏温和地说道，“对我而言，男人也只不过是调节心情而已。你看得比天高，可是在我的眼里……”
她才微笑着说了这些，就听见远远的不知道别墅区黑暗阴冷的深处哪里传来了僵尸暴戾的怒吼，之后，一只浑身浴血，也不知道沾染了什么妖物鲜血的僵尸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他手里还抓着一个满是鲜血的大包裹，风一样地冲到了宋伊的面前。
“你这只渣渣！”他刚才都听见了！
那渣渣的论调，连千年僵尸都能气哭！
什么男人只是调节心情……僵尸觉得自己委屈得眼睛都变得更红了。
他唧把手里的包裹丢在宋伊的面前，转身冲进了李家别墅，别墅紧闭的大门直接被撞飞了。
宋伊嘴角抽搐地看着这突然指责自己的僵尸，垂头解开那还在滴血的大包裹，看见里面是几只危险的妖物的头颅……这些妖物的身上都带着血腥味儿，显然都是有人命的，这样危险的妖物隐藏在别墅区里显然没想干好事儿，不是想要蛊惑人类，就是想要吃掉人类什么的。
宋伊把这几只脑袋给巴拉出来欣赏了一下，发现僵尸带回来的这些妖物的一部分似乎都可以炼制一些给自家同门防身的武器什么的……那还有两只巨大的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大爪子。
宋伊想到妖妖灵竟然还记得给自己带礼物，想了想，把包裹中一颗干枯的人头丢给了花花。
厉鬼幸福地抱着人头，趴在冯宁的背上一脸幸福。
午夜，帅气的潮流小青年的头顶摇摇晃晃着一只干枯的邪异的人头……
宋伊觉得这要是叫人看见非出命案不可，叫冯宁把降魔杵收回，看见一脸惶恐的方敏跌落在地上，这才对冯宁说道，“把她丢在这里丢人。”
“那我把她丢出去。”
“其实你可以叫别墅保安。”宋伊见冯宁呆滞了一下，摸了摸自家头上的花花，哼笑了一声，目光却下意识地往李家别墅里看去。她远远地看过去，就见李家别墅二楼属于自己的房间，一双赤红诡异的眼睛一闪而过……消失了。
宋伊揉了揉眼角，没有再理会其他，直接走进了别墅，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她就看见大床上，一道高挑修长的人影躺在床上，似乎是因为过于愤怒，甚至连宋伊开门进来都没有转头理她。
宋伊突然觉得这很有趣。
这只僵尸总是黏黏糊糊的。
可是一生气了竟然还会不理她。
“真生气了？我说过，不要喜欢我。妖妖灵，我可以把你当做同门，当做可以依靠的伙伴。难道这样还不够么？”
宋伊觉得自己的话足够和颜悦色，可是妖妖灵却充耳不闻，他修长的身体占据了大床的正中央，显然妄图一个人霸占这张大大的床。宋伊又忍不住笑了笑，看在僵尸刚刚送给自己不少妖物的脑袋的份儿上，宽容地说道，“既然你还在生气，那我去住隔壁。”
“过来！”僵尸突然翻身而起，凶厉地怒吼。
别以为他不知道！
隔壁住着方媛！
再隔壁住着李唐啊！
“别生气了。”宋伊摸了摸他的头，眼底却生出几分凉薄，温和地说道，“只要你不贪图更多，我会把你当做可以交付后背的伙伴。”
她的样子似乎是在看一个和自己闹脾气的孩子，可是妖妖灵却凶狠地扑过来，把她压在了柔软的床上。他紧紧地压着笑了笑的宋伊，却又觉得自己想要的并不仅仅是这个，慢慢地垂头低声说道，“是你先招惹我的！”明明他在棺材里睡得好好儿的。
可是她偏偏把他叫醒。
她还不肯负责。
“你不喜欢我，那也不准喜欢别人！”过了一会儿，妖妖灵冰冷的声音传来，见宋伊微微点头，专注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看她有没有哄骗自己，见宋伊微笑，他冷冷地说道，“记住你的话！你永远都不许喜欢男人……女人也不行！如果你要动心，那个人只能是我。如果不是我，我就……”他沉默了一会儿，把自己负气一样压在宋伊的身上，冰冷的脸埋进她的脸颊轻声说道，“我就杀了我自己。”
“哈？”
“我因你而醒来，如果我死了，你会愧疚一生。”僵尸狡猾而残忍，他知道宋伊对自己的宽容因何而来，因此冷冷地说道。
宋伊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
在这个小世界她的确不会爱上其他男人。
既然这样，那许这僵尸一世的承诺也没什么。
反正离开这个小世界以后，大家就都没啥关系了。
“可以。”她点头说道。
俊美的僵尸一愣，长发流淌在他的身上，遮住了他的半边俊美的脸。他抬起头，藏在长发之下的赤红的眼睛审视地看着宋伊，在见到宋伊没有骗自己的意思，他突然哼了一声，突然獠牙大张，用力地咬在宋伊的肩膀上！
可是宋伊准备着的吸血却并没有，僵尸只是把獠牙咬在她的肩膀上，停滞了许久，这才松开自己的狰狞可怖的獠牙，伸手解开宋伊的衣裳露出她的肩膀。
雪白的肩头，两颗鲜红的血洞映入他的眼帘。
宋伊觉得自己的伤口里酥酥麻麻，似乎在融入什么，那一瞬间甚至叫她感受到有一点被牵绊住的感觉。
她皱了皱眉，转头看着自己的肩膀，却见血洞正飞快地愈合。
对于她这样的修真者，僵尸的啃咬恢复起来其实也很快。
只要别有尸毒，那真的是快快的。
伤口很快痊愈，可是叫宋伊觉得有些异样的是，她的肩膀上留下两颗醒目的红色的痕迹，仿佛像是胎记一样。
“这是我的印记，你永远都别想甩掉我！”僵尸这才高兴了，见宋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顿时刚刚的狰狞与暴力都不见了，猛地捂住自己两只大獠牙飞快地从宋伊的身上跳起来大声宣布，“我刷牙了！”他的声音很大，在寂静的别墅里非常清晰，片刻，别墅二楼的各个房间都传来房门轻轻地，小心翼翼开合的声音。妖妖灵僵硬了一瞬，却用更大的声音宣布，“我也洗澡了！”
宋伊摸了摸没有痛感的伤口，看着智商有点惨烈的僵尸。
僵尸……大脑怕是早就萎缩了？
“睡觉！”宣布自己干干净净的，洗澡刷牙了，僵尸就要往宋伊的身边扑。
他才要滚过来，宋伊却又冷冷淡淡地问道，“洗脚了么？”
“……洗什么？”
“你刚刚才从外面回来。洗澡是之前的事，上床之前去洗脚。”宋伊觉得这货真的不讲卫生……幸亏是在这个世界，不然在上个小世界，那还不叫人给笑话死啊？
她推了一把呆滞的僵尸，看见他木然地，幽魂一样地飘进了洗手间，这才揉着被僵尸推倒有点发疼的腰起来，等着僵尸出来自己进去洗个澡。她等了好一会儿，就才看见一只啥啥都没穿的僵尸活蹦乱跳地出来，看见宋伊看他，妖妖灵仰头傲然地说道，“我又洗澡了。”
“你把衣服穿上。”
“怎么，你是不是想对我图谋不轨？”
“你知道遛鸟是非常不道德的么？”宋伊只觉得冰冷的水汽投过来，看见僵尸哼哼着叫她给穿睡衣，这辣眼睛的……她把妖妖灵忘记带进卫生间的睡衣从床边捞过来给他穿上，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下次再假装忘记带睡衣出来遛鸟，我就把它给剁了。”她轻描淡写，看起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可是僵尸却下意识地夹紧了修长的大长腿。
他嘶吼了两声，往床上一滚，长长的睡衣翻卷过来一些，露出漂亮精瘦的腰。
宋伊已经去洗澡了。
僵尸哼了一声，充满血红的眼睛扫过正在传来哗哗水声的卫生间，慢吞吞地爬起来，蹭过去，想要偷看。
一道犀利的剑光霍然扑出，在僵尸的耳边擦着耳朵而过。
僵尸兔子一样扑进了大床，伪装自己是真的尸体了。
宋伊一脸冰冷地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只熟睡的僵尸。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深深地怀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赖的家伙……就算是上一世的白蓝也很黏她，可是也没有这么……宋伊看了妖妖灵一会儿，看见他一边熟睡一边掀开一点眼皮偷看自己，很久之后，她叹了一声“作孽”，心里更狠逸晨和方敏了。
不是这两个东西，她怎么会放出这么一只千年僵尸。
都是逸晨的错！
因此，对于方家开出九位数想请求宋伊的新公司给驱鬼的时候，宋伊再一次断然决绝。
她倒是接到了不少零零散散的单子，全都分给同门，叫他们给自己当牛做马。
只有李家的一处很要紧的楼盘，她亲自去画了一个聚灵阵，就见聚灵阵成的那一刻，楼盘的顶端当真是闪过了一道明亮的金光。
那道金光当然非常引人注目，甚至当人们发现，李家楼盘中的树木还有花草都比别处更鲜活一些，空气更叫人觉得舒畅一些而纷纷购买，李家的资金链危机彻底解除之后，李唐希望她能帮助自己在李家所有的楼盘都画出聚灵阵来保障李家的楼盘的时候，宋伊拒绝了他。
“万事不可贪婪。聚灵阵是夺四周灵气汇聚一处。”宋伊对微微一愣的李唐平淡地说道，“万事留一线，也要给旁人一些喘息之机。”
如果所有的灵气都汇聚在一处，那这其他处的灵气就会变得微薄，这对于生活在这片区域的生灵其实并不公平。之所以给李家画了一个聚灵阵，是因李家的楼盘被厉鬼骚扰过阴气过重需要资阳。可是如果贪心，想要将灵气都占据，这其实本来就是不对的。
“我已经答应你家楼盘四周的灵物都可以进入你的楼盘中修炼，得到允许才使用了聚灵阵。”宋伊对李唐叮嘱说道，“这些灵物虽然并不是人类，却并不邪恶。你大可以放心，他们不会伤害凡人。”
她的话叫李唐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点头，带着几分释然地说道，“其实也的确足够了。宋伊，谢谢你。”他看着宋伊微笑起来，心里又有几分失落。那并不是宋伊拒绝他再画聚灵阵，而是他发现，自己和宋伊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远远地在天边，他觉得她很近，可是却碰不到她的世界。
“不客气。你付了钱的。”宋伊温和地说道。
看……他们之间竟然只是金钱关系呢。
李唐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着宋伊却微笑起来。
“我父亲和祖父已经好转了很多，你的药方真的很有用。对了，方家最近不大好，我听说方家几个楼盘都闹鬼。”李唐用悠闲的语气和宋伊说话，看起来仿佛两个老朋友在聊天。
“可以不要说无关紧要的人么？”宋伊觉得有点不耐烦。
方家方家的……说点有建设性，可以赚钱的……
“那我说了啊……那个什么，方家昨天去了一个厉害的大师。”这个就叫宋伊有些兴趣了，毕竟能压制那只失去手骨非常愤怒的厉鬼的也真的不多，不然当初凭借李家的权势，竟然找不着给自己解决问题的，那不是太奇怪了么？
她靠在转移上听着，权当在听自己未来商业对手的资料，见她这回感兴趣了，李唐才要说话，一只俊美的僵尸獠牙尖尖儿上都带着警惕，从宋伊办公室后面的小房间钻出来，坐在宋伊的身边，看他。
李唐那一瞬间甚至想，自己没有和宋伊有个啥啥啥的，还真的蛮命大的。
“会不会是送给姓方的手骨的那个大师？”妖妖灵满意地看了看识趣的李唐，转头对宋伊问道。
宋伊想了想，觉得满有可能的。
当初把厉鬼手指送给方先生的那个大师，应该可以有直面厉鬼的勇气。
不过这是他和厉鬼之间的内部纷争了，宋伊不大感兴趣，因此也并没有很放在心上，含糊地说道，“这一次厉鬼怕是要和他不死不休。”
如果说从前也就是普普通通，可是当厉鬼见到宋伊，想到反正收回指骨发泄了心中的怒火还得叫宋伊带回去给灰飞烟灭，那不得想着跟大仇人同归于尽才是最好的选择啊？她想着这样的事，妖妖灵也趴在她的办公桌上慵懒地想着心事。
李唐专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块地面，就跟那是金子做的似的。
“方家的股票之前算优质么？”宋伊突然问道。
“当然。方家的公司其实效益非常好。”李唐不明白为什么宋伊会问这样的话。
“方家有楼盘在闹鬼，因此这样才会令方家的股票有影响……对了，你还可以放出私生女的新闻，这种为了私生女逼迫妻子离婚的八卦大家都很喜欢。”
宋伊还把自己上一个世界的经验无私地分享给嘴角抽搐的李总，摸着下巴慢吞吞地说道，“可以给取个吸引眼球的标题。比如《震惊！他对少女竟然做出这种事！》”她对不停地抹汗的李唐温和地问道，“你觉得呢？”
“你想要方家的股份？”
“厉鬼要么被灭掉，要么带着那什么大师同归于尽，方家的楼盘就不会再闹鬼，到时候方家会回到正轨。赶在这个之前买点股票当个股东，师弟们再也不担心没有饭吃了。”
宋伊顿了顿，露出剑修特有的善良笑容。
“你说对么？”
李总手脚僵硬，万分庆幸李家没得罪过这姑娘。
只有一只没有下限的僵尸，呱唧呱唧拍着自己僵硬的爪子，得意洋洋地说道，“真的太对了！”
多么聪明可爱的剑修。
他的！
嗷！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大家的霸王票啦，蹭蹭大家合爪mua! (*╯3╰)~
☆、契约（十三）
自家口粮怎么这么会赚钱呢？
咋这么聪明呢？
僵尸呱唧呱唧拍了几下, 又有点不满意了。
这群活人怎么都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宋伊？
“宋伊，你有没有想过当个女总裁？”
“我现在就是女总裁。”
“不是, 我是说真正的商场上的总裁。”李唐就觉得宋伊这含笑之间就侵吞别人家产真的是很犀利了, 这不用在商场上岂不是浪费？看见宋伊对自己笑了笑, 显然没有放在心上，他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了。”
如果宋伊在商场上行走, 没准儿还能多个霸道女总裁的故事啥的……李唐深深地佩服了, 对于宋伊的提议一口答应, 准备帮宋伊捞点儿方家的股份等着以后躺赢人生。
宋伊很满意，对妖妖灵笑了笑。
“以后你的口粮也有了。”
血袋也是要钱的呀。
僵尸矜持地哼了一声, 又提出自己的要求。
“不要速冻的！”他这很挑食, 宋伊想了想, 宽容地答应了他，看见僵尸得意地坐在自己的身边，又忍不住笑眯眯地揉了揉他冰凉带着阴冷气息的长发温和地说道，“要啥有啥。”
当大师姐的, 当然是同门想要啥就有啥不是？因为这件事, 她开始留心方家别墅的闹鬼事件，听说方家老爷子被鬼吓得跑去了国外, 也不知道国外的神明能不能抗住厉鬼的侵蚀，方先生父女却留在了方家。
他们等着那位大师上了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个什么……反正第一次遭遇战，因为厉鬼深深地仇恨着夺走了自己指骨的大师, 竟然爆了种，很痛快地就把大师给打出了门，并且强势扣押了方先生一家在别墅里。
对于这样犀利起来的厉鬼，那大师许久都没有再露面，只剩下战战兢兢的方家人继续留在了那可怕的鬼屋里。这些都是冯宁带着自家花花一块儿打探出来的，因为打探出了这些，冯宁还跟宋伊回来禀告。
“大师姐，你说那大师会不会跑了？”冯宁好担心哦。
如果方家真的死定了，方家的公司倒掉，那以后怎么躺赢人生啊？
“不可能。厉鬼已经记住了他，就算他这次跑了，以后厉鬼弄死了方家人也得去找他。这种危险如果不好好解决会要他的命。”
那大师不一定是在哪儿呼朋唤友想着带着许多的同伴一块儿灭了厉鬼呢，因此宋伊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看着一只厉鬼花花因为最近油水很足也唧唧吃上了新鲜的血袋，不由露出几分慈爱的目光对自家小师弟温和地说道，“那厉鬼有我的威胁不敢伤害无辜人。趁着这个时候闹，闹得大家都知道方家闹鬼，股票还可以跌一些，咱们还可以多买点，当个大股东。”
“大师姐，你真是高啊！”冯宁眼睛都亮了。
“就算是拍马屁，也不能免去你的工作！”宋伊笑着笑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看着呆滞了的冯宁和呆呆的花花，冷冷地把一打儿工作单丢在办公桌上呵斥说道，“还不去干活？！难到叫我出手么？！”
她的声音冷酷，冯宁呜咽地抱着头夹着许多的工作单带着自家花花踏上了又一天工作之路。原来躺赢人生是不存在的，就算存在，也是给自家大师姐身边那只躺在沙发上美滋滋地拿吸管优雅吸血的僵尸存在的。
僵尸和自家花花之间的生活质量咋差距那么大呢？
冯宁哭着走了。
他为自家厉鬼心酸死了。
他背着巨大的降魔杵，心酸地走出了办公大楼，那样子特别像是被欺负得不行的可怜的孩子。
不过宋伊没什么好心疼的，冷酷师姐都是这个作风来的。她只是想了想，又看着一旁美滋滋俨然一只废尸的妖妖灵若有所思地说道，“要不要到处走走。”她觉得自己想去看看这个小世界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拘泥在方家这小小的一个城市，僵尸抖了抖耳朵，从沙发上爬起来说道，“我陪你，咱们坐飞机。”
“你还知道飞机？”
“不然去度假，阳光，沙滩，大海……”
“你一只僵，这生活质量太高了？”这年头儿僵尸都敢趁着大阳光出门度假，简直就是修真界的悲哀，宋伊嘴角抽搐地看着这有了钱就可劲儿造的僵尸，想了想，却也点了头说道，“也行。可以去泰国，我听说那个国家盛行人妖。”她从前一心修炼，虽然也听说过花花世界，不过也没有十分留意过，倒是僵尸突然又抖了抖耳朵问道，“人妖？人也能修炼成妖怪？”
“不，人妖是另一种。”宋伊给僵尸科普了一下啥叫人妖。
俊美的僵尸呆滞地看了她一会儿，暴跳如雷。
“你这只花心的渣渣！男人，女人，现在你还想去祸害人妖！？”僵尸气坏了，本来尸生就很艰难，要干掉男人，还要干掉女人，每日里忙忙碌碌多辛苦呢？
这渣渣竟然还想扩展业务，去勾搭人妖……妖妖灵如果干涸的眼睛里还有眼泪，一定能把长城冲垮！他气得獠牙狰狞，仇恨地看着这只花心的渣渣，咆哮道，“我不允许！”去什么泰国？！他一定要把整个泰国都给吃掉！
僵尸一怒，赤地千里，他……
“不去就不去。”宋伊只觉得这怒火叫人心虚了一下，莫名露出几分退让。
“我信你才叫见鬼！”剑修的嘴，骗人的鬼！
僵尸气势汹汹地坐在宋伊的身边，一副哪儿里跟着她去的样子，虎视眈眈，手里的血袋都捏崩了，他红着一双血腥的眼睛跟着宋伊好几天，直到宋伊指天发誓自己一定对人妖没有兴趣，僵尸才勉强哼哼唧唧了几声算了。
只是这几天的功夫，在方家的别墅里已经又重新有了更多的变化，阴冷黑暗，阳光仿佛被屏蔽在外的别墅仿佛成了一处可怕的地方，到处都是尖锐的声音，还有可怖的鬼怪。
方先生精神错乱地靠在卧室的角落里。
“岳父。”逸晨捂着胸口虚弱唤道。
他在见到厉鬼第一个照面儿就被抽出了别墅，从此之后伤势就越发严重起来，不仅仅是身上厉鬼造成的伤势，更加逸晨感到恐惧的是，因为厉鬼的阴气打入了他的身体，尸毒就再也不能控制，这些天，只有短短几天，他的修为境界一再跌落，甚至已经变得衰弱得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分别。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然而叫他更感到可怕的是他的脸……现在的他，甚至自己都不敢去看镜子里的脸。
他的脸已经全面溃烂，俊秀的面容已经是曾经的故事。
那狰狞可怖的脸，满是血水与颜色诡异的脓水在流淌，甚至还在散发着古怪的尸臭。
或许他现在的样子过于可怕，甚至有的时候爬到方家别墅的走廊里，连那些路过的厉鬼的手下都会把他当做是自己鬼。
他现在的样子和厉鬼没有分别了。
仿佛昨日的荣耀与光彩还在眼前，曾经被同门信任，簇拥，爱戴，爱慕，还有最强悍的宋伊陪伴自己的无忧无虑的日子，都已经叫他觉得是一场梦。
“鬼啊！”看见逸晨的脸面对自己，方先生顿时吓得大叫起来。他看起来恐惧得不得了，逸晨没有办法，只能慢慢地虚弱地缩进黑暗，看着方先生哭着抱紧了自己的手机，一遍一遍地拨打着一个熟悉的号码。
那是李阿姨的电话号码，曾经方先生不屑一顾，可是在这个时候他走投无路，却只能想要找到自己的前妻。
他或许都没有想到，当自己陷入绝境，想到的也只是自己的前妻。
他流着惊慌的眼泪一遍一遍地拨打。
可是李阿姨早就把他拖进了黑名单。
方先生战战兢兢，低声说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他一遍一遍地对着传来冰冷的电子音的手机在道歉，仿佛是这样，曾经被他抛弃背叛伤害的女人就可以重新原谅他一样。可是这并不能叫李阿姨知道，许久之后方先生呜咽着痛哭了起来。他觉得肚子很饿，可是却不敢从房间里走出去，不大一会儿，门微微开了一个细微的缝隙，从外面传来了阴冷的气息，一只苍白的手用力地扣住了房门似乎想要挤进来。
正躲在另一个角落的方敏顿时发出一声尖叫。
似乎是从外面传来了鬼气森森的笑声，之后那手缩回去，一袋面包丢了进来。
面包落在地上，看起来和平常吃的面包是一样的。
方先生的目光凝固在了这袋面包上。
他舔了舔嘴角，哪怕再害怕，可是肚子里传来的声音也叫他知道自己很饿。他急忙有些无力地放下手机想要爬到那面包前，却看见一道纤细的人影很快地扑过去，把面包抱在怀里，看了方先生一眼，又看了看正虚弱地靠在一旁奄奄一息的逸晨，往另一个更安全的角落去了。
那是方敏，方先生愣住了一下，却急忙对方敏喊道，“敏儿，给爸爸留一点。”
他的女儿一向都是很贴心孝顺的，从小儿，就算是一颗布丁也会开开心心和他一块儿分享，从来都不会吃独食。
也是因为这样，他一直都很宠爱这个孩子。
更何况他都已经见到，那袋面包很大，足够三个人吃的了。
只要不是被那比厉鬼还可怕又废物的逸晨拿走，方先生觉得自己和方敏谁拿到那袋面包都是一样的。
如果是他，他也会分给女儿……
他等待了一会儿，却没有得到方敏的回应，从角落里传来面包袋子被撕开的声音，还有狼吞虎咽的吞吃的声音。他们的确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毕竟在厉鬼的巢穴，也的确没有给活人吃的东西，方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有一袋面包，可是他却充满了期待。
然而这样的期待在方敏的置之不理里慢慢化作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角落，又等了等，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个纤细的人影慢慢地从角落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她在阴暗的房间看了方先生一眼，把面包继续吃掉，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敏儿你？”方先生不敢置信地看着第一次吃独食的女儿。
他最心爱的女儿，愿意把一切都捧在她面前的小公主。
他愿意为了他甚至去伤害妻子还有方媛，甚至愿意为了她把李家都全部暗算，只为了她能够得到她想要的一切的女儿。
“爸爸，我饿。”阴暗之中，方敏的声音依旧楚楚可怜，虽然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变得干涩沙哑，可是或是是因为吃到了面包，所以她现在很有力气，可怜巴巴地往远离方先生的地方走过去，带着几分无辜与清纯地说道，“爸爸，我只是不想饿死。你，你那么疼爱我，会理解我，原谅我的对不对？”她听起来似乎要哭了，方先生只觉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似乎那一瞬间听到了什么，却不能明白她的话。
“你在说什么？”
“我，我只是太饿了。爸爸，你是个大男人，一定不会饿的。”方敏的声音怯生生的，小小声地说道，“而且爸爸说过，愿意把一切都给我。难道爸爸都是在骗我么？”
她委屈地哭了起来，方先生转动着干涩的眼珠，阴影里看不见自己的女儿的表情，可是这一刻却只觉得心都被这一句话给捅得透心凉。他动了动嘴角，那一瞬间什么都听懂了，艰难地问道，“敏儿，你想饿死我？”
“不会的。厉鬼没有杀我们，爸爸，你要相信我们不会死的。”方敏弱弱地说道。
可是她却独吞了唯一的面包。
逸晨已经有气无力地靠在墙角边，他有些眩晕，甚至感觉到声音都听不清楚了。
可是方先生却听清楚了一切。
“可是你却独吞了面包。敏儿，爸爸，爸爸没有想到……如果是爸爸，就算是这个时候也会分给你一半。”
他只觉得心痛难忍，在这一刻，或许是悔恨，又或许是不知名的情绪叫他感觉非常痛苦。他的心口堵得疼痛，那是这么多年才发现自己满腔的父爱原来都被辜负，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生活在自己疼爱的私生女的谎言里，直到现在，发生了危险的时候才会揭穿的虚伪。
他想要流泪，可是却流不出来。
“这么多年，我竟然一直宠着你。”
甚至为了宠她，抛弃了真正地爱着他的孩子。
方媛，那个傻傻的孩子，甚至会相信他的父爱与谎言，用开心的笑容珍藏会叫她死去的东西。
方先生捂着嘴，突然呜咽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变得一寸寸地在裂开，血流成河，可是看着对面那道纤细的人影，他又觉得心里生出了几分怨恨。如果不是因为方敏一遍一遍地央求，他怎么会一定要把李家置于死地，然后放弃妻子还有女儿？
或许曾经有多么地爱，那现在就有多么的恨，方先生咬着牙怨毒地看着方敏的身影，可是却忍不住拿手摩挲出了一旁的手机，又一次拨打了电话，这一次，他拨打的是方媛的电话。
“喂？”少女元气满满的声音不耐烦地传过来。
“小媛，是爸爸。”方先生的声音一下子哽咽了。
电话的另一端似乎传来巨大的响声，还夹杂着“滚蛋！她的秘书只有我！”的暴戾的嘶吼，之后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方媛嗷嗷叫着跑掉的声音，仿佛是短暂的阳光，一下子叫方先生的眼睛亮起来。
他几乎是贪婪地听着电话另一端少女恶作剧之后快乐的笑声，那是他从前不屑一顾，从来都敷衍地去听的声音，可是这一刻却叫他的心里满满生出暖暖的暖流，叫他潸然泪下。
“原来是你。”方媛似乎跑到安静的地方停下来，嗤笑了一声。
方先生抱着手机流眼泪。
“小媛，爸爸想你。”
“怎么，还想拿父爱骗我给你驱鬼？你当我是傻瓜，会相信你第二次？”电话的另一端，唧，掉了线，显然显示出了方媛对这所谓的想念还有疼爱的不屑，就仿佛是狼来了的故事一样，曾经他嘴里说着“爸爸爱你”，之后将她从万丈悬崖丢下去。
那么现在，方媛已经不会再相信他的任何的话。她的电话挂断，方先生只觉得自己的阳光一下子消失，他颤抖着，用力摇头，努力地喘息着拨打电话，可是这一次，电话被拖进黑名单，再也没有人理会。
“不是的。爸爸。爸爸是真的爱你。”最后的希望与孩子对自己的爱都失去，方先生突然哭了起来。
他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
可是当现在一切都失去才发现，原来曾经最珍贵，一直一直都相信他爱着他的，也在他的一次次的伤害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都是因为你！”方先生愤怒地怒吼了一声，看着方敏，想到她在自己的面前惺惺作态，还有她的存在才叫他们现在成了这个模样，他怒吼了一声，在方敏惊叫之中扑了过去，眼神疯狂地说道，“都是因为你，方家才变成了这样！你个小杂种！”
曾经他管她叫“小公主”，可是现在却变成了小杂种。
方敏没有想到爆发中的男人会变得这样可怕，尖叫了一声，纤细的脖子被掐住，用力地挣扎了起来。
她只觉得此刻方先生看着自己的目光可怕怨恨。
那不是在看女儿的目光，而是在看一个大仇人。
在生死之间，方敏福至心灵，挣扎着带着方先生到达了门边，一只手艰难地在门口摩挲，突然抓住了门锁用力拧开。拧开的一瞬间，厉鬼们闻到了活人的气息，无数的手在没有约束的时候试探地伸进来，方敏转身，突然将面前掐住自己脖子的男人撞到了一双尖锐可怕的手中，就听见方先生惨叫了一声，他瞪圆了一双惊恐又愤怒，还有绝望，伤心，怨毒的眼睛，一下子松开了手，被拉出了门。
门外传来了一声声男人的惨叫。
方敏哭着把房间的门给锁住，又慢慢地，试探地爬到了逸晨的面前。
看见逸晨昏迷着，没有察觉到自己和方先生之间的扭打，她松了一口气，又急忙从逸晨的身边嫌弃地爬走。
她激烈喘息，听着外面的惨叫慢慢停歇，又看着没用的丈夫，突然眼神里闪过了一道奇异又疯狂的光彩。
方家完了，可是她却不能也跟着一起完了。
她还有美貌，其实还可以等待更多……
就比如不久之前逃跑的那个，曾经会把惊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