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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娇妻 飞翼 34619 字 1天前

第121章

燕宁其实想说,既然都给了七十板子了,那不如直接打死就算了。

不过见李贵妃微微一顿便露出笑意,显然是对皇帝这个决定并无不满,燕宁又忍住了。

她信任李贵妃。

因此,当李贵妃觉得这样的处置是最好的结果的时候,燕宁就认同李贵妃肯定是对的。

毕竟李贵妃一向都疼爱阿蓉。

既然李贵妃没有再为阿蓉讨一个说法,那就说明皇帝这样的处置对阿蓉来说也是最好的。

不过想想也对。

那姜嬛好歹也是理国公的外室女,世人眼中是阿蓉的妹妹。

如果被打死了,阿蓉却不置一词的话,或许叫人觉得阿蓉太过狠心了,与清名有碍。

“至于理国公。”见李贵妃宽容地看着自己,并没有因为自己只惩治了姜嬛七十板子与自己怨愤,皇帝的目光柔软,看了一眼抿嘴露出几分放心的燕宁,心里倒是觉得燕宁年纪虽小,却也是一个明事理的姑娘,继续说道,“教女不严,闹出这种丑事,他立足朝中只怕也会被御史攻歼。不如就罢黜他官职,将他……关押去大理寺,好好反省自己。”

他一开口就是罢黜理国公,燕宁一愣的功夫,理国公就进了大理寺的牢房了,她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帝。

“王婶觉得朕太过严苛?”见燕宁呆呆地看着自己,皇帝便急忙问道。

没想到燕宁这么心疼她大舅舅。

“没有没有。只是……多谢陛下。”理国公谋算皇子,又闹出这么多的笑话,还诬陷十皇子妃,这一下一下地在皇家的事上闹事,竟然没有被削爵……燕宁一下子就被皇帝给感动了。

按说理国公闹出这种丑事,把祖宗的爵位丢了也是正常的。毕竟姜嬛和理国公如今也已经坐实了诬陷皇家女眷之名,而且闹到了皇帝的面前来。可理国公被削爵固然叫燕宁觉得解气,然而若理国公被削爵,那她的大表哥姜麒不是太可怜了么?

姜麒是下一任的理国公,因为亲爹把爵位折腾没了,不能袭爵,这太无辜了。

而且是因为理国公为了姜嬛丢了爵位连累姜麒,这想一想岂不是要气死人。

如今,理国公的爵位没丢,倒是理国公被皇帝剥夺了所有的官职丢到大理寺的牢房去了,而且皇帝竟然还没有说什么时候把理国公放出来,燕宁想了想蹲天牢的理国公再也不能回国公府里闹事干坏事了,心里倒是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结果,急忙摇头对皇帝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陛下如今的处置,我没有疑问的。”

如果可以,把理国公关在天牢一辈子都不要放出来了,如果是那样的话,燕宁才觉得高兴呢。

“那就好。”能说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帝对燕宁这样明事理十分满意,便笑着对燕宁微微颔首说道,“王婶不愧是王叔看中的女子。”

与楚王一般正直,皇帝觉得自己又看到了燕宁的一个好处,因此嘴角带着几分笑意,也很喜欢燕宁这样的性子。倒是楚王淡淡地看了下方垂头没有什么表情的九皇子,片刻之后才对皇帝说道,“小人而已,陛下处置了就是。”不过是一件皇家丑事,在京都如今都闹得满城风雨的,瞧着实在不像话。

不过楚王听燕宁偷偷跟自己说了刚刚事情的经过,便也看了沈言卿片刻。

俊丽的少年垂着眼跪在下方,楚王居高临下地看了沈言卿许久,慢慢地收回目光。

“叫沈言卿回家闭门思过就是。”楚王顿了顿,见燕宁弯起眼睛看着自己,一双眼睛泛起了柔软的光,他看了一眼下方的沈言卿,却见沈言卿脸色苍白,

想到他刚刚并没有叫姜嬛的阴谋连累到燕宁的身上,楚王一向是恩怨分明的人,便对皇帝淡淡地说道,“他在这件事里也无辜。叫他回去歇着吧。”他难得和颜悦色,沈言卿不由抬头看着楚王。他的眼睛艰难地从楚王那硬朗坚毅,仿佛山岩一般的面容上划过,落在燕宁的身上。

那个柔弱纤细的女孩子,此刻看着楚王的眼神温柔如水,专注地看着他,仿佛除了楚王,她谁都看不进去。

甚至她半分目光都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沈言卿垂下了眼睛没有再说什么,然而心中却生出无限的悲痛。

就仿佛这一刻,他的心里有什么在失去一样。

他的一厢情愿,还有她从未把他放在心上。

“多谢王爷。”许久之后沈言卿才给楚王道谢,之后又给皇帝磕头。

他似乎本就受到了强烈的打击,因此起身的时候摇摇晃晃的,皇帝看着这外甥这样也觉得可怜,而且见楚王对沈言卿这一次并没有训斥,便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温和地说道,“那阿卿先回去。这件事……”一说到这件事,皇帝就觉得胃疼……理国公把沈言卿和九皇子都跟姜嬛过了一夜的丑事闹得京都皆知,这种事,可不是简单的风流名声,反而太不好听了。

他正犯愁的时候,长平长公主见儿子出了李贵妃的大殿,不由还是含泪对皇帝哽咽地说道,“皇兄,如今可怎么办啊?阿卿的名声只怕都要坏了。”就算皇帝已经给沈言卿正名了,可是说句实在话,这京都会不会有人相信沈言卿如今还跟姜嬛清清白白的都不好说了。

这如果只是风流名声,那也只不过是公子风流佳人多情的趣事。可是添上了九皇子,这就成了人品不端下流无耻,如果沈言卿背上这样的名声,不说日后在朝中的前程,只说他日后娶亲……这样的恶名,好人家的姑娘谁会看得上他呢?

就算是公主嫡子,也要被这样的名声所累。

“皇兄为何不打死那个陷害阿卿的贱人!”竟然还把姜嬛给了九皇子……长平长公主恨不能把姜嬛当场打死!

“你够了!如果不是你一心纵容阿卿,阿卿怎么会和这样的丫头扯上关系!真是慈母多败儿!”皇帝也恼火长平长公主。

如果不是长平长公主任由沈言卿与姜嬛交往,叫世人都觉得他们之间的确亲密,那怎么会闹出事情来,沈言卿就说不清自己了?

沈言卿自己就持身不正,与姜嬛之间来往得这么亲密,长平长公主早就知道他们俩之间来往得频繁密切,可是却没当一回事儿,总觉得风流名声无所谓。

如今好了?

风流变成了下流,轶事变成了丑事,如今长平长公主还好意思在他的面前哭。

皇帝脑仁儿都疼,再想想最近听说长平长公主为了端阳伯和八个出身卑贱的美貌丫头闹得不可开交,顿时觉得恶心坏了,对长平长公主冷冷地说道,“日后这种糊涂事,不要再闹到朕的面前!你当朕是什么,什么丑事都往朕的面前放么?!”

他又厌烦姜嬛这件事,又厌烦长平长公主拎不清轻重,见这个妹妹可怜又恼怒地哭着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没有给她做主似的,便摆手说道,“如果你是为了阿卿好,那来日朕就给阿卿一个远地的官职,叫他离开京都去地方上历练经营几年,等回头风声弱了,再叫他回来。”

沈言卿也已经是可以办差事的年纪了,这时候如果去外地为官的话,一则避开京都的流言蜚语,过几年谁还记得,另一则,行万里路,心胸才开阔,才能看得到更多的风景。沈言卿在长平长公主的身边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公子哥儿一个,不如去外头吃吃苦,多见识见识人情百态,日后回转京都,对沈言卿日后的前程也是有好处的。

皇帝自认自己为外甥算是操碎了心了。

然而长平长公主却已经哭着不依道,“皇兄好狠的心啊!阿卿是我的心头肉,皇兄把他撵到远地去吃苦,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她的儿子乃是京都出名的贵公子,金尊玉贵,怎么能去京都外吃苦。

长平长公主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儿子的。

而且沈言卿如果离开京都,那沈言江与十一公主借着沈言卿不在京都,夺爵可怎么办?

长平长公主顿时哭得十分伤心。

皇帝什么都不想说了。

“既然你愿意阿卿留在京都,那朕也不做恶人。叫他在家里好好躲躲风声就是。”皇帝一番好意被长平长公主辜负,也懒得多说,又觉得长平长公主目光短浅,不如有时间见了沈言卿,再问问沈言卿自己的意思也就罢了。

他叫长平长公主闭嘴别再在自己的面前哭闹,因皇帝最不喜欢女子哭哭啼啼,吵闹野蛮,因此长平长公主也只能忍着气给皇帝告别,转身匆匆地去见儿子了。等她走了,皇帝才看着依旧跪在自己面前的九皇子缓缓地问道,“你没有什么和朕要说的话么?”

九皇子顿了顿,声音沙哑地说道,“儿臣无话可说。”

“朕最后问你一遍。那姜嬛说不仅十皇子妃给她一封书信,而且说你也得了十皇子妃的一封书信因此才在那屋子里遇见了你,同时被暗算,是不是这样?”皇帝等人都散了才对九皇子问道。

九皇子垂着眼睛冷静地说道,“绝无此事。”

他说了这句话,皇帝才勾了勾嘴角,缓缓地说道,“既然你今日在朕的面前这样回话,那来日也要记得你的答案。回去以后好生约束你的侍妾,不要叫她胡言乱语。”皇帝顿了顿,见李贵妃并没有继续训诫九皇子的意思,便对九皇子说道,“你也折腾了这么久,回去吧。那外室女行刑之后就送去你的皇子府。反正也不是什么清白丫头。”

既然都已经与九皇子有了夫妻之实,而且不过是个外室女,那什么三媒六聘一顶小轿之类的待遇通通不必有,就当个丫头给了九皇子也就算了。

九皇子却在皇帝这样轻松的结论之中抬头,看着皇帝许久才低声说道,“多谢父皇赏赐。”

他垂头,将眼底所有的讥诮都隐藏起来。

燕宁盯着九皇子,在九皇子再次开口说阿蓉并未给他书信的时候,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姜嬛闹出这件事时也嚷嚷着说阿蓉给了九皇子一封书信。

九皇子两世都否认了。

不过姜嬛既然敢嚷嚷出来,那想必理国公必然是伪造了一封书信给了九皇子,令九皇子相信是阿蓉邀请自己因此前来赴约。

可是为什么他两世都没有承认这封书信呢?

燕宁看着这个野心勃勃,心肠也狠毒的九皇子,很久之后觉得自己想不通……或许是不愿在这个时候就暴露自己阴险恶毒的面目,也不敢这个时候把十皇子夫妻拉下水令十皇子动怒吧。

燕宁想了想,觉得这倒是很有道理的事,见九皇子没什么话说就退出去了,便低声对皇帝说道,“十皇子妃怪可怜的,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还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她小小声地叹了一口气,娇嫩得仿佛不堪重负的娇嫩的花朵儿,这还孜孜不倦地为阿蓉诉说委屈,皇帝嘴角微微抽了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脸色严肃的楚王,对燕宁笑着说道,“的确是这样。十皇子妃受了大委屈了。这样……朕赏她些东西作为安慰吧。”

风口浪尖儿上皇帝赏了十皇子妃,这不正说明皇家信任十皇子妃,皇帝坚定地认同十皇子妃的品格么。

李贵妃微微一笑。

燕宁顿时笑得跟一朵儿花儿似的。

楚王心里冷哼了一声,偷偷捏了捏哭包柔软的手。

他可是男子,怎么会嫉妒妻子的表姐,他不是那种人。

不过既然十皇子妃受了委屈,就好生在十皇子府上养着,别总来楚王府上了。

楚王心胸开阔,完全没有把十皇子妃放在心上,倒是与燕宁一同出宫的时候,燕宁与他靠在一块儿,见楚王府的车的通行方向是理国公府,燕宁一愣,顿时就明白了楚王对自己的贴心之举。

这显然是因为姜嬛的事理国公府也在惴惴不安,因此楚王要带着自己回去理国公府安慰长辈。想到了这一点,燕宁的心里忍不住地柔软又欢喜,坐在车里软软地靠过来,抱着楚王的手臂小声说道,“王爷,谢谢你。”

“这件事是你为你的表姐争取到的。”

“不是的。是因为王爷。”因为知道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楚王在背后支持自己,维护自己,就算自己做错事,楚王也只会护着她。因为有这样的底气,因此燕宁才会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之下,在皇帝的面前大声说话,侃侃而谈。

就算是面对皇帝,皇子还有长公主,她也绝对不会退后一步……她今日能大着胆子无所畏惧,其实都是因为有楚王作为自己的依靠。燕宁知道现在的自己和从前那个总是惊慌胆怯的燕宁不一样了,忍不住眼眶发酸地低声说道,“都是因为王爷宠着我,所以我才会变成现在的燕宁。”

而不是上一世就算明明看到自己的家人受到诬陷,也只知道惊慌愤怒,却什么都不能为家人去做的无力的那个燕宁。

她吸了吸鼻子,蹭了蹭楚王的肩膀。

“王爷,没有你,那我可怎么办啊。”燕宁小声说道。

“难道你想离开我?”楚王沉着脸问哭包。

“没有没有。”

“既然你没有想过离开我,我自然一直都在你身边。”楚王垂头,看见哭包的眼睛发亮,便冷哼了一声。

他有心想说些甜蜜的语言,可是却并不是这样的性情,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拿大手轻轻地揉了揉哭包的发顶,看见这小丫头欢欢喜喜地扑进自己的怀里,也不知如何温存,只是在她扑过来的时候用力地揽住她,免得跌倒。

他一向都是不解风情的,就算是燕宁刚刚说了那样不能离开他的话,他也说不出更动听的回应,可是燕宁却觉得这样就很踏实,她伏在楚王坚硬宽阔的怀抱里,直到自己的心里安安稳稳的,忍不住仰头问道,“陛下今日的决断……”

“你想问陛下为何没有打死姜嬛?”见燕宁有些不好意思,楚王便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没有打死姜嬛,才证明陛下对九皇子没什么情分。”见燕宁诧异地看着自己,楚王也不觉得麻烦,耐心地对她继续说道,“若今日闹出这种事的是太子,为了保全太子的清誉,姜嬛必死无疑。可陛下今日放过姜嬛,不过是因闹出丑事不是太子,而是九皇子罢了。”

皇帝深爱太子,不能容忍太子的清誉被任何事玷污,如果今日在这件事里的是太子,那姜嬛死定了,皇帝为了太子也会将一切罪过都推到姜嬛的头上去,打死她,叫她不能成为太子的污点。

然而正是因为皇帝不在意九皇子有没有清誉,因此也不在意姜嬛的死活,所以闹出这种丑事以后,姜嬛竟然还能活着进了九皇子府。

可是这对九皇子是好事么?

如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姜嬛一夜之间承欢于九皇子和沈言卿。

这么一个……人尽可夫的外室女,却还成了九皇子身边有名分的妾侍,那九皇子头上也绿得发光了。

九皇子收了姜嬛,那日后不知得遭到多少人的嘲笑,皇帝把姜嬛给了九皇子,也是对九皇子彻底失望。

因九皇子令李贵妃伤心,因此皇帝懒得管他的清誉还有名声与心情,把姜嬛随意地丢给他,就当处理了姜嬛这样的没用的玩意儿似的。

这哪里是对九皇子好。

楚王给燕宁解释了一番,燕宁顿时恍然大悟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李贵妃对皇帝的处置不过是笑了笑,原来是想通了皇帝的意思。如今燕宁也觉得这样的处置不错,还小声说道,“陛下这么做,叫我觉得解气得很。”

九皇子因姜嬛落得声名狼藉,姜嬛的存在就是他下流无耻活生生的证据。

日后姜嬛做了他的侍妾还能好的了么。

因此燕宁就很高兴地回去了理国公府。今日不说老太太和理国公夫人,就是阿蓉与十皇子也在国公府,都有些焦虑在等待宫中的问询,毕竟理国公父女不是闹着嚷嚷这件事和十皇子妃有关么。

可是在焦急地等待这件事的时候,燕宁从宫里回来了。

“怎么样?”老太太见燕宁竟然从宫中回来了,而宫中竟然没有召见阿蓉,顿时脸色一白。

她担心宫里对阿蓉失望。

“您别担心。”燕宁顾不得给长辈们请安了,急忙先把这件事给老太太说了,见两旁舅母们还有匆匆回家的阿兰与阿静都松了一口气,她便对老太太轻声说道,“这件事陛下明察秋毫,知道不关大表姐的事儿。而且陛下也说了,大表姐在这件事里受了委屈,还要重赏大表姐作为安慰。至于旁人……”

她抿了抿嘴角把理国公和姜嬛的处置都说了,老太太顿了顿,便握住燕宁的手疲惫地说道,“阿宁,你救了你表姐了。”如果不是燕宁说什么都不叫阿蓉进宫,叫阿蓉没有被这件事牵连到头上,一旦阿蓉进宫与姜嬛对质,只怕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呀。”燕宁见老太太眼里带了泪,急忙扶着老太太小声说道,“老太太,咱们的一家人,不要说那些见外的话吧。而且……陛下也都是看在王爷的面上才会这样公正。”

她知道皇帝对自己的种种温煦都是给楚王的面子,不然这种丑事,皇帝懒得理清谁对谁错……见老太太连连点头,燕宁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大舅舅呢?!”她知道理国公今日在国公府里,一提这个,老太太顿时脸色铁青,理国公夫人目光阴沉的时候,就见理国公自己跨门而入,匆匆到了燕宁的面前。

“阿宁!”理国公没进宫,却盯着宫里呢,只知道长平长公主带着儿子出宫,九皇子也出宫了,却不知皇帝的决断。

他见燕宁看着自己的脸色难看,老太太又疲惫伤感,心里没有担心老太太,反而露出了喜悦。

如果皇帝没有为姜嬛做主,燕宁怎么会这么生气?

可见是……

他的阿嬛要成为九皇子侧妃了?

理国公心中狂喜,哪里还在意正妻与嫡女,目光期待地落在燕宁的身上,正想听到自己想要的好消息,却见门外,两个连滚带爬的理国公身边的下人滚了进来,看起来仿佛天崩地裂了一般。

“慌慌张张做什么?没有半分矜持!”理国公便呵斥道。

然而此刻谁还矜持得起来。

其中一个下人看着理国公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想到门口的凶神恶煞们,不由涕泪横流。

“国公爷,国公爷不好了!大理寺来人来锁拿国公爷了,说是陛下的话,罢黜国公爷身上的官职,押入天牢!”

第122章

这真是大难临头了。

理国公正满心喜悦得意,听到这样的话一愣,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片刻之后,他才想明白刚刚下人跟自己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锁拿?

天牢?

罢黜所有的官职?

理国公觉得着下人说的每一个字自己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块儿,怎么就叫他听不懂了呢?

甚至理国公霍然看向叹了一口气的老太太。

“母亲,我……”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之后就见一队精兵肃然进门,见了楚王,这队精兵急忙给楚王请安,又给老太太请安,之后当首一个板着脸看向理国公说道,“国公爷,陛下命卑职锁拿你去大理寺。”

这话如同石破天惊,那当首之人在理国公震惊的目光里面无表情地说道,“至于罪过,陛下说你心里有数。”还能是为了什么?诬陷一个皇子妃,陷害一个皇子,还涉及到了长公主之子,理国公这真是干大事的人。

在京都翻手为云覆手雨。

皇帝不锁拿他锁拿谁?

“等等,你们听我说。”理国公万万没有想到本该是皇子岳父的自己竟然会遇到这些事,急忙焦急地想要辩解说道,“陛下,陛下一定是误会了。明明是我家阿嬛受了委屈,是阿蓉……”他还在说,甚至把手指向了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阿蓉,当首的那人微微皱眉看着这宠妾灭妻的理国公。

虽然京都都有传言说理国公宠妾灭妻,宠爱外室超过了正室,可是却也没有这样叫人亲自领教过。见理国公如今还在为声名狼藉的外室女去攀扯身为高贵的皇子妃的嫡女,这人也只是扬手说道,“把他的嘴堵上。”

因皇帝已经有了处置,谁还把理国公放在心上,因此就算他依旧是国公的身份,对面的精兵已经一拥而上,把理国公给捆起来堵上了嘴。

理国公顿时挣扎起来。

他奋力挣扎,然而在这样强势的压制之下也只能勉强挣扎了几下,之后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老太太。

他没有想到自己做的事竟然会叫皇帝勃然大怒,进而来国公府之中锁拿了他,此刻他想求饶,想要去宫中对皇帝赔罪,可是他此刻什么都说不出来。

当看见自己被用力地捆住,身后被沉重冰冷的枷锁给扣住,理国公眼里顿时生出了几分绝望。

这样的锁拿的架势可不仅仅是一般的皇帝的盛怒,这简直是要把他置于死地!理国公顿时惊恐起来,他想到了大理寺那阴暗的天牢,想到皇帝的震怒,想到自己身上的官职全都被罢黜,顿时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揉着眼角满心疲惫,却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为理国公求情。

见她一副对自己置之不理的样子,理国公心中骇然,又想到了什么,不由用央求的目光看向燕宁。

燕宁是楚王妃,听说在陛下面前素有颜面,只要燕宁求情,皇帝一定会饶了他这个楚王妃的舅舅的。

他可是楚王妃的舅舅啊!

想到这里,理国公恨不能摇尾乞怜一般对着燕宁求助,他也知道燕宁心软,又是个孝顺的孩子,不由老泪纵横,只希望叫燕宁开口把自己救下来。

更何况楚王就在燕宁的身边,燕宁只要求一求楚王,只要开口,楚王这么宠爱燕宁,而且他们正是新婚,怎么可能对他这个燕宁的舅舅置之不理呢?

一想到这里,理国公就忍不住心里生出了十二分的希冀,他拼命地在精兵们的压制之下看向燕宁,希望她想到自己曾经对她的慈爱,想到他是她最亲爱的大舅舅……

燕宁埋头喝茶,感觉到了理国公的视线,眨了眨眼睛看向理国公。

理国公眼中露出狂喜。

“大舅舅,一路保重。”燕宁孝顺地说道,“天牢苦寒,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呀。”

楚王不由对燕宁勾了勾嘴角。

燕宁的孝顺真是叫人欣慰。

理国公不敢置信地看着对自己挥了挥小手的小白眼狼,还想挣扎,却已经被不耐烦的精兵们给拖了出去。他本就是养尊处优之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拉拽,就算是被堵着嘴也发出了痛楚的声音,然而此刻没有人理会他。

在老太太的跟前坐着理国公府不少的家眷,然而此刻当理国公被拖出去的时候,竟然没有人吭声求情。理国公这一刻只觉得被众叛亲离一般,他踉踉跄跄地被拖走,直到上房之中的人看着精兵已经都抓着理国公去了,老太太才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叹了一口气。

“抓的好。”她缓缓地说道。

“母亲?”理国公夫人虽然看着理国公被狼狈地锁拿而走心中快意,可是此刻看见老太太十分疲惫的样子,也觉得为老太太担忧。

“没什么。他的确被抓得好。我本还担心陛下会废了他的爵位。如今……陛下还算是对咱们姜家手下留情了。”见理国公夫人的脸色一白,老太太便摆手继续说道,“更何况他宠妾灭妻,罔顾人伦,就算陛下今日不锁拿他,我本也要进宫去告他。”

老太太想到理国公为了楚氏母女丧心病狂,竟然用这样的丑事去污蔑阿蓉,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悲痛来。她就算是知道理国公是个混账,却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公然诬陷自己的嫡女。

如果今日阿蓉被叫到宫中去与姜嬛对质,那阿蓉成了什么人了?

更何况如果姜嬛成功地陷害了阿蓉,那阿蓉还能活着么?

这样一个有污点的皇子妃,皇家怎么可能容得下?

理国公与姜嬛这是想逼死阿蓉啊。

一想到这里,老太太心里就忍不住难受。

她不知道理国公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您别生气,这事儿陛下明察秋毫。而且阿宁为我辩解,令我不必沾染到这些丑恶之事,闹了这一场之后,我相信日后我都会否极泰来,再也不会被小人所扰。”

虽然理国公被抓走了叫阿蓉心中快意,可是老太太此刻的模样叫阿蓉十分心疼,她坐在了老太太的另一侧,见燕宁可怜巴巴地看着老太太,心疼得不得了的样子,便握住老太太的手轻声说道,“您不必为父亲担心。其实叫我说,父亲被送去大理寺,对父亲并不是坏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太太并不心疼理国公,只是难过于姜家的名声被理国公败坏,此刻见阿蓉还愿意叫理国公一声父亲,越发觉得理国公不是个玩意儿了。

她本也不是那等无能的老人,不过是软弱了一瞬,便露出几分严肃来,对下方的儿媳孙女们说道,“他被关在了大理寺,日后姜家的人,谁都不许去看望他!他自己冒犯了皇家威严,陛下只惩处他一个,没有株连姜家旁人已经是陛下高抬贵手。至于他自己个儿……在大理寺的确不是坏事。”

理国公只要在外头就会被楚氏撺掇做坏事,叫姜家的人受到伤害。

还不如他被关到大理寺去。

在天牢里,理国公就算想干什么也干不出来不是。

“母亲,大哥这件事也就算了,那姜嬛该死,闹出如今这样的事来,往后可怎么办啊?!”说这话的自然就是姜三太太了。

姜三太太今日听闻姜嬛竟然闹出这样的丑事,简直差点儿没气得晕过去。这姜嬛就算只不过是理国公的外室女,可是她到底还是姓姜的,还是姜家的女儿。如今声名狼藉,京都之中遍地都是她和九皇子还有沈言卿三人的午夜故事,这顶着姜家女孩儿的名声闹出这种事,谁受得了啊?

阿蓉也就罢了,嫁入皇家,等闲也不敢被人轻视。

阿兰嫁给了知根知底的魏家七郎,魏家七郎与阿兰青梅竹马,自然也不可能因为姜嬛就嫌弃阿兰。

可是她的阿静如今还没有嫁人呢,这如果叫人说一句“姜嬛和姜静是一家子姐妹”,那阿静还有什么好名声?

一想到这些,姜三太太就觉得自己受不了了,在老太太蹙眉之中,她急急忙忙地对老太太说道,“姜嬛那死丫头做出这种事来,如今岂不是连累了咱们姜家的女儿?母亲,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吧?不然,不然姜家的名声全都完了!”那些人说笑的时候怎么会特意想到姜嬛不被姜家待见这些事、

而且这世人都擅嫉妒,就算没有这些联系,也都会把姜嬛和姜家的女孩儿联系在一块儿的。

那无论是出嫁还是未出嫁的姜家姑娘,岂不是都被连累了么?

姜三太太急得嘴角都火辣辣地疼,一双眼睛紧张地看着老太太。

“您可不能叫咱们自个儿的孩子吃亏啊!”

她急的不得了,老太太却第一次没有觉得姜三太太令人烦心,反而低头思考了片刻才缓缓地说道,“这姜嬛本不过是外室之女,也没有上咱们的族谱,如今做下这等丑恶之事,陷害自家姐妹,为人过于恶毒,从此以后,不许她冠姜家的姓氏。”

姜嬛日后愿意侍奉九皇子,那就侍奉去。只是日后她也不能再自认是姜家的女儿。

这样的处置本就没有什么不对,就算是世家小姐,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会不容于家族,被家族驱逐,从家谱上除名,叫她不许再与本家有任何瓜葛。

如今姜嬛与九皇子和沈言卿怎么苟且,老太太其实管不着。

可是老太太不能容忍她对自家姐妹下手。

当年推燕宁入水,如今陷害阿蓉。

对自己的家人都行事这么恶毒,老太太是不会再承认她是姜家的一员。

她对姜嬛本就没有什么感情,更恼怒姜嬛陷害阿蓉,因此说出不许姜嬛冠姜家姓氏的话,自然不会觉得心疼。姜三太太见老太太都这么说了,顿时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欢天喜地地说道,“您是最明理的人。”

想到阿静如果不会被姜嬛牵连,再想想这几日赵王老太妃再次上门对自己和颜悦色,虽然还没有提出结亲的意思,不过却问了阿静许多事,知道阿静擅长厨艺,还称赞阿静宜室宜家,姜三太太就忍不住心里乐开了花儿。

她看向坐在一旁的姜二太太,心里不由美滋滋的。

姜二老爷如今已经是朝中高官,姜二太太也是清流人家出身,出身清贵,可是他们的女儿阿兰却也只不过是嫁给了一个国公府的嫡子罢了。而她的阿静这样幸运,竟然能嫁入王府……姜三太太觉得自己的命真是不错,一想到未来阿静成为赵王府的媳妇儿,嫁给赵王幼子,她的心里就忍不住地欢喜,一时之间甚至都觉得姜二太太似乎也不需要被她如何放在眼里了。

等她喜笑颜开了一会儿,燕宁见老太太今日累了,就算没看见,也知道理国公是怎么闹老太太的,忙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您去歇会儿吧。”她担忧地看着老太太,老太太便笑了笑,握着燕宁的手温声说道,“那你陪你舅母们说说话儿去。晚上咱们一同吃饭。”

她依旧和蔼可亲。

可是因理国公这一次闹事,她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很多。

燕宁想到上一世老太太就是在理国公联合姜嬛诬陷阿蓉之后大病了一场。

老太太是坚强的人,可是却也无法忍受理国公诬陷阿蓉。

一想到这里,燕宁就觉得理国公真是该死得不得了,她真恨不能皇帝把理国公永远地关起来再也不放出来了。她急忙点头,忍着酸涩的泪意对微微一笑的老太太低声说道,“我还想在家里住几天呢。”

她想多陪陪老太太,老太太却唯恐她总是在娘家住叫楚王不快,忙说道,“胡说八道!你如今已经是楚王妃,常回娘家叫人看见了笑话。”虽然楚王疼爱燕宁,可是燕宁如果太任性叫楚王不快就不好了。

老太太十分担心楚王不喜燕宁这样自作主张,楚王却淡淡地说道,“叫她陪老夫人住几日也无妨。”

“阿宁是王爷府中主母,她在娘家住着,王爷与王府都无人照看。”老太太便忙说道。

燕宁如今管着王府呢,如果她不在,那王府谁来管?

“无妨。我陪阿宁住在国公府。至于王府……还有何泽与何海。”从前王府之中的事就是何泽与何海在管,因此楚王毫不客气地把这件事暂且再叫这兄弟两个管起来。

何泽今日跟着楚王来了,听到这里心里苦得很,面上却露出了淡定的笑容对楚王说道,“属下一定不辜负王爷与王妃的信任。”

他的笑容十分高兴的样子,楚王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燕宁扭了扭手指,见何泽笑得这么开心,一时心里觉得对不住他,可是回头看了看老太太,燕宁虽然觉得十分抱歉,还是得做一个黑心擅长奴役的王妃,对何泽脸上那夸张的笑容视而不见,对何泽点头说道,“都拜托给两位大人了。”

何泽笑得更开心了。

“那就……也好。”老太太其实是愿意看到燕宁的,见楚王如此体贴燕宁,并没有被姜嬛影响,老太太不由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浅浅的笑纹。

她心里安心了,又见十皇子对阿蓉十分关切,阿兰与她身边刚刚成亲的魏家七郎也很亲密,知道姜嬛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几个女孩儿的夫妻感情,便心满意足地去睡了。

等她离开了,姜三太太喜气洋洋地叫阿静去陪燕宁说话。她本对那姜嬛的死活完全不放在心上,此刻更加没有担心,只是想问问燕宁关于赵王府的一些事,不过见到楚王坐在一旁气势惊人,姜三太太勉强忍住了心里的得意还有高兴,与姜二太太一同回去了。

阿兰急忙带魏家七郎跟姜二太太走了,阿静见姜三太太把自己推到燕宁的面前,微微皱眉,之后对燕宁说道,“我听说你起来就进了宫,折腾了一场只怕还没有吃饭吧?”见燕宁点了点头,阿静便柔声说道,“我去给你预备吃食去。”

她很快就去张罗吃的,显然是知道燕宁与阿蓉还有私房话说,燕宁急忙谢了她,见她走了,这才对阿蓉与理国公夫人无精打采地说道,“姜嬛在宫里一口一个大表姐给她写信了,一口一个大舅舅指认大表姐的确这么做了,我看了都想打她。”

“她挨了七十板子其实也不轻了。”特别是理国公被皇帝罢黜,姜嬛又只做了九皇子的侍妾,阿蓉便冷笑了起来说道,“她还敢去做九皇子的侍妾。她以为冯瑶是好惹的么?”

冯瑶连太子妃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轻饶了敢跟自己争夺九皇子的姜嬛。

就算冯瑶当日与九皇子成亲打得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对九皇子也没什么感情,可如今皇帝都已经赐婚了,冯瑶就已经是未来的九皇子妃。她人还没嫁给九皇子,姜嬛就跳出来与九皇子闹出这种事,打了冯瑶的脸,冯瑶怎么可能会轻饶了姜嬛。

到时候九皇子府里只怕就热闹了。

更何况冯瑶自认自己乃是承恩公嫡女出身高贵,对人一向跋扈,从不知道委婉,姜嬛那样的人落在冯瑶的手里,冯瑶不讲理,姜嬛纵然有百般手段又怎么可能是冯瑶的对手。

而且九皇子只要想要谋夺皇位,就得捧着冯瑶……只怕是不会帮助偏心姜嬛的。

姜嬛以为自己嫁给九皇子就是飞上枝头了,可是她闹出这种事嫁给九皇子,那九皇子名声被她给坏了,怎么可能心里会不恼火她。

日后还不知会怎样呢。

“她落到什么下场都是活该。”今日十皇子陪着阿蓉过来,亲眼目睹理国公在阿蓉的面前种种小人猖狂的样子。他见到阿蓉面对理国公的时候百口莫辩的无力,想到这里就觉得心中厌恶无比,一边轻轻地握住阿蓉的手,一边铁青着脸,第一次没有嬉皮笑脸的,对燕宁说道,“阿宁,今日这事,我也多谢你。不然,我真恨不能进宫把她给剁了!”

他眼底露出几分愤恨,燕宁急忙说道,“就算没有我,贵妃娘娘也还在呢。其实怎么也不会叫大表姐受冤屈就是了。”她的话却没有叫十皇子展颜,十皇子沉默了一会儿,转头对楚王低声问道,“叔祖,我想求一个大理寺的差事,父皇会答应么?”

“你求大理寺的差事做什么。”楚王皱眉问道。

“好好看管我的好岳父啊。”十皇子冷笑说道。

他从未这么厌恶过一个人。

就算是……皇帝这么多年对他也没有什么疼爱,可是十皇子也没有什么不满,甚至每天都生活得十分高兴。

只有这一次,见到了理国公逼迫阿蓉的那副嘴脸,十皇子才知道真心恨毒了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

他恨不能把理国公给活剐了。

“你自己去和陛下说。”楚王对十皇子的心情不在意,却觉得十皇子能为了给妻子报仇就奋起,这也不算是坏事。

至于九皇子……身边跟着一个闹出如此丑事的侍妾坏了名声,还想图谋大位?

九皇子真是叫姜嬛给害苦了。

“我知道了。”十皇子也没有求楚王为自己开口的意思,见楚王不反对也就直接去宫中求了皇帝说想讨一个大理寺里的差事。

皇帝虽然觉得十皇子一向跳脱不够稳重,不过叫太子劝了几句,而且想着十皇子在大理寺时间久了,或许也会学得谨慎沉稳些,因此也就答应了。十皇子就心满意足地领了大理寺的差事去折腾自己的岳父,而此刻姜嬛被直接送到了九皇子府上去,却叫九皇子先体贴地送回了楚氏的宅子,说是叫楚氏与姜嬛母女再多相聚一段时间。

这时候姜家发话儿出来,因姜嬛这件事连累了理国公进了大理寺的天牢,而且行事败坏,这一切都是因姜嬛而起,因此姜家不许姜嬛自称自己是姜家的女儿。

一时之间姜嬛连姓氏都没有了,竟然仿佛成了孤魂野鬼一般。

燕宁记得曾经的事,就跟楚王念叨说泰安侯怕是要心疼自家妹妹与外甥女儿了。

果然没过多久,泰安侯不顾及泰安侯夫人与泰安侯世子的反对,要把妹妹母女给接回侯府来。

这一次没用将军府出身的彪悍的泰安侯世子夫人出马,泰安侯世子就提出要带着自己的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们和泰安侯分家。

至于理由……

姜嬛的名声那么坏,而且……又是九皇子又是沈言卿的,这泰安侯府里头娶了亲和未娶亲的公子好多呢,姜嬛进了泰安侯府,那还不跟老鼠落进米缸里似的了?

这种风言风语如果传出去了,他们这些楚家的子弟还要不要做人?

如果世人都觉得他们都和姜嬛有一腿,那也怪对不住九皇子的对不对?

一个沈言卿就够了,还要算上楚家的子弟,九皇子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第123章

为了自己的清誉,更为了九皇子还有皇家的脸面,泰安侯世子宣称楚氏母女如果敢进楚家门,自己就得分家,不能叫九皇子名声被辱,也不能叫姜嬛坏了楚家儿郎的名声。

这样正气凛然的话传出去,又叫泰安侯世子的名声好了,又叫皇家也觉得泰安侯府原来还是有规矩人的。

不然,姜嬛那样的丫头,遇到个男子就敢自荐枕席,叫她进了泰安侯府,谁能说得清楚呢?

更何况姜嬛还曾经有帮自家舅舅推荐通房的旧事。

她的名声当初本就因楚家闹过一场十分不堪,如今想再次回到楚家,就算是九皇子自己不在乎,可是皇家也是有人在乎的。

不过泰安侯并不在乎,还宁愿叫嫡子滚出泰安侯府,也要把楚氏母女给接回来好生安抚。

毕竟在泰安侯的心里,或许儿子也比不上妹妹与外甥女。

儿子可以再生,可是妹妹却只有一个,因泰安侯夫人与他争吵,骂他不知廉耻,泰安侯还嚷嚷着要休妻。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等宫里都听到风声的时候,皇帝气得半死。

他没想到关了一个理国公,又跳出一个泰安侯。

姜嬛那样的丫头,在皇帝的心里什么都算不上,她嫁给九皇子,也只不过是九皇子一个人的声名被辱没,皇帝也不在乎。

可姜嬛进了泰安侯府就不一样了。满府的都是她的表哥,这传出去能好听么?

皇帝本觉得泰安侯世子还算是个明白人,至少知道避嫌,毕竟姜嬛已经是九皇子有名分的侍妾了。可是他没想到泰安侯这个老子还不如儿子明白道理,巴巴儿地闹着要带外甥女回府不说,竟然还对十分规矩明白的泰安侯世子大肆辱骂。皇帝也没有想到,朝中竟然还有泰安侯这种蠢货叫自己从前没有见过,如今实在是恶心泰安侯的事。

因为朝中已经有御史弹劾泰安侯,还骂得十分难听。

御史们的嘴本就是最厉害的刀子,在朝中把泰安侯骂得禽兽不如,皇帝听得也很痛苦,且见泰安侯一副千夫所指也要保护妹妹的样子,皇帝也没说什么,只按着御史弹劾的罪名把泰安侯先关进了大理寺去和理国公作伴,叫姜嬛没进得了楚家的大门。

因姜嬛被随后掌家的泰安侯世子拒之门外,因此自然不可能冠上楚家的姓氏,因此世人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倒是幸亏皇帝给了她一个九皇子侍妾的名分,因此如今世人都问她叫一声嬛姑娘。

燕宁知道姜嬛并未成为楚嬛,反而成了嬛姑娘,想了想,觉得这样儿挺好的。

不然如果叫了楚嬛,那泰安侯府其实也很无辜。

也幸亏当初泰安侯夫人把自家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都率先嫁出去了,不然,嬛姑娘这一件事闹出来,又有泰安侯去蹲了大理寺的天牢,那楚家的女儿只怕越发不好嫁人了。

她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却觉得皇帝这一次对泰安侯的处置十分大快人心,也十分痛快。

因为觉得皇帝这一次难得痛快地收拾了泰安侯,燕宁也没想明白皇帝为什么这么干脆,倒是一次与楚王好奇地说家常话的时候,楚王心不在焉地揽着软乎乎的小姑娘,只觉得软玉温香在怀,叫他一向都十分沉稳的心都浮动,就听见燕宁问了这话,顿了顿才对燕宁说道,“陛下心里有气,泰安侯撞到了陛下的刀口上。”

“有气?有什么气?难道陛下也喜欢那嬛姑娘么?”因为是在楚王府,因此燕宁大着胆子诽谤皇帝。

楚王嘴角微微一抽。

皇帝喜欢美人儿这种事,难道在旁人的眼中已经饥不择食到连那嬛姑娘都看得上的地步?

“陛下的眼光更高些。”楚王挽救了皇帝的眼光,却觉得燕宁愿意在自己的身边揶揄皇帝倒是与自己越发亲近。他勾了勾嘴角,从一旁端了温温的茶来摸了摸温度,递给燕宁叫她喝两口,这才缓缓地说道,“陛下前日与贵妃提了提晋她位份的事。你猜对了。贵妃恼了。”

何止是恼了,李贵妃应该是与皇帝吵了一场,虽然这件事是在皇帝的后宫发生,皇帝与李贵妃争吵的时候关起门谁也不知道究竟双方都说了什么,不过楚王听说那一晚皇帝本该留宿李贵妃的宫中,却深更半夜脸色铁青地拂袖而去,直接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燕宁听到李贵妃和皇帝争吵了起来,顿时吓坏了,唯恐李贵妃真的因为愤怒和皇帝有了嫌隙。

李贵妃都已经在后宫之中做了几十年的贵妃了,如果和皇帝有了争执被皇帝厌弃,那在后宫的日子也会过得不如如今这样舒心的。

想到这里燕宁就很自责。

因为之前闹出了九皇子和嬛姑娘的事,燕宁进宫为阿蓉辩护身心俱疲,因此这段时间就没有进宫去,而是留在楚王府里休养。

她本是个软弱胆怯的性子,那一日为了护着阿蓉说了那么多的话,那么厉害泼辣,这就已经透支了她所有的力气还有胆子,因此弱弱的,如今还得趴在楚王的怀里才能觉得安心。

不过她本以为出了九皇子的事,皇帝怎么也得延缓李贵妃的事,谁知道皇帝这么迫不及待。

“那贵妃娘娘……没有吃亏吧?”

“陛下都去了御书房,她还能吃什么亏。”如果皇帝出了李贵妃的宫中又去了其他嫔妃的宫中,那如今李贵妃失宠于皇帝的传闻一闹出来,后宫必然人心浮动,只怕那等心中早有不服的年轻美人还想要把李贵妃拉下马,或者对李贵妃不恭敬。

可是皇帝出了李贵妃的宫中,再恼火也只是去了御书房,这几日竟然没有招幸后宫,只在前殿歇着,因此,哪怕李贵妃和皇帝争吵两个人闹起来了,可是也没有旁人觉得能压过李贵妃的份儿。

后宫还算平静。

“那就好。”燕宁听说李贵妃并未受后宫的委屈,心里先轻松了起来,又拉着楚王的衣摆急忙问道,“王爷怎么不告诉我?”她如果知道了,早就进宫去陪着李贵妃了。这样的时候好歹有个人陪伴自己,心里会舒服一些吧。

只是楚王摸了摸燕宁的耳尖儿低声说道,“告诉了你,不过是多一个担心的人。你莫非能改变贵妃的心意?”皇帝与李贵妃几十年没有红过脸,一直都十分和睦,这一次是第一次争吵,杠上了。

皇帝多日不去见李贵妃,李贵妃也没有服软的意思,这杠得不相上下的,谁去安慰都是白给。

一个非要晋封,一个非不肯晋封,谁能劝得动谁呢?

“都是陛下不对。”燕宁咬了咬嘴角,趴在楚王的怀里低声说道,“陛下当年给贵妃娘娘的承诺里,可没有如今的这些。”

当年李贵妃进宫的条件皇帝难道不记得了不成?不承宠不生子。

其实对于李贵妃来说,皇帝还是先皇后的夫君。她是先皇后的表妹,只是以养母的身份进宫抚养太子。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皇帝突然要晋封她这个先皇后的表妹,那这把先皇后置于何地?李贵妃与先皇后姐妹情深,怎么可能容忍皇帝辜负先皇后呢?

就算被晋位的是她自己,李贵妃也断断不可能接受,甚至还会厌恶皇帝辜负了先皇后。

燕宁觉得皇帝这对李贵妃的伤害太大了。

她为李贵妃抱不平,楚王也不会反驳她,见她的脸颊气得鼓鼓的,大手从她的耳尖儿滑落在她的脸颊上,只觉得细腻温软,不由垂头拿薄唇碰了碰她的脸颊,见她的脸一下子红扑扑的,往他的怀里贴了贴,便带着几分满意地说道,“都是陛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此,当初皇帝问他晋封李贵妃的事的时候,楚王压根就不会对皇帝这个提议做出什么回应。

当日皇帝信心满满,觉得李贵妃一定高兴。

如今不就碰了钉子。

“陛下……会不会对贵妃娘娘……”燕宁担心皇帝伤害李贵妃。

到底是天子之尊,李贵妃如果不识抬举的话,那皇帝当真恼怒起来,李贵妃岂不是会被皇帝降罪?

“不会。你放心就是。陛下既然盛怒之下依旧留在前殿,证明他还没有气糊涂,还知道为李贵妃留余地。”既然皇帝气成那样也没有对李贵妃不识好歹降罪,也没有另外提拔后宫嫔妃来压制李贵妃,就说明皇帝没想怎么着,如今这样只不过是觉得率先低头大概没什么面子……这种类似于闹别扭的事儿,楚王觉得皇帝蠢得不能看。

不过既然皇帝把憋着的这股气,大概还觉得他这么生气李贵妃还不来哄他,答应做皇贵妃什么的的气儿已经撒到泰安侯的身上,那就不必多在意。

“谁要哄他。”燕宁如今胆子越发大了,越发软软地依偎在楚王的怀里任性地说道,“陛下伤了贵妃娘娘的心,也伤了先皇后的心,辜负了先皇后,凭什么还要去哄他?他收了那么多的美人风流快活,还想要什么真心不成?而且这件事本就是陛下做错,皇贵妃的名分虽好,可是那却不是贵妃娘娘想要的。贵妃娘娘在宫中这么多年,陛下不知贵妃娘娘与先皇后的姐妹情深不成?陛下连先皇后,贵妃娘娘想要什么都不了解,只知道自以为是,那为什么还要哄他。王爷?你说是不是陛下做错了,是不是他坏?”

她仰头,一双潋滟的眼睛看着楚王,楚王心中默念美人乡是英雄冢,一边板着脸说道,“你说的都对。”

燕宁眼睛里泛起了明亮的光。

楚王压了压这小姑娘,叫她越发地贴近自己的怀抱,低声说道,“都是他的错。”

他这话叫燕宁心里高兴起来,抱着他不撒手,楚王看着这样欢欢喜喜的小丫头,天真明媚,从脸颊上就生起快活又幸福的光彩,不由想到当年的先皇后。那也曾经是明艳瑰丽的女子,可是却在深宫之中慢慢凋零,慢慢地成长为一个贤良大度的合格的皇后,甚至就算是连笑容都慢慢消退了真正的欢喜,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楚王摸了摸燕宁的脸。

“王爷?”燕宁仰头,对他嘟起嘴吧。

楚王勾了勾嘴角,俯身轻轻吻上了她柔软又快活的樱唇。

皇帝做错了许多事,因此才叫真心深爱他的先皇后因他受伤。

他可不是皇帝那样对妻子的喜怒哀乐都毫不察觉,甚至还欣喜于妻子的贤良贤惠的蠢货。

皇帝喜欢先皇后,却令先皇后抑郁薨逝。

他深爱怀里的哭包,却会一辈子护着她,宠着她,只钟情她一个人,只与她一人白头到老。

这就是他和皇帝的不同。夫妻恩爱真心在一处的幸福,皇帝也永远都不会明白。

一个男人的幸福与快活,并不是宠爱过多少女人来衡量,而是彼此真心相爱,又肯彼此真心相对,畅言无忌。

不过既然皇帝不明白这个道理,楚王也不会去提醒皇帝,反正提醒过皇帝,皇帝也依旧不会明白。倒是亲着怀里这香香甜甜的小姑娘,楚王掐指算了算,算到了等皇帝选了秀也差不多就到了明年,燕宁自然就及笄长大,这正人君子也终于不必再做了。

因考虑到了这些,因此楚王最近一直都在朝中十分繁忙于各处的军情,见各处边关都十分安稳,虽然小有争端,却不必楚王出京,楚王便慢慢地空闲了下来。

他最近经常在外头忙。

也不知在忙什么,还神神秘秘的。

不过楚王一向都十分持重,既然是忙着,自然是朝政,因此燕宁也不担心。

只是她在王府一个人没什么意思,就来往于宫中和娘家理国公府。

因如今理国公蹲了大理寺的天牢,燕宁觉得理国公府里头的花儿都开得格外地好些,就多回了几次娘家。至于宫中李贵妃那儿,因皇帝还没有和李贵妃和好,显然两个人谁都不肯退让,宫中的气氛有些不好,不过燕宁也时常进宫陪着李贵妃,绝口不提皇贵妃这件事,李贵妃也看起来很平静,她们与太子妃还有阿蓉一块儿说说笑笑的,日子倒是也快活。

不过最近宫中的气氛有些紧张。

马上天下各地的秀女就要上京了,年轻美貌的佳人再一次要汇聚京都。

宫中的曾经得宠的嫔妃自然人心浮动,惴惴不安,本是想趁着秀女还没有上京先巩固一番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谁知道皇帝不知道跟李贵妃闹什么,如今不涉足后宫,对往前殿去关怀皇帝的嫔妃也都十分冷淡。

因此燕宁最近一进宫就只看得到后宫之中无数美人哀怨的目光,她觉得那目光凉飕飕的,都不敢去看,只能直接去李贵妃的宫里躲着。

“笨笨的。”大皇孙听燕宁与李贵妃这样抱怨,一边矜持地坐在燕宁身边的椅子里,一边弹了弹衣角,好一派清贵高冷,一边小脚悬空在椅子边缘,一边淡淡地看着燕宁,把燕宁看得都怀疑自己的确不怎么聪明的时候,大皇孙便伸出白皙漂亮的小手,淡淡地拍了拍燕宁的手背说道,“别怕,不必理会她们。她们不过是装可怜。”

这样老气横秋的话叫燕宁忍俊不禁,她转身想把大皇孙抱到自己的怀里,努力半晌,在大皇孙僵硬,燕宁尴尬之中,她没有抱得动,只能遗憾地看着大皇孙说道,“本想和你坐在一块儿的。”李贵妃宫中的椅子大,燕宁纤细婀娜,大皇孙又只是个孩子,其实还是能坐在一张椅子里的。

不过大皇孙最近有点沉了。

大皇孙沉默地垂了垂头,从自己的椅子里爬到了燕宁的椅子里和她挤在一块儿,板着脸说道,“我成全曾叔祖母。”

他一副只不过是孝顺曾叔祖母的样子。

燕宁笑眯眯地已经伸手把大皇孙环在自己的怀里。

小小的孩子软乎乎的,暖暖的,耳尖儿都红了,燕宁看了大皇孙一会儿,心里就想,小孩子多么可爱啊。

如果她也能给楚王生一个如大皇孙一样可爱的孩子就好了。

“我也知道她们是装可怜。”后宫的女子哪儿有真正无助可怜的呢?燕宁便揽着大皇孙小声儿说道,“只是那种眼神怪瘆人的,这大概就是宫怨吧?”

女人多了,皇帝一个人忙不过来,大多都会有宫怨的。

这种怨气自然是叫人觉得受不住的,不过其实只要皇帝知足常乐,少召几个美人进宫,最好只守着一个皇后的话,那少了许多如花美眷葬送在宫中,没准儿还叫积德。只是这是在宫里,燕宁不会大放厥词,因此只不过是说笑罢了,倒是大皇孙一本正经地点头说道,“宫中美人众多,的确麻烦。”

燕宁呆呆地看着大皇孙。

大皇孙已经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娶妻娶贤,得一贤妻足矣。”

他十分正经的样子,在一旁的李贵妃都忍不住笑了,看了捂着额头十分烦恼的太子妃一眼,李贵妃便笑着说道,“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太子妃便无奈地说道,“他父亲曾经说过,倒是叫他记住了。”

“这才是言传身教,你们夫妻教养得极好。”李贵妃就喜欢太子这样敦厚又善待妻子,也没有把儿子们教成那等三妻四妾,见太子妃十分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她便摆手对太子妃笑着说道,“太子说得本也没错。无论贩夫走卒还是天潢贵胄,这人啊,还是只守着一个妻子更好些。”

她这话也是在给太子妃定心丸,毕竟选秀在即,谁知道皇帝会不会突然抽风给东宫里赏两个美人呢?

太子自己不乐意宠幸旁人,可架不住皇帝使劲儿想把女人塞到东宫来。

如今李贵妃的话便叫太子妃有些感动,心里也安稳多了。

“多谢姨母。”她低声说道。

“你们过得安稳些,我就欢喜了。”李贵妃见太子妃低低地答应了一声,见她真心喜欢太子,心里也忍不住欢喜。

而且想到皇帝最近依旧在和自己冷战,李贵妃倒是也觉得轻松,毕竟也不必再如从前一般忍耐着叫皇帝留宿自己的宫中,叫自己每天晚上都不敢入睡。她如今只盼着选秀的时候给皇帝好好挑几个机灵伶俐的新鲜美人,叫皇帝赶紧去过嬉戏花丛的日子,也别再跟自己吵闹所谓皇贵妃的事。

沉了沉脸,李贵妃也只是温煦地说道,“九皇子刚刚大婚,他的府里也先不必进人了。”

九皇子不久之前跟冯瑶匆忙大婚,都没有特意挑一个良辰吉日,礼部因太子冷落承恩公府,因此对九皇子的大婚也不及之前十皇子大婚那样郑重。

更何况九皇子大婚之后,本应该要带着新婚妻子进宫拜见皇帝还有皇家上下,然而皇帝却没有叫九皇子进宫,免去了这件事,冯瑶做了九皇子妃,直到现在还没有在皇家露脸,显然当日皇帝的旨意不许冯瑶出现在宫中并不是开玩笑。

如今李贵妃提了一句,太子妃也不会对冯瑶多过计较,便笑着说道,“都听姨母的就是。”

她并未将冯瑶冒犯自己的事还斤斤计较地放在心里,李贵妃也知道她心胸开阔,便对她笑着说道,“九皇子府里有一个嬛姑娘,就胜过万千美人了。”

有那么一个丫头在,何必还浪费选秀的这些美人。嬛姑娘一人就已经足够冯瑶忙碌。

太子妃忍俊不禁,到底是长嫂,勉强忍住了。

燕宁却捂着嘴偷偷地笑。

大皇孙侧头看见她偷笑的样子,哼了一声,微微抬了抬下颚,看起来越发矜持起来。

燕宁觉得李贵妃并没有因皇帝的冷落就急促不安,倒是觉得李贵妃似乎对选秀的事十分在意,渐渐地当各地秀女上京,京都之中热闹了起来,很快这些秀女就一同进宫住到了后宫的一处专门给人选秀的地方。

这期间秀女们发生不少的纷争,宫中也很热闹,倒是有一日燕宁进宫去寻李贵妃说话,因气闷就与李贵妃去御花园里散心,正撞上了陪同楚王来接燕宁的皇帝。一时之间气氛冷凝僵硬,皇帝与李贵妃在御花园里前后簇拥着的浩浩荡荡的宫人內侍的注视之下沉默良久。

就在燕宁觉得皇帝与李贵妃这静默得压抑的气氛叫这御花园里的花草都变得不那么叫人心情愉悦,想要开口缓解一些尴尬的时候,就见前方一处花丛之中,一个手里捧着一簇鲜花的明艳少女突然踉跄着跌了出来。

手里的鲜花散落在地上,她惊呼了一声,又发现自己在御前失礼,急忙一边抓住了手里仅剩的鲜花,一边在內侍的训斥之下扶着摔疼的手臂赔罪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见到这处鲜花格外娇艳,可是突然这里就来了许多人……”

她就算是紧张的时候,可是一双眼睛也顾盼生辉,鲜活娇艳。

皇帝正皱眉看着李贵妃,听到这声惊呼,不耐地看过去,却与同时看向那少女的李贵妃一同愣住了。

他看着那生得国色天香的少女,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与震惊,许久之后喃喃地唤了一声。

“皇后……”

燕宁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莫名一凉。

第124章

燕宁下意识地看向李贵妃。

她觉得李贵妃此刻的心情一定会非常坏。

在李贵妃的心里,先皇后本该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如今,却冒出来一个似乎和先皇后很相像的女子。

这在李贵妃的眼里,与亵渎了先皇后没有什么两样了。

而且此刻皇帝那迫切还有怀念,甚至是狂喜与惊讶的表情,也叫燕宁觉得心里不自在。

皇帝喜欢的到底是先皇后,还是只是先皇后的一张脸。

如果真的怀念着,深爱着先皇后,那遇到了与先皇后容貌相似的女子,也只会了觉得巧合,之后也不过是不要放在心上。

因为那不是曾经和他经历过那么多的感情还有生活的女子。

皇帝怀念的到底是先皇后的脸,还是与先皇后曾经经历过的岁月还有感情呢?

燕宁正愣神儿的功夫,皇帝已经顾不得自己的仪容快步走到了那正急急忙忙爬起来,手里的鲜花也不知该如何安放,可是一张娇艳的面容却闪动着快活还有未尽的笑容与开朗的女孩子的面前。

看见她急忙给自己行礼,皇帝急忙伸出了双手扶住了她的手臂舍不得松开,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甚至英俊的脸上慢慢露出了柔软又温情的笑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仰头看向他的女子,仿佛谁都看不见了似的,还急急忙忙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生辰何许?如何进宫?朕怎么从前没有见过你?”

他的样子急切得不得了。

他在燕宁的面前一向充满君王的气度与威仪。

可是此刻却全都消失不见了。

甚至他的样子有些像是一个毛头小子。

甚至那双眼睛里慢慢泛起的温情,都叫燕宁觉得……怎么那么讨厌呢?

她不喜欢皇帝以怀念先皇后的样子,去喜欢另一个女子。

那简直就是侮辱了先皇后。

而如果这个女子是机缘巧合进宫并无阴谋的话,皇帝此刻的样子也同样是在侮辱这个女子。

没有一个女子希望自己在男人的眼里只不过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哪怕他看起来这样深情款款。

“臣女是今年的秀女,因为宫中憋闷,因此偷偷出来想采些花回去装点自己的房间。”这少女带着几分羞涩,又带着几分多情地仰头看了正用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皇帝,那张美貌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柔情与恋慕。

她自然也是认得皇帝这身装扮,也知道此刻站在自己跟前的正是皇帝,当被皇帝用这样温柔与炙热的目光看着,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少女的羞涩,又带着几分大胆与热烈的爱慕。

这样一个年纪轻轻却对皇帝十分仰慕的少女,叫皇帝的目光越发温和。

他摩挲着手中那柔软的手臂,只觉得这一刻自己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

当他以为自己永远失去,可是这一刻却失而复得,看到了与先皇后容貌一般无二的女子,这怎么能不叫皇帝欣喜若狂呢?他甚至还回头兴致勃勃地说道,“秀宁!你看她,是不是与你表姐……”

皇帝一转头的功夫,含着兴奋的眼睛落在了身后李贵妃的身上,却慢慢地停住了话音,在那少女惊慌失措,不明所以的目光里放开了这少女,转身走到了李贵妃的面前迟疑地问道,“你……怎么哭了?”

燕宁又急忙看李贵妃。

却发现在自己没发觉的时候,李贵妃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闭着眼睛流泪,脸上满是泪痕,虽然身姿挺秀,可是却微微颤抖。

皇帝看着泪流满面的李贵妃,手足无措起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他没有想到当看到先皇后的面容重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竟然叫李贵妃哭了。

此刻皇帝想要伸手去给李贵妃擦脸上的眼泪,可是却想到李贵妃最近正与他冷战,对他冷若冰霜,一时瑟缩,竟不敢去触碰李贵妃。

在他紧张地看向燕宁,对燕宁使了一个眼色请她上前给李贵妃擦眼泪的时候,李贵妃却已经慢慢地抬手,拿手中的帕子擦拭起了自己的脸颊,眼角泛红,带着几分伤感地对皇帝摆手说道,“陛下不必为我担心。我只不过是骤然见到故人面,因此心生伤感。”

她对皇帝努力想要笑一笑,在皇帝紧张的目光里声音沙哑地说道,“表姐薨逝这么多年,没有想到,我会再见到一个与表姐容貌相似的女子。”

她的目光温情地落在那手足无措,听到自己肖似先皇后却并没有露出惊讶的少女的身上,温情之下满满地都是冰冷。

“是啊,她真像皇后。”皇帝见李贵妃那么温情地看着那少女,一双眼里全都是那少女的影子,全然没有在意自己,又忍不住有些不舒坦。

“不仅是容貌像,就连神情也像。陛下还记不记得,想当年表姐第一次与陛下相见,也是在花园之中,表姐拿着花朵摔倒在陛下的面前,本是最无礼没有规矩的事,可是陛下却赞表姐鲜活明艳。”见皇帝带着几分温情地笑了,李贵妃却看都不看皇帝,只看着那羞涩地垂下头的少女缓缓地说道,“可当年表姐却没有这丫头一般狼狈,如今想想,就仿佛东施效颦一样。”

那少女霍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李贵妃。

皇帝却看着李贵妃,回想了片刻才点头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这少女跌倒的样子果然过于狼狈,裙子上还沾满了泥巴,就仿佛……

“就仿佛玷污了表姐当年的美好。”李贵妃轻轻叹息,目光却看着那少女十分温柔,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声音却对皇帝温和地说道,“虽有这样的缺憾,可是她的容貌当真像极了表姐。陛下,把她留在宫中吧。虽然她形似而神不似,虽然她的行事做派都不像是表姐,可是她生了这么一张脸,真是叫人怀念。”

她的眼泪又流下来,带着几分欢喜地轻声说道,“看着她这样年轻美貌,就仿佛表姐依旧这样美貌年少。可是我却老了。物是人非,或许就是这样吧。”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哽咽却欣慰地说道,“看见了她,就叫人想到过去表姐的温柔还有与表姐一同生活的那些事,时常怀念,也未必不是好事。”

“可是你怎么伤心。”李贵妃对先皇后的姐妹之情这么多年依旧如此深厚,看见了与先皇后容貌酷似的少女,李贵妃就忍不住落泪。

皇帝看着李贵妃止不住的眼泪,突然心头的那看见了那少女的炙热被泼了一盆雪水,凉到了心里。他反倒劝怔怔地看着那少女的李贵妃说道,“秀宁,她虽然肖似皇后,可到底不是她。你不要这样伤心。”

李贵妃一看见这少女就想到先皇后,想到先皇后就忍不住伤心悲痛,念念不忘,皇帝想到了这些,再看那少女,又觉得徒有其表,却果然是东施效颦。而这东施却叫李贵妃这样痛苦,他沉默了片刻,便对李贵妃温和地说道,“你也说了。物是人非。何必在她的身上去伤心真正的那个人。”

“可是她与表姐那么像。”李贵妃执拗地摇头。

她此刻的端庄沉稳全都不见,反而变得有些任性,就仿佛回去了曾经的那个放肆欢笑的岁月。

皇帝觉得突然胃疼。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与先皇后相似的少女,当帝王的冷静慢慢回到他的身上,他突然微微皱眉问道,“既然是秀女,不是都约束在偏僻的宫殿之中?她偷偷跑出来……管理秀女的宫人难道都是死人不成?!”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李贵妃却急忙护着那秀女说道,“年少的女孩子活泼一些无可厚非,这宫中如这般活泼鲜活的女子不多了,陛下不要骂她。她还小呢。”她这一次去看皇帝,却是为了护着这个急急忙忙跪下请罪,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少女。

可怜巴巴四个字在皇帝的脑海之中闪过之后,他就发觉这少女与先皇后越发不像了。

先皇后到死都没有可怜巴巴过。

如燕宁一般软乎乎娇滴滴的楚楚可怜,在先皇后的身上从未存在。

她是明艳的,开朗的,成为皇后之后又是大方端庄,永远仪态从容,哪里会楚楚可怜地跪在地上请罪。

然而李贵妃却用怜爱的目光看向那少女。

皇帝觉得腻歪了起来。

“秀宁,你别被迷惑了。她只不过是肖似几分皇后罢了。”

“可能肖似几分表姐,这就已经是极大的缘分了。”这一次,倒是李贵妃缓缓地走到了那惊慌地向皇帝求助,仿佛自己会被贵妃一口吃掉因此惶恐不安的少女的面前,伸出手来捧起了这张叫她十分熟悉的脸。

李贵妃背对着皇帝声音温柔,然而目光却冰冷入骨地柔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何处的人?你多大了?”她的声音十分温柔,还带着几分颤抖,甚至还追问这少女的生辰,仿佛是想寻求什么一般,皇帝目瞪口呆,转头急忙去看楚王与燕宁,却见楚王脸色肃然,燕宁同样目瞪口呆。

“贵妃娘娘……这么喜欢这样的容貌么?”

“胡说!不过是怀念皇后罢了。可这样有用么?不过是容貌相似罢了,她也太……”皇帝想说容貌相似又怎样,又不是真正的当年的那个人。当年的那个人已经故去,如今这个女人生得再相像,可也不过是赝品罢了。

皇帝微微一愣,想到“赝品”这二字,心情不由十分复杂,急忙走到了李贵妃的跟前去低声说道,“秀宁,这不是皇后。你与皇后之间的情分,不合适浪费在她的身上。”皇帝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希望李贵妃清醒一点。

李贵妃在那仰头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少女的注视之下哽咽出声。

“陛下,我知道她不是表姐,也知道我与表姐之间的情分与她无关。可是她生了这样一张脸,我就舍不下她。陛下也是怀念表姐的吧?陛下,将她留在宫中陪伴陛下,叫咱们每天都看见表姐的面容在我们的眼前,弥补表姐不能陪伴我们的遗憾,这样不好么?”

李贵妃央求地转头,这一次她看向皇帝,可是却是为了这样的理由。

皇帝想到李贵妃和自己冷战日久,可是却是为了一个先皇后的赝品,她放下了骄傲还有尊严央求自己,心里更加不悦,严肃地说道,“她再像也不是先皇后。你对着她,对她好,用这样的方式来怀念先皇后,对先皇后难道不是羞辱么?她难道要你用这样的方式怀念她?!”

李贵妃落下了眼泪。

皇帝却更加心烦气躁。

“皇后薨逝,可是宫中还有太子,还有皇孙们。”皇帝对李贵妃正容说道,“这才是皇后留给你的念想!不过是一个相似的女人,没有情分,没有过往的一切,你竟然看着这张脸就昏了头,失了一切进退,这对太子来说,难道不同样也是羞辱?”

见李贵妃面容微动,却依旧不舍地去看那张嘴想对他说些什么,眼神惊慌,眼底泛起了泪花儿的少女,皇帝冷冷地看了那少女一眼,对李贵妃说道,“朕不会答应叫她留在宫中!她的存在,不仅令朕与你痛心,更加怀念皇后,也叫皇后的贤名被侮辱。皇后当年,可没有这样难看的摇尾乞怜的样子!”

摇尾乞怜。

燕宁呆呆地看着皇帝。

可,可刚刚那么温柔深情的明明是眼前的陛下啊。

“陛下不要这么说。她该伤心了。”李贵妃也觉得皇帝的说辞过于严厉,急忙拦着皇帝说道。

皇帝更恼火了。

“伤心又怎样呢?这是在宫中,朕还要顾虑一个秀女的心情?秀宁,贵妃!你今日很不成体统!”见李贵妃错愕地看着自己,眼里闪过一抹受伤,皇帝又觉得自己的说法过于严厉,许久之后才对李贵妃说道,“朕只是珍惜皇后,不愿叫她受到旁人的羞辱,因此才会口不择言,你不要与朕计较。至于这个秀女……”皇帝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在刚刚片刻的悸动之后,却化为了厌恶,冷冷地说道,“竟然敢与皇后生得一般无二,却没有半分皇后的雍容气度,简直就是在给皇后抹黑!”

那秀女到底年少,就算有些心机,可是听到皇帝这样的话,也吓得一下子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看见她这么一副样子,皇帝更加不喜了。

李贵妃犹豫了片刻,手颤抖着伸出来,却碍于皇帝的严厉不敢去搀扶宽慰那少女。

见她目光闪烁,眼底的泪光依旧晶莹,皇帝就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大概都白说了,便对李贵妃皱眉说道,“叫她回去秀女住的地方老老实实呆着!宫中禁地,是她能够乱走的么?当年皇后多么谨言慎行,行事从无踏错!如今这丫头却……”

皇帝本觉得这少女行事鲜活明媚,无拘无束,可是如今想到她竟然敢闯到御花园里来冲撞圣驾,心中就十分不快地对李贵妃说道,“祸头子一个,好好看着她,或者叫她出宫。”

“陛下!”

“贵妃!朕不想听你的求情了!”皇帝顿了顿,见楚王与燕宁都看着自己,又觉得心中烦躁。

他本觉得这少女与先皇后相似,因此心里生出无边的怜爱,可是如今他冷静下来,却发现原来她就算容貌相似,刚刚也与他和先皇后当年一般的相遇,却依旧不是曾经的那个人。

桃花依旧,可是却终究不是那个人了。

皇帝突然意兴阑珊。

甚至当他看到李贵妃忍不住地看着那少女流泪,心里又生出几分说不出的烦闷与痛楚。

那个少女的存在,就仿佛提醒着李贵妃不要忘却关于先皇后的一切。

贵妃……她这些年都一直都在怀念先皇后,睹物思人时都会伤心,更何况如今还有一个与先皇后一般的女子。

只怕这丫头留在宫中,贵妃的眼里就谁都看不见,也只会看着她了。

皇帝的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想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为好,沉着脸拂袖而去。

他也不知该怎么对李贵妃开解,可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不希望贵妃为了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丫头,就忘记了他或者太子,反而固执地想着念着先皇后去。

他怒气冲冲地走了,李贵妃也没有挽留皇帝留下,反而看着皇帝的背影,慢慢地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那连声叫着“陛下”“陛下”的少女,笑了笑,走到她的面前,看见她瑟缩地缩成一团看着自己,仿佛唯恐自己伤害她,李贵妃便温和地问道,“你是谁送到宫中来的?”

她的声音温柔如同春风,可是莫名叫人感觉到心冷,那少女一张娇艳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畏惧与恐惧,用力摇头不肯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能做出这种混账下作的事的,就只有承恩公那老畜生,是不是?”见御花园中已经没有了皇帝跟前的人,李贵妃便缓缓问道。

燕宁呆了呆,觉得……

贵妃娘娘这变脸的速度好快呀。

明明刚刚还在深深怀念先皇后,对这少女十分舍不得的样子。

可是一转脸怎么突然就变得仿佛冬天一样冷酷了呢?

甚至燕宁觉得李贵妃此刻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杀意。

“我不知娘娘在说些什么。我,我要见陛下!”那少女的声音变大了。

“陛下不会喜欢看见你。说起来,我也不喜欢你生了这么一张脸。承恩公府真是好手段,竟然能找到与表姐一般无二的容貌。”

李贵妃却在这少女惶恐的目光里知道,这少女还真是承恩公府给送进来的,她便笑着说道,“怪不得在秀女的图画上,我没有见过你,说起来承恩公府还把你当做秘密的宝贝藏着掖着送到宫里,好给我好大一个惊喜。”她慢慢地俯身,看着这少女低声说道,“你学得不像她。东施效颦,当真没有说错了你。一旦露出破绽,你的一举一动都仿佛是在羞辱她。”

“娘娘,别理她了。陛下反正不喜欢她。”燕宁觉得李贵妃此刻是真的伤心,急忙怯生生地拉着李贵妃发冷的手。

李贵妃反手握紧了燕宁的手,眼底闪过真切的悲痛。

“把她送回去,就听陛下的意思,叫她在秀女的住所老实点。”见那少女想挣扎,却被两个自己身边的宫人给扶起来看起恭敬珍重实则冷酷地拉走,李贵妃看那少女被拖远了,这才转头对燕宁带着几分疲惫地说道,“承恩公府当真是恨极了我,这种下作的事都做得出来,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真是混账!”

李贵妃一想到承恩公府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连先皇后都可以利用,甚至还不顾及先皇后薨逝多年依旧庇护冯家的情分,调教出这么一个丫头进宫,妄图借着先皇后来争宠,她就觉得承恩公府都该死到了极点。

先皇后为承恩公府付出了那么多。

可是她死了,承恩公府都要用这种行为来恶心,玷污先皇后的尊严。

甚至他们还想要夺取先皇后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

这样一个肖似先皇后的女子进了宫,如果还得到皇帝的宠爱,那先皇后成了什么了?

想到这里,李贵妃就恨不能把承恩公府给灭了满门。

“娘娘怎么知道是承恩公府做的事?”燕宁不由好奇地问道。

她刚刚看到皇帝那迫切与狂喜的样子,心里也为那位盛年薨逝的先皇后难道难过。

可是一转眼皇帝气呼呼地走了,燕宁又有些奇怪。

皇帝怎么就这么走了?

原来皇帝在正主儿和替代品之间分得这么清楚明白的么?

她歪了歪头的功夫,李贵妃却笑了笑,对燕宁温和地说道,“表姐与陛下当年相遇的情形,知道的人不多。这丫头一举一动都在模仿她,这世上除了承恩公府,还有谁家会这样知道表姐早年的事。”

她的眼底慢慢泛起阴沉,却一闪而过,摸了摸燕宁的脸颊说道,“这件事是后宫的事,不必王婶担心。你开心过日子就好。”她的声音温柔,燕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见李贵妃似乎还有事要做,她只能与楚王出了宫。

只是这一路,她有些心事重重的。

上一世的时候,她这时候还是一个胆怯的小丫头,与宫中也不亲近,不知道宫中是不是也发生过一样的事。

阿蓉上一世的时候也没有提过承恩公府往宫里塞了一个肖似先皇后的女子。

这皇宫之中刀光剑影。

原来上一世,她错过了的,不知道的事那么多。

她竟然如今做了楚王妃才知道。

第125章

“在想什么?”

燕宁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深深叹气的,楚王便走过来叫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没什么,只是在想今天在宫里见到的事。”燕宁已经习惯了依偎进楚王的怀里。她软在楚王的怀里,揪着楚王的衣襟有些没精打采地说道,“今天心情不好。王爷,你说承恩公府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承恩公府真的是先皇后的家人么?如果是先皇后的家人,不是更应该珍惜先皇后在皇帝心中的意义么?可是为什么还会利用都已经薨逝的先皇后,把那样一个看起来并不可爱的女子送到皇帝的身边呢?

她在这一刻格外讨厌承恩公府。

如果说从前讨厌承恩公府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教养出一个好的嫡女,让冯瑶那么跋扈嚣张,尖锐伤人,家风不好。那燕宁如今就觉得承恩公府格外下贱。

“李贵妃不听他们的话,影响承恩公府的利益,自然冯家要把李贵妃拉下来,换上对自己有利的。”承恩公府的眼里,皇帝怀念先皇后这么多年,甚至李贵妃也是因先皇后的遗泽因此在后宫之中盛宠不衰。

因此,承恩公府觉得这一切都是先皇后带来的。当冯家和李贵妃彻底翻了脸,李贵妃说什么都不肯为了冯家的利益出力,让太子吃亏,那承恩公府自然恨极了碍事的,已经成了冯家阻碍的李贵妃。

可是如今皇帝和太子都信任李贵妃。

怎么才能叫李贵妃失宠?

自然只能祭出先皇后这样一个大招牌。

楚王倒是并没有在意承恩公府做的这等下作的事。

没见皇帝之后都已经说那女子是个赝品,是东施效颦,是侮辱了先皇后的美好么。

他在意的却是今日承恩公府竟然连李贵妃都没有惊动就送进宫中一个秀女。

这样手眼通天,那日后神不知鬼不觉送进宫一个刺客,只怕也不是难事。

因此,楚王微微皱眉,摸着燕宁的脸颊,见她仰头欲言又止,便耐心地问道,“怎么了?”

哭包今日在宫里看着皇帝一开始对那女子十分惊喜的样子要哭不哭的,仿佛为了先皇后也很难过。这样心软又柔软的哭包,除了楚王,谁还养得起呢?楚王一下子发现自己是承担重任的人。他格外耐心,燕宁便迟疑了一下小声问道,“王爷,九皇子那里真的没有异动么?”

真是奇怪,难道九皇子做坏事,连楚王都察觉不到么?

“他的确最近拉拢了几个朝中臣子。”楚王不吝啬将朝中的事说给燕宁,见燕宁急忙看着自己,他的手臂揽着燕宁柔软的腰肢,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也一片柔软,定了定神才说道,“那小子为人一向斯文和气,且的确做事很用心。”

因行事温和,也不大摆出皇子的架子来,因此九皇子在朝中也日渐出众起来。不过这点出众还不够看的,特别是因嬛姑娘的事,九皇子的声誉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因闹出与沈言卿带着一个外室女大被同眠的事,那等斯文和气,就成了伪君子了。

外表看起来那么温和,正人君子,可是背地里这也太下流不堪了。

甚至因为这件事,最近与九皇子交好的那几位朝中官员也都对九皇子敬而远之了。

都……担心他们和九皇子也这样荒唐过。

“嬛姑娘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处!”燕宁没想到嬛姑娘和九皇子闹出这一出儿来,没有伤害到阿蓉反倒伤害到了九皇子,她的眼睛一亮,觉得这才是报应呢,便连连点头说道,“朝中的大人们真的目光如炬。九皇子可不就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么!王爷,那他有没有养私兵啊?如果有的话,咱们就去陛下的面前告他一状,为大家出口气。”

不仅是为了太子夫妻还有阿蓉夫妻,还有李贵妃的气,全都出了。

燕宁一想到九皇子为了能娶到冯瑶,甚至连李贵妃都不在意的样子就觉得生气。

养育之恩都能为了自己的前程抛诸脑后,那还是人么?

“没有。”楚王微微皱眉。

“没有么?”难道上一世九皇子豢养私兵还是在这之后?

燕宁觉得自己的小脑袋瓜儿都迷迷糊糊的,不过她信任楚王,点头说道,“那他肯定还没有动手。不过也对。九皇子又没有什么钱财。”

养私兵也是要花钱的,而且无论是人吃马嚼还是兵器护甲之类的,那都是一笔海量的银钱。燕宁想到九皇子开府出宫,宫中给九皇子开府的银子虽然不少,可也远远不够豢养私兵的,那上一世九皇子的银子都从哪儿来的呢?她觉得有些疑惑,楚王却也揽着燕宁在想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在燕宁第一次与他提到上一世的时候,楚王就想过。

他是领兵打仗的人,自然知道豢养私兵最当先是需要什么。

是需要银子。

那九皇子的银子从哪儿来的?

楚王一开始怀疑这些银子是承恩公府供养,也怀疑这些银子是九皇子联络了朝中的官宦暗中谋取,因此,楚王叫人盯紧了那些油水丰厚的官职,如盐道等等,最容易出现问题的。

如今他依旧叫人盯着,不过九皇子与朝中的这些油水丰厚的官职上的人虽然也刻意结交,不过能在这样位置上的人大多都是帝王心腹,因此九皇子也不敢有什么异动。倒是承恩公府,因皇帝这么多年的看重恩宠自然是豪富之族,倒是能拿得出这些银子来,甚至楚王还叫人看住了理国公与泰安侯。

理国公倒是的确给九皇子献上过一笔两万两的银子。

不过之后因理国公被关进了大理寺,银子的事就再也没有了后续。

两万两银子的确是不少了。

不过如果只有这一笔,没有后头的接续的话,九皇子也用不了多久。

楚王斟酌着把这件事说给燕宁,燕宁一愣,霍然想到之前的确有管家来和理国公夫人提到过理国公拿走了两万两的银子。

“的确有这件事。后来大舅母去问大舅舅,他说是去买了古董了。”见楚王淡淡地冷哼了一声,燕宁便呆呆地抱着楚王小声说道,“他是把这笔银子给了九皇子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王爷,我或许明白九皇子为什么上一世那么宠爱嬛姑娘了。”

还能是为了什么,因为理国公给银子啊!

这说起来……一个给银子,另一个奉献自己的身体与宠爱去给那个给银子的人的女儿,这怎么叫燕宁想一想,觉得九皇子为了自己的皇图霸业,牺牲得太多了呀。

“哎呀,连自己的身体都能奉献出来,九皇子真是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呀。”怪不得能那么坏呢。

原来是因为没有底线。

燕宁摇头晃脑的。

楚王垂头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样子,心里越发柔软,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却没有训斥她。

楚王也觉得,如果上一世九皇子宠幸嬛姑娘是为了理国公的银子,还有上一世为了得到承恩公府的支持去讨好冯瑶,这的确对自己够狠的。

果然,想做大事,不仅要对别人狠,也要对自己狠。

他勾唇笑了笑。

他总是冷硬严肃的,此刻笑了一笑,燕宁一愣,自己也觉得欢喜起来。

她陪在王爷的身边,叫他这么高兴么?

“如果是这样,我叫人盯紧他就是。他只要有野心,必有异动,耐心些就是。”楚王顿了顿,收了笑意正容对燕宁说道,“日后你遇到那小子,离他远些。这小子过于下作。”他叮嘱燕宁往后离九皇子这家伙远点儿,不然九皇子不知能做出什么事。

燕宁单纯纯良,九皇子这样的阴险小人,燕宁就算有心防备也是防不住的。

他叮嘱了几句,见燕宁乖乖地答应了,这才继续说道,“至于承恩公府送入秀女这件事,我会请陛下严查。”

能欺上瞒下地把一个女人送到宫里来,掌控后宫的李贵妃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这女人竟然能从秀女的处所一路畅通无阻地在御花园里乱走,楚王不相信皇帝心里不会警惕承恩公府在宫中的手段。

他不会请皇帝惩罚承恩公府。

不过皇帝自己会在心里想些什么,那楚王也管不着。

“顺便还能给贵妃娘娘出口气。我今天……今天觉得娘娘的眼泪是真的。”李贵妃流泪,那其实也是为了先皇后流下的眼泪吧。燕宁不知怎么就觉得心酸起来,抱着楚王小声说道,“王爷,我不喜欢这样的所谓肖似之人。如果陛下对先皇后情深义重的话,他怎么会宠幸与她肖似的女子呢?王爷,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我……”

她想说如果自己也早早地就死掉的话,那她宁愿希望楚王娶一个比她更好的女子,也不想楚王娶一个和她肖似的女子,打着怀念自己的旗号去宠幸另一个女人。

她今天的情绪格外低落。

因为她发现原来世间大多数男子的心,看似深情,可其实只是多情滥情罢了。

“胡说!”见燕宁诅咒自己,楚王脸一沉。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着……”上一世她十八岁就死掉了。

燕宁从前并未在意这件事。

可是当今日在宫里看见皇帝的那些言行,燕宁突然想到了这件事,因此不寒而栗。

她真的,真的能比上一世还要长命百岁么?

会不会十八岁的时候,也是她这一世的死劫呢?

燕宁觉得心里生出畏惧,那是对天意莫测,或者是循环与轮回的畏惧。

“我就是想着,会不会我就是个短命鬼,注定活不过十八岁……”就算这一世不会有沈言卿毒死自己,她也活不过那个年纪。

楚王本想发怒。

他没有想到燕宁心中还有这样悲观惶恐的想法。

甚至她还会觉得自己短命。

这叫楚王的心中生出怒意,他脸色慢慢地沉下来,正想训斥燕宁,然而感受到柔软的小身子瑟缩在自己的怀里,她蜷缩成一团,似乎怕极了,楚王又忍不住将怒意慢慢散去,只剩下了怜惜与心疼。

他也知道燕宁是个胆小的小姑娘,上一世的死亡对燕宁来说影响那么大,的确会叫燕宁感到畏惧与惶恐。心里叹了一口气,楚王伸手,把燕宁的脸慢慢地抬起来,叫她不安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道,“我的命分给你。”

燕宁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楚王。

“王爷?”

她之后才想明白,楚王对她说了什么。

“如果你短命,那我的命分给你。”楚王自认自己可不会是个短命鬼,既然燕宁这么害怕,那如今这话无论算是誓言,还是对冥冥中的命数的宣告都可以。

他并不相信命运,可如果燕宁相信,那楚王不介意自己相信这一回。在燕宁慢慢露出急切与慌乱的表情里平静地说道,“我把我的命数与你平分。你什么都不必担心。”他愿意把自己的寿数分给燕宁,只要她能在他的生命里一直笑靥如花,欢喜幸福地陪着他。

可是燕宁却觉得自己的心里疼得快要死掉了。

“不要,我不要王爷的寿数。”她后悔了,她不应该因在宫中被影响到,就提到这样的话,也不应该叫楚王说出这样的话。

她不想和楚王分他的命,她希望王爷长命百岁,希望王爷能一直一直活着。

“哭包。哭什么。”这哭包到底是什么做的?西湖精只怕也远远不及哭包的道行。

见燕宁哭着扑过来抱紧自己的脖子,楚王嫌弃万分,沉着脸听着魔音灌耳的哭声,冷冷地说道,“不过日后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自己短命。不然,下一次我不会轻饶了你。”他的话叫燕宁急忙点头,哭着说道,“不说了,一定不说了。我不要王爷的命。我,我努力自己好好活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打从两个人定情之后,燕宁就再也没有这样大声地哭过。

她哭得这么卖力,楚王沉着脸,抱着这哭包仰头看房梁。

只怕明日,楚王把楚王妃给欺负哭了的传闻就要在楚王府不胫而走。

“欺负哭了”……到底是个怎么欺负呢?

还关着门,大白天的……楚王府里的人还不把他当成禽兽?

楚王头疼,反手抱着燕宁说道,“不许哭!”

哭包哭得更大声了。

楚王败给了她,只是当燕宁哭着叫他把他说过的话收回,这一次楚王却第一次没有答应她。

这是大事。

都说好了,大事听他的,小事听燕宁的。

因为他第一次没有顺从她的心意,燕宁觉得自己的心里难过极了,晚上的时候也躲在楚王的怀里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就连九皇子的八卦都不能叫她开心。只是等到了深夜,给哭包闹得也睡不踏实的楚王告诉她,她只要努力活下去就不会妨碍到楚王的寿数,燕宁就再也不敢去想那些自己畏惧的事。

她不想要楚王的寿数,因此她努力想要好好地活下去,甚至她还主动跟楚王要了两个擅长拳脚的婆子,平日里出门,无论是去宫里还是去看望十一公主或是回娘家,她都带着很多的侍卫还有婆子。

至于楚王府的小厨房,也多了一个擅长补品养生的厨子。

她得好好儿活着。

“你怎么如今变得这样小心了?”燕宁今天去看望十一公主去了。

因为新婚过去了,沈言江也重新要去做事,因此公主府里只有十一公主和周夫人在,燕宁上门,她们都很欢迎。

燕宁进了门就叫十一公主挽住了,见她气色好极了,眉目之中带着甜蜜还有幸福的感觉,脸也红润,显然日子过得很好,燕宁的目光又落在周夫人的身上。她觉得沈言江的母亲似乎变得和从前自己在端阳伯府里看到的那位总是温和沉静的女子不一样,仿佛鲜活了许多。

见周夫人上前要给自己请安,燕宁急忙扶住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夫人不必这样多礼的。咱们都是自家人,如果太多礼,反倒不习惯了。”年轻美貌的少年王妃柔柔弱弱地和人说话,虽然眉目羸弱,可是却温柔体贴,周夫人的眼里不由露出几分慈爱。

这样鲜明的慈爱情绪,叫燕宁都愣住了。

她连同上一世在内都没有见过周夫人的笑容这么轻松,也没见过她会露出这样外露的情绪。

就仿佛离开了端阳伯府,周夫人身上的束缚也全都不见了一样。

“那王妃与公主先说话,我去厨房给王妃做几样儿我拿手的点心。”周夫人笑着说道。

“不必这样劳烦。如果太麻烦了,下一次我都不好意思来了。”燕宁觉得劳动周夫人去厨房忙碌,这不成了恶客了么,而且她又是常来常往的人,如果总是这么拘束的话,那自己岂不是也成了叫人不自在轻松的人。

因此她急忙拦住了周夫人,十一公主也拉着周夫人说道,“您啊别麻烦了,叔祖母又不是外人。”她与周夫人亲近得很,显然感情极好,燕宁见了心里也高兴,倒是才说着话,就见公主府的门外进来了一个婆子,这婆子一进来,看见了周夫人眼睛就一亮,急忙对周夫人说道,“夫人,伯爷叫奴婢来接您回去。”

这话叫燕宁愣了愣,之后就想到,所谓伯爷,应该就是端阳伯了。

不过,叫周夫人回去端阳伯府做什么?

她就忍不住看向周夫人,却见周夫人的脸上已经重新变成了从前那样平和的笑容,十一公主却在微微皱眉。

“那我回去看看伯爷。”周夫人顿了顿才对燕宁歉意地说道,“王妃驾临,我却不能接待王妃,怠慢了王妃,请王妃不要见怪。”

“母亲,要不然别回去了。”十一公主急忙说道。

“我还是先回去瞧瞧,不然,劳烦伯爷或者长公主登门的话,也叫你跟着烦恼。”

“那我……”十一公主才想说不如自己和婆婆回去,却见周夫人已经笑着摇头说道,“上一辈的事,何必叫你也扯进去。”她拍了拍十一公主的手,又对燕宁微笑颔首,赔了罪,这才跟着那婆子走了。

见她们很快就走了,十一公主的脸色阴晴不定,燕宁和她一同进了公主府的花厅,一边好奇地问道,“伯爷难道还十分舍不得你婆婆么?”她最近听说的是长平长公主大战端阳伯书房八美……端阳伯正宠着那八个美人儿呢,怎么还能想到周夫人,而且十一公主的脸色也不好看。

“哪里是舍不得我婆婆。”十一公主冷哼了一声,带着几分讥诮地对燕宁说道,“是沈家丢了大脸,因此公公希望叫驸马回伯府去住,好给他长脸,叫人知道虽然沈言卿不中用,可还有他另一个儿子出息着呢。”

端阳伯府因沈言卿真是闹得丢脸到祖宗跟前了,如今京都之中沈言卿与九皇子的丑事闹得满城风雨,端阳伯怎么受得了,因此才希望沈言江回到伯父之中,也能叫人不至于把端阳伯府当成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