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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娇妻 飞翼 34625 字 1天前

“朕何曾有你说的这样小心眼。”见李贵妃说叫那些美人以后不要在她的面前侍奉,皇帝的恼火慢慢散去了几分。

他的眼底也存了几分笑意。

李贵妃这才笑了笑,转头和燕宁说话。

燕宁垂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呢。

怎么陛下仿佛在对贵妃娘娘撒娇似的。

只是这话她又不敢说,因此只能在一旁装作没有看得出来。倒是楚王皱了皱眉,觉得皇帝这幅样子不像话,便对皇帝问道,“陛下之前和我说的那件事……”

“不过是与王叔说说闲话罢了,王叔不必说了。”皇帝突然大笑着打断了楚王的话。

关于他问楚王最近李贵妃对自己日渐冷淡,想求燕宁在李贵妃的跟前帮他说说好话之类的,皇帝突然觉得还是不叫李贵妃知道才好。

因此,他咳嗽了一声对李贵妃问道,“除夕家宴都已经准备得如何了?”

他这问的是正事,李贵妃便笑着将除夕家宴上的事对皇帝简单地说了,皇帝果然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朕一向是放心你的。就照你说的办吧。”他一向都信任李贵妃的这些事,李贵妃便继续问道,“陛下叫九皇子进宫么?”

因九皇子如今的名声不太好听,皇帝便犹豫了起来,沉吟许久之后才点头说道,“那就叫九皇子进宫。不过不必叫九皇子妃进宫。”

皇帝对自己的儿子尚且有几分宽容,不过对儿媳妇就不会那么和气了。更何况冯瑶是那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如果进了宫,在皇家聚会的时候又叫太子夫妻没脸,那皇帝是不能容忍的。

因此皇帝不叫冯瑶进宫。

他难得提到了九皇子妃冯瑶,李贵妃便想到一件事对皇帝问道,“那冯家呢?”

因冯家是先皇后的娘家,一向被皇帝视作自家人,因此每年皇族在宫中参加家宴的时候,皇帝也会叫冯家一同进来,而且十分照顾。正是因为每年冯家都有资格在宫中过年,因此冯家才一向自视甚高,只觉得自己无人能比。

只是今年冯家被废了承恩公的爵位,正是被皇帝厌弃的时候,李贵妃就多问了一句。

如果皇帝对冯家尚且有几分维护宽容,那就会趁着这个时候叫冯家进宫。

如果皇帝真的对冯家彻底厌弃,半点面子都不给,那今年冯家只怕只能在自己家里过年了。

皇帝却并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那肖似皇后的秀女的事尚在眼前,皇帝想想都觉得恼火。

在这件事之后,他不仅是废了承恩公的爵位那么简单,而且还把宫中给整顿了一遍,不知多少內侍宫人因为与冯家来往甚密因此被皇帝给逐出了宫中,当日那几个敢把秀女给偷偷送入宫中还直接弄到皇帝的面前的,皇帝一律按照谋逆给治罪,听说连命都丢了。

那一阵子宫中风声鹤唳的,燕宁都隐约听说宫中一下子被皇帝给收拾了不少人,也因为这些人不知又招供了什么,皇帝越发盛怒,还下旨训斥过冯家的人。

这么短的时间,那些事皇帝都没忘呢,此刻听到李贵妃提到冯家,便冷笑说道,“从前是朕对冯家过于宽待,朕本以为他们是皇后的娘家,与皇后同心。谁知道他们竟敢背叛皇后。既然背叛皇后,那就不是皇后的家人,朕还理这些没良心的畜生做什么?”

在皇帝的眼里,从前冯家的家主乃是他的大舅子,可如今就是畜生,是猪狗不如了。他想到冯家的混账们就余怒未消,然而李贵妃已经知道冯家不可能进宫,心中不由也很满意。

因此,等到了除夕家宴这一日,李贵妃在宫中招待皇族,宴席格外丰盛,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燕宁与楚王一同来参加宴席,坐在皇帝的下首,对面是脸色憔悴的长平长公主。

燕宁看见长平长公主脸色苍白憔悴,额头上还隐隐有些凝思焦虑的皱纹,就知道只怕这段时间长平长公主过得不怎么好。然而虽然长平长公主瞧着不怎么精神,可她身边的端阳伯却越发丰神俊逸起来,俊美得仿佛神仙一般。

燕宁看了两眼端阳伯,觉得端阳伯仿佛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整个人精神奕奕,与长平长公主还有一旁垂头安坐的沈言卿有着鲜明的对比,不由心里有着啧啧称奇。

她和楚王闭门不出,整日里窝在一块儿,已经许久没有去找十一公主说话了,自然不知沈家出了什么事。

只是见长平长公主容颜憔悴,沈言卿越发安静,整个人也消瘦起来,虽然越发清隽,可是看起来却安静得仿佛要隐没进这样光辉的家宴之中的光影里一样。

从前那个笑容写意风流,举手投足都带着世家公子风范,笑容自信的沈言卿仿佛不见了踪影。

燕宁歪了歪头,目光划过了沈言卿,对坐在更下方的赵王妃笑着点了点头。

她与赵王妃因阿静和高庆的婚事格外亲近几分,而且赵王妃温和,赵王世子妃爽利又没有坏心眼儿,与燕宁颇为投契。

倒是今日赵王老太妃与赵王世子妃并未入宫,只来了一位赵王妃,乃是因皇帝敬重皇家大长辈,不忍老太妃冬日里奔波疲惫,因此额外赐了赵王老太妃一副家宴送去了赵王府,又允许赵王世子夫妻留在赵王府陪着老太妃一同过年,免得叫老人家在赵王府没有儿孙的陪伴,这样的厚待算得上是皇家之中的独一份儿了。

赵王妃便也笑着对燕宁举了举酒樽。

燕宁便也对她举起酒樽,只是却只敢小小地抿了一点儿。

她倒是想多喝,只是楚王坐在一旁正看着她呢,见她一心想要喝点小酒,回头还想来一个酒后乱性,楚王就防备得厉害,见她抿了一口就叫她放在一旁,又给她夹菜说道,“别空着肚子喝酒,不然你受不住。”

他眉目严肃地给燕宁夹菜,又屈指碰了碰燕宁的酒樽,见里头的酒是温温的,便放了心。

见他这样细致周到,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一样照顾,无微不至的,甚至这份无微不至叫整个热闹的宴席突然一静,目光都汇聚到自己的身上,燕宁不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胡乱地自己夹了些菜小声儿说道,“王爷,你,你不用照顾我。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她红了脸,雪白的脸颊熏染上了胭脂一般的红润,楚王见她夹了什么,便皱眉,从她的盘子里把她夹的那片鱼肉夹到自己的盘子里说道,“你不是不吃姜丝?”那鱼肉上还有姜丝呢,燕宁一向不喜欢这样未来奇怪的东西,因此在家里都是不吃的。

就这样呆呆的,能叫楚王放心么?

楚王把那片鱼肉上的姜丝葱丝全都挑走,这才重新放回燕宁的盘子里,抬手想摸摸抿嘴笑的燕宁的发顶,却觉得这样的举动会叫燕宁皇家长辈的形象受损,便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燕宁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皇家长辈的形象了。

她又觉得心里欢喜,又觉得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楚王这样照顾不好意思,便只垂头吃盘子里的菜色了。

盘子里都是她喜欢吃的。

楚王本来就一向都知道她喜欢什么。

倒是斜对面正安静地坐着,仿佛隐形人一般的沈言卿抬起头来,目光复杂地看了燕宁一眼。

“王叔也算收敛了。”皇帝在刚刚就已经安静地不说话,由着楚王这样用心地照顾燕宁,刺心得很。此刻见楚王淡淡地收回落在燕宁身上的目光和一侧探身过来的太子说话,他便对李贵妃低声说道,“不然如果王叔再给王婶挑鱼刺,那朕真是没眼看了。”

他觉得楚王到底是还知道男子的威仪的,没有低头给燕宁挑鱼刺,此刻还觉得楚王到底保住了男子最后的颜面。对于皇帝这样自欺欺人,李贵妃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皇家宴席上的鱼大多都是没多少刺的。

不然,难道叫皇族们在宴席上一根一根吐鱼刺不成?

那成什么样儿了?

这一次家宴上的鱼大多都是没多少鱼刺,最多就是一条鱼骨罢了,楚王有什么好挑鱼刺的。

皇帝未必不是不知道。

不过既然皇帝要装作不知道,李贵妃也不会揭穿了他。

她只是对燕宁笑着说道,“这次的酒水虽然是果酒,甘甜绵软,不过也不好多喝。”燕宁过了年才要及笄呢,李贵妃自然要看着燕宁些,不要叫她一高兴就成了小酒鬼。

燕宁忙点了点头,见一旁还有一盅炖得软烂的银耳雪梨羹,便对李贵妃甜甜地笑起来。

她吃了几口菜已经觉得腻了,正想吃些清甜的银耳羹,便拿了一旁的勺子细细地吃了起来。

宫里的银耳雪梨羹更清甜一些,炖得火候也极好,燕宁觉得这份银耳羹比果酒还好喝些,因此多喝了几口。

对面的长平长公主也不知是最近生活过于不顺,还是瞧着燕宁被楚王照顾得无微不至不顺眼,见燕宁贪吃了几口银耳羹,便突然笑了一声,抬眼对上首的李贵妃说道,“贵妃也真是够小气的,怎么只给王婶吃些银耳羹?我等席上还都是燕窝,怎么到了王婶这儿,贵妃连燕窝都舍不得了。”

她指责李贵妃怠慢燕宁,这似乎是冲着李贵妃来的,燕宁一愣,觉得长平长公主这大除夕的找李贵妃的晦气真是讨厌。

而且李贵妃又没有得罪长平长公主。

如果长平长公主针对燕宁,因有些旧怨在,燕宁觉得还算理所当然。

可长平长公主怎么冲着李贵妃发作起来?

难道是听说最近皇帝跟李贵妃吵了架,因此捡软柿子捏不成?

李贵妃淡淡地看了长平长公主一眼,难得的,下首正微笑与旁人说话的赵王妃的脸色也微微变色。

“你胡乱挑剔贵妃做什么。王婶一向不喜燕窝,正是因贵妃细心周到,因此才给王婶换了她喜欢的银耳羹,又碍着你什么了?”李贵妃没有开口,一旁的皇帝却听了有些不悦,看着长平长公主这个最近看似老实,可是在沈家闹的破事儿连他都听说,叫他十分不能忍耐的妹妹沉着脸缓缓地说道,“更何况贵妃怎么也算是朕的人,你对你皇兄的贵妃是不是应该敬重几分?宫中是你能撒泼的地方么?!”

最近长平长公主在端阳伯府干了一件叫皇帝不知该怎么说的大事,简直叫皇帝气死了。

端阳伯身边一个得宠的美人有身孕了,听说是双胎,端阳伯高兴得不得了,可长平长公主却怎么说的?

她说这美人一向在府中不安分,平日里一副狐媚子的样儿,和管家们娇声细气地说话,只怕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因此气势汹汹端了一碗落胎药去寻那美人的晦气。

……这不是明着说端阳伯戴了绿帽子了么?而且端阳伯正高兴的时候,长平长公主却要给人家落胎,这么蠢的事是怎么想出来的。

长平长公主闹出这件事的时候皇帝就想骂她。

端阳伯的庶子庶女多了去了,长平长公主何必计较这两个小儿?从前管不住端阳伯,如今怎么还只知道气势汹汹要落了人家的孩子?

就算没了这两个,那还有大把大把的庶子等着长平长公主做错了事与端阳伯翻脸呢。

到底端阳伯机敏些,知道爱妾有孕长平长公主必然会生事,因此及时赶到,把长平长公主抓了个正着,如今正闹着呢。

这件事在京都闹得满城风雨,因长平长公主闹得厉害,半个京都都知道了,也就燕宁与楚王关起门来两耳不听窗外事,楚王又不是一个喜欢说是非脏了燕宁耳朵的性子,因此才没有传到燕宁的耳朵里。

只是长平长公主闹出这种事来,虽然端阳伯保住了自己的爱妾,却也已经和长平长公主反目,防长平长公主仿佛防贼一般,长平长公主求援到宫中被皇帝给骂出来,又因她想求赵王妃的一件事被赵王妃拒绝,李贵妃也在这上头为赵王妃说了两句公道话,因此她就记恨起来,今日想对李贵妃发难,叫李贵妃在皇家面前没脸。

只是她才挑了一件事就被皇帝驳斥,长平长公主觉得自己丢了脸,一时红了眼眶。

皇帝对她一向纵容,可是如今总是被贵妃迷惑,对她也冷淡了下来。

“我怎么知道她不吃燕窝!”长平长公主委屈得不得了,对皇帝哽咽地说道,“我不也是为她出头,担心她被贵妃怠慢,这是一片好心!”

“她是谁?谁是她?一句对王婶的尊称都没有,你也好意思说是为王婶出头?而且王婶不吃燕窝连朕都知道,你做侄女儿的竟然都不知道?你有没有心?”

皇帝觉得长平长公主是有心的,不过心都放在端阳伯的身上了,一旁的端阳伯急忙膝行过来请罪,在皇帝不悦的目光里低声约束长平长公主不许再得罪人,不许令皇帝不悦。倒是沈言卿突然怔怔地看了燕宁片刻,见燕宁此刻身姿挺秀地坐在楚王的身边,美貌妩媚,不由动了动嘴角,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原来不喜燕窝么?

他在意她那么久,竟然……连她不喜燕窝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沈言卿不由一阵心灰。

“陛下还是不要动气。好歹今日除夕,正应该一团和乐才是正理。”李贵妃压根没有跟长平长公主计较的意思,见宫殿之中因长平长公主闹了这一下子气氛有些沉闷,便叫歌舞进来助兴。众人见皇帝并未动怒,便也都放了心,欣赏起了歌舞,气氛也慢慢地好了起来。

等又过了一阵子,众人便向皇帝与太子敬酒,等敬了太子,便往下头来与楚王一同喝起酒来。燕宁见楚王依旧来者不拒,眨了眨眼睛,并不拦着楚王与众人喝酒,一会儿就凑到了李贵妃和太子妃的身边,对太子妃笑眯眯地说道,“大皇孙看起来真是气派。”

大皇孙正襟危坐在太子的下首,面对上前与太子亲近的皇族,时不时就起身给对方行礼拜年,那起身又坐下,拱手行礼,如行云流水一般好看,甚至还十分优雅地向叔伯长辈敬酒。

自然,他的小酒樽里的都是新鲜的果汁。

不过气派还是十分气派的。

“也不知从谁的身上学来的。”大皇孙一派风雅,二皇孙和三皇孙都已经滚到角落里去跟几个其他王府进宫的小家伙儿扭成一团。太子妃只觉得心累,看着柔柔软软,甜甜蜜蜜的燕宁不由眼底生出几分疼爱来对燕宁说道,“臭小子都是不省心的。叫我说,还是女儿好。”

她生了四皇孙之后肚子就没了动静,本想再生个娇滴滴的小闺女却不能,想想也十分遗憾。

不过这话太子妃是不能大大咧咧地说的,不然岂不是叫人觉得太子妃狂妄……嫌弃儿子什么的,这在旁人的眼里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容易引起众怒。

李贵妃不由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了,长平怎么对贵妃娘娘突然这么不客气啊?”燕宁觉得长平长公主今日的态度十分奇怪。

说起来,李贵妃跟长平长公主没什么好冲突的。

李贵妃又没有去抢长平长公主的男人,长平长公主的敌人也不是她啊。

今日长平长公主拿着燕宁当枪使,去与李贵妃冲突,这叫燕宁心里不怎么高兴。

她虽然笨些,可也不是傻瓜,长平长公主一副帮自己说话的样子,可是不也是拿燕宁当枪使去得罪人?这要不是李贵妃心宽,性子好,只怕也会迁怒燕宁了。

“也没什么,只是她有些妄想罢了。”李贵妃见燕宁这段时间是当真外头的事儿什么都不知道,不由下意识地看了下方的赵王妃一眼。正巧,长平长公主被端阳伯低声数落了几句,正觉得委屈,又凑过去和赵王妃说话。

也不知说了什么,赵王妃的脸色微微发黑,霍然起身就坐到了太子妃的身边来。因李贵妃也在这儿,长平长公主便含恨瞪了李贵妃一眼,却没有再走过来,倒是沈言卿起身和长平长公主说了两句话,母子之间似乎起了争执,长平长公主不敢置信地看着儿子,似乎遭受了什么背叛似的。

沈言卿立在灯影之中,微微抿紧了嘴角露出几分漠然与固执,长平长公主看着他这副倔强的样子,不由眼眶都气红了。

她一向疼爱沈言卿,可如今看向儿子的目光却生出几分怒意与失望。

沈言卿却没有再说什么,对她微微行礼,目光沉静地扫过一旁正皱眉看着自己的端阳伯,一时眼底露出几分茫然。

就仿佛……他此刻竟无处可以容身一般。

然而片刻之后沈言卿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迷茫的情绪仿佛不曾存在,转身往宫殿外去看灯火去了。

他干脆地走了,长平长公主却站在灯火辉煌的大殿之中,顿了顿脚,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露出几分不甘心。

看见她露出一副不甘心的模样,赵王妃突然冷笑了一声。

她一向为人温和,突然这样突兀地冷笑了一声都把燕宁给吓了一跳,在她疑惑的目光里,赵王妃哪里知道燕宁竟然完全不知道外头的事,只对李贵妃说道,“娘娘今日受了我的牵连,因此才被她这样折辱,这份情我铭记在心。”

她十分感激李贵妃,又恼火长平长公主不过是仗着是皇帝的妹妹就猖狂到这个份儿上,李贵妃却不是逼迫人家记住自己恩情的人,闻言便笑着说道,“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王妃太见外了。”

“哪里是见外。”赵王妃顿了顿便苦笑着说道,“若不是娘娘在陛下的跟前为我们王府说话,只怕陛下受不住长平的纠缠,当真把沈言卿赐婚到我们王府做了我们王府的女婿呢!”

燕宁本来对今日的情况一头雾水的。

闻言她不由一愣,继而微微张大了眼睛。

她想起来之前十一公主跟自己说过,长平长公主想给沈言卿说一个王府贵女做媳妇儿。

难道如今是挑中了赵王府的贵女么?

第137章

燕宁都觉得很无奈了。

因阿静的婚事,燕宁一直都觉得赵王府是厚道宽容的人家,值得她亲近。

可也不能赵王府厚道宽容,长平长公主就这么祸害人家呀。

沈言卿如今那名声多难听啊。

当初沈言卿名满京都美名一时的时候,长平长公主想不到要联姻空有王爵没什么权柄的赵王府,一门心想为爱子求娶豪族权贵之女。

如今沈言卿被京都勋贵豪门一一婉拒之后,长平长公主就想回头祸害娘家来了。

这实在是不地道极了。

而且赵王府又没有觉得沈言卿好到叫他们乐意许之爱女。

如长平长公主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既然想上门求娶赵王府的贵女,那必定不可能是赵王的庶女,那能配得上她那好得不得了的儿子么?她只怕看中的就是与赵王世子一母同胞的赵王嫡出的女儿了。

这姑娘燕宁也认识,因去过赵王府,因此燕宁在赵王老太妃的面前见过,是十分活泼可爱的性子,而且因为是赵王嫡女,因此落地就被皇帝封了郡主,那身份上是十分贵重的。就算赵王府在京都之中并不是最显赫的王府,也没有十分重要的权柄,与楚王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不过好歹也是王府出身,也是个皇家郡主。

沈言卿如果迎娶郡主,那也算是十分荣耀了。

然而燕宁见赵王妃的样子不仅不乐意,还带着几分恼怒,就知道长平长公主看起来仿佛是在施恩一般,可是其实人家赵王府是觉得沈言卿配不上自家的郡主的。

沈言卿如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风头还没过呢。

长平长公主怎么好意思去赵王府提亲的?

“就算没有我在陛下面前说话,陛下也不可能完全纵容长公主。”见赵王妃微微摇头,李贵妃也不想和赵王妃说更多关于长平长公主的事,便笑着问道,“那欣荣的婚事,王妃可有了章程?”

她问的这欣荣,就是长平长公主看上的,赵王妃的嫡女欣荣郡主了,因自幼得到家中的宠爱,因此赵王夫妻很是舍不得叫爱女早早就离开家,因此如今都已经十七岁了还没有定人家。

这样的年纪,说起来也已经年纪不小了,也该着急着些,不然只怕要拖成老姑娘了,李贵妃自然多问一句。

赵王妃不动声色地扫过了正眉头喝茶,不知道该怎么说长平长公主的燕宁,之后笑着说道,“她父王说想给她挑一个和气人家。”她的目光落在燕宁的身上,李贵妃微微一愣,思忖半晌便笑着说道,“咱们京都之中的和气人家中,能入王爷的眼的必然是极好的人家了。”

她心里已经有几分猜测,不过因赵王妃并没有此刻提出来的意思,自然也顾着欣荣郡主的名声,在尚未定准的时候刻意张扬,因此也不说别的。

太子妃安静地坐在一旁微笑,给李贵妃倒茶,又将目光落在太子的身上。

太子今日喝得也不少,此刻温文的脸带着几分绯红,太子妃自然多关切几分。

燕宁顺着太子妃的目光看过去,见太子有些醉意,就去看楚王,见楚王还在继续与人喝酒,看起来并没有露出醉意,她心里算算就知道楚王喝了不少了,就偷偷地往后殿去给楚王熬醒酒汤。

太子妃便急忙跟上,对燕宁笑着说道,“叔祖母也教教我吧。我也给我家殿下做一碗。”她顿了顿便对燕宁笑着说道,“殿下听叔祖说,叔祖母熬的醒酒汤乃是世上最好的醒酒汤。”

天知道太子是用怎样的心情来和太子妃提到楚王说这句话的,不过太子妃却觉得燕宁亲自熬的醒酒汤不说别的,心意定然是叫楚王觉得最满足的。

她深爱太子,自然也想把自己的心意给太子看见知道。

燕宁如今已经很能认可自己皇家长辈的身份了,闻言转头对太子妃笑眯眯地说道,“好呀。我觉得太子殿下一定会很高兴的。”她们俩倒是难得的亲近,因太子妃与阿蓉的关系更好一些,听了不少关于阿蓉这个小表妹的话,因此对燕宁是不陌生的。

而且燕宁心思单纯纯善,太子妃自然更喜欢她,见她对自己也亲近,便笑着与她一同去了后殿的小厨房去熬醒酒汤。等燕宁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醒酒汤回到了前殿,就见前殿里的众人都已经带了醉意,李贵妃正叫人把厨房里命宫人熬的醒酒汤分给大家。

燕宁坐到了楚王的身边,把醒酒汤捧给楚王喝。

楚王抬手接过,一饮而尽,顿了顿,垂头拿薄唇碰了碰燕宁的嘴唇。

他的眼底带着几分柔软的笑意。

燕宁微微仰着头,只觉得嘴唇上还有楚王触碰过的呼吸还有热度,呆住了。

就算是前殿之中已经醉倒无数,可是此刻的前殿也突然众人呼吸都凝滞了一会儿。

皇帝捧着李贵妃给自己的醒酒汤,看着楚王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王叔是不是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自家王妃一口。

楚王一向为人端肃,情不自禁到在众人面前亲了自家的王妃,这得喜欢到什么样儿,才能没忍住啊?

就这么喜欢燕宁?

皇帝都想擦亮眼睛好好看看燕宁了。

这倒是是什么成了精变的,把他王叔给迷成了这样。

皇帝的手微微发颤的时候,太子正垂头喝着太子妃给自己熬的醒酒汤满心都是甜蜜。

他不敢跟楚王一样忘形,只是偷偷扯住了太子妃的袖摆,夫妻两个躲在这袖子底下手指勾着手指。李贵妃倒是看见了,不过李贵妃做出没看见的样子,只对着皇帝温和地说道,“陛下,醒酒汤再不喝就要冷了。”

她的目光在大殿辉煌的烛火之下十分温和关切,然而皇帝的目光从楚王正看着小脸红扑扑的燕宁微笑,夫妻两个之间那说不出的柔情缱绻的气氛之中转移,垂头看了看手里的醒酒汤,却觉得没滋没味儿了起来。

燕宁好歹知道给楚王亲手熬醒酒汤。

太子妃也跟着燕宁去了,显然是为了太子。

可是他的醒酒汤呢?

不过是与众人一般,从厨房的大锅里舀出来,与大家的一样平凡没什么两样。

皇帝的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又觉得心里有些如鲠在喉的难受。

他转头看着李贵妃笑了笑,却见李贵妃脸上的笑容温柔平和,安静得一如这些年,从未有过变化。

这样温和平和的笑容,曾经叫皇帝这些年里都觉得在李贵妃的身边很安静,很舒适。

可是如今看见她面对自己波澜不惊,无论发生什么都是这样柔和的笑容,皇帝就觉得莫名的抑郁。

“贵妃有心了。”只是皇帝却不知自己还应该说什么。

难道李贵妃照顾他得不用心么?

并没有。

毕竟当发现他醉酒,李贵妃就叫人去给他熬了醒酒汤,而且那么周到地叫人连着大殿之中的皇族们的醒酒汤都给熬了,又周到又贤惠,从前皇帝一直觉得李贵妃是一个不会叫自己操心的女子。可是当如今,看见燕宁和太子妃只为自己的夫君熬那么一碗汤,眼睛里只注视着他们一人,皇帝又才发现自己到底为什么心中被梗住了一般。

他在李贵妃的心里或许与旁人没什么两样。

他也从不是李贵妃心里的独一无二。

“陛下喜欢就好。”李贵妃见皇帝嘴角微微垂落,仿佛有什么在慢慢冷却,便笑着说道。

她的回应也毫无半分错漏。

可是皇帝却在这一刻突然觉得,他想要的回应,并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此刻太子妃对太子的一声“如果熬得不好喝,下回我再多学几次”,也或许是燕宁此刻忍不住红着脸把额头抵在楚王的肩膀上,眼底一片的璀璨,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这样平淡如水,仿佛朝臣对君王的应对一样。

他觉得心里有些发苦,又觉得自己恍然明白了心里想要的是什么,然而喝了一口醒酒汤,皇帝转头看向李贵妃,见李贵妃已经笑着转头与身边的赵王妃说话去了。他僵硬地笑了笑,把手里越发苦涩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他没再说什么,也没有人察觉他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

燕宁却在这一天晚上得到了一个情不自禁的楚王。

这样放纵的楚王是燕宁第一次感受到。

楚王一向是克制的,就算是从前最放纵的时候,他也是努力会忍耐着,更顾虑着燕宁的身体。

可是这一晚上的楚王却变得放纵而且放肆。

等燕宁抱着楚王哭个不停求饶,却只得到了更加热情的回应,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酒后乱性也是会要了她的小命的。

她又觉得快活,又觉得不能承受,不过好在楚王不过是醉了一夜,等到了第二天,楚王就觉得很后悔。

因为觉得叫燕宁这么难受,楚王纵容地由着燕宁在被窝里滚了三天,陪着她一同在卧房里说话,等燕宁“原谅”了他,楚王这才开始开了王府,接待陆续来给他和燕宁拜年的皇家晚辈还有军中的下属。

燕宁做了一把十分大方的王妃娘娘,不知舍出去了多少的压岁钱,也认识了许多楚王看重的属下家中的女眷。因楚王位高权重,因此来楚王府拜年的络绎不绝,不过燕宁却并不觉得不开心,相反,当她被楚王介绍给他的属下还有家眷,楚王亲口告诉他们燕宁是他的妻子,她迎着那些因楚王而认同了她的人的眼睛,只觉得心里高兴。

她努力想做好楚王的妻子。

不仅仅是守着王府做一个什么都不做的人。

而是希望当她站在楚王的身边,会叫人都说一句她是配得上楚王的。

她也希望能与他的属下的家眷们更加亲近,不要给楚王拖后腿。

因此,燕宁就算性情并不是喜欢与人亲近的,却还是没有拒绝楚王的家眷们的拜访,也参考着楚王对下属们的态度来对待这些家眷。

因为她要知道楚王对这些下属的态度,还有这些下属的为人好坏,因此不知不觉燕宁就发现,似乎楚王开始慢慢地将一些军中的事还有朝堂之上的事说给她听了。虽然那些事因燕宁不知朝政因此很浅薄,可是燕宁却觉得格外惊喜。

这世上没有一个女子不会高兴自己的夫君愿意和自己分享外面的正事。

她不懂,可他愿意耐心地教给她,而不是一句“你不懂”就绝口不提。这是叫她感到欢喜的事。

因此她也努力地在学着接受消化这些东西。

燕宁也觉得自己与楚王之间变得更加亲近,也慢慢开始听得懂一些楚王提到朝中的事。

她觉得自己慢慢地褪去了几分胆小怕事。

可是燕宁却觉得这样的改变叫自己变得更好。

这样慢慢地转变,一转眼就到了燕宁及笄的时候。

女子十五及笄,古来有之。古语有云,女子许嫁,笄而醴之。

不过这说的是及笄的时候尚未出嫁的女子,燕宁倒是没听说过出嫁了的女子到了十五岁的时候还要办及笄礼的,这于理不合,似乎也不是那么规矩。

更何况燕宁从前心心念念及笄都是为了和楚王圆房。可是如今她和楚王都已经圆了房了,对及笄这种事就兴趣不是很大。而且她又不能办及笄礼,那不是闹笑话呢么?因此,燕宁与楚王提了提,楚王就答应她不会大张旗鼓宣扬她及笄了这件事。

不过燕宁十五岁生辰那一日,楚王会留在王府不去做事陪燕宁好生吃一顿饭。

燕宁觉得这样也好。

“王妃,你想找什么啊?”到了燕宁生辰这一日,整个王府都热闹起来,只是楚王大清早上不知去了哪里,燕宁也忙着翻箱倒柜的,拂冬不免十分好奇地问道。

“你记不记得那年我们从蜀中回来带回来的那只情比金坚?”燕宁找了半天的功夫了却没有找到,不由也有些着急,转头对拂冬问道,“我还说要好好儿收着,日后,日后送给我的夫君。”

她想到那年在蜀中的时候自己在楚王的面前说的那些话,不由脸都红了。只是一想到那时候自己说的话,她的心里又莫名变得甜蜜了起来,见拂冬笑着点头,她扭着手指小声说道,“王爷是我心爱的夫君,情比金坚自然是要送给他呀。”她眼底生出几分憧憬。

她一直都想把自己心中的情比金坚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告诉他自己的心情,叫他知道,自己对他的爱意就还有对未来的期待就仿佛这情比金坚一般。

因此燕宁出嫁的时候,这金钗她是带来了楚王府的。

她之前本想着及笄后与楚王圆房就把这情比金坚送给自己的夫君。

只是谁知道她先和楚王圆了房,高兴得把这件事给忘了。

如今带了她生辰的时候,她才又重新想到。

“我记得。不过王妃不是说自己收着么?应该是王妃觉得最重要的地方藏着吧。”拂冬也觉得自家这两位主子打从除夕从宫中回来就亲热得叫人脸红,她也不说如今上房外头不留人服侍,可是她也曾听到过几次自家姑娘的细细弱弱被欺负哭了的哭声,只说如今楚王喜欢叫燕宁坐在自己的怀里在书房一同说京都还有朝中的事,她就觉得看一眼都脸红心热的。

明明书房是正经的地方,楚王也依旧是正直的人,可看着柔柔弱弱的美人坐在他的膝上,那气氛真是叫人受不了。

拂冬不由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都说王爷多年不成婚,大概是满腔热情都憋得不行了。

如今娶了个妻子,真是如同火山一般。

如今她都近不得燕宁的身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她们姑娘沐浴都是王爷一手打理,上房如今很少会有丫鬟能进来服侍了。

王爷还能容她与燕宁这么亲近,一则是燕宁的确需要丫鬟照顾,另一则就是因为楚王觉得燕宁对她十分信任,不愿驳斥了燕宁罢了。

“我觉得重要的地方。”燕宁埋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急忙叫拂冬帮自己找出了一个小箱子来,一打开,就见里头都是楚王给燕宁的那些回信,还有一些楚王给她的回赠之物,就连楚王曾经给她写的大字,楚王府的腰牌也都在。

在这箱子里,燕宁果然取出了一个扁扁的匣子来,一打开,虽然过去了那么久,可是里头情比金坚的金钗却依旧金光闪闪,簇新依旧。她心里不由欢喜起来,忙把这匣子藏到了袖子里,又把其他的那些都珍惜地摸了摸,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箱子重新锁好,放回了原位。

拂冬就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笑什么。有你也觉得害臊的那一日。”燕宁嘟着嘴说道。

等回头她就给拂冬挑一个好夫君,把她给嫁了,叫她每天也被人这么嘲笑。

“我是觉得……没想到王妃与王爷还有这样的缘分。”当初哭着滚到了王爷的面前狼狈不堪,发烧烧得几乎要晕过去的无助的小丫头,怎么会想到在日后会嫁给在她的心里仿佛是来拯救她的那位令人敬重的王爷呢?

拂冬都没有想过燕宁与楚王之间竟然还有如今的缘分,毕竟那个时候在她的眼里,楚王虽然为人很好,可是年纪那么年长……可是没想到年长的夫君会爱惜自己的妻子到这样的程度,拂冬到底是个没出嫁的姑娘,不由有些脸红,急忙对笑得眯起了眼睛的燕宁说道,“那我叫厨房再给王妃多做几个菜吧。”

“不要太铺张了。只我和王爷吃就够了。”

说起来燕宁十五岁生辰,理国公夫人还有宫中的李贵妃都说要给她过生日,而且打从前几日开始,无论是楚王的属下还有京都各处的勋贵府邸与皇族的府上都陆续给王府送来了庆生的礼物,其实也很热闹。

只是燕宁却婉拒了家里还有宫中要帮自己热闹热闹的提议。

在她而言,就算她对自己的十五岁生辰并没用之前那么渴望,可是这是她在嫁给楚王之后与楚王一同度过的第一个生辰,她很想只和楚王一同度过。

之前她第一次单独和楚王过了一次楚王的生辰,圆满了之前楚王在蜀中自己不能和他一起过生辰的遗憾。

那如今,她也希望楚王也单独陪自己过一个生辰。

或许这有点任性。

可是……她就是想任性一下。

这或许也是因为楚王对她的纵容吧。

“知道了。”拂冬先扶着燕宁回了上房,看她美滋滋地比量着手里的情比金坚,她不由也笑着抿嘴去厨房传话儿去了。等到了晚一些的时候,楚王从外头回来,也没有说自己去做什么。

因楚王一向繁忙,因此燕宁也不刨根问题,等到了晚上夫妻两个单独吃了一顿饭,燕宁在楚王的陪伴下吃了长寿面,这才一同回了房间。这一整天,楚王回了王府就一直陪着她,就算燕宁任性地说了许多傻话,可是楚王却并未觉得她愚蠢可笑,反而耐心地听着,因此燕宁回到房间就踮起脚尖儿,伸手勾住了楚王的脖子。

她就算踮起脚尖儿依旧不能完全抱住高大的楚王,楚王微微弯下腰,叫她可以不必踮脚就抱住自己的脖子,可以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不过楚王却觉得颈窝暖暖,叫他心中柔软。

“王爷,今天我真开心。”燕宁小声说道,“谢谢你。”

她这样娇纵任性,可是楚王却都宽容地接受。

他这么好,总是护着她。

楚王俯身,慢慢地把她压在怀里,低声说道,“日后每年我都陪你过生辰。”

“好啊。”燕宁弯起眼睛笑,又急忙说道,“我想送王爷一件礼物。”她刚刚想把情比金坚拿出来,却觉得发髻上一动,之后沉甸甸的仿佛插戴了什么。

这有些异样的感觉叫燕宁下意识地摸去自己的发髻,却摸下来一只细细的,瞧着眼熟的金钗,赤金璀璨,在烛光之下映衬出了金色的光彩。燕宁看着这金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发现自己的情比金坚还在,不由震惊地问道,“这不是情比金坚么?”

怎么王爷今天也要送她这个么?

难道在礼物上,他们夫妻也是这么心有灵犀?

“这是我亲手打的金钗。阿宁,金钗就如我的心意。我只望日后你我情比金坚,此生不离。”

楚王的声音柔和,燕宁握着这细细的金钗,顷刻就红了眼眶,扑到了楚王的怀里。

“王爷,我,我给你生个孩子吧。”小姑娘怯生生又满是欢喜与憧憬地说道。

楚王心中的温馨顿时一沉,面无表情地抱住了这大概跟皇帝更心有灵犀的哭包。

真是会得寸进尺。

第138章

打从十五岁生辰,与楚王互换了情比金坚之后,燕宁就心心念念给楚王生儿育女。

楚王严防死守。

甚至楚王还要太医正给自己预备一些汤药,免得自己与燕宁夫妻和睦,再这么早折腾出孩子来叫燕宁遭罪。

太医正一开始也没在意。

古往今来,暂时不想叫自己的妻子有孕,那给配几副不伤女子身体的避子汤就是了。

可是楚王接下来的话叫太医吓傻了。

那种避子汤不是配给楚王妃的,而是配给楚王的。

楚王要的是男子喝的避子汤。

太医正就觉得有些不敢下手了。

毕竟是药三分毒的,说是不伤身体,可是谁知道到底会如何呢?

楚王千金贵体,如果因避子汤有所损伤,那他这太医正只怕会叫皇帝拖下去给砍了脑袋。

因此太医正迟迟不敢给楚王下药方,还妄图去皇帝的面前告状,被楚王喝令禁止,不得不在楚王的压迫之下给楚王用了最温和的一种方法,虽然也是避子之物,然而却药性并不猛烈,也不会过于伤身。

燕宁从前还不知道,直到有一次看见楚王正在喝一碗汤药,问了一句楚王给了她答案,燕宁心里不知怎么,又有些感动,又有些遗憾。

她感动的是楚王珍惜她,不愿叫她早早就经受生育之苦,还不愿伤了她,因此连避子汤都是楚王在喝。遗憾的却是她喜欢软乎乎可爱的小孩子很久了,做梦都想生一个软软的与楚王一般的孩子,无论男孩还是女孩,燕宁曾经憧憬地想,那一定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了。

她会很爱很爱她和楚王的孩子。

可是楚王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因此燕宁就只能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羡慕得不得了。

巧的是阿兰十月怀胎,生了一个胖嘟嘟的儿子,如今孩子百日了,她就高高兴兴地带着礼物去魏国公府上看望自己的表姐。

等她到了魏国公府的时候,就见今日因是孩子的百日,因此魏国公府上十分热闹,来往的后宅女眷也不少。

为了不喧宾夺主,叫众人都围着自己这个楚王妃转反倒冷落了主人家,燕宁只是和魏国公夫人说了一声就去后院看望阿兰了。她一进门就听见了阿兰的笑声,探头一看,就见如今丰腴了许多的二表姐正抱着一个肥软的小家伙儿对阿蓉与阿静说笑。

燕宁急忙走进去,眼睛落在这小家伙儿的身上。

她觉得眼馋。

“也不知是怎么了,几天没见他,他就长得这么快。”打从阿兰生了儿子,燕宁就经常来看望她,还带许多的补品。

因她与楚王成亲也有快一整年了,却迟迟都没有有孕的动静,皇帝还被太医院和楚王蒙在鼓里,见燕宁迟迟没有有孕,就急死了,隔三差五地往楚王府送补品,宫里的上好的补品不知多少流水一般进了楚王府。因楚王不许燕宁过于大补,免得补得厉害也伤身,因此燕宁总是对着那么多的补品发愁。

她娘家也送,姻亲处也送,如今阿兰生了孩子更需要进补,她就兴冲冲地往阿兰处也送了许多的补品。

因她不吃燕窝,皇帝却觉得就算她不吃送送亲眷也是好的,因此宫中每次赏赐她的燕窝也不少。

燕窝对女子是滋补的东西,燕宁就给阿兰多送了些。

“你又送我补品。我家七郎还说呢,说家里的补品吃的都是你送来了,可省了他不少的银子,叫我感谢你呢。”阿兰一向是个活泼的性子,见燕宁恨不能抱着自己的儿子流口水的样子,便笑眯眯地先把他给燕宁抱抱。

且见燕宁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她便笑着对燕宁说道,“你也别眼馋了。叫我说,还是晚点儿要孩子才好呢。”她生一次孩子简直跟死过一回似的,如今想想都还后怕,因此她与同样心有余悸的丈夫约定暂时不想再生了,怎么也得缓缓,叫身体的亏空被补回来才好。

她一向健康,可是也觉得生育一次元气大伤。

更何况燕宁这样弱弱的身体。

“二姐夫怎么这么见外啊?这是我给二表姐的补品,才不要他谢呢。”燕宁从前和魏家七郎也是熟识的,毕竟差不多都是一同长大的,倒是没想到魏家七郎如今进了禁军有了差事以后还学会了说客气话。

见阿兰笑眯眯的,她见几个表姐的气色都很好,便忙问道,“二姐夫怎么不见人呢?”她左看右看没看见魏家七郎,阿兰便笑着说道,“和大姐夫与三妹夫在外头忙着待客呢。”

她如今做了国公府的七少奶奶,虽然看似说嫁人了,不过日子跟从前在闺中的没什么变化,因不是做世子夫人,也不需要管家,与丈夫小两口关起门来过日子舒舒服服的。

此刻提到丈夫,她的眼里不由露出了笑意。

“我家王爷等差事过后再过来。”燕宁就说道。

“王爷也来么?”一个小家伙儿的百日罢了,楚王能叫燕宁过来已经足够亲切,阿兰怎么也没想过楚王会亲自过来。

她不禁有些不安地问道,“会不会过于劳烦王爷了?”

“没什么。王爷不是说过么,他也是姜家的女婿呢。而且王爷也很喜欢咱们十哥儿。”因魏国公府并未分家,因此几个房头是一块儿算下来的,阿兰生的这小家伙在整个魏家排行小十,燕宁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白胖的小脸儿,觉得他可爱得不得了。

正抱着呢,外头就传来了魏八姑娘的笑声,之后魏八姑娘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后头跟着一个赔笑的婆子。因那婆子是奉命要把小孩子抱去前头给那些通家之好的夫人们女眷们看的,燕宁也不拦着,看着婆子细心地把孩子给抱住,还盖上了小襁褓不至于吹了风,这才松了一口气对魏八抿嘴笑了起来。

魏八也已经成亲了,今日回娘家就是为了自己的闺中好友阿兰,见阿蓉与阿静都在,燕宁也对自己笑,便坐在阿兰的身边感慨地说道,“如今咱们坐在一块儿,倒是叫我又仿佛回到了从前在闺中的时候。”

她嫁的人家也不错,因此也依旧是爱说爱笑的脾气,与阿蓉几个说笑了一会儿,见外头的丫鬟婆子们都已经出去了,这才先给姜家的几个女孩儿道喜说道,“我听说姜瑚哥与姜瑾哥今年都中了举人,如今是京都中赫赫有名的少年才子,正是风光的时候呢。”

今年是科举之年,因姜二老爷看了儿子姜瑾与三房的侄儿姜瑚的文章,觉得下场有些把握了,就叫他们下场去试试。

他本觉得就算是这一科不中也没什么,毕竟姜瑾与姜瑚的年纪还不大,就算这一科不中,那再等三年也无妨的。

谁知道这两个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姜瑚也就罢了,中举名次在榜上中游。阿兰的亲兄长姜瑾却不仅是举人,而且还是这一科京都府的头名解元。

这就十分了不得了。

一时之间姜家的这对青年才俊一下子就叫京都瞩目起来,而且明年就是春闱,若是这两个年轻人再中了进士,那简直就是文曲星下凡啊!

姜瑾也就罢了,因他父亲姜二老爷曾经也是名动京都的才俊,且姜二太太又是书香门第出身,家学渊源能高中解元大家虽然觉得震惊,不过也觉得家学渊源。

可是姜瑚就不同了。

他生父姜三老爷庸碌没用了一辈子了,如今虽然外放出去,不过政务却只靠着师爷,他只管盖印的。至于姜三太太,早年闹出过多少的笑话,也算是有些名声的糊涂人。可这么样的一双父母,不仅生出了阿静这样温柔知礼的女孩儿,竟然还养出了姜瑚这样的读书的种子……虽然他不及姜瑾的书读得好,来年春闱中与不中都是两可之间,可无论能不能明年高中,他都已经是年轻的举人,这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因姜家长房的三个儿子都在军中,难得二房三房出了两个读书人,因此这也算是十分有脸面的事。

“我听说府里有人劝老太太庆祝庆祝,只是老太太与我父亲都说暂且不必,等明年春闱以后再看。若是能中个进士,那自然是高高兴兴地庆祝,怎么庆祝都不算轻狂。可如今若是才中了个举人就庆祝起来,那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姜二老爷自认是见过世面的人,举人功名没叫他放在眼里,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好庆祝的。而且姜家也就刚刚放榜之后热闹了两天,如今姜瑚与姜瑾都被姜二老爷拘着继续读书呢。

燕宁听阿兰这么说,不由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都听理国公夫人偷偷跟她说了,姜二老爷见姜瑚与姜瑾明年是有些希望的,如今越发严厉,秉持着严师出高徒的理念,不仅拘着她两个表哥读书,还叫他们锻炼身体。

因听说姜瑚考举人的时候在考场里被累晕过去了,出来的时候没有个人样儿,姜二老爷就觉得侄儿这么单薄可不行,会影响春闱的时候的发挥,如今给叫苦不迭的两个小子加了一课,天天扎马步,在国公府里跑圈,可惨了。

因为同情表哥们,燕宁最近往国公府也送了好几次的补品,还送了不少的肉。

听说吃肉力气大呢。

她这么一叹气,阿兰与阿静顿时都想到了自家兄长如今苦得比从前没中举的时候还可怜,不由也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阿蓉不由笑着喝了一口茶说道,“二叔这么做是对的。体魄健康一些,那春闱的时候也能有力气考试做文章不是?不然空有一肚子的锦绣文章,到了考场里却因为身体的缘故发挥不出来,那不是可惜了么。”

她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在姜瑚与姜瑾都没在,没听到这般没心没肺的话,因此也不能与她据理力争。魏八不由捂着嘴笑着说道,“你说得也没错。不过听七嫂这么说,我倒是觉得他们怪可怜的。对了……”她神秘地问道,“他们的婚事府上可有章程了?”

阿兰不由诧异地问道,“难道你还要做媒不成?”

“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那换到出众的才俊的身上也是如此。我婆家虽然是勋贵,不是那书香门第能斯文有内涵些,不过也看中了府上的两位大才子,叫我问问看。”

魏八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毕竟看姜二老爷对姜家的这两位公子这么用心,显然是十分看重的,只怕给他们挑未来的妻子也不可能从勋贵之中挑,相反,大概是要请姜二太太出面,往书香门第里挑选,寻个读书人家的女孩儿,又清贵又能诗书传家。

不过既然婆家叫她过来问问,那魏八就张嘴问一句,不过也没有走心。

然而就算是随口一问,燕宁都不由呆呆地说道,“这可真是一举成名天下知啊。表哥们如今不过是中举,就已经是大家眼中的香饽饽了。”

从前没有中举的时候,姜瑚与姜瑾声名不显,说起来不过是姜家二房三房的公子,没有长房的三个兄弟那般显赫。不过如今中了举,成了名动一时的才俊,就一下子被大家都注意到了。

燕宁一边觉得骄傲,一边又忍不住想到了沈言卿。

今年春天的时候,赵王府正式拒绝了长平长公主为嫡子求娶欣荣郡主的请求。

这件事与燕宁还有些关系。

因为赵王夫妻看中的女婿竟然就是她二表哥姜麟。

因燕宁的大表哥姜麒去年在军中娶了理国公夫人的亲侄女儿,自己舅舅家的表妹,如今夫妻都在军前,因此姜家公子们的婚事就提上日程,理国公夫人正在京都给次子相看的时候,赵王府就亲亲热热地上门来联络感情。

虽然没有带着欣荣郡主,不过赵王妃与赵王世子妃很是在理国公夫人的面前夸了自家的女孩儿,理国公夫人因姜三太太捅的篓子,对赵王府的印象一向不坏,虽然赵王府如今并没有什么权柄,不过她也听燕宁与阿蓉都说过欣荣郡主性子活泼开朗。

而且她次子姜麟虽然有官职在身,却没有爵位,说起来能得赵王府看重,这门婚事也是极好的了,因此理国公夫人往边城去了一封信,问了次子的意见,见次子答应了这门婚事,就火速与赵王府互换了庚帖,等姜麟请假回了京都,就给两个孩子成了亲。

理国公夫人对欣荣郡主这个儿媳妇儿是满意的。

虽然欣荣郡主出身皇族,乃是王府郡主,可是却并不是一个养尊处优只喜欢享乐的性子,成亲之后就和姜麟一同去了军中,而不是留在京都为了舒服日子就和夫君分隔两地。

理国公夫人完全不在乎因此得罪了长平长公主,长平长公主却被气得够呛,觉得理国公府截胡了自己看中的人,这是欺人太甚。

正是因为这个,最近这一年长平长公主在皇家的各处聚会看见阿蓉与燕宁的时候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托她的福,燕宁见魏八提到了表哥们的婚事,顿时就想到了沈言卿了。

沈言卿当初都说他是一个京都闻名的贵公子,什么才气绝伦,什么世所罕见的,可是如今他又没有从军,也没有科举,说起来还不如她的两个表哥呢。

可见曾经燕宁听到的那些名满京都的声誉,大概也有许多水分。

“那可不是。”燕宁如今虽然是楚王妃,不过与闺中的小姐妹却不摆谱,魏八也知道她一向不是个摆谱讲究身份的,因此在外头对燕宁十分敬重,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就如从前一般亲热,揽着燕宁软软的纤腰笑嘻嘻地说道,“我婆婆在家里夸他们夸得厉害,还叫我家里的小叔子也赶紧去读书,不说中个进士举人的,哪怕中个秀才也是好的。他被套上了夹板儿,被我婆婆敦促着读书天天熬夜苦读,哭着骂人呢。”至于骂的是谁……自然是别人家的孩子了。

魏八就哈哈大笑起来。

阿兰也忍不住和小姑子一块儿哈哈大笑起来,完全没有心疼自家哥哥被人记恨了的样子。

这样没心没肺,阿蓉都忍不住笑了。

燕宁想笑,又觉得笑出来对魏八的小叔子怪不厚道的,不由哼哼了一声,含糊地说了一句“怪可怜的”。

只是显然她没有真的同情的意思。

“就算再可怜,也得敦促着他有出息啊。不然都跟冯家似的,一旦失了爵位还有陛下与太子殿下的宠爱,如今就过得不像话,那也不行啊。”

魏八不厚道地笑了一会儿便叹气,对微微一愣的燕宁说道,“早年冯家显赫的时候,这整个京都就数承恩公府万众瞩目,冯瑶的及笄礼才过去多久?那盛况你们也应当还记得。可族中没有出息的子弟,一旦失了爵位,又被陛下与太子厌弃,竟然一蹶不振起来。哪怕依旧生活富庶逼人,可却再也没有能支起家门的了。如今我婆婆看着冯家就说,冯家的事真是叫人引以为戒。这祖宗留下来的富贵显赫,勋贵门庭,也得有出息的子孙一代代地传下去,不然只怕没十几年的,就要衰落下去了。”

她婆婆为什么提到了与姜家联姻的事?自然是因为看到了姜家这一代的子孙的出众,而且都已经是有了成就的。

不说理国公府长房三子,那姜麒姜麟姜卫已经在军中打拼出了自己的前程站稳了脚跟,如今姜家的二房与三房也都起来了,这都是同气连枝的血脉,姜家有这些小辈在,起码能延续之后的五十年的大好光景。

至于姜家女孩儿都嫁得好,那就更不必说了。

虽然说如今姜家的家主理国公还在大理寺的天牢里关着呢,皇帝仿佛把他的存在给忘了,迟迟不提把他放出来,可是姜家还有一个姜二老爷在呢。

有姜二老爷撑着姜家如今的门庭,那等闲也没有人敢小觑了姜家。

说起来,魏八都忍不住叹气。

怎么出息的晚辈都仿佛约定好了似的,一个个地都落在姜家里了?

哪怕魏国公府出息的子弟也不少,可是连她母亲魏国公夫人都羡慕姜家如今的声势。

她是发自内心的感慨,燕宁不由一愣。

魏八说得倒也没错。

当初冯家的光彩体面还在眼前一般,可是一转眼就被皇帝给打落尘埃。

因冯家并没有出色的子弟,因此被皇帝罢黜了族中所有族人的官职,如今都爬不起来。

虽然说因皇帝与太子这些年的优容赏赐,令冯家虽然被废了爵位如今没有人在朝因此生活得也如同从前一样富庶,也因京都都看在太子的面上不会对冯家落井下石,不过冯家到底失去了权力,只怕日子过得也郁闷。

特别是冯瑶……燕宁恍惚地想着,自己都多久没有听到冯瑶的消息了?开春那会儿还有一些她在九皇子的府上与皇帝赏赐给九皇子的美人争风吃醋的传说,可是似乎最近却没有什么冯瑶的消息了。

她便有些好奇地想,如今冯家已经不能带给九皇子利益了,那九皇子白娶了冯瑶,如今会不会嫌弃她了?

会不会觉得娶了冯瑶叫他吃了亏?

九皇子那样看似温和实则心狠手辣的人物,一旦发现冯瑶没有了可以利用的价值,只怕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呢。

就如同嬛姑娘。

上一世的时候嬛姑娘得九皇子宠爱,名为侧妃,可是因九皇子没有正妃,她的日子过得好着呢,风光着呢。

可是这一世她似乎自从那一次在十一公主府外嚷嚷燕宁与姜卫有私情被楚王割了舌头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燕宁知道嬛姑娘还活着呢,不过似乎她在九皇子府上也没什么宠爱。

燕宁不由觉得嬛姑娘选错了人。

与其非要嫁给没心肝儿的九皇子,还不如当初趁着被人赃并获,直接嫁给沈言卿呢。

好歹沈言卿对她还有几分真心的呀。

“不过我婆婆也说了,别人有不如自家有。与其打算着姻亲的显赫来帮扶自己,不如叫小叔子辛苦一些,头悬梁锥刺股,考个功名出来,和他哥哥们一块儿撑起门庭。”

魏八说着说着又笑了,只是一边笑,她一边频频看向微笑着听她说话的阿蓉,欲言又止,仿佛想和阿蓉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似的。

阿蓉也看出了她的意思,不由露出几分询问来,正要问问魏八想和自己说什么要紧的事,叫她的脸色都有些异样,就见外头传来拂冬的声音,毕恭毕敬地说道,“王妃,王爷到了。”

第139章

“王爷还真来了?”

楚王在朝中一向地位尊荣。

而且楚王也并不是一个喜欢串门交际的人。

就算是宫中楚王都难得去一次。

楚王连皇帝的面子都不卖,更何况其他人呢。

如京都之中勋贵人家的这些宴席,楚王也都是一概不来的。

可今日阿兰的长子的百日宴,楚王竟然真的来了。

见燕宁的脸红扑扑的,眼睛明亮地看向外头,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出去迎接楚王似的,阿兰到底是活泼的性子,便对阿蓉小声问道,“大姐姐,你说……王爷是不是也算是咱们的妹婿?”

她性子活泼,自然胆子也大,阿蓉撑着额头半晌没说出话来,许久之后才无奈地说道,“你真是个促狭的性子。”

楚王按道理来说自然是她们的妹婿,可是谁敢问楚王叫一声呢?阿蓉如今还毕恭毕敬地喊楚王叔祖,喊燕宁叔祖母呢。且见阿兰这没心没肺的,阿蓉轻轻点了点这堂妹的额头,却看向魏八。

此刻燕宁脆生生的声音在大家的耳边响起。

“王爷来了,在哪儿呢?”

“在前院儿看咱们的小公子呢。听说王爷还赏了小公子一枚玉佩,仿佛是有些来历的东西,国公爷与国公夫人都在推辞。”楚王手里有来历的物件儿多了去了,毕竟作为之前老太上皇的幼子,楚王也自幼受尽宠爱,老太上皇的许多物件都留在了楚王的手中,这还不算皇帝这些年给楚王的宝贝。

因此燕宁也没在意,反而笑眯眯地说道,“王爷一定会喜欢十哥儿的。”她觉得如果叫楚王多知道孩子的可爱的话,那往后楚王就能够很喜欢孩子,答应她早点儿生孩子了。

因为这种想法,燕宁如今还很心机地时常邀请东宫的四个小皇孙来楚王府。

小皇孙们在楚王府十分开心,燕宁希望楚王也能觉得孩子可爱,多多益善。

她笑着点头,没有非要闹着叫楚王来陪自己。

“你刚刚有什么话想对我说?”阿蓉凝神听了燕宁与外头拂冬的话,见燕宁高兴得不得了,便也笑着转头对魏八说道。

“我也不过是白叮嘱你一句罢了。只是这事儿……朝廷里已经有人传闲话了,我家里也有些传闻,因此我才来跟你说一声,免得你措手不及。”魏八虽然与阿蓉的关系不及与阿兰的,不过却也都还不错,自然也知道理国公府那些不省心的事。

见阿蓉轻轻点头,她便低声说道,“你家那位国公爷可还在大理寺的牢里呢。说起来这都多久了?这又快过年了……京都之中有些碎嘴子的正说你们夫妻的闲话呢。说你为女不孝,连父亲在天牢之中都能自己安享富贵,不知为父亲求情之类的……”

阿蓉是十皇子妃,却眼睁睁地看着理国公蹲了大牢还一声不吭,无动于衷,这叫一些人看在眼中就是不孝。

阿蓉微微皱眉。

她怎么可能去宫中为理国公求情。

她恨不能她父亲再也不要从大理寺出来。

没有理国公的这段日子,阿蓉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舒服极了。

理国公夫人的日子也过得舒服极了。

老太太头上的白发都少生了许多。

“我家殿下为了照顾他,都已经谋了大理寺的差事,这也是很孝顺了。”十皇子之前打着孝顺岳父的旗号谋了大理寺的差事,当时就是为了堵住有心人的嘴,免得叫人觉得他们夫妻冷血无情,亲爹都不救了。

不过阿蓉也知道如今京都之中嫉妒姜家的人也不少,毕竟姜家的儿女大多出色,也联姻显贵,就算是阿静嫁的门第低一些,可背后也连着一门王府呢。因此,但凡姜家有些事闹出来,自然就会引来有心人的攻歼。

理国公就是他们找到的借口。

“我自然是明白你的意思的。只是有的人就是想找茬儿,这些理由在他们的心里又算什么?还有人嚷嚷呢,说是就算是陛下不肯饶恕理国公当日污蔑之罪,可你这个做亲生女儿的也应该去宫中泣血求情,也应该以身代之,承担你父亲的过错,为父分忧。”

这话像是人话么?

理国公宠妾灭妻当年京都都知道,如今自己蹲了大牢了,却叫嫡出的女儿去为父分忧替他蹲大牢,这怎么这么恶心人呢?

阿蓉便冷笑了一声。

“这些小人爱说什么说什么,我不在意。”她自然是在意名声的,不过却也不会为了旁人的几句指责,就叫自己受委屈。

如果要在名声和理国公之间选一个的话,那阿蓉毫不犹豫地选择叫理国公继续在大理寺里待着。

“我明白。不过你小心些。我觉得有人针对你。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你可别真的吃了亏。”见阿蓉心里有数,魏八也就不再说了。她嫁人之后还没有有孕过,因此就觉得阿兰的儿子叫自己也眼馋,一个劲儿地问阿兰一些小孩子的话题。

阿兰与她关系最好,见她做姑姑的稀罕侄儿,自然也乐意与她说起来。倒是燕宁,见阿蓉的手垂在桌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便急忙凑过来问道,“大表姐,你有什么为难的事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累了。”阿蓉笑着说道。

“你又敷衍我。”燕宁撅了撅嘴说道。

她还这样喜欢噘嘴,仿佛是个孩子一般,尚且带着几分天真的无忧无虑,阿蓉便看着她笑了。

“怎么会敷衍你,只是不想你再伤神罢了。”她抬手摸了摸燕宁的脸温和地问道,“如今天越发地冷了,前儿下了一场雪,我听娘娘说你还叫人运了不少的防风寒的药材进了京都?”

她目光柔和,燕宁便点了点头温驯地说道,“往年我只知道外头天冷了,下了大雪的话,就在家里不要出去免得病了。”

她从前不过是闺中的姑娘,自然对于下雪,除了赏雪景之外就只剩下了担心自己病了之类的,可是如今听了一些楚王麾下武将们的女眷来和自己说的话,她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平凡的百姓之家遇到了大雪的话,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难题。

燕宁想了想对笑了起来的阿蓉说道,“往年我听说各家勋贵府邸都有天寒雪大的时候往城外舍粥的,不过我想着,这吃食大家有了,那如果冻病了呢?”她不好意思地说道,“还有大雪压垮了他们的房屋的话,那他们是不是应该要快些修缮起来,免得没有地方存身呢?因此我也叫人寻了修缮房屋需要的东西。就算今年雪不会那么大,不会造成那么多的伤害,可是储备着,未雨绸缪也是好的呀。”

她知道自己做的事稚气得很,也并不是那样面面俱到,可是燕宁却想,当楚王在这样的雪天为了那些百姓费心用心的时候,自己也想要帮一些忙,出一些力,哪怕她的这份用心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只是微末的,可到底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燕宁从前为自己的嫁妆多感到骄傲。

世间女子谁不喜欢十里红妆呢?

可是她如今却觉得,自己的吃穿用度够用,能叫她娇气富贵地生活就可以了。

她的私房那么多,拿出一些自己此生都花不完的,用在一些百姓的身上,哪怕只是杯水车薪,可是她也觉得开心。

她说着这些的时候,脸是红红的,可是眼底却充满了漂亮的神采。

阿蓉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燕宁柔软白皙的脸。

“阿宁,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其实也没有很好。王爷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也觉得王爷说得对。以后我还想着,如果能开一些能叫人自力更生,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生意就更好了。”燕宁揉了揉自己的脸小声说道,“不过我还没有想到具体的事。或许是因为我笨笨的。”

她觉得自己总是笨笨的,见阿蓉笑着看着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王爷说我不笨。就算是笨,也是这世上最可爱的笨。”

阿蓉面无表情。

她觉得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面对小表妹无时无刻都可以把事情转移到秀恩爱上,阿蓉已经无话可说了。

看看羞涩得不得了的燕宁,阿蓉突然觉得十皇子在楚王的面前真的是孙子辈儿的。

不然,怎么十皇子那么油嘴滑舌的都说不出这么叫人心里欢喜的话呢?

阿蓉的心里边谴责鄙视十皇子,又觉得对楚王再一次刮目相看,实在是想不到楚王那样端肃的人说起这样的话,竟然连绵不绝。她撑着头半晌,这才抬头笑着对燕宁说道,“可见王爷是十分认可你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燕宁打从嫁给楚王之后慢慢开始有了转变,这种转变是细微的,与她朝夕相处的人是很少能够发现的,不过阿蓉心细如发,敏锐地感觉到燕宁与从前那个胆怯懦弱的小丫头有了很大的不同。

她其实依旧是柔弱娇怯的。

可是她的内在却在慢慢地变化。

仿佛多了一层钢骨一般。

这或许就是夫妻。

燕宁因楚王变得开阔坚持,而楚王因燕宁却多了几分人情柔软。

这或许就是天作之合吧。

“我明白的。而且……我和王爷说过,等日后如果王爷有空了,就带着我去京都之外去走走,我也可以随军。我们去过了蜀中,那以后还可以去辽东,可是去黔南,也可以下江南,可以去很多很多的地方。王爷说走过的路多了,见识就不一样了,心胸也就不一样了。大表姐,王爷要去的地方,就是我憧憬的地方。我也不想被王爷甩在身后,只做一个他回到家里会称赞一声贤妻,可是却和他说不上外面的话的人。”

燕宁顿了顿,歪在阿蓉的肩膀上小声说道,“我想做更好的人,不要被王爷落下太远。王爷娶了我,喜欢我,我都知道。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变的更好一些,叫王爷能更轻松地和我相处,而不是来迁就我,只说一些闺阁之语呢?”

她从前只在意自己的那一点点情情爱爱,其实也是局限了楚王吧?

楚王因为喜欢她,所以迁就她,俯身折腰靠近她。

可是为什么她不能踮起尖叫儿,去靠近他呢?

他是那么好的人,燕宁也希望自己成为那么好的人。

或许她现在不是那么优秀,可是如果有漫长的余生叫她和楚王一同度过,那燕宁希望自己慢慢地学着变得更优秀起来。

她细细地说着自己的心事,嘴角带着几分柔软的甜蜜,阿蓉一边听着,一边觉得自己曾经用心护着的小表妹在慢慢地长大了。

“这样很好。夫妻之间本就该这样。”她低声说道。

燕宁仰头对她露出小小的笑容。

阿蓉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见阿兰正和魏八眉飞色舞地说着儿子,一旁阿静正转着手里的茶杯不知在想什么,就笑着探身问道,“在想什么?难道你羡慕了么?”

阿静才嫁人多久啊,虽然高庆的年纪也不小了,不过高家却并没有人急着催促阿静有孕。阿静一愣,见阿蓉与燕宁仿佛说完私房话了,因燕宁养在长房一向与阿蓉更亲密,她也并不嫉妒,便笑着说道,“自然是羡慕的。大姐姐也知道,我家夫君是家里的独苗。”

高家是一脉单传,虽然她公婆和善,从不说起子嗣上的事,可是阿静的心里其实也有些着急的。不过她如今着急的却不是这件事,而是对阿蓉轻声说道,“我是想着哥哥的婚事。”

“你担心什么。老太太不是说叫二叔与二婶帮忙相看起来了么。”阿蓉便笑着问道。

姜二老爷夫妻的眼光都还是不错的,而且都是往书香门第里挑,只要对方家中的姑娘性情好,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是担心……担心母亲。”阿静吞吞吐吐地说道。

她担心如今身在地方上的姜三太太。

因她嫁给高庆,姜三太太就被送出了京都。作为女儿,阿静本来应该心疼母亲离开繁华的京都的,不过这段日子她过得真轻松啊,叫她差点成了没良心的,还偷偷希望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如今她哥哥姜瑚中了举,一时之间成了京都的香饽饽,只怕姜瑚中举的事姜三太太也该知道了,那如果姜三太太又得意得要把自己出息了的儿子联姻给谁家谁家呢?

阿静自然是希望求姜二老爷帮忙做主哥哥的婚事的,在她的眼里,姜二老爷这个伯父比她父亲母亲都靠谱。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母亲如果做了糊涂事,那姜瑚就麻烦了。

“你别担心,横竖还有三叔看着呢。”姜三老爷为人优柔寡断,不过却也不是个由着妻子胡闹的人,只看他利索地带着姜三太太离开了京都就知道,姜三老爷还算得上是个明白人。

阿蓉见阿静笑着点了点头,虽然并没有去了愁绪,不过脸上已经展颜,便温和地说道,“更何况三婶眼高于顶,就算是要说亲,也必然是看中的是高门大户家的女儿。三叔外放的那地方虽不是穷山恶水,不过也没什么显赫的,能入三婶眼的人家,三婶看不上那些门第,自然就不会生出联姻的心。”

姜三太太知道自己的儿子中了举,只怕恨不能给儿子说个公主!怎么可能会在地方上给儿子挑媳妇,这说得现实一些,就是姜三太太左右周围没有能看得上的人家,自然就不可能插手儿子的婚事了。

她的这说法有些犀利,阿静竟觉得无法反驳。

因为阿蓉说得正中姜三太太的内心。

“这就好。”阿静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如今的日子过得悠闲平和,自然就发现姜三太太那一套豪门的理论未必有多么合用。

就如她如今虽然只是寻常的门第,不过日子过得富庶,家中也和睦,夫君又是个体贴专一的人,叫阿静说这样的日子神仙都不换呢。

或许她也曾羡慕姐妹们嫁入了豪门世族与王府之中也得到了幸福的生活。

可是她如今的生活却已经叫她知足了。

“外头正喧哗什么呢?”阿兰与魏八好几日没见,正开心地说笑,却听见外头传来了笑声还有脚步声,便一同推开了窗往外看去,就见外头是魏家七郎正有些得意地引着楚王一同往这头来了,跟着的却是十皇子还有高庆。

虽然这都是男子,不过怎么也算是自家人,因此阿兰急忙对燕宁眨了眨眼,收拾了一番,魏八起身对众人笑着说道,“我怎么听见十哥儿的哭声了?只怕是把孩子抱过来了,那前头岂不是没有人支应?我得去前头给人暖场去了。”

她笑着走了,才走了没多久,楚王就叫人簇拥着进了屋子,见屋子里只有她们几个姐妹,不算是逾越,便点了点头进来,坐在了燕宁的身边。

十皇子的怀里抱着个嚎啕大哭的小家伙儿。

这哭声震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不过小孩子大概都是喜欢哭的吧。

“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见儿子哭得小身子乱抖,两条小胖腿儿从小被子里伸出来玩儿命地乱蹬,阿兰不由十分紧张地问道。

魏七郎很尴尬地笑了笑,迟疑了一会儿才对妻子说道,“也没什么。这小崽……小家伙儿不喜欢别人捏他的脸,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他的百日,前头的夫人多些,见他漂亮可爱,难免就……”

被一下下地捏了脸,小家伙儿能乐意么?必须要用嚎啕大哭来作为自己的抗议。

因此这小东西在前头哭惨了,哭得大家都受不了了,不得不抱到后头来。魏七郎自己哄不好儿子的,阿兰本来也不是一个温柔的娘,想到儿子一向是哄不动的,便束手无策地问道,“那怎么办?”

楚王见这做爹娘的竟然收拾不了儿子,不由脸色发沉。

他想说赶紧叫这小东西闭嘴。

只是想到怕吓到孩子,楚王到底忍耐着没有吭声。

他就说……这孩子有什么好……每天只知道哭闹吵扰,闹得人脑仁儿疼。

楚王在这世上最烦喧哗吵闹,也最不喜欢有人尖锐地哭闹,甚至连世间的哭包也只能接受自家那唯一的一个。

除此之外,楚王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哭唧唧,或者吵闹不堪。

一想到燕宁还心心念念要生许多的孩子,再想想楚王府每日都遍布这样的哭闹尖叫,楚王就觉得越发头疼。

他沉着脸没吭声,燕宁却好奇地看着十皇子怀里的那个哭闹个不停的小家伙儿,急忙伸手说道,“叫我抱抱他吧。哭成这样多可怜呀。”这才是个百日的小婴孩儿,看他哭得那么可怜,燕宁觉得心里很舍不得,因此伸了手。

十皇子脸上在笑,其实也已经受不了这小崽子了,笑嘻嘻地急忙把孩子送到了燕宁的怀里,见她小心翼翼又有些生疏地抱住了这胖嘟嘟的小东西,便忙说道,“前头国公夫人也哄过,不过这小子气性不小,哄不住啊!”

脸上被动了土,偏偏这小崽子还是个气性大的,顿时就揭竿而起了。

十皇子看着这小东西就觉得,幸亏自己和阿蓉还没有孩子。

不然他也是受不了的。

“他不喜欢被捏脸,可大人们却捏了他那么多次,多委屈啊,就算是哭也是应该的,怎么叫气性大呢?”作为哭包,燕宁觉得对小家伙儿哭成这样的行为很能理解,一边小心地轻轻拍他的后背,一边对十皇子认真地说道,“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觉得他的感受不重要呀。要认真地对待他的心情。”

她的样子认认真真的,十皇子都被唬住了,也不知是小家伙儿哭累了,还是因燕宁的怀抱又温柔又温暖,总之,慢慢的孩子的哭声慢慢地没了。

小家伙儿小手抓着燕宁的衣襟,瘪了瘪嘴角埋进了她的怀里。

燕宁弯起眼睛笑起来,垂头轻轻地亲了亲小家伙儿的大脑门儿。

顿时十哥儿咯咯地笑了起来。

楚王沉着脸看着臭小子埋进自家哭包的怀里,咿咿呀呀的,还想亲自家哭包。

此刻哭包的眼里只剩下这小崽子了。

“王爷你看,十哥儿多可爱呀。”燕宁还欢欢喜喜地把一脸乖巧的孩子抱给楚王看。

楚王看着躲在燕宁怀里小小一颗,却警惕地看着他的孩子。

许久之后,他眯了眯眼,对燕宁伸手说道,“给我。”

他可不是嫉妒,只不过是……不忍燕宁抱了许久累坏了罢了。

燕宁一向听他的话,乖乖地把奋力挣扎了一下的小家伙儿捧给楚王。

十哥儿在楚王的冷面之下又要嚎啕大哭,然而迎着楚王严厉的目光,他委委屈屈地落进了不那么温暖柔软了的手臂里。

这怀抱叫他不舒服。

他决定抗议。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片刻之后,楚王只觉得手臂突生潮湿,他沉着脸垂头,就见一线水迹淅淅沥沥,自手臂滴落满身。

楚王沉默了。

第140章

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

楚王垂头看着胆大包天的小东西。

胖嘟嘟的小家伙儿已经转头闭眼,做懵懂熟睡状,俨然耍赖。

魏家七郎瑟瑟发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儿子怕是要被打死。

他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想要给楚王赔罪,却见楚王已经把这个浑身湿哒哒的小东西抬手塞到他的怀里,甩了甩还滴滴答答的袖子淡淡地说道,“他尿了,送他下去换衣裳。”

他似乎也没有动怒,燕宁不解地看向了面如土色的魏家七郎,觉得在他的眼里楚王的形象似乎有些问题的样子。她的王爷是一个很讲道理,而且很有善心的人,怎么会因为小小的孩子一点不能自禁的举动就勃然大怒呢?楚王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或许他威严持重令人尊敬敬畏。

可楚王却不是一个喜欢发怒迁怒,因为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的人。

“王爷,这,这……”

看见儿子一副做了坏事却没觉得怎么样的样子,魏家七郎到底年轻,看着一向高不可攀,与自家父亲更投契,在自己心中如同他父亲魏国公一样威严的楚王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却见楚王已经淡淡地说道,“无妨,不是大事。”

他看起来脸色平淡,并没有当真动怒,相反看向自己的的衣裳也只是微微皱眉。因他没有带替换的衣裳,燕宁急忙起身说道,“要不我就和王爷回去吧。”

可这回王府的一路上,难道就叫楚王顶着身上湿漉漉还带着一点味道的衣裳忍耐么?

魏家七郎迟疑了片刻,见楚王没有动怒,燕宁也笑眯眯的,他的心里一松,也莫名觉得楚王令人格外亲近。这是一种有些奇怪的感觉,在这之前,虽然楚王娶了燕宁已经很长的时间,对他们这些燕宁的姐夫们也都十分客气,可是魏家七郎却一直依旧对楚王十分敬畏。

然而在这一刻,儿子尿在了楚王的身上的这一刻,不知怎么,魏家七郎却觉得自己那些紧张还有敬畏全都化作了乌有,对楚王也是打真心亲近起来,觉得楚王的确与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他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如今对楚王亲近了,就不再诚惶诚恐,甚至还多了几分开朗地说道,“王爷一路上岂不是身上也难受?家父前些时候做了几件衣裳,应该还没有上身。王爷与家父的身量差不多,就先勉强换了干净的吧。”

他试探地看着楚王。

楚王微微颔首,说道,“有劳魏国公。”

魏家七郎顿时笑得一脸灿烂。

阿兰同情地看着自己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夫君。

楚王自然不是一个爱计较的性子。

可是魏国公如果知道楚王被孙儿尿了一身,傻儿子还高高兴兴仿佛过年的样子,嘴上不会在楚王面前说什么,回头关起门来还不打他?

舍不得打孙儿,可是儿子却很舍得,很随便就打的。

只是见楚王身上是自己的儿子作怪,阿兰也不好提醒丈夫,只是起身郑重和楚王赔罪,这才从夫君怀里接过胆敢作怪的小家伙儿轻轻地拍了拍他说道,“你这就是坑你爹。”她哼了一声,胖嘟嘟的小家伙儿哼哼唧唧仿佛笑了。

燕宁目送着楚王跟着魏家七郎往外头去换衣裳去了,便抿嘴笑着说道,“我家王爷是最和气的人,也从不爱斤斤计较这些小事的。”她一脸高兴,阿兰也点头说道,“可不是,王爷真是难得的心胸开阔的人。”

阿兰深深地感觉到了楚王的温煦,虽然这温煦是隐藏在端肃刻板之下,可阿兰却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特别是楚王被十哥儿尿了一身都没有翻脸,可见也是因为看重燕宁的家人的缘故。

“王爷是真的待你好。回头我得回去和老太太说说。老太太听了也一定为你高兴。”姜家的几个姐妹里头,说起来老太太最不放心的就是燕宁了,总是担心燕宁性子软,因此会被夫君得寸进尺地欺负。

不过如今见到楚王的包容,阿兰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对燕宁说道,“等过年的时候我就回去。”她如今魏家的媳妇儿了,虽然魏家一向与姜家亲近,也对阿兰十分疼爱,视若亲女,可儿媳到底是儿媳,出嫁了的姑娘哪里能那么任性总是往娘家跑。

除了燕宁这般没有公婆掣肘的,旁人家都不敢这样恨不能每隔几日就回去转转。

燕宁想了想点头说道,“如今也快到过年的时候了,正好儿,过年的时候我也回去一趟。”她和阿兰算是约定了,阿静与阿蓉也在一旁点头,约定了等初二外嫁女回娘家的时候一同回国公府去给长辈们请安。

因约定了这个,燕宁也觉得开心,又对阿兰有些好奇地问道,“十哥儿也要带回去么?”她觉得天冷,孩子也小,阿兰想了想才说道,“没关系。他身体也很康健,叫老太太与伯娘母亲都看一眼也是好的。”她正说着呢,外头姜二太太与理国公夫人也来了,燕宁几个便起身都往前头去了,顺便给小家伙儿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百日宴。

这一天燕宁觉得阿兰十分高兴。

虽然说生产的时候亏空了身体,可是看着孩子健康的样子,她也容光焕发的。

不过临回去的时候,阿兰偷偷劝了燕宁两句。

“我瞧着你格外喜欢十哥儿,是喜欢孩子的缘故么?”阿兰叫人把儿子抱回去,又亲自送了几个姐妹走了,最后送燕宁的时候低声问道。

“谁会不喜欢孩子呢?我也想给王爷早早地生个孩子。二表姐你也知道,我们王府空旷,孩子多一些也热闹,王爷会开心些。”

“你这话就糊涂。”见燕宁茫然地看着自己,阿兰想到自己早些时候与魏家七郎刚刚成亲最甜蜜欢喜的时候也立志赶紧给夫君生儿育女,因此才不管不顾,连姜二太太的叮嘱都没有理会立刻怀孕生子,此刻看一脸茫然的燕宁就如同看当初那个蠢得不行的自己。

她一向是个干脆人,就对满目憧憬的燕宁低声说道,“你以为早早地生孩子是好事啊?我差点就一尸两命了!你摸摸我的手,如今还是冰凉的,这都是因为生产过后身体亏空,虚弱了的。”

她伸手过来,燕宁下意识地摸了摸阿兰的手,冰冰的,不由呆呆地看着阿兰。

“二表姐……”她在想,应该再给阿兰送一些补品了。

“我不信这些话伯娘没叮嘱过你。阿宁,我知道你喜欢王爷,愿意为王爷做任何事,为他赴汤蹈火,可也要万万保重自己的身子骨儿。我可不是和你玩笑,这女子生育是一道鬼门关,特别是年少的女孩儿。你才多大,急什么啊?”

阿兰见燕宁抿了抿嘴角没吭声,就知道理国公夫人从前必然也叮嘱过燕宁不要太早生育,因此便低声说道,“你早早地生孩子,拼尽性命,叫身体都坏了的话,那也是对寿数不好的。你想早早地就虚弱了,然后本来能陪王爷五十年,最后却因为身体的原因只陪他四十年么?”

燕宁希望和楚王长长久久,那就必须要保重身体,不能任性糟蹋自己的身体,不然,所谓的长长久久简直就和笑话一样了。

阿兰从前仗着自己年轻气盛也不把长辈们的话放在心上。

可是如今她怕了。

她不仅怕自己不能陪着夫君长久,更怕人心善变,若是自己真的早逝,那就算是给魏家七郎留下儿子又怎么样呢?

她承认自己和夫君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夫君对她一心一意。

可是她死了呢?

会不会他哭上几年,然后或者又娶一门妻子?然后有了后母就有后爹?

从前少年单纯的时候阿兰从不会想这些,可是差点死过一次之后,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为了她自己,阿兰就觉得自己想得多了。

她凭什么要为了丈夫拼命地生孩子,然后叫自己的身体败坏,最后的结果是自己不甘地早早地就死了,留下孩子们还有越发优秀的夫君便宜别的女人?

她还不如保重自己,能好好地陪着他们呢。

而且魏七郎也是这个意思。

他不着急儿女,只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好好地平安地陪着自己。

想来这世上的夫君都希望妻子能平平安安,无痛无灾地陪着自己相守到老。

因此,阿兰也想劝燕宁。

燕宁比阿静的年岁还小一些,过了年也才十六岁,阿兰担心她犯糊涂。

“我知道了。”见阿兰跟自己说了这么多的肺腑之言,什么“睡你的男人打你儿子”这样的话都说了,显然是姐妹们真心才会说的,燕宁也被吓着了,因此郑重地谢了阿兰以后,她和楚王回了王府,楚王就瞧着她仿佛有心事的样子。

楚王见燕宁一路回来有些蔫蔫的,便坐到了回了卧房就靠在软塌上的燕宁的身边问道,“怎么了?”他身上换了一件魏国公的衣裳,想到魏国公青了一张脸在魏家七郎赔笑的目光里给他赔罪,给他换洗的衣裳,回头就打儿子,楚王微微挑眉。

难道是因为哭包又想生孩子了?

“王爷,我,我就是想着……”燕宁并不怕自己怎样,可是她却被阿兰今日说的那句睡她的男人打她的儿子吓住了。她想要一辈子霸占楚王,不想叫楚王再宠别的女人,就算是她死了,她也不希望楚王再续弦。

从前那些口口声声希望自己死了楚王还能再娶一个后半生圆满,把她忘了不要因她伤心的虚伪的话,那对如今的燕宁就像是笑话一样。她如今嫉妒得甚至希望,就算楚王长命百岁,自己不能与楚王白头到老,可也只想叫楚王一辈子不再去喜欢别的女人。

她回头抱住了楚王,喃喃地说道,“我喜欢与王爷的孩子。可是我更喜欢王爷。”

她的心里,楚王才是第一位的。

谁都不能与楚王相比。

更何况想到自己如果因为生产因此折损了寿数,燕宁就觉得恐惧。

她还记得当日楚王的誓言。

楚王说把他的寿数分给她。

如果她任性,折损了楚王的寿数又该怎么办?

“我也更喜欢你。”楚王揽着不知怎么了的哭包,心里警惕。

这莫不是哭包想要妄图迷惑他,叫他放下戒心吧?

“那王爷,我们再等等生孩子吧。”燕宁算了算,当初理国公夫人跟她说过,只要女子到了十八岁就能差不多可以生孩子了。

虽然这年纪在外人眼里已经有些过分了,毕竟如果一个女子及笄年华出嫁,十八才有孕,那嫁到寻常人家三年却未开怀还不叫人给骂死啊?可是燕宁却想更珍惜自己的性命,抬头亲了亲楚王的嘴角低声说道,“我……我想长长久久地陪着王爷,也不想叫王爷为我担心。”

她突然这么懂事乖巧,楚王不由微微诧异。

他习惯地垂头碰了碰燕宁的嘴唇,低声问道,“当真?”

“真的。我知道王爷从前担心我,因此一直都用着避子汤。我知道王爷是珍惜我,想和我长长久久。而且王爷也纵容我,就算我闹王爷,折腾王爷,可王爷却一直都包容我。”

燕宁也知道自己打从及笄就胡闹任性,可是楚王却没说什么,一直都在包容她,反而是在委屈他自己。只想到这些,燕宁就觉得自己的眼眶酸酸的,抱着楚王的脖子轻声说道,“王爷对我这么好,我舍不得王爷。我之前不顾及王爷,我太自私了。”她觉得愧疚极了。

阿兰的话仿佛巴掌一样打在她的脸上。

她只顾着她自己的想法。

无论是想生孩子,还是想做什么,都随心所欲,却没有问问楚王的想法。

可是夫妻之间,不是都应该彼此商量着的么?

燕宁不由吸了吸鼻子。

楚王脸色沉重起来。

哭包又要泪水泛滥了。

“我对你好是应该的。阿宁,你不是自私,而是心里只有我,因此乱了方寸。”楚王抬手摸了摸燕宁的发顶,见她靠进了自己的怀里,缓缓地说道,“我喜欢你乖巧懂事,也喜欢你对我任性吵闹。阿宁,你是我的妻子,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会觉得高兴。至于自责,这大可不必,你并未做错事。若你想为我生儿育女也是错,那什么才是对?”

他听着哭包的抽噎,只觉得心里闷闷的疼,心里猜想只怕燕宁是被姐姐们给劝说了。不过为了叫燕宁打起精神来,楚王之后几日上朝之后就直接回王府陪伴燕宁。

燕宁本不过是自责,楚王这样耐心地照顾她几日,她就又好了。

因此当宫中再次过年一同家宴的时候,皇帝只觉得燕宁与楚王越发如胶似漆起来。

他看着对楚王笑靥如花,愈发温驯了燕宁,心里不由叹气。

这夫妻俩瞧着……感情很好的样子。

怎么事到如今楚王府还没有喜信儿呢?

太医正显然不敢把楚王对太医院做了什么,而太医院又对楚王做了什么禀告给皇帝。

因此,皇帝就担心起来。

这燕宁如今越发滋补是必然没有问题的,可难道问题出在楚王的身上?

皇帝一点都不敢多想着可怕的想法,只是在宫中赏赐的各种补品之中隐晦地多了几样给男子补贴身体的药材。他操心完了楚王,又操心自己的皇子与公主,见坐在李贵妃身边的十皇子妃阿蓉与十一公主都没有动静,皇帝不由郁闷起来,喝了一口单薄的冷酒却没有扫兴。

更何况皇帝也觉得暂时顾不得皇子公主的了。

这一年宫中家宴,他依旧吃的是大锅饭。

单人份的醒酒汤是肯定没有的。

都是厨房的大锅里熬出来的,与旁人的没有分别。

虽然能入皇帝与诸皇族口中的醒酒汤都是用最上好的材料熬煮出来,不过皇帝看看夫妻情深的楚王夫妻,再看看举案齐眉的太子夫妻,不由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

他明明过年之前已经暗示叫李贵妃给自己亲手熬一碗,可仿佛李贵妃却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皇帝决定明年过年之前和李贵妃说得明白一些。

他不要喝从大锅里舀出来的。

他要喝单独的一小碗专门熬煮的。

李贵妃熬给他的。

皇帝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到底怀着对明年的憧憬,因此也没对李贵妃说什么。倒是过了年到了春闱的时候,因为三年一次为朝廷择选良才,自然是天下最万众瞩目的事。燕宁家中还有两位表哥今年也要去考试,燕宁自然也十分关注。

她也就算了,阿兰与阿静都是亲兄弟要下场,都已经去求神拜佛去了,只希望姜瑚与姜瑾这一科能够顺遂。只是等下了榜,姜瑾倒是还好,在二甲前列,姜二老爷算了算到了殿试之后怎么也能是个二甲进士。不过姜瑚就有些倒霉,虽然没有名落孙山,不过名次也在榜单末尾。

姜二老爷就有些凝重的意思。

如姜瑚这样的成绩,就算是去了殿试,怕也只能是个同进士。

同进士,如夫人,这是多么尴尬的身份啊。

因此姜二老爷有些发愁。

他觉得侄儿如果能这一科不去殿试,再准备三年重考的话,没准儿下一科能混个二甲的样子。

可劝隔房的,特别是有个糊涂娘的侄儿放弃好不容易考中了的名次反而还要再苦读三年去拼下一科那不知道前程的科举,姜二老爷就不好张嘴。

不是自己的儿子,真是轻不得重不得。

反倒是姜瑚,把姜三太太千里迢迢背着姜三老爷给自己的那封家书一烧,无视了上头“同进士也没什么,你是姜家子弟,难道王爷和十皇子还能不管你的前程?”这样的糊涂话,干脆地跟姜二老爷说自己这一科不去殿试了,再熬三年起码也要考个进士回来。

他这么懂事,姜二老爷就格外欣慰,对他越发严厉地敦促学问,又觉得姜瑚的品行都极好,因此在外头姜二太太帮姜瑚说亲的时候,便轻描淡写地说一句“虽中了这一科,不过不大满意,继续苦读呢”。

哎呀,这是多么一个上进的好孩子啊!

顿时,就有几家与姜二太太娘家交好的读书人的门第觉得姜瑚虽出身勋贵,不过这气节与志气倒是颇有读书人的风骨,因此隐隐透出了结亲的意思。

不过姜二太太还在给姜瑚挑着呢。

燕宁知道这些的时候是回了家给老太太贺喜的时候。

因二房的表哥姜瑾在殿试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得了皇帝的喜欢,中了探花。

这其实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因姜二老爷也觉得儿子的学问似乎并没有好到能中探花,也不知走了什么运,大抵是姜瑾生得年轻俊俏赏心悦目,也或许是皇帝看了姜瑾的出身,上头理国公府二房出身叫皇帝觉得亲切,因此,姜瑾就这么被点了探花,一时之间成了京都赫赫有名的才俊。

他中了探花,燕宁自然是要回娘家来贺喜的,且见老太太欢喜得容光焕发,燕宁也不由觉得高兴了起来,对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道,“如今表哥们都有了前程,咱们国公府越发兴盛了。”

“你表哥们也不容易。”姜家这几个小儿的,不是从小就在军中苦熬,就是自幼寒窗苦读,想要出人头地哪里有那么容易呢?

老太太便笑着握了握燕宁的手温和地说道,“不过你表哥们能成长起来,再能叫国公府兴旺,也给你们姐妹有靠山的娘家。”

不是女孩儿们出嫁为家人拉来可靠的姻亲。

而是兄弟们要出息才能护得住嫁到外头去的姐妹们。

燕宁觉得老太太这话叫自己的眼眶都忍不住微微泛红。

“可不是,几个表哥拉出来,王爷都要暂避风头呢。”

“你如今还敢拿王爷打趣儿。”老太太拍了拍燕宁的手臂,见她软软地笑起来,显然很幸福的样子,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外头拂冬匆匆地进来,见了老太太急忙给老太太福了福,之后看向燕宁,犹豫着想要点什么。

燕宁见她似乎有话要说,便问道,“是有什么事?”她觉得拂冬的脸色有些不知所措,又似乎吓着了的样子,格外奇怪。

拂冬犹豫了半晌才对老太太与燕宁说道,“是外头有人传信儿给王妃,说是大理寺里传来的信儿,泰安侯突然病死了。因他的勋贵,因此如今外头有些非议,还有人说,说陛下已经在狱中逼死了一个泰安侯,那是不是应该把咱们国公爷给放出来,以免勋贵接连死在天牢令人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