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 一个诗情画意的季节。
临近正午,G大传媒学院, 新闻系304教室。
下课的铃声一响, 方还昏昏欲睡的众人瞬间来了精神,飞速收拾课本携手奔向食堂,如同百米冲刺。
菲菲知道宋暖要去校外, 她现在每天都如此, 所以招呼她一声后也走了。
很快,就只有宋暖一个人, 在清静的教室里,专心书写笔记。
新的学期, 宋暖申请了所有未读课程的自修。
那时辅导员和她再三确认,并且规劝她这学期的课虽然排得不多,但她要自修的课程可不少,急于求成反而适得其反。
但宋暖很坚持,她说, 她可以。
嗯, 她可以,她一定要在短短的一学期,修完剩下的所有课程。
然后……
宋暖缓缓放下笔, 浏览了一遍今天的课堂笔记,书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但字迹工整漂亮,足够赏心悦目。
收拾好后,她背上书包,走出了教室。
十字路口,车来车往。
宋暖站在那儿,等着红灯结束。
她的白色连衣裙在金灿灿的暖阳下,显得那么洁白无暇,再搭一件浅蓝色小外套,就足以抵御这个季节的温度。
“你怎么又不看红灯,再不长记性不理你了!”
“好好好,听你的,我错了。”
宋暖侧眸望去。
是一对情侣,女孩拽着男孩的手臂,而男孩亲昵地揽住了她,乖乖等绿灯。
宋暖站在侧后方,无声注视着他们,渐渐恍了神。
暖阳透过淡薄的云,春光倾泄,绽在她纤长的眼睫上。
宋暖默默收回目光,凝望人行道发着愣。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一个颀长慵懒的背影和她擦肩而过,那人穿着纯黑运动服,双手揣在裤兜里,不顾红灯,走得潇洒肆意。
她的身高,只到他肩膀的位置。
她怔怔伸出手,指尖一碰,眼前的画面瞬然碎成了金光点点。
是她想得太出神了。
绿灯了。
宋暖回了回神,她微敛乌黑的眼眸,唇边弯起浅浅的弧度。
原来重新来过,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他。
……
C市第一人民医院。
101单人病房。
宽大的推拉窗,干净明亮,阳光照射进来,暖洋洋的,采光特别好。
窗前,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
蓝白色条纹病服的袖子被卷到了手腕往上,他舒服地撑着腰,望着窗外的翠绿草坪,神情惬意,极为享受。
过了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师和一长一少两个粉衣护士走进了他的病房。
给他做了日常检查后,医生边做记录边说:“恢复得不错,再观察一周,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少年靠在病床上,平静应了声。
他的声音低缓好听,带着一点点沙哑,温朗却又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端端正正站在后面的年轻小护士大概是新来的实习生,忍不住抬眸多看了他几眼。
医生做完病历记录就离开了。
年长的护士边将今日份分装好的药放到他的床头柜上,边说:“记得饮食忌生冷油腻辛辣,最好都吃软质食物,刺激性的近期千万不能碰,胸腔上的伤不是开玩笑的啊,出院后也必须注意调理。”
放下药物,她继续话语不绝,警告:“上回偷喝可乐,惹女朋友生气了吧,再有下次,人小姑娘真要不搭理你了!”
少年俊朗的脸上噙着不拘的笑意,这个年长的护士是心胸外科的护士长,叫庄清,自从他住院以来,一切事宜都是她在负责。
少年调侃:“庄姐,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唠叨?”
这是在说她话唠,又夸她年轻,左右不得罪人。
年轻的小护士偷偷笑了声,庄清随即反应过来,忍笑训他:“就你贫!”
她们还要去给下个病房的病人送药,不能多留,交代几句话便离开了。
出了病房,年轻的小护士好奇追问:“庄老师,刚才那位病人,是叫贺离吗?就是院里大家都在惊叹的起死回生的那个?”
庄清停在医药架前,将各个病房的药分装到盘里,“什么起死回生,整那么玄乎。”
她回忆道:“三个月前这孩子胸口中了一刀,救护车送来的时候确实奄奄一息了,都以为是心脏受损希望渺茫,结果意外的是,他受伤的地方正好有肋骨挡着,刀口歪了点,抢救及时,在ICU住了将近一个月总算脱离了危险。”
说着,庄清沉默了。
她的丈夫是江盛旗下远洲国际的区域负责人,而江迟修身为江盛集团的二少爷,拜托了她在贺离住院期间多费心照顾,所以她就对贺离更多留意了些。
他的事,包括父母离异,贺程董事长脑溢血离世,贺程被收购诸如此类,庄清都有所了解。
也是个孤苦可怜的孩子。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庄清也是真的心疼他,生死边缘徘徊了一遍,除了一个日日都来的女孩子,和几个偶尔出现的同龄少年外,101病房几乎是除了无人问津。
小护士还沉浸在她的话里。
胸口中刀?是谁干的,这么没人性。
小护士拍了拍心口,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否则真的是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
庄清不解地瞄她一眼。
这小护士是昨天刚来的,叫凌唯,是G大医学院的应届毕业生,家里托了关系,这段时间跟着她实习。
虽然刚才是第一次见,但凌唯出了病房,满脑子都是少年清隽迷人的脸庞,和磁性的嗓音。
她小声试探:“庄老师,你说贺离他……有女朋友了?”
庄清思忖片刻:“应该是吧。”
那女孩子每天准时准点地来给他送吃的,总不能只是普通朋友吧,而且那小子也没否认啊。
*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贺离背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懒洋洋凝视着墙壁上的挂钟,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当时针和分针都停在了一点的刻度上,病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他浅淡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她今天穿的衣服,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她穿的那件。
白色连衣裙套一件浅蓝色短外套,简约干净,很适合她。
贺离靠躺在病床上没有动,只是微扬唇角,看着门外的人抱着个保温盒走了进来。
等宋暖走近,贺离故意哀叹:“饿死了。”
宋暖将保温盒放到床头柜,帮他把床桌推了过来,打开保温盒的盖,一样一样在桌子上摆好,“今天上午满课,我已经很快了……”
鼻腔瞬间沁入碗中飘出的鲜美香味。
他的饮食需要格外注意,所以每天下课,宋暖都会去他家里,做好饭再送来医院。
少油少盐,亲自做的才安心。
鸡汤表面吸去了浮油,所以很清淡,贺离俯身闻了闻,很香,但是,鸡肉呢?
他无奈苦笑:“又是只有汤,没有肉啊?”
宋暖将鱼肉和小米粥往他面前推了推,“庄姐说,要少吃。”
这几个月最难熬的,不是胸口的镇痛,而是……嘴巴的无味。
所以一个礼拜前,他忍不住悄声去了趟走廊的自动贩卖机处,淘了罐可乐,刚喝了口,被宋暖抓了个正着。
结果他吃了三天难以下咽的医院食堂病患标准营养套餐。
“我都瘦了,”他看上去很可怜,说着还扬起下巴凑近宋暖一寸,:“不信你摸。”
他微仰着头,递过自己的下巴,居然有点乖巧……
宋暖心一软,迟疑了会儿还是探出了手,摸了摸他下颌,手触的骨感,让她又心疼又好气。
宋暖收回手,小声嘀咕:“本来就没什么肉……”
贺离一听,做出一副心痛的表情:“哇,这么绝情啊小妹妹,你变了。”
他双眸一眯,质问:“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狗?”
宋暖一时哑口无言,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穿了身蓝白条纹病服,倒是让他看上去比从前清秀了不少。
也可能真的是因为大病一场伤了元气,消瘦了,所以才褪了几分纵野。
宋暖轻咬了下唇瓣,递给他勺子:“快吃。”
床上,贺离盘着腿,姿态悠闲,却没伸手去接,甚至有点无赖:“你喂我。”
“……?”宋暖错愕。
见她讷讷的样子,贺离突然脸色一变,吃痛呻|吟:“啊……不知怎么的,今天抬手总感觉扯得心口疼……”
宋暖果然慌了:“发疼了?今天周医生没来检查吗?我去叫他!”
她刚迈出一步就被他拉住了手腕。
贺离一点不心虚,弱弱叹了口气:“检查过了,不宜多动,所以……”眸底的不怀好意一闪而过:“你喂我?”
宋暖只顿了一瞬,没有半分怀疑,点点头:“嗯,好。”
那人压住嘴角微翘的痕迹,懒懒倚着靠枕,等她来喂,看似虚软得很。
宋暖坐在床延,端着鸡汤一勺一勺喂到他嘴边,神情尤为专注,和学习的时候一样专心。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映亮了女孩白皙清透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日光熨衬下,变成了浅褐色。
和他瞳孔的颜色一样。
窗外,有嬉笑声,是那些趁着大好春光在草坪散心的病人,而病房内静静的,只偶尔有瓷勺碰到碗边的一点清响。
鸡汤快见底了,宋暖想问他是想先吃鱼肉还是小米粥,放下碗,抬眸的那一刻,才发现他一直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略有一丝沉迷,宋暖微愣了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过了两秒,她将掉落的碎发别到耳后,理了理,解释说:“早上洗了头,所以没绑头发……”
光洁小巧的额头隐隐约约掩在一层轻薄的刘海下,一眨眼,眉睫牵着几缕发丝微微轻动。
贺离默不作声,目光依旧凝结在她的脸上,宋暖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将刘海往边上拨了拨,想着该找个时间剪刘海了。
“我不太喜欢这个病服。”他突然没来由地说。
宋暖上下看了几眼他的衣服:“是穿着不舒服吗?”
是因为全身上下,没有绳带能拆下来给她绑头发。
贺离没说话,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痕,随后张嘴,提醒她继续喂。
他吃饱后,宋暖去了走廊外的洗衣槽清洗碗筷,而贺离在床上曲了条腿,抱臂舒懒靠着,阖目享受暖暖的阳光,从窗外温柔照射在他的脸上。
思绪悠长。
他回忆了很多。
原来,她已经陪着他,从沉沦的深秋,走到了绝望的凛冬,而如今这片旖旎春光,是她融化了冬雪,予他的心之所向。
经历过一次生死,大抵是心中有了对人世唯一的念念不忘,所以他在奈何桥若即若离地走了一圈后,终于还是回来了。
伶仃等死的人,有了生的执念,对她的执念……
所以,终是为她而归。
他沉浸在记忆里,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敲门的,一定不是宋暖。
“进来。”贺离声音平静,没什么情绪。
把手动了动,凌唯开门走了进来。
她长得漂亮,粉色的护士服穿在身上玲珑有致,看一眼就知道家庭殷实,被宠大的孩子。
凌唯手里拿了个记录本,端庄地走到贺离床前,声音温雅:“你好,我是心胸外科的实习护士,我叫凌唯。”
贺离抬眸睨她一眼,然后呢?
凌唯解释:“是这样,庄老师说,以后由我负责你的饮食记录。”
这得问做饭的人。
“哦,”贺离微一挑眉,抬了下手指:“坐会儿吧,她马上回来了。”
她?
凌唯看似轻松地笑问:“是刚才从你病房出去的女孩子吗,你女朋友呀?”
贺离静默须臾,眉眼不经意拂过一丝笑,别有深意:“快了。”
凌唯没明白他的意思,一句又一句地和他搭话,没坐多久,门再次打开了。
宋暖抱着擦干的保温盒,步子顿了顿,一进来就瞧见有个漂亮的小护士坐在那人床边,像是在闲聊。
凌唯站起来,等宋暖走近后,和她复述了一遍自己的工作。
宋暖极有礼貌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凌唯做好记录后,若有似无地看了眼贺离,才开门出去。
停顿一瞬,宋暖从门外收回视线,语气淡淡的:“你睡会儿吧。”
贺离带笑“噢”了声,听话地躺下身子,侧过去面对她。
他默默看着宋暖从书包拿了本书出来,然后伏在桌上看。
宋暖安静看着书,以为他睡了,连翻书的时间都特别地轻缓,过了会儿,眼神无意一瞟,才发现他舒舒服服侧躺在那儿,正一瞬不瞬注视着她。
和他不加掩饰的灼热目光一触碰,宋暖心头一跳,故作淡定地挪开视线,声音轻轻软软:“你快睡。”
贺离弯了下唇:“在酝酿了。”
宋暖一点不信,有谁会睁着眼睛酝酿睡意。
但她没说什么,大概是习惯了他时不时的逗趣。
书本翻了一页,宋暖低着头:“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平淡的语气像是在问无关紧要的事,但心里却是无比在意他的回答。
贺离枕着手臂:“谁啊?”
宋暖抬头瞥他一眼:“刚才这里还出现过第四个人吗?”
说完又注意到他的姿势,凝眉疑惑,不是说抬手会扯得胸口疼?
贺离神色惬意:“噢,那个小护士啊……”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唇瓣抬了抬:“她问我对姐弟恋什么看法。”
宋暖有点不高兴了,小声嘟哝:“这又不是病情的记录范围……”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周四凌晨发,么么啾~
(一切为剧情服务,所以与医疗相关的专业知识部分如果有不科学的地方,纯属作者瞎掰,别杠我,杠我我就认错!哼……)
☆、番外·新征程②
宋暖有点不高兴了, 小声嘟哝:“这又不是病情的记录范围……”
踌躇了会儿,她低咳一声,忍不住问:“那你怎么说的?”
贺离疏懒挪动了下:“还没来得及说,你就回来了。”
这语气听着, 像是在抱怨她来早了。
宋暖心里一堵,突然不想跟他说话, 抿抿唇, 一声不吭垂头看书。
贺离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僵着小情绪不太开心的样子,低低一笑, 悠然扬声:“哎呀, 小姐姐哪有小妹妹可爱啊,你说是吧?”
宋暖不抬头, 也不出声。
“哎,对面的小妹妹, ”贺离撑坐了起来,语气挑逗地喊她一声,笑着:“天气这么好,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啊?”
他现在还是多休息比较好。
宋暖瞥了他一眼,情绪平淡:“不去, 这里也能晒到太阳。”
贺离顿时弱小可怜又无助:“别呀, 再这么躺下去,心脏没事,腿得废了啊。”
他盘腿面对着她坐, 一脸苦怨。
只要他一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宋暖的心就硬不起来了,她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产生了诡异的母爱心理……
琢磨了会儿,迟疑着:“那行吧……就一会儿……”
*
住院部大楼旁的草坪上,清一色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和陪同的家人,不管是坐在长椅上,还是铺垫子躺着,抑或到处走走散步,大家都在享受这暖春的照拂。
阳光正好,微风不噪。
怕他渴了,所以宋暖抱了个温水杯,和他并肩踏在草坪间的青石板小路上。
“红酥手,黄滕酒,满园春色宫墙柳,”贺离闲闲吟着,懒洋洋侧目,瞟了眼宋暖怀里的温水杯,颇为嫌弃:“哎,可惜你捧着的是白开水。”
宋暖睨他一眼,酒?想都别想。
无情警告:“酒你最好戒了。”
贺离深吸了口气,对着她乖乖一笑。
不喝,打死不喝,他不想再吃医院食堂所谓的营养套餐了。
阳光太暖和,清风舒缓得让人昏昏欲睡。
“在这午睡好像挺不错的。”沐浴在煦日下,宋暖舒服轻叹。
她突然有了想法,眼睛一亮:“房间里有软垫,我去拿过来你躺这睡会儿?”
蓝白色病号服穿在身上有些宽大,贺离理了理卷起的袖口,在明媚的日光下半合眼帘,挂着笑:“好啊。”
宋暖将温水杯放到长椅上,让他坐着等她,然后一路小跑着回了病房。
*
叶影层叠交错的荫蔽下。
贺离双手环胸,懒懒散散倚着树。
趁着大人在休息,一个丁点儿大的小男娃追逐着个滚动的小皮球,一个人跌跌撞撞着跑到了贺离边上不远的地方。
贺离侧头,斜眸打量了几眼这个路都走不稳的小男娃后,不知想到什么,眼尾轻挑,翘了翘唇,朝他喊了声。
“喂,小鬼!”
小男娃忽闪着大眼睛,歪着圆胖的脑袋看向这个穿着病服的陌生大哥哥。
贺离慢悠悠蹲下身子,勾了勾手指,诱哄道:“过来。”
那双桃花眼眸魅惑人心,随意不羁的野生眉尽显少年痞性的帅气。
他看上去,是那么轻浮痞气,那么离经叛道。
任谁瞧见,大概都会拦住那个小男娃,教他莫要靠近居心不良的陌生人。
但在孩童那不谙世事的单纯思维下,有时候反而更能看清人世间最本质的善恶。
就像他扑眨着眼睛看贺离,那人嘴角浮着自若的笑痕,虽然他的表情有点不怀好意,但他并不觉得这个大哥哥是坏人。
小男娃摇晃着小小的身子过去了。
贺离满意勾唇,从病服口袋掏出手机,扬了扬眉,神秘低声:“帮哥哥个忙。”
……
关上病房的门。
宋暖抱着卷好的灰蓝色软垫,手里还捏着本书,走出了住院部大楼,原路回去。
她在想,要不是只有一个垫子,她也想躺着偷个闲。
回到那张长椅附近,宋暖四处张望一圈,却不见那人的身影,只有温水杯还安安稳稳放在长椅上。
人去哪儿了?
宋暖奇怪,放下软垫,在树荫下摊好,随后侧腿坐了下来。
抚平纯白色裙摆,她从外套口袋拿出手机,刚想要给他打个电话,微信消息先一步进来了。
是贺离发来了两段语音。
一段5秒,一段3秒。
宋暖指尖轻点,扬声播放了出来——
“系、系不系……吕蒙扭……”
“不系撒了……”
宋暖:“……”
她懵了片刻,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重新听了一遍。
“系、系不系……吕蒙扭……”
“不系撒了……”
宋暖:“……???”
说的什么呀?
她满目疑问。
这声音不是贺离的,而是一个小孩子,语调稚嫩,咬字模糊。
太过含糊不清,宋暖凝着眉,听了两遍也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宋暖将手机放到耳边,正打算一字一字再细细听一遍时,她又收到了新的一段语音。
这次,口齿清楚多了。
虽然还是捋不直舌头,但已经能够让人听懂他的意思。
听上去像是受过了某种专业训练。
语音里的小男孩扯着软萌的声调说——
“你是不是女朋友呀?”
“不是删啦!”
话是说清楚了,但这让宋暖更懵了。
准确地说,她是心跳骤停,一时间愣了神。
她确认了一遍,是贺离的微信没错,可这声音怎么回事?
微信没有变声功能啊……
过了好半晌,将手机轻轻放到耳边,那段语音,宋暖反复听着。
如果不是他的手机被偷了,那……
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她不太敢相信,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耳边的语音循环不断,宋暖静思着,心跳和呼吸,都沦陷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
“你还要听几遍啊?”
头顶上突然响起一道沉缓低磁的嗓音。
思绪一抽,宋暖吓了一跳,蓦地扭过头去,双眸直直撞上了那双浅褐却深邃的瞳孔。
那个面容俊美的少年,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身后,他悠哉抱着臂,居高临下定定凝住她。
贺离不偏不倚,垂眸看着她细腻若雪的脸蛋,唇边的玩味一如往常,但他的眼神,耐人寻味。
因为他突然的出现,宋暖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错愕之余,心跳蓦然紊乱。
“你……你去哪儿了……”
宋暖微微仰着半个身子,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浓密的眼睫不自主地轻眨,耳垂泛出的瑰红都暴露了她紧张到加速的心跳。
紧张,是因为那双深隽俊眸肆无忌惮的注视,还有那段来自他微信的语音。
贺离缓缓倾身俯腰,拉近了和她的距离。
眉梢凝结着慵懒的光晕,他薄唇微启,意有所指:“是不是啊?”
宋暖呼吸凝窒。
他沉吟一瞬,略作思考后正色:“不是删了。”
话是这么说,但贺离并没有给宋暖任何反应的时间,而后轻舔唇瓣,倏地微微一笑:“删了我再加回来。”
一副“你往后余生都赖不掉我了”的表情。
“……”少年磁性的嗓音染着无尽的迷离,他不正经的散漫,让宋暖彻底失了魂。
“不说话我可当你默认了啊,”贺离语气轻佻,低了低身子,一寸一寸缓慢凑近她:“嗯?女朋友?”
随着他的逼近,宋暖脑子一空,整个人往后仰去,最后腰一没劲,脑袋砸在了软垫上,乌黑的长发也凌乱地披散着。
被迫成了仰躺的姿势,宋暖下一刻就想撑手坐起来,却没料到那人顺势压了过去。
当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大庭广众,就算是要亲吻也不能再这儿呀!
“……!”宋暖下意识伸手阻止他继续下俯,手心抵在了他硬朗的胸膛上。
一个明显抗拒的动作。
贺离停滞一瞬,转眼便皱紧了眉头,低吟了声:“嘶……”
意识到自己压在了他受伤的地方,宋暖慌忙收回手。
没了阻隔,那人继而俯身,下一秒便如愿埋进了她侧颈的发里。
“疼……”
声音是低微虚弱,嘴角却是噙着微不可见的笑意。
他轻轻一嗅,她发丝的清香瞬间侵入鼻尖,那么让人留恋。
贺离闭着眼舒服浅笑,嗓音低低诱人:“这样就不疼了。”
等宋暖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挨着自己,侧躺在了她身边,颈窝是他温热的鼻息,一呼一吸,泛起她心中恍惚的悸动。
这就算是确定关系了吗?
骄阳似乎更明媚了些,她凝脂般的脸颊慢慢染上淡红。
就这么安静地依偎了好一会儿。
埋在她颈窝的那人许久没有动静,宋暖温声轻问:“……睡着了吗?”
草坪上来来往往都是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粘腻在一处未免太不合时宜。
宋暖羞涩咬唇,去推他的肩:“贺离……”
静默无声的那人突然捏住了她的手,攥进掌心。
贺离阖目未动,声音沉缓,在她耳畔低语:“我刚才在想,上次枕着你的肩,还是三个月前。”
宋暖心中蓦然触动。
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他浑身是血地跪在她面前,身子渐渐失去温度,他的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她却几乎感觉不到他呼吸的热度。
他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道,现在回想起来,这三个月恍如隔世。
宋暖想,在她今后的年岁里,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凌晨,自己在手术室外那数个小时的漫长等待。
也永远都会记得,他在ICU睁开的第一眼,和医生说脱离危险的那一刻,失而复得的喜悦。
是在劫难逃,也是劫后余生。
“宋暖,你让我知道,什么叫做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我想要活下去……”
他的嗓音蕴着万分温存。
贺离轻轻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指着心口说:“因为这儿,还没听到你的答案。”
他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
我们有可能吗?
宋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此刻鼻子一酸,眼睛就泛红了。
如果说,过去那十年他的世界非黑即白,那往后的日子,她希望是彩虹色的,和那夜的霓虹灯一样。
就在宋暖内心颇为感触之时,身侧那人极煞风景的说了句话。
“死不瞑目也太惨了!”所以他挣扎了过来,无赖撒泼:“被逼着吊了口仙气,你是不是得对我负责?”
果然是他,正经不了两分钟。
悲喜落差,宋暖酝酿良久的感言顿然噎住,
怔了一瞬:“噢……”
噢?
冷漠无情的敷衍。
贺离倏地抬起脸,用带了点委屈的眼眸审视她:“噢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啊?”
宋暖刻意不去看他,仰躺望着蔚蓝的天,抿着嘴角笑意,声音低低软软。
“……可以吧。”
之后没人说话,相安无事了几秒。
轻微有一声低笑。
随即贺离横过手臂,落在宋暖的肩头,看似倦懒困乏,却是将她揽了个满怀。
贺离凑近她的脖颈舒服地蹭了蹭,温顺慵懒:“好困,我睡了啊女朋友。”
单人垫子不够宽,那人闭眼说完又厚着脸皮往她身上挤了挤,同时发出了两声困倦的低喃。
宋暖怀疑这个恣意轻狂的少年,有撒娇的嫌疑。
宋暖当了这么多年的乖乖女,从未谈过恋爱,甚至连跟男生打交道都微乎其微,突然和男生这般亲密地拥躺着,当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心里认为这是不合情理的,但又不想抗拒,这是一种明知不可为却压抑不住本能的矛盾心理。
凛冽的冰寒真的驱散了。
以后每一个冬天,都会是暖的。
……
一周后,贺离顺利出院了。
他出院的那天,宋暖正好满课,抽不出空去陪他,不过有TG的几个哥哥来接,她也就放心了。
至于贺离是TG的新队员这事,宋暖是在他住院后才知情的。
这三个月,贺离的病房除了她和医护人员外,就剩TG的队员们隔日地来看他。
这个世界真的是又近又远,TG的老板兼前队长江迟修,是宋暖的表姐夫。
这层意料之外的联系,催生出一种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微妙。
*
人民医院住院部大楼,101单人病房。
房门“砰”得巨响,夹着一声大写的“操”。
从门外进来的少年走姿像个土匪,手一扬,高举着出院结算单和费用明细,满目震惊地看着屋子里的人:“神特么三!百!万!”
说完立马掐住了自己的人中。
手术加住院总费用三百万,一刀让你倾家荡产!
快来救护车,他要窒息了……
病房的沙发上,并排坐着三个同龄少年,默然三秒后异口同声——
“你付的?”
“……”那人慢慢放下手里的单子:“不是。”
下一秒他就招来了三个喷子——
“尼玛。”
“呵,那你叽歪啥?”
“谢谢,有被笑到。”
“叽歪不让叽歪了?”那人大大咧咧往沙发靠近几步:“哎,你们说我要是住院了,迟修哥会不会也给我报销?”
“要不我们打你一顿试试?看看迟修哥给不给你付医药费。”
望天,“对不起打扰了……”
门外还有一人,跟在少年身后不疾不徐迈步进入。
男人身上没有少年们的张扬,他的气质,介于成熟和清冷之间,淡雅且沉稳。
男人缓慢咀嚼着口香糖,浅淡的双唇微动,即便被暗蓝色墨镜遮住了明澈的双眸,也掩盖不了他的清朗。
嗓音润泽,他说:“收拾一下,走了。”
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好嘞,易霖哥!”
“咔嗒”,厕所的门开了。
贺离慢悠悠走出来,不太舒服地扯了扯卫衣领子,脖子扭转了下,病服穿得太久,换回自己的衣服都快不适应了。
White走近他两步,单手摘下墨镜,露出那双清润的琥珀色眼眸:“怎么样,还ok吗?”
贺离扬手将病号服扔到了床上:“没问题。”
White略一点头,侧眸看向沙发上的那几个少年,抬手轻指,交代他们拿上行李准备出院。
那四个少年,和贺离一样,是TG经过重重筛选考核后,留下的备战队员。
江迟修的用意很明显,成立一支年轻的TG二队,跟着一队历练后有一天能接替老队员的位置。
TG二队的成员,下路是魏余和魏季,据说是亲兄弟,但长得那是明显从两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中单王凌风,尼玛二字不离口,因此人送外号王尼玛。
而方才为了三百万险些猝死的,便是二队的上单,叫严格,事实证明,他母亲起名的良苦用心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当然,还有贺离。
没有任何一支战队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如此这般源源不断的新血液,和永无止境的新征途,中国的电子竞技才不会消退,热血和荣耀才不会如同指间流沙,稍纵即逝,无法握住。
所以,虽然短期内不会上场打比赛,但二队的训练,也绝不轻松,甚至由于缺乏配合,急需磨练,会比老队的训练强度更大。
不过,因为贺离那段时间一反常态时不时缺席训练,后来又突发意外情况住院三个月,故而训练的事就耽搁了。
换作其他职业电竞俱乐部,依照签约协议,职业选手无故耽误战队训练进程,多次不改甲方有权直接将其除名,更者,还需担负天价违约金,毕竟一人之过,拖累的是整个战队。
但作为TG电竞俱乐部的金主爸爸,江迟修不仅没计较他耽误了将近半年的正常训练,更是替他承担了三百万的医疗费用。
这大概是除了遇见宋暖,贺离最始料未及的结果。
其他四个少年队员分拿行李,先一步将贺离的东西搬出了病房。
“易霖哥。”
走之前,贺离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深色休闲皮鞋停住,须臾,White缓慢转过身。
贺离对上他的视线,眸光邃远:“明天开始,我会去训练。”
他的眼神,郑重其事。
White沉默凝视他数秒,轻轻弯了下唇,语气却略有些严肃:“正有此意。”
而后他又漫不经心一笑,徐徐道:“不过,老板允许你多休息一周,你要是提前复工我怕被扣工资。”
贺离眼帘垂敛,抚上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有道触目的刀疤,但也漾着和那个女孩潋滟的约定。
她说,贺离,你未来可期,不要放弃。
她说,不管他多落魄,都会陪着他,直到他结婚了。
所以,曾经的贺离已经流尽了鲜血,和过去的格格不入一起死在了那个冬夜。
现在的贺离,是初升旭日,有属于他自己的新征程,那条路上,有她,也有晖芒万丈。
如果有一天他功成名遂,她答应要为他写一篇报道的。
双手悠闲地揣进裤兜,贺离噙着不拘的笑,低调却很正经:“是我自己要求。”
White挑起眉头,不得不承认,某人确实独具慧眼,若是自己还在POP,也会想将这个少年挖过去培养。
不是因为他的打野有多强,而是因为走出泥潭后,他骨子里势在必得的狂妄,恰如其分。
*
TG的黑色商务车停在停车场,White先行过去挪车。
在病房待了三个月,这次踏出去,就真的是要离开了,那一刻,让贺离觉得整个世界都焕然一新。
一行人前前后后往外走。
严格凑过去,勾住贺离臂弯:“贺哥,贺帅,大佬,你这院出来得可太及时了!下周有个该死的高数考试,帮小弟个忙啊!”
贺离走得不紧不慢,面无表情瞅了他一眼。
又听严格神秘兮兮压着声音:“我到时候偷偷把题拍给你……”
有人调笑:“大严你可别说了,宋暖妹妹今天没来,没看你贺哥郁郁寡欢的吗?”
严格还真撑大眼睛琢磨了一番贺离的神情:“不是吧阿离宝贝,分开小半天都受不了?”
有事贺哥大佬,无事阿离宝贝。
这一声来自男性的甜腻宠唤,贺离顿时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嫌弃地斜睨他一眼后,懒懒反击:“就受不了了,怎么着?”
如此欠扁。
严格往人群睇了个眼神:“失恋分手的各位?”
“各位”开始撸袖子了——
“尼玛,懂了!”
“I got it!”
“是不是直接塞回病房?”
下一刻,贺离就被他们四个齐齐架住,原地制裁,他不禁笑了出来,也不反抗。
“贺离!”
身后突然响起清脆的女声。
嗯?
四人双双对望一眼,放了手。
贺离回首,唇边翘起的弧度还未敛尽。
只见凌唯轻而快地追上前几步,微笑:“听说你要出院了,恭喜呀。”
贺离神情不变,虽说依然是笑着,但语调有些敷衍:“谢谢。”
凌唯悄悄绞着手指,犹犹豫豫着说:“要不要……加个微信?”
似乎是怕他太快拒绝,她马上又补了句:“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接下来几个月的饮食和生活习惯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注意的,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微信联系比较方便……”
凌唯也就比贺离大个一两岁,看一眼就觉得是个贤淑的好女孩,懂得照顾人。
愣在旁边观望的各位心理不平衡了——
这小子住个院,医药费用老板全包,每天还有小女朋友送饭陪聊,现在要出院了,连负责的漂亮小护士都恋恋不舍,艳福不浅呐!
“确实。”贺离慢悠悠吐出两个字。
确实?
围观的四双眼睛目光倏地聚到了他身上,这兄弟是要搞事情啊!
很快贺离又淡淡扬唇,神情怠懒:“不过我女朋友都懂,就不麻烦了,谢谢啊。”
凌唯略微一顿,心里一阵失落,原来那个女孩子真的是女朋友。
她扯了扯唇掩饰自己的黯然。
“小姐姐,我可以!”
耳畔一声突兀,凌唯一惊,转头去看发声处,蓦然入目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生,手肘抵在墙壁上支住脑袋,双腿交叠斜靠着。
严格嘴里叼了根不知从哪儿来的花,娇滴滴向她抛了个媚眼。
一股子风骚劲……
凌唯:“……”
严格暗中给了他们个眼神,语气镇定:“你们先走,我有几个健康问题要咨询护士小姐姐,很快就来。”
明骚易躲,暗贱难防。
贺离了然笑了笑,摊手示意他继续,而后先行告辞了。
*
White开车载他们回了TG电竞俱乐部,崽崽他们正在训练室组队训练,毕竟当时正值S6春季赛期间。
江迟修退役后,TG的战术风格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是野区带动三路的打法,后来江迟修不在了,替补打野成功上位,但水平是远远没法比的,若是不做出改变,TG随时会没落无疑。
不过White受江迟修之托,成了TG的教练后,倒是给了他们不少醍醐灌顶的建议。
于是,如今的TG,不再是那个场场比赛完全依赖江迟修的战队了,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替代的关键作用。
谈不上无坚不摧,但较之以往却是不相上下。
曾经有不少谣传着“TG的时代终将消逝”的营销号,现在渐渐的都闭了嘴。
而XKing修神,在那年一举夺下全球总冠军,荣耀披肩,盛冠加冕,却在最风光的时候,选择了告别舞台。
经过一年的沉寂,他仿佛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神话。
即便TG如今在赛事上的表现依旧势不可挡,但没了江迟修,没了那个手速惊艳、无人匹敌的打野,在大家心中,TG似乎也变了味了。
就像开瓶后没了气的雪碧,它还是雪碧,但它没法再让人为之沸腾,为之尖叫。
固然TG仍有众多粉丝的追捧,但随着时间的推进,队员年纪的增长,总有一天,会出现截断式的僵化。
这种僵化,日深一日。
这大概就是江迟修全身心组建新生代战队的原因吧。
维持活力,先声夺人。
*
贺离出了院,很快就会投入训练,这就意味着从今日起,他要长住在基地。
宋暖上完一天的课,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实在是抽不出空,没能亲自陪他出院,她也因此惦记了一整天,所以下了课,她便匆匆赶去了俱乐部。
G大到基地的距离,坐公车,大约需要一个小时。
宋暖到的时候,天已经暗了,而那时,训练室里一群人,唯独不见贺离。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崽崽伸了个懒腰,嘴里刚得瑟了句“可把老子牛逼坏了”,就瞟见宋暖乖乖静静站在半开的门口,正要敲门。
“诶?宋暖妹妹来啦!”他一下来了精神。
“暖暖快进来。”
“基地终于有小姑娘了,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宋暖和他们并不陌生,老队员们她曾在姜颜的婚礼上当伴娘时,有过交集,之后孩子的满月酒,假期去表姐夫家时,也见过许多次。
新队员们就更不用说了,这三个月,隔天也能见着。
宋暖温笑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视线探了探,她问:“唔……贺离呢?”
前一秒还跟她絮絮叨叨的众人,一瞬间都静默了。
宋暖发觉他们的神情都不太对,敛了笑:“怎么了?”
“小暖。”
温朗的声线自她耳后传来,宋暖转过身去,顿了顿:“易霖哥哥。”
White看了眼其他人:“过去隔壁收拾一下,可以吃饭了。”
很快大家都应声溜了,训练室只剩下了White和宋暖两人。
White神色有几分凝重,宋暖直觉他是有话要和她说。
“小暖,”White轻抿着唇,看了她片刻后直入主题,但语调永远那么温和:“警察局今天来了消息,伤害贺离的嫌疑人,已经落网了。”
宋暖怔住,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但他们的态度,让她觉得事情并非那般简单。
果不其然,White略顿一瞬后,沉声继续说道:“不过,他们的供词是,受人指使。”
宋暖心中咯噔一下,心跳蓦地停滞,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谁?”
究竟谁会针对贺离?
White淡唇微启,低凉的嗓音缓缓说了句话。
宋暖满目震惊,随即浑身闪过一阵森寒,太过不可思议的答案,心头可怕的冷意让她的双唇渐渐失去了血色。
她尚且如此,那人又要怎么接受呢。
直到White温缓的声音告诉她:“他在屋顶,去看看吧。”
……
不知不觉,暮色更沉,天彻底黑了。
基地的屋顶,是一片小小的平台。
长木椅上,一个身影躺在那儿,温雅的月光穿透夜色,流连在他轮廓分明的面庞上,他合着眼帘,眼尾弧度迷人。
寂静的屋顶,唯有指骨轻叩椅边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极其沉缓,应着节奏。
直到长椅边唯一的空处,有人轻轻坐下,那持续了好一阵的敲指声突然停了下来。
贺离面上并无太多情绪,身边微有一丝动静,他睁开眼,便看见那个女孩侧着头,眉睫低垂,安安静静看着他。
借着月色,宋暖看清了他的脸,眉眼如画的俊美少年,浅褐瞳仁中的情绪有些捉摸不透。
她不经意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腹轻轻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拨了拨。
对视了几秒,贺离慢慢弯起唇角,眸底的深沉转瞬不见,他隐笑哀告:“丢下自己男朋友一天了。”
宋暖轻声解释:“你有我课程表的,周五的课最多了。”
贺离仰躺着姿势不变,一声清幽的叹息,好不委屈:“哎……”
宋暖也知道自己的确冷落了他一天,于是笑容乖顺道:“我这不是过来了么。”
带着轻哄的意味,继续说:“明天没课,我过来陪你呀。”
“噢。”
贺离唇边的笑痕深了深。
宋暖低眸浅望着他,眼底的清柔温顺使他移不开眼。
低磁诱人的嗓音荡漾在夜色中,他说:“亲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快结束了,
我怀疑大家都跑了,已经没人在看了我的番外了1515……
原本暖暖和贺离,只是想写个短小的开放式结局,结果神神叨叨,我居然写了这么多,太罪过了……
☆、番外·新征程③
宋暖低眸浅望着他, 眼底的清柔温顺使他移不开眼。
低磁诱人的嗓音荡漾在夜色中,他说:“亲我一下。”
宋暖懵了一瞬,在他迷离幽深的眸光凝视下,心跳猛得加速, 趁着脸红暴露之前她蓦地偏过头:“好、好像可以吃饭了……我们快下去吧。”
贺离舔了下唇,肩膀往上挪了挪, 脑袋一抬, 就这么枕上了她的腿。
腿上一沉,宋暖还没来得及震惊,无处安放的手直接被他捉了过去, 按在胸前。
“亲一下。”他固执地重复了遍, 语调低醇倦懒,带着诱哄的味道。
宋暖知道自己此刻的脸一定特别烫。
他们以情侣的关系相处, 不过一周的时间,从小到大连和男生说话都屈指可数的女孩子, 对男女关系尚还是懵懂的。
宋暖潜意识里只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了,那么想见面时就不必再多此一举找理由了而已。
直到他刚才突然的索吻,她才有所意识到,情侣之间, 做些亲密的事, 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但这着实让她为难,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日复一日的从严教养下, 让她根深蒂固了男女之间存在某种禁忌关系的古板思想,一时间无法逾越。
所以他们目前的接触,只局限于牵个手。
但如果是贺离想要的,不论什么,宋暖都不想拒绝。
看似桀骜实则温暖的少年,他值得全世界最好的善待。
手被他攥进掌心按在了胸膛上,宋暖想,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却又得知了一件糟心的事,虽然他依旧笑着和她说话,但心里一定不好受的。
她不想他更失落。
宋暖扭捏片刻,缓慢弯腰俯下身,屏住呼吸,在他的侧脸轻啄了下后就立刻飞快坐直了回去。
她羞红着脸,强自镇定说:“好了,下去吃饭,你快起来……”
脸颊上那抹温润的触感一瞬即逝,浅尝辄止,却偏偏惹得人心痒。
贺离浅薄的唇瓣绽出一缕不明意味的笑,“噢”了声,乖乖坐了起来,边说:“明天周六,没课。”
闻言,宋暖悄悄瞥眼过去,谁知那人移了移位置黏上她,凑在她的颈窝,声线温淳,染着几分暧昧:“别回去了。”
宋暖瞪大眼睛,一激灵:“这怎么行!”
她这回带寝室的钥匙了!
贺离懒洋洋从她白皙的侧颈抬起头:“你看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坐公车回学校又得一个小时,不安全,我不放心。”
少年怠懒的眸底印着炙热和期待,宋暖心间一跳,移开视线,支吾着:“我可以让易霖哥哥送……”
静默了两秒,耳畔又传来他隐含笑意,沉哑的声音:“你在害羞吗?”
宋暖绯红的脸颊更热了几度,偏着脑袋,她没说话。
结果某人手臂一环,径直紧抱住了她的腰身,蹭着她的肩颈像极了无理取闹:“哎,我认床,睡不着可怎么办?”
他的脸贴在她滑腻的侧颈上轻缓磨蹭,恍惚间,似有一星半点的奶香味从她身上传递鼻尖,贺离闭着眼,开始猜想她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他亲昵的触碰,宋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适应两天就习惯了。”
兵来将挡,他说:“那这两天你陪我。”
“……”宋暖无言以对。
太突然了,在她的潜意识里,这是婚后才能做的事情,她没法接受,就算只是单纯的睡觉也不像话。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心思。
“你住我隔壁房间,”他慢悠悠地说,随后又轻佻了语气:“嗯……如果你想和我一起睡的话,我也不介意。”
宋暖轻瞪了他一眼,只是那人埋在她脖颈上,没看见。
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舍不得让他失望。
“贺离……”半晌后,宋暖轻轻推了推他,声音柔柔的:“后天,我陪你出庭。”
陷在她肩颈浅眠的少年微微一动,良久后才发出了声“好”。
月色流光朦胧,映着小小的一方净地。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贺离缓缓抬起头,揉了揉她的发,笑容轻松释然:“一切交由法律,过去那些乱糟糟的事情善恶终有报,我现在只想等着有一天,你给我写一篇报道,宋小记者。”
他们有约定的。
如果有一天他功成名遂,她要为他写一篇报道。
所以,便算是他无尽落魄,深陷泥潭,为了那个难以忘怀的女孩,他也要从泥泞中挣扎着爬起,洗去一身污垢,在那条新征途上,所向披靡。
岁月无情,而她可抵时光绵长。
宋暖明美的双眸一柔,浅笑:“只是小记者吗,以后是宋大总编也说不定。”
贺离恍悟,挑眉调侃:“原来我女朋友这么厉害啊?”
宋暖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
贺离洋洋洒洒勾住她的肩膀,唇边的勾着放浪不羁的笑:“喂,未来的宋大总编,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对一个小帅仔说过,不管他多么落魄,都会陪着他,直到他结婚了?”
哪有人面不改色夸自己的,臭不要脸。
宋暖抿着唇,好笑地“嗯”了声。
那人低笑一声,绕过她肩膀的手点了下她的鼻尖,嗓音在这幽深的夜色中,那么缱绻缠绵:“那你恐怕得一辈子都陪着我了。”
心头一荡。
宋暖掩不住嘴角弯起的痕迹,垂下眼睫,搭在腿上的手轻轻扣着指甲:“噢……”
四下静了几秒。
突然,边上那人吃痛低吟,宋暖随即便反应过来他一定是心口的伤复发了,立刻侧头去看他的情况。
谁知刚一偏头,就对上了那人突然放大的脸。
全然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贺离飞快凑过去,在她柔软的唇上印下一吻。
那一霎那,宋暖的大脑一片空白,虽然只是轻轻一碰,如羽毛般拂过,但少年鼻息间的薄荷味瞬间充盈着她,他的唇清清凉凉的,和她的温热对比那么强烈。
宋暖蓦地捂住唇,也顾不得满面桃红泛滥,盯着那人的眼睛傻住了。
像是沾染了她唇上的甜味,他留恋地舔了舔嘴角,见她懵然的模样,哑笑:“初吻啊?”
宋暖怔然片刻,羞赧低下头,心里嘀咕着别说了。
可那人偏偏不遂她的意,贺离翘着唇,故意在她耳畔呢喃了句:“好巧啊,我也是。”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这女孩子乖得不像话,太好欺负,那么现在,他毫不遮掩地,就是想要欺负她,并且只有他可以。
……
法庭的审理是在后天。
三个月前,空中花园天台上那场意外,嫌疑人招供了,背后的指使者竟是贺东临的妻子,贺离所谓的继母,真是叫人大跌眼镜。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因为丈夫的死加剧了她的精神问题,也许是因为贺程经营不顺被收购,她将错归咎到了贺离身上,也许是因为贺东临的遗嘱上,贺家遗产的继承人只有贺离的名字,而她未分到半碗羹汤……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法庭上一锤定音,做恶者自有法律裁决。
终于,贺家的情仇恩怨,和贺离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骤雨终将停歇,从此,消沉绝望的少年再不复存在,他今后的日子,有星辰,有大海,还有那个女孩。
*
贺离的回归,TG二队散乱将近半年之久后,再次重新投入训练的正轨,日子不再那般闲散了。
而这学期,宋暖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所有未学学分的课程,全都挤到一块儿,她几乎是从早到晚都在埋头自学。
再加之TG基地到G大的距离不算很近,不像从前,两校之间也就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因此,贺离和宋暖待在一起的时间较之从前少了许多。
除了周末,只偶尔下午没课的时候,宋暖会过去一趟,但也只是换了个地方学习。
不过,生活和爱情,不就是如此吗。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非要时时刻刻待待在一处,只要记得,这个世界上有个人和你想他一样,一直念着你,你们都在为彼此成为更好的自己。
六月底,夏天的味道愈来愈浓。
这天,大三上学期所有课程的考试结束了。
监考老师收了卷后,鸦雀无声的教室秒欢腾了起来,考生们如释重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奔回寝室,预备迎接美好的暑假。
宋暖不疾不徐整理好笔袋,才从座位上起身,正要往外走的时候,教室门口某同学探回头扬声——
“宋暖,你男朋友来了!”
宋暖脚步一顿:“……”
她这不是就要出去了么,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果不其然,几个还没走的女同学立马露出了倾羡的眼神。
“宋暖,你男朋友也太好了吧,每周五都专程来接你。”
“而且又高又帅,我酸了!”
“确认过眼神,是我得不到的男人……”
“俊男靓女,太好磕了吧!”
宋暖讪讪一笑。
她习惯了,毕竟贺离周五不训练,所以每周五他都来陪她一起上课,都在宋暖班里混了脸熟了。
宋暖捏着笔袋,踏出教室门槛,就看见了那个悠然的短袖少年。
贺离抱着臂,懒懒靠在墙上,视线在她那件藕粉色无袖连衣裙上逗留了会儿。
裙子到膝盖上一些的位置,露出的手臂纤细白皙,隐约可见柔和的锁骨,还有那松软清爽的丸子头,似乎是她的标配。
迷人的桃花眼眸微眯,贺离勾了勾嘴角,敛眸含笑:“穿这么好看,是准备好了要跟我约会吗?”
宋暖唇边带着笑意,嗔怪:“走啦。”
宋暖的个子只比贺离的肩膀高出那么一点,所以很容易就被他一手勾住脖子。
贺离揽着她,没走两步臂弯里的人就抗议地戳着他的腰,小声提醒说:“人多,注意点……”
贺离不以为然地“噢”了声,还是将她放开了,没安分够一秒,他又捉住她的手腕挎在自己臂弯上,成了宋暖主动挽着他的姿势。
他轻描淡写:“那这样。”
宋暖:“……”
他的撒泼无赖,经验之谈,说不过拗不过,所以宋暖直接放弃了反抗,随他去了。
“我们去空中花园吧。”走在楼道里,他忽然说。
宋暖先是心中一阵悸动,毕竟那个地方,他曾经生死一线,难免有所忌讳。
但他的语气那么平静,宋暖缓了数秒后,轻声:“好啊。”
贺离不知道从哪儿找回了他的单车,那辆单车,曾经载着她在两个学校之间来回穿行。
空中花园,自那件事后,他们就再也没来过。
今日来后才发现,这里还是和从前一样,霓虹灯还在,只是还未入夜看不见炫彩的光亮,她坐过的木秋千也还在。
夏季的花似乎开得更繁,更盛了。
宋暖伏在久违的栏杆上,吹着暖风,放眼望去,繁花似锦,夏日的清辉描绘着馥郁的天地,那么让人心旷神怡。
“贺离,”她歪过脑袋,安然浅笑:“我所有的课程都考完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温热的夏风拂过,他的碎发微动,贺离懒懒搭倚着,侧头对上她的眼眸,也笑:“想去传媒公司,还是电视台?”
她眉眼弯弯,眼波潋滟:“九思娱乐。”
贺离挑了挑眉:“江盛旗下?”
“嗯,”宋暖点头:“九思作为娱乐公司,资源和发展都比较成熟,相比之下,话语也更有权威。”
她说着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只不过……门槛有点高,所以我想拜托一下辰遇哥哥。”
贺离笑了笑,轻拍了下她的头:“走后门啊小妹妹?”
穿着藕粉色裙子的窈窕女孩,在温风金辉中,笑得比四下的花还甜美:“我答应过你的,有一天,会为你写一篇报道。”
贺离望着她的眸子逐渐幽深,浅褐色瞳仁中,只有她笑容清甜的倒影。
头一回他发现,自己也会沉溺美色,难以自拔。
他携着温情的笑,声线清隽:“迟修哥说,下个赛季,由二队参加比赛。”
宋暖面露惊喜:“真的?”
贺离低头凝望着她,绽着一如既往的散漫笑意:“所以,你等着我功成名遂,到时候别忘了你的承诺啊,宋大总编。”
四目相对,宋暖漾出沉醉在风里的笑颜。
“好,我等着。”
在这里,他倒下过,但那险些致命的一刀,成了他人生真正的分割线。
从此,他的世界再不低迷,有的,是她的温柔和不染,她会是他一生的温暖。
没有什么年少轻狂,他只知道,胜者为王,为她,志在必得。
终有一天,他会为她举起荣誉的奖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宋暖。”
“嗯?”
“亲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两章番外的内容,颜颜修神为主。
我在琢磨一个完结小福利,比如说,车车?颜颜修神的?贺离暖暖的?
你们想看吗?~
☆、番外·温柔乡①
C市, 星河湾。
一辆渐变蓝紫色兰博基尼驶出了住宅区。
十二月份,气温愈冷,好在今日晴朗,冬日的暖阳懒懒照着, 体感便也不甚寒凉了。
车内开着暖气,宜人舒服。
“都是第一次做小朋友, 凭什么我这么可爱哇!”
后排儿童座椅上, 孩童的嗓音清脆稚嫩,软软的小手捧着手机,小男孩对着屏幕视频, 粉嘟嘟的嘴唇上一张一合, 声调软萌。
视频里的小女孩不太开心了,噘嘴:“我不可爱吗?”
够不着地的小脚在空中晃了晃, 小男孩单纯地眨了眨眼睛,不假思索:“其实, 你不丑的话,也挺可爱的。”
静止三秒后,视频里的小女孩倏然委屈得哭出了声。
“江初言!手机拿回来!”
一声清越却狠厉的咆哮,后座的小男孩立刻噤声,迅速关掉了视频, 眨着炯炯黑圆的大眼睛, 一声不吭乖分坐好。
驾驶座上的姑娘双手握着方向盘,一缕阳光透过车窗照映在她白皙清透的侧脸,长发如墨微卷, 随意散在肩后。
明明是素妆,却那般明美清秀,只不过,她此刻沉着脸。
“妈妈,我脚冷。”
小男孩软声试探。
姜颜神色一凛:“脚冷脱什么鞋?想踩风火轮啊?!”
“……”
他想爸爸了。
江初言嘟了嘟嘴,妈妈好凶,不敢造次。
车子开进了JC广场地下停车库。
说归说,姜颜还是给江初言穿好了鞋子,边穿边在心里怨念,当初怎么就生儿子了,都怪某人的Y染色体太强!
江初言虽不似其他男孩子那般调皮捣蛋,并且很听爸爸妈妈的话,但他小小年纪就练就了小毒舌。
在A市时,他仅凭一张嘴,隔三差五说哭其他小朋友,小朋友跟自己的父母一哭诉,于是姜颜就被江初言的幼儿园老师电话沟通了无数次。
正好姜颜和江迟修计划着回C市,毕竟TG基地在这儿,他们迟早是要回来的,原本是打算生完宝宝后一年就回来,也许是初为父母,都想多陪宝宝,于是一眨眼就过了三年。
因此趁此机会,他们给江初言换了所学校,今天是要去学校报道的第一天。
虽然期间也偶尔回过,但如今是真真正正地回来了。
好在TG这几年的状况不需要操心,就在前两天,S8全球总决赛刚刚结束,TG一路披荆斩棘,在最后与同龄队伍FN的激烈交锋中,3:2战胜,光荣夺冠。
而他们作为全新的二队选手,仅仅只参加了两年总决赛而已。
这两年世界级赛事上的突出表现,让很多人都记住了贺离的名字,这个TG新队的打野,极具修神当年的风范。
“今天回学校再惹其他小朋友哭,你以后都别想吃零食了!”姜颜牵着江初言,一边警告,一边进了一家餐厅。
江初言心里委屈,但是爸爸不在,没胆子反驳,对于那些扬言被他欺负哭的小朋友,他是不服的,他只是真情实感地说了心里的想法,并且善意地语气柔和加以慰藉了,谁晓得那些爱哭鬼不愿承认自己的缺点。
跟老师约好的时间是下午1点。
吃完午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姜颜正要准备结账,摸了摸口袋,发现手机不在。
微愣一瞬,姜颜瞥向座位对面的小人:“江初言,我手机呢?”
儿童专椅上,江初言刚将最后一个大虾塞进嘴里,鼓着小嘴边嚼边含糊着说:“唔……车里。”
“……”
靠。
江初言扑闪着漂亮的大眼睛,望一眼姜颜此刻无奈又略懵的表情,便机灵地看出了一二:“妈妈,你不会是没钱吧?”
姜颜无法反驳。
她八辈子不带现金的人,没有手机就等同于身无分文。
小初言人小但聪明,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慢慢放下小勺子,满脸郁闷:“妈妈,吃饭不带钱,你是想把我丢下洗盘子吗?”
“……”姜颜蹙眉,抿唇:“还不是你玩儿我手机,又不拿着!”
要不是在餐厅,她早就掀桌子了!
江初言嘀咕:“是你叫我还你的……”
“那你还我了吗?”
“我放回原位了哇……”
“你……”人小鬼大牙尖嘴利到底像谁啊!姜颜吸了口气,忍了忍。
她被逼无奈,只得招呼了服务员过来,和声悦气解释了原因,询问能否去地下停车库取手机,再回来结账。
结果年纪不大的女服务员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眼前的女子身穿雾蓝色高定羊绒大衣,收腰的版型保暖不臃肿,显得身材高挑完美,长发干干净净披在身后,唇上淡淡的红衬得她一尘不染。
还带了个白白嫩嫩的漂亮儿子,瞧着就是有钱人家的太太。
但即便如此,也不缺佯装豪门太太骗吃骗喝的。
女服务员礼貌:“经理不在,本店不接受赊账。”
赊账?这个词对她简直耻辱。
一如既往,听不得穷话。
姜颜皮笑肉不笑:“就商场的地下车库都不行?我回来付双倍。”
“不好意思小姐,”女服务员端正站着,瞧了眼座位上抱着饮料啄的小男孩,也不刻意为难:“或者,您将小朋友留这儿,回去取钱,这样是可以的。”
吸果汁的小嘴巴一顿,江初言讷讷抬起小脑袋,和姜颜投来的目光对上了。
他有危机感了……
姜颜眯起明艳的眼眸,盯着自家儿子。
江初言略一瑟缩:爸爸,我要找爸爸……
半晌后,姜颜收回视线。
不行……不管怎么说,他是江迟修的儿子,单独丢在这儿多危险。
……
一举斩获S8全球总决赛冠军,今日,从决赛举办地韩国回中国的飞机落地,TG队员们凯旋而归。
自从TG交由新成员们上场后,退役的老成员们就无需亲自比赛了,江迟修自然是不会让他们就此失业,于是崽崽他们就成了新队员们的个人教练。
当教练可比职业选手轻松多了,既没了比赛的巨大压力,又有了高薪保障,神仙队长!
回基地的一路上,他们达成了共识,下次见到队长,一定要扑上去亲他一口,以表爱意!
TG电子竞技俱乐部外。
老K勾搭着自己的上单徒弟严格,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小严严,打团可以,补刀得稳住啊,信我,这个绝壁致命!”
走在他们前面的崽崽、66和阿非当时就捅了鸡窝似的破口大笑。
“信你K哥,他经验之谈!”
“不想跟你K哥当年一样被队长关小黑屋补三千刀,就抓紧练起来!”
老K尴尬怒摸一把小平头。
“这个先不提,”严格神秘兮兮:“K哥,我有一事相问!”
“嗯哼?”
“教我把妹啊!坊间传言,当年迟修哥和修嫂能走到一起,主要是你的功劳!牛逼啊K哥!”严格发自内心竖了个大拇指。
四个老队员面面相觑。
坊间传言?看来他们之中出了叛徒!艹,是谁?!
当年在酒吧,他们安排的fourloko断片酒,江迟修和姜颜应该还是不知情的,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被下套……
下套的主谋老K保命式转移话题:“问阿离问阿离,能有宋暖妹妹这么漂亮乖巧的女朋友,不简单!”
下一秒,严格就凑到了走在最前面的贺离身边:“阿离宝贝……呸,贺哥!说说你跟宋暖妹妹的旷世情缘啊,哥们今年势必要脱单!”
贺离懒懒瞥了他一眼,勾起笑弧:“人民医院的小护士,你不是聊得风生水起?”
“别提了,她伤透了我的心,”严格心里苦,“我算是明白了,她坚持两年不删我,就是为了要你的微信!我也是惊呆了!”
“哈哈哈哈哈……”
众人又心疼又好笑。
“严弟,为什么要阿离不要你,有没有反省一下自己?”
严格莫名自信:“绝不是长相的问题,易霖哥这么帅都单身,一定是她没眼力见!”
“易霖哥那是单身贵族,你这叫又作又浪单身狗!”
“呸!”
“哈哈哈哈哈!”
后面的小孩们勾肩搭背笑着,White弯着唇摇了摇头,抬手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一瞬间,所有人的笑声骤然一止。
因为窗边站了个人。
那人的背影高大,身姿修长笔挺,雾蓝色高定羊呢大衣简约随性,他慵懒抱臂站立在窗前,室内的暖阳射进窗户,懒懒散散洒落在他身上,映得那个气宇不凡的男人熠熠生辉。
这个熟悉的背影是……
呆愣了几秒,老队员们都心有灵犀地挤上来两步,用力眨了下眼,看清眼前的那一幕后,不可思议地低喃:“我靠……”
门外有动静,窗边身型颀长的男人脚微微动了动,他慢悠悠转过了身来。
那张清俊的脸,逆着金灿的阳光,慢慢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秒的缓冲。
老队员们瞬间笑靥如花冲了过去:“队长!!”
那个逆光而立,轮廓深邃的帅男人,可不就是他们许久未来基地的队长,人称XKing修神的江迟修吗!
江迟修凝眸看着疾步如飞的他们,唇边微微一翘,笑痕慵懒寡淡。
阿非:“队长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我靠太惊喜了吧!”
老K:“队长越来越帅了,魅力不减当年啊!”
崽崽:“队长!想死我了!”
66张了张嘴,反应了一瞬,话噎了在喉咙里:“不是,狗崽子,大男人家家的,合适吗?”
崽崽:“……”
能怎么办呢,发自肺腑,难以抑制啊!
江迟修笑睨了他们一眼,这群人,还是跟从前一样话多。
White和新队员们也走上前来。
新队员接二连三地喊迟修哥,语气崇拜激昂,毕竟XKing修神的历史战绩,是所有游戏爱好者心中的传奇和神话。
White对上江迟修的视线,他笑着摊开手,做了个欢迎回来的手势,而江迟修也只是弯了弯唇角回应,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一个眼神便足矣,就不必多此言语了。
崽崽四下张望一圈:“诶?队长,颜妹呢,我小侄子呢?”
江迟修被人群围绕着,他的嗓音还是那般低沉磁性:“在家,等儿子上学。”
哪个家?队长你名下房产那么多……
他绝无可能会和老婆分离两座城市,所以崽崽先有了想法:“星河湾?”
江迟修淡淡:“嗯。”
他们从前也极偶尔的会过来C市一趟,但因为家里有个小拖油瓶,呆不了两天就得回去,可这次“在家等儿子上学”是什么意思?
“队长,难道你们以后都在C市了?”
“不回去了?天天来基地那种?”
见他们满目期待,江迟修隐有笑意:“嗯。”
随即一阵欢呼。
TG的老板和前队长在这儿,于是他们很快就抑制不住躁动的内心开始装逼了,毕竟这次决赛的威风战绩,他们可以吹一年了。
White率先带头开了个玩笑:“老板,此处应当有奖金。”
奖金面前,所有人都激动到出画面,开始欢腾起哄。
一个个财迷心窍。
江迟修微敛修眸,拂过一丝淡笑,刻意沉默一瞬后,气定神闲地说出了他们最期冀的话:“转账。”
休息室许久没这么热闹了,交谈声欢笑声畅快淋漓。
叙了一阵旧后,江迟修迈开长腿,从一旁的桌子上取走了什么,又不疾不缓慢步回来。
修长白净的指间,是一份文件。
他踱步到贺离面前,夹着文件递了过去,江迟修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声线沉缓:“你的奖金,就不发了。”
贺离微怔一瞬,接过他指间的文件,只扫了一眼,便彻底愣住。
那是贺程的股份转让协议书。
甲方江盛自愿将其占有的贺程公司总股份的百分百股权转让给乙方。
甲方的签字及印章都是填写妥当,除了乙方的名字处,是空白。
对着手里的协议书,贺离敛眸低垂,愣愣看出了神。
一个商业价值不菲的大公司百分百的股权,意味着在空白处填写一个名字,协议便生效了,就能成为贺程所有人。
江迟修却仿佛当这只是一张不值钱的白纸,给他也只是随手一递而已。
转眼,他就扫了眼几个年轻朝气的新队员,深邃的眼窝沉静:“九思娱乐明天有个专题采访,你们做好准备,穿得端正点。”
“采访啊,哇哇哇,我紧张了……”
“诶?宋暖妹妹不就在九思吗?”
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止,江迟修取出来看了眼,是一个来自C市的陌生来电。
琢磨了须臾,他还是接了,刚一接通,就听见了他家姑娘委屈娇软的声音。
“老公,你快来付钱……”
江迟修见怪不怪,自打生了宝宝,她丢三落四的毛病便一发不可收拾,俗话说一孕傻三年,的确也是有据可循的。
因此他要求姜颜,什么都能忘,但必须背熟他的手机号码。
了解了事情经过,江迟修哭笑不得,他出门之前明明告诉过她,他安排了司机送言宝去学校,让她乖乖在家里待着就好了,结果她说不放心,不仅亲自开车上路,还将自己困在了餐桌上。
自己的老婆,只能温声哄她:“来了,坐着等我。”
众人唏嘘,队长一来就给在场的单身狗们送上了酸味狗粮豪华套餐,没人性!
老婆呼唤,恕不奉陪,江迟修敷衍了两句,便转身离开。
“迟修哥!”
闻声,江迟修脚步顿住,侧过半个身子回凝。
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贺离目光深定,带着分毫不疑的语气对他说:“我会留在TG,以后的每一个冠军,都会是中国的!”
即使他现在完全可以拿着这股份转让书做个轻松自在的有钱人。
如果说,江迟修和White是知己,是伯乐,那江迟修于贺离而言,大概就是知遇之恩那样。
江迟修并不意外他会如此说,唇边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我记住了,”随后意有所指:“不过小暖的父母,讲究门当户对。”
这也是他送还贺程的原因之一。
*
JC广场,江迟修很快就赶过去了。
他进去那家餐厅,寻到姜颜,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她又被某个小大人气得咬牙的低吼。
“江迟修你看看你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小福利,75章更新后,送给全订的小可爱们颜颜修神和暖暖贺离两辆cheche番外~(你们的附议我折服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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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温柔乡②
JC广场, 江迟修很快就赶过去了。
他进去那家餐厅,寻到姜颜,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她又被某个小大人气得咬牙的低吼。
“江迟修你看看你儿子!”
一看见他过来了,郁闷托腮坐着的姑娘像是有了靠山, 转眼底气十足地拍桌嗔怒。
看来又是被某个小机灵鬼气到了,江迟修目光淡淡望了过去。
对上男人略显威严的眼神, 还窝在儿童座椅啄饮料的江初言顿住, 声音童稚软嫩,小声为自己辩解:“不是我……爸爸,你再不来, 我就要被妈妈卖去洗盘子了。”
“你还说!”姜颜抄手撸袖子:“你是皮卡丘的弟弟皮痒了是吗?!”
“……”嗅到了危险, 江初言略微瑟缩,小屁股往后挪了挪, 身体怂了,嘴巴却很诚实, 小声挑刺:“可是妈妈你没给我生哥哥呀。”
在姜颜抽他屁股之前,江迟修拉住她的手,侧眸略微沉声:“言宝。”
小初言吐了吐舌头,不吱声了,爸爸的话, 他向来都听。
江迟修拉开椅子, 在姜颜边上坐下,低头敛眸,捏了捏她透白的脸颊, 轻哄:“乖,不生气了。”
小初言不怕了,吸了口果汁:爸爸来了,美滋滋!
姜颜撇撇嘴:“你又护着他!”完了又追加一句:“孩子不听话,没有一个爸爸是无辜的!”
“……”
这是连着他一块儿谴责了,江迟修失笑:“我不是护着他,”继而拉过她纤软的手握在掌心,声调轻柔:“是怕你手疼。”
小初言呼吸一滞,吸管上的果汁倒流了回去,充话费怎么能送他这么可爱的宝宝呢……
姜颜看向眸光宠溺的男人,又睨了眼自家儿子,撇过头低哼了声,小声咕哝:“嘴巴这么能怼,到底像谁啊……”
这话一出,父子俩都沉默了……
答案,不言而喻。
哄好了大朋友,江迟修抱起小朋友,到前台结了账,一手抱一个,一手牵一个,走出了餐厅。
女前台望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愣愣出神:“那个男人,好眼熟啊……”
先前拦截姜颜的女服务员正好经过,取笑:“你对帅哥都眼熟。”
“啊……我想起来了!他他他!”女前台思绪一通,恍然大悟:“他是江迟修!”
她激动万分:“江家二少爷江迟修啊!!”
她虽然不混电竞圈,但也知道江盛,毕竟脚下整个JC广场都是江盛的。
“果然漂亮的女人才能得到这种绝版男人的宠爱,呜呜呜羡慕死我了!”
听着耳边的话,女服务员凌乱了片刻,那么说,刚才那个她误以为佯装有钱太太骗吃骗喝的姑娘,是真豪门?豪到横着走的那种?
这是什么狗血的闹剧……
*
送江初言去了新幼儿园,姜颜警告他不许再惹哭新同学,江初言再三保证后,姜颜才犹犹豫豫地跟江迟修回了家。
路上,江迟修稳稳开着车,姜颜则是坐在副驾驶座看着手机。
一个叫“养殖中心”的微信群,汇集了众多家有熊孩子的宝妈,这个群原本是同样当了妈妈的安然和夏夏拉她进去的,后来,姜颜每天混迹其中,试图学习如何教育熊孩子。
虽然目前暂无任何成效,但她没有放弃。
【朕坐拥万里姜山:太太们,四岁不到的孩子太皮怎么办?(我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jpg)】
【宝妈1:顽皮的孩子其实很聪明,但需要多引导,激发出潜力!】
【宝妈2:调皮的孩子大多好动,内心富有冒险精神,不如尝试一些有利于培养耐性的爱好,例如跆拳道之类~】
【不安心:盲猜姜太太的宝宝随妈!(坏笑·jpg)】
【小可爱夏了夏天:+1!!】
【朕坐拥万里姜山:……】
安然和夏夏这两个浑水摸鱼的……
边上的人自顾自地玩着手机,没任何声响,这让某人觉得开车有些无趣,声线缱绻,轻声唤她:“宝宝。”
姜颜的视线一直落在手机上没抬头,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灵活点触,似是抽了个空隙淡声:“嗯?”
语气尽是敷衍。
江迟修不禁想起最初的时候,每每她坐副驾驶时,那迷恋沉溺的眼神,一瞬不瞬在他身后流转。
而现在却是连眼皮子都不掀了。
心上刻着满满的冷落。
姜颜正聊得起劲,突然手心一空,手机被人抽走了。
她疑惑抬头,是某人趁着红灯停车,将她的手机没收了。
男人凝着眉,被他沉静深邃的目光盯住,姜颜不明所以,懵然:“怎么了?”
谁知那人微沉了声,不留半分商讨的余地告诫:“以后坐车不许玩手机。”
“……”姜颜愕然,随即反问:“为什么呀?”
“手机比我好看?”
“……”
那人压低的嗓音不满的意味太过明显,很快绿灯了,他回过头去,修长的手指握住方向盘,但手机却塞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没再还给她。
小气的男人。
她在研究学习如何养殖熊儿子,又不是在和异性聊天!
深知这个男人吃软不吃硬,若是来硬的,他能更硬,折腾到她无力服软,有过几次经验后,姜颜再也不敢了,并且对男人的精力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于是百无聊赖地干坐了会儿后。
“老公!”她甜甜地唤了他一声。
江迟修淡瞟了她一眼,只见边上那人笑容甜美,娇软着嗓子:“我想玩手机可以吗?”
“不可以。”无情拒绝。
扯了扯他的雾蓝色情侣款大衣,姜颜撒娇:“可是我好无聊……”
江迟修心无旁骛开着车:“马上到家了。”
“……”
姜颜腹诽,苦着脸转回去呆坐着,在心里怨天怨地,想着想着,她就说了句气话出来:“我送你儿子去学跆拳道了!”
亲儿子威胁。
没想到某个寡淡的男人只淡淡一句“听你的”,就像是送别人家的儿子去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姜颜自己都怀疑江初言是不是亲生的。
彼时在幼儿园里的小初言对自己未来即将面临的挑战还不知情。
……
回家后,一进门,姜颜就往他腰间探手过去,想要拿在他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却被那人捏住手腕一扯,锢在了怀里。
江迟修微微俯身,埋在她柔顺蓬松的发里,在她耳畔轻声:“别老是玩手机,多陪陪我。”
姜颜本来还在拿不回手机的郁闷中,这下倒是完全愣住了,原来他是在不高兴这个呀。
她整个人被他搂紧在怀里,隔着面料柔软的呢大衣窝在男人胸膛上,片刻后,她放软了声调解释:“群里在说怎么教育熊孩子,我还没学完呢……”
江迟修轻轻抬起指骨分明的手,柔缓地梳理着她乌黑的长发。
他唇角微翘:“别学了,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这是看不起她吗?
“我才不是!”自认为很成熟的小女人低哼不悦:“都是你惯的,你看你儿子现在这么皮!”
说着姜颜挣扎了一下,却被那人拥得更紧。
挣不开,就有小情绪了,姜颜伸手去推他,就算推不开也不依不饶,直到男人咬上她的耳朵,唇舌的湿热突然席卷上敏感的耳垂,似有电流一闪而过,她才安分。
江迟修抬起头,垂眸凝着她,姜颜还未做反应,脑门被他指尖一弹,吃痛嘶声间,又听见他的嗓音低磁性感:“我惯的只有你。”
天地皆可作证,在老婆和儿子之间,他一直是偏心老婆的,连某娱乐日报都公布,他是网友票选出的年度最疼老婆的男人。
而另一个投票是女性最想嫁的男人,结果是众望所归的年轻总裁江辰遇,全世界都知道江迟修早已有了家室,但他哥依旧矜贵单身,毫无疑问,如今江辰遇成了名媛千金唯一想要勾搭的对象。
姜颜嘟了嘟嘴,摸着被弹的额头,突然又想到什么,看了他一眼:“你吃午饭了吗?”
江迟修双手交叠揽着她,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午饭时间他匆匆从基地赶过来替她付钱,应该还来不及吃吧。
姜颜心里突然虚了虚,低声咕哝:“你可以直接转账……”
就不用跑一趟了。
江迟修宠溺地捏起她软嫩白净的小脸:“你在电话里那么委屈,我能放心吗?”
这么一说,她有些过意不去了,还真就有自己做错了事的感觉,态度瞬间软了下来,她也就是只纸老虎。
姜颜咬咬唇,乖声:“那我去给你煮碗面呀……”
江迟修轻笑着放开了她:“好。”
为了抬手方便,加上在室内也不冷,姜颜脱下了那件雾蓝色羊呢大衣,内搭的那条黑色针织连衣裙落入某人的视野。
小高领的款式,长及膝盖处,修身的版型,线条柔和的大腿两侧有旗袍式的开衩,穿着肤色丝袜的长腿纤细修长,尽显黑色调的法式性感风,这一身,勾勒得她曲线完美,被外套遮掩的身材,这一刻一览无遗。
姜颜没注意到江迟修的眸光逐渐幽深,她若无其事地理了理大衣,弯腰将外套叠好,到沙发上。
正要转身去厨房煮面时,男人高大的身躯从背后拥抱住了她,随即他的鼻息透过针织小高领的空隙,落在她的侧颈。
姜颜一顿,耳畔是他低哑蛊惑的嗓音:“宝宝,结束了吗?”
姜颜也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什么?”
他轻轻抚过裙边,凑近到她耳畔,低沉着声线说:“你说呢?”
每个月总有那么一周的时间得让某人憋着。
其实大姨妈昨天就结束了。
姜颜脸一红,一下就懂了他想做什么,她蓦地按住江迟修的手,瞪了他一眼,嗔怪:“大白天的……”
她的回答不是没结束,那就是结束了。
姜颜推了推他:“我去给你煮面……哎……”
话还没说完,下一秒江迟修就将人拦腰横抱了起来,不理会她的惊呼,径直上了楼,往卧室去了。
卧室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窗外冬日的暖阳娇艳明亮,室内却充斥着缱绻的昏暗。
他的嗓音透哑:“第一次,也是在这里。”
姜颜咬紧唇瓣将他抱得更紧,第一次他假装喝醉,仿佛还是昨天,一转眼就四年了。
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真的会过得很快。
过了很久。
外头天光大好,室内却无半点光亮,明明冬天,却仿佛从冰窖跌入熔浆,比夏天更甚,汗流了一身。
江迟修凑到她的耳畔,声线蛊惑低哄:“叫老公。”
累得很了,而男人毫不餍|足,姜颜欲哭无泪,忍不住无力抱怨:“禽|兽……败|类!”
这话一落,江迟修惩罚一般更有精力:“骂,再骂。”
最后的最后,卧室里只剩下了姑娘低软的呜|咽和求饶声。
……
今年的冬天一点都不冷,毕竟一切美好,都会纷至沓来。
九思娱乐对世界冠军TG的采访视频,在热搜第一爆火了好几天,毕竟第二年就势如破竹一举夺冠,新TG队员们的实力让人为之惊叹。
除却对贺离及其他队员个人的关注外,更是涌现了一大批cp粉。
原因是采访视频中,新TG打野贺离和九思娱乐文化传媒部新主编宋暖,在采访过程中被网友扒出屡屡眉目传情。
并且按照流程访谈“是否单身”这个话题时,贺离回答不是,这个答案刺痛了众少女嫩的心。加之两人在镜头前的表情都耐人寻味,于是脑洞大开的网友们生出了各种猜想。
【感觉贺哥在宋主编面前就像个乖戾的小奶狗,我萌了!】
【握草,这两人要没点什么我直播吃气球!】
【刺激,修图cp粉前来蹲一蹲!】
【我好不容易从失去修神的阴影中走出来,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让我失去第二春!!呜呜呜……】
……
十二月二十五号。
这天晚上,室内一片漆黑。
姜颜神秘兮兮地用眼罩蒙住了江迟修的眼睛,引着他走到客厅。
客厅没有开灯,但有圣诞树上的暖光,和悬空挂着的星星彩灯,光线朦胧,一室温柔缱绻。
圣诞树上,挂着鹿铃,藤条节环,袜子,彩球诸如此类,圣诞树边,摆了大小不一好些礼物盒。
这是姜颜今天趁着他去基地,在家捣鼓了一天的成果。
踮起脚尖,摘下他的眼罩,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姜颜漾开嫣然的笑容,声音清越:“江先生!圣诞节快乐!”
江迟修看清眼前的情景后,唇边噙着笑,她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做了这个惊喜。
姜颜穿的是红色毛衣,白色雪花图案点缀,她柔软微卷的长发上别了个麋鹿发卡,在这温情的背景下,尤其清纯可爱。
而江迟修则是纯白色毛衣,生得清冷寡淡的男人眸底尽是宠溺和温柔,他这一身,倒是和她,还有这个气氛配上了。
眼前的姑娘笑得甜美欢喜,江迟修眉眼含笑,缓缓从兜里取出什么,他在姜颜疑惑的目光下,将手心的东西轻柔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是一条玫瑰金色的星月形项链。
江迟修的笑容暖了几分,垂眸注视着她明澈的眼睛,声线温柔:“四周年快乐,江太太。”
姜颜张了张嘴巴,今天是他们结婚四周年,她还以为自己给了他个圣诞惊喜,原来还有个更值得庆祝的日子。
姜颜颓了几分,认错似的小声:“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居然都忘了……”
他笑了笑,轻柔地将她的鬓发别到耳后:“我记得就好。”
暖光蕴衬下,她脖子上的星月项链耀着光亮。
满目皆星河,星月皆是你。
以后,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个周年。
……
江初言练完了跆拳道后,江迟修去接了他回家。
入睡前,一如往常,夫妻俩在儿子的卧室哄他睡觉。
但每次明明哄的是江初言,先睡着的永远都是姜颜。
今夜也不例外。
冬天的夜晚,屋子里暖暖的。
小初言躺在床上,掖好了被子,听爸爸轻声和自己说着话,而妈妈已经伏在床边睡着了。
至于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说了很多很多……
“别跟女孩子讲道理。”
“所以……妈妈的话,听就行了,对吗爸爸?”
隐有笑意的低语:“嗯,经验之谈。”
后来,小男孩打着呵欠困倦低喃:“爸爸,我的肩膀有点痒。”
男人伸手轻轻挠了挠他的肩:“我们言宝是要长小翅膀了。”
随后传开孩童低声稚嫩的笑。
“再不睡会被月亮抓去罚站的。”
渐渐的,没了声音,夜色安静。
言宝睡熟了,江迟修缓缓将姜颜准备好的袜子和礼物挂到了儿子的床头,随后他轻轻抱起睡着的姑娘,走出了儿子的卧室,慢慢带上门,回了主卧。
刚将人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那人就低喃了句什么,似是梦呓。
“老公……”
江迟修敛眸含笑,俯身亲了亲她的唇,柔声: “晚安。”
晚安,我们还有一生的时间。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到这里也结束啦,感谢大家阅读辛苦评分么么么么啾~!
———预收———
古言文案专栏可看~
【下本开】
《吾皇万岁(重生)》:狗皇帝为我反手乾坤
《弃暗投你呀》(本文哥哥的故事):家破人亡后我暗恋的人成了我的靠山
【预收】
《蜜谋(重生)》:护国将军为白月光谋权篡位
【《弃暗投你呀》文案】
1、
沈暮出生艺术世家,从小就是艳羡众人的公主。
四年前,她曾为那个相识三年的男人作过一副画,画的背后写着——
Je crois que je suis amoureuse de toi.
我想我爱上你了。
谁知突逢变故,她众叛亲离,流落法国,于是这幅画欠了他四年。
2、
四年后,巴黎东方艺术作品展上,她的画以史无前例的高价被神秘买主收购,惊艳了整个艺术界。
归国后,全网都在猜这个身世成谜的气质美人到底是哪家名媛闺秀。
后来。
#美女画家疑被神秘金主包养#一度被顶上微博热搜第一。
3、
江盛集团继承人江辰遇,矜贵清俊,冷性自持,是商界名流之首,被财经日报评为当代最年轻有为的总裁。
从不接受娱媒采访的江总破天荒接了档访谈节目。
为宣传造势,节目组突访嘉宾住宅,而高清直播镜头下,网友发现,那副曾在巴黎天价售出的油画,装裱精致,摆在他家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于是各圈猜测纷纭。
直到有一天,狗仔偷拍到江辰遇一改往日的骄矜尊贵,狠狠出拳砸向一人,彼时的风度尽失。
男人神情凌厉,气场森然冷彻:“欺负她?当我江辰遇死的?”
而他身后的副驾驶座上,是一个眼眶通红的长发姑娘。
众人一头磕死在屏幕前。
当晚微博彻底瘫痪了。
“七年了,”浮光掩映,江辰遇抵上她的额头,嗓音低哑:“暮暮,考虑一下我?”
全世界都可能舍弃你,但他永远不会。
“如果哪天当腻了公主千金,想做江太太了,就告诉我。”
*【你拥我三年无光日月,我守你半生琉璃灯火,夜独明,永不央。】
【阅读指南】
①、家破人亡后我暗恋的人成了我的靠山。
②、久别重逢,双向暗恋,1V1,he,双c
③、偏执深情矜贵总裁vs东山再起落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