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那个砸死大黄狗的胖子拖着棍,像阻墙一样把地包天小白狗堵在角落里。
“小畜生,你跑啊,我看你还能跑哪去。”
小狗的左前肢无力缩在胸口,踉踉跄跄往后挤,只是又能挤到哪里去。
洛星看着棍棒即将朝狗头落下,焦急扫了一圈,猛地将垃圾桶扑倒。
“哐当”一声,在阴暗寂静的小巷里响起,胖子吓了一跳,转身却没发现任何身影。
恶魔可不怕鬼,他小眼眯成一条缝,握紧手中棍棒,朝来源处走去。
洛星的小心脏砰砰直跳,他脑子一热没想后果,现在退无可退,只能僵在原地等待逃窜的机会。
棍子砸到一旁的垃圾袋,洛星差点惊得跳起。没待他缓一口气,又是一棍砸到右边。他的瞳孔紧缩,盯着棍子离自己藏身的地方愈来愈近,突然——
巷口的垃圾桶接二连三滚了一地。
胖子不怕鬼,却怕被人发现,他慌忙拉起兜帽,棍子一丢出了巷口。
洛星屏息,一直等到再也听不见声才从垃圾堆里露出头。三猫露出身形,玳瑁警惕地观察动静,确认安全,才走过去说:“你做事太不小心了。”
要不是它发现对方不见了及时找来,躺在地上的就是洛星了。
“谢谢你们。”洛星分别回蹭了三只大猫,接着小跑到里面,问地包天,“你怎么样了?”
小白狗虚弱得说不出上来话,黑毛白尾说:“它骨头断了。”
洛星想着对策,他记得小吃街前头有个宠物医院。在2012年时这类机构并不常见,因此洛星记得很清楚,名字叫做极星慈善宠物救助医院。
慈善……所以这是公益机构?就和福利院一样?
死马当活马医,他问小白狗,“能走吗?我们去医院看看。”
小白狗走得踉跄,四只猫护着它往外走,接近医院时,洛星先跑过去,朝穿白褂的女人叫了一声。
“去去——”女人发出两声厌烦的驱赶,洛星急得转了个圈,示意她看后面。
“滚一边去,这里没吃的。”女人不耐烦,看见瘸腿狗时却突然态度一转,掏出手机将他们热情地迎了进去。
她将镜头对准他们,一边拍一边说:“大家看呐,猫主动带狗上我们医院求助来了……”
洛星不懂这是在干什么,但看着她将小白狗抱上手术台是要治疗的样子,又松了口气。
只是一口气刚松下去,女人就收了手机,一脸嫌弃地掐着小白狗的脖子丢向门外。
“你干什么?!”洛星愤怒,拱起背脊朝着她发出低吼。
玳瑁机警,在女人的脚踹来之前,叼起幼崽的后颈蹿出门外。
洛星不懂,他看着店牌上大大的“极星慈善”,有些委屈的迷茫。
极星集团十一月的财务例会,cfo对董事会做着专项汇报:“……关于q3季度的公益性捐赠支出,共计拨款两千七百万元……”
汇报完毕,董事会因每年极大的慈善支出心生不满,两方人马白脸红脸,意思却都是要削减慈善支出。
顾未州坐在主位,安静听着他们唇枪舌剑。
“顾总,我个人觉得每年拨给流浪动物的支出占比太高,不如投放在人身上,回报率更高。”
顾未州挑起眼皮,深不见底的眼睛看了过去,“慈善是什么意思?”
出声人脸色讪讪,有些不敢回答。
顾未州抬起掌心,会议室里窸窸窣窣的讲话声随之安静,他不紧不慢,又问了一遍,“慈善是什么意思?”
那人说不出来,手微微抖地从胸口抽出帕子,擦了擦开始冒汗的脑门,“呃,那个,我的意思是……”
顾未州靠着椅子,淡淡道:“gavin,你告诉他们。”
特助陈嘉文起身,笑着说:“是指向社会或者他人提供的志愿无偿服务以及非营利服务。”
顾未州轻轻“呵”了一声,“而你跟我谈回报率?”这么低沉醇厚的好听嗓子,却让底下人战战兢兢。
“还有问题吗?”他问。
鸦雀无声。
顾未州站起身,将要走出会议室时,转身,“慈善支出不会削减,倒是要追踪善款的实际落地情况,gavin,调几个人去跟一下。”
“好的老板。”陈嘉文拉开大门回。
自极星集团成立以来,每年的公益性捐赠支出有增无减,且大多投放在流浪动物救助这种没有回报收益的事情上。
顾未州要查善款落地,倒不是真有善心,而是为了敲打那些不安分的人。秩序运行里捞油水的行为不可避免,顾未州睁一眼闭一只眼。
事实上,救人还是救动物,对顾未州而言并无多大区别,只是投钱而已。
他不感兴趣也不关心这些事情,但洛星关心。
湖畔的风吹起草浪,少年撕着面包喂猫喂狗,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含混说:“等我有钱了,我就给全天下的小流浪们一个家……”
明明自己淋着雨,却想要为他人撑起伞。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