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忿忿,摩拳擦掌,大有顾未州出现在眼前他就立刻挠花他脸的架势,“莫名其妙的臭混蛋,一开始咱俩多好啊,突然他就不理人还处处针对我!”
“都不是朋友了,还成天盯着我,捉我违纪,扣我学分,还撕我情书!你们说,他是不是混蛋,可不可恶?”
猫狗茫然点头。
洛星情绪高涨,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在黑夜里炸成一颗毛球。
小白狗只当这个什么州是抢洛星地盘的,说:“狗去帮你对付他,往他门口拉屎,你说,他在哪?”
洛星抬脚的动作戛顿,保持不了平衡踉跄了两下,一屁股坐到地上。好一会儿,他闷闷说:“我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顾未州在哪,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他从盛夏骤入寒冬,仅仅只是一个月,却已过了十二年。
十二年……洛家什么样?他们有替自己主持公道吗?还……记得他吗?
阿婆的摊位上每天都有新报纸,洛星却再也没看过。高楼大厦,人群熙攘,元宇宙,gpt,根本听不懂,他不知道要怎样面对这个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洛星宁愿相信自己重生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可报纸上出现的顾未州提醒他,这就是他曾经生活的地方。
一个他曾经历过,却不再留有他痕迹的地方。过去从未消亡,甚至从未过去,可他们已经长成大人了。
洛星垂着脑袋,一声细小微若,几乎不存在的啜泣从他的嘴边悄悄跑了出来。
……混蛋顾未州,都怪你。
顾未州猛地惊醒,在墓地前。
灰白的墓碑上坠着一颗昏黄的星星灯,将少年的笑脸微微照亮。他靠着墓碑,睡袍半敞,分不清是他的体温更低,还是身后的石块更凉。
顾未州想抬手,却控制不住颤抖的幅度怎么也抬不起来,摸不到照片上洛星的脸。
他梦游了,顾未州冷静想,那个药的副作用。
似有残叶婆娑声,星灯圈出一块椭圆形的光池,边缘模糊的半影接着吃人的黑暗。
顾未州支着一条腿,赤裸的脚面凸起清晰的骨节,一半落入黑暗一半留在光里,他看那边缘蔓延,扩散,从脚面一路攀爬到心脏,径直钩了进去。
夜凉得失去血色,他浑身麻木,只有密密匝匝的痛从心口涌来,蚂蚁噬肉,细碎不绝。
他低低咳了一串,自虐般感受着肺腑被牵扯的疼痛。
额前碎发落下,掩着他惨白的脸,比夜还深的眼瞳,“你没有来。”
嗓音低沉沙哑,冷冷清清,像三九寒冬里没被温热的酒,“你不喜欢这里?还是在生我气。”
“你是该生气的,”顾未州咳着笑了一声,比鬼还像鬼,“气我迟到,气我让你等,气我没能保护好你。”
枯竭的树梢上有一片伶仃的叶子,是一点褪色的黄,声悄悄地落在顾未州手边。
晕黄细瘦的灯光下,那点黄带着一点点的金,恍惚如那人的头发,有着细暖与柔软。
顾未州僵硬地挪动着冰凉的指尖,想要去碰一下,看看是不是和记忆中一样。
距离一厘一厘缩减,他就要抓住那抹金色,风却带着它呼啸而起,在顾未州幽深的眼里,遍寻不着。
风卷落叶,摆着旋儿掉到金渐层的脸上,洛星打了个响鼻,将它甩下来踩在脚底,“我们的目标是——”
“扭屁股干饭!扭屁股干饭!”黑白双煞激情回应。
它们本对洛星将信将疑,大侠什么的,鬼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权当是这只幼崽的代名词。
但短短几天,洛星就带着它们顺利讨遍小吃街,哪个摊位的老板看见它们不眉开眼笑?和以前驱逐的态度天差地别。
猫神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但这只小猫是有点子神奇在身上的。黑白双煞你挤我我挤你,跟在一大一小两只猫身后。
洛星屁颠屁颠走在前头,不时扭头和玳瑁说话:“地包天有点发烧,我估计它是发炎了,得想法子去那个医院里偷点药出来。”
山不救我我就挖山!可恶的人类,顶着慈善救助的名头却根本不干事儿,看猫怎么替天行道!
玳瑁不懂那些,也搞不懂这只小猫的脑回路,“为什么还管那只狗?你都已经救了它了。”
“昂……那为什么不管?”洛星嘟囔:“反正又没其它事,能帮就帮呗,我又不会少块肉。”
“胡说八道,”玳瑁反驳:“它都吃了你好几块肉了。”
此肉当然非彼肉,洛星和数都不识的小猫咪解释不来,挥挥爪道:“你们先去阿婆那里,按我昨天说的继续营业,我去另一边探店,争取给大家换个口味。”
两批猫马分道扬镳,洛星在店主们热情的招呼里翘起尾巴,穿进巷子。他觉得2024年还是有点好的,毕竟他那个年代可没这么多愿意投喂流浪动物的人。
这怎么不算变好呢?加油吧洛星,不管如何,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他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只是不待他威风大振,一根木棍便携着破风声呼啸而来。他整个猫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眼前一阵阵发黑,洛星晕头转向半天才勉强半抬开眼睛,那个杀了大黄狗的胖子蹲在他面前,“死猫,总算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