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看病去了顾未州(1 / 2)

顾未州约了医生,精神科。

他坐在窗边,日光从百叶帘斜落过来,明暗平分了他的脸。

医生以自己的职业生涯给顾未州做着保证,“顾先生,从临床面谈和检查结果来看,您的精神状态是稳定的,没有符合精神障碍诊断的表现。”

顾未州右腿搭着左膝,十指交扣搁在膝上,“可我看见了一只红色眼睛的猫。”他拇指有规律地互相点着,淡淡说:“我还听见了逝去爱人的声音。”

大冷的天,医生抹了把额上的汗,“这个,是正常的。人在并非精神障碍的前提下,偶发这种看见和听见的情况也是有大量案例支撑的。”

顾未州的眼神轻淡一点,落在医生脸上,“所以不是复发?”

“不是复发,您放心……”精神病和躁郁狂医生都不怕,偏偏在顾未州的这份理智里生出惧意,浑身汗毛立起,他不自在地避了下视线说:“只要不是经常性的就问题不大,建议您规律睡眠,按时服药不要饮酒,记录幻觉的发生频率。”

顾未州垂眸,屋里安静,只余钟表轻响。良久,他把右脚从左膝上收下,起身欲走。

医生一口气松了下去,送他时语速快了半拍,“顾先生,您不用害怕,只要有规律就能掌控。我看了诱因分析,您这几次的幻觉发作本质都与那只金渐层有关,或许您应该将它交给别人照顾,避免触景——”

“我不害怕。”顾未州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风平浪静,却令人生出寒意,“你管太多了。”

他刚出门,一保镖就迎了上来,瘦猴似的一个人,捧着顾未州的衣物问:“老板,去哪?”

“蒋牧臣呢?”

“老大去接盖比了。”

顾未州眉心微蹙,脚步倒是没缓。他接过手套,手背绷紧起来青筋明显,黑色的羊皮手套顺着骨节贴服下去,他突然停住问:“顾律行是不是转到这里来了?”

“是的,老板。”短发公主切的女人回。

顾未州的助理加起来二三十个,这是个常见面孔,陈嘉文出差时就她跟随最多。

“我立刻联系人。”也极擅揣摩雇主心意。

顾未州“嗯”了一声,五分钟不到,一个气喘吁吁的护工快步而至,“顾先生,您跟我来。”

这间疗养院依山傍水,湖风贴着石阶上来,顶头一间独户。

老人不惧寒冷,坐在阳台上沏茶看电视,听见脚步声,没有回头问:“什么风把顾家家主给吹来了?”

“你耳朵倒是灵敏。”顾未州提了一下裤脚,坐到顾律行对面。

顾律行烫着茶壶,意味不明笑了一声:“除了你,还有谁能过来见我?”

顾未州也笑,胜利者的姿态,“也是。”

这对年龄差了五十多岁的父子坐在一块儿,面子上像爷孙,气场上像仇人。

顾律行将茶叶装入茶荷,“你最近真是风头无两,富得流油啊,还能收了洛氏那么个烂摊子……”他抬起眼皮,眼中分明嗤嘲,“顾家倒是出了个痴情种子。”

顾未州勾了下唇角,不置可否。他脱了手套放在手里把玩,目光错落在电视屏幕上。

“权力的游戏,这剧拍的不错。”顾律行有条不紊地温着杯,“你看,故事不是英雄打败魔王,而是人性在现实规则下怎么运转。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十几年前被我扼住咽喉的狗崽子,如今长成了狼。”

顾律行高提着水壶,茶叶在滚烫的沸水下翻滚。

“咔哒”一声,他盖上茶盅,眼神锐利地射向顾未州,“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弄死你们。”

顾未州舒展肩膀,靠着椅背,他这回是真的笑了起来,眼角细而长,“确实如此。祸莫大于轻敌,不过输给我,你倒也不算冤枉。”

顾律行目光沉沉,良久,也开始戳对面的心窝子,“可惜啊……可惜你这么些年为之努力的人早已一捧黄土。”他又开始笑,不知是在讥讽谁,“洛正华要是知道自己的灾难都是那个劣质基因带来的,估计也会后悔没能早点掐死他。”

顾未州的眼神黑压压沉了下去,“他应该感谢洛星,如果不是洛星,我早就将他千刀万剐。”

顾律行终于窥到了顾未州迟迟按捺的原因,他觉得可笑,也的确笑出了声:“你还在找他们的把柄。”

顾未州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淡淡说:“你手上的东西不如早些交出来,或许,我还可以在余下的日子里赐予你一些仁慈。”

“你可以试着求我。”顾律行哈哈大笑,“你以为你是谁?打败了你的兄弟姐妹,将我囚禁,你就能完全掌控顾家了?你以为有了证据,你就能为他伸张正义了?

“我从三十岁开始接管顾家,整整五十年。阅历、人脉、整个紫荆市哪个敢不服我?

“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经历的所有才是我的力量,一个自顾不暇的东西还敢来威胁我?”

顾未州抬起眼,视线由上往下,将他看了个遍。

顾律行的笑容僵了一两秒,在顾未州的眼神一斜中,起身就逃。

保镖涌了上来,将昔日里器宇轩昂的顾家家主摁倒在地。

顾律行被压着跪在顾未州面前,这位同样三十岁接任顾家的男人,用脚尖挑起父亲的头颅,饶有兴味问:“经历才是力量?那你的经历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样的死亡方式会比较痛苦?”

“火烧啦,老板,”瘦猴笑嘻嘻的,“哎哟我以前的东家……”

顾未州抬了下手,“来,试试。”

“顾未州你敢!这是犯法!你,你不怕死后看不见你那金发碧眼的小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