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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取予求 柒柒肆玖 8063 字 20小时前

他摸出手机,按照那人所说的,穿越边境信号盲区后该有几通来电,可此刻屏幕上什么都没有。

周围的孩子们突然围过来看他绘制心脏解剖图,沈霁又把手机放回裤兜里。

睡觉时,沈霁在防潮垫上辗转反侧,第三次点亮手机屏幕时,南港的时差在眼底计算成具象的焦虑,应该是回南港后很忙吧,他想,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心慌,拇指悬在拨号键迟迟没有按下去,最后又放回旁边医药箱上。

接连两日,他教孩子们用听诊器寻找心音时总是恍惚。

夜晚,查尔斯和叶韶钦以及其他人醉倒在篝火旁,查尔斯抓住沈霁的手腕,呼出朗姆酒的气息:“我们是在用现代医学的铲子挖掘直布罗陀海峡”

沈霁望着跳动的火焰,有些失神,忽然,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夜空,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却在看见陌生号码时骤然塌陷了肩膀,希望与失望的极速交替,但他还是接通电话。

“沈霁?”电话那端传来江思旭急促的声音,背景混着医疗仪器的滴答声:“阿景被林希刺伤了,抢救了两天,现在总算是脱离危险。”

“什么!?”

篝火在沈霁的瞳孔里猛地炸成碎片,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左手,两天前这手曾无端抽搐着打翻酒精,此刻终于明白,原来当两颗心脏曾以毫米之距共振过,连疼痛都会跨越大陆迁徙。

“我不是要你回来”江思旭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只是他现在昏迷高烧,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裴泽景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沈霁站在一片浓雾里,背对着他越走越远,他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手渐渐消散的雾气,沈霁甚至没有回头,背影决绝,最终彻底被浓白吞噬。

“沈霁!”

他猛地惊醒,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提醒着他身在何处,心脏还在失控地狂跳,那份被遗弃的恐慌感牢牢攫住了他,指尖都在发冷。

视线尚未完全聚焦,模糊地看到病床前坐着一个人影,逆着光,轮廓有些朦胧,但和沈霁很像。

是梦的延续吗?还是因为太渴望见到那个人,错看成了沈霁的影子?

裴泽景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那身影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姿态熟悉得让他心口发疼,他不敢确认,试探地开口:“江思旭?”

坐在床边的沈霁见他终于醒来,一直紧绷的肩膀松下来,呼出一口气,然而,听到裴泽景脱口而出的名字,便问:“你要找江思旭?他就在外面,我去叫他。”

说着,他很认真地转身出去。

这一下,裴泽景更觉得自己是真认错人,可能是护工,巨大的失落和梦魇带来的烦躁使他偏过头,盯着墙壁:“嗯。”

沈霁拉开门走出去,病房门被再次推开,江思旭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阿景!你可算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他凑到床边,仔细打量着裴泽景的脸色:“行啊你,醒来第一个就要看我啊?也太够兄弟了吧,我”

裴泽景没理会他,视线越过喋喋不休的江思旭,直直地落在他身后那个去而复返、站在门边的人身上。

怎么又是像沈霁的人?

裴泽景的眉头皱起,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盯着那个人,却问江思旭:“那人是谁?”

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江思旭脸上的笑容僵住,看了一眼门口的人,又看着裴泽景:“你没伤到脑子吧?不会真给我来什么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间歇性失忆了?”

站在门口的沈霁也怔住,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

“没有。”裴泽景被问得更加烦躁,收回视线:“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沈霁,我是问你”他朝门口昂了一下下巴:“那个人怎么那么像他?他是谁?”

江思旭眼睛瞪得溜圆,扭头看向门口,又转回来盯着裴泽景,伸手指着沈霁:“他就是沈霁啊!这除了沈霁还能是谁?!”

这下,裴泽景愣住了,一股说不出的热流顺着脊椎爬升,让他指尖发麻。

他极其缓慢地将目光重新投向门口那个身影,这一次,他看得无比专注,逆光散去,病房里明亮的灯光清晰地勾勒出那人的眉眼,鼻梁,唇瓣,每一处线条,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沈霁站在原地,静静承受着裴泽景专注的视线,他看着裴泽景脸上从烦躁、困惑到震惊、茫然,最后定格在激动上,沈霁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带着一丝心疼,还有许多未尽的言语。

他走到病床前:“你先好好休息。”

可裴泽景的手猛地攥住沈霁的手臂,指节收紧:“真的是你”他贪婪地描摹着近在咫尺的眉眼,连眨眼都舍不得:“飞了十几个小时?累不累?”

沈霁任他抓着,另一只手将那只青筋凸起的手塞回被子:“你怎么能让林希伤成这样?”

裴泽景瞥向江思旭,好友立刻举起双手退向门口:“我去看看医嘱。”

病房门合拢的轻响后,裴泽景垂下眼睫:“当时疏忽了。”

“江思旭都说了。”沈霁的声音很轻,却让裴泽景骤然绷紧脊背:“他说你明明能躲开,说林希哭着求你饶过他。”

裴泽景喉结滚动,沉默片刻,才说:“你别有负担,我知道那个角度不会致命,我只是”

“你是医生吗?你就知道!”沈霁打断他,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你自己也说过补偿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要选这一种?!”

“我”裴泽景侧过头望着窗外的树影:“我总梦见那晚。”他指尖无意识揪着床单:“梦见你站在雪地里等着我。”他转过头,抓住沈霁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每次想到那晚心都很痛,不如真刀真枪痛一次,反正也差不多。”

“你”沈霁的手在他的伤疤上微微颤抖,他俯身:“你不是说要好好爱我才能弥补吗?”

“爱你不是弥补。”裴泽景抬头,撞进那双侵着水光的眼眸时有些慌忙,一时没反应过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等平复呼吸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接受我的爱唔”

回答他的是沈霁落下来的吻,混着泪水的咸涩,轻柔如羽毛。

裴泽景的睫毛扫过沈霁脸颊时,沈霁听见窗外树叶相撞的沙沙声,那声音恍惚间与记忆深处的某个夜晚重叠,那晚他刚解决孙岩武,惊险时刻,是裴泽景安排卡车帮他脱险,后来,他们在旷野中尝试第一个吻,四周是起伏的麦浪,风中尽是摇曳的声响,此时,窗外的叶浪好像携着那夜的麦香,又一次漫过心跳。

当沈霁微微退开,裴泽景立刻追过去轻啄他湿润的唇角,两道疤痕,一个在身前一个在身后,隔着衣物相贴,好似错位已久终于严丝合缝。

“南港的雪化了。”沈霁抵着他额头轻声说:“可以等下一场雪了。”

裴泽景将人紧紧搂住,在彼此失序的气息里问:“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了?”

病房里却陷入沉默,那个吻的余温还留在唇上,裴泽景甚至能尝到沈霁泪水的咸涩,可他却听对方说:“等你恢复好后,我还要回菲洲。”

一瞬间,环在沈霁后背的手还是骤然僵住。

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某种倒计时。

沈霁看着裴泽景胸口缠绕的绷带,纱布上还渗着淡淡的血渍,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那里的人已经逐渐开始接受心脏检查了。”

裴泽景靠回枕头,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异常疲惫,似乎刚才那个激烈的吻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力气。

“我知道。”他说。

窗外的阳光正好,一只鸟落在窗台上,歪着头看了看病房里的两个人,又振翅飞走了。

沈霁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他想起非洲草原上那些迁徙的角马,无论途经多少分岔口,最终都要朝着固定的方向前进,而他和裴泽景之间,似乎也横亘着某种看不见的宿命。

“有个小男孩可能愿意做手术。”他继续说,声音干涩:“如果接受手术,就意味着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裴泽景的目光落在窗外很远的地方,那里有南港林立的高楼,而高楼的后面,是八个时区之外的赤道阳光,是沈霁应该去的另一片天地。

“等我恢复后”裴泽景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让人心慌:“可以去看你吗?”

沈霁怔住,设想过裴泽景会愤怒,会挽留,或许会用这件事说服他,他突然不敢再看那双眼睛,起身为裴泽景掖好被角:“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煮点粥。”

走到门口时,他听见裴泽景很轻地说:“你早点过来。”

沈霁的脚步顿住,而后缓缓地带上门。

病房内,裴泽景闭上眼睛,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平稳地跳动着,虽然不再是撕心裂肺而是一种深可见骨的痛,可那比撕心裂肺更痛。

沈霁现在就像一只候鸟,而他能做的,是要在原地筑一个温暖的巢,等待他的归期,窗外的云飘过,慢悠悠的,裴泽景想,也许这是他们现在最好的距离,一个在赤道践行理想,一个在北纬三十度守候,至少这一次,他知道沈霁会回来。

休息了一会儿,沈霁提着保温盒回到病房,打开盒子,南瓜粥的热气袅袅升起,裴泽景想要接过,却被沈霁虚虚按住肩膀:“别动。”

他舀起半勺粥,低头吹散粥面的热气:“我喂你。”

裴泽景顺从地含住勺子,咽下:“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你想吃的话,我下午回去多做些。”沈霁又舀起一勺,仔细撇开表面的粥油:“做好的就分装冻起来,你想吃的时候,让刘姨热”

“不要。”裴泽景突然打断,输液管因为他的动作轻晃,他伸手覆上沈霁的手背,拇指划过对方凸起的腕骨:“这段时间在这里陪我,哪里都别去。”

【作者有话说】

emm两个相爱的人啊!!!

第84章 带着聘礼去追他

晨光透过百叶窗,裴泽景望着沈霁在病房里忙碌的身影,那人正将洗好的葡萄一颗颗摘进玻璃碗,水珠从他腕间滑落。

“先换药。”

沈霁把摘好的葡萄放一边,先拿着医用托盘到床边,但裴泽景靠在床头没动,只是懒懒地抬起眼:“没力气。”

“没让你动。”沈霁直接掀开他的病号服,指尖轻触绷带的边缘:“不过昨天还能自己看财报的人,今天连抬手都困难?”

话虽如此,却依旧俯身细致地解开纱布,裴泽景顺势将额头抵在他胸前,呼吸拂过对方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当碘伏棉签触到伤口时,他立刻发出抽气声。

“疼?”沈霁立即放轻动作。

“嗯。”裴泽景得寸进尺地环住他的腰,鼻尖蹭过他颈间温热的肌肤:“吹一下。”

这样的戏码每天都在上演。

午后,裴泽景总要下床走动一会儿,却总在第三步时“恰好”需要扶住沈霁的肩膀,他迷恋那双看似清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托住他的感觉。

某天深夜,裴泽景想上厕所,不忍吵醒旁边陪床上小憩的沈霁,可他刚起身,沈霁似有所觉,突然醒了,立即起身跟着他,两人缓慢挪进卫生间时,月光将他们的影子融成一体,裴泽景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嗅他发间残留的玉兰花的味道。

“其实我可以自己来。”裴泽景突然开口。

沈霁觉得他的气息喷在耳背上有些痒,稍稍偏了些头:“我知道。”

突然,裴泽景的唇含住他耳垂,齿尖碾过那处软肉,温热碰到敏感,引得沈霁浑身一颤。

“我在你面前怎么越来越幼稚了?”

男人的嗓音哑得厉害,灼热的气息尽数洒在沈霁耳廓,沈霁呼吸一滞,搭在裴泽景肩头的手下意识地抓住病号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耳畔湿热的触感,以及那似有若无的舔舐。

他想偏头躲开,却被裴泽景扣住后脑,明明还说没力气的手,结果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指缝间还缠着他的发丝。

“你说是不是?”裴泽景的唇揉捻着他的耳垂,声音里带着蛊惑,沈霁闭上眼,长睫剧烈颤抖,病号服单薄的布料根本隔绝不了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

沈霁艰难地开口,声音已经染上沙哑:“因为你耍赖。”

这句话像打开了什么开关,裴泽景猛地将他搂得更紧,鼻息深深地埋进他的肩窝:“是,我就是在耍赖。”

手掌顺着沈霁的背往下滑,停在腰//窝处,沈霁仰起头,露出吞咽的喉结,他感觉到裴泽景的唇正沿着他的颈线细细亲吻,每一下都带着滚烫的湿意。

“裴泽景……”他轻喘着提醒:“你的伤……”

回应他的是更用力的拥抱,裴泽景将他死死按在怀里,就像要将他揉进骨血。

“别动。”裴泽景的呼吸刮在沈霁的锁骨上:“让我抱一会儿。”

监护仪的滴答声不知何时变得急促,交缠的呼吸里,沈霁的手环上裴泽景的后背,在触到绷带时又放轻了力道:“嗯。”

裴泽景的恢复速度快得令医生咋舌,不过半月,他已能穿着挺括的西装在会议室连开三小时会议,可当沈霁的航班日期逼近,那些精神抖擞瞬间消失,萎靡不振便从骨缝里渗出来。

他本来想在沈霁面前装病,可沈霁是医生啊……

机场大厅广播响起时,裴泽景站在出发层外不肯再进一步,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盯着沈霁手中的登机牌,眼神阴郁得能拧出水。

“到了打视频。”他扯了扯沈霁的围巾,把那人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信号再差也要打。”

沈霁被他裹得呼吸困难,无奈地拉下围巾:“嗯。”

“我过几天就飞过来。”裴泽景继续说:“最多一周”

“你住院期间堆了这么多文件。”沈霁抬手拂过他西装前襟并不存在的褶皱:“董事会那边”

“要不我把裴氏送你?”裴泽景突然抓住那只手:“反正你比我在乎得多。”

“”沈霁见他跟自己公司还置上气,忽然笑开:“行啊,那我把它改成医疗慈善基金。”

“你怎么知道?”裴泽景凝着沈霁被朝阳镀金的睫毛:“我早就有这个打算,成立一个基金项目。”

沈霁愣住:“嗯?”

裴泽景转身从停靠在路边的车里取出文件,扉页上沈霁的名字与先天性心脏病救助条款并排列着:“我打算以你的名义,向国内外同步建立儿童先天性心脏病的基金会,国外首站定在尼拉那个地区,你上周收到他发的新救助的白狐照片了吗?”

“收到了。”沈霁看着文件上规划的资助流程,指节轻轻擦过“沈霁”二字的凸印,原本想拒绝,可想到那些因贫穷和落后失去手术机会的孩子,又把话咽了回去,更何况,裴泽景钱多。

“那我替他们先谢谢裴总。”他说。

“裴总?”裴泽景挑眉,手指勾住他的围巾:“换一个。”

沈霁耳根红了一瞬,正好机场大厅在广播登机信息,他瞥了眼手腕上的表,突然凑近在裴泽景唇上轻啄:“航班要来不及了,再”

话还没说完,裴泽景就在他唇上“啧”了一声,固执地拉住他的围巾把他退回的脑袋拽过来,加深这个吻,在换气的间隙,他抵着沈霁的额头:“别说再见。”

“嗯,不说。”沈霁喘着气回。

沈霁进去后,裴泽景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安检通道,基金会文件的边角硌得他手心生疼,缓了一会儿,他才低头给许岑发信息,要求加快基金会审批流程,抬头时,玻璃幕墙外正好有飞机掠过云层,他想,得带着聘礼去追沈霁。

菲洲

尽管沈霁知道古老禁忌体系如同千年红杉的根系,轻易斩断只会引发山崩,可当他走访各个村落时,看见巫医把青蛙尸体压在孩子胸口镇魂,看见母亲们用荆棘在婴儿背上刻驱魔纹,听见当地人说“祖先的规矩比太阳升降更不可违背”时,沈霁还是很震撼。

但红杉不是一天长成的。

电话接通,裴泽景正在签署基金会首批拨款文件,钢笔尖在听到那个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时微微一顿,墨迹在“沈霁”的签名旁洇开小小的圆。

“图姆今天用听诊器听了玩伴的心跳。”沈霁的呼吸里裹着热带夜风:虽然把探头贴在了手肘上。”

裴泽景放下钢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文件上干了的墨迹:“他现在怎么样?”

“他父亲还是往门楣挂蝙蝠干尸。”沈霁说:“但昨天收了我给的阿司匹林。””嗯。”办公椅转动的轻响里,裴泽景走到落地窗前,都市霓虹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就像呼应着赤道那边的篝火。

“纳库鲁族长今早问我”沈霁忽然笑道:“为什么铁鸟能看见心脏里的风。”

“铁鸟?”裴泽景用肩膀夹住电话,整理袖口上的钻石袖扣,那是沈霁临走前特意定制来送给他的:“那是什么?”

“就是超声仪”布料摩擦的细响里,是图姆在拉扯沈霁的衣角,但他继续说:“老族长把平板倒过来,说瓣膜开合像他们祭祀的芭蕉叶。”

裴泽景低低地笑了。

“现在孩子们管听诊器叫‘会听话的贝壳’”沈霁的语速加快,带着他分享趣事时特有的轻快:“昨天他们在沙地上画心脏,左心室画的竟然是猎豹,右心房是瞪羚”

“咚—咚—”电话那端突然传来急促的鼓声,裴泽景听见沈霁用当地语朝远处喊了句什么,而后又开口:“不过又有人来泼圣水了。”

“需要我”

裴泽景刚开口就被沈霁打断:“没事,总有人还不能接受,但刚才有三个母亲偷偷抱孩子来诊疗营地。”沈霁压低声音,像在分享秘密:“可是她让我注射青霉素,又坚持要抹巫医的朱砂,这算进步吗?”

裴泽景望着自己与窗外灯火重叠的影子,觉得此刻肯定有阳光照进沈霁的眼睛里,亮亮的,他扯松了些领带:“当然算。”

电话那端笑了一声:“嗯。”

“基金会首批物资下周发往挪维。”裴泽景转回办公桌,坐下:“我还给尼拉他们准备了很多户外的装备。”

“好。”沈霁已经不会再客气地说“谢谢”了,而是很自然地接受,然后他又说:“明天我们要去马纳纳罗,大概待三天,不过那里信号不稳定,所以只能看运气”

“唉。”裴泽景向后靠办公椅,望着天花板,打断了沈霁。

这声叹息拖得又长又委屈,沈霁立刻保证:“就这个地方特殊,之后要去的都会有很好信号的。”

裴泽景又“唉”了一声。

这第二声叹息落下,听筒里突然陷入寂静,只有非洲特有的螽斯在鸣叫,约莫半分钟后,沈霁的气息突然靠近麦克风,说:“我亲你一下。”

裴泽景瞬间坐直身体,皮鞋跟重重敲在地面:“开视频。”

“不开。”沈霁的拒绝快得可疑。

“要开。”裴泽景用指尖敲击桌面,节奏活像讨债。

“那不亲了。”

“不开视频了。”

短暂的博弈后,听筒里突然传来清晰的“啵”一声,这次带着些许慌乱的水声,紧接着便是忙音席卷而来,留下裴泽景对着断线的电话挑眉,仿佛能看见九千公里外,某个医疗营地里耳尖通红的身影。

许岑抱着文件推门时,看见自家老板正对着电话笑,可对方目光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时,那笑意又逐渐化作更深的落寞。

裴泽景看着手机上沈霁发来的一张照片,那是医疗队与当地孩子们的合影,他家沈医生被涂着彩泥的小手团团围住,笑容比赤道的阳光还耀眼。

唉,一个吻怎么能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