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车祸 深夜,市分局。 ……
深夜, 市分局。
一通电话打破了夜里平静,接警员立刻接起电话:“喂,您好,这里是G省市分局。”
“喂, 警察同志啊, 我看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中环三路这里地上有一滩血…好大一滩, 蹭的到处都是,还没干呢, 我感觉这里是不是出了车祸什么的?”
“还有个电动车倒在一边的, 都撞凹陷了。”电话对面的老大爷用夹杂着一点方言口音的普通话,描述着他所看到的画面。
“好的, 您这边可以看一下附近是不是有人受了伤,有可能伤者自行移动了一些距离。”接警员立刻另外一只手开始操作电脑。
“现场?”
“现场就一滩血喽,我没有看到有人,哦?还有血脚印, 好像是又上车了是不是?”大爷嘟嘟囔囔的, 可能在电话那头又蹲下来仔细看了看, 然后又夸张的惊叫道:“哎哟, 老天爷,这是肯定是被车撞的。”
继而脑补:“是不是那个肇事司机看到把人撞死了, 然后把尸体拖上车,要毁尸灭迹的哇?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拍,这背后肯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接警员一时有些无语凝噎:“好的, 老人家, 感谢您提供的消息,我们现在就派人过去看看。”
大爷还在电话那头说着自己的猜测呢,接到报案后的两名警员已经调动了起来, 谷康先就是把中环三路的监控都调了出来,挨个时间段查看,血液尚未完全干涸,说明就是发生在不久之前的事情。
然后他们果然看到了一起车祸事故的发生。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年轻人,没带头盔,骑着小电驴靠边行驶进入画面。然后后面开过来一辆车,从行车轨迹上看,可以判断出应该是醉驾。
车主莫名其妙的一个打弯,直接撞上了骑小电驴的年轻人,把人撞出去一米远,落地时年轻人的头还正好磕在了马路和行人道之间的台阶落差上。
头上应该是撞开了一个口子,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身上的擦伤也在淌血。
那个车主也没有停下,可能是意识到自己撞了人,慌里慌张的,直接踩着油门加速就逃逸了现场。
年轻些的那个警员气得差点一拍方向盘,这种肇事逃逸的司机,是完全不把受害者的生命放在眼里。也许本来及时就医还能活下来的生命,就因为这些人想要逃脱罪责的私心,而失去了机会。
“激动什么?继续看。”他的师父谷康瞥了他一眼,神色淡然,陈兴言只好悻悻地安静下来,继续开车。
监控录像里,那个年轻人可能是晕厥了差不多五六分钟的样子,才迷迷糊糊地有了动作,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不清脸,但从肢体动作上,能感受出这个人好像有点被撞懵了。他的双手下意识摩挲着从伤口处流出的鲜血,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样。
好在这时对面来了辆出租车,年轻人直接横跨马路叫停了那辆出租车,然后上了车,同样也离开了现场。
监控录像到此结束。
看起来应该是没有闹出人命,这件事情属于交通事故,应该转交给交警大队那边继续处理。
谷康没有直接下定论,而是又重新把进度条拉回去,仔细看了看那辆醉驾的车行驶轨迹,眉头越皱越紧:“这事我总感觉不简单。”
“你查一下那个出租车的车牌号,我要那个司机的联系方式。”
“师父,人家都上车了,肯定会去医院的,出租车从中环三路开到最近的医院诊所,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事情,应该没事的。”
“怕就怕他并不是去医院的。”
谷康呵斥了一句,重新把监控进度条往回拉了一下,视线落在了年轻人的病号服身上:“虽然有些模糊,但这个医院的徽标,是咱们市精神病院的……你能确保这位病人有清晰的认知,知道要去医院一说?”
陈兴言默默闭嘴不说废话了。
再然后……
谷康的电话就打到了市精神病院那里,询问对方今晚有没有病人偷跑出去,这一通电话可让精神病院那里折腾的人仰马翻,接电话的那个值班医生声音都在发抖,查明之后这才发现居然真丢了个病人。
门卫室都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是怎么跑出去的。
如谷康描述的那个电动车的型号、模样,他们院也确实遗失了一辆。
这下精神病院急了。
谷康宽慰道:“没事没事,我们这边已经在派人调查了,不用担心。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这个病人有危险性吗?”
“您放心,没有的,很安全,他只是有些认知紊乱而已。之前在医院里也一直表现的很乖,请您一定要在找到病人的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他的家人把他交给我们,我们必须得对病人的生命安全负责。”
精神病院值班医生语气恳切,话语义正言辞。
谷康大致和负责人了解了一下这位出逃病人的情况之后,陈兴言这边也按照谷康的吩咐,找到了那辆出租车的联系方式。
“喂?是戴乐游吧?你的出租车车牌号是不是*******?”
“对,我们这边是市分局的,上一个你拉的客人是不是穿着病号服的那个?哦不不,他不是什么犯罪分子,只是我们在监控中注意到他出了车祸,想问一下你有没有送他去医院?去的是哪个医院?”
“什么?他说他不去医院,那你送到哪里去了?”陈兴言有些震惊,随即和谷康对视一眼,追问道。
“林栖居大门口?”
“好,谢谢你的配合。”
“真不知道这精神病人怎么想的,身上的外伤那么严重,他就不疼吗?还有这种感受不到痛觉的精神病?”陈兴言小声嘀咕道。
谷康一拍陈兴言的脑袋,神情严肃:“我们得赶紧找到他,不然的话按那个流血速度下去很有可能会失血过多导致休克,那就麻烦了,要出人命的。”
说罢,他也直接打电话到市一院去提前沟通了。
陈兴言则是再次点火,开车往林栖居飞驰而去。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马路上都见不到几辆车。因为是警车的缘故,他们俩顺利地进入了小区内部,还询问了一下夜班保安,刚刚有没有业主回来。
保安默默转移了视线,他刚刚打瞌睡不小心睡着了,还真没怎么注意有没有业主这个点才回来。
“我们需要调取一下你们小区的这个监控,看一下最近半个多小时的监控内容。”谷康见此情形,也不废话,直接要求看监控了。
然后画面里,十几分钟前,真有个年轻人一步三晃地进了小区内部,衣服赫然就是那沾满灰尘和干涸血迹的病号服。
谷康跟随着年轻人的方向,继续调取下一个监控摄像头的画面,就这样靠排除法这样的笨办法,硬生生找到了年轻人的家。
二号楼-1402号房。
两名警员争分夺秒的行动,陈兴言稍慢一步,提前拨通了120。
1402号房的大门紧闭,不过曾经是刑警的谷康依然能敏锐地从门缝中能闻到新鲜的血腥味。谷康敲了敲门,力气越来越重,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只能听见隐约几声呜呜咽咽的犬吠。
“师父,可能是已经失血过多晕过去了,要不我们直接破门而入吧?”
陈兴言耳朵贴着门,试图听见一些更深的其他声音:“等等,里面好像有狗,对,有狗在汪汪叫,听起来很急的样子。”
“有可能是它的主人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犬类在这种事情上比人类要敏感的多,你先打救护车的电话,我来开门。”说着,谷康就从自己的衣服内兜里翻出一个小工具包,从中拿出了几根细丝一样的东西开始试图撬锁。
只可惜这锁一看就是重金打造,要快速打开属于奢望。
陈兴言见状,他自己也没有闲着,打完急救电话,直接就去敲隔壁的房门了,打算通过隔壁的窗爬进1402号房了。
而里边的宠物狗听到了门口这边传来的动静,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求助,汪汪声渐渐朝门这边靠近,也越发急促起来。
谷康怕出事,正要用力拧动手中的撬锁工具,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只约莫一岁大的金边边牧前爪从门把手上滑下,探出了头。
当看到两个穿着制服的人类的时候,也不知道在祂过往的狗生当中,是不是和这种制服人类打过交道,祂丝毫没有戒心地冲到门外,把两名警员往门内推。
小家伙一边推,嘴巴一边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很是急切。
两个警员也顺着祂的动作一路进入到了玄关,然后就发现了躺在地上,血同样胡乱蹭了一地砖的病号服年轻人,他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脸上已经隐约出现了点青灰的釉色,双腿姿态古怪地折叠着。眼睛虽然还睁着,但瞳孔已经是不自觉的上浮,无法聚焦了。
口中还在向外淌血。
谷康心下一紧,立刻上前查看病人情况。
陈兴言却在谷康身后,这才看到病人全貌去。当看到这张熟悉的曾经在某财经频道上被主持人花大篇幅介绍过的面孔时,他直接整个人都傻愣在了原地。
不是?
这个人为什么会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病人???
*
年轻人被送进去抢救了。
因为之前边牧一直不肯放行,所以两个警员也没办法,只能把小家伙也带上一起。
此刻在急救室外两个警员坐着,边牧则是一直在急救室外打转,焦急得不行。
浑身是血和灰尘,身上脏兮兮的,瘦的几乎要皮包骨头了,看上去就和流浪狗似的,和他的主人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一点儿没有陈兴言平常在网络上看到的那一种聪明的边牧的模样。
但说不聪明,那也是表面上的事情罢了。
之前在1402号房的时候,边牧焦急的呜呜叫就没停过。但到了医院,却一直都保持着安静。应该是曾经被主人带去过类似的地方,教导过不要喧哗。
“你认识这个人?”谷康忽然发问。
陈兴言挠了挠头:“师父,你不认识?我以为你这么淡定是处事不惊呢,结果您老是单纯不知道。”
他又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某一个网络资讯平台,然后又找了一番,最后把手机递给谷康:“就是这个,这个人是开化集团的总裁啊!”
“你知道什么叫做商业奇才,行业明灯吗?”
屏幕上赫然是有关江逾白的百度百科,他的履历堪称璀璨。
大学期间就开始了自己创业,做的是APP开发,然后用APP赚到的第一笔资金开始了自己的投资之路,再靠投资赚来的钱,继续发展自己的企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在投资这十次九亏一血亏的行业里,江逾白居然做到了把把都是稳赚不赔,简直是当代的投资神话。
这样的精彩操作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天使投资人们的注意,只要这位Seres小巴菲特投了什么,他们就立刻跟投。
完全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哪怕这一锅名义上的汤,目前还只是水,但只要江逾白点火了,那么紧接着就会有无数人蜂拥而至,带食材的带食材,带调料的带调料,汤自然就大成了。
投资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对创始人的信心,是对项目的信心,而在这里,江逾白就是天使投资人们的信心。
后续资金充裕的江逾白也并未止步于投资、金融这类来钱快的行业,还同时开始了他兴趣使然的创业之路,涉足各行各业。
从大学毕业,到他今年而立之年,短短八年,开化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工作室,成长为大型公司,然后变成了如今的开化集团。
一座庞然大物。
你可以说开化吃到了时代的红利,但同时也绝对不能忽视每一个正确决策背后的人。
就说开化起家的G省,全省上下接近50%的第三产业都已经完全被开化的产业渗透了,由此可见一斑,还没有哪个企业家能做到如此地步的。
G省可是全国上下最发达的几个省份之一。
哪怕江逾白起家的地方,仅仅只是一个二线城市。
“我都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这位的真人,你别说,长得比镜头里还要帅,哎……”陈兴言沉默片刻,有些感慨:“我记得他之前好像有公开表达过自己隐退的意图,当时好多投资人扼腕叹息来着呢。”
“我本来以为江逾白是钱赚腻了,准备享受人生呢,结果……看这样子,居然是病了?造化弄人,居然还是精神问题。”
“你继续。”
谷康吩咐道,同时他自己也拿出手机开始查询相关信息了。
“继续……?没什么好说的了啊。”
陈兴言摩挲着下巴,开始了浮想联翩:“欸师父,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两步是疯子啊?”
谷康没搭理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徒弟,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江逾白的璀璨履历,心中那种怪异感在得知了江逾白的身份之后更甚,这一系列事件总感觉不简单。
涉及到了开化这样的大集团,虽然没上市,但预估市值是绝对不低的,其中利益考量难以深究。
说不定就有复杂内情。
谷康打算等江逾白醒来之后问问情况,先看这位能不能正常沟通,他再考虑是不是需要联系局长或者是精神病院那边——
作者有话说:【观前声明】
请注意,本副本含有少量的乐子人键政内容、历史地狱笑话等,没有任何正常认知,全是刻板印象。
有黑日韩美俄英法希腊波兰等等所有在这个地球上的国家的嫌疑(除外,其实也黑,只是不明显)大家也不用太较真,看个乐子就是了。
另外,为了过审,每个国家我都会厚码,就像上个副本一样。被换成Seres,美被换成白头鹰合众国之类的。
非常规副本。
[可怜][可怜][可怜]
最后是这一章的灵感来源,真人真事,只不过当事人外卖员。当时大晚上的,给我看得两眼泪汪汪[化了]。
第52章 咄咄逼人 小边牧在主人病床边……
小边牧在主人病床边上趴着休息, 医院本是不能带宠物进入的,但两个警员看着这小家伙实在可怜可爱,乖巧的不行,这才好说歹说让医生破例。
也是他们身份特殊, 里面躺着的那个人也身份特殊。这要换一个人, 不被医生骂出去都算是好的了。
在G省, 江逾白的路人缘是比很多大众明星都要好的。
但小家伙也只能呆在现在这个房间里了,哪也不能去, 也不能乱跑。
陈兴言给小边牧倒了些水让祂喝。
小家伙很亲人, 而且聪明,应该是饿了有一段时间了, 整个身体都瘦的有点虚脱,有蓬松的毛发在,看着也还是瘦的过分。
加上,大约是小骨架类型, 一岁还像是七八个月大的模样。
当时他们两个冲进二号楼1402号房的时候, 这孩子一直焦急地用脑袋拱着陈兴言和谷康的腿, 一个劲儿往江逾白那里拽。
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陈兴言本来就是狗党, 见到这么聪明的狗子,都有了拿麻袋套回家的冲动了。他除了水其实也买了点吃的想喂给这小家伙吃, 可小家伙怎么着都是不肯进食,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自己这廉价的小零食……
“果然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子。”陈兴言摸这边牧的小脑袋瓜,看着病床上还在昏迷状态的江逾白, 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看人家这主人, 就是当主角的料,看看人家这宠物,也是一样一样的当主角的料。
*
江逾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只感觉屋内空气有些太冰冷了,所以他仅仅是睁开一条缝,然后又重新闭上,感到很无奈。
为什么自己每次都是从医院醒的?
这熟悉的消毒水气味,和上一世如出一辙。
就是这次也不知道伤在了哪里,全身上下都在疼,疼得感觉骨头都是一节一节的了。
脸倒还算……嗯?他的脸幸免于难了?
灵台开始回溯记忆,江逾白闭着眼睛养神,也不知道是回忆到了什么,整个人的心绪一下子都沉了下来。
其实他不算是第一次醒来。
在车祸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到了这个世界,只是当时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太快了,他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了。
等自己迷迷糊糊再稍微清醒一点之后……
其他的都还什么都没想起来,脑子里就只记得一件事了——他想要见见元宝。再然后江逾白稀里糊涂的就上了出租车,回了家,身上的伤势也全然没管。
如果不是负责任的警察一路调查和救助,江逾白在这一世的结果,很可能就是直接失血过多导致休克,结束这短暂的一生了。
简称,求道极速版。
很幸运,他还能再次睁开眼睛。
就是,这一次的断劫很特殊……
饶是江逾白也不免生出几分悲哀感来。他花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才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心绪。
将其他无关紧要的思维都抛诸脑后。
这个特殊的世界实在太过混乱,所以他并没有急于动作或者说开始思考进一步的计划,而是继续保持着闭目养神的状态。
陈兴言是率先发现病人已经醒了的那个,他戳了戳还在看资料的师父,往病床的方向努了努嘴。
江逾白线下看着气势全无,不像是什么商业新锐,神情隐约间有些许哀戚,仿佛是刚从噩梦中醒来一般,脆弱寻常,就是个普通人模样。
他的眼神也没有想象中的凌厉,或是洞穿人心,也没有什么三分凉薄、三分漫不经心、四分阴鸷之类的经典桥段。
反而看起来有点飘忽不定。
陈兴言一时有些紧张,是那种面对班主任的紧张,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错,但就是坐立不安。
这可是活着的商界传奇。
谷康则相比之下要落落大方得多,毕竟他年纪摆在了这。
他搬了个凳子来,在床边坐下,问江逾白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谷康才言简意赅的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们是市分局的警员,接到报警电话说有人出了车祸,肇事司机逃逸,受害者也消失在了现场。”
“所以我们一路调查,在林栖居的1402号房里找到了昏迷的你。你貌似是从市精神病院里出来的。能和我说一下具体情况吗?”
“我不是从精神病院里偷跑出来的,是他们放我出来的。”
江逾白十分配合,言语正常,思维逻辑也没有任何漏洞,一点不像是个精神病人。
“他们放你出来的?”
谷康也有类似猜测,不然他很难想象一个身上没有任何工具的普通病人,是怎么做到在大量值班护士的眼皮子底下偷到电动车钥匙,然后又在停车场保安亭和监控摄像头的眼皮子底下飞驰离开的。
“是的。”
谷康看了看趴在江逾白身侧的小边牧,点了点头,快速简要地做着记录。
“你需要我们联系你的家人吗?”谷康结束了问话环节,换了个新的话题:“昨晚那场车祸发生的有些蹊跷,我们怀疑是蓄意谋杀,如果你有什么线索的话,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判断案情性质。”
“比起联系我的家人,我更想见见你们的局长。”江逾白声音略显虚弱,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关重大,这件事情,你们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
谷康一愣,不过他并没有追问,也没有过多怀疑江逾白所言的重要性是不是真的那么高。
原因很简单。
这是江逾白。
而且在刚刚的对话中,谷康很确定这位“精神病人”并没有任何认知上的问题,逻辑条理比自己徒弟还缜密清晰呢。
“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宽心,好好养伤,我去联系局长。”
二人结束交谈。
元宝这才摇起自己的尾巴,喉咙里不断的发出呜呜的呜咽声——护士说过,不能让它乱叫——试图让江逾白注意到自己。
“乖乖…”
江逾白笑着看它,语气熟稔亲昵,然后转而问道:“能麻烦帮我拿些食物来喂一下他吗?”
陈兴言在一边当木桩站了好一会儿了,这下忽然被自己心目中的大人物拜托,还有点不好意思。
他脸红了一下,从自己裤带子里掏出一小袋分装出来的、在他看来和1402号房昂贵的狗粮没法比的平价狗零食,想要递给江逾白。
江逾白却没有去接,低垂着眉眼拒绝了:“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太方便,麻烦你了。”
陈兴言想说……其实他喂的话,这只聪明到感觉都要成精的边牧是不会下嘴的,但看江逾白双手不是伤口就是在输液,也的确不太方便。
他只好故技重施,使出了Seres人的传统秘技:“嘬嘬嘬,乖狗,过来吃点。”
这次小家伙居然没有抗拒,从床边放下爪子之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到陈兴言跟前咔咔开吃。
陈兴言:不知道这边牧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江总,你这边牧是哪里买的,这也太聪明了吧?先前我也想过喂它,但它就是不吃,我还担心来着呢。”
江逾白眨眼,笑了一下:“不用喊我江总,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元宝是我弟弟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至于这小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
“你说什么?江逾白?那个开化集团的老总??”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来,你看护好江先生。”
谷康讪讪放下电话,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一个电话,竟然让局长孔嘉木这么激动。他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有点担心等下老上司又给自己来一脚。
半个小时之后,孔嘉木来到了医院。
孔嘉木之前已经和江逾白见过几次了,但每次都是远远的,二者之间并没有过多接触。
但先前每一次见面,江逾白给孔嘉木留下的印象都是一丝不苟的模样,这还是头一次见对方这样普普通通的寻常人模样。
头上缠着绷带,手上在输液,腿部打着石膏
孔嘉木也是被吓了一跳,知道江逾白出了车祸,但他没想到看起来这么严重,谷康这家伙,怎么不知道提前在电话说清楚,屁股是又痒了怎么的?
“江先生……”孔嘉木刚要客套的寒暄两句,就被江逾白打断了:“是孔局长对吧,我没事。比起我的身体状况来,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孔嘉木感觉接下来江逾白要说的事情可能会非常严重,所以他挥手示意病房内的谷康和陈兴言出去,为接下来的谈话空间预备好场地——但是他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
“我能看见未来。”江逾白以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道。
孔嘉木沉默片刻,眨了眨眼,他没想到对方的精神病居然会这么严重,都能耍他一个当局长的玩儿了。
“你不相信。”
“然后你接下来会问我现在的精神状态还好吗?是不是车祸导致了脑部功能异常,再然后你的下一个问题会让我证明给你看。”江逾白抢先说出了对方的台词,语气毫无波澜。?
孔嘉木一愣,喉咙里本来要吐出的话语一下子泄了气,因为对方居然一字不差的把他本来要说的话给讲了出来。
孔嘉木安静了两秒,重整旗鼓,正要再次开口说话,江逾白再次不太礼貌地打断了对方:“你要说,我怎么知道?并且内心感到轻微不安,因为我能说出这些,看上去对你有点过分的了解了。”
“分明我们也就才见过几次面而已,甚至在此之前没有过任何交流。你依然没有相信实际上我真的能看见未来,你会让我不要再和你开玩笑了。”
“你觉得这是玩笑吗?”
这下孔嘉木有点坐不住了,这很古怪。当领导的,谁没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技能,他自认也不差。这就没和自己见过几次面的江逾白是怎么做到这么了解自己的?
他老孔很好懂吗?
江逾白却好像直接看穿了人心,直接接话道:“不必质疑,我并不是了解你,我只是看到了,仅此而已。”
他停顿了片刻,忽而有些哑然失笑:“我并不建议你利用我的能力谋取私利、升官发财。这会是个愚蠢的选择。”
孔嘉木这次是直接站了起来。
他就下意识按这么多年在官场混的习惯解析了一下,思维稍微稍微的发散了那么一点,怎么就是牟取私利了?
“我能看见未来,而作为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看见未来的人,你是第一个知道我身份的人,想必这样的资历会在未来给你带来很多便利。”
孔嘉木再次张了张嘴,这一次江逾白没有打断他,但他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从两人正式谈话开始,话语权和主动权就始终被江逾白牢牢掌握住了,他陈述、反问,一人分饰两角,偏偏他对孔嘉木要说的每一句话,都真的说准了。
这让孔嘉木坚定的唯物主义都不禁产生了几分动摇。
“你…你……”
孔嘉木想问问题,吐出来两个字才发现这一次江逾白不抢他的词了,这下本来要出口的话语又变了:“你怎么不继续说我的心声了?”
“我已经证明了我的说辞,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证明。不过,有一件事情需要补充说明一下,这不是你的心声,而是你将会说出来的话。”江逾白平静地解释:“我没有读心的能力。”
男人说到后面这一句时,似乎是有点忍俊不禁,嘴角小小的牵起来了一点点。
“你是怎么看到的?你说的那些未来……”
“用眼睛看。”
江逾白的视线正好和孔嘉木对视。
孔嘉木心中有一句:“可你失明了啊,怎么看见的?”但他没说出来。孔嘉木毕竟是一路从干警基层摸爬滚打升上来的,观察力远超常人。
他一进来就觉得江逾白有点不对,因为这位从始至终没有与任何人对视过,始终都是低垂着眼帘。直到刚刚对视,孔嘉木才猛然发现这人的眼睛和正常人的眼睛是不一样的。
江逾白装得太好,就连老资格的谷康都没发现,只当他是心情不好。
可是,为什么与一个根本什么都看不见的人对视,会有这么强的压迫感?对方可能根本都不知道双方正在对视。
孔嘉木没有避开视线露怯。
可他总感觉对方不是什么能看见未来的预言家,而是会读心的怪物。
“请不必紧张,我的确是生物意义上的失明了,不过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的同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我想我大概就是这样的幸运儿吧。”
孔嘉木回想到了刚刚江逾白说他牟取私利那事。
江逾白到底是在未来看到他干什么了,才会这样警告?他顶多是有点想法,但根本没有江渝白说的那么夸张……可那是未来的事情,孔嘉木一时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党性绝对纯洁了。
江逾白的先声夺人,给孔嘉木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他感觉自己被步步紧逼到了一个墙角中,根本无法进行其他的思考。
这还是他四五十年来,人生中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这种被完全扒光了展示的境遇,不亲身经历是很难想象出来的。
孔嘉木无声的后撤了两步,反问道:“那么你来找我,应该不仅仅只是想要告知我你能看见未来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吧?还有什么?”
“我想要见赵市长一面,就麻烦你牵线搭桥了。”
聪明人总是能想到更多东西。
孔嘉木这次沉默了很久,久到像是慢速播放的镜头那样,一个世纪那么长,他声音有些颤抖,但在尽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未来?”
江逾白没有回答。
*
孔嘉木面色难看地从病房走出,谷康迎了上来,他也不像平常那么和气,直接冷声吩咐道:“从警局多调几个人手来,把这个房间里的人,给我保护好了。江先生现在看不见东西,你们要更加注意一点。”
“绝对不能有一点差池,不然我唯你们是问。”他话说完,也不等谷康二人回答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声音越来越低,陈兴言反应过来之后,一脸懵逼,什么看不见东西?
谷康却是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很好,虽然屁股逃过一劫没有被老上司踢,但这件事情果然不简单。
这样看来,说不定当初这位江总离开开化集团背后也是隐情颇深——
作者有话说:没错,这次是眼盲+前期轮椅[哈哈大笑]
好吃好吃好吃死了。
边牧不是纯种的,是串,小体。
第53章 失明 病房。 医生……
病房。
医生照常来检查病人情况, 她进门的时候吓了一跳,怎么又多了好几个警察,跟拍电影似的?上午还不是这个数量呢。
谷康也只能哈哈干笑,没说什么。
医生照常检查了一下江逾白的伤口情况, 然后又摆弄了一下他的脑袋, 其实车祸带的外伤并不严重, 失血过多养养也就好了。
轻微脑震荡也是同理。
腿的话,可能要坐一段时间的轮椅, 但是好好养着, 做坐康复训练,站起来自由行动也只是时间问题。
陈兴言在一边听了半天, 愣是没听到医生说到失明的问题,不由好奇问道:“医生,眼睛呢?江先生的眼睛是什么问题?”
医生茫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睛, 眼睛什么问题?”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然后医生弯下腰去看江逾白的眼睛, 然后她直起了腰, 皱起了眉,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上述动作。
唯一有变化的, 就是医生的眉皱得更紧了。
病床上躺着的江逾白似是毫无所觉,一点也不关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失明了的问题。
小狗比人类略高的体温,热乎乎的温暖了江逾白指尖的凉意, 祂主动蹭了过来, 江逾白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瓜,语气温和:“乖乖…好久不见。”
边牧再怎么聪明,也是听不懂人话的, 所以元宝只是咬着江逾白的袖子,气哼哼的撕扯,好像在发泄什么一样,狗脸上写满了委屈。
江逾白也随祂去。
谷康意识到不对,眼神示意了一下,让陈兴言继续在病房里待着,他则是跟着医生一道出了病房。
“我们之前给江先生做身体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的眼部异常,说实话,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失明了的人……如果不是陈警官提到了,我甚至都没发现。”
“你们放心不下的话,我这边还是建议做一下更深入的检查,可能不是眼睛的问题,而是……”医生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车祸的时候,江逾白的头部受到过撞击。
人体的大脑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现代医学也不曾完全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
谷康想了想,回忆起孔嘉木临走前的交代,并没有擅作主张:“行,我们这边商量一下,晚些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江先生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陈兴言在病房里待着,好奇的不行,等谷康回来,他干忙把人堵在门口,低声问:“师父,医生怎么说?”
谷康没有隐瞒:“医生说江先生眼睛没问题,说我们如果担心的话,可以做更深入的检查看看。她甚至不知道江先生失明……”就很诡异。
从昨天接到那通报警电话开始,连续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都很,都不是很正常。谷康也说不出来,只是一种隐约的感觉。
陈兴言没想那么多,他看向主宠和谐相处的病床方向,有些郁郁。
江逾白是企业家当中的良心标杆,不管是对消费者还是劳动者。用更加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你但凡是个Seres人,屁股没歪,就不可能对江逾白没有好感。
其他企业家都是两边一起吸血,去压榨劳动者的剩余价值,给消费者粗制滥造的产品。江逾白是两边一起补贴,给消费者大撒币,给劳动者发奖金。
陈兴言自己的妹妹就在开化上班呢,个中优厚,他也是清楚的。
当鲶鱼效应开始发挥作用,开化集团就是在倒逼着国内但凡有点知名度的企业改变压榨本性,以一己之力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全行业的风气。
尽管因为时间关系,改变还只是微乎其微。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开化成为横跨多行业的巨头公司,无数人曾经担心的屠龙者终成恶龙也始终不曾成真。
陈兴言心绪难言的复杂。
如今屠龙者本人却……
*
下午时分。
孔嘉木重新回来了,神态有些憔悴,但依然强打精神,在前头引着路。而他身侧,有一名中年女性,衣着朴素,不苟言笑让人望而生畏。
谷康一看就知道这中年女性的身份了,是市长赵之玉。
几个留守在病房这里的警员连忙问好。
“大家辛苦了。”赵之玉微微点头,以作回礼。她们两人停到了江逾白病房门前。
“就是这里了,赵市长你……孔嘉木有些欲言又止。
赵之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位赵市长是听孔嘉木夸张的叙事,说开化集团老总出车祸了,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她,这才特地抽时间过来,不然她本来今天下午还有其他的行程——孔嘉木没敢说什么预言家之类的玄幻概念,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孔嘉木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给赵之玉打个心理预防针。
可惜赵之玉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病房内的人像是早就在等待着两位客人了一样,恰到好处的在这一刻抬起了头,然后率先打了招呼:“赵市长,孔局长,下午好。”
“下午好。”
赵之玉先是观察了一下江逾白的身体情况,确认看起来应该是除了皮外伤没有其他大碍之后,才开门见山的询问:“江先生,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养好身体才是,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赵之玉颇感兴趣:“好啊,我洗耳恭听。”
在她的设想中,可能是什么开化新的产业升级或者新的战略计划一类的,也许是改造老工业区。
老工业区那一片烂摊子,拖了这么多年,赵之玉都没能找到很好的办法给解决了,着实是她的心头大患。
江逾白却没有立即开口,他小半张脸隐没在灯下阴影当中。
阴影将他的面部分割开了,皮肤下透不出半点血色,眼眸是灰扑扑的,整个人显得都有几分不真实感,仿佛是尊没有生气的大理石雕像。
最后他轻轻开口。
“我能看见未来。”
赵之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在自己的脑海里又把江逾白刚刚说的什么过了一遍,最后确定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听错。
她继而心思一转,猜想可能是这位江总用了什么意会、比喻之类的手法,在给她画什么宏大的商业蓝图;亦或者是什么年轻人的新型装逼手段。
总而言之,赵之玉没让场面冷下来,笑着接口:“不知道江总看到了什么未来?”
江逾白知道对方没理解到自己的意思。
“赵市长,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在意会或者比喻,我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赵之玉再次愣了一下,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你也不必觉得我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我要如何向你证明呢?”
“我要为我婆娘讨个公道!”江逾白语气陡然一变,声音尖锐刺耳,好像瞬间切换了一个人格一样,然后下一秒他又重新回到了平静当中。
神态沉静,一丝波动没有的继续讲述。
“明天上午10:13分,这是有人来市政厅的时候会说的话,这是正好被你听见的话,他是个可怜人,你会接待他,帮助他的。”
“明天下午14:23分,众兴二路十字路口路段会发生连环车祸,一人死亡,三人受伤。南越堤小区A栋0402号房,18:44分会因为电器使用不当起火,致使一位独居老人严重烧伤,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江逾白顿了一下,抬起眼来,最后一个有关“明天”的语言也娓娓道出。
“明天晚上21:30整开奖的彩票号码是,********。”
“而明天……”
“明天会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我们明天见。”
赵之不知道江逾白是怎么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的,但巧合如此也不是没可能,所以她依然是不相信江逾白讲的什么“我可以看见未来”的。
听着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预言,她看着江逾白,隐约觉得之前传的小道消息,说这位是进了精神病院治疗有一定的可信度。
孔嘉木始终在一边装聋作哑,甚至隐约有几分期待,他在期待一贯不苟言笑的赵之玉等会儿知道真相会是什么样子。
丢脸的不能只有自己一个。
但是很可惜。
江逾白对自己和赵之玉,好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要温和许多,连那种读心桥段都没了。
孔嘉木有点无语凝噎了,怎么双标这么明显?你上午的时候对我还是咄咄逼人,分毫不让。
现在这种娓娓道来,跟讲故事一样,一点没有步步紧逼的柔和是怎么回事?
“啊,江先生说了这么多一定累了,好,行我们明天见,你好好休息,别太劳累。”
孔嘉木尬笑了两声。
赵之玉还要说什么呢,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在这是唱什么双簧戏。
她话还没出口,就被孔嘉木半拉半拽地带走了。他本就不愿意多和江逾白相处,此刻听完那各式各样的预言,尤其是车祸、火灾一类,只觉心里毛毛的。
孔嘉木现在对江逾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又不完全相信的矛盾心态。
当动摇诞生的时候,孔嘉木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疯了。
赵之玉莫名其妙的在病房里聊了两句,听了个莫名其妙的故事就出来了:“你大老远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些疯言疯语?你们这是在和我开国际玩笑?”
“赵市长,疯不疯明天看看不就知道了?”
孔嘉木低声道:“本来找你过来的时候,我就该说实话,但我当时觉得你大概率是不会相信我说的,所以才。其实在昨天的时候,我就已经和这位,这位……”
孔嘉木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
“这位预言家先生打过交道了。”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把我要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疑问都精准说出来的。那感觉就像我完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甚至能预言到我的心理活动?”
赵之玉双手环胸,抗拒的态度溢于言表。
孔嘉木默默移开了视线,继续道:“其实也不是没可能…这位失明了,但是医院方却坚称他的视力没有任何问题,多次测试也表明,他不是装的。”
“这一点很奇怪,所以,我觉得江逾白说的,也不是没可能不是吗?”
赵之玉没有被江逾白这样针对过,但是她也算是了解孔嘉木,平日里工作上也会有接触,两人私底下关系还不错。
孔嘉木这般恳切的说着,赵之玉却只觉得这个世界是越发的现实魔幻主义了。她看着孔嘉木,没说话,因为她在思考这种新型精神病病毒是不是有借空气传播的能力。
不然为什么两个人都同执一词?
孔嘉木不得已,复述了一遍他和江逾白见面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没经历过,你不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用对我那一套来对付你。”孔嘉木苦笑一声。
赵之玉还是双手环胸,皱着眉,明显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你说完了吗?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等等,赵市长,你听我说完,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还是要派人多盯着一点,防患于未然总归是好的,毕竟那都是人命,又是车祸又是火灾的。”
也不是什么大灾难,提前安排一下就可以避免了。
孔嘉木赶忙提出了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
赵之玉无奈,可见孔嘉木真是一脸认真,最终还是松了口。
这位孔局长果然是年纪大了,耳根子软,旁人说三倒四两句就信以为真了……嗯,说三道四的人是江逾白,勉强能信两分,却也不能更多了。
预言未来就预言未来,还精准到了时分、人物、台词,这很难不让人怀疑。越精确的猜测越容易坍塌,不然为什么那些玄学总喜欢讲求一个模糊性?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孔局长的老脸要往哪里搁。
第54章 观察者 第二天上午。 ……
第二天上午。
赵之玉并没有在意江逾白的预言, 她甚至都不记得那些胡言乱语了,毕竟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昨日种种不过是一场小插曲而已。
“市长,我们到市政厅了。”
赵之玉只是照常按照周一就排好的行程到市政厅里视察工作, 刚在两个接待人员的笑脸中走进市政厅内。
江逾白所说的10:13分前一分钟。
58秒、59秒, 10:13分。
门外正好传来一阵喧哗, 保安不知在和什么人纠缠,刚好进入赵之玉耳朵的就是那一句:“我要为我婆娘讨个公道!”
带着浓重的口音。
赵之玉本来应该听不清, 但这个人的方言口音, 恰好是她的家乡话。
也就是这一句,前后说的所有话都是模糊不清的, 只有这一句那个来闹事的人声音是最洪亮的。
赵之玉还没回忆起什么就莫名打了个冷战,惹得周围几个陪同她一块视察的工作人员连忙问是不是空调开得温度太低了。
明明阳光照在她身上,这一刻她却觉得遍体生寒。
赵之玉回头往玻璃门外那个方向看去,可惜因为视线受阻, 她并没有看到人影, 她下意识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10:13分。
这句话, 她昨天就已经听到过了。
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声调、一样的台词。
不, 这一定只是巧合而已。
赵之玉这样在心中宽慰着自己:“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口气冷硬。
有工作人员过来解释:“市长,来这儿的是个农民工, 包工头拖欠工资,工地还出事故,害他媳妇去了半条命, 这男人想报警, 但是被摁下来了……”
工作人员还在说着什么。
赵之玉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与此同时,昨日本来被丢到犄角旮旯的记忆,这一刻重新清晰明了起来。
她心下微有动容, 可到底没有视而不见或者延后处理,竟真的如江逾白所说的那样,接待了这位可怜人。
老孔这局长真是当到了狗肚子里去。
难怪江逾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因为心头还牵挂着更要紧的事情,赵之玉并没有太多时间,她直接把事情交给了自己副手,就驱车前往了市分局。
市政厅的一干公务员们瞧着,都在心里默默为孔局长点了一根蜡烛。
谁不知道赵市长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这事在视察工作的时候闹出来,都不叫沙子了,这是巨石啊。
可能是要被赵市长问责的孔嘉木今天明显也没有心思在处理公务上,赵之玉过来的时候,他正点着一根烟,蹲在市分局侧门的台阶上,那烟他自己也不抽,是给风抽的。
眼神飘忽不定,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赵之玉下车。
她的行政车辆车牌号,孔嘉木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他抖了抖烟灰,朝赵之玉露出了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我想你可能会过来,没想到你真的会过来。”
说罢,他看了一眼手机:“11:34分了,看来市政厅那边还真闹出了些事情。”
“赵市长,我没骗人吧。”
赵之玉咬咬牙:“我却宁愿你是真的和江逾白联合起来骗得我。”
孔嘉木有些惆怅:“我也希望呢,你过来了,这说明江逾白还真说中了,有人到市政厅去上告青天大老爷。”
赵之玉冷笑一声,转而问道:“你们惠安区的分局,那个副局长汪功,是个吃公家饭的好苗子啊,我听说这位还曾经是你的老部下,和谷康同期的。”
孔嘉木有些困惑,伴随着这困惑的,还有背后一阵一阵的冷汗。汪功,这是他提拔起来的人啊……赵之玉用这种语气来问,明显是出事了。
事情还不小。
孔嘉木眨眼,讨好的笑道:“这是出什么事情了?赵市长,天大的事情也得延后处理了,咱现在没时间和心力不是?”
距离下一个预言时间仅仅只有几个小时去了。
*
下午的14:23分。
因为提前伪装成路段施工,封锁了路段,所以江逾白预言中的连环车祸并没有发生,但是在封锁路段之外的附近发生了一起小车祸。
虽然没有出人命,但在这个路段远远观望,亲眼在二楼见证了这场小车祸的赵之玉和孔嘉木二人,却是感受到了心上一锤重击。
就连车牌号都是江逾白所说的那一个。
“老天爷啊……”
孔嘉木看着车祸现场无意识的呢喃,语气并没有多少惊讶,而是感慨更多。
因为他想起来江逾白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了。
老天爷啊……
老天爷啊……
赵之玉是不知道在她先前,江逾白和孔嘉木的交流,孔嘉木隐瞒了什么东西的,她看着即刻出警的交警飞驰而来,眼眸微微眯起。
可是。
赵之玉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来。她们明明已经知道了未来,也针对未来做出了预案,直接堵死了这个路段出现车祸的可能性,但结果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依然是这辆车、依然是这个路段、依然是昨天就知道了的车祸。
在赵之玉这样的地位、这样的年纪,不会再像普通人那样觉得预言是什么很酷的能力。
赵之玉思考的东西要更多,比如其中最浅显的一条就是……原本在现在这一刻,与所有人而言,未来都如同薛定谔盒子里的猫一般,是不确定的,在未来没有切实到眼前发生、被观测到之前都有着无数的可能性。
而现在她们这个世界出现了一个观察者。
这位观察者锁死了其他所有的可能性。
*
下午18:44分。
早就被提前安排好等待在外的消防队队员们迅速冲入了A栋的0402号房,此刻火苗刚刚窜起,就被直接灭杀。
老人家拉着消防队员们一通千恩万谢,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为什么起火,他都还没打119,刚刚开始消防队员就冲进他家里了。
这是第三次。
赵之玉也从孔嘉木手里拿过烟。
“你会抽烟?”孔嘉木从来不知道赵市长还有这个喜好,但还是机灵地上手给她点了烟。
赵之玉手里夹着那只烟,烟雾袅袅。
她同样也是点给风抽的。
*
一次次的预言成功。
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的人、不同的事,都是同样的精准无误。
这不像是预言,更像是魔咒。
*
最后一个预言。
今天的彩票开奖时间。
*
晚上21:28分。
赵之玉和孔嘉木默契的重新碰头,两个人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网页画面,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在加速,大脑因为短暂的轻微缺氧而出现晕眩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向前流动。
尽管两人再怎么不想面对事实,最终中奖彩票号码也被缓缓揭开了——08142125303209——正是江逾白说的那一串数字。
赵之玉很聪明,要说过目不忘就有些夸张了,但记一串数字还是轻轻松松的。这一串数字没有任何纰漏,每一个字符都对上了。
彩票抽取中奖号码是完全混沌的系统,随机性极大。完全不是预言一两句台词、猜测人类平平无奇的心理活动、一个车祸的发生可以比拟的。
上面那些东西都可以通过各种庞大的人力算力计算分析、摸索出来。
但彩票。
彩票…
彩票!
昨天从病房出来以后,孔嘉木就安排了人去彩票系统那边派人盯着,以免有人做手脚。
换言之,这张彩票号码,是自然的、被混沌无序系统选中的。
江逾白的那句:“我能看见未来”,如同魔咒般恐怖骇人。
两人一时都没有在说话,办公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良久之后,赵之玉才忽然开口:“你说未来真的能够被改变吗?”
“我们的确从江逾白口中得知了未来,但像车祸、火灾之类的,它们是依然发生了的…”
她双目微红,那是情绪激动的表现:“他是看见了我们去阻止那些未发生的事情的未来,还是看到了没有阻止时的未来,又或者他实际上看见了无数种可能性?”
“但这无数的可能性,他又如何判断哪一条才是真正发生的?”
这是一个思维怪圈。
孔嘉木无法回答,也回答不出来。
片刻之后,赵之玉深呼吸,重新安定下自己的情绪,冷静的吩咐道:“此事关系重大,我明天会再去一次医院…”
说到这儿,赵之玉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抗拒,她这下算是感同身受孔嘉木了。
“我这边会直接从军方调派人手过去,你…你再查查……查查这些事情有没有什么关联。”
很多东西一切尽在不言中,虽然三个人没有明说过,但…他们俩都心知肚明江逾白这样急切通过这样的方式联系他们,用接二连三的预言证明自己,就是想要进入国家最高权力机构。
他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急切?
孔嘉木没有多问,点点头,直接转身出去安排相关事宜了。
送走了孔嘉木,赵之玉继续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她打开了电脑,打开了国安内部系统,然后打开了邮件编辑页面。
她开始敲击键盘。
键盘噼啪作响,然后又全部删掉;键盘再次噼啪作响,再次全部删掉;键盘再次噼啪作响,再次全部删掉。
赵之玉有些无力地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离奇的事情。
怎么表述,她都说不清楚,光靠嘴说的,只会像她昨天那样,觉得这是一个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而已。
第55章 兄弟 今天天气还不错,连绵的阴雨……
今天天气还不错, 连绵的阴雨天总算是过去了。
江乐湛被朋友柯川强行拉着出门去医院了,柯川一边念叨江乐湛再宅在家里和公司就要发霉了,一边打开二维码在前台扫码确认。
“乐湛,不是我说你, 我知道你哥最近是出了一点事情, 但是这些事情不是不能挽回的, 你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柯川絮絮叨叨。
江乐湛面上没什么表情,情绪看起来还是阴雨连绵的, 他也不回话, 好像还在神游天外似的。
“我是真怕待会儿你哥那边没好,你又出什么问题, 到时候你让叔叔阿姨怎么办?”柯川拽了一把江乐湛,试图唤醒这位沉睡的王子。
“我没事,你别瞎操心。”江乐湛蹙眉,面上的消瘦却是骗不了人的。
“要不是看在叔叔阿姨的面子上, 我会丢下凌玲来找你?就两个小时, 你忍忍这辈子就过去了。”柯川晃了晃手中的预约单, 上面的科室正是心理咨询科。
江乐湛无法, 只能是被柯川半拖半拽着进了电梯。
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江乐湛听到了隐约的什么声音, 他眉锁的更死,伸手去摁开门键。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柯川是正统的小聋瞎,闻言一脸茫然:“你说什么?”——嗯, 据说听力很好的人身边总是会有一个永远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的朋友。
江乐湛又仔细侧耳听了听, 然后就当机立断,三步并两步跨出电梯门:“你先去三楼,我等会儿过来。”说罢, 他也不等柯川答话就匆匆离开了电梯轿厢。
柯川伸出手,想拽住江乐湛但没拽住。
总感觉这只是一个跑路借口。
*
告别柯川单独行动之后,江乐湛循着自己隐约听到的声音,摸索着来到了安全通道。这门很沉,但是没有关严实,一靠近,那隐约的声音立刻就清晰了起来。
这声音江乐湛很熟悉。
“元宝?”他喊了一声。
然后楼梯间传来动物四肢着地奔跑的声响,小边牧叼着个小羊玩偶在楼上探出了个小脑袋,左右环顾,然后就看到了江乐湛。
瞬间元宝连小羊玩偶也不要了,嘴巴张开就是低声的呜呜咽咽,带着点儿委屈的撒娇意味。
没沾匀黄豆粉的糯米团子的声音和其他小狗都不一样,声音是哑哑的,辨识度很高。
所以江乐湛这才一耳朵听了出来,他当即快步上前,有些心疼又有些困惑:“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元宝绕着江乐湛打转,叼起小羊玩偶就猛蹭江乐湛裤脚,试图让对方跟着祂走。
“元宝,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家里待着吗?”江乐湛蹲下身,双手十分熟练地撸动着狗头,眉头紧锁,目露担忧,轻轻低声问。
元宝似乎已经很久没这么被人摸头了,很是享受,一时之间也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意图,江乐湛只好继续无奈地伺候这位小少爷。
“算了,你没事就好……等下跟我回去,知道吗?不能乱跑,哥要担心你的。”
“嗷呜…”
元宝充耳不闻的又享受了好一会儿,这才趁江乐湛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个箭步,叼着小羊玩偶就往楼上跑。
江乐湛赶忙追上去:“元宝!回来!你跑哪里去?”
一人一狗一路在楼梯上飞窜到了五楼。
这里的安全通道大门也是打开的,还有一道封锁线。
江乐湛不明所以。
但元宝窜了出去,他赶紧追了上去,想伸手去抓住元宝,抓了个空。
江乐湛脸色沉了下来,低声训斥道:“元宝,你别乱跑,这里是医院,你再乱跑未来一个星期都不准吃冻干了。”
可他跟着出了安全通道的大门后……
江乐湛本来还要继续跟着元宝的脚步一顿,心中瞬间莫名的毛骨悚然。
这一层楼居然是重兵把守,是真的那种手中持枪的士兵,还有三两个穿着制服、佩戴着执法记录仪的警察穿插其中,戒备森严到跟拍电影似的。
元宝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不怕那些冰凉的枪械,穿进了人群中。
祂见江乐湛迟迟没有跟上,还回头朝江乐湛甩了甩脑袋——嘴里叼着小羊玩偶,叫不出来。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乐湛一无所知,但都到此处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试图把这小牛犊子给叫回来。
“元宝,你给我回来,乖狗,现在过来我等会儿就去给你买好吃的。”
元宝: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嘻嘻。
元宝还在往人群深处走,江乐湛却直接被士兵拦在了外面。
江乐湛莫名心中有些不安,赶忙赔笑道歉:“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带这家伙离开。”说罢,他第三次伸手要去抓元宝。
“元宝!你给我过来——”
他话都还没说完,被团团包围住的病房离推门而出一个警察,左右看看,一见到江乐湛,整个人的表情都懵了一下。
年轻警察有些不敢置信地回头又看了看病房内,这才对着江乐湛道:“是江乐湛先生吧?”
眉眼和江逾白先生有几分相似的。
江乐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懵懂地点点头。
“好的,江逾白先生想见你。没事,放他过来吧,这位是江先生的弟弟。”年轻警察后面这句话是对着拦住江乐湛那个士兵说的。
江乐湛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的哥哥想见你。”陈兴言又重复了一遍。
“我哥?我哥怎么在这里?”
江乐湛更困惑了,不对,他哥不是应该在病院接受治疗吗?在这里…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他紧张了起来,也没顾得上到处乱窜的元宝了,两步上前追问道:“我哥没事吧?”
“你放心,江逾白先生很安全。”
得到了这个答案,江乐湛这才勉强放下了一点心,但很快他又意识到陈兴言话语中的用词问题,为什么要说是“安全”?
这里重兵把守成这样,事情怎么看也不正常啊。
“江先生,请跟我来。”陈兴言前头带路。
江乐湛抿了一下嘴,没再多问,皱眉跟上。
他本来要直接跟着陈兴言一同进入病房,结果陈兴言是进去了,江乐湛却被门前的两位门神给拦了一下,然后全身上下被整整齐齐的来回搜了三遍,就差让江乐湛当众去衣了。
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江乐湛才被放进病房内。
这阵仗,江乐湛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身携炸弹的恐怖分子了。
陈兴言貌似已经对这套流程很熟悉了,歉意地对江乐湛笑了笑:“都是必要程序,见谅。”
什么必要程序?
江乐湛没时间再多想,因为他紧接着就看到了手上输着液,腿上打着石膏,头上缠着绷带的江逾白。
他张了张嘴,一时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该从哪里发出了:“哥……你这,怎么弄成了这样?”
江乐湛双肩轻颤,下意识要快走几步,靠前询问。
可就在江乐湛抬起脚的那一瞬间,病房里的另外两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士兵瞬间切换成警惕的神态,以惊人的速度,伸手挡住了江乐湛的脚步。
谷康客气道:“江乐湛先生,这样讲话就好,不用那么近。”
江乐湛那些担忧、震惊、困惑、急切全都被这一套操作打断了。
他看了看江逾白,又看了病房一周。小小一间单人间病房,床上躺着一个病人,坐着两个警察,站着两个士兵。
这什么阵仗?
和被摁住的江乐湛不一样,元宝进入病房之后,反倒很是自在,还扑到了江逾白面前,喜滋滋的表示:看!我带谁过来看你啦~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谷康安抚道:“江乐湛先生,你不用知道那么多,只是江先生有话想和你说而已。”
江乐湛张了张嘴,还想问点什么,但最终还是自觉收住了,他知道就算他问了,这个架势他也不会有任何答案的。
“乐湛,好久不见。”
“哥……你身上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又是谁?你不是好好的在病院接受治疗的吗?出院了怎么都没有人通知我和爸妈?”
江逾白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平静的给予了风牛马不相及的回答:“乐湛,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他的“视线”落到江乐湛身上,低垂的眼帘内,是柔和的、审视的、冷漠的。
同时也是纵容的、残忍的。
——嗯,如果是在看江乐湛的话……也许更多的是在看病房的白墙?
江乐湛一时无言,从见到不该出现在医院的元宝的那一刻开始,他好像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里,这让他很不自在。哥讲话也颠七倒八的,他问的问题那是一个没回。
“哥,我不是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你……”
也许是因为这段场景真的太幺蛾子了,有种看现实魔幻主义段子的感觉,江乐湛下意识地要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
结果他的手刚碰到凳子,两个士兵就立刻如临大敌一般,厉声呵斥,要求他放下手中的武器,缴械不杀——额,很明显,后面这句是职业习惯了。
江乐湛:??????
江乐湛赶忙举起双手,接连后退,他的动作也很熟练,就和那些电影里最终被正义所围捕的反派一样。
本来该有的兄弟情深、家长里短的煽情桥段,在两个士兵不遗余力的阻挠下,可想而知变得尴尬异常了。
兄弟两个相顾无言。
江乐湛甚至怀疑这会儿如果自己忽然来一个百米冲刺,绝对会被那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然后两发子弹结束他这短暂的一生。
他看看元宝尖锐的犬牙,又看看角落里刚刚他想坐的钝角凳子,嘴唇蠕动了一下,到底没去嫉妒一只什么都不懂的边牧。
“出了一场小车祸,没什么大碍,不必挂心。”
江逾白听完了前半场闹剧,终于舍得回答江乐湛的一个问题了,话语用词都很客气:“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仅此而已,你记得帮我跟爸妈也道个别。”
江乐湛一愣,不解极了:“为什么要说道别?哥,你要去哪里?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你不说清楚我和爸妈怎么放得下心?”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用放心。”
江逾白带了点恶趣味的已读乱回。他甚至是在江乐湛看来,非常决绝地挥了挥手,示意让那两个士兵把江乐湛带出去。
这脱离正常轨道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怪异,尽管所有人都很是很认真的神态。
“不是!哥你回答我啊,到底怎么了?”江乐湛这下是真急了,什么幺蛾子?这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真实的事情啊。
江逾白的言行为什么突然就跟要划清界限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乐湛忽而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堪比噩梦的可能。他又下意识想要上前,但不出意外的叒叕被两个士兵给架住了。
江逾白没有回答。
他本也只是刚好想起来今天江乐湛会在医院,想要见一面,便见了,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
江乐湛被房间内的两个士兵带走了,还顺带被捂上了嘴,所以后面那些猜测的话语也支离破碎了起来。
病房内重归安宁。
在无人可见的视界,联系着江逾白和江乐湛两个人的丝线,随着两人距离的拉开,正在缓缓收窄。
元宝不知道人类之间发生了什么,汪汪叫了两声,见江逾白无动于衷,祂跳下床,就着急的要去追江乐湛。
江逾白也没有阻拦,他闭上其实根本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面容上浮现些许疲惫。
困了,想睡觉,身上伤势未愈,难免精力不济。
可惜下一位客人很快就要来了,估计是休息不了了。
而被带出房间的江乐湛试图挣扎,可两个士兵的手就像铁钳一样,他根本挣脱不开。
元宝在一边着急地打转。
“江先生,请自便。”
被押送出一定距离之后,江乐湛才重获了人身自由,元宝立刻扑了上来,他蹲下身揽着小家伙,抬起头又试图从两名士兵口中问出什么。
“两位同志,我哥不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是他亲弟弟,我总要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吧?哪怕是一点信息呢?他现在这个样子能做什么,他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才是。”
“很抱歉,无可奉告。”
“我哥不是好好地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吗?前几天我还去看过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们难道不应该给家属一个交代吗?”
“很抱歉,无可奉告。”
“我哥在这里多久了?有没有见过爸妈?”
“很抱歉,无可奉告。”
不管江乐湛问什么,最终的答复都是人机复读一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