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限制 江逾白的地位发生了根本……
江逾白的地位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他换了一个安保级别更高的房间, 和刚来时逼仄的落脚地不一样了。
新的房间很大,通风采光都很好,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窗外是精心修剪的园艺景致。
晁靖推着他走过那个小庭院的时候, 正好有风吹过来, 江逾白闻到了早春的气味, 庭院里应该是种了迎春花,闻起来很像是晴天微风。
当然, 室内装修上, 江逾白从未说过的细节,委员会方面也考虑到了——采光固然好, 却也绝对保证了太阳不会照射进入房间。
除此之外,其他的房间陈设,都是完全按照1402号房的布置来的,这里还有当初江逾白给元宝买的小窝。
尽管看不见, 但江逾白适应良好, 因为这里是完全熟悉的新环境。
在这里他会受到很好的照顾。
江逾白的任务已经完成, 接下来的事情会有专人来处理。至于他, 国家有更加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那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
江逾白原本的身体是很健康的,不然也玩不动那些个什么极限运动。就算是被精神类药物影响过一段时间, 那也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一场车祸不至于毁了江逾白身体的根基,但好好修养是必要的。
大家都会希望看见一个身体健康、活蹦乱跳的预言家。这样说起末日来,至少看起来能够, 稍微地, 比较有盼头一点。
“我没想到你能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的,江先生。”
晁靖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惆怅。
“一个恐怖故事。”他如此补充道。
晁靖虽是特种军官, 但也就二十五六岁出头,比江逾白年纪还要小。他有着健康的、强壮的身体,不出意外的话,他本来应该还有自己漫长的人生岁月要度过。
而现在,全人类的人生都只有十年了。
“一个还没发生的恐怖故事。”
江逾白不甚在意的纠正道:“而且未必就是恐怖故事,也许是新的征程起点呢?”
晁靖只当这位预言家先生是在安慰自己。
哪怕是新征程的起点,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时代的一粒尘落到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大山,更不用世界末日这样大的社会转型了。
他当时也是在首次对谈现场的,晁靖是看见了江逾白脸上的神情了的。这位视力极好,曾经是专业狙击手的军官,能清楚地看到江逾白脸上的细微变化。
那种哀伤,晁靖曾经在维和的时候看到过。
他是个很木讷的人,很少能和人共情,在情感方面,用他老班长的话来说,就是缺了一根筋。
上帝给他关上了一扇门,同时给他打开了一扇窗。
晁靖能成为狙击手,就是因为他的观察力。他之所以被选中陪同在江逾白身侧,也是因为他的观察力。
而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中,印象最深刻的情感共鸣,就是江逾白身上出现的那种哀伤,但不是发生在江逾白身上。
而是他曾在F国的维和时发生的,这类特别的情绪最常出现在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这些走到生命尽头的人,视线是恍惚虚无的。
他们也许在看很多东西,回望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同胞。
回望一生都不曾见到的和平。
回望永恒的战乱。
这里除了贫穷之外,一无所有。
晁靖不知为何叹息了一声。
他联想到了这些,但是他不会向任何人讲述,因为很显而易见,他的联想也是一个恐怖故事。
而江逾白则是望向了窗外,窗外阳光明媚,是个惠风和畅的好天气。如希望般璀璨的光线散布,整个世界都是那样的生机勃勃。
*
“现行的经济计划显然要做出调整了,还好我们的历史当中可以学到许多成功经验,一个十年刚好可以拆分为两个五年计划。”
“没想到在改革开放之后,还能够重新回到全面计划经济时代,真是……”
总理一时有些感慨,刘隆接话道:“有种时空穿越的感觉,对吧?历史就是个轮回。”
两人相视一笑。
只是笑容中夹杂着些苦涩。
“是个轮回,但我们从历史中唯一学到的东西就是我们无法在历史中学到任何东西。”黄洲正好敲门进来,听到了刘主任这颇为感慨的话,便打趣道。
刘隆没好气的看了这小年轻一眼。
黄洲收起玩笑来,“您打算什么时候联系联合国那边?”
这话是问总理的。
在这个地球上,除了Seres还有232个国家。
这些国家都是地球的一份子,往好的方面想,这是人多势众;往坏的方面想,好吧,打住,这根本就不能深入思考。
总理沉默片刻:“现在就可以联系了,要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能直接到那边去开会……不,最好是在首都开, New York那边还是太远了。”
这种事情上总理没打算过搞拖延战术、先发制人之类的幺蛾子。
关乎人类命运共同体,但凡中方有拖延行为,事后被其他国家发现都一定会引发信任危机,只是或大或小而已。
总理没打算拿着那点短期利益不放。
“那我们这边也可以先拿出些预案来了,可行性暂且不提,这个决心是要让他们看到的。”刘隆补充道。
“好,不过预案的事情可以不急,摸底盘查的事优先级更高一些,关于目前提交上来的报告,我看了一下,部分数据还是不够详实……”
总理轻车熟路地从自己的文件架上取出了一份文件来,翻开指给刘隆看。
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接近十四亿人口的庞大国家要重新回到那个全面计划经济的时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哪怕,从技术上来说,现在的Seres已经不是过去可比的了。
但用数据去衡量一个智慧生物的社会还是难度颇高的。
尤其是……
想来接下来都是要宵衣旰食的日子了。
当真是,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1】
几人还在开着小会,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敲响了。
这次进来的,是黎白易,跟在她后面的,是轮椅上的江逾白以及推着他进来的晁靖。
“总理,江先生说有要事。”黎白易让开了身体:“我想着是要事,就直接把人带来了。”
“江先生,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办公室里,因为江逾白的到来,气氛短暂的变得有些拘谨起来,还是总理率先询问。
“晚上好,的确是担心来不及,所以才贸然这个点过来,我想要参加联合国紧急会议。”
时间点掐得真准。
黎白易微微挑眉,已然是见怪不怪。
“这……”总理也没有惊讶,而是蹙眉思索起来,如果江逾白对未来全知,她自然是不会阻止的……
但是江逾白的预言能力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实际上并不全知就是他无法看到自己的未来。
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和他相关太过紧密的事物,他都是看不到的——这是目前江逾白为数不多袒露出来的和“预言”能力有关的信息。
联合国的总部在 New York东侧,说是国际领土,但那里实际上就是白头鹰合众国的地界。
说实话,总理是肯定不会有什么“自由美利坚,枪战每一天”之类的刻板印象,她更担心的是白头鹰合众国那帮政客的行事作风,会不会直接抢人、或者说得不到就毁灭。
反正在石油上,他们已经是这个作风了。
人类利益和国家利益孰轻孰重,政治生物心中都有一杆秤。
江逾白不仅仅是人类文明的一个BUG,同时他这样的BUG存在还意味着巨大的政治号召力、有形或者无形的财富、以及人类所畅想的“神一样的能力”。
事关人类利益,再怎么慎重、冲动都是不为过的。
谁知道“人类灯塔”会怎么选择?
表面上大家看着都是逼格很高的国家级总理,代表一个国家的形象。
但实际上背地里能做的事儿,可能一件比一件脏,都是玩政治的好手,谁还不是老六了。
如果江逾白的能力展露在众人面前,估计在纽约就回不来了,美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人留下来,什么全畅通绿卡,高级国民待遇等等,这些都还是软性的、柔和的,
不那么软性、柔和的,可能会宣称一些莫须有的罪证,将江逾白暂时软禁之类的。
要是真让他们气急了跳墙,采取什么暴力措施万一伤害到江逾白就不好了。毕竟预言家先生再怎么能力超绝,□□也只是个凡胎而已。
毕竟美方曾经还有拿着一盒洗衣粉宣战的辉煌历史呢。
江逾白并不担心总理会拒绝自己,因为他确信他不会被拒绝,如果他不在现场,Seres是无法完全说服在场所有国家的。
很多时候,哪怕你说的是真话,但只要你的立场和其他人不属于同一阵营,那么你的话语就没有意义。
绝对的力量是说服力的关键。
刚巧,江逾白就有着对未来的绝对解释权。
“江先生,你虽不是从政出身,但我相信你多少也是了解过国际新闻的,其他、不管是哪个国家,只要是有能力的,在这种事情上是不可能做君子的,我们是有义务对你的人身安全和自由负责任的。”
总理开口了。
“我们会尽力争取联合国会议在人民大会堂召开,如果事与愿违,我们也会争取让您能在线上参与会议……”言外之意就是,离开本国去别国参与会议这是不能够的。
这个限制虽然是有理有据,但再怎么美化,也无法洗掉“限制”的本色。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一声闷雷。
这是要下雨了。
江逾白偏过头去,“望”向雷声轰隆的地方,他“望”了好一会儿。而等待着他的答复的其余人,也只能是看着他看着墙了。
那里并没有窗户。
只是江逾白不知道。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又陷入到了那种出神的状态中时,江逾白忽然转过头来:“我想,我应该是有这个荣幸线下参与会议的。”
黎白易的心稍微提起来了一些,话语、语气,都很难判断江逾白这到底是强硬的要求一定要参加,还是顺从了总理的建议。
“五天后,西北连壁丘墟那边会发生6.2级大地震,我想,如果能在那之前召开会议,对于我们说服其他国家,会轻松很多。”
江逾白点了点头,仿佛是在附和自己所说的话一样。
“女士。”
他看不见,所以并不清楚现在房内的几人里,除了他和总理,以及并不参与实际事务的晁靖之外,脸色都多少有点不太好看——
作者有话说:【1】“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出自开国元首
第62章 UN 白头鹰合众国, New……
白头鹰合众国, New York。
首都是深夜时分, New York却还是在白昼,此刻阳光明媚,正是来一杯下午茶的好时候, 如果还能有人帮忙处理工作, 那就更好不过了。
United Nations(后续简称UN)大楼内秘书处办公室。
查尔斯正在处理手头上的工作, 他看上去神采奕奕,时不时还抿上一口咖啡。
UN秘书长这一职位, 通常是五年一轮换, 今年他即将届满,是担任UN秘书长的最后一年了。
万幸这一年来没有发生什么震惊国际的大事件。
所以查尔斯每天来上班都是轻松的, 这可比前几年那乌烟瘴气的好太多了。
查尔斯是个知足常乐的人,他自觉自己已经不年轻了,不像有些政客八九十岁还依旧精力满满,尝试旷野一般的人生, 竞选白头鹰合众国的总统。
在查尔斯的认知里, 那帮子六七十岁还活跃在政坛的政客, 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人类的, 那是纯粹的政治生物。
他没什么大志向,当初当上UN秘书长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现在届满, 查尔斯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秘书长之后的后路,包括退休之后,要去哪里享受也全都计划好了。
“秘书长, 紧急申请文件。”
就在查尔斯眯着眼眸, 享受咖啡的香醇之时,助理推门而入,神色紧张。
他伸手递过来一份文件, 查尔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下意识接过,触感温热,一看就知道是从打印机里刚拿出来没多久,还有一股扑鼻而来的油墨香气。
查尔斯翻了翻,眉头渐渐呈现一个川字。
Seres?
申请在Seres首都召开紧急会议?
UN任何会员国都有请求秘书长召开紧急特别会议的权力,Seres作为常任理事国自然也可以。
所谓的UN紧急特别会议,是UN大会的计划外会议,旨在就特定问题提出紧急建议。
但紧急特别会议很少见,这一点反映在UN历史上,只有11次这样的会议上。上一次是因为战争,上上次也是,几乎每一次都是因为战争,各种明枪暗箭的战争们。
让查尔斯感到不解的是,现在全球正处和平年代,基本上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冲突,大家都在卯足了劲儿搞经济搞发展,就算偶有摩擦碰撞,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全球蛋糕也就这么多,要分的多自然要比比谁的拳头大。
这个年代,有什么一定要召开紧急会议的必要吗?
他任职秘书长的过去那几年里,乌烟瘴气成那样可都没到召开紧急会议的程度。
Seres外交代表在申请文件里的用词十分激烈、严肃、正式。
但这不合流程。
查尔斯又前后翻了翻,把这一份薄薄的文件来回看了三遍才确信这文件既没有临时议程,也没有列入任何项目,更没有解释性的备忘录。
只有一份和天文数据相关的观测报告。
但查尔斯并不懂天文,他粗略看了看,也没明白Seres这大半夜——在北京时间的确是深夜了,还是凌晨三点呢——是意图干什么。
该不会是什么小行星撞击地球带来千万年前恐龙灭绝那样的全球灾难吧?
可这份报告好像也不是在说什么小行星。
看上去像是Seres那边的外交官喝了假酒然后跑去看好莱坞科幻大片之后稀里糊涂的发出来的。
查尔斯摸着自己的胡子,闲散惯了的心思不由得开始发散,回忆起这段时间好莱坞拍的爆米花电影里有没有类似的剧情。
还是助理叫了好几声,查尔斯这才回过神来。
这下是正经多了。
查尔斯合上文件,莫名的,他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自己想要完美结束任期的想法好像是泡汤了。
Seres是一个稳重的国家,所谓的外交官喝假酒这个猜测,也不过是查尔斯的胡言乱语而已。
Seres人不会开这种国际玩笑,他们可一直在树立自己负责任的大国形象。
为此,查尔斯难免有些忧心忡忡。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发了这份申请过来,哪怕不合流程,查尔斯也愿意卖Seres一个面子,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通知到各会员国。
至于各会员国如何看待此事,那就同他无关了。
紧急特别会议可由安理会九名成员或UN会员国多数票召集,而这些投票通过的会议必须在投票后24小时内召开。
时间上还是有些赶的。
“通知下去,尽快安排吧。”
这个尽快,并不是一视同仁同时发布到各国外交代表邮箱里,而是还有个优先级的先后顺序在的,譬如欧美几个国家,就是序号靠前的。
UN秘书长和发达国家的政客们偶尔互通有无,实属惯例。
*
白头鹰合众国,CIA办事处。
在收到UN秘书处传来的消息之后,该办事处的主事人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上帝,这帮Seres人又想干什么?”
这是收到消息的正常人都会有的第一反应。
在此之前探员们并没有收到任何下级情报人员反馈上来的相关信息。Seres突然来这么一折腾,这就显得本局看起来像个吃干饭的。
CIA的每年从财务部拿的经费可不少,在他们内部,情报支出更是占了大头的。
“文森特他们是干什么吃的?Seres这种级别的申请都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吗?纳税人给他们开的工资是喂了狗?F**k。”
“长官,最近Seres境内的确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不管是外交方面还是别的什么……”在室内还带着戴着墨镜的辛普森饶有兴致地翻着桌面上那份和UN秘书处收到的一模一样的文件。
他看到了附录中天文相关的资料。
更是看到了其中有关参宿四的信息。辛普森自己就是个业余的天文爱好者,他下意识看向窗外还是阳光灿烂的天空,不由有些好笑。
他昨天晚上也是使用过天文望远镜的,参宿四可还好好的呢。
不过就是一颗距离我们很遥远的星星不那么亮了而已,这些小题大做的Seres人居然弄出来了这么离谱的阵仗。
上帝,这些东方人的脑子果然不正常。
“说不定是世界末日呢,这些东方人就是喜欢危言耸听。”
“F**k辛普森你个蠢货,新人就给我好好闭嘴学着!”
辛普森装逼失败,被自己的顶头上司克里斯连珠炮弹的接连骂了好几句。
“不管它是什么,我需要一份专家分析报告出来,告诉我这些该死的天文数据到底代表着什么。你还在这里翻什么,你的猪脑子吗?还不送去NASA,让他们去调查!”
这突如其来的紧急会议申请,让克里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而压力不会仅止于他,自然的会层层下落,施加到其他人身上。
辛普森的嘴还是没闭上,他接了顶头上司丢来的任务,嘴里还在嘟囔。
“不,长官,世界末日?真以为这是什么好莱坞爆米花大片吗?”
“我想我们更加需要注意的是,本次会议召开地点是在Seres首都,人民大会堂。说不定这是一场站队行动,您应该也听说过Seres指鹿为马的典故。”
“黄皮猴子们就是喜欢弄出些不明所以的事情来象征什么。”
然后他的顶头上司就不客气地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辛普森,你再继续废话就带着你的墨镜和你没有皱纹的大脑滚出我的办公室!”
Seres又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小国的总理偶尔可以在UN发发癫,无人在意,Seres可是一直自诩负责任的大国形象,不会无的放矢。
辛普森只能是闭了嘴,乖乖的发文件去了。
*
距离江逾白的预言已经过去了三天,距离江逾白的预言被证实已经过去了两天,距离Seres向UN提交紧急会议召开申请已经过去了一天。
首都,人民大会堂。
UN第十二次会议将在24小时之后于此处召开。
出乎黎白易意料的是,她们提交的紧急会议召开申请居然真的通过了,整个过程都没怎么扯皮,顺利甚至有点不正常。
所以哪怕此时已是深夜,也依然有人在紧张的布置着会堂内的软装。
这还是历史上第一次UN会议跑到人民大会堂来举行,这历史意义可不小。大家都是喜悦的——前提是不要想起这场会议的主题到底是什么。
因为事关江逾白,他也会出席参与这场会议,所以黎白易也在会场内,亲自看着工作人员,不过显然,和她有着同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个。
“这…会场你也来看过了,江先生,不管你看到了什么,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也该去休息了。”
黎白易有些苦恼,她感觉自己这话就像是在哄孩子。
黎白易见着个重伤未愈的、大半夜不睡觉还满大街晃悠,是不能不管的,这是责任。
然而江逾白充耳不闻。
再看向晁靖,这家伙也是好似没听到一般。
黎白易就微微皱了眉,她是有些不喜江逾白的,只是不能不容忍罢了,就像总理的顺从和退让一样……想到昨天雨夜发生的事情,黎白易就有些想叹气。
只盼着江逾白的咄咄逼人和总理的退让仅此一次吧,而不是什么独裁者时代的序章开篇吧。
她是有关江逾白资料接收的第一手人物,自然是知道分析团队们的猜测的,这位预言家并不友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黎委员长和孔局长是站在一个视角的。
“没关系,我还不累,我只是想来这里看看我能看见什么。黎委员长,你觉得全球合作的可行性怎么样?”
江逾白突然转移了话题。
曾经,在不久之前,总理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不过大家都很清楚,那是一种场面话,气氛需要而已。
而对于这个问题,黎白易都不用答话,光是面露难色就足够了,她还在组织措辞,久久没等到答复的江逾白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青年就轻轻微笑了一下,这笑容让人短暂的放松了片刻,因为好像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他应当是看见了全球合作完美实现的未来。
黎白易稍稍心安了几分。
江逾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是突兀道:“我看见总理女士似乎正在和JWS中心的几位委员讨论有关卫部长等行政官员的处事作风、嗯……也许还有党性和能力?”
他语气不疾不徐,隐约还带着几分戏谑。
“卫部长等行政官员”是一个群体泛称,用一个更加贴切的词来解释,就是国家政治核心高层人物。
黎白易愣了一下,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跳跃的这么快,但她还是坦诚的回答道:“我想,这只是正常的权能交接、摸底调查……江先生,你理解为政治斗争,也并无不妥。”
江逾白说的这个事情,其实就是八个字,“打压异己、收拢权力”。
这在Seres历史上并不少见,现代所谓民主政治也是同理,只是可能看起来会更加文明一些。
现代国家在紧急状态下,领导人正常的权力膨胀,这是为了提高行政效率,以便更有效的应对紧急事件。
卫向明等人,本身执政理念就和总理的大相径庭,当初总理上位,其中内部斗争就没少过卫向明等人的推波助澜、煽风点火。
不打压排挤,推出政治核心圈层,难道继续让这些人留着唱反调吗?
江逾白又笑了笑,眼眸微眯。
第63章 宣战? 依旧是首都,人民大会堂。……
依旧是首都, 人民大会堂。
各国代表已经在陆续入场了,人数并没有因为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紧急会议而减少,反而是来得格外齐全。
大部分国家代表都是带着困惑入场的。
而他们特意提前到,也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会议没有任何额外的信息透露, 总不可能真是鼓吹什么玛雅人曾经预言的世界末日吧?
没人会相信这么幺蛾子的事情。
所以代表们都想要提前从其他国家代表那里探听出什么来, 交换一下信息。
各国代表如此, 晚白头鹰合众国一步收到了UN秘书处小道消息的其余三常以及其他的发达国家,也是如此。他们在收到UN消息之后, 和合众国方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将文件送去专业人士那里复分析。
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仅仅只是一颗星星比平常黯淡了那么一点而已, 这颗星星离地球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真不知道这帮Seres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好久不见,罗德先生。”
“来的是你啊,井田兄。”
大家互相寒暄着, 各自落座, 视线有意无意地划过中方代表人的席位上, 那里暂时还没有人。
在一番克制的互相探听之后, 其他国家隐约…发现四大流氓居然也不太清楚这事,不清楚事情原委…却同意了召开这场会议, 这让这次的紧急会议显得更为荒诞了。
场内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
Beijing时间,上午十点整。
第十二次UN紧急会议,正式在人民大会堂召开。
*
Seres方代表人姗姗来迟, 一入场, 就直接落座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Seres方代表挑选的这个到会时间, 没有留给其他国家代表人靠近询问的空档。
查尔斯整理了一下手中资料,上台做开幕发言,简要的欢迎各位与会代表,进行开场致辞。
“各位参会代表,非常感谢各位能够出席此次紧急会议。本次会议由Seres公国申请召开,由安理会九名成员国多数票通过召开。”
他本来还该介绍一下本次会议的目的和重要性的,但查尔斯对此也一无所知,只能是尽快结束客套环节,让始作俑者上台揭开谜底了。
“请大家看一下手边的资料。”
Seres方代表黄洲上台发言,他脸色凝重,一上台就是将在座诸位的注意力拉到手边资料上。
黄洲明明已经是UN会议上的熟面孔了,但这一次…有些感知敏锐的国家代表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位一贯以成熟稳重的形象出现在人前的Seres方代表似乎有点紧张。
每一个国家代表人的席位旁边,都摆放了一沓资料。在会议开始之前也有代表人大概翻了翻,只是很遗憾,和之前的申请文件一样,都没怎么看懂。
只知道大概和天文相关,可如果真的是天上出现什么异常的话,难道不应该是NASA、ESO之类的地方发出预警吗?
Seres什么时候这么重视天文研究了?
不过他们的确是一直在搞航天科技就是了,还特立独行弄了一个自己的空间站。
“其实今天我不是主要的发言人,我只是作为抛砖引玉的那个砖。相信在座各位多少也有听说过参宿四。就算没听说过,在我方上交那份报告之后,肯定也有了全方位的调查。”
“我们在提交紧急会议申请时附带的那一份报告,就是关于这颗恒星更多的数据信息,我们怀疑它已经爆炸了,并且其爆炸后续影响会波及到地球乃至整个太阳系。”
黄洲顿了顿,环视一圈在场众人,心知自己接下来的话会掀起怎样的波澜:“不过,这个猜测,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手段是根本不可能观测得到的……”
“我们最多只能像你们所调查的那样,观测到这颗星星没有平常那么亮了,仅此而已。”
此言一出,会议气氛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你不能观测到,你弄得这么紧张兮兮的干什么?
以哀景衬哀情吗?
白头鹰方代表詹姆斯开始回忆Seres历史上的各种政治典故,尝试从一些Seres文化的视角去解读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真是指鹿为马?彻底分派站队了?
黄洲却没想那么多,他舒出一口气,紧绷的面孔终于缓缓放松了些:“但猜测,不仅仅只是猜测。接下来的内容将由我国公民,江逾白先生继续陈述。”
“相信大家的疑惑,在听完江逾白先生的发言之后也都能解开了。”
临场更换发言人?
各国代表的视线在会场中来回巡视,并没有在场内看到下一位上台发言的人。倒是有生面孔,但都坐在国家代表的席位上,看着也不像是亚裔。
就在这时,会场的侧门打开,有人被推了进来……对,没错,进来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腿上还打着石膏。
倒不是对伤残人士的歧视,而是这样的场合,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类特殊弱势群体。
这样的中途出场方式是有些无礼的。
但这个人很好看,很…漂亮,乍一看还以为是明星之类的,还是那种统合了东西方审美的统治力级别的明星。
不过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被身上的深色西装一衬托,哪怕身材看着扎实板正,也难免显得病气沉沉。他的样貌恰到好处的弥补了出场方式的无礼。
此外……
各国代表不由蹙眉,年轻人进来并不是一个人进来,他身侧居然还跟着好几个士兵,手持防爆盾牌全方位包围着他。
这大张旗鼓的架势,夸张的都有点像是在上演政治讽刺情景喜剧了。
不过也是直到这时才有人发现,今天登台的阶梯都有一半换成了斜坡,估计就是方便坐在轮椅上的江逾白上台。
黄洲朝江逾白点头示意,退开了些,把话语权让了出去。
手持防爆盾牌的士兵们寸步不离地围着江逾白。
他倒镇定自若,环视一周——足足380°——全场,而后朝各位礼貌颔首。
“很高兴在这里见到各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江逾白,一名Seres公民。”声音有些飘忽,江逾白停住了自己的讲话,手摸索着向前,想要调整麦克风的位置。
黄洲上前帮忙。
台上的默剧给台下代表都看傻眼了,这还是个盲人?
江逾白不清楚外界的“政治讽刺情景喜剧”化,他确认过麦克风和自己的位置之后,这才重新继续发言:“有关那颗星星的猜测,或许换个更为准确的说法…不是猜测,而是事实,只是还没发生的事实。”
“参宿四已经爆炸了,我不知道它已经爆炸了多少年,但是在十年之后,它爆炸所产生的伽马射线暴就会来到太阳系,横扫地球。”
台下众人都是神态各异,表情古怪。
怎么可能不古怪,千里迢迢跑来Seres首都开会,郑重其事的听人胡说八道?
前面黄洲还在说无法观测无法确认,后面上来的这个年轻人就知道已经爆炸了?而且还是十年之后将会毁灭地球?
前后矛盾也不是这么当场打脸的才是。
“我知道您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江逾白的视线停到英方代表身上,很猝不及防的忽然把语言切换到了英式英语,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一下子好像忽然又看得见了。
英方代表莫名觉得心里毛毛的,他还没说出口的话,对方是怎么知道的,连他日常说话的语气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其实,如果孔嘉木在这里的话,就能看出来这是江逾白和他在病房初次见面的时候用的那一招了。
他的未来,在江逾白眼前无所遁形。
这样恐怖的压迫力,很难不让人退步。
但兴许是因为在座各位都身份贵重,背后所代表的也不是大猫小猫,又或者是考虑到了更多深层次的东西,江逾白没有再继续表演他那抢台词的统治力,而是继续道。
“原因很简单,我能看见未来。”
江逾白和英方代表之间的拉扯,旁人自然是不懂的,乍一听到这种言论,更加感觉自己要么是今天还没睡醒,要么就是这个世界在演自己了。
Seres也开始跟上国际风潮,搞现实抽象主义了?
这不是中东、非洲那边才喜欢干的事情吗?
什么粉碎UN宪章,什么连续马拉松发言接近两个小时逼疯同声传译之类的。
虽然会堂内遵循着会议礼仪,没有出现太大的骚动,但明显坐在座位上的人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觉得今天是Seres给各国代表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这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政治博弈。
另一派则是政治嗅觉更加敏锐,转头就直接看向了中方总理。这一派只有寥寥几个人,那个刚刚被江逾白抢词的英方代表就在其中。
“我知道你们都将信将疑,所以很抱歉,接下来我可能会做出一些冒犯的举动,但这是为了达成共识而万不得已的行动,见谅。”
江逾白十分礼貌,尽管他这份礼貌并没有征求其他人的同意。
青年人的视线落在了台下靠前的几排座位中,从某一个开始,报数,然后依次往前,偶尔跳过几个。
这些数字,并不是存在规律性的,而是完全乱码一样,一会儿三位数,一会儿两位数,然后再次倒回个位数,中间还掺杂了一个大负数。
一开始坐在前排的四大国代表都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包括那些已经被点名的外交代表们,也不像是听明白了的样子。
直到江逾白继续点到了最前面一排的……四位数的。
先是白头鹰合众国,然后白头鹰代表詹姆斯脸色一僵,仿佛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面容很快带上警惕、审视、狐疑,以及强压下来的不可置信,甚至隐约带着点杀气。
紧接着白头鹰代表的这番面部表情也在其他三常面上演绎了一遍。
最后是……Seres。
江逾白嘴唇轻启,再次抛出一个数字。
这下总理知道为什么其他人会是那样一副表情了,这个数字绝对不会是什么普普通通数字的组合,所以她很轻易的就联想到了国家最高机密中,能和数字产生关联的事物。
核武器储备数量。
核武…
光是念到这两个字都叫人有点心惊胆战。
如果不是清楚自己是代表和平一方,总理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宣战的了。
台上的黄洲是不清楚这些的,他脸色有点发苦,不知道江逾白怎么不按议程上说好的来,这个环节可没有预演过,完全是预言家先生的即兴发挥。
看江逾白胸有成竹的模样。
黄洲也只能强装镇定,摆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摸样。
没被江逾白视线扫到的国家代表有点莫名其妙,他们离得近的都能看见部分被江逾白看到的国家代表神情突变,反应极为剧烈,但又在极力压制。
还有一部分国家代表也是和他们一样的懵逼状态的——嗯,毕竟不是所有的外交代表都有权限知道这么高权限的国家机密,部分代表知道仅仅是因为Seres莫名其妙申请召开的这场会议,所以本身被派过来参加会议的,就是国内政坛的重要人物——感觉好像忽然变成了三个世界。
而他们这些个没被江逾白视线扫到的、第三世界的人,就睁眼瞎。
明明在参会,但好像又不在。
如参。
譬如樱州代表井田,就不动声色地已经看了詹姆斯好几眼了,很可惜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也是被看到的人之一,但是江逾白报出来的数字他没怎么听懂。
孔雀联邦代表则是不明觉厉,但他大概是猜到今天不是什么提出加入UN常任理事会申请的好时机了,于是只能默默把自己手中的申请文件夹给合上了。
江逾白彻底点完了名,场面也陷入了死寂。
一共是超过十一个数量的数字。
被点到的国家代表不敢率先发言,因为一旦讲话质疑,似乎就已经证实了本国的核武器储量。可是不讲话好像又是默认了对方的猜测是准确的。
想讲话的不知道讲什么,看看别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也不讲话,总感觉这场本就不同寻常的会议,已经离开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总之进退两难。
但气氛不会骗人,大会堂内里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像是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一样。
对于能听懂这种暗号的代表们来说,这是一种威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气氛非但没有缓和下来,反而越发暗流涌动。
因为核武数字的消息太过具有冲击力,一时倒让詹姆斯等人忘记了最开始的议题是什么,是参宿四的爆炸、是伽马射线暴、是地球生物的末日。
江逾白并没有急着开口,他善良地为大家准备了接受现实的时间。同时,他还需要透露一些其他国家能听懂的未来信息。
五分钟一到,江逾白继续开口:“明天晚间北京时间18:09分,Seres西北部连壁丘墟会发生6.2级大地震,大量房屋毁坏,部分水、电、交通、通信等基础设施受损。”
“两天后上午北京时间08:22分,海地太子港会发生7.3级大地震,主震之后还会持续两天的余震,将会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当地经济会因此彻底崩溃,一蹶不振……”
魔咒没有停止,还在继续。
他语气平静,语速适中,每一个字都吐字清晰,就像一名专业的新闻播音员,只是他的播报内容过于超前。
台下有代表在窃窃私语,有些人已经开始动摇了。
因为从地震发生的原理上来讲,地震就不像其他灾害那样具有预测性。
地震的原理是地壳的各个板块一直在运动,它们或互相分离或互相挤压,在板块边缘通常积聚了巨大的压力,当这些压力超过了临界点,就会发生短暂剧烈的运动。
至于大家耳熟能详的地震预警,它其实并非是预测地震的发生,而是在检测到地震发生后,可以抢在地震波到来之前通知当地群众,以此争取到十几二十秒的宝贵逃生时间。
就目前而言,人类的科技水平还没到能够提前好几天预知到地震的程度。
所以,在所有天灾人祸中,预言地震是最好的选择。江逾白报出来的时间、地点和震级,几乎是在一周之内,整个地球都被震了一圈。
再怎么看,这也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有人嗯了一下自己桌上的麦克风,似乎是想要说点是什么。
“罗德先生,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很遗憾,我只看见这些而已,其余的,我只能吝啬些了。我想这些事情的准时发生,会让我们达成共识的。”江逾白内敛的笑笑,嘴角弧度很小,看起来并不那么真诚。
罗德的表情并没有掩饰,看来江逾白所言的确就是他想要询问的问题了。
查尔斯看了看自己的麦克风,有些蠢蠢欲动……毕竟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戏剧性了,查尔斯确信,不管这件事情闹到最后是真是假,都一定会载入史册……
如果历史上会记载他义正言辞的与“预言家”对话。
同样的,那种提前被人看透的感觉,查尔斯也很好奇。
这就像是有人告诉你不要拿灯泡放进嘴里,但真的能忍住不去尝试的……少之又少。
查尔斯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正要去按自己的麦。
江逾白开口了。
“今天这场会议召开的主要目的,不是探讨如何应对地震,而是各位需要以严肃认真的态度,去面对一颗恒星的爆炸。”
“在724光年之外,那颗曾经被天文学家们仔细研究过的参宿四,已经发生了超新星爆炸,只是我们还并不知道罢了。距离太过遥远,等我们真正看到天空中出现第二个太阳的时候,那些会破坏整个地球生态的射线也已经到达了地球。”
“届时,”
江逾白语气平静,但他抛出的每一个词都在湖面上激起极为宏大的涟漪。
秩序崩溃,国家解体……
辐射一波一波侵袭,摧毁人类基因,摧毁臭氧层……
太阳光线会没有丝毫阻隔的煎烤地球向阳面……
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淹没掉地球上绝大多数的陆地……
此番种种。
“这就是我所见的未来。”
这也是为什么江逾白要求一定要自己上台来讲述的原因,他是真的见过,所以不管是话语还是神态,都是在明确的告知在座诸位,这些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
他从公开自己的能力之后,就在通过核武、地震、描述末日,这些带着危险性、、和死亡携手共舞的象征,来步步紧逼、包围在座的所有人,几乎是在气势上寸步不让。
如果要让总理来评价,那只能说江逾白是一个天生的谈判家。是的,江逾白的所作所为,都不是在论述,而是在以一种谈判的方式所进行下去的。
当然了,这个什么“预言家”的身份,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就像那些在后面的国家代表们,他们只觉得台上这个年轻人在大放厥词,完全搞不懂状况。
但他们不是蠢货,没看见前面的人都没动静吗?
所以会场内落针可闻。
江逾白在台上坐着,居高临下的姿势,但他的神态却丝毫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只是平静的、十分平静的、目光空洞的注视着台下所有人。
安静到了极点,势必会被打破的。
凡事过犹不及。
一个喝了一半的水瓶不知被谁远远地从后面砸了上来,一道弧形的抛物线完美的直击江逾白的面门,紧随而来的,是一道分不清是哪个小众语种的高呼。
江逾白在这个时候好像又看不见了一样,一动不动宛如雕像一样的坐在那里。
塑料水瓶没有砸到江逾白身上,它“砰”的撞在防爆盾牌之上,然后就使命终结了,无力的摔向地面,发出一声闷响,咕噜咕噜滚落台面。
青年面色未动,只是迟钝的下意识侧头躲了一下声音来源的方向。
他知道那个国家代表在高呼什么。
“这是战争!这是宣战!”
“你是魔鬼!”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后排的观众们对UN本就没有什么信任,勉强在五常秩序之下苟活、任人鱼肉而已。江逾白的话语,不仅仅是宣告灾厄,同时是在进一步提高UN的话语权。
而UN的本质?
这些始终被压迫,带着枷锁享受所谓“自由”的小国总理心知肚明。他们的政治功底本也不如大国博弈的外交官们,愚昧尚存于这些表面被强行改造成现代社会的部落式国家。
和平年代尚且生存艰难。
再往后,是难以想象的……
所以,“你是恶魔!”
你必须是恶魔。
好像这样反驳,就可以摆脱既定的未来一样——
作者有话说:感觉大家应该都清楚代指,我就不解释了,孔雀是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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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涉及政治的,最多就到这章这样了,不会写也不能写。
最后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主观能动性其实并不强,卖个关子先不说为什么不强。
我写这个位面,单纯是想写“被团宠”而已,哪怕这个“团宠”是利益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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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的文很虐主吗?(本人毫无自知之明…)
最近后台的新评论基本都是说前期给主角和读者受气……看得我两眼一黑,挨骂挨的感觉自己要火了(bushi)
感觉正剧风就是这样的吧,有虐有爽?
不清楚定义,这是我自己琢磨的。
一点碎碎念,没了。
第64章 黑色幽默 这样突如其来的暴力袭击,把……
这样突如其来的暴力袭击, 把一众代表都吓了一跳。
好在中方这边早就考虑到会出现不可控的事件,毕竟在历史上,在UN会议上大打出手的也不是没有,所以黎白易在江逾白上台之前就做了万全的措施。
五常中, 不知是哪位回头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那个砸出水瓶的人, 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紧急会议出了这样的岔子, 江逾白肯定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他的任务也已经基本完成, 剩下的事情自然有相应的人去完成。
“江先生, 这里现在不安全,我们暂时先离开吧。”
江逾白点点头, 友好同各位代表致歉自己的中途离场,全然没有前不久咄咄逼人的架势。
士兵们戒备森严团成团围着江逾白离场了。
那个砸出水瓶的国家代表也暂时被请了出去冷静冷静,尽管可以把这样的行为理解是情绪所致,但中方显然不会把事情简单化处理。
万一对方是有更加深层次的利益考虑呢?
国际外交无小事。
会议在兵荒马乱中继续开了下去, 但也已经不用人再主持了。江逾白的离开, 并没有使风波消匿于无形, 而是愈发紧张起来。
United Kingdom&France两国目光审视的望向中方代表, 眼神中含着探究的意味。然后是United Kingdom的人客气地率先问话:“不知贵国同江先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此事。”
黄洲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隐瞒,没有必要, 隐瞒也隐瞒不了,毕竟当时转移江逾白的动静有那么大,多少都会走漏点风声。
那可是闹市区, 人口密集。
“算到今天的话, 一共是五天。我们也只比在座诸位早知道五天而已,在确认了江先生的能力情况之后,昨晚才紧急向UN提交申请的。”
黄洲顿了顿, 似乎是在组织措辞,什么能说,什么不该说:“我们也并不比你们早知道世界末日的消息多久,就刚好是观测到参宿四星等下降的那一天我们才彻底正视了江先生所言。”
五天时间,改变全球。
无稽之谈,可偏偏成了真。
France代表紧接着追问:“这位江先生的能力具体是什么情况,你们有做过相关研究吗?”
“目前还没有正式开展研究,我们只清楚江先生是除了车祸之后,意外拥有能看见未来的能力的。江先生同我们说的是,这是人类目前无法理解的食物。”
黄洲苦笑一声:“如果各位依然对预言存疑的话,不妨在这里多待上两天,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也能第一时间商讨对策。”
詹姆斯此时突兀地插进来,话语稍显强势:“我想见见江逾白先生,作为一名国际公民,我想,江逾白先生是有这个自由的,对吧。”
Seres和白头鹰合众国代表双方代表视线交错,有看不见的火星四溅开来。
白头鹰代表的用词很巧妙,国际公民。
呵,江逾白是正儿八经的Seres公民。
但黄洲还是客气答复:“是的,不过这个还是要尊重江先生的意愿,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们会酌情安排,避免高频次的会面为江先生带来不便。”
詹姆斯也无话可说,毕竟现在见面的权力都掌握在人家手中,只琢磨着下一次再见江逾白自己能做些什么。
江逾白。
这三个字背后隐含的东西太多了,詹姆斯一时千头万绪,点点头算是表达自己明白了之后,就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
和他一样动作的,还有Russia代表阿尔洛奇卡。
这位代表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一直在联络国内方面,眉头紧蹙,气场冷冽。
会议室并没有限制参会人员的自由,但除了那个被请出去的国家代表之外,其他人都还依然留在这里。
逐渐出现了划分群体的趋势。
英法德等西欧国家都围着美方代表,窃窃私语地商量着什么。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代表,也悄然加入了进去,无声融入,十分和谐。
在一群金发碧眼的白种人之中,站着一个身材与周围人对比之下,显得略微娇小的黄皮肤黑头发人种,那是日方代表井田。
他正凝神听着各国代表的交流,态度很是认真,不时附和美方代表詹姆斯所言,不时悄悄看上一眼中方代表黄洲。
黄洲这边人也不少,不过也没什么利益关联,都是试图打探些更新的消息的。关系稍好的几个建交国家,如反倒话少些,大部分时间只是在听。
印方代表作为同样和Seres接壤的国家,却没有参与进去,他既没有加入到西方阵营,也不屑于Seres的小团体,而是独自坐在一边,用眼神威胁示意着相邻的几个国家代表向他靠拢。
不过很显然,印度在相邻的几个国家代表心目中好感度并不高。他孤家寡人坐了好一会儿,最终也没忍住,还是跑去了英方代表身侧。
韩方代表本也想去中方代表那里探听情况,却见朝鲜代表也在中方代表身边,朝韩历来立场不同,韩国见状也脚步一转,直接加入了美方代表的阵营。
Seres和俄离的稍近,但并没有联合的趋势。俄方周围也围着几个周边小国的代表,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而剩下的非洲大区,则是以一贯的大区匹配机制,先是吵吵嚷嚷,然后四散分开,有的围着美方、有的围着Seres、零落几个跟着Russia。
剩下谁也不想依靠的,也自然组成的一个松散的小联盟。
这个联盟仿佛是什么收容所,那些穷国、弱国连战编资格都没有的就只能干看着,因为他们的加入与否对那些大国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可能唯一有点重要性的,就是他们手中掌握的那一票。
但与大事相比,这一票也同样无关紧要。
黄洲安抚着靠来的国家代表们。
能靠过来就代表这些人大多是对末日论将信将疑的,只是怀疑相对少一些,也想了解更多和江逾白有关的事情。
“我想知道…这位预言家先生所看到的未来,真的是人类大灭绝吗?”
“不,从科学的层面上讲,当江先生看到未来的那一刻,未来就会发生改变,他已经看到了末日无存,那么留给我们的结局,自然就只剩下了末日生存。”黄洲如是回答道。
“诸位可以在此暂留,我们可以在这里见证这两次地震。在彻底证实了江先生的能力之后,想必接下来还会有漫长的会议和工作要处理。”
“对了,如果有想要见江先生的也可以提交申请,我们这边会根据江先生的意愿酌情安排。”
后面这句话是对着在场所有的国家代表所说的:“我们并不限制江逾白先生的社交行为,但还是会尽量控制会面频次的。”
用的是中文。
同声传译很快将意思传递给在座的每一个人。
“江先生才发生过车祸,身上的伤还没养好,保持身心愉快和轻松是非常有必要的。”为了避免这些国家代表们误解自己的意思,以为Seres要独揽大权,限制江逾白的人身自由等等一系列的阴谋论猜测,黄洲又补充了一句。
詹姆斯立刻顺着杆子爬:“江先生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吗?这怎么能叫人放得下心?本国拥有最完善的医疗基础设施和尖端医疗人才,生物科技技术也十分发达,一定能尽快帮助江先生恢复行动能力。”
“作为目前全球最发达的国家,我们对江先生的身体健康义不容辞,有义务为江先生提供我们最好的医疗资源。”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带微笑,十分诚恳。
黄洲不咸不淡的,打了个太极:“本国同样拥有大量尖端医疗人才,而且,不止现代医学,我国的传统医学在养生和养身方面也是颇有建树的。”
“在习惯的人文环境中疗养更有助于江先生的情绪积极健康,詹姆斯先生,您知道的,心情对于病情发展来说是很重要的。”
“是的,我当然知道了。”詹姆斯还是笑盈盈的。
“如果江先生不介意的话,实际上我们可以在美国单独为他开放一座移民城市,只接纳Seres人,而且只要申请就能获得永久居留权。我们绝对能够打造出一个完美还原江先生以前的生活环境的世界。”
他一开口,就十分的财大气粗。
“詹姆斯先生,我必须提醒您,现在对于全人类来说,每一点资源都是可贵的。我想江先生也不希望美方为他付出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的。”
两国代表打着听起来就很滑稽的机锋。
双方都很清楚对方想要干什么,而在某一点上他们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哪怕现在预言还没被完全证实,江逾白的重要性也已经不言而喻。
和地震可能会死几个人,造成那么点微不足道的经济损失相比起来,核武的精准数字,有核国家大多已经确认了江逾白的特殊性。
见着两位神仙打架如此态势,现在就算是江逾白是假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其他代表们也只能是跟着一起假戏真做了。
短暂的全场交流之后,便又回到了那种分散开来的状态里。
美方聚集的小团体这边正在商量着等地震后去见江逾白的事情。韩方代表有些迫不及待,他总感觉自己在江逾白身上看到了什么熟悉的气质,他想要去确认一下。
不过他的鲁莽行为显然引来了詹姆斯的不满。
“第一印象在心理学中很重要,我可不希望让江先生留下一个我们不知礼数…”
詹姆斯用了一个在Seres文化里才会用的词,尽管在他们自己的国家里行事是不需要这样含蓄客套,但客随主便:“的坏印象。”
话到这里点到即止。
“怎么会,詹姆斯先生,可能是因为地理缘故,您不知道,这位江先生,在Seres国内可是鼎鼎有名的企业家,我们大韩民国也是与其有过经济往来的,双方合作十分融洽。”
金代表笑容可掬,讲话底气都更足了,好像和开化集团共事的那个人就是他一样。
实际上那只是私人企业之间正常的商业往来而已。
不同国家有不一样的人文风情,大家各有心思,都很清楚,只要能获得江逾白的好感,随便从他那里听到两句什么话都可以。
江逾白本人就是巨大的政治资本,哪怕他说的话是假的,只要有人相信,那就能是真的。
这和金融市场是一样的,只要投资人们对这个项目依然有信心,那这个项目就能活下来,不管这个项目是虚假的风口还是真正的繁荣。
这是对于国家的角度而言。
在个人层面上,如果能投了江逾白的缘,什么政党、民选、民主都见鬼去吧,哪里还需要费尽周折去做那些事情。
詹姆斯打量金代表的视线有些发凉:“详细说说。”
金代表脸色一僵,只能是硬着头皮开口半清不楚的描述开化集团与韩国私企之间的项目往来。
*
对于江逾白的特殊待遇——这一切的讨好,前提都建立在那一场地震真的会准时准点发生、准时准点结束。
并且在此之前,这些聪明的政客们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世界末日如果真的被全体国家代表证实的话,那些与生存无关的经济行业都会被蒸发掉,这是最后一笔大捞的机会。
不是每个人的政治生涯都能运气这么好的。
然后松散的国家小组织又分开成为个人。
詹姆斯也打起了电话。
中方比他们早知道这个消息,估计早就在做应急预案了,美方自然不能落下,他们必须拿出相应的更加完善的方案。
这个方案代表的不仅仅是方案。
还有话语权——处理这场世界末日的主导权。
对外的国际社交上必须维护白头鹰合众国的利益,或者说这样的情况,也不仅只发生在詹姆斯身上,罗德、金代表、井田、阿尔洛奇卡,都是如此。
哪个国家的外交官不是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而在此处发挥自己三寸不烂之舌。
*
总理并没有在会议上停留太久,在江逾白离开后不久,她便也离开了旁听席。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刘隆已经是皱着一张脸在火急火燎地敲键盘了。
在会议进行的同时,总理办公室也同步收到了G省传回来的报告,一份又一份,几乎快要堆成小山。还有不少从下面汇报上来的重要信息需要刘隆这些工作人员进行核查,好在是还有个紧急事务委员会能帮衬一二。
“怎么了这是?”总理走过,顺手拿了份文件开始看。
然后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
那辆幸运撞了江逾白的私家车,先是在废弃车场被人翻了出来。在转移重要物证的时候,被Seres人员发现了围追堵截。
期间追逐战、调虎离山、狸猫换太子之类的戏码,堪称一部国庆档大片了都。
果然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有来的晚些的,抢不到车,就开始抢人。
先是精神病院江逾白的主治医师,结果扑了个空——这些重要人物自然是已经提前被官方人员管控了起来。然后又是开化集团的员工、当初撞江逾白的那个肇事司机等等。
最后就连总理都没想到……
怎么那个报警的老大爷也被顶上了,出门遛鸟的时候被人套麻袋了,抗上面包车就走。
要不是当地警员及时发现……
这谁能知道拐卖人口连老人也不放过了?
“好笑吧?我自己也觉得好笑呢。”
刘隆无语凝噎:“总理,依我看,这些间谍为了KPI多少是有些疯魔了,什么有的没的消息都在硬套,我说他们还不如直接自己瞎编,不省事多了?”
在开会之前其实,江逾白先前所在的那个城市就已经被全方位把控起来了,不管是对外的高速公路还是国道,哪怕这会造成很大的经济损失,中方也在所不惜。
可就算已经是这样高强度的防护了,那些明目张胆的举动暂且不提。
这几个小时里,还有不少暗流涌动着呢,例如口称自己为外媒记者的人、使馆领事馆外交人员、地方政府招商引资邀请函等等持有这些证件的境外人士大量涌入,到处溜达。
这些都还是明面上的好抓,毕竟人种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还有被买通的又或者其实不知所以然只是被忽悠过来的国人、亚洲人,在开化集团大厦附近转悠、自拍、打视频通话的。
就连G省的网络都被攻陷了,一天到晚弹出各种对话页面,以江逾白所在的那个城市为中心,向外扩散。
今天的G省人民手机里都收到了无数条来自于国家,反诈信网信办的短信提醒,不要随意接通陌生电话、不要随意点开未知链接等等。
要是有的人闲的无聊接了,就可以听到下面这番对话。
“不、请您不要挂电话,您现在在哪里?不管在哪里都可以,只需要对着外面每个角度拍几张照片就可以了。您只要拍了就行,我们还会将您刚才拍摄的照片和通话记录删除,您大可放心。”
“这些都是十分常见,随便一个外国人来到你们这座城市都能看到的东西而已,不会涉及到国家机密的,您放心,你完全不需要有愧疚感,只是一点小事而已。”
“不,我们怎会质疑一位女士的爱国之心,但我们相信您一定是一位善良的女士。”
就连手机欠费、信号不好的这种极端情况下,外国活雷锋们也充分发挥了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的优良传统,上来就用经费给手机欠费的人群充上了一年的话费,还有的甚至直接自带基站。
警察和军方人员敲门检查的时候都有些傻眼。
如此种种都是在几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
完全可以想象再过几个小时,G省人民会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当中。
总理忍不住打趣:“小刘啊,你说说,这么一波倾情赠礼,咱们G省的外汇收入不知道要翻多少倍呢。”
刘隆啧啧摇头:“总理,您还是道行浅了,这些干间谍的可聪明着呢,知道最近国际形势不好,都不是给外汇和人民币的,都是直接给黄金这种贵金属的。”
“我看,咱们银行的黄金储备才是真的闷声发大财。”
总理笑着摇了摇头,望向窗外。
说实话,她并不认为这些东西能给情报人员带来什么有利的信息,这种鲁莽的、飞蛾扑火一样的、低效率的行为,最多只能是安一安自己国家那帮政客的心而已。
必须趁着这些国际送钱友人还没有联系起来在G省闹出更大的风波之前,把江逾白所有的社交联系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作者有话说:有的感觉会被和谐的部分我就马赛克了原称,但是马着马着,感觉都有点变味了。
所以中间有一段是没有码的。
* 本章灵感来源《绑架全人类》——不建议大家去看,因为原作者太监了,写了个开头就太监了,我真的是夜不能寐,扼腕叹息。
* 键//z部分纯属乐子,大家随便看看就行,都是刻板印象,没有一句真话。
第65章 建交 如果时间线再往回倒一点的话……
如果时间线再往回倒一点的话……
江乐湛一家三口作为江逾白亲缘关系中最亲密的人, 自然也在被骚扰的行列中。
家里所有能联网的电子设备都像是中病毒了一样,不断有各种信息弹出,“嘀嘀”声就没停下过。
三人的手机也是一样的待遇,哪怕江乐湛的手机开了勿扰模式, 都能有大把电话能绕过这个模式继续打通进来。
一开始江志新和郑璇夫妻俩, 包括负责照顾他们的那个军官都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发生了什么, 尝试着接通了一个,结果一接通就是……
“喂, 您好, 请问是江逾白先生的母亲郑女士吗?”
“对对,您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 如果你能回答我们接下来的问题的话,您放心,这些问题非常简单,完全不会给您带来什么负担。”
“我们愿意支付、现在国际形势不太好, 美元可能在贵国不太流通, 那就黄金吧…是的, 没错, 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简单的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就可以了。”
……
“江先生您好, 请问您对移居白头鹰合众国有无意向?”
“只要您点头,我们这边立刻会安排好一切事宜,保障你们在白头鹰合众国的生活和工作, 请不用担心绿卡的问题、是的、是的, 没错。”
“担心人文环境适应不过来也没有关系,我们这边已经为G省G市全体人民开放了移民申请绿色通道,就现在, 只要申请您就能加入合众国国籍!”
……
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
红牌参谋扶额,十分无奈:“几位,请不必在意,这些据我们了解,是最新的电信诈骗病毒,目前已经在本市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相关的技术人员已经在排查了。”
江志新将信将疑,现在的骗子都这么信口开河了吗?合众国移民,赠送黄金都张口就来了。
一点也不切实际。
郑璇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更多的则是担忧了:“这个病毒不会悄悄就把我们的钱转走了吧?”
参谋宽慰。
江乐湛不想听这些废话,他打了个哈欠,谎称休息,回了房间就背着几个军官,悄悄尝试接通了几通电话,发现那真是说什么语言的都有。
有江乐湛能分辨出的日语、韩语、英语,还有江乐湛分辨不出来的不知道什么语种。
兴许是这些人压根没想到能真的打通,意识到电话那头有人之后,很快就切换成了或流利或拙劣的汉语。
江乐湛没能探听到更多消息,因为对方简直是急不可耐的疯狂追问他各种有关江逾白和这两天他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问题,完全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饶是如此,江乐湛也能从这些人身上推断出一些浅显的几条线索。
1,现在的情况必定和江逾白有正相关,而且一定就是这几天发生的。
2,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还没有正式在公众视野中公布的、全球性的大事。
3,江逾白目前是一种利益极大的资源,所以各国争抢。
江乐湛最开始看到军方的人,仅仅是猜测可能江逾白和国家达成了某种利益交换,现在他才发现,他的猜想还是有些狭隘了……
什么样的利好,才能引来这么多狂风浪蝶?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自从那天之后,他们就被这些表面十分友善的军人给变相软禁了起来,无法亲自接触到外面的消息。
敲门声响起。
江乐湛细节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之后,才睡眼惺忪地起身去开门,还是军官。
“江先生,技术人员尚未能排查到病毒起源,不过我们已经在这部手机中重新针对该病毒搭建了防火墙,您可以放心使用。”说着,军官递出来一部新的手机。
“您现在的这部手机可以暂时交由我们保管,等病毒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会第一时间归还给您的。”
江乐湛注意到军官手中的透明塑料袋里,已经提前有了父母的那两部手机,他明智的选择了同军官交换了手机。
“乐湛醒了呀,”
郑璇在交换手机这一步骤完成之后,就探头出来了:“你这孩子,早不睡晚不睡,到了饭点了就休息了。”
“快来吃饭,待会儿都要凉了。”
江乐湛哪里有什么吃饭心思,可是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只能是顺从地去了餐桌边,郑璇还顺手帮他理了理乱翘的头发。
“赵班长,这是不是那帮子美国佬搞出的什么新型经济制裁?我看他们就是一肚子坏水,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不清楚军官的具体职位,红牌也仅仅是让江志新等人称呼他为赵班长。
江志新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最初的惶恐过去之后,军官们实在宽和友善的态度,让江志新不知何故又飘飘然了起来,要不是这些个当兵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都能和对方喝着小酒称兄道弟了。
“哪里,目前还不能确定的。”赵班长如此道。
江志新斟酌着自己的小酒杯,那种中老年男人特有的喜欢畅谈国际新闻、指点江山的老毛病又犯了,仿佛生来的DNA里就已经考过了教师资格证。
江乐湛心里厌烦,却也跟着应和。
就在这时。
去主卧拿东西的郑璇发出了一声惊呼,江乐湛第一时间站起来就要过去,赵班长伸手给他摁住,示意一边其他人过去看看情况。
江乐湛眼见着他们确定了无危险之后,这才被容许了自由行动。
走到主卧,初初看不出什么来。
“妈,你到底怎么了?”江乐湛扶住郑璇,语气担忧。
郑璇抚着胸口,还在平息自己的情绪,闻言伸手连连指向窗外。
江乐湛再仔细一瞧,这才发现对面楼栋的房间里、阳台上、走道中,甚至是街上的路人,都有往自己家里瞧的模样。
拿望远镜的拿望远镜、用摄影机的用摄影机,实在没有设备的,直接拿手机对着他们拍。
阳台上那个拿望远镜的就是被郑璇抓了个正着的,但一点没不好意思,还大喇喇的对着这边看呢。
恐怖片都不带这么演的。
实在是诡异的没边了。
赵班长上前挡住了双方的视线,拉上了主卧的窗帘,安抚道:“请不必担心,我们会处理好这些的,他们只不过是一些喜欢盯着别人家里的事瞧着的闲人罢了。”
其他事情,就不是江乐湛一家三口可以探听的了。
就这样,在诡异的各方关注中,江乐湛一家三口拉上窗帘,紧闭门窗心神不宁的又待了一个小时,这才接到了赵班长新的指令。
重新回来的赵班长身后还站着许多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士兵。
江志新一时有些被惊到:“这,这这是要做什么?”他感觉自己脑袋凉凉的,本来喝了点小酒,酒意上来的脑子都更清醒了几分。
“江先生,放松,不用紧张。”
“现在你们所住的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新的住处,可能需要暂时委屈你们一段时间,不过总比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要好。”
江志新和郑璇见赵班长说的实在严重,出于对人民子弟兵的下意识信任,以及惜命的本能,当即也没多想,就要收拾东西跟着走。
江乐湛还多问了一句:“我哥那边没事吧。”
赵班长宽慰道:“江逾白先生现在很安全,您放心。”
*
外面早都乱套了。
就是不清楚是只G省这一个地方如此,还是……全国沦陷。
天空中飞着很多民用无人机,如同下雨前要低飞捕食的燕鸟一样来回穿梭,看不清楚型号,但就那个灵敏度和行动速度来看,估计也不是便宜货。
风吹过地面,卷起几张传单,上面印的全是中文,但语句念起来不太通顺,x国欢迎G省人民的加入、拨打电话*****回答问题即可获得**g黄金等等。
在这个最繁华的闹市区,所有的广告屏幕全都被各色各样的弹窗和对话占据了,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今天的行人街上居然没什么人,店铺门也都关得死死的。
为数不多的那几个还在路上走的行人,手里拿着的手机也在不停的响。
军用车几乎每走一百米,就能看到穿着制服手持警枪的警察和绿色军装的士兵混编巡逻。
这一切都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看得人心里发毛。
江乐湛脸色难看,他注意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因为平常经常在这个点开车出门上班的缘故,江乐湛很清楚,这个点绝对会堵车,而且是水泄不通的那种堵法。
可现在整条车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人也没有车,好像今天的车道就只为他们家的人服务一样。
中间车道是江乐湛等人乘坐的军用车,两边还有车辆跟着辅助同行。要是不知内情的人瞧见了,只会觉得气派十分。
*
北京。
会堂墙壁上的装饰性钟表表盘,分针秒针正在缓慢移动。在这一片寂静中,只有这时间流动的、轻微的“咔哒咔哒”声。
18:01:58,18:01:59,18:02:00……
会堂正中央的大屏幕上,是静默的大西北画面,此刻大西北正如当初总理规划的那样,正在进行两军演习。
这场阵容豪华的演习也是提前布置好的。
在不涉及军事机密的情况下,向在座诸位展示强大的国家硬实力,是重要一环。
毕竟真理只在大炮射程范围内,总理至今都时常因为自家只有29个重装合成旅而夜晚焦虑的睡不着觉。
毕竟孔夫子都说了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没有30个重装合成旅,哪里能在这个星球上有立足的资本呢?
在预言家先生通知的地震时间前十分钟。
军队开始有序撤离,那种平日里一遍遍训练出来的令行禁止,让这些撤离画面都显得十分赏心悦目,跟阅兵仪式似的。
不过是谁赏心悦目,是谁坐立难安就不清楚了。
画面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没有人气的空寂荒野,风吹过戈壁,砂砾们重新抚平了人类留下的痕迹。
*
咔哒。
咔哒。
咔哒。
18:08:58,18:08:59,18:09:00。
*
已经到了六点零九分,画面里却依然是一片平稳。各国代表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心情,但多少都还在努力压抑着情绪,继续耐心等待。
预言未来这种事情出现点轻微误差也正常,现在依然在六点零九分的范畴呢。
后排有着轻微骚动,但很快复又安静了下去。
有代表已经开始祷告了,各国信仰不同,手势也各有不同。但他们的共同点是,这些向自己心中所信仰之事物祷告的代表,手部动作都有着轻微颤抖。
*
18:09:57
18:09:58
18:09:59
*
就像是故意戏耍大家一样,非要卡在这最后一秒,那片戈壁才开始轻微颤抖起来,紧接着这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戈壁笑了。
笑容灿烂。
如同要将整片陆地都撕裂开来一样,画面很稳定,无人机的航拍视角一路从戈壁开始巡视,记录着这犹如地崩——这是史无前例的西北震级。
屏幕里喧闹不已,都是地震的响动。
没有一点人声。
会议室里也没有一点人声,但是人心中的震荡,丝毫不必屏幕里弱。
“Oh,God!”
“Allah…”
“f**k!”
“Чёртвозьми!”
外交代表们先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多希望这一刻只是个错觉。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去看中方代表,慢慢的所有人的视线又都集中在了黄洲的身上。
就算这是巧合,这世界上也没有这么巧的巧合。
“黄先生,我们、我们想要、我们必须第一个和江逾白先生见面!”终于有代表反应了过来,站起身来,远远地朝黄洲高呼。
“我们才是被江逾白先生选中的国家,在三个月之前,开化集团是有意在我国进行大规模商业投资的!”
这是印方代表的激动声音。
“应该按照顺序来,白头鹰合众国作为第一个和江逾白先生见面的国家!他们拥有全球最强大的军事实力,全球最高的GDP,他们是自由民主的、文明和谐的,同江逾白先生应当是再合适不过的!”
这是不知道哪个小国代表在白头鹰代表的示意下为他们发言。
但詹姆斯出来抢排位,其他国家代表也不是干吃素的。
“文明和谐,自由美利坚,枪战每一天?”
“自由民主,封禁还没有离任的原总统推特的自由?开枪镇压游行大学生的民主?在这方面上的确是你们无人能及。”
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然后场内便是短暂的一片哄笑声。
白头鹰代表詹姆斯也是面不改色,在这方面充分展现了他们的战略定力,不急不徐的清咳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才慢悠悠的开口。
“我提议英法两国代表也应该率先同江逾白先生建交,他们同样也有充分的资格。”
显然几方都是私下早有交流的。
这下也轮到一向自诩为世界第三大强国的阿三了,孔雀联邦代表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先是用眼神威胁示意自己好不容易拉拢过来的几个小国代表,然后才高声道。
“我国的人口即将超过Seres,成为人口第一大国!GDP屈居全球第三,按照国家经济实力来说,我方要求第二个同江逾白先生见面!”
——倒也勉强有些自知之明,只是不多。
“第二个?因为我看你们阿三的实力,第一个上去也是名副其实的。”有国家代表提议。
这显然就是明褒暗讽了。
又有人不合时宜的笑出来。
荒唐的会场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谁说和江逾白先生建交要按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来选择了?难道不是应该看江先生的意愿么?”
德方代表冷冷看了孔雀联邦代表一眼,有些不屑:“我们今天下午已经和江先生名下的开化集团建立了初步联系,贵公司的严谨生产、大胆创新的企业文化显然同我国的文化理念更为契合。”
“文化理念?什么文化理念?掀起两次世界大战的罪魁祸首?还是为了人类文明开展净化行动,优生优育?”有代表毫不客气的拆台。
这话让以方代表脸上神色莫名难看了几分。
“比起个人偏好,自然是按照国家实力来计算更为公平,凡事公平才是第一等重要的。”樱州方代表井田立刻跟上。
因为历史渊源,他们不敢保证江逾白会对樱州有什么好脸色,樱州也不可能接受一直被排挤在外的未来,必须要做出改变。
其实在座各位代表都很清楚,Seres的吃相不会太难看,去做那些限制江逾白的蠢事,毕竟这么大一个国家摆在这里,多少都该要点脸面。
就算不要脸,也得考虑被他们限制了的江逾白的情绪。
代表们争夺的,只是一个优先权,打一个时间差。
这样才能获得更多政治操作空间。
“非洲也必须要和江逾白先生建交,不然你们这就是公然的人种歧视!”非洲那个松散的联盟也总算有人发话了,他们倒没有力争上游,只是试图在捍卫自己的权益。
和其他跳脚的国家代表相比起来,哪怕这些代表用的都是“建交”一次,黄洲还是显得气定神闲。
“各位,我们早已有言在先,我们是不会限制各位同江先生的接触的,这些全凭江先生自己的意愿。”
“现阶段,对于我们而言,着眼于眼前是更重要的事情。”
第66章 孔雀联邦 兴许是对自己的受欢迎程……
兴许是对自己的受欢迎程度早有预料, 所以江逾白没有去参与西北地震的集体观影活动以及观影后热烈积极的嘴炮交流。
他正在自己的房间内吃晚餐,心情颇为不错。
上一世的饭菜多是自己抽时间做的,要么就是干脆不吃。
那个时候时间金贵加上没钱,营养均衡这样的奢侈事情就不用想了, 每次到了饭点, 是真的有些痛苦的。
后来干脆抱着紫甘蓝生啃草料……
紫甘蓝真是伟大的造物。
“晁靖, 你要不要来点?”江逾白吃得开怀,热情招呼了一声。
一边站着的晁靖, 先是看了看江逾白托盘中, 寡淡的、如果那可以被称之为是食物的话,然后又看了看江逾白本人愉悦的神情。
晁靖默默移开了视线。
到底是怎么做到吃着这样的东西还能露出愉悦的表情的?难道江先生接受过特种部队的异食训练?
晁靖也接受过, 但…但也没到对这清汤寡水的东西到甘之若饴的地步。
没被邀请的元宝感到被冷落了,蹭一下跳上餐桌,准备捣蛋,吃大逼兜子。祂先是用鼻子顶了顶江逾白的手, 然后偏头侧过去闻了闻托盘中的食物。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显然元宝对此也是全无食欲的。
晁靖看得有点……忍俊不禁。
“不用了, 我吃过了。”
他现在也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晁靖可没有江逾白的泰然自若,他频频看向手中联络器, 他在等待西北有没有如实准点地震。
有人敲门。
晁靖去开门,接到了一个没有LOGO标识的笔记本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