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全文完)(1 / 2)

第63章

苏云汀本不愿见他们, 他最受不了这场景。

可偏偏……

临在几个人要启程的早晨出了一档子事儿,叫苏云汀不得不见上一面,杨二郎酒馆买醉时, “不小心”说漏了嘴,竟承认了自己诬告苏云汀。

这下可好了,人已经押到刑部大牢了。

苏云汀得知消息后, 连外袍都顾不上披,穿着单衣就往外冲,楚烬连忙拽了一件大氅追着他出去了。

两人刚到大牢门口,就“正巧”撞见了等在那的杨三和姜砚。

楚烬一边给苏云汀披上大氅, 一边朝着二人道:“不是说今日便启程吗?”

“嗯。”杨三的目光从牢门缓缓收回来, “想当面和主人告个别, 就启程了。”

苏云汀转过头,晨风吹起他未束的长发,“不打算带你哥哥一起去北境?”

杨三顿时不说话了,咬着唇低下头。

“行啊!”苏云汀冷嗤一声, “你们现在都翅膀硬了,管不了了是吧?”

“主人……”

苏云汀看都不看他,扭头就往刑部大牢走去, 其余几人见状都跟在他身后。

杨二住的牢房就不必苏云汀了,地上几捆稻草就权当是床了,头顶上开着一处极小的窗,从外面透进来点点光, 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已经算是特意开了恩典了。

牢门外,方弘德铁青着脸立着。

他一身素衣,未着官服, 甚至连一件毛氅都没披,一看就是也如苏云汀一般,刚刚得了消息,便脚步未停的赶来了。

见四人浩浩荡荡地进来,方弘德忍不住皱眉,“我这里都成你们家啦?想来就来,”他扫了一眼为首的苏云汀,声音加重,“想走就走。”

苏云汀的目光从方弘德身上一扫而光,最后落在牢里的杨二身上,见他精神抖擞,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再看方弘德这一身打扮,心里顿时明白了,杨二郎今日做的事儿,他这个当姑父的是半点不知情。

这么一想,不禁嘴角挂起一抹苦笑,“行啊,咱俩现在是一个待遇,这些小崽子们折腾都不带咱俩玩喽。”

不提还好,这一提,方弘德气不打一处来,“昨天晚饭都还好好的,早晨一睁眼,这小崽子人都到刑部了,真不把老人家放在眼……”

方弘德猛地抬头,皱眉瞪向苏云汀,“我说你怎么老气横秋的?你在老夫眼里,你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别一天天跟快要入了土样子。”

楚烬在身后捂着唇偷笑,“方大人骂的好,多骂几句,朕爱听。”

苏云汀回头白了他一眼,楚烬赶紧把头深深的低下去,清了清嗓子道:“这里叙话不便,方大人寻个好去处。”

方弘德略思片刻道:“那只得委屈陛下和各位贵宾,去刑房了,整个大牢便只有那里最隔音了。”

说罢,方弘德便转身带路。

一行人连同牢房里的杨二都一起跟在后面,楚烬悄悄凑到苏云汀耳边,轻声道:“朕还没去过刑房,听说那里去的人都要吓尿裤子,是真的假的?”

“嗯。”苏云汀目不斜视,淡淡道:“陛下一会儿莫要腿软。”

楚烬挑眉,“看不起谁呢?”

穿过三道铁门,浓重的血腥气混着腐臭味扑面而来,墙壁上挂着的铁链微微晃动,发出细碎叮当声。

墙角的水桶里,还噙着几件染血的囚衣。

方弘德请了众人进去,自己则在最后关上了闸门,“此处,便是喊破了喉咙,外面也听不到半句。”

楚烬的目光扫过墙上各式刑具,还是不由得心惊,“这些……都是刑部日常用的刑具?”

苏云汀走到楚烬身边,轻轻勾了勾他的小指,“那你以为方阎罗的称号都是哪里来的?还能是他心地善良、乐善好施?”

“莫要听云汀胡言,”方弘德关严了门,来到众人身边,“那都是先皇在世的时候的事儿了,云汀掌权以后,便已经严令禁止刑部滥用私刑了。”

楚烬看了看苏云汀,又看了看水土里的血衣,眸光微动。

方弘德顺着他的目光,解释道:“这是北境叛军心腹的血衣,有些人还是要略施手段才行。”

楚烬从嗓子眼低低应了一声。

他虽是皇帝,却还在很多地方忽略了,不得不承认,苏云汀确实是治国的一把好手,虽嘴上冷酷些,心里却是极柔软的。

刑房之中没有椅子,几个人就这么站着叙话。

不等苏云汀“训斥”杨二自作主张,杨二“唰”地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这一跪,苏云汀到了嘴边的重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苏相,”杨二声音沙哑,“我杨云烈从前听人云亦云,曾对你有成见,但苏相却不计前嫌救我,替杨家平反,这份恩情,我杨云烈永远铭记在心。”

苏云汀伸手捏了捏眉心,没说话。

杨二继续道:“我杨云烈还未报答恩人,绝做不出构陷恩人的举动。”

“既是我安排的,怎么算构陷呢?”

杨二道:“恩人将粮草藏于沿途,北境军抢百姓的粮食,也都是恩人授意暗中归还了,就算恩人不需要他人感念恩德,却不该……被千夫所指。”

苏云汀轻叹一口气,“名声这东西,既不能吃,要来何用?”

名声这东西,苏云汀自打他父亲去世后,便早就不在意了,只要能达成目的,名声好与不好,对他已经再无伤害了。

“恩人不在乎,”杨二抬起头,目光如刃,“我在乎。”

杨二一个头磕在地上,“就当我求您,成全我这份报恩的心。”

苏云汀默了两久,终于缓缓道:“北境更需要你,你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恩人,”杨二苦笑,“我心中大事已了,况且,我被郑怀仁囚禁多年,腿跛了,对骑马已力不从心,少一只手臂,连刀都握不紧,况且……”

他顿了顿道:“近来眼睛也越发不济,现在还勉强能看清模糊人影,以后只会愈加恶化,再过几年,只怕要分不清敌军和我军的铠甲了,留在北境只会误事,如今替苏相担了这罪名,却也是留在京中享福了。”

“三弟他……定会在北境,替陛下、苏相守好北境的大门。”

苏云汀定定地看着杨二,突然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