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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了一个小祖宗 落鳍 18127 字 17小时前

徐闯俯下身来亲他的耳根、颈侧,就着双腿章开的姿势欺身上前,把人压在床上。

他一手扶着霁雨晨的腰,一手去握他脚心,在碰到冰凉肌肤时皱了皱眉。

霁雨晨体寒,入冬后总是手脚冰凉,徐闯将人袜子脱下来握着脚腕塞进上衣里,用体温帮他暖脚。

躺着的人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不怀好意的活动脚趾,一下有一下无的按在温暖结实、又富有弹性的腹肌上。

徐闯的表情很值得品味,隐忍中饱含欲望,霁雨晨喜欢。

他捉住那截脚腕沉声呵止:“别闹”

霁雨晨勾着徐闯的脖子小声抱怨:“只许你弄我,不许我弄你啊”

他现在别提多得意,好像那悬在藤蔓上的瓜络好不容易被拧了下来,而且一尝,还甜的要命。

男人小麦色的肌肤透着层叠红晕,徐闯俯身过来吻他的唇,试图将那些撩人心弦的话都堵回口中,又发了狠般啃他的下巴、喉结,如同饿狼掠夺食物,在颈间流连忘返。

霁雨晨被他弄得痒,还有点疼,抓着头发让人停下,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徐闯眼眶发红,直勾勾的眼神让人有一瞬心惊,霁雨晨仰起下巴轻吻他的嘴角,轻悠悠的确认:“你真喜欢我?”

徐闯点头答应。

“有多喜欢?”

男人宽厚的手掌包裹脸颊,如同捧着至为珍贵的宝物,

“特别喜欢”

他答的简单,嗓音含着些许沙哑。

霁雨晨还有很多问题:什么时候开始的?会喜欢多久?相比别人只喜欢我一个吗?

徐闯显然等不到他将这些都问完,炽热的吻便落了下来,空气中暧昧升腾,令人恍惚目眩

再度回神衣物已散落一旁,男人伸手越过肩头,从床头的柜子里拿了什么。

塑料包装的摩擦声细微却清晰,霁雨晨定睛一看,蓝色的小方片躺在徐闯手心里,锯齿边缘,形状有些眼熟。

他一把夺过套子问是哪来的?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徐闯应之不及,被毫无预兆的咬了口,锁骨没肉的地方。

霁雨晨起身要逃,被按回枕头上双腕扣在一起,另一侧手心按在邀间固定动作。

徐闯着急解释,说这是王志给他的,说用这个对你好,不会伤着你,也不会让东西留在体内,那样会生病。

霁雨晨半信半疑,“他怎么知道咱俩”

徐闯说:“上次你发烧,我请他来看了看”

他没继续往下,霁雨晨隐约记得自己生病那两日王志像是来过,自己昏昏沉沉也没什么印象,但貌似有听过声音。

他心下犹疑,不知其中真假,徐闯再三确认:“真的!他从钱包里拿出来给我的,我发誓!”

大狗勾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人,像是要把自己的心肝都掏出来给他看。霁雨晨气势弱下来,咬了咬嘴唇,揪着徐闯的背心领口警告:“你要是敢骗我就死定了!看我不把你那玩意儿绞下来喂狗!”

他说完仰头吻上去,动作生疏的将那东西帮人戴上,徐闯没什么铺垫,行动单刀直入,挂在腰间的两条小腿犹如纤细藕瓜,随着动作摇摇晃晃

霁雨晨抓着徐闯的胳膊,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慢慢点”

徐闯舒爽的吸气,让人放松,又掐着腿跟儿送进去半截,继续三千一身的律动。

这样的姿势持续了百余下,霁雨晨膝盖发麻,连着脚尖止不住的打颤。徐闯把人翻过来背向着自己,像狗一样禁入,身下的人因为支撑不住重量向前倒去,额头撞上柜子,传来“咚”的一声

这动静令人猝不及防,霁雨晨一下给撞懵了,等感官归位泪水早已蓄满眼眶,下一秒就要溢出来。

他刚要呜咽,被扳过脸来轻吻着安慰,徐闯的手心覆在额头,心疼的问他:“撞疼没有对不起”

他稍微退出些许,将人搂在怀里小心的哄,又低下头来吻他的鼻尖、眼角,温柔的接吻。

徐闯发现九儿特别喜欢接吻,甚至主动转过身来勾着自己的脖子,于是得寸进尺,继续刚才的行径

这一晚的气温降到了零下,霁雨晨攀着徐闯的体温倒不觉得冷,反而像是寒冬腊月一头扎进了三温暖里,舒服的要命-

醒来已经是晚上,窗外漆黑一片,隔壁屋亮着灯,投射进微弱光亮。

霁雨晨摸了摸身边无人,想叫徐闯的名字,他一张嘴没发出声,被自己呛了下,躺在床上开始咳。

徐闯从外面跑进来,坐到炕头上将人扶起来,轻拍着帮他捋背。

九儿缩在怀里像只柔弱无害的小动物,跟在床上一样,被欺负惨了也就软着声说两句狠话,然后呜呜咽咽的哭。

他将人拢在怀里给他喂水,霁雨晨抱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咽,然后摇头说喝饱了,实际还不到半杯。

他喝了水嗓音恢复些许,嗯嗯哼哼的说不舒服。

徐闯问他:“哪里不舒服?腰疼吗?我帮你揉揉”

霁雨晨翻了个身钻进男人怀里,手心穿过腰侧像抱着颗粗树干,蹭着脑袋嘀咕:“哪都疼,都怪你”

他明明说的那么清楚:不要了,停下,徐闯却和没听见似的,根本不给他机会。

霁雨晨想到这有些生气,撑着胳膊要起来,被一把搂回怀里,徐闯的怀抱很温暖,让人舍不得离开,特别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天。

霁雨晨自我纠结了会儿,决定不和他计较,左右自己也爽了,不算吃亏。

他仰起头来看徐闯,眼巴巴的问他:“有吃的吗?我饿了”

徐闯将人抱起来往后腰上垫了两摞褥子,问他想吃什么,自己这就去做。

屋外很快传来香气,徐闯下了锅面条,盛到小碗里,一点一点喂给他吃。

霁雨晨刚睡醒的时候还不怎么清楚,不害臊的往人身上贴,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都想要,这会儿子回忆起下午的事臊得抬不起头。不断有各种画面在自己脑海中闪现,霁雨晨觉得眼前一黑又是一黑——他们好像不仅什么样的姿势都试过了,自己还叫了“老公”,好似嘴上就没个把门的

对面的男人一口一口喂他吃饭,霁雨晨抓住间隙抬眼瞟过去,徐闯神色如常,应该没有打算揪住小辫子不放。

他轻轻嗓子,试探性的开脱:“我刚刚失态你别当真啊”

徐闯动作一滞,神色有些仓皇,然后黯淡下来,坐在那儿没说话。

他想了想似是轻叹口气,跟九儿说:“我都听你的”

霁雨晨听得云里雾里,眨着眼睛问他:“你听我什么?”

徐闯:“你要是后悔了,我都听你的,你想怎么样都行。”

他是打心眼儿里觉得九儿不会喜欢他,自己要什么没什么,住在乡下的土房子里,除了能下地干活儿空有一身力气,着实没什么好。九儿下午说喜欢他的时候徐闯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梦境太美好了,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

他又端起碗来舀了一勺汤送到九儿嘴边,霁雨晨慢吞吞的喝了,然后有些尴尬的扭头看向窗外,小声说:“我不是那意思,是我叫你那个你别当真”

徐闯听得一头雾水,非要对面说清楚了:“我叫你‘老公’的事别当真!”他才反应过来,恍然松了口气-

两人正式确定了关系,霁雨晨过得比原来更好了。

倒不说物质条件有多丰富,虽然徐闯给他买了个手机,供他在家闲着没事打发时间。

霁雨晨拿到手机的时候还以为是徐闯要换新的,把旧的淘汰下来给自己,毕竟徐闯那个旧手机笨的和块砖头似的,屏幕还四分五裂。

徐闯说:“这是给你买的。”

霁雨愣了愣,觉得自己拿手机着实没什么用,要联系的也只有徐闯一人。

他犹豫着没接,徐闯说上次在镇上找不到他,把他吓坏了,以后不在一起的时候要随时联系,这样才能确保他安全。

霁雨晨上网查了这手机型号不贵,是他们能负担起的,也就安心收了下来。

他这些天过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上厕所这事儿不能代劳,徐闯真是把能干的都替他干了。

霁雨晨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脸圆了一圈,贴到徐闯面前去给他看,问他:我是不是胖了?

徐闯捏着小家伙的脸蛋笑笑,说九儿怎样都好看。

霁雨晨觉得这话的意思就是胖了,自己得想办法减肥。

他本来想加点运动量,结果这么一说,每天被徐闯折腾的下不来床,觉得运动什么的也都省了,甚至恍然大悟,明白了村里为什么那么多小孩儿:这天一黑门一关,没什么额外的娱乐活动,不就是跟屋里造孩子?

霁雨晨觉得也就是他不能生,不然现在早不知道几个月了。

入冬后前塘村的风冷,一出门和刮刀子似的,徐闯依旧隔日去养猪场上班,霁雨晨前阵子还经常去看哼哼,看它有没有变得肥头大耳,要帮它控制体重。这段时间他一次没去,徐闯每天都给他发照片,有时候是猪,有时候是人。

霁雨晨虽然对哼哼小时候的样子有滤镜,但这动物长大了怎么都不如小时候可爱,他还是觉得自家男人帅,偷摸把徐闯的照片保存下来,没事儿打开看两眼。

第27章 上学

这日徐闯从养猪场回来,从供销社买了两条刀鱼,还有捆豆腐,说要给他炖着吃。

霁雨晨窝在小凳子上看他收拾鱼,然后洗干净切成段。他说自己想吃口味重点的,徐闯就约莫着调了个他能吃的辣椒酱。

两人做着饭闲聊,徐闯说今天阿盛打电话来,想明天来给两人送喜糖。

那日他俩都没参加婚礼典礼,徐闯把人抱走后当然无暇他顾,阿盛最后也没找着人,说是想谢谢徐闯帮忙打点,顺便也来叙旧。

霁雨晨记得那个叫阿盛的来新娘屋里接亲时给徐闯下过绊子,印象不怎么好,没什么表情的哼了声。

徐闯问:“你不想他来?”

霁雨晨摇头:“没有啊”他抱着膝盖,“他一个人来?还是带着他媳妇一起?”

徐闯说应该是俩人一起,他媳妇儿怀孕了,说要来找王志看看。

霁雨晨也不知道王志是什么神医妙手,还管人生孩子,只是看来口碑还不错,怀个孕都要专门来看。

他随口打听:“王医生多大了?看着挺年轻的,结婚了吗?”

徐闯说:“三十五六,没结婚。”

霁雨晨觉得这人长得还真不显,说起来二十多都有人信,不过这村里别管男的女的结婚都早,三十多的男人不结婚,真说不准有什么想法。

霁雨晨耸耸肩,也不过问别人私事-

第二天一早,徐闯起床把家里收拾了遍,劈了柴,又从地窖里拿了些白菜土豆,起锅炖上肉。

霁雨晨闻着味就醒了,趿拉着棉拖鞋走到炉子旁边,揉着眼睛问中午吃什么。

入冬后徐闯在屋里搭了个临时灶台,想着等来年开春、工人师傅出活儿了,找人把家里重新装修下:一是在屋里砌个灶,冬天用起来方便,二是想把房子再扩出来一块,装个现代化的卫浴。九儿经常半夜起来上厕所,入冬后嫌冷,动辄憋着一宿不出门,徐闯都怕把人憋坏了。

他以前一个人住觉得过得糙点没什么,左右都习惯,可这会儿有了九儿,徐闯就想把家里弄的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九儿住的也开心。

他伸手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说中午炖牛肉,再炒两个菜,他想吃什么再加。

霁雨晨刚起床也没特别的念想,索性随他安排。

两人在炉子旁边磨了会儿,徐闯让人去刷牙洗脸,再换身衣裳,一会儿阿盛就来了。

霁雨晨没什么偶像包袱,但见外人也不能一点不收拾,于是跑回屋去找了件外穿的长袖,又在镜子前抓了抓头发。

他这段时间没剪头,刘海长的挡眼,怎么都抓不好,于是揪着头发出来,晃到徐闯跟前:“下午能帮我剪剪头发吗?有点长了”

徐闯抬头看他,觉得九儿头发长了也好看,要是哪天长到能扎起来,肯定漂亮的不行。

他这么想着走神,霁雨晨抬起手来在他眼前乱晃,问他:“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徐闯低头笑笑,说:“没什么,是有点长了,下午帮你剪。”

自从来了前塘村,霁雨晨都是在家理发,徐闯手艺好,家里有专门的剪刀、推子,还有防止碎头发沾在身上的围布。他哼着小曲进屋,心想徐闯的胡子也该刮了,昨晚磨得他脸疼,正好下午一起。

快到中午的时候阿盛和他老婆来了家里,拿了一筐鸡蛋,两瓶白酒,还有那天给他们留的喜糖。

徐闯把人请进来坐,餐桌旁又添了两把椅子,是他趁前两天不冷的时候刚做的,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小屋里烧着炉子,可相比火炕还是有点冷,阿盛问他:“咱在这儿吃?怎么不去那屋?那屋暖和。”

徐闯早就想好托辞,说那屋乱着没收出来,这边干净。

他实际上是因为九儿不愿别人在自己睡觉的地方吃饭聊天,要是他喜欢的人还行,比如李顺那小不点儿,其他就另当别论。

阿盛对他老婆嘘寒问暖,让她怕冷就别脱外套,女人摇头笑笑,说她还觉得热,这温度正好。

许是怀了孕,阿盛对他媳妇儿殷勤的不得了,又和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如胶似漆,恩爱的不行。霁雨晨不吃人这套,从头到尾表现的不咸不淡,阿盛跟他也不熟,净顾着跟徐闯说话。

两人聊起以前在城里打工的经历,霁雨晨才知道徐闯以前过得那么苦:二十平的房子住六个人,上下铺,用公共厕所,霁雨晨只听说他以前在城里送过外卖,也当过快递员,刚开始不知道干什么挣得多还去工地上搬过砖,一天就睡几个小时。

他以前听起这些只觉得不切实际,自己也没法想象,这下经人描述细节,倒有了点真情实感。

霁雨晨抱着碗看徐闯,男人正跟阿盛聊的起劲,根本没意识到这边的目光。

阿盛问他:“你当时不说想攒钱上学吗?现在还想吗?”

徐闯摸着脑袋笑笑,说:“就那么一想,也没机会”

霁雨晨以前听到的版本是徐闯想攒钱娶媳妇,然后安安稳稳过日子,他这会儿经人提及,觉得上学的说辞更合理。阿盛老婆突然拍拍他的手,凑过来说:“九儿,卫生间在哪呀?我想上个厕所”

霁雨晨被打断思路,带女人去外头找厕所,等人的功夫站在院里想,或许这才是正确的逻辑:徐闯说过以前家里穷,没钱供他读书,所以读完初中就去城里打工了。

他初中毕业才十五岁,哪知道什么娶妻生子?就算知道也多少早了点。霁雨晨觉得阿盛的说法可信度更高,想着等人走后要问问徐闯。

两人回到屋里,桌上的白酒已经空了一瓶,阿盛脸上红扑扑的,招呼自己媳妇儿过去坐。

他佳人在怀,揽着跟徐闯炫耀,问他:“你这怎么样啊?还不赶快讨个媳妇儿?等什么呢!”

徐闯笑着没吭声,阿盛趴过来问:“你喜欢啥样的?兄弟给你找!我们村漂亮小姑娘多的是!”

他一副“这事包我身上了”的架势,女人推了推阿盛胸膛,意有所指的说:“哎呀,你瞎添什么乱,我看香椿那姑娘就不错呀,俩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不是天生一对儿?”

她说完看向徐闯,后者有些尴尬的挠头,阿盛在一旁添油加醋,只怪他不跟自己说实话。

他婚礼那日看得真,香椿对他兄弟那可是情根深种,眼神粘在身上就没挪开过,阿盛佯怒道:“你可得跟兄弟我说实话,是不是快结婚了?还藏着掖着呢”

他越说越夸张,和俩人早就私定终身就差临门一脚了似的,徐闯心急的看九儿,跟他示意“不是那样”,后者没理他,徐闯又从桌子下面抓他的手,攥在手心里说什么都不松开。

一顿饭吃到下午三点过,霁雨晨都快睡着了,徐闯将人送到村口,回来的路上酒醒了大半。他一路小跑着回去,惦记着要跟九儿解释。

入冬天冷,徐闯进屋跺了跺脚,抖去身上寒气,他掀开门帘走进屋里,见人躺在炕上。

九儿换了睡衣,领口松软的敞着,露出脖景下面的星点红痕

他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嗓音轻软地说:“过来躺躺。”

第28章 初雪

外面天冷,徐闯身上却是热热的,带着些许酒气。

霁雨晨伸手环过男人的腰,将脸颊贴到他的胸膛上,和个树袋熊似的抱着。

徐闯以为他不高兴了,亦或是闹觉了,轻抚着九儿的头发安慰,问他要不要睡会儿?

霁雨晨抬起脸来看他,用很认真、且颇为郑重的语气问:“你是不是想上学?之前攒钱也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回村娶媳妇?你跟我说实话。”

他特地跟上最后一句,就怕徐闯糊弄他。

毕竟之前攒钱娶媳妇的说辞讲的真真的,霁雨晨都信了,现在想想才觉得不对。

徐闯略微怔愣,想起方才席间和阿盛的谈话,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他没敢跟九儿提,怕他觉得自己异想天开,没钱又没本事的读什么书?

虽然村里老人都说读书有用,知识改变命运,可徐闯从小便不是个读书的料,或者说没什么学习的天赋,成绩平平,所以初中毕业想着要花家里的钱才能读高中,自己也考不上什么好学校,才选择了辍学打工这条路。

他私心想着要是能攒够学费,起码把高中读完,不然出去送快递好多人家都不要。

他在外面打了两年工,得知父母葬身山林的消息,回家那天几乎全村的老百姓都围在他家门口,院子里摆着两具尸体,蒙着布,是救援队从山上带下来的,人已经没了好几天。

徐闯觉得他就不该痴心妄想,老实在家待着或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邻居说出事那天下着雨,有村民看见这两口子上了山,没叫住。徐闯至今都在想如果那时候自己在家,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回忆起往事表情有些不自然,拢着九儿的头发说:“现在不想了”

霁雨晨抬头问:“为什么?”

徐闯说:“我不是读书那块料,就算勉强念完高中,也考不上大学,左右不过是浪费时间,还浪费钱。”

他对上学这事有阴影,说起来五味杂陈,霁雨晨从人身上爬起来,正经八百的坐好,开始科普读书的重要性:

“话可不能这么说,”他义正言辞,听起来有点像老学究,“你要说读完大学不继续深造那是个人选择问题,尊重自由,可这读完初中犹豫要不要读高中,这有什么可犹豫的?…你说没钱,咱不是在赚钱吗?况且普通学校花不了多少钱,应该还能申请助学金,你要想以后升职加薪,或者去城市里找工作,初中学历肯定不够,怎么也要个大学毕业才说的过去。”

霁雨晨讲起道理来头头是道,回忆徐闯说过以后想要去城里找工作,也是因为自己说城里过得好,东西全、还方便。霁雨晨想到这又觉得徐闯对他太好了,处处都为他着想,赚了钱也给他花,天底下哪来那么好的男朋友。

他爬过去两只胳膊挂在男人肩膀上,下巴抵着胸膛,徐闯靠墙坐着,贴身背心被他撑得紧绷绷的。

霁雨晨撒娇说:“我们等着先查查有什么途径,比如成人高考之类的,然后再看看报考条件,要考些什么,提早准备起来,我相信你肯定能考上!”

徐闯对学习这事什么信心,怕九儿的希望落空,什么都不敢承诺。

他犹犹豫豫的说:“我试试,可你别抱太大希望,我学习真不行。”

霁雨晨对徐闯的希望源自于他想这人过得好,希望他开心,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并不在于结果如何。

徐闯给予他的一切都是霁雨晨不曾体会及拥有过的,他相信即使自己没有失忆,也没有哪个人像徐闯一样对他那么好过。

两人没睡午觉,聊了会儿天起来剪头发,霁雨晨头发长长了扎眼,徐闯问他有没有留长的打算?

霁雨晨看着镜子思考,说暂时没有。

他回头问徐闯:“你想要我留长吗?”

男人摇头笑笑:“没有,你什么样都好看。”

他帮九儿理完发,用扫帚将剪下来的碎发清理干净,霁雨晨把人拽进浴室手拿剃须刀,说要帮他刮胡子。

他其实没什么剃须经验,自己浑身上下几乎都光溜溜的,所以掌握不好用量只能试着一点一点来。

徐闯老实站着,手心扶在霁雨晨腰间,微微低头,让他能够到自己的高度。

霁雨晨挤了一捧泡沫涂在男人下巴上,然后转头看着镜子问:“这样可以吗?”

徐闯托着他的屁股把人抱到跟自己平视的高度,顺便捏了下手心里的软肉,笑着说:“多涂点儿,这点儿不够。”

他得寸进尺,现在越发大胆,霁雨晨觉得是自己太惯着他了,犹豫的功夫又被蹭了一脸泡沫,瞬间也没了脾气。

两人在浴室里厮闹,徐闯被抹的像个圣诞老人,半天才正式进入剃须流程:

霁雨晨将泡沫小心的刮下来,连带其下的青色胡渣,不时让人转头看看镜子检查成果。

徐闯对外貌没要求,要不是九儿觉得扎不愿跟他亲近,他恨不能半月才刮一次。

他让人随便弄,霁雨晨听着高兴,一边剃须一边哼起小曲,觉得男人的指腹在自己大腿上揉来揉去。

他忍了一会儿觉得痒,瞪他说:“你别乱动!”

徐闯老实了两秒又故技重施,霁雨晨草草刮完胡子跳下来,一溜烟跑回了屋。

他最后还是被抓住弄了一次,浴室太冷,徐闯也舍不得人着凉,只得洗干净脸回炕上折腾这温香软玉。

霁雨晨被弄完就睡了,晚上也没起来吃饭,一觉睡到第二日天亮。

他这一觉睡得长,清早鸡一叫就醒了,回头摸摸旁边只剩下被子的余温。

霁雨晨迷糊糊的睁眼,见男人正在床边穿衣服,瞧见自己醒了,俯身过来亲了亲额头,柔声说:“再睡会儿,我出去一趟。”

徐闯今天要去养猪场上班,出门是正常,可霁雨晨看了眼天色,这也太早了,离上班起码还有个把小时,他这个点儿出去做什么?

霁雨晨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儿完全没了睡意,起床换衣服,捂着棉袄往村口走。

他想徐闯可能是去养猪场有事或者要去供销社买东西,半路遇到挑着扁担的周叔,说瞧大力往山上去了,这个点儿也不知道去干啥,还拎了兜东西。

霁雨晨站在岔路口醒神,思忖着这大冬天的山上也没东西可打,直觉徐闯可能去了后山的坟头祭拜,便寻着记忆往山上走。

他是第二次走这路,头次有徐闯带着,自己没怎么观察,这一路上过了荷塘便有些不认路,直到瞧见上坡的大树才放心自己没走错。

霁雨晨远远瞧着熟悉的身影跪在墓碑前,宽厚的肩膀沉甸甸的压着,好似在认错,又像是忏悔。

他放轻脚步过去,蹲在距离不远的土堆后面,倒不是想偷听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现在走上去不礼貌,而且山上风冷,有个土堆护着,有挡风的作用。

他蹲在土堆后面,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听徐闯说:“爸、妈,对不起啊,孩儿不孝,不能为你们养老,也不能为徐家绵延子嗣”

这说辞让人心里“咯噔”一声,霁雨晨不由地往前靠了靠。

“之前你们说等我找着喜欢的人就带回家来给你们看,那时候我没遇见,现在你们不在了,可我还是想跟你们说一声,我找到他了”

“虽然他跟你们想的可能不太一样,不是个女孩儿,我们也没办法给您二老添个小的,但我们在一起很幸福,他对我很好,你们放心”

霁雨晨觉得眼眶发酸,用力眨了眨眼。徐闯说:“我这次没带他来,怕你们没准备好,也怕他有负担,等过一阵儿,天气暖和了,我带他来看你们,到时候你们别不乐意”

徐闯嗓音低沉,混杂风声钻进霁雨晨的耳朵里,给心里带进阵阵暖流。

他蹲在地上听人说完,男人磕了几个头,然后起身往回走。

霁雨晨本想等人走远了再悄声跟上去,等到了村里假装偶遇,就说自己早起遛弯活动身体。

他等人走出去一段距离才起身,没注意腿蹲麻了脚下一软,扶着土堆“哎呦”了声。

这一声赫然突兀,霁雨晨自己都吓了一跳。

徐闯转过头来瞧见来人先是一愣,然后急忙跑上去将人扶住。

他着急地问:“你怎么在这儿?冷不冷?摔疼了没?”

霁雨晨心虚的解释:“我听周叔说你上山了,就想过来看看,没想故意偷听”

他一张嘴便把“偷听”的事吐露了干净,觉得自己像个笨蛋。

徐闯却没在意,将人从土堆上抱起来拍掉身上的土,又检查身上各处,看有没有受伤。

霁雨晨趁人低着头没看自己,小声问:“你来看叔叔阿姨,怎么不叫我”

徐闯没什么避讳,说这天儿冷,等开春儿了也不着急。

他大概真的没多想,摘下帽子来套到九儿头上,心疼的捂着小脸给他取暖,要背他下山。

霁雨晨靠过来抓着徐闯的胳膊,眼巴巴的请求:“我能跟叔叔阿姨说两句话吗?很快”

他很想告诉徐闯的父母:我会对他好,你们不要担心。

徐闯回头看了看,表情像是默许,霁雨晨便跑去墓碑跟前磕了个头,然后用很认真的语气小声诉说:

“叔叔阿姨,我是九儿,徐闯的爱人”

他有斟酌用词,觉得“朋友”不太合适,其他又没有更好的定义,于是颇为大胆的用了这个称谓。

霁雨晨说完顿了顿,像是怕老两口生气,缓了一会儿才说:“我会对他很好的,你们不要担心我们虽然不能像寻常夫妻那样结婚生子,但我们一样可以白头偕老、互相扶持我会照顾好他,让他过得很幸福、很快乐。”

霁雨晨说完吸了吸鼻子,希望老两口不要为这事着急上火。

徐闯不知何时早已站到了身后,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拉高衣领捂住半张脸。

他揉了揉霁雨晨的头发,“我们回家吧。”

两人走出去一段距离霁雨晨才让徐闯背,因为觉得在长辈面前不像样。徐闯也依他,转过岔路让人跳到背上,歪过头来蹭着九儿的小脸。

这日山间没有太阳,冷风刺骨,等走到半路竟开始飘起雪花。

雪下的急,刮在脸上如同刀尖儿一般,霁雨晨将脸埋在徐闯的颈窝里,觉得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彼此依偎、相互依存,他觉得只要有这个人在,自己永远都不会害怕。

第29章 小十五

两人回来的早,因为下雪,路上没几个人。

霁雨晨到家的时候皮肤已经红的不像样,稍一触碰还隐约觉得疼。

徐闯担心人给冻坏了,拿温水浸湿毛巾帮他敷脸,霁雨晨脸上的血色退下去些,但还和生病了似的。

他窝在床上害困,赶徐闯去上班,徐闯放心不下,给他试了体温,确定没发烧,又喂了早饭和感冒药,嘱咐不舒服一定打电话。

他最后被三推四推的出了门,在养猪场的一整天心不在焉,到点儿接着往家跑。

徐闯到家的时候院子大门敞着,通往门口的雪地上印着大小不一的两排脚印。

他进屋发现没人,手机显示一条未读消息,五分钟前发的:

“我跟顺顺出去玩雪了,晚点回来^o^”

霁雨晨喜欢用各种表情符号,不知道从哪搜罗的,徐闯手机上没有,但觉得特别可爱。

他想打电话问人去哪了,对面没接,徐闯便出门去找,最后在村尾的空地上见着一群小孩打雪仗,里面便有自家的小祖宗。

打雪仗的孩子从五岁到十五岁不等,除了九儿,年龄不详,混在其中倒没显得突兀。

他这次穿的很厚实,可能是长记性了,知道下雪天冷,毛巾帽子手套一应俱全,脚上穿着徐闯的长靴,一看就大。

这厮动作笨拙的像只企鹅,搓起一团雪来朝对面丢去。

两边形成对峙态势,对面为首的是村里铁匠的大儿子,姓王,出了名的调皮。

他侧身闪过,反手一扔,从正前方飞来的雪球差点砸到霁雨晨脸上。

霁雨晨反应算快,奈何行动不便,歪歪斜斜的躲过去,雪球砸在身后的树枝上撒落一地。他指着对面喊:“别跑!”

小祖宗踩着不合脚的长靴往前追,身形踉跄差点扎进雪里。

徐闯眼疾手快,在脸着地前将人捞了起来。霁雨晨像条带鱼似的挂在男人胳膊上,看着倒有几分滑稽。

看热闹的小孩嘻嘻哈哈的笑:“羞羞脸喽!摔个狗吃屎!”

霁雨晨给臊得不行,扑腾着从徐闯怀里挣脱出来,要去教训不听话的小崽子。

这些孩子都比他不知道小多少岁,不能让人骑头顶上看笑话!

徐闯将人拉回来试了试领口,后脖颈一阵冰凉,应该是刚刚滑进了雪,再玩下去怕是要着凉。

他耐心劝道:“别玩了,当心着凉,赶快回家换身衣服。”

霁雨晨气的直跺脚,对面的王家大宝隔着五米开外冲他扮鬼脸,徐闯抬头瞟了眼,对面吓得不敢说话,招呼着大家伙换个地儿继续。

刚组起来的局临时散场,霁雨晨怪徐闯:“都是你!他们都不跟我玩!”

徐闯觉得自己冤枉,他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况且九儿还没在的时候这些小孩也没怕过他。

刚刚热闹非凡的空地上顿时变得清冷,一阵风吹过,扫落树枝上的积雪,发出扑簌声响。

李顺没跟他们一起走,留下跟在霁雨晨身边,仰着小脸问他:“漂亮哥哥,你不玩了吗?”

徐闯低头摸摸他的小脑瓜,说漂亮哥哥要回家了。

小家伙撇撇嘴,好像没玩够的样子。

徐闯蹲下来跟他说:“外面天冷,小顺也早点回家,不然爸爸妈妈要担心。”

李顺似懂非懂的点头,跟着两人往村里走。

三双脚印深深浅浅,地上雪厚,霁雨晨踩进一脚提起一脚,看着颇为费力。

徐闯把人背起来担着两侧膝盖,霁雨晨便乐得偷懒,抱着脖子趴在徐闯身上。

他们路过一个小山包,李顺听到后面有呜呜咽咽的声响,于是指着那边说:“好像有东西…”

霁雨晨歪头去看,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形状,仔细听,只觉得咕咕噜噜的,像是小动物发出的声响。

他拍着徐闯的肩膀让他放自己下来,然后踩着积雪迈过去,绕过小山包探头张望。

只见积雪下面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趴在那,背上一起一伏,似是在呼吸。

霁雨晨走近了些,伸手过去扑了扑雪,下面的小东西一个激灵,积雪碎成一片片的沾在毛上。

李顺惊了惊:“小狗!是只小狗!”

他别提多兴奋,手忙脚乱想将小东西从雪地里拖出来。

李顺手小,动作也不得章法,弄的雪地里的小家伙发出声难捱的呜咽。

霁雨晨连忙伸手:“顺顺,哥哥来抱好不好?”

他征求同意,李顺点了点头,霁雨晨便小心翼翼的将小狗从雪地里抱出来,拢在怀里。

雪团子一样的小家伙闭着眼睛奄奄一息,只有身上的呼吸起伏征兆它还活着。

李顺好奇的眨眼,问霁雨晨:“哥哥,它是不是太冷了啊?怎么都不睁眼?”

霁雨晨说:“它可能在睡觉,还没醒,我们先带它回家好不好?”

眼下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好,霁雨晨不忍说:大概是跟家人走散了,外面那么冷,都不知道挺不挺的过去。

他回头看徐闯,可怜巴巴的眼神不等张嘴徐闯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说先回家,等暖和过来再说-

三人匆忙回家,徐闯又往火炕里添了些柴,霁雨晨找了个小棉袄将小狗包起来,擦干净身上的雪水,露出其下白绒绒的小身段儿。

李顺对这狗很感兴趣,趴在床边眼巴巴的看,问霁雨晨:“它什么时候能醒呢?”

后者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况且看这小家伙呼吸微弱,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他们到家后不久徐小慧便来找人,要带李顺回去。

李顺三步一回头的看那小狗,跟霁雨晨说自己明天再来看它。

霁雨晨将人送到门口,目送背影转过拐角,颇为沉重的叹了口气,

“它会不会死啊?我看它呼吸好弱”

霁雨晨鼻头发酸,徐闯不知道怎么劝,他以前养狗都是糙着养,而且家里的大黄甚至比他还皮实,上山打猎一把好手,所以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么虚弱的小家伙。

他给王志打电话,想拜托他来看看,对面将人骂了顿,好在答应过来,霁雨晨便安心窝在床上等,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帮它取暖。

他觉得等了挺长时间,徐闯听见动静去开门,霁雨晨便挪到炕梢上坐着,穿上鞋。

王志风尘仆仆的进屋,嘴里嘟囔着:“狗呢?我看看…”

霁雨晨连忙站起来,将怀里的小家伙往前送了送。

王志动作利落的将棉袄接过来放到桌上,然后把着小狗的两只前腿拎起来检查,又翻了翻眼皮。

他看着挺专业,甚至不知道的会以为是职业兽医。

霁雨晨问:“它怎么样?生病了吗?”

王志言简意赅:“冻着了,加上饿的,身体不好,没什么招儿。”

他一副管不了的架势,霁雨晨着急道:“那怎么办?有药能治吗?”

王志说:“这得看能不能醒,要是能缓过劲来吃上东西自然就好了,缓不过来,吃药也白搭。”

他三下五除二给狗下了论断,霁雨晨理解:就是听天由命的份。

他不死心的把小狗抱在怀里用身体给它取暖,王志递过来个小瓶,让他喂给小狗喝。

瓶子里装的葡萄糖水,小家伙迷迷糊糊倒是还是吞咽。

王志站在一旁,双手抄在口袋里说:“你试着给它喂点东西,米糊或者其他好消化的,要是能吃下去没准还有得救。”

他说的随意,霁雨晨觉得是个办法,徐闯晚上烤的地瓜,霁雨晨掰下来一小块,托在手心里给小家伙闻味儿。

他们晚上做的炖菜,王志没吃晚饭,问徐闯介不介意加双筷子。

霁雨晨没心情吃饭,徐闯便也陪着,所以桌上只有王志一个人在吃,顺便安慰人:“你也别太担心了,这都是命,救不救得过来都是。”

霁雨晨觉得王志作为医生见惯了生离死别看得开是常事,可自己做不到。他跟这小家伙虽然才刚见面,相处不过几个小时,但已然有了感情,如果让现下它死在自己眼前,霁雨晨大概能哭断气。

屋子里没人说话,只有王志吃饭的动静,听起来吃的还挺香。

霁雨晨心情低落,不知过了多久,隐约觉得怀里的小东西蛄蛹了下,回过神来低头去看,发现小狗正嗅着鼻子蹭他手心,然后用软软的小舌头舔着手里的地瓜瓤。

小东西动作慢吞吞的,但真的有在吃东西。

霁雨晨又惊又喜,跟徐闯说:“它醒了!正在吃我手里的地瓜!你再帮我拿点!”

徐闯立马起身去拿,王志鼓着腮帮子探头看了看,说这狗还挺有福。

之后的境况大概是王志在桌上吃,小狗在霁雨晨怀里吃。霁雨晨喂了它小半个地瓜,王志说:“瞧给这孩子饿的,以后估计得把你们吃穷了。”

霁雨晨觉得只要它好好的,健健康康的长大,自己愿意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它。

感情联系的纽带有时候建立的迅速又坚固,短短几个小时,霁雨晨已经将自己视作这小狗的主人,还在认真思考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小狗吃完地瓜开始在霁雨晨怀里翻来翻去,徐闯将之抱过来,让九儿吃饭,小狗扑腾着不乐意,非要窝在主人怀里才舒服。

三人一狗共进了一顿晚餐,临走时徐闯去地窖拿酱菜给王志带着,也算是出诊的谢礼。

霁雨晨拢着怀里的小家伙见人出了门,想起事来借机问王志:“王大夫,你带钱包了吗?”

他问的毫无铺垫,王志愣了愣。

“能借我看看吗?”

这请求也是非比寻常,王志以为现在打劫都这套路。

他下意识的护住自己裤兜,霁雨晨急忙解释:“我就是想看样东西,你别误会。”

徐闯之前说套子是王志从钱包里拿出来给他的,霁雨晨觉得如果真有这习惯,王志把东西给了徐闯之后回去肯定还会补上。

王志看了看门外,或许觉得霁雨晨这小身板打劫不够格,将钱包递过去,说里面没几个钱。

王志的钱包是很普通的短款钱夹,霁雨晨打开来看,在夹层里翻到个没拆封的塑料套。

他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将其合上物归原主。

后者见人表情耐人寻味,想了想自己钱包里的东西,瞬时间明白了霁雨晨的用意。

“你们两口子无不无聊!”

王志十分无语,甚至气急败坏,觉得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

霁雨晨抿了抿唇,看热闹说:“没想到王大夫还挺开放”

这话多少有些揶揄意味,王志怒吼:“那是套钱的!套钱的懂不懂!”

他没等徐闯回来便气冲冲的出了门,临走时念叨:“摊上你俩准没好事!”

徐闯从地窖上来见人已经走了,问霁雨晨出了什么事?

霁雨晨说:“王大夫着急回家,可能要去见相好吧~”

他随口玩笑,心里倒觉得王志这个人不简单,医科大学毕业选了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经营小诊所,奔四的年纪不结婚,看来也挺有想法。

当晚暖呼呼的炕上多了一个小成员,窝在棉袄里呼吸均匀顺畅。

霁雨晨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十五”,不仅因为这天是正月十五,和自己的名字由来如出一辙,也因为十五寓意着团圆、圆满,霁雨晨觉得有徐闯、有十五的地方就是家,他们就是一家人。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啦下周一或周二更

第30章 吃味

之后的几天小家伙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已经能在炕上走来走去,胃口也好了不少。

徐闯原本养狗都是家里有什么给吃什么,这下应九儿要求正经八百研究起小狗的饮食,发现还有诸多讲究。他倒腾出来的东西小十五倒是喜欢,一下干了半盘。

霁雨晨突然有了那么个小东西,一门心思扑在上面,从捡回来到现在几乎连个正眼都没给过徐闯,徐闯心里吃味,但又不敢说,只是没事往霁雨晨跟前凑,希望他也能看看自己。

第二天下午李顺来了家里,要看昨天的小狗,发现小狗已经可以在炕上走动,伸着手要抱。

小十五怯生生的往后躲,最后还是霁雨晨把小家伙抱起来安抚了半天,然后放到李顺怀里,才有了两边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李顺很喜欢小动物,说之前想养小猫,妈妈不同意,说要他长大了才可以养。

他问霁雨晨以后能不能每天都来看小狗?后者笑着答应,说随时欢迎。

风雪断断续续刮了好几天,这日入夜终于停了下来,霁雨晨抱着小家伙坐在炕上,将窗户拉开一道缝。外面冷风呼呼往里灌,他又将窗户关上,觉得晚上太冷了,要透气还是等有太阳的时候,不然说不定要冻感冒。

徐闯在门廊砍柴,两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内容围绕是不是要给小十五置办些物件。

霁雨晨能想到的主要是狗粮、零食、还有磨牙棒之类的玩具,两人商量下来觉得单独买来太浪费钱,徐闯要给小十五做饭,就按网上的食谱来,霁雨晨觉得他要上班,还要操持家务,这会儿再加上“养孩子”的活儿,自己听着都于心不忍,于是主动揽下照顾小十五的一切事宜,只需要徐闯有空的时候给它做一两个玩具,能让它拨弄着玩就可以。

家里有了这么个小东西,突然热闹不少,经常能听到霁雨晨一个人自言自语——他在跟小十五说话,只不过对面没回应,有时只是“汪汪”叫两声,奶声奶气的。

霁雨晨给它洗了澡,由于摸不清品种,姑且认定是农村小土狗,俗称中华田园犬。

他问小家伙:“你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要不要帮你去找妈妈?”

小十五只是扑着霁雨晨的衣角玩捉迷藏,欢脱的往他怀里跳。

十五长得可爱,性格又讨喜,霁雨晨巴不得留它在身边,也没再提找妈妈的事。

他这几天都跟小家伙在一起,抱它睡觉,喂它吃饭,陪它玩玩具。徐闯几个晚上都因为九儿要抱着十五,怕他身高马大的给小家伙压着,只得背对着他睡,天天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

他心里憋屈,却也没处诉苦,九儿说什么是什么。

这日晚饭过后,李珣带着李顺来家里串门,主要为了看小狗。

李珣是李顺的父亲、徐小慧的丈夫,在村里做养蜂的活儿,他入冬后没有太多事要做,成了家里带孩子的主力军。

霁雨晨听说徐小慧本来就不怎么看孩子,即使是农忙时节家里也是李珣又干活又带娃,不过他没怨言,脾气也好,大家都说他是个老实人。霁雨晨觉得也亏着有这么个爹,李顺才没被徐小慧给带歪。

他领着儿子进屋看小狗,陪着玩了会儿,随后便跟徐闯去隔间喝茶。小十五这两天吃的多,软嫩的小肚皮被撑得圆鼓鼓的,此时正伸着小腿在炕上睡觉,脚上的小肉垫摸起来又软又Q弹,李顺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他趴在炕梢上看小狗,下巴搭在手背上眼巴巴的也不出声。

霁雨晨问他:“就那么喜欢啊?要不再跟你妈妈说说,没准她能同意呢?”

李顺摇摇头:“妈妈说我明年就要上学了,到时候放在家里没人带,还要她来照顾她说平时照顾我和妹妹就很累了,所以不能再养小动物”

小家伙的语气蔫不拉几的,看来是真就这个问题央求过,徐小慧也是真的不同意。

炕上的小狗崽抻了抻小腿儿睁开眼,醒过神来开始打量床边的人。

李顺这几日天天都来,也算混了脸熟,小十五刚开始不理他,后来生出几分熟稔,没事会跟他蹭着玩,或者伸出小爪子扒拉他。

李顺伸着小手要抱,小十五也不怵,凑过去嗅嗅他的手指,然后伸出小舌头舔他指尖。李顺被它弄得痒,蹲在床边咯咯直笑。

他跟小十五玩了半天,最后两小只在炕上滚作一团,李顺把小十五抱在怀里,小白团子仰着脸舔他下巴,看来很是喜欢。

李顺问:“漂亮哥哥,我能求你件事吗?”

霁雨晨一条腿盘坐着手心撑在脚腕,倒没想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能提出什么自己无法满足的请求。

“我可以带小十五回家待一晚上吗?”李顺问,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就一晚!我想让妈妈看看,我也能照顾它,不用她操心,这样说不准她就能答应我养小动物,我想试试”

小家伙抬着眼皮看小狗的主人,语气小心翼翼。

霁雨晨舔了舔嘴唇,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他刚跟小十五培养起感情,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虽然李顺他也疼,如果是别的什么霁雨晨一定二话不说的答应,可唯独小十五,他有点舍不得。

见人神色纠结,李顺抿了抿唇,小声说:“不行是不是没关系,谢谢哥哥”

霁雨晨一时语塞,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懂事。他将目光落到十五身上,小家伙正兴致勃勃的蹭着男孩颈窝,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看着倒很是欢喜。

霁雨晨将小十五从男孩怀里抱出来,托着它的小屁股一只手穿过前胸,将其抱得稳当。

他低下头问:“十五啊,晚上要不要去顺顺哥哥家住一晚?可以跟哥哥玩一整个晚上,你高兴吗?”

两边鼻尖相蹭,霁雨晨跟它打商量,小家伙不知道听不听得懂,只是将尾巴晃的更欢了,又“汪汪”叫了两声。

它跳出霁雨晨的怀抱在炕上扑腾着转了几个圈,然后又跳进李顺怀里。

这可把李顺高兴坏了,兴高采烈的道:“哥哥你说真的吗?!你答应了?!可以让小十五跟我回家?我保证明天一早就给你送回来!”

霁雨晨揉揉李顺的小脑袋,又矮身下去点着小十五的鼻尖嘱咐:“在哥哥家不许闹哦,闹了回来就没有肉吃了~”

小家伙“嗷呜嗷呜”的叫了两声,像是高兴的表现,霁雨晨记得这两天但凡吃到肉,小十五都会那么叫,他觉得这家伙就是个吃货,见肉眼开。

此时徐闯和李珣从外屋过来,掀着门帘问他们玩好了吗,时间不早了。

李顺兴冲冲的跳下床,穿上鞋跑到爸爸身边,兴奋的说:“漂亮哥哥答应我把十五抱回去养一个晚上,明早再送回来,我可以抱回去吗?”

他说的真诚,许是不忍拒绝孩子,李珣的神色显得颇为柔和。他跟霁雨晨点了点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霁雨晨相信李顺能照顾好小十五,于是给他叮嘱了几个注意事项,便将包好棉袄的小家伙递过去,低头跟它蹭了蹭头顶。

他怕小十五忘了自己,专门嘱咐:“爸爸明早去接你哦。”

小家伙“汪汪”叫了两声,算是告别,一点不拖泥带水。

两人将李家父子送到门口,霁雨晨站在那看了好久,直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拐过弯,消失在黑漆漆的巷子里。徐闯安慰他:“就一晚上,明早我去接。”

家里没了小十五,突然冷清的让人有点不适应,霁雨晨洗了脚窝在床上,倚着徐闯的胸膛玩手机。

他在网上搜了很多养小狗的教程,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小十五打疫苗,镇上的宠物医院可以打,但要等雪化尽了路好走些才能去,估计还要几天。

自从那日从山上回来,霁雨晨得知徐闯当年攒钱其实是想读书、继续未完成的学业。他一直把这事放心上,想着有空查查上学的路子,这两日他在网上搜罗信息,觉得成人高考是目前最便捷且官方的途径。

虽然徐闯没有读过高中,要拿到能证实自己跟高中毕业有同样学力的证明,但霁雨晨觉得先准备起来总没坏处,证明以后再说,首先要知道徐闯是个什么水平。

他趁着小家伙不在跟前,上网搜了套往年成人高考的试卷,让徐闯看会不会。

男人倚在炕头上拿着手机皱眉,霁雨晨看看手机,又看看徐闯,很是好奇的问:“这上面的题你会多少?有一半吗?”

男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了半天,有些泄气的说:“会的不多,我以前成绩就不怎么好,这么多年没学,都忘得差不多了”

霁雨晨觉得这也合理,捡起来肯定要个过程。他认真的问:“你想学吗?别管考不考得上,也别管学费,就说想还是不想?”

徐闯看着他眨了眨眼,隔了半晌才像是下定决心,颇为郑重地道:“想,我想以后去城里打工,找个挣钱多的活儿,不让你吃苦。”

霁雨晨觉得徐闯真傻得要命,学习是给自己学的,钱也是给自己赚的,他一个男的,有手有脚,可以挣钱养活自己。

霁雨晨原本也在考虑在这村里赚钱致富的路子,只不过跟徐闯这种正经套路不太一样,他想先把前塘村的水蜜桃品牌做起来,赚上第一桶金,有了本金才好想以后的事。

这事门道多,得要从长计议,霁雨晨这么想着有点走神,徐闯的大手环过来揽在自己腰间,胸膛抵着后背将人揽在怀里。

他低头蹭着霁雨晨的耳垂问他:“怎么了?想什么呢?”

后者歪头笑笑,说没什么。他上网挑了两套教材,趁临睡前下了单,这教材是针对基础较差的考生,两人研究了下成人高考的制度体系,觉得按照高中毕业升专科的考试来准备比较妥当,符合徐闯的实际情况。

霁雨晨用徐闯的账号在购物平台下完单,又抱着手机点来点去,徐闯从后面探过头来问他干什么呢?

霁雨晨捂着屏幕不给他看,又激情点了一通,才退出网购界面把手机还回去。

两人最后也没早睡,因为小十五不在徐闯得了机会,把人折腾了个遍,以至于第二天日上三竿霁雨晨都没起床,一天就吃了一顿饭,直到晚上才把小家伙从李顺家接回来。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小祖宗网购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