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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周期应该很短,那么近期就会动手。

但是她没想到,老头子这老不死的,竟然让小时拿着李天凤送的那些金玩偶去楼下玩。

那样多的金子就在眼前,就是菩萨也把持不住,只怕都恨不得弄来给自己塑个金身,更何况这些歹人,本就是冲着银钱来的。

因此谢明珠怀疑,没准他们今晚就准备速战速决呢!

沙若一边抹眼泪,一边应着,嘴里说着对不住谢明珠的话。

谢明珠赶紧劝着,“你快别哭了,没准人什么时候就回来了,要不你先回去,有了消息立马通知你。”又叮嘱她千万别露出破绽。

不过那骗子一家吃完了晚饭,应该不会去沙若家里的。

毕竟她一个寡妇人家独自在家里。

所以他们应该是不会碰面的。

果不其然,这帮人吃了晚饭,长皋殷切地给送回来,又是上楼下楼给打水递物,伺候这一家子真的是尽心尽力的。

看得那柳施满脸羡慕地和宋兆安说道:“相公,你可瞧好了,以后咱们找女婿,也别看什么家世了,就照着这样勤快,给咱掏心掏肺的便好。”所以生儿子作甚?生两个女儿捡别人家现成的不更好嘛。

谢明珠和沙若说话的时候,宋兆安和王机子在院子里下棋,虽没听到她们里说什么,但后来得知沙若也知道了真相,竟然没有半点怀疑,就相信了。

这让宋兆安觉得十分意外。

敷衍地回了柳施一句,“是是是,听娘子的。”然后继续纳闷,“你说,那沙若大婶怎么没有半点怀疑?就信了明珠的话?”

柳施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枉然读了这许多圣贤书。自是以诚待人,人亦以诚而应。就如同我和明珠说这文娘是骗子,她没有怀疑我们一样的道理。”

可宋兆安觉得这还是不一样,明珠相信媳妇,那是因为大家算是异父异母亲兄弟了。

亲兄弟姐妹间,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可那沙若与明珠家来说,更像是上下级的关系或是主雇的关系,沙若怎么就选择相信谢明珠一个外人,而不信自己的儿子呢?

柳施心说那是人家有脑子,要是个个都跟她那大儿子长皋一样,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好日子了。

夫妻俩说了会儿闲话,宋兆安又问:“那咱们现在要去休息了么?”好让那些人早点动手。

柳施白了他一眼,忽然有点嫌弃,自家的夫君怎么一下变得没那么聪明了,“你急什么,平日里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子,你看看你还不如宴哥儿他们呢。”

瞧那帮孩子,从善如流,彷佛就好像真的不知道家里住了一窝贼人一般。

还别说,她这样一讲,宋兆安也发现这帮孩子是真的厉害,这么大的危险潜伏在身边,一个个却四平八稳的,从他们的脸上是半点惊慌都看不到。

尤其是小时,也不知该说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根本眼里就没有恐惧两个字。

天晓得今天她在楼下玩那些玩意儿的时候,文家人进门,自己在楼上都察觉到那些人势在必得的心思了。

小时还玩得那般专注,仿若无人,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游戏之中。

这可不是一般人啊!

第146章

在文家一家焦灼的目光中,这大院子里的那两座楼上,灯火终于在他们期盼的目光中次第熄灭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即就行动,而是还要再等一等。

好在联排竹楼一边,孙嫂子她们都回家去了,只剩下卫家兄弟两个。

然在文家这些贼人的眼里,左不过是两个毛都没长齐全的小子罢了,因此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如今所有的人都全聚集到文娘的屋子里来,虽没有点灯,但是他们本就做这灯下黑的活计,早就已经习惯了在这黑暗中比划手势低声交流。

文娘那说是装着贴身衣物的包袱里,如今拿出几根筷子长短的竹筒,还配着一个小方盒,里面都是些迷烟毒药等。

家什伙倒是齐全得很。

她是个警惕的,只不过如今一改在长皋跟前的温柔如水和善良纯真,眼神都变得冷冽起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心狠毒辣的感觉。“便只是一群妇孺老人,这迷烟还是拿上妥当些。”

那几个年轻的不以为然,“何必浪费,他们本就住得这样偏远,便是半夜醒来,弄死就是了,你难道还怕激动别人不成?”

这话文老头却是不赞同,反而附和着文娘的话,“小心驶得万年船,干完这一票,天一亮咱们就赶紧出城,这城里我总觉得不似咱们想的那样简单。”心底有些发毛,也是不知为何。

可他复盘了几遍,都没觉得哪里露了破绽,而且这一次,还提前布局,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文老大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老爹你也太小心些了,这种破地方,就算是有劳什子的郡主,可我都打听过了,那就是一个村姑,根本就不受宠,不然怎么可能把她打发到这种不毛之地?”看来老爹是真的老了。

话说李天凤被偷换后,凭着命硬在乡下自力更生,顽强不屈成长,不想这些过往却成了大家轻贱她的理由。

不过有道是福祸相依,有人因此低看她的身份,但也因为她这从前的生长环境,而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一如京都那些贵人们,直接将她遗忘忽略,甚至是这次负责颁发赦令到岭南的人,都到州府了,也没想着到李天凤这封地来看一眼。

如此,也是给了李天凤自由发育的良好环境。

言归正传,只说这文老大的话,很得几个兄弟的赞成,反而认为文老头到底是年纪大了,没得年轻时候那魄力了。

至于文娘,到底是妇道人家,畏畏缩缩的,哪里像是干大事的人?如果不是团队里需要她,他们都不乐意听一个妇人指指点点。

他们的不服文老头也看在眼里,但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平生所有的宽容都给了他们,自是没在说什么,只叮嘱着,“动手的时候都麻利些,那个老头子的屋子里着重翻找一下,我听着那些个读书人,都把他做个人物来看,没准屋子里有什么之前的古玩字画。”

众人答应,那文二老则想起谢明珠的美貌,眼里浮出几朵猥琐的火苗来,“先说好,那女人就算是咱要拿去卖,但又不是雏儿,到时候先给我快活快……”

话还没说完,就被文老头狠狠瞪了一眼,“你妹妹还在,叫你说这胡话。”

文老二嘿嘿一笑,“妹妹咋了,咱们这生意,不都是靠着她的身子赚来的么?她又不是不懂。”

文娘没言语,不过看那冷漠的眼神,似根本就没有把自己这些哥哥放在眼里。自顾弯腰绑紧裤腿,扎了袖口,藏好了匕首。只将自己收拾得浑身轻轻松松的,待到时候动起手来,也能麻利些。

至于其他年轻男子,得了文老二的话,哈哈地笑起来。

文老爹对此虽十分不满,但大事当前,也知道这不是教训他们的时候,只威胁道:“这是最后一票,都给我利索些,别弄出幺蛾子来!”

几个兄弟这才懒洋洋地应下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户外面月亮的位置移了又移,终于在月上中天,从窗户里再也瞧不见月亮的时候,一帮狂徒终于在文老头模仿的鸟叫声中,接二连三从窗户里跳出来。

这让隐在暗处的程家护卫们十分不理解,走正门难道不行么?反正这月黑风高的,都睡了又没人能看得到?

而且他们果然是没有将卫家兄弟俩放在眼里,从窗户里跳出来后,直径下楼,就迫不急的地兵分两路,朝着谢明珠家和宋家的楼奔去。

只不过手里的竹筒和迷烟刚准备好,打算往窗户里吹的时候,一个个忽然眼前一黑,顿时昏死了过去。

这动静让一直没敢闭眼睛的谢明珠猛地爬起身,也不敢出声,不确定是程家护卫,还是那些贼人过来了,正摸出枕头底下的菜刀,就听得外头传来程疆的声音,“小婶,师爷爷,人已经拿下了。”

程疆是傍晚才来的,他学了一身好武艺,不单是用来在山林里开山凿路的,所以听得这头被一伙贼人盯上,晚饭都没吃就赶紧来了。

这种热闹,哪里能少得了他?

听得是他的声音,谢明珠长松了口气,但仍旧没敢放下菜刀,直接拿着来开门。

待开了门,只见凉台上的灯盏已经被程疆点燃了,文家一家五口,如今整整齐齐地躺在地板上,个个都是一身劲装。

“还挺讲究的,全都是练家子么?”谢明珠见此,好奇地朝程疆问,也终于将菜刀放下。

“看着都是野路子出身。”程疆抬脚踹了踹那绑得跟粽子一样的文老大,只不过对方并未醒,不由得扭头朝身后的护卫问,“这谁敲的?”下这么重的手。

几个护卫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吱声,反正谁都不承认是自己动的手。

正是这个时候,王机子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出来,“都抓住了?”

“回师爷爷的话,全都在这里。”程疆赶紧弯腰行礼,好不殷勤。

没想到老头子一脸的不满,“既然都抓住了,叫我老头子作甚?”说罢,竟然就优哉游哉地转身回房间睡觉去了。

不过他这关门的动静倒是将宴哥儿四兄妹都吵醒过来了,唯独小时睡得如同一头小猪崽般,根本就没动静。

几个小的出来,那边卫家兄弟俩也赶来了。

个个看西洋镜一般,将这贼人们团团围住。

宋兆安一家四口也满脸好奇过来,“这就全抓住了?”怎么和他们想的不一样,不是应该先刀光剑影打斗一番么?这怎么就悄无声息地被捆了。

“二师叔你莫不是戏文看多了,对于这种小虾米,哪里还用刀?”程疆鄙夷地看了宋兆安一眼,继续去踹文老大旁边的文老二。

这文老二只觉得肩膀一阵吃痛,然后人就疼醒了,刚要破口大骂,忽见头顶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脸,顿时吓得一个哆嗦,急得大喊:“老爹!老爹!”他们怎么被围住了?

“别嚷嚷了。”程疆又抬起脚尖踹了他一下,然后告状一般,朝谢明珠说道:“小婶,这厮居然还想打你的主意,想把你卖掉。”

只看到谢明珠这张脸,想卖掉她的人多了去,只是都没那本事那机会罢了。

所以再多这文老二一个也不算多,也实在犯不着气恼,而是与程疆问道:“可是打发人去通知长皋他们了?”

“让人去了,衙门那边也去了人。”程疆回着,却不见小时,“小时没醒么?”这么大的动静呢!今天看她在楼下玩那些金疙瘩,也是叫程疆心惊胆颤的,更是诧异,就这些值钱玩意儿,小婶竟然就这样随意放在家里。

也不怕叫人给偷了去。

于是趁机提醒道:“小婶,那些个值钱的,你就是不找个地方藏着,好歹拿个箱子锁起来啊。”

谢明珠自然明白他为何这样说,肯定是因为小时玩的那些东西,可那都是小时自己的啊。

当时自己松口,他们的东西自己保管,丢了自己不管。

这如今又去要,到底是有些出尔反尔的意思。

因此只一脸无奈地笑道:“那是小时自己的,她要怎么放,我哪里做得了她的主。”

大家的目光不是在这贼人身上,就是觉得谢明珠家的钱财放得不保险。

只有宴哥儿在一旁犹豫,这么大的热闹,要不要将小时喊起来看?可喊起来了,她今晚就睡不好。不喊吧,明天知道了她又要责备。

一时好不纠结。

忽地,长殷那满是难以置信的悲怆声从院子外面传来,“文娘!”

很显然,这文娘一家是什么身份,他已经知道了,只是听着这语气,还没完全相信,更是无法接受。

程疆见此,十分同情,“这兄弟一腔真心不如喂狗,只怕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他反正傍晚来时,赶上了这长皋殷勤伺候老丈人一家洗漱的画面,觉得比自家下人做得都要好。

谢明珠觉得他也忒操心了些,又想到他带人守了大半夜,尤其是有些护卫,从昨天一早就来了,便道:“一会儿衙门来人,你就带兄弟们回去好好休息。”

程疆自是不乐意,他还想看会儿热闹呢!“这有什么,不打紧的,我们在山林里着急开路的时候,有时候三天两夜都没合眼也不妨事。”

谢明珠心说年轻真能造。

转眼间,长皋已经悲痛欲绝地跑上楼来,沙若跟长殷忧心忡忡地跟在他身后,沙若这个做娘的看着被骗的儿子,慌得一脸手足无措。

只是长皋一上楼来,看着这一身装扮的文娘等人,要是不去打家劫舍,好人家半夜里谁穿这一身?他有点不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可一切又都这般真实。

但文老二不放弃,见了他犹如见了救星,还抱着些希望,“妹婿,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半夜让人将我们绑了?若是你不愿意我们住进来,或是对我们家有什么不满,大可直说,何必这样开涮人?”

只是话音才落,就被长殷一脚狠狠地踹过去,“你倒是个机灵的,还敢质问我哥,而且都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你以为,你们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就没人知道么?”

文老二又挨了一脚,疼得嗷嗷叫,听着长殷提起以前的事情,莫名有些心虚,眼神躲闪,哪怕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有证据。

而这这次长殷踹人,倒是将除了文老大之外的人,全都给惊醒了。

要说文家人就是干这一行的呢!这心里素质非寻常人能比。只短短一瞬间,刚醒来的几人就都摸清楚了现在的状况,但他们很清楚他们还没得手。

只要没得手,那对方就是捆了他们又如何?证据呢?

于是再得到文老爹的眼神安抚后,也都冷静了下来,那文娘更是立即就委屈啜泣起来,“长皋哥,这就是你说的要对我好?”

这又柔又婉转,还充满了委屈的小嗓子,哪个挨得住?柳施听得头皮直跳,这会儿只想着看来长皋给她一家鞍前马后伺候是有道理的。

自己这两个女儿可学不来这撒娇的劲儿。

连哭都是带着凋儿的。

看来往后想找这样一心一意为自家着想的女婿难呐。

而大伙在这文娘开口后,也都齐齐盯着长皋,看他作何反应。

有那么一瞬间,长皋听着她的声音话语,心就软了不说,还满是愧疚,只恨不得上去给她松绑,赶紧道歉安抚。

但长皋也还没痴狂到那一步,尤其是想到娘和长殷说,他们的目的是谢明珠家,心里就更难过了,一脸痛苦地看着文娘,“你骗我,我不怪你,毕竟你对我的那些好,都是真的。”

这话一说,使得文娘眼里生出几许期望来。

但谁知道长皋忽然话锋一转,脸色一变,又愤怒道:“可是你不该打明珠家的主意。”

生怕儿子的魂被这女人勾去了的沙若听到这话,终于放了心,好在这儿子还没完全糊涂。

只是对于文娘一行人来说,长皋这反应不对啊。

文娘不死心,“你不是说爱我,便是给我你的命也愿意么?”

谁知道长皋凄凉一笑,“我的命才值几个钱,你要我也愿意给的,可是明珠家的钱,你可知道那是多辛苦才赚到的么?”最重要的是,这些钱是用在了广茂县的建设上。

自己的小情小爱,哪里比得了广茂县重要?

一旁的谢明珠被长皋这不同于正常脑回路的话吓了一跳,这也太妄自菲薄了。连忙道:“你可别瞎说,任何时候任何人的命,都比钱财重要。”别弄错主次了。

心里万分担心,别是受不得这打击,脑子糊涂了吧?

至于那文娘,完完全全傻眼了,压根不知道自己这费了好几个月的心思,骗来的是什么玩意儿?竟然说他的命不如别人家的银钱重要?

这是哪里来的傻子?

从业多年,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之间,越发觉得可笑。自己还当是对他了如指掌,如今看来,自己根本就从未了解过长皋是怎样的人。

文老头却是十分着急,这长皋怎么不对劲?早前不是已经服服帖帖的了么?见文娘这里指望不上,便不死心地开口,“女婿啊,这都是个误会。”

那文老二文老三也连忙附和:“对对对,就是误会!妹婿快叫这些人放了我们,大不了我们不住这里了。”

只是长皋并不听,他心里是难过,也还没放下对文娘的感情,这是不假,可是也不代表他能任由骗子利用自己的感情去害别人。

自己傻,被他们骗是自己活该,但不能牵连别人。

“什么误会?我为了你们,厚着脸皮管明珠借房子,就是为了叫你们在文娘出嫁之前,一家人能待一起,可是你们是怎么算计我的?”长皋越想越愤怒,抬起脚也想学着旁边的众人时不时踹一脚,可没想到竟然没法下这狠心。

最后只恨恨地收回脚,便要转身离去,走是同谢明珠说道:“既已经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便交由衙门来处置。”

进了衙门,那还能有机会出来么?文家人怕了,文娘急得大喊,“长皋哥,你相信我们,这真的只是一场误会,呜呜呜,长皋哥,你为何宁愿信这些人,也不愿意信我?”说着竟是伤心欲绝地哭起来。

长皋咬着牙,眼眶微红,侧目看了她一眼,语气很平静:“误会?你看我是不是像个傻子一样?”然后便信步离开。

见他真就这样走了,那文娘顿时气急败坏起来,长皋哥也不叫了,刚才的温柔也没了,而是满目的不甘和怨毒,“长皋你这个废物!”心里虽慌,但也安慰自己,今日他们还未得手,那这些人就没有证据。

至于以前在别的州府犯的案子,那都是前尘往事了,而且他们在玉州借着地龙翻身的事情,重新洗过了身份,谁能查到他们身上来?

长皋听得她的骂声,脚步一顿,目光变得冷冷的,“这才是你正常说话的样子吧?”只不过想到两人也是有一段温柔小意的甜蜜过往,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说我不信你?宁愿相信别人的话,可是如果我不信你,怎么会如此尽心尽力照顾你们,便是送到嘴边的茶水,我都要试一试温度。”

所以他白日里鞍前马后地伺候着文家人,其实心里也有数自己在伏小做低。

但那时候为了文娘,他心甘情愿。

可没想到对方是骗子,那就不一样了。

又想到因为自己,险些害了明珠一家老小,心里过意不去,也实在没脸继续在待下去,更不想与这骗子再有更多纠缠,便转身下楼离开了。

刚出大门,走了不过五十米左右,就遇到了急匆匆带人赶来的杨德发。

杨德发见了他,拦住就问:“里头怎么回事?怎么大晚上的说有贼,可是抓住了,人没受伤吧?”

这一连几个问题,更是将长皋问得没脸。只差一点,杨德发问的这些问题,可能就都成真了。

那样自己就算是死一百次,都没有办法赎罪。

他一时只觉得浑身无力,声音也显得轻飘飘的,“大家都没事。”

杨德发一颗心都在谢明珠家,压根就没有注意长皋的异样,得了话连忙冲进院子里来,浩浩荡荡要上楼。

谢明珠见此,连给拦住,“别上来了。”楼上已经这么多人,她真有些担心将自己凉台给踩垮了。

一面赶紧让程疆带人把这贼团送下去。

想着那长皋自己跑了,就怕他因此得个什么心结,赶紧喊着长殷,“快去看看你哥,他是个重情义的,这会儿只怕是怎样对不住我们,要是一时想岔了,出了什么事情后悔都没地儿哭。”

原本对哥哥也有些气恼,怎么就叫人给骗了的长殷是不打算去的,但听到谢明珠后面的话,到底是有些担心,“那我就先过去了。”

这厢程疆把送下来,又与之道明了看到这伙人如何商议,如何行凶,如何被自己逮住。

又有宋家四口作证他们在北方冰原犯下的案子。

也是这个时候,文娘一行人才反应过来,怎么就忽然阴沟里翻了船,怎么都没有想到,问题竟然出在这宋家人的身上。

这个时候文娘也后知后觉想起,当初骗张家的时候,好像这宋家的马车是停过一回,打过招呼。

可这打招呼的人太多了,她哪里能一一记得住对方姓甚名谁?何况当时候这宋家人都在车里没下来呢!

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

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哪怕他们从极北逃到南海,到底是没有逃过。

很快,杨德发将这些贼人给押着回去了,连带着他们的那些作案工具。

程疆这里也告辞先回家。

一时间热热闹闹的院子就回归了平静,谢明珠见沙若还在,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多半是为了那长皋的事情。

只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情,长皋自己是不打算再留商栈里了,而且依照自己对长皋的了解,他多半也会主动请辞。

其实这是最好的结局,谢明珠更怕的是,长皋自己想不通。

因此拉过沙若的手,“我知晓你要说什么,但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信你们。”就如同他们一家三口知道那文娘一家是骗子后,半点没有质疑自己一样。

沙若眼泪止不住地流,两片嘴唇颤抖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来,“谢谢你,明珠。”不然险些儿子就酿成大祸了。

“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也是给谢明珠敲响了一个警钟,家里只靠爱国和小黑,显然是不行了。

何况这俩吃干饭的……

第147章

话说谢明珠家这半夜里动静闹得不小,然到底还是没能将小时给惊动,等着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哇哇大哭。

宴哥儿有些心虚,当时候自己就犹豫了那么一下,没将她喊起来看热闹,哪里晓得她比自己预计的还要生气。

谢明珠被她的哭声吵得有些头疼,“这怪得了谁,你大表哥二表哥住在那边都醒了,你自己听不到还怨别人?”重点是,这又不是耍龙舞狮的,喊她起来作甚?

小时哭得声音都哑了,“呜呜呜,我不管,娘不爱我了,所以才不喊我的,昨天明明我还立了大功劳。”

不提这所谓的大功劳,谢明珠还还好,一提忍不住朝这出馊主意的王机子瞪过去,“您老给我干的这好事,昨儿几十双眼睛看着小时就这么抱着金子出来。”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家里有金子。

王机子不敢直视谢明珠的目光,侧身过去哄着小时,“哎呀,乖孙咱不哭,不稀罕看,爷爷昨晚也没看。”

他的确是不稀罕看,被程疆喊起来得知贼人已经抓住了,还埋怨了程疆一顿,然后就回去倒头继续睡了。

“可我还是想看抓小偷。”小时心有遗憾,昨天那样重要的时刻,自己居然不在。

王机子见她哭得伤心欲绝,眼睛都有些红肿了,到底是不忍,“想看抓小偷这有什么难的?爷爷到时候带你去衙门看,衙门里你杨大舅他们也抓了不少咕噜子。”

一听可以去衙门里瞧,小时顿时就来了兴致,哭声也暂停住了,“真的么?”

“自然,我老头子怎可骗你?”王机子当即朝她保证,全然不管谢明珠不同意的眼神。

现在衙门里有了三班六房,审问犯人也不似以前那般拉到院前就问,而是有着正经的公堂,倒是可让老百姓旁观审案,但有时候免不得遇到些不肯开口的硬茬,少不得是要动用刑具。

那时候打得血肉模糊的,哪里是小孩子能瞧的?

所以她自然反对。

可她反对的话还没功夫说,就听得小暖忽然开口问道:“爷爷,我也想去长长见识,我此前看过一本《沉冤记》,里面的案子精彩倒是精彩,但到底没有亲眼看到真正的案子。”书里的描绘怎么着,也比不得现实所接触的案子真实吧?

谢明珠虽没看过这《沉冤记》到底写什么,但一听名字也明白了些许,甚至联想到自己那个世界的《沉冤录》,那里头的内容可都是些离奇的案件不说,还有详细的破案过程,对于那验尸更是记载得尤其清晰。

什么时候小暖对这感兴趣了?一时也上心来,“你不怕么?”

“有什么可怕的,杀人犯法的又不是我。”小暖对于谢明珠的问话,颇为不理解。

可又不得不说,她这话还真是无懈可击。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不曾杀人放火,何来惊慌害怕?

王机子见谢明珠难得吃瘪,在一头憋着笑,正当时宋家四口缓缓来了。

昨晚到底是耽搁了休息,宋兆安一家四口都起得晚了些,柳施见着满桌子的菜,一脸的歉意,“对不住啊明珠,下次你只管叫我就行。”

谢明珠知道她所说的是什么,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这有什么?粥还是你昨晚睡前煮的,你别说这火控得好,都快把小宴给超越了,你试试这会儿粥还有些余温。”

自己起来,也就是煎了鸡蛋饼,砌了几个咸鸭蛋,再清炒些蔬菜罢了。

待坐下后,宋兆安却还惦记着刚才在楼下听到的《沉冤记》,好奇地朝小暖看过去,“你这小丫头,还看这种书,可是能看得懂?若是不懂,可来问我。”

“二叔你还懂验尸断案?”小暖疑惑地朝他看过去,颇有些意外。

这时候只听王机子介绍道:“莫要你小看你二叔,他以前就在刑部那会儿,也是办了几桩案子,其中有一件我记得尤为清楚,好似一妇人夜里急病生亡,夫家次日就急匆匆办葬礼,岳家觉得有疑,报了官府,却也没查出过什么。”

话到这里,那宋兆安的眼里也闪烁着些此前没有的光彩,似乎也颇为怀念会儿的精彩青春,“是啊,哪料想是那死者男人与隔壁寡妇有染,被死者发现以后,同寡妇合谋,以绣花针为凶器,刺入死者枕骨,那枕骨下方乃颅后窝,主呼吸心跳等生命中枢,那绣花针刺进去,就这般草草了结了死者性命。”

原本想说这吃饭桌上可千万别说这种事情的,只是谢明珠自己也听入了神去,更别说一帮小孩,一个个都瞠目结束的。

小时也早忘记了昨晚没看热闹的事情了,呼吸都急了,小暖更是着急地催促着:“那后来怎么发现的?”

宋兆安见大伙儿都有兴趣,自是放下筷子继续,“说起来,这死者原本就有心疾在身上,最后衙门给判了便是夜里突发心疾而亡。也正是如此,叫那凶手放松了警惕,三日后死者将下葬之时,按照本地风俗,葬前得开棺让死者亲属见最后一面。”

“所以这时候被发现了破绽?”胆小的卫星河朝着他哥旁边靠了靠,但又压不住满腹的好奇心,脱口问起。

“嗯。”宋兆安点着头,“说来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时候已然入了冬,按理这不过三日的尸体,又无外伤,尸体几乎没多大的变化,应无法招引蝇虫才是。不想这棺盖一开,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苍蝇朝着死者头上飞去,如何也赶不走。”

小暖这《沉冤记》也不白看,立即就察觉出了问题所在,“常言说风过还留痕,更何况是一根绣花针要了人性命,必然是那伤口出血,让苍蝇给闻到了,故而才不肯走。对不对二叔?”

只是还没等宋兆安点头,宴哥儿就提出疑问来,“可是脑后既插入了绣花针,那早前衙门验尸之时,为何没有察觉?”

然而玄机的便是在此处了,宋兆安笑道:“你们有所不知,那凶手不但心狠手辣,且还心思缜密,他们将穿着线的绣花针插入死者颅后窝,待死者断气后,便以线为引,将针给取出来。”

正是如此,当时衙门验尸之时,那伤口小而细,根本就看不见,所以并未发现。

小暖得了这话,若有所思,很快就推理起来:“我明白了,那时已入了冬,尸体凉得快,伤口又小,自是无半点血迹流出,可后来死者丈夫自作聪明,给死者大操大办,整日烛火烟熏,灵棚的温度自然升高,虽无法让尸体的血液再度流动,但那伤口处凝固住的丝丝血迹还是传出了味道。”

方吸引了这冬日里艰难苟命的苍蝇。

宋兆安满脸惊喜,“暖儿怎如此聪慧?”一面又激动不已,“我虽已不在刑部多年,但那时候年轻,也是写下了不少心得,你若有兴趣,回头我去找来给你瞧。”

小暖听有幸可得观摩,而且都是真实案件,一时也是颇为兴奋,“多谢二叔。”只不过谢完了后,方转头朝谢明珠看过去,有点担心,“娘……”

眼下别说是女人去验尸了,就是衙门里的仵作也叫人十分不待见。

所以小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谢明珠对上女儿楚楚可怜又满怀期待的目光,终究是有些动容:“你若是喜欢,就看呗,反正人生短短三万多天,若是不能遵循自己心中喜好而活,一辈子也是枉然。”

别说是这个世界了,就是自己那个世界,不少人听着女生的职业是尸体有关系,都退避三舍。

但谢明珠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打算去阻止。

一来,也许小暖也就是现在心生些好奇心罢了,自己若是越发阻止,她就越要反其道而行呢?

二来,若是她真心喜欢,自己就更不应该去阻止了。

而小暖听得她的话,当即激动得只恨不得将身旁的小晚都给抱起来。

至于王机子等人,听到谢明珠对小暖这番话,虽然觉得从谢明珠的嘴里说出来是那样理所应当,但也都颇为动容。

这天底下,只怕再也没有她这样站在孩子角度的娘亲了。

哪料想小晚见小暖得偿所愿,也试着开口,“那娘,我可以去学医么?”

她要学医,谢明珠倒是不意外,虽然早前没见她接触,但是她的亲生母亲本就是个医女,女承母业,在自然是不过了。

而且小暖喜欢的谢明珠都应允了,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小晚呢?“也好,虽说叫你们读书,是为了开拓眼界和丰富思想,但是有一技之长,其实才是最叫人安心的。”

一面朝王机子和宋兆安看过去,“书院里能开设这些技术班么?”

“大些的丙丁班里,有的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已经在开始着重学女红了。”宋兆安回着,但觉得这女红班好办,先生容易找,但是肯来教授学医的大夫就难了。

更何况这都是人家传世至宝,给的是自己的后代子孙,怎么可能跑到书院里来教给这么多人?

那往后谁还去看病?

这时候王机子开口道:“若真想学,我有个朋友医术还不错,还是专攻千金方,晚丫头若真吃得了这苦,送她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谢明珠一听这话,很明显不是在岭南。

虽说现在已经得了赦令,大家都是自由身,可随意出入这各州府,但小晚才多大?今年七岁而已,谢明珠怎么可能舍得她去那么远?

可她都还没表态,小晚就起身看过来,一脸的央求,“娘,我能吃得了这个苦,如果是学千金,那我就更愿意学了。”

世间大夫虽多,可给女人看病的却少之又少,甚至有人以此为不祥。

又有多少男人因为介意男大夫,害得自己的妻子在生产之时一尸两命?

所以此刻小晚满脸的坚定之色。

谢明珠那舍不得她走远的话在嘴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然后朝王机子看过去才,“那就麻烦老爷子帮忙张罗。”

小晚虽非亲生,可她如今叫自己娘,和小暖小时没有什么区别。

也许血缘固然重要,可是这么多些日夜的作伴,也不是假的。

小暖小晚的人生,似乎都暂时有了目标,谢明珠索性也看朝其他三人,“你们呢?”

卫星河见没问他们兄弟,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地脱口问道:“姨,您怎么不问我们?”

不过话才说完,就被王机子敲了一下脑门,“问你作甚?难不成她答应了,你爹娘祖父就能同意?”

卫星河撇了撇嘴,“不试试怎么知道?”然后摇着他哥的胳膊,“哥,你说句话啊。”

卫星海却是紧盯着宴哥儿,“小宴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是打算死杠下去!

卫星河觉得他哥是魔怔了,读书又读不过表弟,干嘛要跟他比读书,还不如像自己一样另辟蹊径,自己去种地,表弟肯定比不过自己的。

他这一阵子在菜园子里,发现了很多神奇的地方,比如两种不一样的蔬菜种在一起,可天然防虫害;或是有一方的根须竟然能给另外一种蔬菜提供营养。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自然是用眼睛发现的,同一品种的菜单独种,就没有跟另外一种菜种在一起长得要好,明明施肥浇水都是一样的。

然后再用嘴巴问,就得到了答案。

当时他也是满脸震惊,没有料想到连种地都有这样的大学问,好奇心就是这样被勾起来的,然后发现的越多,就越是喜欢了。

只觉得这些植物好生神奇,它们好像跟人一样,是有思想和灵魂的,只是可惜不会张口说话而已。

坐在卫星河另外一旁的小晴见他抓耳挠腮的,似乎还没放弃劝卫星海弃学的打算,便笑起来:“你哥读书才对呢!不然这挑起你们卫家担子的重任岂不是要落在你肩膀上了,所以你劝他做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卫星河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一脸热切地看着他哥,“哥,你好好读书,弟弟我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争取早日超过表弟。”

卫星海给了他一个白眼。

宴哥儿那里也一样,不过也顺势问起小晴,“那你喜欢什么?娘常说要从娃娃抓起,半路出家可没有那多后来居上。”

也是,像是学医什么的,就是得从小开始学,不然的话,成年了再去学,学个十年十几年出来,才能算是出师。

那这些年靠什么生活?

而且听说年纪越大记性越发不好,因此自然是要赶紧趁着年纪小,抓紧学才对。

小晴还真想不到自己特别喜欢的,但见大家都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眨巴着眼睛问:“写字算不算?”她喜欢写字,虽然有人夸她,她写得当然也不是很好,但想着好好写,将来一定会更好的。

谢明珠听到这话,却是十分高兴,总算有个稍微正常些的爱好了:“这志向不错,若是学好了,将来做个大家,也是十分了不起。”所以她十分支持。

当即还管宋兆安和王机子讨要各种字帖,给小晴临摹。

“我有什么家当,你心里还没数么?”王机子扯了扯嘴角,他来时带的那些古籍,都全分给孩子们了,也是可以说,没给自己留点后路。

宋兆安也摇着头,还建议着:“去大师兄家找,大师兄有不少。不过这最多,应该是郡主那里,她写字也不大好看,小师妹给她寻了不少名家古籍,不过我看她也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放在她府上闲着也是浪费,你去找她讨来给晴儿。”

李天凤爱钱,这点谢明珠从她送金子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所以里开阳长公主试图让她变成个写得一手好字的名门淑女,到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而且现在李天凤的经济能力和政治能力,甚至连管理能力都不错,这远超写出一手好字更让做长辈的喜欢吧。

三个姐姐都有了梦想,宴哥儿打算读书以后参加科举,将来是否做官还不定,但科举一定要参加的,他觉得这是作为一个读书人的必走之路。

至于小时,她压过不知道梦想是什么?现在对她来说,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就是梦想。

只是饭桌上说了这么多,今天迟到是必然的了。

可是王机子和宋兆安都不在乎,他们做学生的还在乎什么?

尤其是王机子根本就不当回事,反而还说昨晚家里闹了贼,今儿没休息好,去晚些了实属正常的。

坦白地说,谢明珠有点担心他把小辈们教坏了。

而今日谢明珠为孩子们的将来做规划,一时让柳施感触破生,甚至十分后悔,自己早前没有这份长远眼光,两个女儿就这样跟着自己白白浪费了最好的光阴。

谢明珠听到这话自然是不乐意,“你瞎说什么?现在知秋和听雪不是很喜欢这份工作么?”

宋知秋和宋听雪当然喜欢,不但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能一边日进斗金。

宋听雪也赶紧附和着,“那是,照着这进度,往后我自己还能给自己置办些产业。”

说起产业二字,柳施就更愧疚了,不过想了想,这也不是自己的错,是自家男人得罪的人太多,连上位者都得罪了,家里能罚的都罚完了。

可不能怪她。

但两个女儿都已经到这出嫁年纪了,还没订亲就算,连嫁妆也没置办。

想到此还是忍不住和谢明珠叹息,“你说这如何是好?她姐妹两个年纪摆在这里,你二师兄光有名声没有银钱,这要真定了人家,难不成真就带着一床被子嫁过去不成?”

才十六七岁,考虑什么嫁人?当时让萧沫儿嫁人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然谢明珠无论如何也要将人留到二十岁在考虑的。

所以听到她这话,赶紧劝着:“你急个什么?大夫不也说了,女子那骨头十几岁还没长好,你若叫她们就此嫁了人,少不得就要生孩子,那时候坏了身体的是你的亲闺女,你说是名声重要是命重要?”

这话柳施听了,似也还有几分道理。点了点头,“话也是这样,嫁过去若是不生孩子,少不得要受人闲话,若是遇到那不好的人家,还要被磋磨。”

不过说完这话,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们以后是打算招婿上门的。”

只是,招婿上门也要有钱啊,不然女婿上门来了,住哪里?

两人正说着,孙嫂子他们陆续回来了,自是说起昨晚的事情来。

下午些陈金平也过来找谢明珠。

谢明珠有几天没去糖坊了,想来是那边的蔗糖砖没了。

此前她是打算在那边提炼精盐,但现在元宝岛上更方便,糖坊这头就不作考虑了。但这样一来,糖坊就闲着不说,这帮工人没活干也焦急。

果然,陈金平一来便说了没蔗糖砖的事情,一脸忧心忡忡的,多半也是担心要歇业,得等下一季荻蔗成熟了。

谢明珠却早就已经有了打算,怎么可能让糖坊的设备闲着?“没了就没了,你从糖坊账房处取一笔钱,去收购本地特有的水果,拿去做成果干,在荻蔗收割之前,糖坊那头都专门制作果干就是。”

陈金平听了,心头一喜,“我明白了。”他也听说过,去年飓风来的时候,卷落了不少果子,村民没办法储存,便都做了果干,拿到县里来卖,外面的人还是挺喜欢的。

而谢明珠家又有商栈,自然是不愁远销。

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们一直都是有活儿干的。

“千万挑好果子,好次分开装,到时候我给你个标准,你仍旧负责把关,做好了直接送去商栈里便是。”虽说只管选好果子买,但这头尾也不能给扔了,倒是做出来的品相肯定是要差一些。

所以谢明珠打算到时候给果干分等级来定价格,这样一来,不管上头的高门大户,还是下面的平头老百姓们,也能吃到远在岭南的果干。

第148章

送走了高高兴兴的陈金平,豆娘又急匆匆找来了。

见谢明珠还坐在凉台上喝茶,越发焦急,“明珠姐,你还坐着作甚?城外疏浚挖出了好多肥泥,萝卜种下去能长得比冬瓜都要大,快别坐着了,咱去拉肥泥。”

这让谢明珠动心了,要是能拉几车回来,到时候直接用在荻蔗培土上,岂不是下次就不用施肥,甚至这一季都不用。

连忙就起身,“人多不多?”

“自然是多,但那肥泥更多,怕的是你要不完。你快些将能用的车马都用上,找些筐来,到时候用芭蕉叶垫着,泥就装里头,既是不会漏撒出去,也不会脏了筐。”豆娘催促着她,见宋家母女三还呆若木鸡地看着她们,显然不理解这些河道里清理出来的肥泥到底是多珍贵。

因此也道:“你们也别闲着了,人多力量大,不然晚了虽说不怕没有,可就得去那更远些的地方了。”

柳施听得这话,没有一点犹豫,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也和女儿们说:“走走,整日盯着这针线,出去缓一缓眼睛也成。”

而这厢,谢明珠已经在换衣裳,喊马嫂和莫嫂一起,自家这里没有牛马,待一行人准备好,自是往沙若家这头牵了马和骡子。

余下的打算去商栈那边牵。

长殷长皋都不在家,沙若一个人呆呆在凉台上,靠着栏椅发呆,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谢明珠忽然来说要牵走牲口,她像是才回了神,“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城外疏浚河道,挖出不少肥泥来,我准备去拉些回来,到时候给荻蔗培土,你去么?”沙若自家也种了几亩,所以谢明珠问她。

到底是庄稼人,哪怕这心中还在为大儿子的事情伤心难过,但一涉及到土地,沙若一下就打起精神来了,“去,我和你们一起去。”

“那也成,咱就坐着这马车去商栈,最起码在赶一辆板车过去。”谢明珠点了头,想着长殷既不在,多半是看着长皋的,如今也才过一日,哪里就这样容易想得通,故而也就暂时没去多问。

很快,队伍浩浩荡荡从自家这小道里出来,但见街上虽也热闹,不过车马道现在是留了出来的,倒也不怕被行人拥堵。

街上已经看到有人拉着整车的肥泥回来,谢明珠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好东西,天然的有机营养土。

听得她和沙若要去商栈,豆娘赶紧道:“沙若婶你先和大伙儿去,我和明珠姐一起去商栈就成。”

沙若自是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当,如此在借口兵分两路,她二人往南门去,余下的直径下东门。

“你怎想着同我去?你见天在商栈里,好不容易得空,还跑里头去作甚?”豆娘早前就负责给月之羡在海上和疍民们贸易,如今有了正规商栈,她仍旧负责这一版块。

前几日听宋知秋去首饰铺子里,从谢矅口中得知,最近豆娘也要出海去了,正在准备货物。

如今长皋兄弟俩回来了,想来货物也是备齐全,她该出海了才是。

豆娘被她一问,面露些寻常很难见到的小女儿情态,“我也想弄辆车去我的地里放着。”

谢明珠起先还以为是以前书院后面的地,但旋即反应过来,今年书院扩建,她那地早就已经被征用了,现在哪里还有闲地?

而且她现在也是和谢矅住在首饰铺子后面,那里是有半亩小菜地,那也用不着她亲自去弄肥泥。

这时只听豆娘扭扭捏捏地说道:“我置办了些地,就在城里,大约有十来亩。”

谢明珠一听,满脸吃惊,“十来亩?你什么时候置办的?”城里虽不说是寸金寸土,但如今很难寻这么宽敞的地方了。

“我,过年那会儿,我出海后,卫三帮我置办的。”她吞吞吐吐半响,才说了一句完整话。

谢明珠恍然大悟,只是又有些难以置信,倒不是因为她和卫无歇的事情,这在去年就有些苗头的,可是她没想到过年那会儿,卫无歇竟然就已经开始在给她置办了。

这样说来,十亩倒也不稀奇,毕竟那会儿城里还没玉州人过来。

只是这卫无歇是真一点看不出来,偷摸就办了这事儿。

但谢明珠觉得,应该不止是这十亩地,还有别的才对,故而又追问:“就这么?”明摆着一脸我不信的表情。

豆娘如今见说也说了,便也不瞒着,何况她觉得谢明珠也不是外人,往后她和卫三的事情,还要指望谢明珠,于是便一股脑与她说了。

“除了这十亩地,还有一处院子,只不过我们那时候银钱不宽裕,虽是给人家买了,但答应让他们多住半年,这六月底才会搬迁。”所以她这会儿还和谢矅住一起,卫无歇那里也是书院和家里两头跑。

谢明珠却是满脑子都是他们俩连院子都买好了,可那会儿两人之间虽是有些苗头,但也没看出个二三五来,怎么都商量着买房子了?

对上她满是疑惑的目光,豆娘赶紧解释着,“我那会儿不是还没个正经落脚处么?我手里也没这许多钱,他便借我一些。”然后现在自己有钱还他,他又不要。

那可不就是两人一起合伙买的院子呗。

谢明珠明白了,但也有些担心起来,“你们早前买的时候便宜,后来价格一下飞涨,人家如今可愿意腾院子给你们?”

“那便由不得他们了,白纸黑字写着,又有官府大印盖上。”这点豆娘是一点不担心的,毕竟走的都是正规程序。

可这些活计,以前不都是阿坎在办么?竟然是没有从他口里听到半点风声。

不过现在也不追究这些了,谢明珠只笑道:“房价飞涨那会儿,你也知道我置办了不少房屋铺子,原来也是想着,给你留一处,待你手头宽裕后转给你,不过如今看来,倒是我白白操心了。”

还真没想到,他俩看起来都不是十分沉稳那种人,没想到竟然还早早考虑到了这些,谢明珠其实是很欣慰的。

她说的这话,豆娘自然是知晓的,早前谢矅不经意说漏了嘴。所以还是对谢明珠这份情义十分感动,只不过想起月之羡总在外奔波,又有些替谢明珠不值得,“明珠姐你这样好,便宜了月之羡,天天还不着家,叫我说你现在自由身了,倒不如踹了他,换一个天天在家的才好。”

“好啊,你去找一个比他好看,又一样年轻的给我。”谢明珠哈哈笑着应下。

豆娘噘了噘嘴,“你这不就是不换么?不然怎会同我提这种非分要求?”比月之羡好看的,本能就难找,还要和他一样年轻的。

那就更难了。

说说笑笑间,已是到了商栈,这边听得她俩要马车,便给拉出来套上,还问要不要帮忙?

商栈这边是有正经事的,谢明珠也见他们在忙,怎可喊他们去给自己干私活?自是给拒绝了。

和豆娘这赶着车直接从城外的路走,路上竟还遇到了卫家程家古家房家等大户人家的车马在运送肥泥。

快到城东的时候,又遇到了程疆,看来他昨儿半夜回来,就没怎么休息,便被喊起来运送肥泥。

不过年轻精力就是好,看到谢明珠还精神抖擞地打招呼,告诉她哪里的位置最好,容易停车又方便上泥土。

只是这一路上光顾着和人打招呼,谢明珠都没仔细问问豆娘和卫无歇着接下来什么打算?卫家那头可又知晓了他们俩的事?

从东城门去往箐林的路上,大约走了一里不到,就是河道了。

按理这水是顺流而下,往海里去才对。

只不过鹿乡湖被堵,流通大海的半截河道也堵住了不少,所以这涨水的时候,就逆流往城里这个方向来,各处冲刷来的泥沙肥泥,全都堆积在这一截河道里了。

靠着城的这半截,全是城里这边过来的人在挖,另外一头,则是箐林那边的人。

如此一来,这一截河道,都不要李天凤派人怎么疏浚,全给大家挖得差不多了。

谢明珠她们没带锄头,只因早就听说有人专门在河边挖,三筐一文钱,算是管他们买。

对那些人来说,这是无本的生意,只赚劳动力,所以定价倒也不算太贵。

要是嫌贵的,自己脱了鞋子下去挖也成。

谢明珠是不打算折腾了,直接就花钱买了,反正也不差这几个钱了,当下找了两家,一筐筐给她们装满,她们只管两个人一组或是三个人,一筐筐抬上马车就算是完事。

柳施母女三只觉得好不新鲜,这一眼望过去,河边两岸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挥着锄头或是赶着车,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的。

她们母女三力气不大行,只能母女三人一组抬一筐上车。

这样一来,有一个人就不好站位置,协调了半响,才算是找到属于各自的好位置,速度方提高了不少。

很快一车就装满,因大都是些湿润的泥土,故而比较重,所以谢明珠也没怎么为难马儿,自己和沙若豆娘各自赶车回去,只让马嫂她们与宋家母女在此地歇息。

要说有人脑子就是转得快呢!见着此处干活的人不少,竟然把茶水摊摆到了此处来,生意还不错。

连在这里歇息的柳施都去买了好几碗。

她递给马嫂和莫嫂的时候,两人好不心疼,“宋夫人,这也太贵了,一碗茶能买九筐泥土呢!”

这不算还好,一算让宋知秋忍不住朝河边挖泥土的人瞧去,“这虽也不要本钱,可要力气啊。他们辛辛苦苦挖九筐,才能赚得一碗茶的钱。”

宋听雪也颇为感慨,“这就是脑子转得快的能赚钱,脑子慢的,一辈子只能下苦力。”

莫嫂在一头听了,忍不住也开口:“只是脑子转得快也没用啊,还得有那胆子才是,不然在这里卖茶水,想到的人只怕多了去,可是大部分人应该都担心卖不出去,反而赔本,索性还不如直接来挖泥土,就算是没人买,自家也能用,半点不亏。”

这话很是,叫一路过的嫂子听到了,连忙扭头来赞同,“正是这样,我跟我家那口子说,这边人多,来卖点籺,他还怨我,说是没人买。”现在后悔得要死。

一文一个籺,怎么可能卖不出去么?那些人一文钱买三筐泥土都愿意,买吃的难道就不成了?

还有那些卖泥的,三筐就能换一个籺,泥又不要本钱,他们又怎不愿意?

她说完,一路骂着她男人走了。

几人面面相觑,也有些怪她男人胆子小,不然这会儿她们都能吃籺了。

籺是没有吃上,但是随着买茶水的到来,也引来了不少人买小零嘴的,她们在这里坐着也无聊,索性去买了些来打发时间。

莫嫂却看着河里密密麻麻的人影惋惜,“我们要是早些知道消息,也在河里找个位置,等夫人她们来了,也挖得差不多了。”

没准还能卖几筐呢!

柳施听了,心说这样上进是好的,可人又不是牛马,咋还不能有个喘息的机会,连忙给莫嫂手里塞了一把瓜子,“咱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但也没穷到要和他们抢这营生。”

莫嫂听了,觉得似也有些道理,不说儿子媳妇他们,就是自己每个月在谢明珠家干活,也有一笔不菲的进项,的确是不该再盯着这点小钱了。

不由得羡慕地看朝柳施,“还是柳夫人你们这些读过书的好,像我就糊涂,光顾着看到那几文钱,也没仔细去想,这几文钱到我手里不多,然他们拿了,兴许就是吃饭救命的。”

此话一出,一时间几人也是颇有感触。

城外买卖肥泥土的,一直忙活到城门关,谢明珠她们也是卡着点进城,赶在关城门之前拉完了最后一趟。

只是车上都堆满了竹筐,大伙儿只能徒步跟在后面。

和来时不一样,这会儿大家已经累得不行了,两条手臂这时候都有些发麻了,半死不活地走在街上。

好不容易回了家,匆忙洗澡换了衣裳,吃口饭就直接休息去,半点交流都没有。

只留了王机子宋兆安带着一帮孩子掌灯写作业。

他们早就从孙嫂子口中得知,这帮女人今天干了什么去?何况回来后,也看着拉了好几次泥土回来,本来也要跟着去帮忙。

但谢明珠和柳施都不同意。

一来是老头子年纪大了,去做这种活计,可不好说的,毕竟抬泥土上车要力气,他那把老骨头能这样折腾么?

至于宋兆安,他是真的身体不好,和柳施母女三的缺乏锻炼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故而柳施无论如何也不让他去。

可这会儿看着她们回来,一个个都累得够呛,宋兆安也是心生愧疚,“老师,你说我怎如此无用,她们母女三跟着我,外头说得好听是夫人小姐,可好日子没过几天,如今还要接那针线活来补贴家用。”

王机子眼皮子都没有抬,“你无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你妻女还这样死心塌地跟着你,你就当她们是前辈子欠了你的债吧。”

宋兆安是真的愧疚,说这番话本是想寻求王机子的安慰,或是给他出个来钱的主意。

谁知道好大一盆凉水就这样迎头泼来。

宴哥儿他们一个个则是憋得脸颊鼓鼓,面色通红,不是用力捏着手里的毛笔,要么就是这自己掐自己,就怕忽然没忍住,大笑出声来。

大的是憋住了,小时却是反应过来王机子的话后,毫无畏惧地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宋兆安自己气得够呛,偏又无法反驳王机子的话,如今见小时笑,余下的其他人则一个个憋得浑身难受,气得他脸色难看,“哼,一帮小兔崽子,想笑就笑!”

然后一甩袖子,气呼呼地走了。

只是都等不得他下完楼梯,那卫星河就先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笑,其他人也接二连三笑出声来。

“都给我收敛想,我还没走远呢!”宋兆安听到这些笑声,忍不住朝楼上喊了一句。

不过立即就被王机子怼了回来,“你小声些,她们累了一天。”

呵,宋兆安越气了,他这喊声能有那帮小兔崽子的笑声大么?

然王机子说他那番话,是真没说错,不说他宋家原本也是官宦之家,再怎么清贫,那好歹也有几亩薄田些许产业,好过寻常百姓家。

宋兆安刚入官场之事,倒也顺利得很,娶的也是家资颇丰的柳家独女。

只是嘛,即便有着不俗的本事,但这张嘴还是坏事,先是赔尽了他宋家的家财,逼得他兄弟们不得不跟他分家划清界限,就是柳施的嫁妆也被他给霍霍完了。

就这,柳施还死心塌地跟着他,可不就是王机子说的那样,必然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债,这辈子来还。

又说这去搬了一天的竹筐,谢明珠她们手臂酸痛了几日,也是趁机休息了几天。

想着也过了这么几天,那长皋不知走出阴霾了没。

她原本想着和宋知秋一起去首饰铺子的时候,顺道问一问,没想到长殷过来了。

“你哥这些天怎样?”谢明珠关忧地问着。

长殷微微叹了口气,“说不得好,也说不得坏吧。”

谢明珠想来也是了,人家失恋的还要难过一阵子,需要个戒断期,他这还是被骗,险些惹上人命官司。

只怕更是有可能给留下心理阴影,往后都不敢想娶媳妇这事儿了。

不由得也跟着叹气,“叫他好好休息一阵子,不行的话,到银月滩去修养修养?”

长殷摇着头,“他哪里愿意休息。不过商栈那边,他是不打算去了,昨日就将手里的事情都与我交接了,也不知如何同羡哥联系上的,打算过这一两日就收拾行李去岛上,我看这一去短时间里也不会回来了。”

“去岛上?”谢明珠有些意外,不过转而一想,只怕现在长皋也是无法面对自己这一家子老小,去岛上也成吧。

他反正也是蓝月人,没准能接替月之羡,把月之羡换回来呢!

长殷这个做弟弟的,却是一副操劳的命,“明珠姐你是知道的,岛对咱们银月滩来说,那是放逐之地,哪怕元宝岛不一样,我娘还是为此哭了一宿,只不过我哥如今心也硬,打定主意就是要去,我也只能两头劝。”

也难怪他现在看着眼睑下一片乌青,多半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而且又接了他哥手里的活。

想到这里,谢明珠也是心生几分担忧,“你哥手里的活,我再找个人去接,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休息。”

长殷点着头,“豆娘过两日要出海了,我这里忙完就能休息两天。”

想到豆娘要出海,她这些日子也学着识字算账,但一个人肯定是不能行的,到时候还要安排两个人跟着她去。

但她这疍人的身份,谢明珠暂时也不敢叫太多人知道,尤其是本地人对于疍民还是十分抵触。

所以这思来想去的,打算从大师兄家再借几个人。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护卫,就是不知道上了海是否适应?

她正为给豆娘安排人焦头烂额的时候,月之羡已经先一步下船上岸了,如今正往县城里赶来,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年轻男女。

若是豆娘在,必然能认出,那是海上的疍民。

原来这岛上除了不知从何处抓来的许多蓝月人,还有不少疍民也被困在上头做苦力。

大部分疍民已经回归海上,蓝月人决定留在元宝岛,毕竟现在李天凤给他们的好处不少,远比他们在回到那茂密的山林里重新开荒过日子要强数倍。

何况又得了月之羡这个老辈子的担保,生命没得危险,也不愁吃喝。

但是疍民们还是在陆地上没法生活,内陆人上了海会晕船,他们疍人在陆地生活,也会晕陆。那严重的别说是在陆地上干活了,就是只是走路也都头晕眼花。

早前元宝岛上的这些海贼也发现了,所以掳来的疍民就比较少。

像是豆娘这样陆地海上都适应的还是少,而随着月之羡回来的这几个,就是和豆娘一般,两边都能适应的人。

第149章

一行人连夜赶路回来,知道家中修建了联排竹楼的月之羡也就直接把人给领了回来。

左右这些人他也是专门带回来,想这以后给豆娘帮忙,不然去了那海上,什么风啊浪的都说不准,就是他们这些沿海的渔夫上去了,真遇到了,也未必能处理得好。

但是疍人不一样,即便他们没往那大海中心去,但人也是生活在海面上的,遇到这样的情况,自然不会乱了阵脚。

如此这般,夜里鸡叫的时候,人便到了。

上次那文家贼团来的时候,小黑和爱国一点动静都没有,被谢明珠狠狠地收拾了这一顿。

打了还是管用的,这如今月之羡他们人还未到院前,只听着这些个脚步声,小黑和爱国就汪汪汪地叫起来了。

只是一屋子的人都被吵醒了。

谢明珠提着扫把下楼来,倒不是为了打外面的来人,虽然还不知道来人是谁,这半夜三更的过来家里。

但是人家既然是走着正大门来的,必然是没有什么歹心。

说不准还有什么要紧事情呢!

她要打的爱国和小黑。

以前屁都不放一个,自从那天挨了自己一顿打后,就彷佛故意一般,也不管谁来了,就是宴哥儿他们下学回来,两只狗都要嚎一阵子。

也亏得这条路上,她家是最后一户,这要是住在巷子里的第一户,这两条狗不得把嗓子给叫哑了?

白天也就罢了,听着还有几分热闹,可是这个时辰,大家都睡得正香。

王机子虽没起,但骂声也从窗户里传来,想是听到了谢明珠下楼的声音,恼道:“我听着那红月人就爱吃狗肉,明天牵去草市卖给红月人。”

几乎是他这话音刚落,爱国和小黑就闭上了嘴巴。

很显然,他们就是故意叫嚷的。

“怎么了这是?它俩如今怎如此活泼?”老头子的声音太大了,月之羡自是将这话听到了,也晓得谢明珠正来开门,满怀期待快步到门前,往里就喊,“媳妇,我回来了。”

谢明珠听着是他的声音时,还吓一跳,以为是被这两只狗吵得出了幻觉。不曾想下一瞬又听得月之羡喊媳妇,一时好不欢喜,三步并作两步,也顾不得去教训那爱国小黑了,急忙来开门,“怎么大半夜的回来?”再急也不能这样急吧?也亏得是他,若是旁人,那城都进不来。

只是开了门,这才发现月之羡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不过只愣了一下,就侧开身,请大家进来。

然那几人在岛上被海贼们磋磨了好一阵子,即便是这一阵子李天凤过去了,对他们也好,但到了这陌生地方,还是不免就紧张。

因此也不敢动,都齐刷刷地朝看朝月之羡。

似乎月之羡不点头,他们不进一样。

“进来吧。”月之羡也有点无奈,这些人胆子太小了,看来天一亮,就得把豆娘喊来,领他们过去

只怕也只有见了他们同族人,才会稍微好些。

一面与谢明珠解释:“他们都是我从元宝岛上带来的疍民,在陆地上生活能适应,恰好也没了什么亲人。”

谢明珠一听,欢喜不已,正巧见孙嫂子她们都起来了,估摸着月之羡他们这一路赶来,就算是填了肚子,多半也是干粮,便道:“那先洗把脸,我让孙嫂子去烧火给你们煮点面条,吃了再休息。”

月之羡自是没有反对,让这五人自己找地方坐着,便与谢明珠问起长皋的事情。

那信里也没有说清楚。

谢明珠只将此事与他道了一遍,又道:“他本性老实,从银月滩出来,一直都有你和长殷这个弟弟带着,没吃过什么亏,也难免没有这防备之心了。”

何况,那文家贼团也下得本钱,花了好几个月布局呢!

月之羡点了点头,“也罢了,他想去岛上就去,那边我瞧着倒也合适他。”

说话期间,几个孩子陆续起来,不过都被谢明珠按着脑袋回去休息了,宋家那边宋兆安夜披着衣服过来见了一回月之羡这个小师弟。

说起这小师弟,月之羡还是忍不住腹诽,觉得这死老头就是个骗子,什么都没教自己,还跑到自家来养老。

而很快,孙嫂子那边就下了好几碗面条,那几个人一起吃了,莫嫂便领他们去休息。

两女三男,安排了两间屋子,两个姑娘一处,三个年轻汉子一起,反正那房屋也宽敞,便是再多住两个,也是能周转开的。

把诸事安排妥当,谢明珠叮嘱孙嫂子几人早些歇息,便进了卧房。

月之羡早前吃完就在楼下冲了凉,这会儿那一头鸦青色的发丝还带着湿意,未完全干,几滴水珠顺着发梢滑过线条利落的下颌。

谢明珠见他半倚在床沿,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当即蹙起眉:“怎么不等头发干了再上床去?”

自打萧沫儿坐月子,她整日就总听寒氏和沙若说湿发睡卧怎样怎样的不好了,什么老来易头疼脱发啥的。

虽不知是否真假,但头发没干就去睡觉,肯定不舒坦。

所以瞧着他这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嗔怪。

“没什么打紧的。”月之羡头也没抬,手里攥着枚铜钥匙,指节都有些泛白了,可见是有些紧张。

眼角余光瞥见谢明珠走近,他慌忙要把钥匙往枕头底下塞。

可他是坐着的,谢明珠是站着的,自然是将他这小动作一览无遗。

“藏什么呢?”谢明珠好奇地弯了弯唇角,伸手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背,“怎么还跟小时一样,有什么宝贝东西总爱往枕头底下掖?”也亏得家里有酱油罐,不然就按照小时那往枕头底下塞零嘴的习惯,不知要养多少耗子。

被戳穿的局促瞬间爬上月之羡的耳根,他耳尖泛红,手指蜷了蜷,终究还是把钥匙拿了出来,递到她面前时,声音都低了些:“城南那边,我让人修了座宅院。问过大师兄他们,是照着蜀地的样式建的。”

钥匙的上面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谢明珠惊讶地接过来,听到他的话后,心口就猛地一暖,顺势在月之羡身边坐下,眼眶不自觉地泛起热意:“阿羡,谢谢你。”

她虽不是原主,可前世生于川蜀的记忆到底是刻在骨血里,即便隔着两个世界,那份对家的念想从未淡去。

她早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无论是现代的家,还是这世间的蜀地,可月之羡竟悄悄为她造了个“家”。

月之羡还在发愁早前许诺的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遥遥无期,生怕她不喜欢这宅院,更怕她怨自己没用。

此刻见谢明珠拿着钥匙垂头不说话,他忍不住打破沉默,语气里满是不安:“媳妇,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吧,都收拾好了。”

谢明珠回过神,吸了吸鼻子,刚要抬手揉眼睛,就被月之羡一把拽进怀里。

他的胸膛宽阔又温暖,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愧疚的声音从头顶沉沉落下:“媳妇你别哭,我再努力些赚钱,一定早日攒够十里红妆,答应你的都能办到。”

以前再难的日子,月之羡都没见谢明珠哭过,如今却红了眼眶,肯定是自己太没用了。

靠在他怀里的谢明珠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笑了,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紧实的腰腹:“你还要怎么努力?若不是大师兄他们这些外来户的到来,咱家早成广茂县首富了。”不过半年多光景,从一无所有到家业兴旺,他这样的本事,去哪里都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

月之羡松了口气,因为谢明珠这不经意的小动作,耳尖越发红了,不过语气却无比认真:“不够,要更努力,才能风风光光娶你拜天地入洞房。”

谢明珠的心尖颤了颤。

这傻子,难不成这辈子攒不够银子,就打算一辈子只做自己的“枕边好友”?

指尖划过他腹间流畅的肌肉线条,感受着他身上蓬勃的生命力,她忽然抬起头,双手捧住他的脸。

俊美的脸颊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眼神里一片赤诚。

谢明珠仰头凑过去,唇瓣擦过他的唇角,带着点娇嗔问:“要是一辈子赚不到那些银子,就不洞房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

这话像惊雷炸在月之羡心头,他瞬间僵住,眼里的疑惑随后被震惊取代,反应谢明珠话里的意思后,又是一阵欣喜,不过紧接着就被汹涌的情愫淹没。

等他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先于理智行动,无师自通地将谢明珠轻轻扑倒在床铺上。

都说这天快亮那会儿,正是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可即便如此,两人也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动静,瞬间将隔壁的孩子们给惊醒来。

夜风幽幽,烛火不知何时被东风吹灭,屋子里只剩下交缠的呼吸逐渐急促……

谢明珠是中午才醒来的,她记得后来下了大雨,雷鸣火闪的,然后没有那么担心了。

毕竟耳边全都是雨打芭蕉夜的哗啦声音。

不过这样下去她觉得还是不行,偷偷摸摸的,也一时考虑起月之羡说的那宅子,也许他们可以去那边住。

她身上已经擦拭过了,也换了干爽的衣裳,一切自然是月之羡的功劳。

反正年轻的体魄就是好,似有那用不完的力气。

正准备起身,忽觉得腰酸背痛的,谢明珠呆滞了两秒,这才倒吸了口冷气,然后将动作放缓了些。

这也太伤身体了……按理她这经常干活的身体素质不至于吧?此刻的她仍旧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好不容易收拾好,在镜子里看了又看,见着没什么破绽,这才出了房门。

不说凉台上无人,就是院子里也静悄悄的,倒是满院都挂满了早上刚洗的衣服,可是自己早上睡得那么沉,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正东张西望的,忽然听得身后传来月之羡的声音,“媳妇。”

谢明珠被吓了一跳,又想起昨晚的事儿。

虽然是自己起起的头,但如今想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不觉弱了几分,有点不好意思直视月之羡,“怎么不见旁人?”

月之羡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粥和几样小菜,“我跟他们说你昨晚起来着凉了,都不敢在这里吵你休息。”

至于他为何在厨房里,那当然是因为媳妇‘病了’,他这个做相公的要留下来亲自照顾了。

谢明珠嘴角不觉抽了抽,便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坐下,“你不去商栈么?”

“去了一趟。”虽然昨晚是累,可说来奇怪,月之羡竟觉得比往昔还要有精神,将饭菜一一摆好,端起粥就要亲自给谢明珠喂。

谢明珠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你这又是做什么?”搞得她好像已经四肢不全了一样。

“喂你啊媳妇。”月之羡压根不知道自己这举动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是媳妇昨晚说累得一点力气都没了么?

一把从他手里将粥夺过来,朝他翻了个白眼,谢明珠赶紧吃饭。

早上吃习惯了,今天即便是起晚了,现在也觉得腹中空空。

一连吃了小半碗,这才问起柳施母女三人哪里去了?她们家那凉台上也空无一人。

“去了铺子里,说是去交货。二嫂还说要去走亲戚。”月之羡不知道柳施这边还有炸豆腐干卖的韩婵这门亲戚,只当是去了程牧家那边。

谢明珠听着,点了点头。是了,宋知秋她们昨天下午就将衣裳都做好了,原本也是定好今天和自己一起去铺子里的。

“那几个疍人呢?”谢明珠吃了口小菜,味道和孙嫂子做的不一样,诧异地看了月之羡一眼,“你做的?”

月之羡微微颔首,“媳妇你吃完我们去新房子看看?”

又说那几个人,一早就送去给豆娘了。

谢明珠一听着事儿,就高兴起来,“我昨天还和长殷在发愁,上哪里去给她找几个人一同去海上。起先打算去大师兄家借几个人,可都是内陆来的,上了海去跟那睁眼瞎一样。又想着找本地的渔民,可担心他们知道豆娘的身份后麻烦。”

没曾想,这瞌睡来了遇到枕头,月之羡竟然带着几个疍人来了。

吃过了饭,夫妻俩自是出门,去往城南那边看院子。

院子不大,夹在程家和郡主府中间,建造风格其实并不明显,就是一座很常见的宅院罢了。

不过也是白墙黛瓦,在多吊脚楼的广茂县,还是别具一格。

但谢明珠更愿意定义为别院,偶尔来住一两日还好,长久住还是不如自家那头方便。

不说搬过来养不了鸡鸭鹅就算了,就是想吃口新鲜的菜也不可能。

唯一好的地方就是隐私性比较好,夫妻两人住的话,夜里偶尔有点活动也不用提心吊胆,生怕叫人听见。

谢明珠决定了,以后约会就来这边。

两人在院子里待到下午些,这才回家去。

自不多说,如今成了真夫妻,虽然从前也一样感情好,但如今捅破了这最后一层窗户纸,但给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以至于小时问他俩:“爹娘你们发横财了么?”她能感觉到,爹娘好像都特别不一样,好像很开心,但又不是那种笑的开心。

“这话从何说起?”月之羡心情好,终于和媳妇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一把将小时就抱起,要往肩膀上送。

王机子见着直皱眉头,“你快给她放下来,仔细摔了。”

小时却不愿意,好久没坐爹的肩膀上了,坐这里看得可远可高了,“爷爷,我的事情你不要多管,我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的数。”王机子担心得不行,起身追在父女俩身后,一手在后面扶着。

这一打岔,小时也忘记了早前的话题。

倒是谢明珠,在犹豫要不要弄点药吃一吃?虽然自己的月事才走,属于安全期,但就怕万一。

毕竟她的记忆里,小暖小时也是很容易就怀上的,那萧定远一年半载才回来,回来例行公事了就走。

其实两人这么几年的夫妻,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真正相处,不会超过半个月的时间。

但也不妨碍原主给萧定远生两个孩子。

所以谢明珠担心。

可也担心药房里的大夫药方不行,给吃坏了身体,月经紊乱还算是好的,就怕有其他问题。

这一纠结,二十四小时很容易就过了。

然后她决定将心放宽,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正好昨天夫妻俩也算是闲赋了一天,今日也要忙起来了。

豆娘那边各样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月之羡又给她安排了人,至于那几个疍人的落脚处,倒也不着急,这一去顺利的话,也要半个月。

最少有半个月的时间呢!

倒是长皋今天下午和李天凤的人一起启程去狗牙滩了,谢明珠不放心沙若,回家的路上也就顺便去看看她。

没想到寒氏竟然也在。

那文家贼团的事情,衙门接手了过去,尤其是那天晚上,还是杨德发这个大捕头来拿的人,所以寒氏自然知道长皋的事情。

谢明珠来时,她正宽慰,“叫我说,长皋算是运气好的,你们海神娘娘保佑着,前年我听人说,州府那边好像被骗的才叫可怜呢!”那真真是被骗到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地步。

见了谢明珠来,同她打了招呼,赶紧拉着坐下,“你也听我说,谨记在心上,免得你往后也落了人家陷阱里去。”

这话说得谢明珠也有几分好奇心,连忙凑了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寒氏方继续说道:“州府那头有个专门收苎麻做渔网的,他们家手艺好,一样的苎麻在他手里能变个样子,结实得跟那铁一样,所以到他这一代,已经是开起铺子了。不过他心高气傲的,觉得编一辈子的网哪里能出头?非要出门去做大生意。”

但沙若关注点明显错了,连忙问,“他家铺子现在还开着么?我们织的网就不结实,遇着几个青蟹,两钳子就给夹坏了。”若真有这样的好网子,以后银月滩的人下海打渔,本钱岂不是少了许多。

“唉,你别着急,等我先说完。”寒氏急了,自己这说正经事呢!

沙若这才禁了声,示意寒氏继续说。

谢明珠也认真听着。

“那渔网铺家的小子,先前倒也算个能人。”寒氏语气里满是唏嘘,“先是从铺子里挪了一大笔本钱,雇了船走水路北上贩海货也赚了不少。不过你们也知道,海上私船贸易本就禁止,这营生终究不长久。所以他又另换其他生意,不过半年光景,竟风风光光地回来了,不但他自己,全家也都穿金戴玉的。”

街坊邻里哪能不好奇?围着问他做了什么买卖,他只说是“跑商”,把东边的稀罕货拉到西边去卖,一倒手就是几倍的利。

谢明珠听着,这和自家商栈赚差价路费的路数本无不同,算不得新鲜。

可寒氏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不一样的是,咱们做买卖是自己垫本钱担风险,他却动了别的心思。回来没几日,就挨家挨户地串,说要带着街坊们一起发财,让大家有多少银子凑多少给他入股,还拍着胸脯保证,两个月回来保准本金翻几番。”

然这话一听,原本满心牵挂儿子的沙若立即就皱眉:“天底下哪有这等掉馅饼的好事?难不成真有人信?”

“怎么没人信!”寒氏重重搁下茶碗,“他不仅立了字据,签字画押样样齐全,更别提他是街坊们看着长大的,哪家没吃过他娘送的鱼干?还是有几个亲戚朋友相信的,拿了些银钱入股,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他便回来了,给这些入股的亲戚朋友都分了银子,果真是原来入股的好几倍,如此哪里还叫人不动心不相信?”

这下也不要他到处拉人入股了,赚了钱的亲戚朋友自会到处给他宣扬,不少人听得后,把压箱的私房,或是向亲戚拆借的碎银全凑了去,就盼着两个月后银子翻倍。

哪里料想这天杀的黑心肝!拿了满街街坊的血汗钱,第二天一早,他家渔网铺的门板就上了锁,等大家觉出不对涌过去时,早人去楼空。

那小子早就带着全家卷着银子跑了!”

不少人得知后,当场就急火攻心倒了下去,家里连抓药的银子都没剩下。

他家那些头一回赚了钱的亲戚朋友们,更是叫大伙儿追着讨债,为此又出了几个命案来。

“报官了吗?”沙若听得心惊,这样一对比,自家儿子还算好,除了被骗感情,银子还在命也还在。

“报了!可衙门查了几日,说人早跑出岭南地界了,竟是半点力气都不肯再费,只让大家自认倒霉。”寒氏叹着气说道。

不过没敢说,当时她听得州府来的风声,差点都想拿钱跟着入股了,只不过被杨德发拦住了而已。

为此,她还埋怨了杨德发好一阵子,害自己错过赚钱的时间。

谢明珠却是心头一震,没想到后世那些集资诈骗的伎俩,古人竟早就玩得这般熟练。说到底,不过是抓住了人心底那点“一夜暴富”的贪念,即便明知可能有坑,也总有人愿意赌上一把,最后落得个血本无归的下场。

第150章

沙若唉声叹气好半天,但听着这许多人的惨状,自家早早就察觉了那些骗子的意图,没酿成祸事,果然已经算是极好的。

她也就逐渐冷静了下来,拉着寒氏当即就表示着:“你说的对,多亏得海神娘娘保佑,回头我就去银月滩一趟,给海神娘娘多添些灯油供品。”

不过也没有忘记,这还亏得是宋家母女三个先将骗子给认出来,不然后果如何还未可知呢!

因此是一定要好好去感谢人家的,这会儿也自责起来,早前只知道想那有的没的。

如此,待送走了寒氏后,也和谢明珠商议起,置办些东西送过去道谢人家。

谢明珠见她已经在考虑这些人情世故,便晓得是应该将这事儿给放下了,“也不是什么外人,不过你既有心,去感谢一趟也成。”柳施她们那边估计是不在意的。

沙若连应着,又想着谢明珠家那边如今有孙嫂子她们在,便也辞了在谢明珠家帮佣的活儿。

也是,眼下她家两个儿子跟着月之羡,挣了不少,她也好安心在家里伺候这些田地,养鸡鸭什么的。

而且这样一来,时间自由了,也能多回银月滩。

现在的广茂县虽然好,可她到底觉得那银月滩才是根。

谢明珠也见她没什么事,自回了家。

家里除了小时被老头子带去逛街了,其余的孩子都在做作业,厨房里有孙嫂子,鸡鸭鹅这些也不要自己去操心。

这会儿莫嫂还在将捡回来的多余鸭蛋鹅蛋腌制。

早前谢明珠就想着将家里的鸭鹅减产些,但这会儿食材丰富了,反而有些吃不过来,想抓去卖吧,也没几个钱,还要劳烦在草市守半天,她自不愿意浪费这个时间。

如此一来,量也没减,蛋倒是一往如故地下,要不是还能做咸鸭蛋,还真不知要如何处理。

她和莫嫂搭了会儿手,陈老太太便带着小孙子陈朝朝来了,手里挎着的竹篮里,装了些草果。

陈朝朝和小时一般年纪,如今好不容易和奶奶来了,自是要找小时玩耍,可惜小时没在家,小暖便放下纸笔,牵他过去吃果子玩儿。

老太太见谢明珠她们在忙,篮子一放,自己拉了个小凳子坐下就跟着一起帮忙,“我大媳妇娘家前两日来了人,山里摘了许多草果来,我想着你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给你拿下来,也不知能不能种。”又说这东西炖肉香得很。

不过她来此,可不是专门为此事,还要替别家来请客的。

谢明珠也瞧见了,当即朝她道谢:“难为您老有心,跑这么远和我送来,还要在这里跟着忙。”本来她见陈老太太来了,已经起身擦手要请人上楼去的。

谁知道这陈老太太手脚麻利得,没等自己开口就已经拉了小凳子坐下跟着一起干活。

“这有什么。”陈老太太不以为然,她虽是胖墩墩的,但一直都是干活麻利的好手。

谢明珠见她是不打算起来了,也只好坐回身,朝楼上喊了一声,叫送茶水来,转头又同陈老太太开口:“几次都在街上遇着,难得来家里,今儿吃了晚饭再回去。对了,朝朝他娘现在身体怎样?”

听着留饭,楼上的陈朝朝最是高兴,这样他就能等到小时回来,和小时玩了。

所以不等陈老太太答应,就一脸殷切地朝楼下看来,“奶奶,我在姨姨家吃饭,等小时好不好?”

陈老太太听得这话,想了想也人家也是诚心留,故而就应下,“如此,我祖孙两个今天就叨扰了。”又因谢明珠问起媳妇赵满娘,脸上就乐开了花,“好着呢!近来鹿角街那边,来了个外地大夫,我瞧着医术不错,他们家闺女还会给看病,到时候我都想好了,等朝朝他娘生的时候,除了接稳婆过去,把这闺女也喊上。”若是有个万一,也能顾得过来。

城里每日都有新开的铺子,比不得以前了,整个县里的铺子,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所以谢明珠自然不知晓,但莫嫂子一听,却是来了兴致,连问着:“老太太,那他家闺女都会瞧什么?只要是女人身上的,都能瞧?”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左右瞧了一眼,似害怕楼上的小孩子们听到,将声音压低了不少。

其实本地人,不管是哪一族,都有自己的神灵有自己的祭婆婆,女人们看病也不是什么问题,一般祭婆婆都能解决。

但祭婆婆到底学得驳杂,也不是专攻医术,因此这看病一事,自是比不得正经的大夫。

正巧她隔壁邻家的儿媳妇,上个月小产后,小月子都满了,没曾想这莫嫂次回去,却是瞧着人就像是被精怪吸了精气一样,人变得又老又廋不说,那身下还一直淋漓不止。

可男大夫们,就把脉抓药的事儿,叫掀起裙子仔细看,两方都不愿意。

祭婆婆那里拿来的药又不见好,因此莫嫂听得有女大夫,自是就上心了。

陈老太太见她如此好奇,又小心翼翼的,猜到了几分,“医术怎样,我也说不得,但自小在老大夫跟前长大的,又肯在这上头用心,自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反正我是信得过的。”

不然也不会想着媳妇生产的时候,请她跟着一起去。

虽那还是个未嫁的闺女,但听说她不避讳这,已经跟着进了好几个产房呢!

莫嫂子听在心里,已是有了数,不管好不好的,便是死马做活马医,回去说一声,不然好好的一条命,要真就这样没了,心上也过不去。

故而这晚些,就给谢明珠请了个假,匆匆回家一趟,第二天再回。

谢明珠知道她是为着这女大夫的事情去,自是应下,“你也不必着急回来,办好事情要紧。”

莫嫂这里谢过,只匆匆去了。

又说这陈老太太是个健谈的,这聊来聊去的,直至晚饭用过了,告辞要走了她才想起自己来的正经事情,都走到大门口了,赶紧折身回来,“明珠,瞧我这糊涂脑子,竟是忘记了,我今儿来,头一件要紧的事情,是帮罗掌柜家带个口信,他家姑娘这月二十八出阁,请你过去坐一坐。”

罗掌柜是今年外来的汉人,在街上开了家酒楼,家里也有个老太太,身体也不错,闲着在街上逛,和陈老太太一来二去的相熟起来,两家便走动得多。

谢明珠与罗家是有些生意来往,交集不少。

现在他家又特意托陈老太太来请,自然是要去的。

就是有些担心,别又跟上一次一样,各家娶亲嫁女的,全挤在一个日子里。

因此和老太太问起城里最近成婚的多不多?

两人这一聊,又在门口站着聊了好一会儿,直至月之羡回来,一脸的错愕,“怎不上楼去?”

陈老太太这才忙收住了话,“不了不了,我就先回去,免得孩子们担忧。”然后催促着院子里和小时玩耍的陈朝朝,打着灯笼回了。

月之羡盯着老太太矫健敏捷的步伐瞧了好一会儿,直至那团灯火瞧不见了,这才收回目光,“陈县令他们家这老太太身体不错。”

“是啊。”谢明珠也颇为羡慕,也不知自己到了她这把年纪,还有没有现在的灵活。

这时候只听月之羡纳闷道:“你说方主薄打光棍,倒也能说得过去,他自己有心疾,上头也没个长辈操心,但陈县令怎也没见老太太替他说门亲事?”

谢明珠不知他这心思怎就飘到这上头去,不过只怕不止是他,这满城的人都好奇吧?但自己和陈老太太关系好,虽有年纪鸿沟,但丝毫不影响她告诉些自己别人不知晓的秘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陈县令是订了亲的。”谢明珠以前觉得方主薄怪倒霉的,自己身患疾病就算了,还有那样一对不靠谱的兄嫂,但是后来得知陈县令的事情后,只觉得这两人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不过比起方主薄,陈县令这好歹还有些期望。

“订了亲?那怎从未听人提起过?”满城的人好奇,暗地里可没少猜测,甚至有人胆大妄为,私底下说估摸陈县令可能不举……

虽说是私底下,但月之羡觉得陈县令肯定也听说了的,可竟然没有站出来说什么,莫不是还真如此?一时只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家媳妇。

谢明珠见这会儿也没人,就他一个在,便压低声音朝他靠近几分,“他那未婚妻,早年陈县令没钱娶,后来攒了钱,对方没了娘,得守孝三年。”

月之羡听得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不以为然道:“那也就三年罢了。”也猜到了,多半是汉人。

月族人可不兴这一套的。

一时庆幸地看朝自家媳妇,亏得她没那么讲究,要是也得守孝,那不得给前面的大哥守三年么?

这时只见谢明珠苦笑道:“哪里有这么简单?那王姑娘她娘没了的第二年,她爹就续了弦,她刚要出孝期,她后娘没了,这不只能继续守孝,又是三年。”

“那也才六年而已。”可现在陈县令都三十多了,月之羡觉得可能没那简单,继续问:“然后呢?”

果然,只听谢明珠继续说道:“然后她爹又给娶了个后娘呗,这次这个才一年也得病没了。”

听到这里,月之羡已经倒吸一口冷气,“他爹这是克妻啊。”

“噗。”谢明珠没好气瞪他一眼,“瞎说什么。”

“那后来没再娶了吧?”月之羡赶紧问,心想这陈县令未来岳父,可别在害人了,有点玄乎啊。

谢明珠摇头,“那倒没有,不过这次快出孝的时候,王姑娘她祖母没了。”

反正就是,陈县令是考中了后,陈老太太给他定的婚事,还是他们镇上的富户。

那时候姑娘才十五的年纪,但因那会儿陈县令毛头小子才出来,又不会巴结上司,可以说除了一个名声,完全是一贫如洗,那王老爷自是不愿意就这样寒酸嫁女。

哪里料想,等了一年,陈县令好不容易攒了点银子,能勉强置办些东西,谁知道王老爷的媳妇没了。

王老爷怎么说也是富户,想嫁到他家的多了去,可都是没福气的。

他这连续娶了两个,都病死了,倒也叫他心灰意冷,没再大操大办的,然后就只纳妾了。

这次妾没死,眼看王姑娘也要熬出头来了,谁知道家里老太太没了。

又没法,那是亲祖母王姑娘不能不守,哪怕这会儿都是二十多的老姑娘了。

“就去年,我们还没来广茂县之前,王姑娘刚要出孝,她祖又父没了。”谢明珠反正一时也不知是该说王姑娘的可怜还是陈县令倒霉。

也是这样,陈县令这些年已经不攒钱了,反正这媳妇娶不上,婚事也退不掉,有钱就花在县里呗。

月之羡听得嘴角直抽,只觉得这应做天下一桩奇闻来听,“照着这样讲,王姑娘这得把王老爷给送走了,陈县令才能娶得上媳妇?”

亲娘后娘都没了,祖父祖母也走了,现在就剩下王老爷一个了。

“你这话虽是不中听,但我看陈家那头是认了命的,而且我看陈县令现在这个样子,怕也是死了心,只要王姑娘还有一个嫡亲长辈在,他这亲事都难讲。”偏偏这婚事是当时陈老太太去求的,也不能因为人家姑娘接二连三守孝就要退婚。

而且叫谢明珠意外的是,陈老太太和陈县令都出奇的一样认为,指不定有点他们家的问题在,要是和王姑娘退了婚,再去娶别的,那要是人家在这关卡上没了至亲。

那陈县令岂不是要背负个克妻名声。

他这还不止是克妻,而是克妻子全家。

虽这只是他们母子担心所猜测出来的,但却是真的不敢拿此事冒险。而且又想反正都等了王姑娘多年,也不差这几年了。

再有,要是陈县令真去娶了别人为妻,那王姑娘以后怎么办?都一把年纪的老姑娘了。

月之羡听了半响,总结出了这就是糟粕,“这简直就是耽误人,真要孝顺,人活着的时候好好待就是了,这死了守孝有什么意义?”

谢明珠虽然是赞同他这话的,但还是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可别瞎说,你有你的道理,别人也有别人的说法。”

“娘你干嘛?”小时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小小的身影就站在他夫妻俩跟前,一脸好奇地仰头看着他们。

谢明珠连忙收回手,“你跑下来作甚?不去睡觉?”

“明天放假啦。”都放假了,还早早去睡什么觉?她要抓紧玩耍,而且她今天下午和爷爷去街上,听说一帮读书人在沉鱼湖边有什么萤火诗会,找了二叔去做什么评官,还有卫家大舅也要去,她还要去看热闹呢!

回来爷爷也答应了,反正明天不上学,带着他们也去长见识。

谢明珠下午回来后,就和陈老太太聊八卦,老太太闲着没事,满街头转,这城里的八卦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东家的狗西家的猫,更有院子里那些扯不清的婆媳姑嫂问题,这不止吸引得谢明珠整个晚上都围着她,连柳施母女三也是如此。

也就是这会儿,吃过了晚饭,宋兆安准备出门去了,她们母女才知晓,这会儿柳施正交代着什么。

所以谢明珠就更不知晓了。

就这说话的功夫,宴哥儿他们也接二连三下楼来,手里还提着灯笼,越发疑惑,“这大晚上的,还要出去玩?”

几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回,月之羡倒是猜到了,“是要去沉鱼萤火看诗会?”今天外面倒是挺热闹的,大抵是这诗会的缘故。

宴哥儿连点头答道:“嗯,卫家大舅和二叔都要去做评官,我们书院也有几个师兄去参加了,爷爷带着我们一起去。”

生怕谢明珠不同意,宴哥儿特意强调老头子也要去。

果然,他这话音才落,谢明珠就见老头子这会儿也拿着灯笼下楼来。

他以为谢明珠他们也要去,还催促着,“你俩的灯笼呢?”虽然大家手里的灯笼也足够用了,但各人有个灯笼在手里更方便些。

谢明珠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不过看着孩子们兴趣盎然的,老头子和宋兆安他们都去,那这活动肯定不小,自然是没有不允的。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在晚上举办。

但想着到时候宋兆安也没空看孩子们,就靠着老头子一个人行不通,便推了月之羡一把,示意他去拿灯笼。

这当头柳施见他们夫妻也要去,索性也叫上两个女儿。

月之羡一见这么多人,“我去沙若婶家赶车吧。”

如此,一行人分成两辆车,一路往城南的沉鱼湖过去。

只不过才到城南,这里的街道已经堵得水泄不通的,车马哪里还能过得去,衙门里已经派人过来了,但也不知哪里冒出来这许多马车,根本就没有合适的停放之处。

如此,月之羡也只能将车赶到另外的一条街,然后与大伙儿一同朝通往湖边的巷子里去。

原本人烟稀疏的巷子,如今也是挤满了人。

头戴方巾的年轻读书人很多,而且生面孔更不少,一个个都背着书箱行色匆匆朝着湖边挤,街道巷口又到处是闻讯而来的小摊小贩们,这要往前挪一步就实在是太难了。

谢明珠早就将灯笼都拿去了马车上,这会儿目光紧紧盯着自家这一大群孩子,生怕叫人给挤掉一两个,到时候哪里找去?

又十分好奇:“怎如此多的人?”按理说这么热闹的活动,自己今天在外也转了大半天,怎么一点风声没听到?

月之羡还不是一样意外,他是听说了这边有诗会,可也没说这么多人啊。不过现在细细想来,自己回家那会儿,街上的形人的确是比往日要密集些,而且还是读书人居多。

宋兆安紧护着妻女,眉头已皱成一团,“听早前来找我的那学生讲,就四五十人罢了。”他只是听着大都是书院的学生们,有这等热情,明天也休息,索性就过来看看罢了。

老头子一样脸色难看,毕竟他和小时傍晚还在街上闲逛,那会儿虽看着街上多了不少外来的读书人,不管是自己背着书箱的还是带着小斯丫鬟的,但个个都风尘仆仆的。

那会儿也没多想,如今看来,他们只怕就是奔着这一场诗会来的。

“要不大家先退回去,前面太拥挤了不安全。”月之羡个头高,看着前面那黑压压的人头,实在不放心。

这点说到了谢明珠的心坎上,就怕出现个踩踏事件什么的,当即附和。

如此这般,大伙儿自是没说什么,小孩子们在下面个头矮,什么都看不到,根本就没有自己所预想的热闹好玩,萤火虫也没瞧见半只,倒是被挤得浑身的汗。

只是众人都是朝沉鱼湖涌过去,他们这要从人群里倒退出来,也是十分艰难。

平日里十步路的距离,这会儿在人群里挤了将近半住香的功夫,才算是松缓过来,个个都靠墙墙根上大喘气,那身娇体弱的宋兆安,这会儿已经开始咳嗽起来了。

可将柳施担心得不行,“咱们先去医馆。”

宋兆安按着胸口在便喘边咳,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得了这话点着头。

月之羡见着他情况的确不好,连过去搀扶,“我送二师兄去医馆,媳妇你带大家先回家去。”又见远处已有衙门的人过来指挥,但那里边的人挤得太多了,怕他们喊破了喉咙,人也听不见,一个个也是十二分焦急,直接就在这入口处设下栅栏,然后分了一队人进去吆喝还没进去的人出来。

这办法虽是看着蠢笨了些,但却是眼下最有效的,就如同那剥洋葱,也是要从外到里一层一层来。

谢明珠听着月之羡的安排自然是无异议的,本来还担心巷子里头的人,但见衙门过去了,松了口气,“那你们小心些。”

当下扶着也被挤得一脸汗的王机子,让宋家姐妹卫家兄弟和宴哥儿带好妹妹们,一同朝马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