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0(2 / 2)

而且谢明珠家这头,大家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那商夫人问责。

谁知道这会儿竟听春芬和喜桂说,那商夫人十分友善不说,还热情不已。

这倒是把小时给整不会了,不过她脑子里全是骑着马的商玦,所以等下午宴哥儿和卫家兄弟回来,立即就迎上去,噼里啪啦将商家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一回。

最后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们三,“你们会骑马射箭么?”好叫她带去给小伙伴们显摆显摆。

“自然会,书院里君子六艺必修。”卫星河先答了话。

话音刚落,小时立即就跳出来,一把拉住他,“那走走,骑马带我溜一圈。”

宴哥儿和卫星海看了一眼,就直接从他俩身边越过,卫星海那嘴里更是有些不服地说道:“感情转来的新生就是他,今日王先生将他夸得天上地下的,我倒是要看看,他有几分能耐。”

宴哥儿是没有什么压力的,毕竟他是全年级第一,卫星海稳居第二。

而且他们这第一第二中间,还有很长的距离,所以就算是这商玦来了,可能会第二。

至于自己的大表哥,那就第三去吧。

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倒是觉得对方既然算是武将出身,那自己这武上可能真不如人家,看来是要上些心了。

因此扭头就要出门去。

卫星海海自顾说着话,见他这才到家又要走,有些疑惑,“你作甚去?”

“天还没黑,我去校场练练箭靶。”陈老太太家现在住的那附近,原来是为了防备海贼,收拾出来的练武场,虽不是十分宽敞,但还保留着。

他过去远比去城外进多了。

还能练半个时辰。

第205章

卫星海怔了一下,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赶紧拔腿跟上,扬声怒道:“该死的萧云宴,你又想背着我偷偷卷!”

孙嫂子刚从地里摘了一大篮子新鲜蔬菜回来,心里纳闷:刚才明明看见两位公子进了门,怎么转眼又出去了?

她转头看向还在跟小时吹嘘自己箭术多厉害的卫星河,笑着问道:“星河公子,我们大公子和你家大哥,这是又要去哪儿啊?”都放了假,不休息也罢,现在还要日日去先生家补课,如今天都要黑了,刚到家又往外跑。

卫星河这才回过神,可抬眼望去,两人早已没了踪影,脸上也满是好奇。

一旁的小时环着胳膊,半信半疑地盯着他打量:“星河哥,你真有这么厉害?要是真的,那我也去打猎呗!”

一听“打猎”二字,卫星河顿时慌了神。

真要上手,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可不就露馅了?可直接拒绝又怕引小时怀疑,连忙找了个借口:“不成不成,咱们可不能学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家里又不缺吃穿,跑去山里杀生,这不是有伤天和嘛!”

怕小时再追问下去自己露馅,他赶紧拔腿就跑,还不忘回头喊一句:“我去瞧瞧小鱼儿,今儿是不是又胖了些!”

小时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这笑声引得不远处井边摘菜的孙嫂子好奇望过来:“你又笑什么?刚才瞧你还一脸崇拜他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倒像是在笑话他?”

“我这不是瞧着他事事都被我哥和星海哥压一头嘛,整日别瞧一脸谈笑风生,其实我都瞧得出来,他心里不好过。”

小时也生怕他长此以往没了自信,特意顺着他说两句给他找补找补,谁知道他自己先心虚跑了。

小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也不知听了多少,没好气地掐了她一把:“你就瞎闹!何况星河表哥不过是学问上稍逊一筹,哪里就像你说的那样?再有那学问不好不代表没别的本事,我瞧着他侍弄花草植物,可拿手得很。”

她话音刚落,孙嫂子就连连附和:“晴姑娘这话太对了!早前我们一起在篱笆下种的花,就数他种的那些长得最枝繁叶茂。”说着,又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卫星河的优点。

小时听着听着,渐渐收起了笑意,小大人似的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果然,人这一生下来,就没有无用的。照你们这么说,他不过是没找准自己的位置罢了。既然如此,他的确不该再硬磕读书这条路,这不是白白浪费光阴嘛!天凤姐那边正找人培育稻子,想提高产量,不如叫他去试试?没准他就是天选之人呢!”

到时候真能让稻谷增产,那可是不世之功,不比考个状元还厉害?何况历史上的状元郎多如牛毛,又有几个能被人记一辈子?

谢明珠从隔壁商家回来后,先上楼看了眼小儿子,等卫星河上去后,便趁机下楼收拾晾着的尿布,恰好将小时这番话听了个正着。

她忍不住笑着夸赞:“要不说你们年轻人脑子活呢!小时这话倒是有些道理。只不过卫家是诗书传家,你星河哥要是想就此肄业去培育稻谷,我看他祖父和父亲怕是要气得打断他的腿!”

眼下岭南的士农工商虽不如别处分得那般泾渭分明,但卫家毕竟是书香世家,怎么容得子孙后代去田间地头抛头露面?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小,而卫星河正在楼上,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起初听到小时说故意哄他,心里还挺不是滋味。若不是自己读书不如哥哥和表弟,也不至于要靠别人刻意捧着找自信,一时间难免有些黯然。

可紧接着,听到大家细数他的优点,想到自己种花种菜向来得心应手,从未失手,心里又忍不住生出几分自豪。

他越想越意动,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读书,就像妹妹们说的,只是不擅长读书,又不是别的地方都差!

小时那句“人生来总没有一个是无用的”,简直说到了他心坎里。

有人天生擅长读书,有人擅长带兵打仗,有人精通经商理财,而他现在终于清楚,自己真正适合的是什么了。

不过明珠姨的顾虑也没错,祖父和父亲就算不至于真打断他的腿,也绝不会同意他丢下学业去种地。

可他是真的不想读书了,那些策论文章看得他头晕脑胀,只觉得自己近来都苍老了不少。

他忍不住琢磨,若是自己先偷偷去尝试,等真做出些名堂来,祖父和父亲说不定就会松口了?想要光宗耀祖,又不止读书这一条路。

越想,他心里越是斗志满满,压根没细想。她们几个在楼下说“悄悄话”,怎么偏偏就让他听得一字不落?

此刻瞧见睡篮里醒过来的小鱼儿,他连忙伸手抱起。

在家里时,他就常常抱弟弟,动作娴熟得很。尤其是小婶生下妹妹后,娘对弟弟的心思淡了些,大多时候都是他在照看着。

楼下,谢明珠收拾好尿布,抬头往楼上瞥了一眼。

夕阳余晖里,今年刚拔高了不少的卫星河正抱着自家小儿子轻声哄着,身影瞧着格外温和。

她压低声音,朝两个女儿叮嘱道:“凡事过犹不及,他的事情,终究还是要他自己拿主意。”言下之意,是叫她们别再刻意引导了。

姐妹俩乖巧点头。

孙嫂子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这母女仨说话不压低声音,原来是故意说给楼上的星河公子听的!

谢明珠见女儿们应下,便拿着尿布上楼去了。

小晴望着楼上的方向,忍不住叹了口气:“人活一世,身不由己的滋味,果然不好受。”

小时深有同感,点头附和:“是啊,还是咱们家好,爹娘从来不会因为我们是孩子就忽略我们的感受,更不会随便限制我们的喜好。”就像她小小年纪做生意,换做别家,哪里会允许姑娘家抛头露面?

想到这里,小时也忍不住感慨:“我上辈子一定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不然这辈子怎么能遇上爹娘这么好的父母呢!”

小晴听了,也觉得恍然。

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前几年那场流放反倒是件好事,彻底改变了他们一家的命运。

转眼到了晚饭时分,萧云宴和卫星海踩着饭点回来,两人浑身都带着汗渍。

卫星河本就好奇他们去做了什么,见状连忙问道:“你们这是去哪儿了?难不成去码头上扛大包了?”

萧云宴先去打水洗脸,随口答道:“去靶场练了会儿箭。”

不知是谢明珠母女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卫星河自己想通了,不再纠结自己不擅长的事,心里也有了明确的未来规划。

他脸上不见往日的郁结,反而笑着打趣:“活该你们俩样样拔尖,就凭着这份努力,旁人的确比不上。”

他也愿意努力,可若是逼着他学那些不感兴趣的东西,只觉得度日如年。

但要是让他去地里,哪怕日日披星戴月、荷锄而归,他也甘之如饴。

此刻他的语气和神情都比往常轻松了许多,萧云宴自然察觉到了,心里难免有些疑惑。

晚上阿龙送他们回家后,萧云宴忍不住问起妹妹们缘由,听后反倒有些担心:“他现在若是执意放弃学业,外祖和大舅定然不会应允,这中间不知还要起多少波折。”

“那又如何?若是连试都不敢试,那才叫真的悲哀。”小时不以为然,“最起码得争取一番,不然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呢?”她转头问了一句一直心不在焉的阿隼,“你说是吧?”

“嗯。”阿隼点头,眼神却依旧有些飘忽。

小时瞧着他这模样,不由有些担心:“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阿隼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就是想到开学后要去鹿鸣山书院,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很辛苦。”其实他原本已经想好了办法,不去鹿鸣书院。

可晚上回来后,听到大家说起隔壁搬来的商家人。

小时瞧见商家大公子骑马射箭的模样,眼里满是喜欢。

他也会骑马射箭,而且鹿鸣书院里也教这些,听说还有不小的马场。

若是留在小时身边,固然能日日相伴,可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了。

等长大了,若是没有过硬的本事,怎么能好好保护小时?就算能花钱雇佣护卫,终究不如自己亲自守护来得放心。

是小时毫无芥蒂地接纳了他这个外来者,丝毫不介意他的眼睛,带着他到处玩、一起做生意。

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

小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管放心去。你的股份我帮你看着,该赚的银子,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瞥了自家哥哥一眼,“别跟我哥比,他是天生的读书人,咱们是天生的生意人,犯不着拿自己的短处去碰别人的长处。”

阿隼微笑点头,心里却想着:其实他或许也有些读书的天赋。

但小时这番话,还是让他心里暖暖的。

她是怕自己像卫星河那样,整日活在别人的光环下,承受太大的心理压力。

第206章

外面的战事并不影响白鹿城的平静生活。

对于孩子们来说,假期也过得快如流水,转眼谢明珠家里又重新冷清了下来。

只是今日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小时下学高高兴兴回来,就见了垂泪的谢明珠,家里的气氛更是异常低迷。

“这是怎么回事?”她赶紧去问早她一步回家的小晴,却见小晴也眼眶红通通的,心头忽然生出一个及其不好的预感,“难道是爹他……”

她不敢在继续说下去,因为月之羡在半月前跟随运送辎重的队伍一同去了高黎。

虽说那边当下无战火,说是大后方也不为过,可既是打仗,那城里不知藏匿了多少细作。

小晴也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哪怕小时已经连忙住了口,但她还是担忧地朝谢明珠那边看了一眼,与此同时飞快地捂住小时的嘴。

生怕她再说什么鬼话,那无异于是对大家现在担忧的心情火上浇油。

一旁安慰谢明珠的柳施也开口告知道:“是小晚,她不知怎么就混在了去往战场的医疗队里,要不是今日我们去了医馆,都以为她这些天住在医馆里呢!”

而且她经常和汤保保出诊,其实就算是去了医馆,没遇到她也不会起疑的。

是汤夫人主动问起谢明珠,如何放心让小暖那么一个小姑娘跟着大家去战场的?虽不要她上前线去,可终究是战场,刀剑无眼的。

再有她年纪还小,如何吃得了那份苦头?

这一问,谢明珠才知晓,当时觉得天旋地转的,又气又急又忧。

好在她算是经过大事的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这么小的女孩子,便不是她亲生的,但早已是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来看待的。

怎么会不伤心?再外头还好,要强没流眼泪,可是回了家里来,在小晚屋子里翻找到她留下的信,谢明珠还是忍不住哭起来。

这会儿似也没缓过神,魂不守舍地坐在那里发呆。

就是小时和小晴到了跟前来,也没半点反应。

也是柳施继续说:“眼下汤家那边,也过意不去,只觉得他们也是有过错的,听信了小晚的话,没来这头知会。”

小晴凝着眉头,也觉得小暖过于任性了些,她想要救死扶伤,但也要顾及一下家人的感受,或是同爹娘告知也好,爹娘也好给她做些安排。

就这样跟着那些大夫们去了……

小时也有些焦心,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瞧着众人都为此愁眉不展的,终究不是法子,只走过去拉住谢明珠的手,“娘,如今晚姐走也走了,咱也不能为了她一个人,叫天凤姐大动干戈去拦人,倒不如现在做些补救,找几个信得过的护卫赶紧追去才要紧。”

若是能将人劝回来最好了。

听得她这话,谢明珠才缓缓抬起眼帘,“我已让人阿虎去你大师伯家找你程疆三哥,让他挑几个人去瞧。”

按理,这个时候找李天凤最好的,可当下她那头正是用人之际,谢明珠也不好去麻烦。

偏这医疗队伍走的是陆路,这会儿只怕已是到了顾州去。

若是水路上,谢明珠还能指望月之羡能在高黎将人给拦住。

又眼见着大伙儿都为此担忧,不是个法子,总不能因她一个人不过日子了?于是收整了一下心情,“也罢了,她有这一份心,其实是好的。”就是终究年纪实在太小,但凡十八九岁,谢明珠是绝对不吱一声。

柳施是觉得人不好喊回来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决绝而去,不过谢明珠没再因此继续黯然失魂,觉得总是好的。

连忙道:“既是已经找程老三找人去了,那就不要太过担心,何况她一个小娃娃,若是队伍里的人发现了,没准这会儿已经将她遣送回来的路上呢!纵然是没有,想来也会多照顾她几分。”

听得照顾这话,谢明珠又觉得,这不就是给队伍添麻烦。

但现在说什么也无用了,到底还是自己放手给他们的自由权限太大,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这一次小晚的事情,也算是得了警醒,一面朝眼前的小晴和小时看过去。

姐妹俩被她这一看,心头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小时下意识朝小晴身后缩了缩,“娘您这样看我做什么?我可没晚姐那样的大志向,何况我只想在家里头。”

至于危险的地方?脑子抽了才去,自己就是个孩子而已!得有自知之明,在这城里背靠大树赚点小钱就算了。

“你最要好老实些,我也不是要限制你们什么,只是你们终究还小,凡事要量力而行。”谢明珠叹了口气,又正好听得屋子里睡觉的小鱼儿醒来,便起身去瞧了。

小时还想跟去后面争辩,就被柳施一把给拉住,“得了,你娘的注意力好不容易被你弟弟吸引过去,你莫要再去提这事儿。”

小时这才住了脚步,和小晚嘀咕起来,“暖姐也不会偷偷跑去战场吧?”

“她去作甚?”小晴心说小暖又没学医,虽然拜的师父是骨科大夫。

就听得小时说:“战场上尸体多啊!你看咱家鸡鸭鹅哪个没被她霍霍?可她说那终究不是人,没得个意思。”

小晴被她说得头皮发麻的,但还是回道:“我听得人说,那战场上的尸体都是七零八碎的,对她应该是没什么用的,何况义庄有现成的无主……”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楼下传来喊声,“小时妹妹。”

姐妹俩朝楼下看过去,但见来人是隔壁商家的小姐商七萍。

商七萍和她是同窗,两家又是邻居,加上对方性子和她也是相近,都是那活泼跳脱的,一来二去的,自是成了好姐妹。

当下听得商七萍喊,麻溜地翻过栏椅,跳到旁边的椰树上,抱着树杆就顺势滑下楼去。

此举看得小晴直皱眉头,“教你飞檐走壁你不学,你偏要同个摘椰猴儿一样。”

只不过这话,小时是没听到的,下楼就朝商七萍直奔去,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自打商家搬来后,看到商玦的好身手后,这学武一事,谢明珠家又重新正规学起来。

现在小时虽不说能像是话本子里那样飞檐走壁,但是能借力踩着楼梯扶手跳下楼,也比这顺着树杆滑下去要好看。

她这会儿拉着商七萍,从街上出来,直奔风家去。

此前她一直都是在找城北那边的工坊加工货物,然后自己批给小货郎们。

自己基本就是动嘴皮子跑跑腿把银子赚了。

但是后来她一算,自己弄个工坊加工,不知要省下多少成本,但城北那边肯定是没地了。

枕月埔那边又远,最后便将目标放在了教练场附近,那边谢明珠有好几处院落。

虽已租了出去,但有一处早前是给庄如梦住的。

但庄如梦现在高低也是个掌柜,早就自己置办房屋了,指不定没个两年就要娶媳妇,所以那房子一空闲下来。

小时就抱着谢明珠的腿给求来了。

不过,要搞这么大,她其实心里也没底,所以为了有人分担风险,便通过和商七萍的关系,把商家几个姐妹都拉来入伙。

商夫人孟氏并没有苛待妾室所生的儿女,可谓是一视同仁,所以从也不短缺她们的月钱。

几个小姑娘攒了这么多年,这下全在小时的忽悠下,给投进去了。

不过小时后来想,商夫人当然能对他们这些庶子庶女一视同仁了,因为全都不是自己生的,她自己生的,有商大将军自己教养呢!

商家姑娘们的银子投了进来,又是第一次做生意,虽然是在小时忽悠下一时冲动投的,反应过来后,想要后悔已是为时已晚。

如此,她们可比小时忧心多了,日日都在担心血本无归,故而也比小时上心。

这样一来,小时发现自己即便没了阿隼,但也一样有人跑腿使唤。

日子依旧是过得美滋滋的。

而且她的鸡蛋也不是放在一个篮子里,旧篮子有珊瑚姐妹几个,这个新篮子里的鸡蛋还有商家姐妹跟着平摊风险,她就几乎没什么忧愁了。

不过前两日她们这小作坊里开了工,招了十来个绣娘,从谢明珠的首饰铺子里拿些边角料,自己加工头花。

世面上流行什么,这作坊里就做什么。

这下好了,脑子都不用动,外头什么头花好卖她们的工坊就做什么,反正是给小摊贩们卖的,价格便宜,所以质量追求也没有那么高。

用谢明珠的话讲,小时她们这作坊,简直就是义乌小商铺……

而从前两日到今天,十个绣娘做得也不少了,明日就有小商贩拿货,商家姐妹几个这是头一次经历,难免是担心到时候没小商贩们来。

心里是没个底的。

但她们明显是小看了小时和这帮小商贩们之间的‘友谊’是有多厚了。

小时瞧出她们的忧心,所以也不着急去工坊,而是带着她们在街上慢吞吞走。

左一个小贩,右一个小摊地打招呼。

这些小摊小贩们见了她,那叫一个热情,还主动问起明日能拿到多少货。

“有钱大家赚,保管都有份的。”小时也是热忱地招手回应着,一面得意地朝身后商家几个姐妹看去,心说怎样,跟着本姑娘混,难道还能叫你们喝汤?

那必须是吃肉啊!

第207章

短短两百米不到的街道,她们就路遇了两个挑着筐的货郎,六个街边摆摊的小贩,四个提着篮子走街串巷的少年卖货童。

个个都要在她这里拿货,商七萍姐妹几个那悬着的心,也是终于放了下来。

但既然出都出来了,还是决定去工坊看看。

陈大人虽和方主薄一起去了州府,但他大哥陈金平一家和老娘还住在这里,陈金平一直都帮谢明珠管着糖坊,这几年来也是没出什么岔子,谢明珠便是一月半月的不去过问,也无妨。

可见他这个人是牢靠的。

加上陈老太太又喜欢窜门逛街,没少到谢明珠家来,有时候陈金平的媳妇赵满娘也带着小儿子一起过来,只不过她这小儿子如今也是会爬会翻了。

比过谢明珠家小鱼儿要好带许多,因此也是秉承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这个工坊小时教给了赵满娘来帮忙看着。

也不要她做什么事情,闲暇时候过去看看,提防工人们不要做错式样就成。

至于质量,她虽没多高的要求,但也要看得过眼。

不过这也不用担心,因为她这里是按照计件结算银钱的。而结算之前,还要抽检一下质量。

所以对于她们会不会偷懒,小时才不担心呢!

她们要是不想赚钱,那就偷懒呗,要是货真供不上,就给开了,另外招人。

这会儿一帮小姑娘来了工坊,自是要路过陈家门口,赵满娘带着小儿子在院子里晒干贝,看到小时一行人,连忙靠墙过来招呼,“小时,是要过来看货么?”

小时笑眯眯地回着,“我是不担心的,有婶婶你们帮忙看着,自是不会出岔子的,就她们姐妹几个放心不过来。”说到这里,还当着人家姐妹几个的面,就和赵满娘吐槽,“她们几个,胆子也是忒小了,就为着这点事情,一天天魂不守舍的。这不我只能带她们来看看,好叫她们吃个定心丸。”

商七萍姐妹好不尴尬,虽是将军家的小姐,这城里好像嫡庶也没像是外头那样分得明明白白,但到底不如小时这外向性子,还天不怕地不怕的。

加上知道赵满娘是陈家媳妇,陈家二老爷可是在州府做官。

虽说品阶上是比不得自家父亲,但却是实打实的郡主心腹。

因此也不敢怠慢,如今挨个福身行礼。

墙里的赵满娘见了,忍不住笑起来,“好姑娘们,不必这样客气。也莫要担心,我们小时啊,这做文章弹琴什么的,兴许她是拿不了头筹,可要是论如何赚银子,她是一等一。”

一面又和小时说道:“我知晓你明日要交货,有些怕赶不上,让留香她奶在那边帮忙看着,也叫留香跟着做一些。”反正不是什么技术活儿。

小时得了这话,打趣起来,“这样说来,回头我还要给留香姐开一份工钱呗。”

赵满娘笑起来,“哪个要你的钱?你给了我这轻松活计,不要我动手,甚至连嘴皮子都不用动,就是过去看一眼,便拿了你的工钱,我本就觉得不妥。”

按理,自家男人在谢明珠那边已经是赚的盆满钵满了,自己在这头带个眼睛看看而已,就不该拿钱的。

这话小时却不赞同,“婶婶,你这样想要不得的,人家讲那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留香姐可是一针一线劳作了的,我又不是那黑心烂肝的,怎么能白白占她的便宜。”说罢,踮着脚往院子里探,竟然吹起口哨朝着芦席上坐着玩海螺的陈家小老幺逗了两下。

这才带着商家姐妹几个去工坊了。

赵满娘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去瞧了,过会儿来我这里喝口糖水,我这就去煮上,一会儿你们可不要偷偷跑了。”

小时没回头,只扬着手回应着她,“好嘞,那您可要多煮一些。”

跟在她身后的商家姐妹,除了和她做同窗的商七萍,其余的都比她要大,但大抵是从前都拘在后院里,见过的人,左不过也就是家里的丫鬟护卫罢了。

所以到了这外头,到底是有些拘束的。

如今见小时一路走来,不知和多少人打招呼,而且和谁都能聊得开开心心的,无论男女老少都要说几句。

怎叫她们不佩服呢?

商七萍那眼里更是充满了崇拜之色,“小时,你好厉害,认识这么多人,而且你怎么做到大家都这样喜欢你的?”

小时听到这话,一脸自信,更是有些大言不惭,“因为我生得好看啊,别看我是有点小胖,但这其实是叫有福气。”有福气的娃娃,谁不喜欢呢?

她还真没说错,胖乎乎的小姑娘的确可爱,加上她本来还遗传了她娘的好容貌。小的时候也就那双眼睛,可是随着越来越大,容貌也是越发与谢明珠相向了。

商大萍‘噗’地一声忍不住笑起来,“你这是自吹自擂。”

商家七个姑娘,全是妾室所出,也不论贵妾贱妾的,名字最后一个都是萍,至于字辈什么的不存在,就用按照顺序来排列。

名字有点不上心。

老大叫商大萍,紧接着老二就是商二萍,一直到眼下最小的商七萍。

不过再过一阵子,她就不是最小的一个了,因为这次她们从蜀地迁来时,他爹刚好叫人送了个姨娘来队伍里,还是怀着身孕的。

想也就是一两个月的功夫,该是生产了。

鉴于本地的男孩儿比较多,所以她们都对这位姨娘肚子里到底生弟弟妹妹充满了好奇心。

是不是真像是外头传的那样玄乎,到了这个地方,生出来的都是儿子。

几人在外头的说话声,一下就引来了陈老太太的主意。

她立即就从院子里出来,满脸堆着笑容,慈爱地看着走在前头的小时,不过嘴里却揶揄着小时,“唉哟,原来是我们的东家大驾光临啊!老身有失远迎了,还望恕罪!”

小时见她这做派,扶着门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陈奶奶您是近来大戏看多了吧?还同我嚼文嚼字的?”

“那可不,我看人家戏台上就是这样演的。”陈老太太回着,走上来牵着她,又和商家姐妹几个打招呼,见只来了三个,“其他的姑娘怎么没一起来?”

商大萍作为长姐,站出来回话,“她们功课做得不好,叫我母亲看过去了。”她感觉少不得是要打一顿手板心的。

陈老太太听了,微微皱眉,“你母亲也实在严厉,你们往后难不成都要去做官不是?小姑娘家家的,就该这个时候随心所欲些。”不然往后成婚,哪里还能有现在的快活日子。

这点小时十分赞成,毕竟她一直都觉得上学限制了她的生意,不然早就做大做强了。

而且当官吧,俸禄不咋样。

别的她不知道,她就看陈县令和方主薄,在衙门里兢兢业业做了这么多年,一个铜板都没攒下。

吃口烧烤,想要占人家的便宜,还要自己帮忙去排队呢!

可见做官实在寒酸极了。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附和陈老太太的话,在里头干活的陈留香听到她们来了这么久,迟迟不见进去,便出来寻。

正巧听着这话,自然是不赞成,“奶,你这话说的不对,且不说做不做官的,便是不做,也要多学些,往后总是能有用途。再说了,现在郡主也说了,外头怎样咱管不着,可是咱们岭南,有本事的姑娘,也能去做官。”

说到这里,朝小时看来,“比如玉玉姐,她现在可不就是做了女官吗。”

小时捕捉到她眼里那闪过的一丝羡慕,“莫非你也有这个志向?那是好事情。”说着上去一把抱住她的胳膊,“留香姐你可要好好努力,等你做了官,你就是我官场上的人脉,有人要是敢给我气受,我自要告诉她,我上头可是有人的。”

这一番话,可将陈老太太逗得不行。

陈留香却是给了她个白眼,“我可罩不住你。何况你打趣谁呢?郡主可是你姐姐。行了,都别挤在门框,叫商家妹妹们进去瞧瞧。”

当下,祖孙俩带着小时与商家姐妹们,进了工坊里。

绣娘们见了这帮小掌柜,少不得是要起来打招呼的,不过也就只打一声招呼罢了,毕竟要抓紧干活。

这多做就多拿钱,谁会浪费这时间。这可是个轻松活计,又是在城里,远比去北城那边的工坊方便多了。

商家姐妹俩虽说绣娘们第一天来工坊里时,就来瞧过,但那时候线在一头,布在一头,也瞧不出什么来。

可现在不一样,她们那身前身后的,筐里都装满了明日小商贩们要的头花发饰。

姐妹几个挑选些出来看,针脚密集,也没什么线头,看着远比她们所预计的那样好多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们不免是觉得定价有些低了。

商大萍不由得朝小时看过去,悄声嘀咕起来,“她们手倒是巧,只怕是戴个两三年都坏不了的。这样,以后大家可还会来买咱的东西?”她有点担心,这工坊是不是白开了,这么多年攒下来的私房钱,是不是就要打水漂了。

不过她这些话,好叫小时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一件衣裳都不想重复穿出去,何况是头花呢!而且外头款式换得那样快。咱们这又不贵,谁会在头上戴个一两年?”

还拍着她的肩膀宽慰,“把心放肚子里吧。咱主打的就是低端市场,甚至针对同龄人,你真要定个高价,到时候质量比不上我娘他们那种正经铺子里,人家还不如直接添一些去那里卖。”

再有,本来大部分群体都是小姑娘们和条件一般的小媳妇们,她们手里能有几个钱?卖得太贵了,那还怎么愿意掏钱呢?

商大萍是一点生意没做过,商家堡以前的生意也是外头的男人们经营,她们内宅的姑娘们,一概不知的。

所以对于这经商一事,到底是脑子慢半拍,不过听小时说得头头是道,又一脸自信,就道:“算了,我也不懂,以后反正都听你的,真要亏钱,你也跟着亏了。我不信你还会做亏本生意。”

“早这样想不就好了,在家乘着凉,喝着茶饮数钱不好么,非要和我一起折腾。”事实上,如果商家姐妹们今天不嚷着要来工坊瞧,她是另外有安排的。

商大萍赞同地点了点头,心想以后也不操心这事儿了,反正真有什么问题,小时肯定比她们更先发现。

而且就算是发现了问题,她们这一窍不知的,也解决不了。

以后就不添乱了。

不过今天来看了,心里好歹有底了。

回了家去,刚进院子,商璜就贼眉鼠眼地迎过来,“咋空着手回来了?别是被隔壁那小丫头把银子都骗光了吧?”

商璜仍旧一往如故的胖,明明隔壁那小丫头也胖,可别人见了都喜欢她,自己胖大家就觉得不好看。

哪里不好看了?这身上的每一坨肉,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亲自吃出来的,他们凭什么说自己?

想到这里,就拉下脸来。

商大萍几个可不愿意理他,毕竟这张口就说晦气话。

他自讨了个没趣,还死皮赖脸追上去,“怎么的,别真叫我说中了?”

“你别以为大哥不在家里,就横起来了,再叽叽歪歪,我们叫小时喊她暖姐来。”商七萍只觉得他好烦人,扭头说起威胁话。

果然,一提到小暖,商璜还是有些畏惧,顿时停住了脚步,但仍旧是有些不服气,望着她们几个的背影继续小声叫嚣,“哼,有本事你们自己来卸掉我的胳膊啊?提别人做什么?”

这豪横话刚说完,一转头就对上一双令他背脊生寒的双眼,头不自觉就垂了下来,吞吞吐吐地叫道:“大大……大哥,您怎么回来了?”

商玦冷眼打量着他,没有一点废话,“收拾东西,立即回书院。”说罢,便转身离开了,也不知作何去。

商璜自是不敢多问的,此刻只两腿打颤。

哪怕知道大哥是不可能专程从书院里回来喊自己回去,但这叫他遇着了自己生龙活虎的……

他不想上学,到了那山上,就日日夜夜都要读书,什么趣味都没有,同窗们还跟木头人一样。

好不容易咳嗽了几声,找先生请假回来养病。

现在只后悔,自己老老实实待在楼上就好了,跑来嘲讽她们几个死丫头做什么?眼下苦着一张脸,四处想找他娘帮忙想法子。

不想竟然看到了小时出现在自家院子里。

小时是过来叫商家姐妹过去一起吃烧烤的,反正今天都已经晚了,也没别的事情要忙。

“我好像看到你大哥了,他不是在山上么?啥时候沐休了?”反正小时是不信那商玦会跟着商璜一样装病回来。

商璜此刻却是没心思理会他,满脑子都是想着找娘,“你瞧见我娘没?”心想只要娘在,肯定能帮自己想办法,就算是真的病了也行。

小时瞧着他这大块头,鄙夷地皱了皱眉,“你莫不是还没断奶,天都还没黑你就到处找娘。”说罢,见他们家一个丫鬟从前头端着茶饮路过,连忙小跑过去问,商家姐妹在何处。

没再搭理这商璜,找商大萍姐妹几个,自是去家里头弄烧烤吃。

就她们小女孩儿们,大人们是正经吃饭的,所以便在秋千架旁边弄来炭火自己烤。

自己动手,一边玩耍,倒是津津有味,不亦乐乎的。

隔日去上学,就听得商七萍问:“昨儿我家里头的动静听着没?”

小时摇着头,她昨儿晚上睡得可香了,“咋的,商璜被你大哥揍了?”

商七萍摇着头,“那倒不是,就是他不想去书院,又怕我大哥,所以找了肖姨娘,也不知从哪里弄了些巴豆来,没个轻重的,昨晚险些就给拉没了。”

小时听得直抽嘴角,“胆子倒是大,这是真不要命了。何况装病就装病,干嘛真吃药?就不会假装着凉啥的?”巴豆可是能吃死人的。

“你以为没有么?听说先是自己打水弄湿了身体,在外吹风,可是咱这白鹿城也不冷啊,吹了个把时辰,他仍旧生龙活虎的。肖姨娘就做主叫他吃了巴豆。”商七萍说着,到底是有些担心他,“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没醒来呢!那脸白得跟纸扎铺子里的纸人一样,看着吓人。”

如果这是商璜自己吃的巴豆,小时其实能理解,毕竟商璜看起来就不聪明,但是竟然是肖姨娘给他吃的。

让最近跟着看了不少后宅话本子的小时忍不住怀疑,“莫不是商璜不是肖姨娘生的?没准她想母凭子贵,其实生了个女儿,这商璜是换别人的呢?”

不然,哪里有亲娘如此害自己儿子性命的?

原本忧心忡忡的商七萍听得她这话,倒是被她这话给逗笑了,“那倒不可能,你别看他胖,瘦的那会儿,半张脸像他娘,半张脸像我父亲。”

小时一听,越发起劲了,“那就是肖姨娘太蠢了。”她将声音压低了些,再不怎么喜欢那肖姨娘,但总归是邻里,而且除了第一次的扯皮,后来小时发现她也没多坏,就是嘴巴讨人厌罢了。

然后就很是想不通,“要说你们肖姨娘,也没怎么美若天仙,怎么还最得你父亲宠爱呢?”

“我父亲好像就不喜欢聪明的……”后院里,商七萍暗自琢磨了一下,不管是母亲还是娘,还是其他姨娘,好像都没有脑子特别好的那种。

以前她不觉得,毕竟每天都是自家人面对面,没得个比较。

可搬到这边来后,民风开放,她们也沾了光,老的小的,全都能从院子里出来,自由去往。

见的多了,这一对比,就发现了自家这些长辈们的不对劲。

现在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们姐妹几个,都比小时大,却不如小时聪明伶俐,这肯定是和她们的娘有关系。

小时倒没有想到这上面去,只是觉得这商大将军有点东西啊!后院的女人们都不是那种聪明的,难怪能这样和平相处。

因为都没啥心眼子。

但凡其中有一个聪明的,只怕后院早就鸡飞狗跳的。

第208章

但也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聪明人呢?”

“我喜欢聪明人啊。”商七萍咧着嘴朝她笑。

有一说一,商家姑娘们虽然不是太聪明的那种,但长得是真漂亮,她这一笑小时都觉得好看极了,跟红色的芭蕉花一样好看。

商七萍还在继续说:“和聪明人在一起,就没有那么多事情要操心了。”

“那你这就是单纯的懒而已。”小时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扒拉过来书本,往书袋里就扔,“你家姐妹几个今天什么章程?”

说起这个,商七萍顿时又来了劲儿,“原本是今日要给我大姐相看的,不过昨儿出了这事,怕是今日不成了。”

“啊?”小时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都瞪圆了,“你大姐不是今年才十四么?这么小就要相看人家?”

商七萍摇头,一面掰着手指数,“不小了,今年要是相看好了,再学个规矩什么的,不得要一两年?到时候一转眼,不就及笄了么?”

小时嘴角直抽,她可始终都记得暖姐和晚姐她们说的,女子年纪尚小就成婚生子,骨头都没长好,到时候肯定要变形。

而且这期间,还不知会遭多少病痛折磨呢!

一辈子可就这么短,可不能就小小年纪拖着个病体熬日子。

也是这样,那柳施后来也觉得自家的两个女儿也不是年纪很大,就是二十以后再张罗也成的。

她没说话,商七萍就小声嘀咕,“要是不赶紧些,我娘她们说,就成了你宋家姐姐两个老姑娘一样,无人问津了。”

小时收拾书袋的动作都顿住了,一时看着她,有些一言难尽。这种她们家内院里说别人家坏话的事情,就不要告诉外人了。

尤其是自己还是讨论目标的亲近之人。

有点蠢,但又蠢得如此真诚,小时都不好意思责备她了。

只是深深吸了口气,“这种话,既然是你家关起门来说的,你怎么能到外头讲。”

“你又不是外人,你带我们赚钱呢!我今天中午就听说了,早上有好多小摊贩在卖咱们工坊的货了。”如此,商七萍觉得小时不是什么外人。

然小时那句‘这也不能说’还没说出口,就听得商七萍继续说道:“是我娘她们在外头逛街,听人说起的,还和人家吵起来了,说那些人多管闲事,没想到吵不过。”说到这里,她口气里竟然满是庆幸,“幸好我娘她们带的丫头多,后来打起来,才没吃亏。”

小时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有点不够用了。听商七萍的这意思,一开始是商家人在外头听到这闲话,然后帮宋家打抱不平,还和人家吵架,吵不过然后打起来了,最后幸亏自己带的丫鬟足够多,打赢了。

那这样说起来,她们还是为了维护自家这头。

小时有点感动,“你娘她们也没到过我家,和我二婶姐姐们也就见过一面,咋这样维护。”

“因为母亲说远亲不如近邻,而且你娘和我们还是同乡,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肯定要和你们打好关系,所以有问题不要怕,上就行了,背后有我父亲呢!”商七萍口中的母亲,自然是孟氏,而非她的生母。

“没瞧出来,伯母还挺仗义的哈。”小时意外不已,不过说着见商七萍书袋还没收拾,笔也没洗,赶紧催促着,“你说话就说话,手脚动起来,又不影响你,赶紧的,咱先回家放书袋。”

商七萍这才像是反应过来,连忙动手。

很快两人回了家去,商七萍却被告知今天家里有事儿,她一脸抱歉地从门里探出头来,“多半是肖姨娘的事情,母亲肯定要教育我们一番,今儿我没得空了。”

小时闻言,朝她挥手,“行,那你忙去。”

自回家去。

进了门,见小晴已经早一步回来了,赶紧上前与她说道:“晴姐你敢相信,他们家要给七萍她大姐相看人家了。”

小晴不以为然,“相看就相看,那还有订娃娃亲的,又不是看了就要成婚。”

这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小时觉得小小年纪就讲这些,不妥啊。

“倒是你,近来和商家姐妹们好得穿一条裤子一样。以前也没见你和哪个好成这样的,要不是有阿隼,说你是独来独往也不为过。”小晴笑着,见她书袋沉甸甸的,伸手拿了过来。

小时嘿嘿一笑,“那不是近水楼台的,有人一起上下学,不用专门绕道去等,陪我玩陪我疯,我当然乐意之至。”

又道:“所以以前才有青梅竹马一说啊,这就隔一堵墙,啥啥都是现成的,正应了那句,窝边有草,何必满山跑。”当然要是没有草,她不吃也成的。

只不过说完这话,就被小晴戳脑门,“你这叫什么鬼话的。”

“我哪里说鬼话,对了我和你说,外头有人说知秋姐她们是老姑娘,七萍她娘几个听着了,还和人家动手打起来,你可晓得此事?”小时想起这茬,赶紧问。

小晴哪里晓得这些,不过听到这话,也是为之一怔,“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那可不,回头我等珊瑚她们得空了,去打听打听。”对于此事,小时还是很好奇的。最好再验证一下,是不是商家的女人们真正维护自家姐姐们,要真是这样,那隔壁果然是可交的。

如果不是的话……

自己那工坊,过一阵子就倒闭吧。

这一件事情,最终还是叫大人们晓得了,后来一打听,还真是如同商七萍说的那样。

柳施心里记她们的情,走动自然也就越多。

只是与之同时,为两个女儿的婚事也愁起来。

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她也开始给宋知秋姐妹俩张罗相看。

宋知秋她们肯定是拒绝了的,但柳施早就拿捏住她们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有一次脖子上都勒出红痕来了,吓得宋兆安也匆匆回家来,似还掉了眼泪。

经此一闹,宋家姐妹俩没法,只能同意。

只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姐妹俩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自己生孩子的,暗地里琢磨到时候就找个性格好些的夫君,最好还是那种想要纳妾的。

到时候让妾室生去。

什么情爱孩子的,都是虚妄,自有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见,被生孩子吓出来的恐惧是真不轻。

这些,当初本意是想让她们晚婚晚育的小晚和小暖当然不知道,会给宋家姐妹带来了这么大的后遗症。

这日小时回来,只见自家大门口,居然还停了两辆陌生的马车,有一辆上,还挂着兰家的牌子。

她立即就好奇起来,尤其是这几天让宋家两位姐姐相看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的,便联想到,莫不是要相看。

也不知是高矮胖瘦丑美的。

不过说起来,这兰家可不比当初裴怀英的裴家差。

待进了院子里,果然见好不热闹,尤其是自家凉台上,除了娘和二婶之外,还有几个衣着讲究,形容优雅的妇人。

两个姐姐也在,只不过比起大人们,就有些不在状态。

她正疑惑咋没看到来相看的人?总不能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东张西望找着,就被按住了肩膀,小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找了,你没看二叔今天也在。”

小时得了这话,立即朝二叔家竹楼那边看去,果然见二叔还在。

不止如此,还有三个正襟跪坐的年轻公子,一时不由得惊呼出声,“一次相这么多?”

小晴其实也才回来,大人们有事情,她就没上去。

只摇着头:“别瞎说,兴许是陪着一起来的呢!”就是不知道,哪个才是兰家的公子。

姐妹俩说着,自往孙嫂子她们住的这边竹排楼去。

自打小鱼儿出生没多久后,她们都搬到了这边来。

问缘由,那就是小鱼儿有时候实在她吵了,她们又要读书,所以就搬了过来,倒是莫嫂子搬了过去,晚上也能方便一起跟谢明珠照顾小鱼儿。

上了竹排,偷偷找个角落站着,又有椰树叶遮挡住身影,视线不要太好。

姐妹俩就这样心安理得地趴在栏杆上瞧。

也不知过了多会儿,凉台上相谈盛欢的众人,终于是动了,一起挽着手下楼来,瞧起来亲密无间的。

“这不会就成了吧?”小时见这光景,忍不住疑惑。要真是这样,草率了。

小晴觉得有八九分可能,不然就客客气气送人出门了。

而那边,宋兆安这边似乎也得了信号,见女客这边已下楼,他也在几个年轻人的拥簇下楼来。

一行人到院子里,那三个年轻人又朝长辈们挨个行礼,小时姐妹俩这会儿也终于看清楚,三个年轻公子,居然有两个是长着一样的脸,说不得是多俊美,但也是好看的,英眉剑目,又因是读书人,浑身上下还透着些儒雅。

可虽是好看,小时还略有些遗憾,“还以为,会像是话本子里说的那般,姐姐们自己的因缘自己巧遇呢!”

“怎么遇?两位姐姐每天就家里和首饰铺,两点一线,指望天上能掉下个人来么?”小晴其实想到她们要是都真嫁人,心里也有些失落。

第209章

小时撇撇嘴,心想她们也不是没机会出去,也就是懒得出去罢了。

那早前去城外鹿鸣山下,住了好些天呢!就是不争气,当下顺着小晴的话往下说:“可惜了,鹿鸣山下那里多的是文人雅士,我每次去,总都能瞧见几个相貌端方的,偏偏她俩一个没捞着,反而在河里捞了娜然她们两个姑娘家。”

这话可把小晴逗得不行,“你不提,我倒是快忘记了,你是做了人家的圣女,往后是不是也要回去继承珊瑚岛?”

继承珊瑚岛没想法,这也不用想,那都是天凤姐的权宜之计,自己就是个傀儡。

所以小时只惦记她的海猪长大了多少?自己和它这么久没见,下次见面的时候,和自己真能亲?

言归正传的,瞧着那三位年轻公子要走了,姐妹俩赶紧换位置瞧。

小晴瞧见对方行为举止温文儒雅,与二叔谈笑风生,似无任何怯意,不免也心生几分欣赏来,“我看倒是不错,早前也瞧见不少年轻学子来二叔跟前,只不过一个个都紧张得很,好似二叔会吃人一样。”

“可再怎么周正也没用的,我瞧着知秋姐她们都不上心。”小时一想起那凉台上敷衍的宋知秋姐妹,十分忧心。

又见宋兆安在他们三上马车离去后,也去了衙门,便准备下楼,“咱去问问。”

姐妹俩跑到楼下,谢明珠和柳施还在楼下,尤其是柳施满脸喜色,很显然今儿的后生她是十分满意的,正拉着谢明珠说什么,根本没有留意到两个小的。

如此这般,小时姐妹俩自是上了凉台去,果然见宋知秋和宋听雪托着腮帮子发愁。

小时立即就凑过去,“知秋姐听雪姐,怎来了三个?哪个是和你们相亲的?”

这话一问出口,宋听雪就抽着嘴角不屑道:“三个都是,那两个长一样的是兰家长房的公子,另外一个是二房的独苗苗,外头说的什么兰氏三杰,就是他们。只不过也好意思,才活了几年就敢称杰称雄的,我看狗熊还差不多。”

“哈哈。”小时忍不住笑起来,不过看宋听雪这意思,一个都没瞧上的意思。

小晴则迫不及待地求证,“可我看二婶二叔都一脸喜气洋洋的,怎么回事?”她也有些担心,看两位姐姐这意思,是没那想法的。

又怕楼下的娘和二婶听到,连忙将声音压低了些。

这时宋知秋抬起头来,一脸认命了的意思,“他们可不就相中了,我们三姐妹从此后变了妯娌。”

这话一出,小时和小晴都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啊?”

小晴更是难以相信,“这这这,也太儿戏了吧?”感觉大人们怎么也胡闹起来了?

而且三姐妹?这意思是,玉玉姐也要嫁人?

“玉玉姐知道此事么?”小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尤其是今日裴玉玉都没在场。

正问着,她娘谢明珠不知何时上楼来的,显然一点都不意外姐妹几个在这楼上蛐蛐。

走过来将刚从孙嫂子手里接过来的新鲜荔枝放到桌上,捡起一个就开始剥,很自然就接过了小晴的话,“那兰家二公子早前就在你们天凤姐手下做些整理文书的工作,玉玉过去了还是从他手里接过来的。”

所以裴玉玉和兰家二公子本就相熟,甚至可以算是郎情妾意了。

又说今日这三人,双胞胎兄弟是长房的,大的叫兰文轩,小的叫兰文彦。

至于另外一个则是二房的,叫兰文舟。

他们兰家其实也是长公主的心腹,如今族中得力之人,不管是在岭南还是朝堂,皆有他们的身影。

小晴姐妹俩听得这话,还是觉得太快了,“真就定下了?”

小时还不死心地朝宋知秋姐妹俩看去,“玉玉姐和他们家二公子好,那是她的事儿,你们就没什么想法?就这样认命了?”

宋听雪这会儿已经改趴在桌上了,有气无力的,“还能挣扎什么?不然我娘一言不合又要闹自尽。再说退一万步说,我们的要求别人看来也是不可理喻,他们家都同意了,我想着这也不可能找到比他们更合适的。”

也许有合适的,但可能又没这相貌和才智。

还有家世也是大问题,反正自己挣钱知道有多辛苦,宋听雪是绝对不可能低嫁的。

不然总不能自己到时候吃山珍海味,人家粗茶淡饭吧?

但她又不可能把对方一家养起来。

所以想了想,算了,这兰家也成吧,左右都是逃不过嫁人这事儿的。

他们家门当户对,总不用自己补贴。

“啥要求?”小时见她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说话也慢吞吞的,不指望她讲,宋知秋那里也沉默寡言,便朝谢明珠问。

谢明珠也没想到,宋家姐妹提出的这些要求,虽然自己看着其实没什么,但放在这个时代,就是不可理喻,异想天开。

但对方答应了。

“你姐姐们的意思,想要分开单过,成了婚自己在外头找一处院子。”甚至是回娘家住。

“这同意了?”小晴有些意外,按理这些世家们,分家是不可能分家的,而且礼教森严,还要晨昏定省什么的。

谢明珠点着头,“是啊,竟同意了。”她自己一开始都有些匪夷所思。

毕竟这些世族们,不就是靠着族人拧成一股绳,将财富统一,资源整合集中,这不才从时代中慢慢脱颖而出的嘛。

这要是都分了家,家中的资源和财力,自然也都要被分成小股。

说是零零散散又不为过。

如此散沙一盘,如何成事?

不过很快她就想通了,甚至有些不敢小看这兰家了。

他们是开阳长公主的心腹不错,可是有句老话说的好,树大招风。

要是一个不留神,功高盖主,就该是灭门之祸了。

这个度实在不好把握。

想来他们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所以现在才决定将家族化整为零。

“其实这样也好。”她没去和孩子们细说,只看着把成婚一事当作任务来完成的宋家姐妹俩,也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婚事就这样定下了,不管以后日子如何,你们都好好的。”

她其实是不建议这种传统相看的,而且还是柳施用上吊来逼迫的。

到底,不管在这个时代多少年了,她还是保持着自己现代人的思想,对于自己的女儿,她不会让她们把婚姻当作人生里最重要的事情。

人的这一生,重要的事情太多了,兴趣事业爱情都是,婚姻和孩子,不过是其中一种罢了。

但她两边都适当劝过了,到底是没法插手,更无法替别人做决定,因此现在也只能旁观。

宋知秋勉强露出个笑容,“谢谢小婶。”一面又想,那兰文轩其实也还好,他作的几篇诗词文章自己瞧了。

相貌也算是俊逸,读书还不错,只要他自己不犯糊涂,作为自己的夫君,应该是不错的。

再有不用同公婆住在一起,日子过得舒坦,他们家也不会觉得自绣花挣钱有失他们家的脸面。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孩子不知道怎么解决了。

她本来是不打算自己生,以后若是对方要纳妾,她养妾室的孩子就好了。

可是,这如今看着小时她们满院子跑,忽然又觉得,孩子如果不是自己的,那又有什么意思?总觉得是差了点什么?

反正现在的她是很迷茫的。

懒得再多想了。

比起她的多愁善感,宋听雪唯一满意的,就是妯娌都是自己的姐妹。

这个事情定得很仓促,从柳施听到外头的闲话,到一哭二闹三上吊,再到她们同兰家公子相看、交换庚贴,两家长辈把婚事定下,只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全部完成了。

接下来一个月,柳施全力筹备婚事,因三对小夫妻成婚后都是打算出去单住的,所以嫁妆聘礼,多以产业银票为主。

加上外头在打仗,兰家不少族人也未必能赶得回来,因此便是一切从简。

自不多说,谢明珠带着女儿们,也是添妆不少。

终于在一个好日子里,三个姑娘在兰家敲锣打鼓的接亲队伍拥簇下,嫁出门去了。

家里就少了她俩,喜桂和春芬都没跟着去,可小时总觉得一下空落落了不少。

抱着酱油罐坐在栏椅上和谢明珠发愁,“晚姐去战场了,暖姐不回家,爹也不在家,知秋姐听雪姐嫁人了,哥哥和阿隼又在书院里忙学业,这再过几年,晴姐她们若也要嫁人了,到时候咱家这一个桌子都围不满了。”

说着,看着凉台上那张大桌感慨。

家里最热闹的时候,这一张桌子根本就坐不下。

尤其是现在王机子他们全都不在。

小时有点烦外头的事情了,“娘,什么时候战事才能停歇下来?”她就搞不懂了,爷爷是读书人,打仗关他们什么事情?

这个谢明珠还真不好说,纵观历史,一个新王朝的诞生,没有那么容易的。

随便拉扯个十几年甚至百年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也是摇着头,“这不好说,一切看天命吧。”尤其这还是一个女帝要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