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传来的触感和他想象中的不同,这盏灯的材质带着一种温润的凉。夏桑安正想将它拿得近些,想看看是什么牌子的或者开关在哪,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就贴着他的耳廓。
“很喜欢?”
“!”
夏桑安吓得手一抖,慌忙松开那盏灯,像被烫到一样转过身。
陈准就俯身站在他身后,手机松松地握在手中,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夏桑安。
明明刚才还在窗边打电话,这人怎么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我……我想找一下开关。”耳根有点发烫,他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获的窘迫,声音都低了下去。
陈准的视线从他泛红的脸上移开,落回到那盏灯上。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在灯顶拂过,那冰块被指腹绕圈轻蹭后暗了下去。
“定制的,”他语气平淡的解释,“只能这样调光线参数。”
重新看向夏桑安,一手撑着桌,一手握住椅背,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个随意,又将人牢牢圈在其中的领地。
“这么好奇?”
“这次月考…”他刻意停顿,欣赏着夏桑安不由自主屏住的呼吸,才不紧不慢地接上。
“总成绩能进年级前十,我送你一个一样的。”
夏桑安倏地抬眼,不再闪躲,直直地迎上陈准的视线,少年一直以来的小习惯再次呈现。微微仰起脸,那双深蓝色的眸子自下而上地望过来,眼尾天然微挑,勾魂摄魄。
拥有这样一双桃花眼的人,平日里总是乖巧,只因眼底深处那点天生的懵懂让人起不了防备,此刻却混合了些近乎挑衅的狡黠。
这只猫,从来都用柔软肉垫藏着尖利指甲,陈准从初见那天起,就已心知肚明。
他盯着陈准,唇角弯了一下,歪着头明知故问:“真的?”
陈准撑在桌沿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喉结轻微一滚。
他没退,反而凑得更近了些。眯起眼睛,回以一个同样的浅笑。
“真的。”
“所以,夏桑安,”他念他名字的语调,慢得磨人。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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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复习,夏桑安有些心不在焉。陈准的那句“加油”,反应过来怎么感觉是在用什么激将法?
年级前十。那代表着他需要比班长楚槐考得还高,陈准这出,是不是有点太不考虑他的胜算了?
或许是心思太重,这一晚他睡得不踏实。恍惚间,感觉有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极轻地拂开他额前的碎发,然后握住了他搭在枕边的手。
夏桑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晨光从窗帘缝隙溢进来,朦胧照亮桑芜温柔又难掩疲惫的脸。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知道紧紧握着他的手握了多久。
“妈?”他带着刚醒的哑音,刚想坐起来。
“再躺会儿,三三。”桑芜轻声阻止他,指尖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倦意。
她细细端详着他的脸,那眼神里什么都有,夏桑安却只能辨认出爱意。
他被看得有些莫名,把脸靠在桑芜的手背上眨了眨眼:“妈,您最近的气色好像好多了。”
“嗯,”桑芜一笑,用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因为三三懂事啊。”
她又沉默了片刻,才用更轻的声音说,像在商量:“晚上……小准的爷爷奶奶想见见你,吃个饭。在祖宅那边。”
夏桑安瞬间清醒了大半。他这些时间没少在网络上或同学偶尔的议论中,拼凑出关于陈家的信息。
陈家的富庶历经了几代的沉淀。陈爷爷的父辈是南淮有名的乡绅富户,到了他这一代,凭着胆识和远见在时代浪潮中奖家业彻底发扬光大,创立了安和集团。
几十年的深耕,安和集团与南淮这座城市的发展早已密不可分,以至于有人说,想了解近几十年的南淮城建史,翻一翻安和的项目年鉴便可知其大半。
而这一切,本都离他和桑芜原本的生活太遥远了。直到现在,夏桑安其实也不太清楚,妈妈究竟是怎么认识陈叔叔,又是如何决定带着他走进这个截然不同的家庭的。
这中间似乎总有那么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空白。
桑芜感觉到了他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心疼地拢住他的手,语气又轻了几分:“妈妈知道你不习惯。我们吃完就回来,好不好?”
“爷爷和奶奶看过你的照片,和你陈叔叔一样,都很喜欢你,三三,别害怕。”
夏桑安看着母亲的眼睛,那双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眸子。所有因为被骤然抛入陌生环境的不安,都被悄然咽了回去。
他反手握了握桑芜的手指,垂下眼睫,很轻地摇头:“妈,我不怕,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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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并非全然的安慰。平心而论,陈准和陈舟望待他确实无可指摘,夏桑安虽然良心小小,但这份好意他心知肚明。
陈家的祖宅位于南淮邻郊,车程漫长。午后夏桑安换了身衣服下楼,陈准已经在后车座等着了。
他拉开后车门坐进去,偷偷看了身旁的人一眼,陈准今天没戴那几个耳钉,连平日里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也摘了,额前的碎发自然垂下,整个人干净又清爽。
看起来甚是无害……
这么看其实陈准根本不近视?夏桑安收回注意力,摸出手机,第一时间点进了热闹的班级群。
周晨亦:[救命!这次周考的范围我看了一遍觉得自己要凉了……怎么办!]
云端:[屏幕前的家人们觉得我能及格吗?这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啊!(哭哭jpg)]
同学b:[呜呜呜不想掉出b班,我的零花钱危在旦夕……]
沧明高二的ab班在分班后基本固定,年级前25名在a班,26至50在b班。节奏形成后,b班学生成绩就算提高也不会再往a班调。
但成绩大幅滑落,或被空降的黑马挤出前五十,就会直接从重点班掉出去,而一旦掉出去就很难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