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即便隔着招待所斑驳的老旧木门,也依然刺耳。
沈欢刚抬起准备敲门的手僵在半空。
紧接着,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像是突然炸开了一般,从门缝里汹涌而出。原本只是淡淡的书卷气,此刻却浓郁得发苦,带着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焦躁和热度。
“这熏香……打翻了?”
沈欢抽了抽鼻子,眉头皱起。这招待所条件这么差,隔音也不行,怎么熏香倒是挺舍得下本钱,闻着怪高级的。
就是太浓了点,呛得人有些心慌。
她刚想再敲门,门把手突然从里面被转动了。
“咔哒。”
锁舌弹开,房门虚掩。
“薛小姐?”沈欢试探着推开门,“我是沈……”
话音未落,门内的景象瞬间让她瞳孔骤缩。
狭小的房间里一片狼藉,浴室的玻璃门碎了一地。
而那个昨日还清冷高贵如同神女般的薛澜,此刻正跪坐在那一地碎渣中。她身上只裹着一条松散的浴巾,湿透的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混杂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在白色的瓷砖上晕开刺眼的红。
更可怕的是那股味道。
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苦墨味,带着顶级掠食者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地朝沈欢压了过来。
“薛澜!”
沈欢根本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一把扶住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怀里的身体烫得惊人,像是一块刚出窑的瓷器。
薛澜艰难地掀起眼皮,视线已经被汗水和生理性的泪水模糊。那是无数次轮回带来的后遗症,身体虽然重置,但那种灵魂深处的疲惫和疼痛却在这一刻爆发。
但在触碰到沈欢的那一瞬间,那股要把她撕裂的暴虐力量,竟然奇迹般地平息了下去。
就像是狂暴的海啸遇到了定海神针。
“沈……欢……”
薛澜本能地抓紧了唯一的浮木,修长的手指死死扣住沈欢的肩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把滚烫的额头抵在沈欢颈窝,声音破碎又脆弱:
“姐姐……帮帮我……”
一声“姐姐”,带着颤抖的尾音,直接撞进了沈欢的心口。
沈欢只觉得脊背一麻,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差点崩断。
这谁顶得住啊?!
天菜在怀,□□,还软绵绵地喊姐姐救命。
但很快,作为alpha的本能还是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哪里是什么熏香!
这分明是失控的信息素!
而且……是从薛澜后颈那个正在发红发烫的腺体里散发出来的。
“艹,易感期?!”
沈欢虽然是个对信息素迟钝的穿越女,但也知道alpha易感期失控有多危险。这要是放任不管,方圆几里的omega都得遭殃,搞不好还会引来警察。
“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沈欢当机立断,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把薛澜裹了个严严实实,尤其是那个还在散发信息素的后颈。
随后,她弯腰,一手穿过薛澜的膝弯,一手搂住她的后背,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薛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悬空了。
她下意识地环住沈欢的脖子,脸埋进对方怀里。
鼻尖萦绕着一股极淡的味道。
不是任何一种名贵的香水,而是一种带着些许墨香味和阳光暴晒后的干爽气息。
那是沈欢的信息素。
虽然微弱,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忍一下,马上就到。”
沈欢抱着人冲出房间,脚下生风。
走廊上不少路过的住客闻到那股恐怖的alpha信息素,纷纷捂着鼻子惊恐避让,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沈欢根本顾不上这些,一路狂奔冲进电梯。
就在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瞬间,另一侧上行的电梯正好到了这一层。
“叮——”
门开。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抱着文件走了出来,神色有些恍惚,嘴里还在念念叨叨:
“301……不对,是302……”
沈欢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怀里这个正在微微发抖的烫手山芋上。
电梯下行,失重感传来。
怀里的人似乎更难受了,无意识地在她胸口蹭了蹭,发出一声难耐的呜咽。
沈欢浑身一僵,喉咙有些发干。
心里疯狂默念:我是正经人,我是正经人,我是正经人……
*
医院,急诊观察室。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冰冷,取代了那股让人迷醉的苦墨香。
薛澜是在一阵轻微的刺痛中醒来的。
输液管里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进身体,带走了那些燥热和疼痛。
她缓缓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发了一会儿呆。
又是……医院吗?
这熟悉的白色,这熟悉的味道。
在之前的无数次轮回里,她不知在医院醒来过多少次。有时是因为割腕,有时是因为车祸,更多的时候,是因为精神崩溃被强制送医。
每一次醒来,都是新一轮绝望的开始。
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摸脖子上的腺体,却发现左手沉甸甸的,根本动不了。
侧头一看,薛澜愣住了。
床边趴着一个人。
沈欢就那样毫无形象地趴在床沿上睡着了,只留给她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而自己的左手,正死死地攥着对方的手腕,力道之大,甚至在那截有些偏麦色的小臂上勒出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薛澜的手指颤了颤,想要松开。
可就在松开的那一瞬间——
滋滋滋——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突兀地在脑海深处炸响!
那股阴冷的、想要操控她的力量瞬间卷土重来!
薛澜瞳孔一缩,几乎是出于本能,立刻重新握紧了沈欢的手腕!
电流声戛然而止。
世界重新归于平静。
薛澜大口喘息着,冷汗瞬间湿透了背脊。
果然。
沈欢就是那个解药。
只要接触她,那个该死的诅咒就会失效。
“嗯……?”
似乎是感觉到了手腕上的力道,趴着的人动了动,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
沈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脸上还印着一道衣服压出来的红印子,看起来有点呆。
但在看到薛澜醒来那一刻,那双有些迷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你醒了?”沈欢长舒一口气,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烧傻了。”
【呼……还好醒了。要是再不醒,我这胳膊都要废了。】
【不过她攥得还挺紧,手都麻了。】
薛澜听到这心声,刚想解释的话咽了回去。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精光,再抬眼时,已经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小白兔模样。
“姐姐……”
她轻轻晃了晃沈欢的手,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气,“别走,我怕。”
沈欢的心脏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这谁顶得住啊!
平时高冷的御姐突然变成软糯的小猫咪,杀伤力简直爆表。
【哎呀哎呀,这让我很难办啊。】
【就这么抓着,我怎么舍得走?就她现在这个情况,要是放她一个人在这儿,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事。】
薛澜抿了抿唇,强忍住嘴角的笑意。
这人,心里戏还挺足。
明明长了一张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江湖骗子脸,怎么内里是个这么好骗的颜控?
“对了,”沈欢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怎么会一个人住在那种破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