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乌恩作为盟国使者,南国老皇帝出殡那日他也出席了,但因为是外臣,他只能观礼,在丧礼上远远的看了燕晏一面。
当时燕晏披麻戴孝走在老皇帝的梓宫后面,低着头,所以赫连乌恩也没能看清燕晏的状态,不免有些担心。
所以老皇帝和愍贵妃都下葬后,他想着燕晏总不需要日夜在灵前守孝了,便想约燕晏出来见一面,商量一下回北国的事宜。
但不论他给宫里送了多少次拜帖,甚至亲自前去求见太子燕征,都被谢绝在门外,理由不是太子正在忙登基的事,就是十一皇子伤心过度,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赫连乌恩越是见不到燕晏,就越是不放心,他想让宫人行个方便,哪怕只是给燕晏传个话,提醒燕晏回北国都好,可是宫人都摇头拒绝了。
赫连乌恩有些怀疑这究竟是太子燕征从中作梗,阻止他见燕晏,还是燕晏反悔,不想跟他回北国了。但不管是哪一样,对他来说都不是好事,他这次如果没能把燕晏带回北国,叔父就会对他很失望,说不定今后就再也不会器重和信赖他了。
所以不管怎么说,他最后都要把燕晏带回北国去,哪怕是偷偷潜入南国宫中,把燕晏绑架,也要把燕晏给绑回去。
另一边,被燕征劝着留在宫中的燕晏并不知道燕征背着他多次拒绝了赫连乌恩求见他的请求,更加不知道燕征把曹喜发配去守皇陵了。
他回到金陵皇宫这些天,赫连乌恩就再没联系他,导致他以为赫连乌恩是体谅他刚失去双亲,不忍心打搅他,想让他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所以才没联系他。加上他这段时间身心疲惫,也没精力去管多余的事情,就没过问赫连乌恩的事情,因此他并不知道是燕征拦着不让赫连乌恩来找他。
而曹喜那边,燕晏也终于让人打听到了,说是曹喜念旧恩,先帝去世后他十分悲痛,就主动请求去守皇陵,今后也无法再跟在燕晏身边伺候了。
燕晏得知这个消息后很是惊讶,还有些不舍,毕竟曹喜跟在他身边也有不短的时日了,他已经习惯了曹喜为他鞍前马后。如果曹喜要留在南国给父皇守皇陵,就意味着这次回北国后,他身边就没了可靠的人照应,将来他在北国受了什么委屈,赫连皋又顾不上的话,那谁会出面维护他呢?
他却丝毫没有怀疑,曹喜到底是不是真的去守皇陵了,又是否是自愿的,因为在他看来,父皇对曹喜有知遇之恩,曹喜一向忠诚,会想到给父皇守皇陵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哪怕他再舍不得曹喜,也不得不尊重曹喜的选择。何况对曹喜来说,南国才是他的故乡,他本来就必要跟自己背井离乡去北国,如果曹喜希望能够落叶归根,那他愿意成全曹喜。
于是燕晏就没有再过问曹喜的事,他老老实实地在春和宫里休息了两日之后,精神恢复了不少,觉得整日待在寝宫也怪闷的,想到总管太监跟他说这一年宫里有很大的变化,便打算出去走走,顺便去母妃原先住的柔仪宫看看母妃最后生活的地方。
他说走就走,一声不吭就往门外走去。总管太监看到他要出去,便火急火燎地追上来紧张地问道:“小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呀?要不要奴才安排几个宫人跟着伺候?”
燕晏以前住在金陵皇宫的时候,就最烦宫里的繁文缛节,出个门走两步身后都要带一串太监宫女,跟在他后头又碍事又啰嗦,简直就是累赘,拖慢他的步伐。
所以他想也不想,就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又不是外来的客人,还能在宫里迷路不成?”
总管太监不放心道:“可是宫里变化太大,加上又新进了一批太监宫女,奴才就怕有不长眼的冲撞了您,还是派两个人跟着吧。”
燕晏无语道:“你怎么跟曹公公一个样,都罗里吧嗦的?行了,我就去母妃以前住的宫里看看,你们爱跟不跟。”
说罢,他便不再管总管太监是怎么安排的,直接就大步流星出门,朝柔仪宫的方向去了。
春和宫的位置虽然离前朝很近,但相对应的,离后宫就有点远了。总管太监说的没错,宫里确实变化挺大的,去后宫的路上他就感觉到了,不仅是两旁的景色,就连路上见到行色匆匆的宫人,大半都是眼生的面孔。
他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过去一年的物是人非,竟然有几分凄凉的感觉,明明他还不到悲春伤秋的年纪,真是奇怪。
走到柔仪宫前,这种感觉越发明显。柔仪宫门口两边的红灯笼换成了白色的,白色的丧幡和挽联也没来得及撤掉,宫门紧闭,秋风一吹过,昔日热闹繁华的柔仪宫就更加萧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