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三小只历险记一 是谁在摸我,我又摸了……(1 / 2)

小师妹为何那样 熊也 3177 字 1个月前

徐行又是被太阳晒醒的。

刺目的日光晾在眼皮上, 就算闭着眼睛都能“看见”整片鲜红,整张脸的汗毛都快被燎着了,她睁开眼, 正巧对上一片转着旋儿悠悠然落下来的绿叶, 恰好降落在她面前——这叶子可真是精打细算到了吝啬的地步, 只能堪堪遮住一双眼睛, 免得她不慎被晒瞎。

徐行信手摘掉叶子,沿着它坠落的轨迹往上看。

亭画正将手收回, 面无表情地居高临下道:“起来, 赶路。”

浑身的筋骨尚未舒展开, 徐行懒洋洋地起身, 揉了揉眼睛, 半眯着看向不远处, 耀目的烈阳中, 黄时雨弯腰将靠在树干上的木棍背在身后, 伸手正了正自己的斗笠, 仰天叉腰, 长吁短叹道:“天气——可真好啊!”

“……”

这是三人第三十六次下山出任务, 或者是第四十次?没人会去记确切的次数, 徐行只记得亭画拿到这一次占星台给的卦象牌时,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是‘吝’。”亭画将小木牌丢给她, 惜字如金道,“有惊无险。”

别说抽到“吉”了,前几十次任务,能卜到“厉”以下的次数都少之又少,更何况,据传此次的目的地产生了反常的大灾变。深山中百兽异常逃亡, 外围草木疯长,一连派去了四五个穹苍中人都一去不归,怎么看都至少是有什么大妖出山、邪物作祟才会有的动静,竟然卜出的卦象会这么好?

无法想象。

“不要掉以轻心。此行目的是救人,尽量避免没必要的损耗。”亭画用匕首割开拦路的藤蔓,还渗着些霜白的眉眼在兜帽下皱了起来,“听到了吗?你以为你是来玩的?”

“我不过多看了附近几眼。你哪看出来我在玩?”徐行收回目光,也跟着皱了皱眉,语气颇不善道,“我若这么不上心,听说此行失陷的人里有六长老,最开始就不会来。喔,这也是到了之后你才告诉我的。是你把我骗来的。”

“若非师尊调令,你道我想要你来?”亭画冷冷道,“再者,我骗你了?你不问,我为何要说。”

徐行无所谓道:“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那你光盯着我做什么?”

亭画道:“这里有安全到你连剑都可以不必拔出来么?”

徐行余光往下一瞥,还真没拔出来,嘴硬道:“对我而言剑拔不拔出来有区别吗?”

“好了好了。打住打住。”没两句又要吵起来,黄时雨熟练地打断,举起竹棍,棍子顶端不知何时趴了只正在猛啃的肥硕巨鼠,他悄声道:“嘘,小声点,快看。”

若是天然灾变,例如尸气泄露、岩浆爆燃此类,附近定有尸首,也很难再看到活蹦乱跳的活物。再危险的地界也总有心大的人怡然自得,看这样子,山中的确是出现了什么异常的景况,使得性情敏锐点的活物都连夜迁徙走了——问题是,究竟是怎样异常?

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就只有亲身深入了。

这山比预料中还要大上几倍不止,是口口相传会吃人的深山,还有上吊林的传说,总而言之,平日里就极少人涉足此地。但对徐行三人目前而言,能称为危险的便只有这挥之不去的浓厚瘴气,只凭肉眼近乎看不见多少东西,对徐行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她一路来险些摔了不少次,也不知是单纯不适应这地势还是视力不太好。

除此之外,三人都能感到,这深林中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味。

一种若有似无的、仿佛露水沁润的土腥味,还带着点诡异的腥甜气息。但这气味只是古怪,对人体却无危害,还能充作线索来找寻源头,比起这个,更让黄时雨头大的,应是另两人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嘴仗了。

原本他还以为,在徐行一时冲动搅乱了那次访学、用颜料去登门道歉之后,和亭画的关系就算还是不尴不尬,做不到亲如一家,那也总不能像从前那样差了。但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

徐行此人恨不得将所有话都径直摆在台面上,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好就是好,差就是差,就连道歉也是单刀直入,似乎觉得对方只要点头说个“好”,那这件事就彻底揭过,不再算数了。这性子对上别人还好,对上亭画那可就更糟糕了。

其一,亭画就不是会对道歉做出确切答复的人。她见惯了巧言令色——这世上没有人比赌徒还会撒谎。她更习惯于心照不宣、细微内敛的神色或目光,很无奈,这两样东西徐行宛如生下来就缺了根筋,暂时都没有。其二,说句实话,徐行那种强闯入室的道歉就连他这个二师兄看了都只想摇头,何论亭画,要如何才能这么快就放下芥蒂?

于是,亭画认为徐行太敷衍,徐行认为亭画太针对,话不投机半句多,强行将二人凑在一起,不吵架才是反常。

但若是将二人拆开单独去出任务,亭画太过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便不会动手,要么不做,要么成功,是以十次中总有那么两三次是无功而返。徐行则倒是每次都会成功,但要么浑身挂彩要么动辄失踪十天半月找不着人,过于不可控。黄时雨不得不承认,若他是掌门,他也会用身份牌强行把两人捆到一起的,毕竟解决这矛盾也不难,只需要消耗一个负责中间调停的倒霉蛋——

是谁就不必多说了。心累,憔悴,烦啊。

三人往气味的源头溯源而去,一时又有些古怪的寂静,只有鞋底踩碎枝叶传来的噼啪响声。雾色更浓,已经到看不清身侧彼此脸庞的地步了,没人开口,又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人还在不在,黄时雨干咳一声,没话找话道:“你那小徒弟怎样了?伤好了吧?”

“好了。”进了密林便不那么晒了,徐行心不在焉地随手折了根被水润湿的树枝抛着玩,“五掌门说寒潭有点小,要趁早给他扩一扩。”

黄时雨诧异道:“要这么早?”

“我倒觉得没必要。”徐行琢磨道,“现在放平了还多出来一截,再长高能高到哪儿去?”

“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有必要了。”黄时雨轻笑了声,揶揄道,“谁知道他尾巴放出来有多长,说不准两个潭子也装不下。那时候就把他放归海里罢了,你时不时去岸边给他倒点鱼食,方便多了。也省心。”

徐行听出来他在揶揄上回寻舟一起下山那事,三人野外夜宿醒来,她刚起身一半便又突然坐回去了,另两人不明所以,皱眉看来,正巧看见徐行一脸菜色地将自己的发尾自寻舟嘴里抽出来,那簇头发被小心翼翼含咬了一夜,都已经濡湿到变色了,和三人齐齐变绿的脸色同样。

怪,实在很怪,甚至一想到她就有些呲牙咧嘴,但除了告诉他不必这样外也找不到什么合适方法来应对,徐行只能希望他长大些、不那么像惊弓之鸟后会自觉停止这类古怪的行为。

亭画冷不丁道:“带来,我教他。”

竟然接话了?徐行手上一顿,枝条在指尖跳了一圈,兴致勃勃地反问道:“你教什么?”

亭画淡淡道:“至少教他不能咬着师尊的头发睡觉。”

这话真是再阴阳怪气也没有了。徐行刚想反唇相讥,想到之前理亏,还是忍了:“用不着你。”

“用得着。”亭画用一种凉凉的语气下了判决,“你根本不适合当别人的师尊,或是别的什么——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

没完了,徐行平生最讨厌别人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什么迟早,什么后悔的,她转向雾中身旁人朦胧的侧脸,也同样凉凉道:“师姐,我说你——”

“没完了是吧?”

黄时雨抢白的语调打断了她的思路,徐行一噎。

“我说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能不能休战,哪怕只有半天??”黄时雨唇角抽搐道,“我怀疑你们是不是觉得有我劝架所以就可以一直这样吵?都不会好好说话么,难得出来一趟,不用管宗门那些个破事,就当放松又有何不可,莫非搞得三张苦瓜脸恨恨看长空你们就高兴了??”

徐行:“……”

亭画:“……”

“好了,我在这碍手碍脚,不如我原路返回,你们继续。端看你们能吵多久,是不是又要打起来。”真让这两人待在一起反倒不会打起来,每次亭画都把徐行护得比他还好,黄时雨心知肚明地在雾中做了个“请随意”的手势,但雾实在太大了,除了他自己,谁都看不见。他颇为积怨深重地絮絮叨起来,“真是每次都这样……”

徐行站在二人中间,见亭画没应声,似是把脸别过去了,于是也哼了声,干巴巴地将脸转开。

这大概就是休战的旗帜了?

徐行突然有些心思浮动地想。

实话而言,徐行并不觉得和亭画有矛盾是什么值得烦恼的事。人只要在一起共事便定然会有矛盾,没有谁的想法是永远一致的,也不会有人是永远对的,毕竟连六长老也有决策对的时候。只是她二人想法南辕北辙的次数比较多罢了。

让自己心生气恼的,从来不是事情没有依她所想的来发展,而是她就是见不得亭画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副情态,仿佛自己做什么在她眼中都是错的那般——

等等。

似乎……的确……每一次做什么事,最后都是按着自己所想的来发展,所以自己才从不烦恼这一点?

徐行眉尖一抖,那尚未被人狠治过的脑筋终于勉强搭上了那根弦,她到此时才后知后觉,不论亭画怎样对她不是脸色,但每次都是对方在退让妥协,顺着她走罢了。

“天色暗了,雾色一时不散,不急深入,先找人。”亭画将腰间那块穹苍令牌取出,不容置喙道,“噤声。”

正是玉牌上的求救讯息不断传回穹苍,占星台才料定失踪在这深山里的穹苍之人尚且活着,派三人前来救援,若否,在这个多事之秋里接连失踪半月的,占星台那边一概以一个准则来判断——既然生死不明,那就是死了。

玉牌皆同源而生,在临近处会有微弱的感应,尽管徐行很不情愿先救六长老,但他的玉牌较大块些,以修为来看,救他也比救其余几个执事要更加优先,此时只能期望那几人都聚集在一处了,也省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