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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第121章道歉

吵吵嚷嚷人越聚越多,江云早不是那个怯懦的,他把意哥儿抱起来,拉出孩子的手给大家伙看:“婶子您自己看,这能是拌嘴的事吗?好在是伤了手,若是伤了脸,那不是一辈子的事情?总不能因着一句孩子小,犯了错就不用道歉了?”

意哥儿掌心被石头划破,血还没止住,江云拿帕子给他裹了。意哥儿顿时躲回江云身后,这下只怕更不敢见陌生人了。

妇人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道,还是被一个年轻小哥儿教训的,叫她顿时失了面子,不依不饶的扬声:“你家哥儿金贵,难道我娃娃就不金贵了。我可是看见了,这小哥儿来摸我临哥儿的拨浪鼓,也不打一声招呼,该不会是想偷东西吧?”她话说完,看江云想分辩,声色俱厉打断江云继续吼叫:“我孩子拿回自己的东西,失手推了小偷,怎么就成了我们的错了?难不成小孩子还能说谎?”

真是一张嘴冤死人,意哥儿哭着摇头,拉扯江云袖子,青天白日被冤枉又不会说太多话,小娃娃手都在抖。

江云拍拍意哥儿,道:“刚才都问过,东西掉在地上没人要,娃娃只是好奇摸了一下,既然别的小孩都说你家孩子是故意推的,推就算了还打人,若照您说的小孩子家不会说谎,那便是实事?”

他本来是温和不生事的性子,但这妇人实在不讲理,他也不能委屈退步,凭白被泼一盆脏水。

刚才还嘴犟的妇人顿时脸色难看,江云继续道:

“也不是非要你们赔,只是叫娃娃出来道个歉。做大人的,总要教好自己孩子不是?这事若是传大了,您家孩子小小年纪就心思不正,以后大了还如何嫁人?谁家敢要他?”

江云不想和这妇人纠缠,早点解决问题早点带意哥儿去包扎。偏偏这妇人不承认,铁了心包庇自家哥儿做坏事。他不是蠢的,由着别人栽赃,既然这样也别怪话说的难听。

围观的人多,明眼人都能看出谁对谁错,若是有一两个大舌头的,出去一说大家就知道这家哥儿品行不好,以后谁还敢让自家孩子和这种小娃娃来往?

江云一两句拿捏痛处,叫妇人气的说不出话,又无法反驳,谁叫周围都是人,她想撒泼耍赖都不行。

这边问题一直没解决,引了顾承武和周管事来。江云来林场次数不多,或许别人不认识他。但顾承武和周管事大家都认得。

老板都来了,旁观者就不好插嘴,都是来玩的客人,还不如等老板解决。那妇人松口气,以为得了帮手,朝江云看一眼道:

“我家老爷也是这儿的常客,顾老板您说说,不就是孩子之间拌个嘴的事罢了,怎么这夫郎非得不饶人呢?临哥儿您也是见过几次的,向来乖巧,见了您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这被人冤枉了,您可得做主啊。”

众人旁观,算是看清了形势。顾承武虽然是一届白身,却是连荣王都见过的,领兵那会儿没人不认识。这妇人的丈夫又是绸缎庄的老板,是猎场数客,总不会为了一个哥儿得罪客人吧?

江云有些生气,撇过头不看顾承武。今天被欺负的若不是他,是别的没钱没势的,岂不是只能被冤枉。

顾承武还是头一回被夫郎甩脸子呢,他摸了摸鼻尖,心里叫屈:为夫冤枉。

他看一眼色厉内荏的妇人,不急于跟一个妇人计较,于是招来周管事:“叫人去请孙员外来,再找个郎中给意哥儿包扎。”

顾承武凑到江云面前,见夫郎抱着孩子转过去不搭理他,也不在意众目睽睽,软了语气道:“且放心,交给我来处理。”

孙员外正和一群人玩投壶,丫鬟来报,说是后院孩子妇人的事,他顿时失了耐心:“夫人是做什么吃的?孩子拌嘴都管不好?这些小事也来烦我。你也是,没看见我正忙着,没个眼力见。”

丫鬟被平白无故骂一通,低下头为难:“是顾老板请您过去。”

孙员外顿时偃旗息鼓,心里有了计较。顾承武可不是普通的百姓,连原先的薛典史现在的薛县丞都是他引荐提拔的,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

边走又便想,娃娃之间的小事何必这么饮食动众。思来想去,无非就是家里的孽障打了顾老板的孩子,人家算账来了。

这冤孽,回去非得好好打一顿!孙员外一脑门官司,到的时候他媳妇抱着儿子正对峙。

顾承武起身揖礼,江云虽然也有些生气,还是站起来和相公一起见礼。本就是娃娃之间的事情,他不想闹大,是这妇人不依不饶,纵着自己哥儿打人推脱责任。

他带着意哥儿坐在后面,幸亏是些皮肉伤,意哥儿早不哭了,抿着嘴垂眼,越发沉默微小,陪在满宝旁边不说话,只有眼角泪痕未干。

孙员外来了,开口就道:“这是发生何事了?”明知故问,倒是做足了无辜不知情的模样。

顾承武了然,让管家叫来参与其中的几个孩子,道:“这件事情我并没参与,也不知情,孙员外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听孩子们说几句。”

坐回江云身边,顾承武不再看孙员外和他夫人。孙员外站在顾承武面前,愣是矮了一截,猜出是他夫人胡搅蛮缠,瞪了夫人一眼。

孙家夫人也没想到这小哥儿就是顾承武的夫郎,吃了瘪又不甘心,不就一个猎场的老板吗,至于这么谨慎吗?

她的想法孙员外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定会呵斥一句“你懂什么”,他只想如何把矛盾降到最小。被叫来的几个孩子年纪都小,大人面前吓到,也不敢撒谎,你一句我一句什么都说了。

把孙员外气的脸色变了又变,看着自己的哥儿恨不得当场家法伺候,碍于外人在场,他还是要面子的。把临哥儿拉过来训斥:“还不快去给弟弟道歉。”

谁知道一直怕他的哥儿忽然挣脱开,眼里恨着他:“我就不!我才没错!”说完,推开父亲跑回他娘身后,把孙员外气的不行。

“你个逆子。”他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根棍子,三两步走过去,把自家哥儿从他娘身边拖出来,逮住就是一顿打。棍子打在身上刷刷响,天热才刚脱了厚衣裳,是挨了实实在在的打。

“爹我错了,你别打了。”

“我看你还敢不敢!”一顿收拾下来,哥儿老实不少,眼泪哗哗流捂着屁股认怂。他一开始还想躲,后来发现躲不开,一直维护自己的娘也被推开,是被拖着转了一圈打的,衣服都打破了。

妇人哭喊阻拦,和孙员外撕扯起来:“老东西,你为了外人打自己哥儿,要打就打我。”

旁边看热闹的人瞧的乐呵,平时光鲜体面的人,教训起孩子来,也和他们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心软的则会劝说一两句:“孩子还小,说两句算了,回家再好好教。”

说是这么说,也没真的上手阻拦。孙员外扯着自家哥儿拖到江云和顾承面前,按头道:“道歉!”

被打一顿老实的孙临捂着屁股,终于知道棍棒的厉害,忙不迭断断续续边哭边道:“对,对不起。”

他爹又是一棒子:“好好说话,对不起谁。”

孙临哆嗦:“对不起,弟弟。”

大庭广众不好“教育”太久,孙员外打的红光满面,扔下棍子朝顾承武和江云揖礼欠身:“是我没有教好孩子,此事错在我们,等今日回去,再带上东西登门拜访。”

老父亲颜面大失,顾承武朝江云看过去,见江云冲他点点头,顾承武才道:“都是小孩子之间的事,今日弄明白便是,孙员外是实诚人,以后猎场生意还赖您多照顾。今日新来了一批马,最适合打猎骑,我带您去看看。”

知道孙员外爱玩,尤其喜欢骑射,顾承武把话题带过去,亲自下去带孙员外去看马。也算是全了他刚才的颜面,让孙员外脸上重新有了笑意,乐呵呵跟着去猎场。

人都走了,意哥儿才试探着从江云身后露出头,偷偷看孙临,只看了一眼,又瞬间缩回去。

他年纪虽小,但隐约知道自己在顾家的身份,云阿嬷不是他爹爹,弟弟也不是弟弟,意哥儿没有闹着求什么,只攥紧江云衣角跟在身后。

满宝啊呀叫了两声,学着大人说话,扭头似乎在找小哥哥。江云回头看一眼,意哥儿握着他的衣摆跟上步伐,跑的有些吃力也不敢开口说。

江云伸出手拉着意哥儿,“今晚不洗手了,阿嬷带你回去吃乳糕。”

他的手温暖,意哥儿看着江云,小心翼翼的脸上愣了一下,然后偷偷捏紧了江云的手。

账目看完,太阳已经落山。满宝和意哥儿交给秋霜秋露照顾,她俩年纪不大,照顾孩子却不错,将孩子哄的笑没停。

江云则是靠在窗边,合计上月佃农的开销和林苑支出收入。佃农只有八个人,有几个佃农是拖家带口的,上有老母下有孩子,每月吃喝要多出一笔。佃农们住的泥砖房也是顾承武出钱建的,总共花了八十多两。

这八十两不是白白花出去,等今年秋有了收成,佃农们都要慢慢用粮食还回来。林苑上一月收入五十四两,但还不够回本的钱。

如顾承武所料,围猎场是个赚钱的好机会。能开猎场打猎的,都是有钱的富家子弟员外,一匹马就能花几十两买。

第122章第122章江如意

日子转眼一过,从仲春步入早秋。虽然说是秋天,但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去年的果晶脍今年依然受客人喜爱,江云琢磨了一个月,又琢磨出冰豆花的吃法,用甜浆碎冰一浇,不出一个时辰便卖完了。

七月底,江氏食肆终于在城东开了分店。

新铺子有二层,一层是大堂收银钱的地方,供普通百姓吃喝。第二层则是雅间,有些自持身份的老爷妇人不爱和寻常百姓挤在一起,江云还特意请了两个弹唱说书的人。

把新铺子作为总店,平时睡觉仍然是在杨柳巷。两间小院自从买下来后,江云又找工匠重新翻修,虽然比不上大宅子气派,却秀丽好看。

院子中间做了月亮拱门,里院是顾承武江云和两个孩子睡,建了小桥流水,移栽了几颗杨柳在水池旁边。月亮门出去,是原先的院子,张翠兰一个人睡,有时候吴水不回村里也留在这里睡。

张翠兰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小院除了新做一个歇凉亭,没什么变动。有时候满宝和意哥儿会跟着张翠兰一起睡,小两口的院子就清静不少。

张翠兰抱着满宝坐在大树下纳凉,问江云:“城东铺子又招了两个人?”她这几天都没过去,一是因为天气热不想动,二是因为满宝现在会翻身了,没人看着不安全。

江云合上账册:“让竹哥儿挑了两个可靠的,都是本县人,以前做过十几年跑堂,经验足够。”他如今打理生意越来越得心应手,两个铺子管事跑堂加起来十几人,也不觉得管不过来。

林苑和田地,又再请了一个账房先生,只需每月把账本交给江云便是。

夏竹伶俐,学字算账都快,又认识很多老主顾。江云就让夏竹去新铺子当掌柜,手下一个账房四个跑堂两个弹唱说书的。身份不一样,自然月例也涨到五两银子,过年都有红包拿。

吴水学的慢一些,还不能自己做事。江云给老铺子请了一位管事,让吴水先跟着老管事学习。磕磕巴巴总算会打算盘了,勉强把月例涨到一两银子。

吴水知足,一两银子已经是村里许多哥儿都赚不到的。如今他靠着这点钱,能养活父亲爹爹和小妞,还能送娃娃去启蒙。

江云把账房送来的账本看过,又合计了老铺子的,如今账上的银钱来往,掰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刚忙完,听见满宝叫他。

“阿……跌,”满宝伸出手,口齿不清要江云抱。他现在会说一些简单的“父亲、阿爹、阿奶、哥哥”,只是说不清楚,一张嘴口水就流下来。

张翠兰也抱累了,这小子越来越沉。

“行了,让你小爹爹抱你。一刻不老实,也不知道像谁。”嘴上这么说,张翠兰心里有了结果,肯定不像云哥儿,云哥儿一直乖巧,多半是像他那父亲。

江云洗干净手,对满宝拍拍掌伸手:“走,阿爹带你出去玩,再接小哥哥下学。”

意哥儿六岁,虽然是被卖了当奴隶。但是江云几个月前4已经去官府销了奴籍,又登记在册,跟着自己一个姓,叫江如意。

镇上孩子六岁正是启蒙的年纪,江云把意哥儿也送去私塾,私塾的院长和柳夫子是好友,学院风气还不错。意哥儿上了几个月的学,平时在家总算敢开口多说几句话。

知了在树上鸣叫,给炎热的夏添了一丝燥意。这么热的天,江云也不敢给孩子穿太薄,往后背垫了一张帕子吸汗。

张翠兰拿把伞给他叮嘱着:“别走大街上,太阳还没落山,正毒辣的时候,小心中了暑气。昨天黄大夫医馆还来了一个中暑的孩子,好一顿折腾才送回去。”

“知道了娘,您也回去歇歇,”江云打声招呼,拿了伞穿过庭院小桥流水,叮咚泉水带来一丝水汽清爽透凉,满宝喜欢玩水,见了水就不想走了。

江云无奈一笑,亲一口哥儿白嫩的脸:“不走?那你要小哥哥还是要玩水?”

小哥哥……玩水……小哥哥,满宝隐约知道鱼和熊掌的道理,可怜巴巴收回手:他要阿哥。鱼儿在莲叶下悠悠戏水,两只小鲤鱼,简直像满宝和意哥儿一样。

私塾不远,穿过三条街就到了。正是学生散学的时候,家长都在外面等着,有人打伞有人坐马车,几十只小萝卜头跑出来,统一的青色校服,都各自找各自妈。

意哥儿背着江云给他缝制的小兔子布书包,在门口站了一下,眼睛转一圈巡视江云,看到人再迈开小腿跑过去。

“阿嬷。”意哥儿抱着江云的腿,抬头乖乖小声喊人。

江云摸了摸他后背:“饿了没?看你热的一身汗,回去叫你阿奶给你洗个澡。在学堂和同窗处的怎么样?”

小意哥儿点点头,不用问也知道,和同窗关系不错。前几日回家,还带了一些果子回来,说是旁边桌的小姑娘给他的,两人玩的可好。

慢悠悠走回巷子口,正遇上骑马回来的顾承武。小枣红被迫天天锻炼,已经长高不少,让江云不得不仰头,日光照在他眉眼上明亮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