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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礼貌的声音传来, “一楼前台有位先生找你,我需要和你对接确认一下。”

他们住的这家酒店有很严格的规定保障客人的隐私安全, 不仅入住需要提前预约,而且陌生来访者未经入住房客的确认, 是不能随意登记、刷卡进入的。

“……”

找我的?

景瞬愣住,没等意识彻底回笼,座机那头的声音就换了人,“喂,是我。”

景瞬认出了谢从矜的声音, 和前台确认过后才挂断了电话。

他看了一眼时间, 快十点了。

景瞬先给远在海市的迟归发了早安消息,才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出了房间。

喻修竹的房间门还关着, 景瞬没有敲门打扰,而是径直打开上了锁的大门——

谢从矜已经站在了套房门口。

一身藏青色的大衣衬得身形笔挺,口罩、鸭舌帽和墨镜装备齐全,难怪前台不肯轻易放行。

景瞬倚在门口,暂时没挪位让他进去,“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来之前怎么不提前发个消息?”

谢从矜摘下墨镜,露出那双张扬又矜傲的眉眼,“你们来帝京,也没主动给我发消息。”

自从给景瞬拿下这个试镜名额后,谢从矜做梦都想着喻修竹来帝京后能够主动联系他, 结果左等右等,眼见着试镜都要结束了——

这两人愣是没一个吱声的!

谢从矜急了。

他实在按耐不住自己的急性子,又怕在群里问话会被喻修竹故意无视,于是绕了一个大圈子向迟归询问了酒店住址,找了上来。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七点就已经到了,硬生生在楼下大厅等了三个小时,直到觉得景瞬和喻修竹差不多该醒了,才让前台打电话联系。

谢从矜很生硬地转移话题,“试镜结果怎么样?”

景瞬颔首,“挺顺利的,王焕制片那边会找人来商议签合同的事。”

谢从矜趁机说,“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一下我?至少得请我吃一顿。”

景瞬想起昨晚从喻修竹口中得知的过往,如今再看见谢从矜这别扭的借口,就知道对方心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故意打趣,“我今天下午的飞机回去,估计时间上来不及,要不改天我让喻哥联系你?单独请你吃一顿。”

谢从矜眉梢微挑,闷咳一声,“是吗?也行。”

话音刚落,喻修竹的房间门就打开了。

他穿了一身浴袍走了出来,随口问,“小景,谁来了?”

“……”

谢从矜对上里面人的视线,不自觉地挺直了身板,喉结滚了滚。

喻修竹同样看清了门口的谢从矜,步伐微顿。

景瞬的视线来回转悠,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使坏,“喻哥,谢二听说我试镜成功了,特意找上门说要讨一顿饭,点名要你单独请客。”

“……”

不是?

刚刚是这么聊的吗?

谢从矜连忙反驳,“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景瞬偏头反问,“那你一大早等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谢从矜摘下口罩,继续借着景瞬当幌子,“之前在游轮上不就和你说过了?改天你来帝京,我得尽地主之谊。”

喻修竹眸光微晃,故意开口,“尽地主之谊没问题,但你一个公众人物,就这么摘了墨镜、口罩站在酒店房间门口,不怕被监控拍到?”

“我……”

谢从矜卡壳,看向景瞬,“还不让我进去?”

景瞬耸了耸肩,等待着喻修竹的决定。

喻修竹对上自家艺人的目光询问,又实在无法忽略另外一道紧巴巴的眼神,“让他进来吧,我去换身衣服。”

景瞬这才侧身给谢从矜进屋,暗笑。

谢从矜瞥见他看好戏的笑容,低声说,“白给你那么一个试镜名额了!”

“谢二,你就装吧。”

景瞬拍了拍他的肩膀,反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电影《裂隙》里面的搜救队长一角,是由谢从矜饰演的。

景瞬拆穿眼前人的小小心机,“只有我成功拿下了这个穆天青这个角色,喻哥才会跟着我一块进组。”

“这样一来,你才有机会和他私下相处。说起来,你得感谢我,懂不懂?”

谢从矜就是这么想的,但不承认,“哼。”

很快地,换好衣服的喻修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看向谢从矜,问,“来找我们有什么事?我和小景下午两点的飞机,待会儿就得去机场了。”

言下之意,就是没必要再坐在一起吃午餐了。

谢从矜眉心微蹙,“这么着急回去?”

景瞬挂念着家里的迟归和狗宝,言归正传,“嗯,谢二,这次我能拿下电影角色,确实要感谢你的内推名额,要不等下回我再请客?”

“不用,我只是负责推荐,莫导那边不是我能做主的,能拿下角色还是靠你自己。”

谢从矜不缺这一顿请客,不过是想要和喻修竹增加一些见面相处的机会。

他想起自己来这儿的另外一件正事,又问,“真的不能多留两天?”

景瞬问,“怎么?”

“明晚在东城区有个电影业内的交流宴会,每两年一届,还是有点份量的。”

很多知名导演、制片人都会去,除此之外,还会有不少影视公司和投资方参与!

交流宴会的业内名单是主办方制定的,但每回不少艺人团队会想办法进去,企图在各位导演、制片甲方面前混个熟脸。

毕竟,想要混电影圈,最不能少的就是资源和人脉。

喻川是知名导演,以往也去过好几回,喻修竹知道这个业内交流宴,是很值得一去。

他们以往在海市,几乎很少参与帝京的活动,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喻修竹在大事上不会模糊,而是听从景瞬本人的意见,“小景,你感兴趣吗?”

景瞬点头,反问,“以我现在的身份,能进场吗?”

电影圈还挺讲究咖位的。

景瞬只有一部文艺电影傍身,在华国圈内还没拥有主流的电影作品,他怕被拒之门外。

喻修竹看出他的兴趣,“不会,我去安排。”

别的不说,就凭喻川的导演身份,喻修竹想要拿到入场名额还是轻轻松松的。

“不用麻烦喻叔了。”谢从矜借机表态,“我这儿还有两张多余的邀请函,明晚给你们就是了。”

“……”

是真多出来的?还是早有准备的?

喻修竹心里有答案,刻意避开了谢从矜的目光,“小景,那我们机票改签?多留两晚?”

“好。”

景瞬在事业方面还是很有上进心的,不想错过任何机会。

他看了看左右两人,主动提议,“既然如此,那我们中午就一块去吃饭吧?你们闲聊,我去给迟归打个电话。”

又要晚回两天,也不知道迟归会不会不开心?

景瞬一心记挂着恋人,将小客厅的空间留给了另外两人。

谢从矜看向喻修竹,似乎生怕他们再反悔,“那、那什么,我知道一家隐私性还不错的私厨,我先去联系!”

喻修竹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样子,着实没忍住,转身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嘴角。

平日在大银幕上不是演得挺好的?怎么一见了面,这演技基本为零,尾巴偏偏还藏不住了呢?

帝京东城区。

夜幕降临,新式扩建的四合院内灯火通明。

谢春风将好不容易拿到的请柬递了上去,主动报上姓名,“盛夏影视,金于霖。”

金于霖就站在经纪人的身边,神色淡淡。

为了这次的业内交流宴,他特意提前四小时就开始了妆造,身上奢牌高定的西装还是连夜向品牌方借来的,是新一季度的高定秀款,还没有其他国内艺人穿过。

品牌方看中金于霖的人气,有意和他达成时尚方面的推广合作,除了服装之外,还特意借助了一块五六百万的名表。

这会儿,金于霖身上的全部行头加在一块,上千万了。

能来这儿接待的侍者都是有眼力劲的,震惊着确认完了邀请函,“两位请进。”

金于霖冲着侍者,微微一笑。

等到踏入四合院后,他的嘴角极速落了回去。

谢春风弹了一下邀请函表面,笑眯眯,“我们算是选对了新公司,小盛总很看重你,连邀请函都能给你弄到手。”

他们解约再跳槽的盛夏影视是一家新公司,但公司老板背后的家族势力不小,还挺财大气粗的。

对方看中了金于霖的人气和商业利益,花了重金将他挖进公司,还承诺过——

公司内部能得到的影视资源,将会无条件偏向他!

谢春风提醒,“今晚机会难得,待会儿你要好好表现。”

金于霖想起这事,眼中的傲慢渐渐浮现,“知道了。”

等着瞧吧!

只要机会落在他手上,他一定会稳稳抓住,必然能在电影圈立稳脚跟!

走进觥筹交错的主院大厅,金于霖立刻切换回了标准的谦虚笑容,将自己的外在人设立得很稳。

谢春风环视一圈,在酒塔边上找到了相对熟悉的面孔,“是陈制片,我们去打声招呼?”

“好。”

两人快步走近。

“陈老师,好久不见。”

“陈制片好。”

制片陈要侧眸看去,“哎哟,你们也在啊?”

双方之前有过短片合作,陈要对金于霖的印象很不错。

谢春风是人际交往上的老油条了,张口就是吹捧,“是啊,我刚刚远远一看差点没敢认,还以为你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子。”

陈要爽朗笑开,“瞧你这话说的,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哪里比得上于霖啊?”

他看向金于霖,“最近怎么样?”

金于霖微笑,“谢谢陈老师关心,挺好的。”

谢春风迅速环视陈要身边的人,趁机切入,“陈老师,这几位是?帮忙介绍介绍?”

陈要很愿意给年轻人机会,顺势牵线搭桥,“这位是梦岛影视的郑总,这位是导演邱水。”

“郑总好,邱导好。”金于霖礼貌招呼,越发装得温和有礼,“我之前看过邱导的片子,没想到今天有机会能遇上,很荣幸。”

邱水笑了笑。

陈要不介意在友人面前帮衬他一把,“邱导,于霖是一位很优秀的演员。”

他顿了顿,反问,“对了,我听说你参加了莫导的新电影试镜?”

莫风声要开拍新电影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但选角还没完全公开。

郑总随口提及,“我昨晚还在晚上看见爆料呢,金先生是要参演了吧?”

“……”

谢春风和金于霖对视一眼,带着彼此才知道的那点算计,在试镜结束后,他们就买通了营销号,假意传出了爆料——

“莫风声导演将执导电影新片,网传演员阵容已确定,宋双江、杨茜、谢从矜、金于霖等多位演员将参与其中!”

哪怕试镜落选,但谢春风还是将金于霖的名字强行按进了其中!不为别的,就因为“莫风声新片”永远自带讨论热度——

横竖现在电影角色还没正式官宣,金于霖又确实参与了试镜,模棱两可一点儿又怎么了?这热度不蹭白不蹭!

面对郑总的提问,金于霖将自己的演技贯彻到底,他抿了抿唇,装出很荣幸却不能多说的样子,“就,确实参与了试镜。”

谢春风帮忙打掩护,也说得似是而非,“害,莫导的电影向来保密严格,我们现在不好说。”

陈要会错了意,“行了,我还能不知道于霖的演技啊?肯定八/九不离十了,恭喜啊。”

“莫导能看中的演员那一定是很优秀了!”

边上的导演邱水听见这话,趁机抛出橄榄枝,“金先生,我手头正在筹备一部新的悬疑电影,有机会的话递本子给你看看。”

金于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莫风声看不上他又怎么样?他照样能把别人当成跳板!

金于霖没解释自己已经试镜失败的事,反倒顺水推舟地默认了,“当然,我也很希望和邱导合作。”

景瞬和喻修竹站在酒塔的后方,恰巧将这番言论听了个七七八八。

两人交换了一道眼神,默契往外走了好一段距离,喻修竹这才无语摇头。

“还真是小瞧了那两位的厚脸皮!这是直接拿莫导给自己抬咖呢?”

他们之所以选择不上前戳穿,一是因为电影目前还处于相对保密的阶段。

即便景瞬已经靠着试镜拿到角色,但在没有签署合同、正式官宣的情况下,身为演员,他照样不能对外乱说。

其次,就算是要戳穿金于霖和谢春风,那也是需要证据的,否则平白无故会惹一身腥。

“……”

景瞬没料到今晚还能遇上金于霖,他想起迟归前两天在电话里的交代,眉心的厌恶腾地升起——

金于霖新换的经纪公司,盛夏影视,公司的幕后老板是迟盛!

大半年不见,对方居然将手伸进了影视圈!这是景瞬万万没有想到的!

自从迟盛对景瞬意图不轨后,迟归就在暗中全面压制了大房一家。

可能是因为迟氏旗下相关的产业没有涉及文娱影视板块,迟盛想要借机脱离迟归的压制,这才另辟蹊径选择了影视圈。

景瞬对于金于霖的印象已经跌倒了极致,更别说对方现任老板还是迟盛了!只要想起对方曾经的所作所为,他就忍不住恶心!

喻修竹察觉出景瞬变低的气压,“小景,怎么了?”

“没事。”

景瞬回过神,余光瞥见了姗姗来迟的谢从矜,对方的身边还跟着电影《裂隙》的制片人王焕。

几乎是一瞬间,景瞬就迸出了一个想法。

有些事,他自己不方便出面拆穿,不代表不能找别人戳穿。

景瞬眸光微闪,对着喻修竹说,“喻哥,你找个地方坐着等我一下!”

说完,他主动朝谢从矜和王焕走了过去,打起招呼,“谢二,王老师。”

“……”

谢从矜看见了景瞬,更看见了远处的喻修竹,心思飘了飘。

王焕很惊讶景瞬的出现,“景瞬啊,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景瞬不藏着掖着,很坦诚地说,“我想着能来认识一些业内老师,拓宽一下自己的交际圈也挺好的。”

“只是没个熟人,我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找谁聊聊。”

王焕是出了名的好说话。

他知道景瞬的内推试镜名额是谢从矜给的,又想到对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电影主演之一,于是提议,“那就跟我和从矜一块吧。”

“好啊。”

景瞬欣然应允。

他看向谢从矜,紧接着,又往酒塔的方向瞧了一眼,谢从矜是个聪明的,当下就看懂了这道暗示。

虽然不知道景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愿意配合,“焕哥,那边是陈要制片吗?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王焕挪去视线,眯眼仔细瞧了瞧,“还真是,去吧。”

景瞬放慢脚步,跟着前往。

谢从矜趁着王焕不注意,无声问:要干嘛?

“……”

还能干嘛?

当然是戳穿某些人的真面目,出口恶气啊。

景瞬不好讲太多,拿出手机迅速编辑了一行字,发给了谢从矜。

——滋滋。

谢从矜拿起手机,迅速看清景瞬发来的微信内容,眼色猛然暗了下来。

酒塔边上,交谈还在继续。

谢春风去了趟洗手间还没回来,金于霖微笑着站在陈要的身边,借着对方这阵东风,他又多认识了一些制片、导演以及投资人脉。

这会儿,他内心的欲/望正高涨。

忽然间,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老陈。”

金于霖挪去视线,对上了王焕的身影,当看清同行的另外两人之后,他猛得顿住视线。

“……”

景瞬?

谢从矜?

他们两人怎么都在?还一起来了?

景瞬对上金于霖难掩惊讶的视线,并不着急上前,对着陈要等人宣扬自己的存在感。

他举着酒杯的左手很刻意地转了一下,落在外人的眼里,就像是举杯和对方友好示意。

金于霖看清左腕的电子表,瞳孔猛颤。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之前试镜前的那段插曲,想起了存在对方腕表里的录音文件,一时做贼心虚。

身边的陈要出声,和王焕关系甚好,“老王,你怎么回事,我等你好久了。”

“家里有点事,耽搁了。”王焕简单解释,才注意到边上的金于霖,“金于霖?你也在?”

金于霖呼吸一紧,“王、王老师。”

陈要知道王焕是《裂隙》的制片人,想也不想就说,“于霖我就不用介绍了吧,你们俩都要合作了。”

“……”

完了!

金于霖想起了更为要命的事,内心警铃大作,巴不得马上找借口离开。

只是不等他开口,谢从矜就抢先插入这场话题,“合作?焕哥最近手头的项目不就只有莫导的《裂隙》?”

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干得漂亮!

景瞬在心底默默给了谢从矜竖了一个大拇指。

“是啊。”

陈要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对王焕直言不讳,“这里也没外人,你就别瞒着我们了,于霖不是你们电影的主角之一吗?”

“……”

是吗?

身为制片人,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王焕一头雾水,“你们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陈要不自觉地看向金于霖,“啊?这不就……”

话还没说完,思绪就顿住了——

小道消息?听着口吻怎么不对劲呢?

刚才他和金于霖、谢春风聊了这么久,还好心帮他们引荐了其他制片人、导演、投资方,介绍时,更是频繁提及了莫风声的新电影。

金于霖和他的经纪人都默认了?没说不是啊!

王焕看见好友的眼神指向,看向金于霖的视线顿时变得微妙,“你说的?”

“……”

金于霖欲言又止,他很想要逃,但双脚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王焕猜到了蹊跷,摇头笑了声,他还是太小瞧了金于霖——

居然还敢在这堆业内大佬面前扯谎给自己抬咖?就算演技足够优秀,但虚荣心太强,人品不好也是白搭!

王焕对金于霖在试镜时堆积起来的好感全无,反倒觉得老友莫风声看人的眼光准确。

有野心是好事,但绝不是这样的弄虚作假!

想要拿他们的影视项目,给自己抬咖?也得看够不够格!

王焕招手将乖乖巧巧的景瞬带了上来,又拍了拍谢从矜的肩膀,笑里藏刀,“电影俩主角在我边上呢,他谁啊?”

第77章 【第077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

一句话, 揭示了谎言。

金于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从未有过的羞耻感席卷而来,如果可以, 他恨不得找个地洞直接钻下去!

陈要从金于霖的沉默中读懂了答案, 脸色跟着一变。

敢情他帮忙牵线搭桥了这么久,对方嘴里的大饼是假的?莫风声导演的电影主角另有其人?

周围还站了不少业内大佬, 原本听说金于霖参演莫导新电影后赞赏有加,这会儿听了王焕的话, 只觉得大开眼界。

现在年轻演员的胆子都这么大了吗?撒谎都不带草稿的?

眼见着周围的气氛变得奇怪,陈要只好再次询问金于霖,“于霖,这是怎么回事?”

他试图缓和气氛,但内心还是不太相信金于霖会是这种人品。

“可能是闹乌龙了吧?”

王焕又看了一眼金于霖, 是笑着的, 仿佛刚才的犀利模样只是众人的错觉。

金于霖攥着酒杯的手隐隐泛白,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抱歉王老师, 电影选角一事不是要保密吗?所以我刚才不敢多说。”

“可能是我表述得不够清楚,引起各位老师误会了——”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业内大佬,灵机一闪有了合适借口,“那天参与完试镜后,编剧李海燕给了我们主角团成员的人设小传,我是有意愿演出的。”

事到如今,只能强行解释成这样了!

配角就配角吧!至少是搜救小队的成员,好歹也能和“主角”团扯上关系!

金于霖迅速睨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景瞬,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给景瞬作配?等到时候电影拍摄或者上映,暗中多买几个“艳压”“拉踩”的营销通稿就好了!

想到这儿, 他故作疑惑,“我早就要求我的经纪人,让他有时间联系剧组制片方谈合约?是不是还没对接好?”

景瞬听见金于霖的解释,眸底晃起一丝嘲讽,他实在是佩服对方“文字游戏”的伎俩。

刚才分明默认了自己会出演莫风声导演的主角之一,现在就改口是“主角团之一”了?还说是双方团队对接上闹了乌龙?

不仅会给自己抬咖,而且更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可惜,王焕等人不是饭圈里好混弄的粉丝,不是他说什么就会信什么的。

敢在业内大佬面前玩弄小聪明?只会说多错多!

要是放在以前,景瞬不介意睁一只闭一只眼,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就是想拆穿表里不一的金于霖。

景瞬悠悠添上一把火,笑着发问,“于霖,你要出演哪个角色?”

他的眼眸亮晶晶的,看上去很关心。

“……”

什么?

他哪里记得是什么角色名?

他根本看都没看就已经撕碎了那人物小传!

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情绪再度翻涌,金于霖没忍住,看向景瞬的眼中多了一丝赤/裸/裸的敌意——

这人就是故意的,想要看着他在众人面前出糗!

“……”

谢从矜捕捉到了金于霖恶狠狠的眼神,当场开腔,“不是说自己很乐意出演吗?不是已经拿到人物小传了吗?那你怎么连角色名都说不出来?”

比起复出后重新踏入电影圈的景瞬,谢从矜这几年在圈内的攀升速度很快。

他是资源咖不假,但有实绩和人气也是实打实的!但凡和谢从矜合作过的业内人士,都知道他的为人和脾性——

平日里拍戏够认真、好说话、对人也够真诚大方,但如果有他看不顺眼的人,那就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想刺就刺”的少爷脾性。

“……”

金于霖被他怼得哑口无言,臊意再起。

王焕的笑意再度褪去,对金于霖的印象已经跌倒了谷底,“说不出来了是吗?你是嫌配角戏份少,连人物小传都没多看一眼吧?”

金于霖说,“不是的。”

王焕不再给对方狡辩的机会,当众拆穿,“莫导新电影的演员签约事宜,全权有我和我的团队负责。”

“试镜结束后到今天都是工作日,我的团队不可能出现对接失误!”

“在试镜的第二天,我的助理就主动联系上你的经纪团队,询问你是否有演出意愿?而你的经纪人在电话里明确拒绝了合作!”

这也是王焕出现在这场交流宴的原因——

他想要借此机会,向各大影视公司物色合适的演员人选!

陈要自然相信好友的言论,眉头紧皱。

王焕是知名制片人,从业几十年来的人品有目共睹,他犯不着说瞎话来污蔑一位年轻演员!

反倒是金于霖的说辞漏洞百出,所有谎言不攻自破!

“……”

金于霖彻底说不出话了。

周围人投来的视线开始变了味,最开始的欣赏消失殆尽,渐渐充满了审视——

现在的年轻演员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既想要借着大导演的电影主角头衔给自己镀上一层锦衣华服,却看不上电影里的小小配角?

这是是只想着要一番位、演男主角啊?

现在圈内报得上名字的影帝、影后,哪个不是从小配角、小客串开始的?就连一路顺风顺水的谢从矜,也乐呵呵地接过电影小角色。

金于霖倒好,一上来就好高骛远!

有制片忍不住低声嘀咕,“人气一高就容易飘,胃口也太大了,连莫导的电影都看不上?”

邱水导演原本还想着递剧本,这会儿不由收起了自己的念头——

算了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想要的是真正热爱拍戏的好演员!

“……”

金于霖只觉得这些打量的眼神成了如有实质的巴掌,一下接着一下,脸颊泛着火辣辣的疼!

他实在没勇气继续待下去了,讪讪地说了两声抱歉,落荒而逃。

景瞬盯着他狼狈而去的背影,内心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陈要摇了摇头,“老王,不好意思啊。”

“你道什么歉?”

王焕和好友干了一杯,对着周围的人介绍,“从矜我就不多介绍了,这位是景瞬,是电影主角之一,莫导很看好他。”

制片人亲口承认的电影主角,那还能有假?

沉默了许久的景瞬抓住这次引荐的机会,礼貌又不失谦卑,“各位老师好,在电影圈还是纯新人,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跟着老师们多多学习。”

“好说好说。”

“王老师和莫导看重的人,肯定不差!”

“……”

谢从矜摇晃着手中的香槟,余光还注视着金于霖离去的方向。他趁着王焕和其他人攀谈的契机,将景瞬扯到一边。

“你刚才给我发的微信,是真的?”

“骗你做什么?我这里还有录音,谢春风恶意编排你和喻哥的关系,造谣喻哥的那些话,要多脏有多脏。”

景瞬看向喻修竹所在的方向,心知肚明,“喻哥为了我那天的电影试镜能顺利,不节外生枝,这才隐而不发。”

恶语伤人六月寒。

正是因为如此,景瞬才更不能就这么算了!

即便试镜前的那些肮脏话都是由谢春风说出口的,但这不代表金于霖没抱着那样恶劣的想法!

人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或早或晚!

谢从矜将剩下的小半杯香槟喝完,压住眸底的戾气。

他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开溜。

景瞬在王焕的引荐下认识了陈要等一群业内大佬,这才走回到了喻修竹的身边,“喻哥。”

喻修竹问,“还好吗?”

“嗯。”

景瞬凑到喻修竹的耳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有些小遗憾,“可惜了,谢春风不在,要不然他连带着吃瘪。”

“不必理会这些心胸狭窄的小人。”

喻修竹倒是看得很淡,又说,“那边有几位影视公司的高层,他们和我爸是旧相识,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景瞬欣然应允,“好啊。”

人脉这东西,不嫌多。

金于霖在隔壁休息小厅找到了谢春风,对方借着上厕所的名义,结果却躲在这里偷懒,正和一位女演员谈笑风生。

金于霖想起自己刚才所受到的屈/辱,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猛地踢了一脚边上的垃圾桶——

砰!

谢春风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查看情况。

那位年轻女演员看清金于霖沉得近乎杀人的眼色,有些害怕地捂了捂胸口,暗忖——

这是怎么回事?金于霖在镜头前不是一直挺和煦的吗?私下居然会是这种臭脾气?

这位女演员察觉到情况不对劲,“谢老师,那我先走一步,你们有事慢聊。”

说完,她就飞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谢春风走近,关上了休息小厅的门,“和陈要他们聊完了?谁惹你了?”

“……”

不提还好,一提更炸。

金于霖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而是将矛盾挪向了谢春风,“你除了会找女人撩骚,还会做什么?替我拒绝资源的时候,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你知不知道,我今晚被你害惨了!”

“谢春风,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要是没能力,尽早从我经纪人的位置上滚下去!”

“……”

谢春风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劈头盖脸的指责,脸色变动,“你这不清不楚的是什么意思?我替你拒绝什么资源了?”

说着,他就想起了前两天的《裂隙》邀约,恍然大悟,“你说莫导的新电影啊?”

“那不是你一开始就说了不想接?说不想给景瞬作配的吗?现在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

金于霖剐了他一眼。

谢春风忍着那点憋屈,“到底怎么了?”

他对自家艺人还算了解,知道对方气成这样肯定事出有因。

金于霖知道这会儿不是起内讧的时候,他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更改了怨恨对象。

“一定是因为上回没有出面替他作证,景瞬就存了心不想让我好过!”

今晚他算是彻底得罪了王焕,更间接性在陈要等人的心中留下了坏印象!

本来是想着来扩充影视圈人脉的,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搞砸了!都搞砸了!

“是景瞬?谢从矜还在边上帮忙怼你?”

谢春风最会祸水东引那一套,“又呵,我就知道,喻修竹带起来的艺人能是什么好货色?整一个蛇鼠一窝。”

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忽骤然被人打开——

谢从矜沉着脸色走进,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就用尽全力踹了谢春风一脚。

“啊!”

谢春风腹部吃痛,失去重心。

慌乱之中,他一把拽住了身旁的金于霖。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前后栽倒在了甜点台面上,连人带着桌子重重摔在地上。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周围响起甜品摆台倒地的声音,谢春风捂着腹部翻身,蜷缩着还爬不起来。

金于霖只觉得手腕一疼,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贸然出手的谢从矜。

“谢从矜,你疯了吗?我哪里招你惹你了!”

他们两人的团队从未出现过资源竞争,他更没有在明面上得罪对方!

顶多就是在私下嘴了一两句,至于报复心这么强吗?

“我踹得是你经纪人,又没踹你。”谢从矜矢口否认,“你自己反应能力差,被他带倒了,关我什么事?”

“……”

这是什么歪理?

金于霖咬牙切齿,“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从矜冷冷盯着他们两人,直接表明来意,“不想干什么,纯粹看你们不爽。”

“想混电影圈是吧?从今天起,你金于霖想要的电影资源,我都会想办法一个个顶掉。”

他挑了挑眉梢,将骨子里的矜傲彰显得淋漓尽致,“别说是主角,你连配角都别想演。”

“景瞬能拿到他的电影角色是他的本事,你们再敢编排一句他和喻修竹试试?”

本来追不到人就烦!

这群人还敢在背后嚼舌根!

谢从矜越想越窝火,出声警告,“待在你们该待的地方,少出来晃悠恶心人!”

“别让我发现你们在网上搞什么不入流的小动作,再有一次,我不介意让我的公关团队直接和你们硬碰硬!”

说完,他就扬长而去。

来得快,撤得也快,全然不怕这两人会追出来反击。

“……”

谢春风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坐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缓解疼痛。

既没有要追出去的打算,也没有要报警的打算——

他知道谢从矜的来头,对方背后的资本根本开罪不起!本来因为编排遭殃一事做贼心虚,今晚这事,他只能是暗吃闷亏!

金于霖彻底见识到了自家经纪人的废物,只是不等开口发怒,他就发现自己西装的侧面、背面沾了不少奶油污渍。

不仅如此,就连手上借戴的五六百万的表盘都出现了一丝裂缝!

金于霖气得脸色铁青,所谓的谦和面具不复存在,一下子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下完了!

他该怎么向品牌方交代?

什么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就是!

……

景瞬待到了快九点,才有了回酒店的打算。

喻修竹提早一步去停车场取车,嘱咐他在门口等着,景瞬丝毫不怀疑对方的安排,默默坐在门口长椅上等待。

他摸出自己的手机,一逮住空闲时间就给远在海市的恋人打去了电话。

语音电话接通的速度还是很快。

“喂,宝宝。”

迟归一喊这个称呼,声线里的苏感就特别明显,“业内交流会结束了?”

景瞬忽然觉得自己很想念对方的怀抱,低声接应,“嗯,刚结束,现在坐在门口等喻哥开车回酒店。”

迟归听出他并不高的兴致,“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今天在交流宴上发生了不少事、也认识了不少业内老师,等回去再和你分享。”

景瞬试图调节回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予哥,有点想你了。”

不过才三个晚上没见面,但思念还是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他对迟归的依赖,比他预计得还要更多、更深。

“想你,也想狗宝,你们俩这几天没有吵架吧?”

“没有。”迟归旧话重提,“我都说了,我不会和一只小狗计较。”

景瞬笑开,“那就好。”

迟归又绕回到之前那个话题,“有多想我?”

景瞬愣了两秒,坦诚回答,“特别想,想抱着你睡觉,我以前觉得我自己不认床的,但来帝京这三个晚上我都没睡好,今晚估计也……”

迟归不等他说完,就应允了下来,“那今晚让你睡个好觉。”

“嗯?”

疑问的气音刚出,一辆陌生车牌的黑色商务车就停在了正门口。

景瞬瞥去视线,心有所动。

下一秒,后排的车窗就移了下来,电话听筒里的声音,撞上车内再熟悉不过的眉眼。

“宝宝,上车。”

“……”

景瞬眨了眨眼,确认不是自己喝酒出现的幻觉后,眸光骤然发亮,迅速听从指令跑了过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坐上车,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恋人,“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迟归这才挂断手机的语音通话,抚了一下恋人的脸颊,“监测数据显示,你这三晚的睡眠质量呈轻微下降趋势,我不放心,结束了手头的项目签约就来了。”

“明天陪你睡到自然醒,你想要继续留在帝京,或者是回海市,都可以。”

景瞬心底泛起止不住的甜蜜,口是心非,“本来我就打算明天回去了,你干嘛非得跑这一趟?”

前排和后排之间有隔档,迟归出声示意司机开车。

他迅速给景瞬系上了安全带,趁机蹭了蹭恋人的鼻尖,如实回答,“想你了,不想等明天了。”

景瞬笑开,凑上前去吻了吻迟归的薄唇。

迟归单手扣住他的下颚摩挲,趁机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如愿听见恋人变了调的闷哼,他才收起了自己的进攻。

“今晚交流宴怎么样?现在就可以和我分享了。”

景瞬喘匀呼吸,才将今晚打脸金于霖的事情完整讲了一遍。

金于霖这两年在电视剧圈的发展是不错,但他的野心实在暴露太过了,不是好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饭圈的人气带给了他足够的选择权,同时也对他的心态造成了影响。

景瞬想起关联的另外一件事,“对了,迟盛什么时候创建的盛夏影视?怎么还把金于霖挖过去了?”

迟归摩挲着景瞬柔软的发尾,“不到三个月。”

盛夏影视的前身是光影传媒,本来只是一家中规中矩的影视公司,主攻网剧和网络大电影。

三个月前,迟盛暗中入股收购,但盛夏影视明面上的老板依旧不是他。

景瞬暗笑,“他是怕你发现,再打压吧?”

只是,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迟盛私下的行事作风不算低调。

迟归继续说,“韦迪打听到,他入股接手公司后,放弃了原本稳定的网剧项目圈,执意往盈利更大的电影圈进攻。”

迟盛往各项电影项目里面投资了不少钱,不过比起前期盈利,应该是更想要打开圈内的知名度。

“他还花重金挖了不少艺人团队,其中就包括金于霖。”

“……”

好家伙,不喜欢的人全凑一块了。

景瞬眼露厌恶,问,“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你呢?”

迟归牵住景瞬的手,温声询问他的想法,“你是怎么想的?”

“……”

因为上辈子的遭遇,景瞬对迟盛仍然抱着无法消弭的恶心和恨意,他不是圣人,不能因为重来一世就过往不究!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让迟盛付出代价!

“要不,我们先按兵不动,假装不知道?”

“嗯?”

迟归示意他继续说。

景瞬眸底掠过一丝暗芒,悄然发问,“予哥,你知道怎么样才能彻底打击掉一个人吗?”

迟归迅速理解恋人的意思,说出自己的想法,“让他飘飘然升到巅峰,自以为能够脱离你的掌控,再让他重重摔下。”

光是破产是不够的。

要击溃一个人的灵魂,就要让他意识到自己永无出头之日,并且永远逃不出对手的手掌心!

景瞬提醒,“以我对迟盛的了解,他必然不可能老老实实地经营着一家影视公司,你懂我意思吧?”

迟归捏了捏他的耳垂,“懂,我会让好好盯着的。”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恋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景瞬晃了一下两人紧握的手,忽然想起一事,神色大变,“糟了!我把喻哥给忘记了!”

他沉浸在见到迟归的兴奋中,全然忘记了去取车的喻修竹!

景瞬着急慌忙地想要拿手机联系对方,却被迟归一把按下,“我提前和喻修竹联系过了,他知道我会来接你。”

“宝宝,今晚我们换家酒店住,不和他住一块了。”

其实,迟归不止和喻修竹打了招呼,更和谢从矜暗中打了招呼。

至于后者能不能把握住今晚独处的机会?那就不是他该管的范围了。

第78章 【第078章】 “什么时候还老子钱!……

次日一早。

金于霖望着缓缓上升的电梯层数, 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边上的谢春风通过电梯墙面的照映,清晰地看清了他此刻的表情,试图劝说, “你稍微注意点表情, 待会儿千万别对着小盛总甩脸色。”

再怎么说,对方都是他们的顶头老板。

金于霖冷着一张脸, 没接话。

要知道,他们早上九点就已经抵达这家酒店, 结果等了将近四个小时,才接到了迟盛助理允许上楼的电话。

金于霖好歹算是娱乐圈内的人气男星,以往无论走到哪里,粉丝会哄着他,主办方会捧着他, 就连原公司也处处顺着他!

结果现在呢?

昨晚的业内交流宴上, 他不仅惨遭景瞬等人的打脸,颜面尽失!现在就连新公司老板竟也毫无顾忌地放他鸽子,让他硬生生干等了一早上!

金于霖越想越觉得愤懑不平, 殊不知自己的心态越走越偏。

叮咚。

电梯门应声而开。

金于霖率先走出了电梯门,谢春风连忙跟上。

秘书等候在套房门口,看见两人的身影后,还算礼貌地邀请他们进去。

金于霖面无表情地无视了他,走进顶层大环景的跃层套房。

谢春风看见空无一人的大客厅,低声问,“赵秘,小盛总呢?”

话音刚落,跃层的旋转楼梯上就响起了脚步声,盛夏影视的新一任幕后老板走了下来。

迟盛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地敞开, 身材顶多称得上中规中矩,他露在外的皮肤上残存着昨夜激情的暧昧痕迹。

这会儿,迟盛往下落的目光稍微有些迷离,精神头也不太好,一看就是纵/欲过度,没休息好。

赵秘书见怪不怪,将提早冰镇醒好的红酒递了上去,“小盛总。”

“嗯。”

迟盛喝了小半杯的红酒,卸下力气坐在了沙发上,眼里这才涌出一缕清明,他漫不经心地投向了金于霖和谢春风,“不好意思,久等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根本听不出半点歉意。

谢春风代替回答,“小盛总客套了,没事没事。”

“……”

老天还真是不公平!年纪明明差不多大,但对方生来就在罗马!人比人,气死人!

但面对自己的新东家老板,金于霖暂时不敢太过甩脸色。

他隐去自己的真实想法,冲着迟盛点了点头,“小盛总。”

迟盛示意他们坐下,然后才追问,“莫导的试镜出结果了吗?还有昨晚的业内宴会,你们顺利进场了?”

原本迟盛是打算自己亲自去的,但昨晚遇上个年轻的小爱豆投怀送抱,这不,他一时没控制住情/欲,就将宴会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

金于霖就是为了这两件事情来的。

他想起自己的接连失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用眼神示意谢春风。

谢春风想起自己经纪人的身份,不想开口也得开口,“那什么,小盛总,莫导新电影的试镜出现了一点意外,我们于霖没被选上。”

“你说什么?”

迟盛的脸色骤然变动,投向金于霖的目光中当即添上了一丝质疑,“你没试上?”

盛夏影视是电影投资方之一,不过因为入场太晚,迟盛所以能撬到的电影投资份额不高,顶多在电影上映后跟着喝点肉汤。

听说莫风声要开起一轮试镜选角后,他才花重金让人暗中操作、拿下了一个内推的试镜名额。

金于霖是他执手盛夏影视后物色许久的男演员,图得就是对方近两年的人气高,演技不错,而且有商业价值。

迟盛盘算着,莫风声的新电影很有大概率的爆势,如果金于霖能顺利拿下电影重要角色之一,那么等到电影上映后大爆,他的公司就能在金于霖的身上多捞上一笔。

结果事与愿违——

没试上?那钱不就白花了?

“你半个月前还信誓旦旦和我说,说这个角色非你莫属。”

迟盛将红酒杯搁在茶几上,带着有钱人高人一等的姿态,“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现在是输给哪位新人演员了?”

“……”

金于霖听出迟盛藏在话里的嘲讽,面上一僵。

谢春风赶忙找借口,“不是的,小盛总,是我们被恶意针对了!”

“试镜演员里面有于霖的对家,他们提早用不入流的手段内定了角色名额,才导致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且昨晚在业内宴会上,对方还让人弄坏了于霖身上的品牌西装和手表,算计着想让我们公司赔钱。”

他们事后估算了一下损失,衣服加上手表,可能要赔付给品牌方八位数!

因为数额太过巨大了,金于霖才不得已一大早来找新东家老板帮忙,想要请公司出面替他摆平品牌方有可能的刁难。

迟盛似乎是在分辨他们所言真假,“哦?对家?”

金于霖想起景瞬那张脸,想起连日来遭受的耻辱,心中的恶意开始翻涌起来。

他看向迟盛,先抛出诱饵,“小盛总,虽然这次试镜失利了,但我照样能靠电视剧继续维持我的人气和商业价值,我多的是粉丝愿意割韭菜,你不用担心。”

“我今天前来是想要和你商量,原定的四六分合约,我自愿改成五五开,不过在改合约分成之前,我想请小盛总动用势力帮个忙——”

“我想让我看着不顺眼的人,永远消失在这个圈子里!”

谢从矜有背景、有靠山,昨晚还出面威胁了他和谢春风,但哪又如何?他们是对付不了景瞬,难道还不能借迟盛的手对付了?

娱乐圈看似光鲜亮丽,实际布满了肮脏和黑暗,更少不了蛇鼠一窝的利益买卖——

真正的资本家想要捏死像景瞬这样无权无势的小演员,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

装得清风朗月,一张嘴就暴露了本性。

迟盛以前也爱伪装,所以轻易看透金于霖的本性,但他并不反感。

在利益面前,不择手段才是常规操作。

迟盛觉得这请求简单,“你看谁不顺眼?我想办法替你解决。”

金于霖压制住内心的狂喜,“竹林经纪,景瞬。”

他原以为按照迟盛的财富实力,会毫不犹豫地应下这事,但意料之外的是——

迟盛在听到“景瞬”这个名字后,眸光不由自主地闪烁了一下,里面的惬意消失殆尽,就连身体也下意识地挺直了一些。

迟盛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你说谁?”

金于霖再三说明,“景瞬。”

“……”

迟盛不接话了。

他端着酒杯站起身,背对着金于霖等人看向窗外,以此来掩饰自己并不平静的内心。

让他去对付景瞬?

开玩笑,现在的他哪里有这个本事!

自从景瞬在宴会上刺伤他、迟归又出面震慑过他之后,有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大房手底下的全部分公司都受到了迟归全面掣肘,根本看不到出头之日。

迟盛一直活在无影无形的憋屈里,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走父母的老路,否则将会一直活在这种阴影之下。

于是,迟盛看准了迟氏集团并没有涉及的文娱产业,不仅向父母要了一大笔钱财,还向迟老爷子装乖讨好也拿了一笔巨额投资费用。

为了避免迟归察觉、再度出手,他没有以自己的名义创建公司,而是给盛夏影视披了一层马甲。

这一次,迟归还真没察觉到他。

迟盛在项目投资上面不计较,舍得各种砸钱给盛夏影视开路,时间长了,大家倒客气地喊他一声小盛总,来巴结他的小演员、小公司不计其数。

这让迟盛久违地感觉到了“权利”和“地位”的双重享受,只是每每看见景瞬留在他大腿上的刀疤,想起迟归故意而为之的打压,他都痛恨不已。

迟盛当然知道景瞬还活跃在娱乐圈,也知道对方和迟归不可告人的关系,他做梦都借着景瞬让迟归体验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但绝不是现在!

迟盛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太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金于霖见迟盛沉默,“小盛总?”

迟盛转回身,盯着他看,“这事我会看着办的,你和你的团队别擅作主张对景瞬下手就行。”

“……”

谢春风听出了话里的怪异。

看着办?还让他们别擅作主张?这是要护着景瞬的意思?

金于霖也误会了迟盛的意思,隐忍了许久的郁气爆发,他起身对视,“小盛总,我没听错吧?”

他夸张道,“景瞬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威胁到我的利益了,你作为我的现任老板,反而叫我不要对他下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重新考虑和贵公司的合作!”

碍于面子,迟盛不好直接说出实情。

他听见金于霖带着威胁成分的话,冷笑,“重新考虑合作?金于霖,你已经和盛夏影视签约了,你这是想要闹解约?那就试试看。”

他之前的那副好相处的姿态,就是为了骗着对方跳槽签约。

迟盛自认是资本的一员,金于霖亦或者是其他艺人,那都是他赚钱的工具人!

但凡不听话,那就换掉!

迟盛露出自己最无情的那面,“别以为有点人气就可以拿捏我和公司,再高的人气都得靠捧,只要我想,我就有一千种、一万种方式让你在圈内混不下去!”

金于霖惊了,万万没想到迟盛竟敢对自己说出这番话!

他以为加入新公司能够获得更多话语权和资源选择权?结果才过去多久?迟盛居然还拿合约威胁起他了!

该死的!这还不如留在老东家呢!

迟盛不想搭理金于霖,“谢春风,带着你的艺人滚出去。”

装得冠冕堂皇,不就是想要借他的手除掉景瞬吗?他可不会傻到随便被当枪使!

谢春风看得出老板动了真格,拉了拉逐渐上头的金于霖——

这算是这么一回事啊?

怎么最近一提到景瞬,自家艺人就这么不顺呢?

都说娱乐圈有玄学,这景瞬不会是专门来克金于霖的吧?

“我自己走!”

金于霖甩开经纪人的拉扯,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谢春风比较会做虚假面子,和迟盛连番道歉后才追了出去。

迟盛确认他们离开,这才坐回在了沙发上,心绪隐隐不安起来。

不行,绝对不能让金于霖坏了自己的大事。

他看向替自己跑腿的赵秘书,果断要求,“近期减少金于霖的资源和曝光,先晾他一阵子。”

赵秘书内心鄙夷,却点头应下,“是。”

旋转楼梯上,一名长相漂亮的男孩走了下来,他只穿了一件宽松的衬衣,勉强遮住了什么都没穿的下/半/身。

白皙又骨感的腿上布满了淤青,是某种特殊欢/爱后留下的痕迹。

对方走近迟盛,柔若无骨地跪在他的脚步,开口带着刻意的引诱,“小盛总,你睡醒了怎么不喊我?”

“……”

迟盛本来是不喜欢男人的,但前两个月在某一酒局上突然得了滋味,才觉得男的比女的更好使、更耐玩!

眼前小爱豆的桃花眼水汪汪的,就连身形也和记忆中的景瞬有些相似。

迟盛脑海中浮动出的偏执念头,不是迟来的爱意,而是凌虐的欲/望——

他几乎一下子就锁住了小爱豆的喉咙,冷眼看着对方近乎窒息地红了眼、开始小幅度地挣扎。

如果……

如果是景瞬的话,濒死的状态应该会更漂亮,更让他血脉喷张。

迟盛转瞬看清了眼前的这张脸,松开。

他掀开浴袍一角,露出自己腿上的疤痕,恶狠狠地要求,“舔这道疤,好好舔。”

“……”

年轻小爱豆呛个不停。

他垂着眼眸暗骂了一句“死变态”,但还是为了钱财和资源,低头努力伺候起来。

迟归和景瞬没有在帝京多留,而是在第二天下午就返回了海市。

《裂隙》剧组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一周,王焕就派人和喻修竹确认好了合约细节,景瞬完成了签约,拿到了完整版的剧本。

夜幕降临。

开完会的迟归从总部大楼出来,不忘将帮忙打印、装订好了文字剧本递给恋人。

坐在副驾驶的景瞬望着新鲜出炉的完整剧本,“莫风声导演,李海燕编剧,王焕制片。”

他用手指比划着封面上的署名,桃花眼亮晶晶的,“有生之年,我居然能演上这种大制作的电影,简直和做梦一样。”

景瞬望着这宝贝剧本,还有些不敢置信,“予哥,你要不掐我一下?”

迟归看见他难得流露出的孩子气的一面,忽地抓住他圆润粉嫩的指尖,含在牙尖轻咬了一下。

“唔。”

疼意微妙,酥酥麻麻的。

景瞬想要抽手,却被迟归抓紧,“躲什么?”

景瞬哼唧,“让你掐一下,你怎么还真咬上了啊?”

迟归替他摩挲着指尖,说,“让你知道这不是在做梦,你就是拿下了莫导的新电影。”

景瞬笑开,内心被满足狠狠填满。

虽然是演电视剧出道的,但景瞬一直都向往着大银幕,上辈子的他原以为再也没了接触电影拍摄的可能。

但事实就是重生之后,遇到迟归后的每一天,他都有在变好。

景瞬解开安全带,凑近迟归,“予哥。”

迟归吻了一下他的手背,“嗯?”

景瞬心有所感,毫不吝啬表露着自己的依赖和爱意,“你真的是命运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宝宝,你也是。”

迟归吻了上去,手上迅速将车前玻璃的挡光板升了上去,又轻车熟路地将车座椅往后压。

景瞬勾住恋人的臂膀,任由对方把自己往怀里带,“唔嗯。”

他们已经互帮互助过不少次了,只是每回都会变得更不可控,也更渴望真正的更进一步的契合。

景瞬蹭着迟归的薄唇,说话声断断续续的,“予哥,我们……我们要不要试试看?”

迟归的呼吸声很重,明明就快要克制不住了,偏偏还要引导恋人先开口,“你很想?”

景瞬耳根子红得要滴血,却很坦诚,“嗯。”

他私下询问过宋教授了——

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偶尔有点激烈运动也是可以的。

迟归有意和恋人贴紧,低声道,“那我们的第一次,也不能在这里。”

景瞬大脑泛白了一瞬,抵在迟归的肩膀上接不上话 过了许久,他才哑着嗓子,“那我们……”

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响起了来电震动。

景瞬摸了摸空落落的口袋,有些迷茫,“我手机呢?”

迟归眼尖,替他从车椅缝里捡了起来,“在这儿。”

刚才闹腾得太激烈,谁都顾不上掉落的手机。

景瞬想到这事儿,脸红,但看清屏幕上的来电备注后,笑容稍稍淡了些。

他看了一眼迟归,接通,“喂。”

想象中的徐佳声音并没有出现,而是一道可爱又动听的童声,“哥哥,是我呀,小瓷。”

电话那头是姜瓷。

景瞬听见这声“哥哥”,紧绷的心弦微松,自从徐佳生日过后,姜瓷隔三差五就会用对方的微信和他保持聊天。

姜瓷就是小时候的他,也像小太阳,总是会主动分享很多事,并且会甜甜地告诉他:哥哥,我想你啦。

比起景瞬和徐佳不尴不尬的关系,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倒是更好一些。

景瞬嘴角的弧度重新扩开,问,“嗯,怎么了?”

姜瓷在电话那头表明打电话的原因,“哥哥,我们学校这个月有圣诞元旦文艺表演,我要上去弹钢琴,你能来看我的表演吗?”

“……”

景瞬沉默着,似乎正在考虑。

电话那边出现了徐佳的声音,对方在劝姜瓷,“小瓷乖,你哥哥是公众人物,不太方便出面的,妈妈给你录像,到时候传给哥哥看,好不好?”

姜瓷有些失望,还是忍不住追问景瞬,“哥哥,真的不能来吗?你戴着口罩和帽子,就短短地来一下,看我表演就走,不行吗?”

“……”

景瞬和迟归对视一眼,后者无声说:看你自己,想去就去。

“哥哥?”

“可以的,但你要替我保密、不能和其他同学提到我,我看完演出就走,好吗?”

“好!我让妈妈给你发地址,哥哥,我们到时候见。”

“好。”

电话挂断。

迟归拿起一旁的湿巾,默默擦拭着,“还是决定去?”

景瞬说起心里话,“无论如何,姜瓷是无辜的。”

他能感受得出来,对方是真的喜欢他这位哥哥。

景瞬靠在恋人的怀中,“我小时候有太多遗憾了,我不希望她未来想到这事会觉得遗憾。”

迟归理解他的做法,“嗯,做你自己想做的就行,怎么样都行。”

……

姜瓷学校的文艺汇演定在圣诞当天,下午两点开始。

徐佳用心培养过女儿的钢琴,姜瓷小小年纪,但弹得很不错,还被老师安排在了压轴表演。

景瞬看准时间,赶上了姜瓷的演出。

学校门口。

表演完的姜瓷提早跑了出来,蹦跶着抱住了景瞬的大腿,“哥哥!我刚刚看见了你!谢谢你来看我表演!”

景瞬用指尖勾了勾她的小辫子,夸奖,“不客气,你弹得很好。”

“妈妈说,你小时候弹得比我更好,你还会小提琴。”姜瓷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徐佳。

景瞬顺势抬眸,和徐佳对上视线。

他压住心底的那点别扭,迟疑地喊了一声,“……妈。”

“欸。”

徐佳顿时喜出望外,邀请,“要不要回家一块吃饭?你姜伯伯还没回来,不凡也去帝京了,家里没有其他人。”

景瞬下意识地婉拒,“不了,等下次吧。”

黏着景瞬的姜瓷有些失望,但没有勉强,“那哥哥,你要说话算话哦,下次一定要来。”

徐佳拉起女儿的小手,开口说,“小瓷,那我们走吧,坐地铁回去还要好一阵呢,人挤人的。”

“……”

地铁?

景瞬捕捉住这个关键词,想起姜家现在的住址,不太赞同地蹙了蹙眉,“你没开车?”

徐佳有些局促,“早、早卖了,之前为了还急债,没事的,我和妹妹挤挤地铁就回去了。”

景瞬看向年纪还小的姜瓷,终究是不忍心,“我有车子,送你们回去吧。”

说着,他就主动将姜瓷抱了起来,“走吧。”

徐佳盯着他们兄妹两人的身影,眸光微闪,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上百万的商务车停在学校路边。

司机老张看见景瞬上车,习惯性地喊,“小景先生。”

徐佳瞧见这阵仗,停在车门口,“小瞬,这车……”

景瞬不想在徐佳面前暴露迟归,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经纪公司派的,不是我专人用。”

老张默默观察着情况,帮腔,“是啊。”

景瞬带着姜瓷上了车,“再不走,学校路段就要堵了。”

姜瓷年纪还小,根本不懂车子好坏。

可徐佳明白这辆车的市场价值,她差点没压住自己的算计,但为了不让景瞬反感,她还是按捺了下来。

车子在城市高架上开了将近四十分钟,才抵达了小区楼下,姜瓷和景瞬念叨分享了一路,这会儿到了单元门口还有点依依不舍。

徐佳率先下车,往单元门口瞥了两眼,才对着车内的姜瓷哄道,“小瓷,快下来,天色不早了,我们不要耽误你哥哥的时间。”

“哥哥再见。”

姜瓷投进徐佳的怀抱,朝车内挥了挥手。

景瞬正准备和妹妹挥手道别,下一秒,四位凶神恶煞的壮年男子就冲了上来,直接围住了母女两人。

为首的人厉声吼道,“徐佳,你他妈的贱.婊.子,什么时候还老子钱!”

第79章 【第079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

空气在这一瞬间如同凝固了。

徐佳认出了领头的那位男子, 面对对方充斥着贬义的叫法,她不但没有气愤,反而神色略显慌乱地说, “丘哥, 你怎么来了?”

“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那什么……”

她迅速地扫了一眼车内的景瞬, 随后将视线移回男人的脸上,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 “我请各位上去喝杯茶,怎么样?”

“喝什么茶?”

——啪!

为首男人骤然打开徐佳示意友好的手,眉眼间的狠厉渐浓,“别他妈给老子扯东扯西!”

徐佳的手背立刻泛起了红色,疼痛蔓延, 但她敢怒不敢言。

姜瓷年纪还小, 哪里见识过这番阵仗?

她吓得一哆嗦,嘴角上扬的笑容迅速憋了回去,很怕但很勇敢地喊道, “你别打我妈妈!”

徐佳连忙将女儿的脑袋护住,“别怕,妈妈在呢。”

车子本来就还没开走,坐在的景瞬瞧见这番情况后蹙眉,“什么情况?”

面对他的提问,徐佳脸色臊得几乎要出血,似乎还想要遮掩,“小瞬,没事的,这些都是你姜伯伯的朋友, 你先回去吧。”

说着,她就想要去关车门。

为首被喊为“丘哥”的男人眼疾手快,将车门反向一推,“哪门子没事!老子上门讨债!”

景瞬想要阻止,却还是慢了一步。

车门猝不及防地夹到了徐佳的右手,疼得她的脸色不受控地大变,“啊!”

右手指关节被车门夹蹭,顷刻流了很多血。

姜瓷吓得眼泪直打转,“妈妈!”

丘哥看见徐佳的情况,变本加厉地威胁,“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不还钱,看我们怎么收拾你们母女俩!”

“……”

景瞬哪里还能坐视不理?

他迅速下车从徐佳的手里接过姜瓷,将妹妹重新抱入车内。

姜瓷那双大眼睛里满是害怕,“哥哥。”

“没事,哥哥在呢,你先乖乖坐在里面,没有人会伤害你,好吗?”

景瞬温柔地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又给司机老张递去一道暗示眼神,“老张。”

司机老张很有眼力劲,迅速点头。

景瞬合上车门,将随手拿来的纸巾递到了徐佳的手中,“先擦擦。”

徐佳的神情被羞耻、愧疚以及懊恼交织着,她是不愿意拖累两个孩子,急切说,“小瞬,我没事,你、你要不带着妹妹先走?我、我自己可以处理!”

“……”

景瞬并不认为她能一个人对付四位彪形大汉,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景瞬扫视了一圈以丘哥为首的四人,将警惕藏在平静的语气下,“你们堵在这里吓唬女人和孩子,算怎么回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丘哥看了一眼景瞬后方的徐佳,又将视线落回到了景瞬身上,“你谁啊?她儿子?”

景瞬没接话,反倒是后面的一位小弟先开了口,“丘哥,这人是徐佳儿子!还是个明星!他一定有钱!”

又有人亢奋接话,“丘哥!我刚才就想说了,这车就值两百万!”

“好啊!父母债子偿,天经地义!”

丘哥拍了拍车的外壁,看向景瞬的视线里显露贪婪,“我告诉你,你妈在我这里欠了四百万的高利贷,已经逾期小半年了!本金加利息,四百九十三万!”

丘哥拿起马仔手里的铁棒,恶狠狠地指向景瞬威胁,“既然你是她儿子,今天必须替她把钱给我!否则你们母子两人,还有车内还小孩,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景瞬听见迎面扑来的威胁,神情依旧淡定。

他看向徐佳,眼中多了一丝审视,“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准备把实话告诉我?”

“……”

徐佳面色煞白,像是活脱脱给人撕下一层皮。

她颤抖着抓住景瞬的衣服袖子,像是辩解,也像是求助,“小瞬,你听妈妈解释,你姜伯伯去年公司破产,倒欠了银行很多钱!还不上就要被拉进黑名单强制执行了。”

“我、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变卖了车子和房产,但还是填不住这窟窿,所以才找民间高/利/贷借了四百万,你姜伯伯让我做担保人。”

“……”

景瞬无语,追问,“你不是说他公司经营状况已经好起来了?”

要是他没记错,姜客山已经抓住短剧的市场风口,又能赚钱了啊?

徐佳红了眼,像是在这件事上受尽了委屈,“他说公司还要周转,没有多余的资金还债,但、但他说会想办法解决的!让我不用担心!”

她看向丘哥,没了底气,“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丘哥拿起手中的铁棒,当着景瞬的面,故意砸向了后车窗的玻璃,“少废话!”

——哐!

撞击的声音震天响,看得出用尽了力气。

加固过的玻璃却愣是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裂缝,反倒是震得丘哥手臂发麻。

景瞬冷笑,“你现在是当着我的面,恶意破坏我的私人财产?”

丘哥强忍住自己发麻的手臂,怒气更胜一筹,“少他妈废话!你们母子今天必须……”

“没钱。”

景瞬简单两字,终结了眼前人的威胁。

丘哥错愕停顿了两秒,随即嗤笑出声,“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没钱你坐两百多万的商务车?”

“让我给你们科普一下——”

“第一,我不是借贷方,也不是担保人,你们没有资格向我讨要债务。”

“第二,四百万金额逾期半年?即便双方存在借贷合约,也不可能产生高达九十三万的利息,这超出了合法利息的范围,借贷方有权拒绝支付超额利息。”

前世景瞬刚出事故那一阵,曾经打听过手术高额的治疗费用。

因为手头过于紧迫,他是对高利贷动过不该有的念头,还特意去了解过正常利息的上限。

当然,景瞬最终没有踏过这条线。

换句话说,丘哥他们根本无法索要如此巨额的款项!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景瞬不否认这种说辞,眉梢微挑,“但你们找错人了,别想着来找我麻烦!”

徐佳眸光微变,“小瞬,我……”

丘哥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和边上的马仔小弟们说,“啧啧,你们听听他这话,头头是道的。”

他点绕一根香烟,还故意将烟雾吐到了景瞬的脸上,“年轻人,别以为肚子里有点墨水就了不起。”

“干我们这一行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留情面,就是得还钱!”

丘哥往后一退,眼神发狠,“给我上!打到他们肯抵押车子还钱!”

话音刚落,有人就从身后用力踹了他一脚,沉声质问,“你想打谁?”

紧接着,身穿制服的三位保镖同时出手,只用了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他们就将丘哥在内的讨债马仔通通制服!

催账示威用的铁棒叮铃哐啷散落一地,彻底失去了它们应有的作用。

丘哥手里的香烟还没燃尽,烟头星火反倒烫得他自己一激灵!

他忍着后背的疼痛,难以置信地抬起视线,试图看清是谁在背后暗中作祟。

但霎时,他就被眼前人的高大身形给震慑住了!

迟归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为首的丘哥,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瞳中泛起冷漠,锐利得如同一把开了刃的刀。

“……”

这他妈又是谁?

怎么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丘哥嘴角一抽,习以为常的威胁卡在了喉中。

“予哥。”

景瞬无奈地看向了现身的迟归,却对此情况早有预料。

其实,两人今天原本就是计划看完姜瓷的演出后,再另行去过二人世界吃晚餐,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景瞬心软想要送姜瓷和徐佳回家,他在路上给迟归发了报备消息,后者以他的意愿为主,于是在和老张的车子汇合后,默默跟在了后侧。

至于这三位保镖,从澳市开始就一直暗中保护他,从未离开过。

迟归听见恋人的呼唤,眼中的冷意霎时褪得一干二净。

他快步绕过丘哥等人走上前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

景瞬递给他一道安稳的眼神,又看向了还在地上挣扎的丘哥四人,“第三,你们利率违法、职业放贷,甚至还通过暴力、威胁催收,这已经是违法了。”

迟归一声令下,“路边有监控,直接报警处理。”

“是,先生。”

“……”

边上的徐佳已经看傻了眼,没料到原本“不利”的局势竟然能瞬间翻转。

她看着硬生生被拖拽着带走的丘哥等人,勉强压住内心的荒唐,“小瞬,这位是?”

迟归对上徐佳的视线,神色微晃。

他不确定景瞬是否想要承认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恋人的母亲。

但他归意外的是,身旁的景瞬直接表明了两人的关系,“他是我恋人。”

“……”

“……”

只说承认是恋人,却没有告知迟归的姓名和社会身份,即便如此,迟归的嘴角还是不可控地翘了翘。

他尽量以平静而礼貌的口吻,“你好,我是景瞬的男朋友。”

徐佳抓紧了手中早就揉成团的纸巾,呼吸发紧,“哦、哦哦,那这位先生是做什么工作……”

“妈。”

景瞬打开车门,有意打断了徐佳的问话,“上车说,予哥,你坐前面副驾。”

迟归任由他安排,“好。”

三人上了车,姜瓷一把就扑到了徐佳的怀里,溢出满满的担心,“妈妈,你和哥哥没事吧?疼不疼啊?”

迟归示意老张,“附近有社区医院吗?徐女士的伤口得简单处理一下。”

景瞬也同意。

徐佳安抚了一下小女儿,余光不自觉地瞥向前排的迟归,“小瞬,你们什么时候交往的?怎么也不和妈妈说一声。”

景瞬答非所问,“你给姜客山打电话,让他马上回来一趟。”

司机老张是外人,没有顾忌地接话,“就是啊,哪有男人把妻子和女儿丢在家里、面对债主的,自己跑到哪里躲清闲去了?”

徐佳面色讪讪,“我、我会和他说的,只是这么一闹,警察真的能关了他们吗?我怕丘哥他们不会罢休。”

迟归说,“如果他们手里有合法合规的借贷合同,估计是关不了,顶多被拘留几天。”

景瞬开门见山,“你们手头有多少钱?这种事情,躲着没用。”

多出来的违法利息是不用给,但要是真的借了钱,合规部分也必须要还,想逃也逃不掉。

“家里积蓄只有一两万了,剩下的钱全部被他投进了短剧里。”

徐佳眼眶愈发红了,试探性地发问,“小瞬,你也看见这情况了,如果他们以后还上门,你妹妹经不起这么吓,你能不能……”

景瞬反问,“你想找我要钱还账?”

徐佳抿了抿唇,“是,就当是妈妈向你借的,我到时候手头宽裕了,一定还你!”

迟归眉心微蹙,暂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司机老张一边开车,一边听见后排的动静,作为局外人的他,心里暗叫不妥——

说得好听!

当初小景先生双腿需要做手术的时候,徐佳这位亲妈都没有露面探望!

如今小景先生康复了,她反倒频繁约着见面,今天开口求他帮忙借钱还债?

俗话说得好,亲兄弟之间还要明算账!

徐佳这位亲妈都已改嫁、重组家庭了,现在来借款,将来真能如期归还吗?

别是借亲情之名、看准小景先生信任,将来拖来拖去,最终不了了之!

“……”

景瞬对上徐佳带着歉意恳求的双眸,沉默着思考。

忽然间,姜瓷仰头小声说,“妈妈,我还有点压岁钱,给你可以吗?哥哥他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他自己生活也要用钱的。”

姜瓷还小,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她只是觉得——

这些年,妈妈都没有陪在哥哥的身边,哥哥没有家人的陪伴,一定过得很孤单、很辛苦,赚钱肯定不容易。

而且,明明就是爸爸欠的钱,为什么找景瞬哥哥要钱?他又不是爸爸的亲儿子。

“……”

徐佳对上女儿天真的眼神,宛如是一束阳光,直直照进了心底阴暗的角落。

思绪开始左右拉扯,不过很快地,她就听见景瞬说,“四百万,可以给你。”

徐佳内心一喜,顿时收起那点动摇念头,“真的吗?谢谢小瞬!”

“别急着谢我,我没钱。”

景瞬看向徐佳,随之而来的话又让她笑不出来了。

“我让予哥找正规的借贷公司,再把钱借给你们。”景瞬一字一句地告知徐佳,“要有签合法合规的借贷合同。”

“……”

徐佳哑然。

迟归明白景瞬的想法,眸底晃动一丝光亮。

他侧过身,用公事公办的语气提出保证,“徐女士,你放心,我这边有朋友做正规金融借贷。”

“看在景瞬的面子上,我可以让他们免除利息,放宽还款时间、分期还款,一切好谈。”

好谈,但必须要还上。

景瞬继续提出要求,“姜客山的公司不是还在做短剧投资吗?让他拿公司作抵押。”

他不是圣人,更不是姜客山的儿子,凭什么替他还钱?

徐佳欲言又止,“小瞬……”

景瞬冷不防地反问,“妈,你觉得我有义务去还姜客山的钱吗?还是你觉得,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我有义务去替你还钱?”

不怪景瞬心狠,而是他早已经过了天真的、需要母爱的年纪,要不是看在姜瓷的面子上,他根本就不会再和徐佳有过多的来往!

徐佳对上景瞬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目光,有些闪躲,“当然不是!”

她深呼一口气,“小瞬,你别误会妈妈,这样,我回去和你姜伯伯商量一下,好吗?”

“……”

景瞬垂眸,对上了姜瓷依赖的小眼神。

他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这才应了徐佳,“好。”

徐佳的伤口在社区医院简单处理上药,初步判断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景瞬牵着姜瓷,将母女两人送上四楼。

他对徐佳再三叮嘱,“别忘记给姜客山打电话,他应该要为这件事负责。”

当然,他会派保镖暗中守着徐佳和姜瓷,免得她们再受到丘哥等讨债人的骚扰。

徐佳笑容勉强,试图转移话题,“小瞬,我看你男朋友有点眼熟,他……”

“妈,这是我的私事,你们的欠款和我没关系,和他更没有关系!”

景瞬义正言辞地断了徐佳不该有的念头,“还有借钱的事,我这边只有这种办法,想不想、要不要看你们自己决定。”

“……”

徐佳呼吸微窒,打起亲情牌,“小瞬,妈妈觉得你变了,变得让我有些陌生。”

“和我小时候比起来,你不是也变了吗?”

“我知道,是妈妈对不起你。”

“……”

景瞬根本不接她这茬,“我先走了,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徐佳盯着景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眼中的水光轻易褪去,反而有些冷漠。

“妈妈?”

“嗯。”

徐佳压住了计划全盘打乱的挫败和懊恼,在小女儿的催促下,拿出钥匙开了门。

滋啦。

只一下,她就听见了屋内响起的动静。

天色已经全黑了。

景瞬看见停在小区门口的黑车,快速钻了进去。

迟归已经从前排挪到了后排,车内昏黄的灯光衬着他温柔的眉眼,“瞬瞬,你还好吗?”

“还好。”

景瞬也第一时间关心恋人的情绪,“予哥,我今天没在她们面前说明你的名字和身份,你会不会不开心?”

迟归说,“不会,我明白你的顾虑。”

毕竟,景瞬愿意在徐佳面前承认和他的恋爱关系,就已经是大惊喜了。

而且,迟氏董事长的头衔实在是太大了,

就算徐佳没有其他想法,也难保姜客山不会有别的攀结想法,不往外宣扬才是对的。

景瞬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残存着一丝不确定,“我对她们说不借钱,会不会显得很没有人情味?”

司机老张插话,“哎哟小景先生!你刚才那种做法才是对的,要是你们母子关系好,我就不说什么了,但你们本来就已经不在一起生活了,犯不着给她和她老公兜底。”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就是担心小瓷。”

景瞬对这位异父同母的妹妹抱着天然的好感,担心小小年纪的她因为父母欠债的原因担惊受怕。

毕竟,催债的人能找到家里,就有可能找到孩子的学校里去。

迟归和他想到了一块儿,“你放心,我会派人暗中保护好你妹妹的。”

景瞬点了点头,脑海中突然想起另外一事,“哎呀,我忘记了。”

迟归问,“什么?”

景瞬从后排拿起早就买好的礼物,“本来是庆祝她今天演出成功的,结果一到小区就发生这种糟心事,就忘记了。”

他们的车子已经开出去了一段路程,再回去是不是太麻烦了?

景瞬正犹豫着,就听见迟归问,“你想要现在回去送?还是等下次?”

景瞬意外自己的想法被恋人看穿,“嗯?”

“老张,再开回去一趟。”

迟归当机立断,又说,“你买这个礼物的意义就是为了庆祝她演出成功,那就只有当天送才有意义。”

“妹妹今天应该被吓到了,正好拿礼物安慰安慰他。”

景瞬见老张已经掉头,对着迟归笑开,“我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迟归牵住他的手,低声说,“实不相瞒,我也有私心。”

“什么?”

“这份礼物要是下次再送的话,你可能避不开还是要见到你妈妈,我怕……”

迟归顿了顿,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怕你有心理负担。”

虽然景瞬不说,但他每次要见徐佳的前后,总是会有情绪波动,还不如趁着今天一次性将礼物送出去,之后可以找借口避免见面。

对视之间,景瞬已经明白了迟归对自己的呵护,心间一暖。

车子重新停在了小区门口。

景瞬低头吻了一下迟归的手背,“再等我一下下,我速去速回。”

迟归吻了吻他的唇,“嗯,等你。”

景瞬拿着包装好的礼物下了车,轻车熟路地进入到了对应的单元楼内,顺着楼梯往上爬,才走到三楼,他就听见了楼上隐隐约约的争执声。

谁在吵架?

景瞬眉心微蹙,心中涌出一丝疑虑。

直到循着楼梯拐角踏上四楼,他才清晰地辨识出屋内传来的激烈。

其中一人的嗓音分明是徐佳,而另一位男性的声音——

这是姜客山?

对方不是不在家吗?

没等景瞬完全确认,又一轮的争执声就清晰传了出来。

“你说你这招顶什么用?我连哄带骗才说服丘民生,让他们上门讨债,配合你在景瞬面前演戏,结果他倒好,根本不吃这套!”

“我问你,接下来怎么处理?”

“徐佳啊徐佳,你以为可以拿捏的好儿子,其实连区区几百万都舍不得给你!”

“你看看,生出那么一个没良心的东西!”

第80章 【第080章】 “现在轮到我和你们做……-

十分钟前-

徐佳用钥匙打开家门, 就听见了屋内传来的脚步声,不久前“暴力”催债留下的心理阴影还在,她警惕地顿住了推门的动作。

透过门缝, 徐佳看清了家中出现的那道身影——

屋内的男人身材高挑, 两鬓隐约泛起些许白发,身着灰色高领毛衣, 戴着一副半框的方形眼镜。

单从外形来看,有些高知学者的味道。

徐佳的心防瞬间松开, 推开家门,她将小女儿带了进去,“你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就不怕被人发现?”

男人的眉心隐隐蹙着,“我回我自己家,有什么好怕的?”

下一秒, 姜瓷就跑了上来, “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姜客山揉了揉姜瓷的小脑袋瓜,真心掺着假意,“欸, 我想我们家小瓷了,就回来了。”

姜瓷仰头盯着眼前的男人,又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连忙说道,“爸爸,刚刚有坏人欺负我和妈妈,是哥哥帮忙找了警察!哥哥很厉害!”

听见亲生女儿一口一个“哥哥”的喊着,姜客山嘴角的笑容落了下来,“他算哪门子哥哥?”

姜瓷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姜客山继续说, “小瓷,你姓姜,你就只有一个亲哥哥!不凡,姜不凡才是你亲哥哥。”

姜瓷觉得爸爸说得不对,“可是……”

姜客山藏在镜片后的眼神微微一变,语气沉了下来,“没什么可是的!”

“……”

姜瓷年纪虽小,是能辨别一个人的神情好坏,多日未见的爸爸突然拉下脸色,顷刻吓得她不敢再说话了。

姜瓷只能将无助的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徐佳,“妈妈。”

徐佳随手将门带上,连忙走近,“你干嘛凶小瓷!她年纪还小,她能懂什么?”

姜客山语气更生硬,“就是因为她不懂!才要被你教坏了!”

徐佳将女儿送回到了主卧内,“小瓷,你先进房间好吗?妈妈和爸爸有事情要聊,乖乖的。”

姜瓷憋了憋嘴,想哭但忍住了,“嗯。”

徐佳关上房门,转身对着丈夫质问,“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带坏她什么了!”

姜客山不满,“你一天到晚带着她和景瞬见面,生怕她和景瞬亲近不起来?你现在到底和谁是一家的?”

徐佳听出他的意有所指,反怼,“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我为什么带着小瓷接近景瞬,旁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姜瓷年纪再小,那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愿意亲近景瞬,难道当妈妈的还要拦着?

“景瞬就是看在小瓷的面子上,才愿意和我见面,要不然,你以为今天……”

徐佳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正事,她垂眸看着自己还在隐隐作疼的右手,气不打一出来,“我还想问你呢!”

“你到底是怎么和丘民生他们说的?让他们来人演戏,结果还真动起手了!”

“我被伤着了就算了,万一伤到你女儿怎么办?”

姜客山瞥了一眼妻子缠着纱布的手,眼底没有半点儿心疼,“不是你说,时机成熟了,该要演点苦肉计了?这不正和你意吗?”

他环视一圈这狭小逼仄的套房,继续责问起来,“我早说可以搬走了,你倒好,非得住在这种破地方!三天两头就上赶着去讨好你那没用的便宜儿子!”

“……”

徐佳面色一僵,“姜客山,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投资失败那一阵怎么不提?之前的苦日子是我演出来的?”

姜客山的影视投资确实失败过,背负了上千万的债务!

夫妻两人变卖了房车和值钱饰品,又前后从银行和民间高/利/贷借款,才勉强度日。

不过,姜客山在行业内混了这么年,能力和人脉还是有的。没过多久,他就抓住了短剧下沉市场的风口,扛着债务压力继续投资。

三个月前,他在一次饭局上听说——

海市迟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迟归身边有了个小情人,后者原先是圈内的小演员,听说是出了事故、坐了轮椅,阴差阳错地反而傍上了迟氏。

姜客山越听越觉得耳熟,暗中打听了一番。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是迟归能让公关团队扫除在网络上的相关讨论,但豪门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得知这位“小情人”真是景瞬后,姜客山第一时间将这事告知了徐佳。

徐佳一听也傻了眼。

许久未见的亲生儿子居然傍上了迟氏?这可不是摇钱树!这简直就是上百座金山银矿啊!

但凡景瞬能在迟归面前说点好话?

他们夫妻身上的欠债,那不就是勾勾手指头就能解决的事情!

徐佳年轻时靠着儿子赚钱,改嫁后靠着老公也当了富太太,她一点儿都不想要过苦日子!

于是,她当下就有了想法和算计——

必须要重新和景瞬建立起联系,再像以前那样从他的身上拿钱!

还没等徐佳有所动作,她就听说了前夫的遭遇:景观海因为私下拿走了景瞬的手术费,被亲生儿子告到了坐牢!

徐佳从中察觉了不对劲,她推测大儿子的心性或许已发生了变化,不再可能像过去那样任由他们操控。

既然景观海那种强硬且无赖的手段不再奏效,她只能采取更柔和、更走心的攻势。

“我出门和景瞬联系联系?好歹我是他亲妈,他小时候都是我照顾的。”

“万一能顺利搭上迟氏这棵大树呢?对了,说不定还能从景瞬那边捞到资源给不凡呢。”

“试试看呗,反正不会少块肉。”

徐佳轻易说服了丈夫,主动联系上了许久未见的大儿子。

她道歉、卖惨、流泪,想要求得景瞬的心软原谅,可惜效果甚微,平日里发出的问候短信,对方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回着。

徐佳并不气馁,而是借着自己生日的理由邀请景瞬来家里做客。

姜客山在短剧这块赚了点钱,其实已经租得起更好的房子了,但徐佳劝着丈夫按兵不动、还让他暂时待在外面别回来。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在大儿子面前卖惨,好让他知道,妈妈和妹妹过得有不多容易!

不仅如此,徐佳还故意提及了景瞬的小时候,诉说着他和姜瓷兄妹两人小时候有多像。

生日过后,景瞬的态度果然缓和了一些。

虽然不是对着她这位亲生母亲,但至少愿意搭理姜瓷这位异父同母的妹妹了,而什么都不知情的姜瓷也表现出了对这位哥哥的喜欢。

眼见着时机成熟,徐佳又利用姜瓷约着景瞬见面。

就是今天。

徐佳想起这段时间的辛苦,反问,“我这么苦心算计,难道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

姜客山知道她爱慕虚荣的本心和私心,“得了吧,你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

“你说你这招顶什么用?我连哄带骗才说服丘民生,让他们蹲点上门讨债,配合你在景瞬面前演戏,结果他倒好,根本不吃这套!”

他们是欠了丘民生的钱,但不是四百万,而是不到一百万,并且根本就没有“逾期半年”这一说辞。

姜客山和妻子商量后,暗中找上了丘民生,让他们当着景瞬的面开始演戏、催债,并且虚假报高了借贷金额和利息。

如果景瞬能替他们还上这笔“欠款”,到时候,姜客山和丘民生私下可以将这笔钱四六分。

原本以为景瞬在目睹徐佳受伤、姜瓷受惊的情况下,会自掏腰包垫上这笔费用。

再不济,丘民生他们威胁施压一番,景瞬也可以请迟归出面还清欠款。

对于身价不可估量的迟归来说,区区几百万,洒洒水而已。

然而,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景瞬非但没有替他们还钱的打算,反而将丘民生等一行人全部抓进了派出所!

徐佳别无他法,以亲情的名义主动提出“借钱”,居然也遭到了景瞬毫不留情的拒绝!

“我问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丘民生等人在派出所吐露了不该说的话,那他们这段时间的伪装就彻底暴露了!

或者,丘民生等人因为这事恼羞成怒,离开派出所后反过来找他们一家人的麻烦,又该怎么办呢?

姜客山越想越觉得混乱不堪,他将一切责任都归咎于妻子,“徐佳啊徐佳,你以为可以拿捏的好儿子,其实连区区几百万都舍不得给你!”

“你看看,生出那么一个没良心的东西!”

——轰!

家门骤然打开,推在墙上发出惊天动静,还在争论中的姜客山和徐佳愣住了,双双朝着门口看去。

“……”

去而复返的景瞬站在家门口,手中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粉色礼品袋。

然而他的脸色异常沉重,那双本该明亮的桃花眼里,这会儿仿佛被冰封的潭水,覆上了一层冻人的寒霜。

徐佳对上景瞬从未有过的视线,错愕又惶恐,“小、小瞬,你怎么、怎么回来了?”

门怎么没有彻底关上?景瞬又听到了多少?

景瞬将她的慌张尽收眼底,这一瞬间,只剩下可笑,“要是我不回来,哪里能听见你们夫妻对我这么精彩的算计?”

“……”

完了!

这是都听见了?

徐佳面色煞白,眸光慌张闪烁着,企图再找理由找补。

景瞬冷眼看向了一旁的姜客山,“我还以为你真的忙得抽不开身,没想到,是躲在妻子和女儿的后面当缩头乌龟?光在口头指点江山?算什么男人。”

嘲讽如同利剑,顷刻刺得姜客山气血翻涌。

“你!”

姜客山气结,用力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景瞬,你怎么说话的?有没有教养!我好歹算你半个长辈!”

徐佳拉了拉姜客山,连忙开腔,“小瞬,你误会了,你姜伯伯才回来,我、我们吵架上头了,才会口不择言的……”

“徐佳!”

景瞬直呼其名,目光如同在看陌生人,“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吗?我自己难道分辨不了真假?”

徐佳听到这声连名带姓的呼唤,瞳孔难以置信地缩了一下,心底骤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父母早就不管我了,我就是没教养。”

“……”

“长辈?你算哪门子的长辈?”

穿得人模狗样儿,实际上猪狗不如!

景瞬仅凭刚才的争执就已经看透了姜客山的本性,“她是利用我不假,你不是也在利用她吗?”

“你早打听到我和迟归的关系了,从一开始,你就想要借我和迟氏搭上关系,是吗?”

“……”

姜客山藏在镜片下的视线闪躲了一秒,显然是被说中了!

景瞬的认知越发清晰,“自从你们结婚后,你从来不允许我和徐佳再见面。”

为数不多的两次见面,是徐佳生下姜瓷后——

景瞬去探望刚生产的妈妈和妹妹,结果却在病房外遇到了姜客山。

“你说,徐佳已经不是我妈妈了,你才是一家人,我是外人,让我别来打扰他,你说她不喜欢我,看着我就心烦。”

“……”

徐佳看向姜客山,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这些年,姜客山确实会阻止徐佳和姜瓷联系景瞬,每次姜瓷的面前只会说她有一个亲哥哥,那就是姜不凡。

景瞬继续戳破姜客山的伪装,“你要是觉得靠自己能够东山再起,那就没必要故意在徐佳面前提起我和迟归,甚至可以阻止她继续来找我。”

结果呢?

姜客山默许了妻子的一切行为,还很配合!只是时间一长,他看不到所谓的好处和利益,这才翻了脸。

景瞬始终没有跨进这道家门,里面的空气让他觉得恶心!

他看向早已经生分的徐佳,一字一句地问,“我之前时常会想——”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突然就不爱我了,但我现在知道了,你从来就没爱过我!从始至终,你只爱你自己!”

徐佳心脏一紧,只觉得灵魂被重重刺痛。

她只爱她自己?

是这样吗?是的。

徐佳年轻时长得漂亮,揣着明星梦,只是事与愿违,她没有足够的能力混出头。

在景观海糖衣炮弹的攻势下,她更改了目标——

找一个听话的、懂摄影、懂剪辑、稍微有点人脉的好丈夫,再生下一儿半女,自己在娱乐圈做不到的事,就让孩子去做。

她爱景瞬吗?爱过,但她更爱自己。

景瞬从出生起,徐佳对自己的大儿子就抱着别样的目的——

她要让这个孩子当童星、当童模,给她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让人人都羡慕她,有一个好丈夫和一个好儿子!

一开始,景观海顺着她的心意、配合得很好,天生早慧的景瞬同样很争气,成了各大影视剧组最爱用的童星之一。

时间一长,徐佳内心的欲望疯涨,行事作风越来越变本加厉,直到景观海出了轨——

徐佳人前装得无所畏惧,但常常深夜就开始钻牛角尖,她时常会想起自己因为结婚生子而耽误的明星梦。

她越想,就越不甘心,甚至对能够继续活跃在剧组里的景瞬,她都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嫉妒。

徐佳表面不言,暗中却推掉了景瞬很多影视邀约,造成了他十五六岁之后的影视作品断档。

直到姜客山的出现,她的心态才逐渐恢复过来。

偶尔良心发现,徐佳也会觉得自己愧对景瞬,但她更爱自己、更在意自己的感受,因此在短暂的懊悔过后,自私的她选择了回避忽视。

“你选择景观海,是因为一开始的他够听话、够给你情绪价值。”

“你后来选择姜客山,是因为他足够有钱,让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当阔太太。”

如果不是姜客山的事业遭遇了危机,如果不是在景瞬身上重新看到了价值,如果不是为了后半辈子继续裹着优渥生活——

徐佳是断然不可能来找他的!

景瞬看清了,就不再纠结了,“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们夫妻两人真的该锁死。”

姜客山大步走上前,“景瞬,你别以为我不敢教训你!”

话音刚落,楼梯上就传来了一道质问,“姜总是要教训谁?”

“……”

景瞬听见熟悉的声音,偏头看去,原本应在车内等候的迟归找了上来。

楼梯口的感应灯忽明忽暗,投射在他高大的身形上,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景瞬非但不怕,在对上恋人视线的那一瞬间,他内心深处的委屈就不受控地涌了上来,连带着眸底都晃出了一丝水光。

景瞬不着痕迹地吸气,靠近,“你怎么来了?”

迟归低声说,“我不放心你。”

他刚才接到了陈易铭的电话,对方从派出所那边了解到——

丘民生等人遇上警察后,立刻狡辩是误会一场,他们还承认是姜客山主动找上门,希望让他们联合演一出戏,好让景瞬主动拿钱填债。

迟归是个聪明人,略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见到恋人迟迟没有下来,立刻主动找了上楼。

“我来,别怕。”

迟归将恋人扯到了自己的身后,高大的身影轻易遮挡了姜客山和徐佳投向景瞬的目光。

“姜总,想必你早就清楚了我的身份,既然如此,就没必要说客套话。”

“从现在起,麻烦你们收起那些没用的算计,要是你们再来骚扰我的恋人,我不介意让你公司的亏损再大一些。”

“我说到做到。”

“……”

姜客山听见迟归赤/裸/裸的威胁,脸色铁青。

只是迟归没再给他继续掰扯纠缠的机会,牵稳景瞬的手就往下走。

姜客山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复杂的情绪如同波涛汹涌。

这算怎么回事?

没向景瞬讨要到好处就算了!

怎么反而还得罪了迟归和迟氏?

徐佳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知道自己和景瞬的母子关系再也没了修复的可能,眼看着唾手可得的财富飞走,她慌了神,还想要追出去。

“你去干什么!”

姜客山拉住徐佳,反手扇了她一巴掌,“你看看你盘算出来的好事!”

徐佳懵了。

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脸!向来心高气傲的她哪里肯忍受这种事情发生?

她当即就抓上了姜客山的脸,声嘶力竭,“你敢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姜客山的眼镜被抓落在地,“反了你了!”

结婚多年,夫妻两人第一次失去了理智和分寸,相互责怪着扭打到了一起。

景瞬上了车,隐约听见四楼传来越演越烈的争执声。迟归当机立断将车门关上,隔绝了一切嘈杂声音,示意老张开车。

景瞬看着手里没能送出的礼物,将其放回在了后排,叹了口气,“白来一遭,还耽误时间。”

迟归牵着恋人的右手不放,“瞬瞬,还好吗?”

“我没事。”

景瞬对上迟归担忧的眼神,实话实说,“其实我从一开始就隐隐约约有预感,她接近我可能是另有图谋,现在终于被证实了。”

他近来悬浮犹豫的心,终于落回到了实处。

景瞬和迟归十指紧扣,牵得更紧了一些,“幸好有你在。”

“予哥,你给我的爱已经足够多了、足够满了,我不会再为了徐佳那点不确定的‘母爱’去委屈自己。”

迟归反复确认恋人是真的没事,这才放心下来,“嗯。”

景瞬看了一眼时间,“你饿吗?”

迟归摇头,“不饿,怎么了?”

景瞬眸光微闪,提出自己的想法,“去趟派出所?我想找丘民生聊聊。”

迟归猜到了他的意图,有些意外,“确定?”

“嗯。”

“好。”

……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下来。

丘民生等一行人签了保证书,灰头土脸地走出派出所,其他三位小弟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看上去很狼狈。

丘民生有气没地方撒,后槽牙都快咬断了。

本来是来讨债的,结果一分钱没拿到,反而挨了警察一通教育!

今天简直是背到家了!

“……”

陈易铭提早接收到了迟归的电话指令,站在派出所门口等他们,“丘哥。”

他故意喊了丘民生的外号,抬高了他们的身份,“我家老板想见你。”

“你家老板?”

丘民生上下打量着陈易铭,对这张脸还算有点眼熟,他们四人被抓进警察局没多久,眼前人就代表景顺他们来解决了。

丘民生的心情烦躁到了极点,“滚!你们把我的人打伤了,还送进了派出所,谁知道你们安得什么好心!”

要不是因为他们认错态度积极,没真的产生什么不好的社会影响,否则能这么轻易出来吗?

陈易铭似乎早就料到了丘民生的怒意,只是将提早拨通的手机拿了出来,“小景先生,人已经见到了。”

电话那头的景瞬说,“打开手机听筒,把电话给丘民生。”

丘民生不屑,“景瞬是吧?你给我听好了,老子不会放过你的!还有、还有你那朋友,我……”

景瞬冷漠打断,“你有脑子吗?你这会儿就算要算账,真正该找的人是姜客山。”

丘民生卡壳,额头冒起青筋,“你到底几个意思?”

电话那头传来景瞬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蛊惑,“丘哥,现在轮到我和你们做个交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