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请安
第41章
着急之下,弘昼跑步时没注意脚下,竟然来了一个平地摔。眼看着藏獒离自己越来越近,弘昼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已经想好下辈子投胎后要多注意点了。
但令弘昼惊奇的是,藏獒到近前来后并未如他想象中那般直接张开大口将他撕下一块肉来。而是围着他不停地嗅闻,似乎在确定着什么。
察觉到藏獒并没有要攻击自己的意思,弘昼的才略微放松了下来。坐在地上看着藏獒只觉得更加有压迫感了,于是乎便想要站起来。
双手拍了拍,将自己上手碰到的灰尘和泥土拍掉后弘昼就站了起来。他站起来和藏獒一般高,但好歹不用被俯视了,也有了些安全感。
但谁知刚站起来,藏獒就撞了过来,
弘昼啪叽一下又摔在了地上,迷茫地看着藏獒。这似乎并没有开始攻击自己,但是又把自己撞回来是怎么回事?
“哇呜汪汪汪汪汪……”藏獒开始了嚎叫,不停地叫着,弘昼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叫聋了。
见藏獒似乎现在正急着叫唤,弘昼又尝试着站起来。总在地上坐着也不是个事,这养藏獒的那个人去哪了,按理来说这人应当一天都陪在藏獒身边的才是。
这才刚站起来,藏獒又冲了过来。将弘昼撞倒后还朝着它摇了摇自己的尾巴,然后在弘昼的身边疯狂开始绕圈,不时还发出几声叫唤。
绕着弘昼转了几圈后,藏獒似乎发现了弘昼没有搭理它。来到了弘昼的近前,朝着他的脸张开了血盆大口……舔了弘昼两口。
察觉到自己脸上的湿润,弘昼迷茫地眨了眨眼。他现在实在想不出藏獒什么要舔自己,但好歹不是咬一口,这也算万幸了。
见弘昼依旧不搭理它,藏獒嗷呜了两声在弘昼旁边继续开始转圈。
现在弘昼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抹了额头上的冷汗。虽说藏獒是有名的极具攻击性的大型犬,但这只藏獒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只狗对自己还挺友善的。
这样想着,弘昼大着胆子伸出了手,颤颤巍巍地在藏獒的视线中将手递过去给它嗅闻。
从前听养狗的朋友讲过,要亲近一只狗先要让狗狗熟悉你的味道。将自己的手递给狗嗅闻,只要它没有表露出攻击的意思,就代表这只狗有很大的可能性在你摸它的时候也不会展露攻击性。
见藏獒不停地嗅闻着自己的手,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弘昼又松了口气,试探性地将手放到了藏獒的头上,摸了一把。
见藏獒竟一点也不生气,尾巴竟然还不自觉地摆动了几下,弘昼这才彻底放心了。这样都没有表露出攻击性来,看来这只狗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
藏獒被打理得很好,浑身的毛发泛着光泽。黑色的毛发在夕阳的映衬之下似乎发着淡金色的光,在摸的时候手感很好,凑近了闻也闻不到一般狗狗的臭味,而是一股淡淡的青草的味道。
刚才被藏獒连撞两下,弘昼也多是明白了估摸着是这只藏獒不想自己站起来。那不站起来就是了,弘昼盘着自己的腿开始了撸狗,看着藏獒时不时摆动两下的尾巴,他心中的惧怕已经远去,开始思考自己应当如何脱身。
现在这个点已经是用晚膳的时候了,也不知道养狗的人是不是去吃晚饭了。或许是离去的时候没将院子关好,才让这家伙跑了出来。刚刚从额日乐的院子出来的时候,养着额日乐的那人还没走,也不知道会不会走自己走的这条道。
不过应当没多久就会有人寻过来吧,自己用膳的时候没回去,郑嬷嬷肯定是要过来找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来,但愿藏獒不会在这时候饿了。
藏獒似乎是被弘昼摸舒服了,叫了两声之后便坐了下来,随即趴在了弘昼的边上。
这样大的狗狗,趴下来也是很大一坨的。弘昼觉得现在的自己可能得两三个才能有这只藏獒重。光是看着这只藏獒的毛发就知道被养得很好,看来平日里自家阿玛应该也是挺喜欢这只的。
摸了一会儿手有些酸了,弘昼便停下了摸藏獒的手,尝试着再次想要站起来。但刚准备站起来就察觉到藏獒开始盯着自己,弘昼立刻将自己原本已经尝试站起来的腿摆回了原本的位置,摆出了一个乖巧的姿势。
算了,还是等嬷嬷来找自己吧。
“崇光——崇光——”
钱武简直要吓死了,自己不过才离开了一会儿,怎么那只小祖宗就不见了。藏獒并非一般的狗,若是放出去伤了人,他简直不敢想自己的下场。
可怕的是伤人了随后被主子们处置,而在他心中最最可怕的是若是有闲着的主子在这附近被这只獒犬伤到了。到时候不论是他的命还是崇光的命,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跑着找了一会儿,钱武咬了咬牙准备找总管报知此事。方才围着院子喊了一圈都没看见崇光,只怕是跑远的,现在告诉总管命人找到的话还成,若是伤了人报到总管那里去,自己只怕是要没了。
这样想着,钱武的步伐加快了些,想要快些找到总管告知此事。但刚过了两个回廊,就看到了熟悉的黑色毛发,一时间钱武几乎要喜得哭出来,崇光在这里卧着,似乎也不曾伤人,那他只要将崇光带回去假装此事没发生过就行了。
刚才找狗的时候几乎将自己最惨的下场都脑补了一遍,现在钱武看见崇光喜悦直冲脑门,跑了过去。
“崇光,你怎么跑出来了,这么不……”
直到走近,钱武才看到黑色的崇光旁边还有一个男孩。这男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模样,身上穿着蓝灰色的衣裳,这料子他虽然看不出是什么,但光看光泽和花纹也能知道价值不菲。
此时崇光正趴在这男孩边上,男孩也盘膝坐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若是从前钱武只能从年龄和衣裳大概猜出这位可能是四阿哥或者五阿哥,但自从五阿哥迷上了隔壁的海东青后,钱武也见过两回五阿哥了。一见到那张精致可爱的脸,瞬间就明白了这人的身份。
崇光!怎么会跑五阿哥身边来!
钱武心中大骇,看到五阿哥身上似乎没有血,走近了也没闻到血腥气后才略松了口气。但心中满是绝望,完了,这回肯定吓着五阿哥了。
但他手上还是不敢停,将自己带出来的狗绳拴到了崇光的身上,随后才带着狗往后走到了一个安全距离开始行礼。
“奴才给五阿哥请安。”
有人凑近的时候弘昼就发现了,看见他将狗带离自己后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后,弘昼站了起来问道。
“免礼吧,你是照顾这只狗的人?”
“小人就是照顾崇光的人,”钱武低着脑袋小心翼翼答道,“今日原本喂完崇光后便出去预备着它明日的东西,许是出院子的时候没将门关严实,这才叫它跑了出来,惊吓了五阿哥奴才该死。”
没有和这位小主子近距离接触过,钱武也不知道这位性子如何。但大部分人都不喜欢错了之后不承认的人,他心中想着自己现在就认罪,后面即便罚的时候也少打几板子吧。
被吓到是真的被吓到了,但弘昼现在看着乖乖坐在钱武脚边的崇光,它原也没有伤害自己。虽说是有些吓人,但若是报上去的话也不知道阿玛会处置崇光还是处置这个人。
正在弘昼思考之际,郑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从另一边的回廊穿过来了,老远就瞧见了弘昼以及前面牵着狗的钱武。
这下子就由不得弘昼了,郑嬷嬷走近前来不过是问了一句,钱武便倒豆子一般全说了。让郑嬷嬷吓了一跳,将弘昼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自家小主子连皮都没有破后才松了口气。
“你既被主子派在这里照顾獒犬,又岂能马虎?”郑嬷嬷很是不悦,“这样烈性的狗被放了出来,伤了人可如何是好?幸而今儿五阿哥运气好,没叫这畜生伤着,否则必要奏明了爷,叫你和这畜生一起赔了命。”
弘昼开口为崇光解释了两句:“虽说撞了我两回,但我瞧着崇光是想与我玩,并未伤我,也未龇牙。”
“那这件事也要禀明了爷,”郑嬷嬷说道,“五阿哥喜欢过来找额日乐,日后难免还是要走这里,还是请爷下命将这只獒犬迁走了才好。”
将这件事报给四爷是郑嬷嬷坚持要做的,虽说这獒犬最后并未当真伤了自家小主子。但其中的危险是不言而喻的,倘若这次不报,那下回小主子过来瞧那只海东青的时候会不会又碰上这只獒犬?
而且在郑嬷嬷看来,这个养着獒犬的奴才实在有些不靠谱。想来到时候爷即便是不将獒犬迁走,也会换个靠谱些的人手过来。
既然郑嬷嬷坚持,那弘昼便也由她去了。不过就是在离别的时候瞧见崇光似乎在瞧自己,察觉到弘昼眼神的时候崇光竖起了自己的尾巴冲着他摇了摇让弘昼心中一软。
回到自己的院中后,用过了晚膳,弘昼本来已经预备着沐浴后睡觉了,谁知却听见外头传来了四爷的通报声。
前几日没有过来检查礼仪的学习进度,本来以为阿玛最近忙得没时间过来。但现在来了,看来还是很惦记这件事的。
这样想着,弘昼从自己的屋子出来和四哥一起对着四爷行礼问安。
“起来吧,”四爷叫起后便上下打量着弘昼,见他确实身上看着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才松了口气,将他唤到身前来敲了一下脑袋语气带了点怒意,“谁教的你出门只带一个嬷嬷,还半路将嬷嬷打发走?”
郑嬷嬷要向四爷诉这件事,便早早打发了人过去四爷的院中告知总管,如今四爷一回来总管便报了这件事。四爷听得有些心有余悸,崇光是他去岁去木兰秋狝时带回来的,那时候还是小狗崽便能追着兔子咬了。
自己儿子现在比兔子强壮不到哪去,若是崇光当真冲上去咬他,即便不出人命也要受重伤。这样想着,他心中的火气愈大,对着弘昼的脑袋又敲了两下。
弘昼捂着自己的脑袋,语气哀怨:“阿玛,我这是在自己府中,谁知道会遇见这样一回事,况且崇光这不是没有伤我吗?”
“崇光和你亲近这是前所未料及的,但若是崇光不同你亲近,你这身子够它咬两口吗?”四爷更怒,“你们两个平日里出院子至少要带上两三个人,不论什么事身边都不能离了人,知道了吗?”
这件事按照那边报上来的是意外,但四爷总觉得有些不对。养着崇光的钱武是个很仔细的人,多年来也并未出过什么错,怎么会这么巧在弘昼去看额日乐的时候出差错了。
虽已经派了人去查,但四爷还是得叫这两个小的自己也注意些。这王府极大,有些地方相对而言人烟稀少些,若是去了那样的地方身边还不带着人出了意外可就晚了。
“知道了。”弘历应了一声,随即便迷茫地问道,“这是怎么了阿玛?”
方才阿玛过来就揍弟弟,但他又不知道弟弟犯了什么事,便只能在一旁迷茫地看着。
四爷冷哼一声,苏培盛便将方才总管禀报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着重强调了那只獒犬的体形硕大,并且略微夸大了些獒犬的攻击性。
弘历听着苏培盛说的一口便能将胳膊咬掉,下意识抖了抖随后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似乎在确认自己的胳膊还在自己身上。
随即便看向了弘昼的胳膊,见弘昼胳膊也好好地在他身上后才不高兴道:“阿玛说得对,出院子就该带着人的。”
见一院子的人似乎都在不悦地盯着自己,弘昼只能垂头丧气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了,但他还是大着胆子问了问阿玛这只獒犬会有什么下场。
“你既时常往那边去,便将崇光迁到庄子上养着便是了。”四爷瞥了他一眼道,“下次若还是这般鲁莽,便要罚你了。”
“知道了,我下次一定小心。”
弘昼低着头承认错误,低眉敛眼的样子让四爷也消了气,好歹不是知错不改。
既然来了,四爷在训斥过弘昼之后还是检查了一下他们这些日子学习的进度。见他们的宫廷礼仪已经学得七七八八,才勉强点头嘱咐了一句。
“到时候进宫你们便跟着我,若我没有吩咐不可随意说话走动。”
“跟着阿玛?”弘昼好奇道,“上回不是让我们跟着嫡额娘吗?”
“你还记得上回?”四爷有些讶异,两年前弘昼话都说不清楚,却不曾还记得。
弘历应了一句:“我们都记得呀,不过只记得阿玛让我们跟着嫡额娘,还有玛姆的宫中有一个很吵的人。”
能在宫里吵闹的人,四爷一想便知道肯定是自己好弟弟的十四的小儿子弘暟。偶尔他进宫请安的时候能在额娘的宫殿中看到这个侄子,额娘经常宣他进宫,却不曾提过自己这两个孩子半句。
这样想着,四爷心情沉郁了些,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叮嘱了弘昼弘历几句后便走了
虽说孩子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但清凝一直走不出来,每回见到都仿佛又瘦了。他进了腊月后空闲时间不多,今儿回来得早了些,便想着去瞧瞧也好放心。
弘昼遇狗这件事很快地就被额娘知道了,毕竟郑嬷嬷既然将这件事告诉了四爷,自然也不可能瞒住耿格格了。
回去请安的时候,被额娘拉着上上下下打量的弘昼主动在额娘面前转了一个圈笑道:“额娘放心吧,身上一点事没有,连破皮都不曾有。”
“你让我如何能放心?”耿执羽瞪了他一眼,“我看你真是白长了一岁,成日里还是喜欢去和那些飞禽走兽玩,玩便罢了,若是下回再让我知晓你出门不带足了人,回来必揍你。”
这话弘昼笑嘻嘻应了,额娘的揍也不过是打两下屁股,疼不到哪里去。
似是看出了弘昼心中的想法,耿执羽冷笑了一声,拍了拍手。伏云从外头端着个托盘进来了,这托盘被一块红布盖着。托盘里的东西撑出了一个轮廓,但看着低低矮矮的,弘昼好奇地看了一眼。
耿执羽将托盘上的红布一掀,只见上面赫然放着一根已经被削好的藤条。
弘昼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自家额娘。
“若是你下次再不注意,”耿执羽将藤条拿在了手中,轻轻打了两下自己的左手,恐吓道,“额娘便用这藤条在你身上抽,到时候你身上便会起一道道的红印子,要十来天才会消下去,而且会一直疼!”
这藤条是耿执羽在听说这件事之后连夜赶制的,她幼时虽说不大听话,但也没有到掀翻屋顶那种闹腾程度。但她弟弟可就要闹腾多了,还记得有回弟弟玩火险些将家中烧了,额娘和阿玛一人一根藤条,将弟弟教训了一夜后弟弟便再也不敢玩火了。
见识到过藤条威力的耿执羽选择用这样一件东西来震慑弘昼,这小家伙从来天不怕地不怕,下回再做出这样的事情当真抽上两鞭子自己也不会心疼。
看到那藤条,即便没有抽到自己身上,弘昼也感觉到了额娘的决心。忙不迭地点了点脑袋,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见将弘昼唬住了,耿执羽心下满意。又拉着弘昼嘘寒问暖了几句,问问他在前院可有谁怠慢过他,还有功课难不难之类的。最后又嘱咐了几句跟着进宫记得要守规矩之类的话,便到了弘昼要回前院的时辰了。
搬到前院后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回额娘这里住的,弘昼看见额娘淡定地冲着自己告别,和几月前自己一到要走的时间额娘就面露不舍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候自己要走了,额娘甚至是眼含泪水的。现在额娘终于习惯了,弘昼倒是一直很习惯,毕竟前世上寄宿学校和这种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又过了几日,府中逐渐开始摆上了红色的装饰,到处都能看见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剪纸贴在各处。终于,除夕悄然来到,弘昼和弘历早就被各自的嬷嬷穿戴好等着阿玛和嫡额娘唤人来叫了。
到了坐车的地方,弘昼抬眼一看。进宫的女眷本应当是福晋和两位侧福晋,但现在现场只有福晋和李侧福晋,却不曾见年侧福晋。
“给阿玛嫡额娘请安。”弘昼和弘历走近前来便行礼。
福晋脸上带着笑,甚至亲手将弘历和弘昼扶了起来:“瞧着比上回要长高些了,这孩子真是一晃眼就长大了。今日进宫一定要跟紧你们阿玛,宫里不比咱们府上,可不要随意走动。”
从前福晋从不对弘时做这样的面子功夫,李氏的孩子,她看都懒得看一眼。但这两个孩子不同,他们的额娘只是格格,平日里对她一直很是恭敬的,所以她也愿意在四爷的面前表现一下自己这个嫡母的慈爱。
见两个孩子乖乖应下了,福晋脸上笑意更甚,又关心嘱咐了几句才上车。
弘昼和弘历照例是和弘时一辆车的,弘时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比上回见到的时候似乎要瘦了些,见到他们竟然没有嘲讽出声,这很难得。
随着车夫的一声叫喊,马车动了起来。即便是在内城相对平坦的道路上,马车依旧无比摇晃,这要是晕车的人在上面待着必然会无比的难受。
到了紫禁城后,弘昼跟着两位哥哥下了马车。今夜进宫参加宫宴的不在少数,所有的王子皇孙都要在午门前下车,除却皇上外没有任何人能乘车进紫禁城。
进了太和门后四爷便要和福晋分道扬镳了,毕竟福晋要带着李侧福晋去永和宫陪着德妃,而四爷则要带着三个孩子去太和殿。
弘昼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如今太阳已经落山了,天空开始逐渐变暗。宫里头到处都点着灯,零零点点的火光映衬着周围的建筑装饰都变成了暖暖的黄色,这样的暖色让原本庄严十足的太和殿外侧多了几分柔和。
跟着四爷的背影往前走,弘昼已经想不起几年前自己坐在什么位置了,只记得似乎是比较靠前的。
“哟,四哥,”身后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弟弟方才从额娘那里过来,四哥怎么过年都不去给额娘请安。”
第42章 宫宴
第42章
听到这传来的声音,四爷的眼中飞快掠过了一抹厌恶,随即便收敛了去。只转过头去,淡淡道:“如今年关将近,各部事务繁忙,难为十四弟还能抽出时辰来在除夕去给额娘请安。”
这要论去永和宫的次数,四爷自然是比不上十四爷的。他每月遵循着惯例,一般是初一十五会去永和宫请安,而十四爷则经常前去。若是有一阵子十四爷去的次数少了些,德妃便会命人传话将他唤进去。
而四爷选的这两个日子,十有八。九十四爷都是在永和宫的。他过去看着额娘和十四一副母子情深的模样,最初几回只是觉得羡慕,后来便实在是觉得有些恶心了。若非原定下来的这两日,其余时间他是不愿踏入永和宫的。
但他能跑得掉福晋却不能,儿媳给婆母请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福晋如今每月要进宫三五回,虽说每回来德妃都不算太热情,但好歹也不怎么给她难堪了。
十四爷从后头走上来了,他容貌俊秀,五官中带了一抹飞扬跋扈的气质。如今似笑非笑地看着四爷,眼神里充斥着挑衅,但说话时的语调却不见丝毫锋芒。
身后跟着四个男孩,最大的瞧着有十二三岁了,最小的也有八。九岁。而那位最小的赫然就是从前弘昼和弘历在永和宫时见到的那位弘暟,不过他们现在几乎都已经将这位堂兄忘得差不多了。
“我是个闲人,自然比不得四哥得汗阿玛的看重,”胤祯面上带着笑,语调也很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但好在额娘愿意让我常伴左右,好歹也尽一尽孝心罢了。”
这话听得四爷眼皮一跳,额娘愿意他常伴左右,而不愿意的那位不用提也知道是在说谁了。
“那正好,”四爷也并非省油的灯,他立刻假笑道,“正好我最近事务实在繁忙,抽不出时间去给额娘请安,既然十四弟得闲便多去瞧瞧。记得在额娘面前给我告罪,也好叫额娘不怪我。”
德妃虽说偏心小儿子,但也不是完全不把四爷这个大儿子当人。她在外虽然多夸十四爷,但也未曾听过贬斥过四爷。
十四爷原本的笑意一僵,最近八哥不得势,让他们这些跟着他的弟弟也不得势。他前来找四哥不痛快,也是因着看四哥越发得汗阿玛看重,心中有些不愉。
但转念想起八哥前些日子同他说的话,他心中的不愉逐渐消去。眼看着汗阿玛越发看不得八哥了,在他们当中八哥越发不适合当台面上的那个人。到时等他上去了,汗阿玛不再看重这位眼高于顶的四哥时,也不知四哥会是什么心情。
这样想着,十四爷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怜悯的笑:“额娘自然是会体谅四哥的,毕竟咱们额娘平日里就是最心软不过的。不过咱们身为人子,还是当将孝之一字摆在最前头,四哥说是吗?”
这话四爷不好反驳,只能捏着鼻子忍了。随即便带着弘昼兄弟几个进了殿,他是当真不想在太和殿门口和这位十四弟说话了,被旁人瞧见了也只会看笑话。
走进太和殿后,弘昼看着眼前亮如白昼的殿内。到处都已经点了烛火,即便现在已经是冬日,但一进殿还是能感觉到一股热气袭来。其中宫女太监在里面穿梭走动,手上端着杯盘碟盏时不时放到该放的位置上。
跟着阿玛往前走着,来到了他们应当坐的地方。四爷坐在最前面,而他们三个则在后面的小几上分开坐着,弘昼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四哥,这还是他
第一回这么正经地参加宫宴。上回不算,上回是半路被抱过来的。
坐在这里后弘昼就开始期待着上菜了,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自己还不能随意吃东西。平日里吃的都是些少盐少油的饭菜,看见阿玛桌案上的那一盘酱汁浓厚的猪肘子就忍不住了,那口猪肘子在他回去后还是怀念了许久的。
在皇上没来之前桌子上只摆着几碟子点心水果,其余的东西要等皇上来了之后才会上。毕竟现在已经是冬日里,虽说殿内相对暖和些,但热菜上上来还是很容易凉。这大殿中皆是身份高贵的王公贵族,若是上了些冷菜将人吃病了,御膳房的人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好几个大臣打扮的人过来和四爷说话,还敬了几杯酒。弘昼看着大殿内推杯换盏的众人,撑着下巴观察着一切。
还有几个和弘时相熟的人过来和他打了声招呼,弘时在和这些堂兄说话的时候傲然地抬起下巴斜睨了弘历和弘昼一眼,似乎是不屑又似乎是在炫耀。但弘昼对这丁点都不在意,这不就是有几个熟人在吗?
下一刻,十三爷从殿门口缓缓走了进来,弘昌和弘暾跟在了他的身后。弘暾本来百无聊赖地走着,但似乎突然瞧见了弘昼和弘历,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这几月间他经常哀求阿玛带着他去四伯的府上找这两个堂弟玩,虽说阿玛答应的次数不多,但到底还是答应了好几回。这让他和弘历还有弘昼都混熟了,此时在这谁都不认识的殿内看到两个熟人,自然兴奋了不少。
但他今日出门前被额娘还有阿玛接连嘱咐了好几遍,今日跟着阿玛前去不可任性,一定要跟在阿玛身边。这样想着,他原本想要往弘昼这边跑的动作一顿,满脸可惜地跟着阿玛去了他们的位置。
弘昌只是冷冷地扫了这边一眼,他不大喜欢弘时,这个太过高傲的堂兄每次见到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高高在上之感。这种感觉让他不大乐意和弘时打交道,在这样的场合只要没碰到跟前来他是绝不会主动去凑到那去的。
四爷和隆科多寒暄的话语一顿,他明显也看到了十三弟进来。但现在隆科多在前他也不能撇下隆科多去看十三弟,只能远远地示意了一下。
看着殿内觥筹交错,弘昼环视了一圈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了。虽说桌面上没有什么菜,但还是摆着两碟子点心的,便拿起一块往嘴中塞去。
宫中内饽饽房做出来的点心味道极好,一口咬下去满嘴油香,其中夹杂着点点咸味。吃了两块点心后,又喝了一口茶,弘昼才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饿了,摸了摸肚子开始发呆。
这宫宴对于大人来说是交际场所,彼此之间推杯换盏不亦乐乎。但对他这样的小孩子可就有些无聊了,特别是阿玛还嘱咐了自己不能乱走动,那就只剩下和四哥聊天还有发呆这两个选项了。
这样想着,弘昼微微撇过头看了四哥一眼。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今天的天气不算好,并没有月亮高悬,也就更看不到什么月光了。但外头一片的灯火通明,暖黄色的光将太和殿外照应得也暖暖的。
弘历此时正在盯着外面发呆,若是仔细看也能看出他似乎是有些犯困了。眼睛无神地盯着外面,眼皮微微耷拉下来。
但这可不行,宫宴还未开始呢,离结束就更还有些时辰了。
“四哥,”弘昼往弘历那边凑了凑,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你困了吗?”
弘历被拉得一激灵,猛然扭过头来看着弘昼,脑子似乎开始重启一般半晌才点了点头:“昨儿没睡好。”
说话间,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此时若是在永和宫,即便德妃对于老四的孩子不算多关心,但瞧见了也会命宫女带着他们去后头屋子里睡一会儿。但无奈这里是太和殿,困了也只能忍一下了。
“那我们说说话吧。”弘昼小声说道,“这样也能岔一岔瞌睡,说不定聊一会儿就不想睡觉了呢。”
刚刚四哥的样子,让弘昼想起了从前高中的时候。那时候课业压力大,很多同学睡不饱,便会在课上犯困。那样直直地盯着前方,双眼无神的模样实在是太熟悉了。
弘历点了点头,开始和弘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了。
但没过多久,殿内的人都开始有意识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过来跟着四爷攀谈的隆科多也不见了,四爷肃正了面色。
不多时,外面传来了太监的通报。一声接着一声传来的,由远及近,一道道声音混杂在一起,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皇上驾到——”
此时所有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齐刷刷地行礼。
这里弘昼被兆佳嬷嬷教过,知道现在要跟着阿玛他们一样行礼。然后听到皇上命人叫起之后,才能起来。
殿内陷入了安静,只能听见有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一步步越来越近,而后又开始逐渐变远,直到消失*在弘昼的耳边。
“平身。”康熙坐到了他的位置上,对着身旁的梁九功吩咐了一声。
梁九功通报了一声,便又有小太监将这话传远了去。殿内的人听到后才纷纷起身,弘昼起身后朝着最上首偷瞄了一下。
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一件明黄色的衣裳。这个距离看最上面的位置,最多能分辨这上面是个老者,因为头发有些花白,还有就是最明显的衣裳的颜色,其余的是一点也看不见了。
康熙来了之后,殿内不断穿梭的宫女太监就更多了。几乎不到一刻钟,这太和殿内所有桌案的饭菜都上齐了,弘昼看着训练有素的宫女太监们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这要是在现在,这些宫女太监绝对比河里捞的服务还要出名。
第43章 过年
第43章
饭菜上来了,弘昼看着面前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只觉得胃口大开。刚刚吃的那两块小点心最多也就能成为垫垫肚子,现在正好还有不少空间可以给这些饭菜留空。
弘历明显也饿了,环视了一圈见已经有人开始动筷后便也拿起了筷子,御膳房的手艺很好。
太监们都是年幼时进宫便被分到了不同的地方。像专门伺候主子们到宫殿中去的还有可能这个主子倒台了,又被内务府分到下一个地方,但御膳房这样的地方不同,几乎被分过去就要在那里干到老了。是以这些小太监从小都是在老师傅的责打下学手艺的,自然不敢不尽心。
康熙在最上面,时不时地便会有受宠些的皇子上前敬酒。四爷也在宴会中旬端了一杯酒上前,说了些海晏河清五谷丰登之类的吉祥话。这些话在过年的日子说是最合适不过的,既不会出错,又能让皇上听着高兴。
毕竟海晏河清,百姓们安居乐业和最高位置上的统治者脱不开关系。说百姓们过得好,也是在称赞他的政令。
听到四爷嘴中的话,康熙面上笑意更甚:“这些日子你差事也办得好,户部的欠款已经追回来了不少,这都是你的本事。对了,你府中那两个小阿哥呢,今儿来了吗?”
最近四爷办了不少差事,康熙也愿意给他脸面,便提起了他府中的两个小孩子。毕竟四爷已经是亲王爵位,不能在这方面进行封赏了,而赏些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又太轻,倒不如给些恩宠。
“正在下头坐着呢,”四爷遥遥地指了指自己的席位,此时弘昼还有弘历正专心致志地用膳,时不时互相交流一下对宫中饭菜的评价。
康熙随着他的示意往那边看去,眼中不由泛出了一丝笑意。年纪越大,便越喜欢天真烂漫的小孩子了,毕竟这些长大了些的一个人三四个心眼,而小孩子只会顾着自己的喜好,每日里想的也都是些吃喝玩乐的事情。
“如今都几岁了?”
“回汗阿玛的话,”四爷恭敬道,“这翻过年去便五岁了。”
弘历的生辰在秋天,而弘昼的生辰则在冬天。可一番过年去他们通通要加上一岁来算,实则现在刚过了四岁的生辰还不久。
“都已经五岁了,”康熙眼中露出了一点感慨之色,随即道,“可开始启蒙了?”
“已经请了先生,不过他们毕竟年岁还小,如今虽说是跟着先生学,但也学不进去些什么。”
康熙看着四爷调笑道:“你行事素来严厉,但教育孩子可不能心急。他们岁数也还小,不必如此心急。倒是你们家老三,如今瞧着年纪也大起来了,这才是该教教的。”
这话让四爷的心里一绷,他不知道汗阿玛这话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想起那日查到的那些事,四爷心中对这个三儿子更加厌恶了些。偏偏这些事即便查到了他也不能直接掀出来责罚,只能背地里悄悄地教训。
但既然汗阿玛这话在这里说了,四爷在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等回去后将弘时再查查。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自己平日里松过去了的事情,这回都要查清楚。
康熙似乎只是随口一说,这句话落了之后便又和四爷说了两句别的,便让他下去了。
但这话却落在了四爷的心上,他决意回去之后对自己的三儿子详查一番。若是误会便罢了,倘若弘时当真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他走到今日这个位置是耗费了千辛万苦的,绝不能因为一个逆子的拎不清而被扯了后腿。
本来弘昼以为阿玛对自己和四哥的礼仪要求得这样严格,可能是皇座上的皇玛法要见他们。但没想到直到宴会结束,康熙都并未叫他们上去瞧瞧。
不过这也正常,康熙的孙子可能都快有百来个了。他们在其中并不算特殊,不被另眼相待也正常。
宴会结束后,弘昼在宫门口见到了福晋。
原本福晋进去的时候,脸上带着端庄的笑意,妆容和穿着都是严格按照和硕亲王福晋的品级来的。现在出来,虽说妆容丝毫不乱,但眼底的疲惫能略微看出一点她在永寿宫这几个时辰并不算好过。
登上了马车,弘时照旧不与他们说话,只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他在宴会上和几位堂哥又叙旧了一会儿,这段日子阿玛都不怎么允他出门了,他已经许久未和堂哥们一起叙话闲谈了。
不过等过年,自己到时候必然能抽出时间来与几位堂兄好好叙叙旧。虽说不知道阿玛这几日里为什么对他横眉冷对的,但想来这段日子过去便不会再这样了。
回到府中,弘昼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了。平日里这个时候早就已经睡着了得有两三个时辰了,再过两个时辰天都要亮了,现在却才刚刚从宫中出来。
今日除夕,这样大的日子即便四爷再宠年侧福晋也不好从宫里出来后就撇下福晋直奔西侧院。他今日跟着福晋去了正院,但瞧见福晋脸上端庄的笑意,眼底带着疲惫和不耐便能隐约瞧出,这位福晋并不是那么欢迎四爷,但她既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来。
走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弘昼几乎要就地睡过去了。但是不行,他还要将身上这身有些重的衣裳脱下来,随后洗漱好了才回到了柔软温暖的床上。
屋子里早早就点上了炭盆,也燃了香炉,里头飘着一股柔和的暖香。被褥早早就被人用汤婆子暖过了,弘昼躺上去不仅不冷,还十分的暖和,这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弘昼是被郑嬷嬷叫起来的。
过年这几日他虽然不必去听先生的课了,但还是不能睡懒觉的。今日四爷和福晋早早地就起床进宫了,今日皇上要去奉先殿祭祖,四爷和福晋身为儿子儿媳自然也不能缺席。但他这样的小孩子却没有一定要去的规矩,四爷便没有带着他们。
起床后弘昼懵了一瞬间,慢慢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始清醒。
“阿哥快起来了,”郑嬷嬷上手要给他穿衣裳,笑道,“今儿虽说不必进宫,但格格一早就在等着您了,咱们何不快些去泗水院同格格一起过年呢?”
四爷他们祭祖只是在白日里,晚上还是要回来的。是以今天晚上要在正院参加家宴,到时候府中所有的大小主子都要去,弘昼若是现在起床了还能去泗水院中待一日。
说起这个弘昼才勉强提起精神,被郑嬷嬷摆弄着洗漱了穿好了新衣。新年的这几日里额娘和嫡额娘给他准备了不少的新衣裳,从初一换到十五都没问题。
将自己打理好了之后,弘昼便往后院走去。
今日耿执羽早早地就起来了,她知道今日弘昼是不必跟着进宫,便等着他过来一起过年了。
来到泗水院后,弘昼照例被额娘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一边看还一边感叹着他又长大了点,弘昼在心里悄悄撇了撇嘴,上回见额娘也就是六七天前,这才几天能长多少呢。
不过他不敢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毕竟现在额娘看着心情不错又很是慈爱。但若自己将心里话说出来了,额娘也可以在大过年的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这天弘昼都陪在额娘身边,跟着她一起看小丫鬟们包饺子,又一起尝了尝。直到傍晚的时候正院来人唤他们前去,说是已经摆好了宴席,四爷和福晋也都从宫中回来了。
正院很是热闹,福晋年前就叫人请来的戏班子早早地就搭好了台子。去的时候正在唱些吉祥热闹的戏,锣鼓响动的时候年味十足。
看了几折的戏,又听了女先儿的说书,弘昼今日过得很是愉悦。特别是最后收到阿玛嫡额娘的压岁钱的时候,内心的喜悦到达的巅峰。
额娘的压岁钱是在泗水院的时候就已经给了,是整整一百两的银子。而阿玛就更大方些,给了五十两的黄金,嫡额娘则是给了黄金十两。
这些黄金和银子弘昼是抱不动的,但他看着一旁的侍女端着属于他的钱脸上笑开了花。虽然不知道这些黄金和白银能买多少东西,但他还是很难掩饰住自己的喜悦。即便从来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但谁会嫌钱多呢?
四爷抬眸的时候见到了弘昼笑得乐开了花的模样,不免好笑。这小子知道金银能干什么吗就这么高兴?
在四爷心中,这两个年纪小些的孩子连街上都不曾去逛过。在这府中一应东西都是备齐了的,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可能会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如今弘昼这乐开了花的模样,可能是因着收到了东西。
除夕要守岁,要过了子时才能睡觉,但大年初一就没有这个规矩了。用过了膳后,又看了两折戏后,弘昼便和四哥一起打着哈欠被嬷嬷带了回去,他们这些小孩子是可以早些回去睡觉的。
昨日回来得晚,但今日却起得早,弘昼本来就没有睡好此时早早就犯困了。如今回了自己的院子后,便在洗漱过后急匆匆往床上扑,毕竟嬷嬷方才还对他说了,明日依旧是不能晚起的。
累极了的弘昼在扑上。床后没多久就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等他再次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了。
此时郑嬷嬷正好要叫他起床,见他睁开了眼睛笑道:“阿哥快起来吧,今儿郡主要回来呢。”
第44章 额驸
第44章
怀恪郡主前年下嫁给了纳喇星德,这几年来也算夫妻和睦。因为嫁在京中,所以时常能回雍亲王府瞧瞧。但弘昼和这位姐姐算不上熟,毕竟他才一两岁的时候还养在额娘身边,而这位姐姐则已经要出嫁了,自然没有什么交集。
但毕竟是姐姐,而且还是过年回来,弘昼挣扎地起了床。昨日他睡得还算不错,现在起来精神头也还可以,郑嬷嬷一边给他穿衣裳一边说着吉利话。这过年最是讲究意头的,说些吉利好听的,新的一年最好也能如吉利话一样顺顺利利。
弘昼今日被穿上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裳,连头顶的帽子也带了点红色。他现在不过五头身,冬日里穿得又厚,远远看过去就好像一颗红通通的球一般,好笑又可爱。
新年要先过去给阿玛和嫡额娘拜年,弘昼便拉着四哥一起先去给嫡额娘拜年。阿玛可以等给嫡额娘拜年后再给他拜年,毕竟他们就在前院离阿玛要近些。
一路上的侍女小厮们脸上都带着笑,过年这样的好日子主家也会宽松些。他们不仅能领到赏赐的银子,还吃上嫡福晋开口吩咐的席面,况且过年的时候不论伺候哪位主子都不会轻易撂脸子,她们做完自己手头上的活计后悄悄去和小姐妹一起剪纸绣花,管事嬷嬷们也不会多管的。
来到正院,弘昼和弘历刚过来就被福晋院中的桂嬷嬷迎了进来。
“两位阿哥过年吉祥,”桂嬷嬷嘴中说着吉利话,脸上笑意温和,“福晋已经在等着两位阿哥了,快请进来,这外头这么冷怎么没人给两位阿哥带个汤婆子暖暖手?”
“我嫌拿着累赘,便没带。”弘昼笑嘻嘻回了一句。
桂嬷嬷无奈摇头:“这冬日里还是莫要这般嫌麻烦便将这些东西丢到一边去,瞧着外头雪都还没化,阿哥们还是要多注意些。”
一边说着,便进了正厅。
福晋今日不必进宫也不用出门,脸上的妆容比之前几日要家常些,但比平时还是要隆重些。她一身绛红色的旗装,头上戴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钗,一耳三钳上带着的是颗颗饱满晶莹的珍珠。这身打扮端庄大气极了,也让福晋浑身多了分凛然之气。
瞧见弘昼和弘历进来了,福晋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来,两个乖孩子给嫡额娘瞧瞧。”
这两个孩子可比弘时要讨喜多了,平日里瞧见自己也是规规矩矩的,从不惹是生非,福晋对这两个孩子的感官不错。
弘昼没有急着过去,而是笑道:“今日过来是给嫡额娘拜年的,要先拜了年才行。”
“好。”福晋应了一声,示意了一下一旁站着的温术。
温术在福晋身前放下了两张垫子,弘昼和弘历就跪在垫子上对着福晋磕了三个头,嘴中说着吉祥话。
“祝嫡额娘新年事事顺意,岁岁安澜。”
“祝嫡额娘福寿安康,四时喜庆。”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快,将他们兄弟俩扶起来。”福晋脸上笑意更甚,将早先预备好的年礼给了他们。
虽说昨日已经给了压岁钱,但这年礼也是不能省的。况且在福晋的心中,给这两个小的年礼她还算是心甘情愿的。
福晋预备的东西是两块玉佩,一块莹润白皙,几乎在里面看不到一丝的杂色。而另一块则是黑如漆色,但触手温润,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这两块东西摆在眼前,弘昼看着那块墨玉有些心动。他手里头的玉不算少,玉佩玉扳指或者扇坠之类的小东西他不缺,但这些玉大多数是白玉或者青玉,还没有这样奇特的墨玉。
弘历微微一瞥就看出了弘昼的心动,接过两块玉,将墨色的那块递给了他。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弘昼嘿嘿笑了笑,对着四哥露出了一个讨好地笑,又对着福晋说了几句吉祥话,谢过年礼。
给福晋拜完年后,弘昼和弘历便要去前院给阿玛拜年了。
本来是该大年初一就给他们拜年的,但无奈他们大年初一的时候一大早就入宫了,拜年只能拖到初二。至于亲生额娘,早在昨日就已经拜过了。
但还没提出告辞,就听见外面有人进来禀报:“福晋,郡主来了。”
怀恪回来拜年,也要先过来见过福晋了才能去李侧福晋的院子。所以她一下马车便往福晋的正院前来,至于额驸则去了前院拜见四爷。
“快请进来。”福晋脸上的笑容更端庄了些。
在这里碰见了出嫁的姐姐便不好还没打招呼便抬腿走人了,弘昼便停住了脚步,和四哥对视了一眼准备和姐姐打过招呼再走。
不多时,外头走进来了一位女子。她双十年华,五官和李侧福晋有四五分的相似,嘴角带着一抹清浅的笑意。身上穿着宝蓝色的衣裙,走路进来的时候步伐轻快似乎心情不错。
“给嫡额娘请安。”怀恪进来后先是对着福晋请安,被叫起后才看向弘昼和弘历笑道,“难得在这里碰见了四弟五弟,我这刚巧给你们带着年礼,既然你们在这里便带回去罢,省得让嬷嬷们再跑一趟。”
“见过大姐姐,祝大姐姐新年顺遂。”弘昼并不推辞,笑着给怀恪也拜了个年便同四哥一起往外走了。
怀恪坐在福晋下首,看着两位弟弟出去的背影,眉眼间掠过了一缕深思。眼看着四弟五弟都已经渐渐大了,但三弟却还是这般扶不上墙,待会见了三弟一定要好好劝劝他多上进些才是。
毕竟这几年间眼看着额娘也失宠了,倘若三弟自己不争气也没有人从旁说项了。毕竟额娘说不上话,自己这个女儿更不可能在这些方面插言。
福晋留怀恪郡主坐了一会儿,又给了年礼便打走了。她和怀恪之间面子情更多些,毕竟怀恪出生后李氏看得紧,她平素见到的日子便不多,自然也生不出什么感情。
不过她自认嫡母该做的她做得一点不差,怀恪不论是从前在府中的吃穿用度,还是出嫁时的十里红妆她都一点没有亏待过。
从正院出来后,怀恪便去了额娘的院子。
李侧福晋的鬓边已经开始有了一两根的白发,不过晨起梳头的时候她总会愤愤地将这两根白发拔去,只要哪一日她又瞧见了白发总免不了要生好大一场气。
她见怀恪回来,面上这才露出了几分高兴之色。
“额娘,”怀恪见自家额娘笑道,“女儿给额娘请安,愿额娘风光胜旧岁序更新。”
李侧福晋将女儿拉起来,抱怨道:“你们家中就这样忙?可已经有两三月不见你回来了,你三弟也不爱过来与我说话,我整日里在这闷得不行。”
从前女儿还在家中的时候,李侧福晋还算受宠,四爷不时会过来。加上闲来无事和女儿一起谈笑绣花,又或者和弘时一起说说话,日子过得自然不算无聊。
可如今四爷不大来了,弘时也是不怎么爱过来请安,每回过来了待不了多久便要走了。而李侧福晋又不愿与后院的侍妾格格们相交,于是这日子也变得无聊漫长了起来。
“自入了十月,家中事情是一件接一件来。”怀恪无奈,“若非今日是过年,怕是还不得闲,等过了正月也还好忙上一两月呢。”
“你们那有什么好忙的?”李侧福晋狐疑,“不会是你婆婆给你脸子瞧吧?若当真如此你可不能受欺负,定要回来叫额娘知晓,额娘给你出主意。对了,让你阿玛……”
这话还未说完,就被怀恪打断了:“额娘怎么想到这里去了,有阿玛在朝堂上,谁又敢欺负我?不过是额驸他们那边盛京老家的事情,虽说要忙碌些,但没有人敢给女儿脸色看。”
李侧福晋的面色才好转了些:“若是被欺负了定不能忍着,你阿玛可是雍亲王。这皇子一辈中封了亲王的也不过就三个,你阿玛在朝堂上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女儿自然不能受气。”
怀恪好笑,温言安抚了额娘几句才问道:“怎么不见三弟?”
“你三弟,哼,也不知是去哪了。”李氏一肚子的牢骚,“昨儿也只是来我这里点了个卯便走了,今日更是直接没过来,他明知道你回来了也不来见过姐姐。”
“或是去前院阿玛那里去了。”见额娘似乎又生气了,怀恪连忙安抚,“额娘切莫生气了。”
“我这哪是生气。”李侧福晋给梅枝使了个眼色,身旁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包括怀恪身边的人,“你哪里知道,前些日子不知道你三弟做了什么惹了你阿玛的不悦,听闻将他叱骂了一通,也不叫他出门了。既不能出门,若是能好好跟着先生念书也好,来我这里同我说会儿话也好,但偏偏自己待在院中整日里不知道做什么。”
“被阿玛斥责了?”怀恪皱了皱眉,“额娘还是要教三弟平日里最好懂事上进些才是,他如今也不小了,眼看着过两年便要议亲娶福晋了,可不能再这样行事无状。”
其实怀恪私心里是有些瞧不上三弟的,不论是念书还是骑射她都自认要比三弟强些。所以她有时候想不明白,念书这样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三弟会经常被先生和阿玛训斥呢?
“你以为我不说?”李侧福晋哼道,“开始时还听上两句,这些日子一开始说便不耐了。弘时来请安的次数本就不多,我若多说几句他不高兴了便走了,这让我如何还能说?”
这些话听得怀恪眉头越发的紧蹙,已经打算好了过段日子定要找三弟好好谈谈。如今不是从前了,四弟五弟眼看着越长越大了,倘若他再不争气,日后阿玛难免更看重四弟和五弟。况且听闻,四弟和五弟念书都还很不错。
弘昼还有弘历从嫡额娘的正院离开后,便去了前院打算给阿玛拜年。一切顺利的话,给阿玛拜完年了就能去额娘那里待着了,只用等到用膳的时候来前院便是。
刚到四爷的书房,就见外面立了几个不认识的人。这附近的小厮弘昼基本都已经眼熟了,现在看到不认识的人便明白里头有旁人,再一想刚刚碰见的大姐姐,便知道里头是谁了。
不过即便里头有人,拜年也还是要继续的,弘昼往里递了话后不久,苏培盛就从里头出来了。
“两位阿哥新年万安。”苏培盛带着喜庆的笑,“爷叫两位阿哥进去了,对了,里头还有纳兰公子。”
纳兰公子,想来就是大姐夫了。
第45章 房契
第45章
跟着苏培盛进了书房,四爷正坐在最上首,下方左侧坐着一位年轻男子。那男子莫约二十上下,容貌清俊,身姿挺拔但略有些瘦弱,带着一股书卷气。
“儿子给阿玛请安,愿阿玛新年瑞气盈门,百福具臻。”弘历进来便低头请安。
“儿子给阿玛请安,愿阿玛新年吉祥,诸事顺遂。”弘昼也笑嘻嘻跟着说道。
听见两个儿子的请安,四爷的脸色略柔和了些。这几日里一直进宫累的不只有福晋,还有他自己。福晋在永和宫坐冷板凳自然不算好受,可他在前面和那几位兄弟唇枪舌战也不算好过。
如今听见两个年岁还小的孩子这稚嫩的祝福,心情不由松快了些。
四爷挥了挥手,苏培盛笑吟吟地给两位小阿哥一人一个荷包。
手中拿着荷包,弘昼的眼神中带了点好奇。额娘给的年礼是一个制作精巧的玩具,嫡额娘的是一块玉,但阿玛给的这个拿起来很轻,也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
若是平常弘昼就直接打开看看了,但现在屋中还有一位不算熟悉的人,他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就拆东西,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着等会儿回自己院子的时候一定要看看,这可是他能自己来拜年后头一回来,阿玛应该不会小气才是。
“这是你们大姐夫。”四爷招了招手将他们叫到身前来。
纳兰星德看着两位雍亲王府的小阿哥,勾起了一个笑:“想来这就是四阿哥和五阿哥了,平素在家的时候就听福晋提过,说娘家有三位弟弟。三弟倒是从前见过,只是四弟和五弟从前年纪太小了还不曾得见。”
“见过大姐夫。”
弘昼和弘历抱拳行了一礼,大姐夫既非长辈便只用行平辈礼。
“就是他们,你们前年成婚的时候他们尚在襁褓之中。”四爷笑了笑,“去岁过年的时候怀恪又病了,你们便没回来,如今才瞧见。弘历弘昼,你们大姐夫念书是最好不过的了,若是平日有什么不解的也可以问问他。”
纳兰星德的堂叔便是从前在康熙身侧当过御前侍卫的纳兰容若,这纳兰容若的才名在京城之中算得上是响当当的,可惜英年早逝。现在提起纳兰家,不少人还是会觉得这家的子孙都是会念书的。
而这纳兰星德也是真的会念书,学问曾经被康熙夸过。四爷从前选女婿的时候,这一点也占了一小部分的原因。
纳兰星德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都是些虚名罢了。两位弟弟如今念书我尚能说上一二,再等几年只怕是我也不懂了。”
四爷又笑了两声,嘱咐了弘历和弘昼几句后便叫他们下去了。虽说家中来了姐夫这样的亲戚,同辈的兄弟是该来陪客的,但无奈弘昼和弘历年纪实在太小了若是让他们在这里,也不知是他们陪客还是客人陪他们了。
四爷和福晋都拜完年后,便能直接去额娘的院中了。泗水院和玉池院离得不远,弘昼和弘历便也一起走了过去。
“也不知咱们什么时候能继续听先生讲课。”刚走到后院,弘昼就听到了身旁四哥叹了口气后说道。
弘昼猛然扭头,眼神里带了点震惊:“四哥你这么想先生继续给咱们讲课?”
虽说现在先生讲课的确很有意思,但弘昼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想上学的孩子。特别是这个孩子如今才四岁,年纪这么小就这么好学,多半是个卷王。
“是啊,”弘历不知道弘昼心中在想什么,点了点头抱怨道,“这过年已经过了十来日了,先生怎么还不回来了。”
弘历和弘昼的先生今年预备着要回一趟老家祭祖,便在腊月十几的时候就告了假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四爷原本是想要在腊月二十五的时候再让两个儿子休沐的,但既然先生告了假,这其中又只是相差十日加上这两个孩子年岁小,如今学的东西也不算多重要,四爷便直接让他们这几日索性就放假了。
弘昼对此还是挺高兴的,虽然先生讲课挺好玩的,但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小孩子会不喜欢放假。而且这一放二十来天,几乎相当于现代的寒假了。但如今,不喜欢放假的小孩子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这要是放到现代,绝对是家长最喜欢的小孩。
“咱们这如今才玩了十几日吧。”弘昼想要替自己的寒假申冤,“也没有多久啊。”
弘历有些不赞同:“我们前不久才听先生讲了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况且日后咱们是要去内务府考封的,若是不好好学习日后连个三等辅国将军都考不到,日后只能做个闲散宗室岂不是很丢脸?”
这话让弘昼原本为寒假申冤的心默默散去了点,对哦,自己以后还要去内务府考封。
从前弘昼以为考封相当于自己从前的高考,但后来才慢慢明白。考封是宗室子弟去内务府考爵位,根据阿玛和额娘的品级来拟定能考的爵位。一共要考三项,若是三项都是优才能得到封爵,而有其中一项是平就要降等,若两项都平则降两等,若是三项都劣就算考封失败了。
这考封就相当于现代的考公了,而且是直接考上就发粮饷但不用干活。日后若是能在朝廷上办差事为官,那封爵的粮饷也是照发的,但若没有这个运气在朝堂当官,封爵的粮饷至少能让他在京城能过得下去。
见弘昼不说话了,弘历才说道:“我额娘说过,咱们现在年纪还小,只要好好跟着先生念书,日后就一定能考上三个优的。”
这话一出,弘昼立刻就想到自己现在才四岁。考封也是二十岁才要经历的,现在四岁小孩子过个年很不必惦记这个,立刻便又高兴了起来。
到了泗水院,果然见额娘已经穿戴好了高高兴兴等着他呢。这过年最开心的除了弘昼之外便只有耿执羽了,平日里五六天才能见上一两回,但这过年了日日都能过来,还一待就是一天。
在泗水院中待到了一天,直到用晚膳的时辰才去了正院。而怀恪郡主和额驸早已经走了,他们用过午膳待了一会儿便离去了,毕竟已经成婚了过年有不少的事情都是需要他们自己去打理的。
跟着四哥一起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后,弘昼才想起了早晨去给阿玛拜年的时候给的荷包。当时是很好奇的,可跟着阿玛还有大姐夫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在泗水院中的时候也没想起来。
现在想起来了便将荷包拿了出来,这荷包是宝蓝色的,绣工很是精致一看就是府中绣娘中的翘楚所绣制的。等弘昼将荷包打开,只看到了里面放着一张叠得工工整整的纸,拿出来瞧了瞧。
瞧了半天弘昼才略微张大了嘴,按照这上面写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房契吧。
“嬷嬷,嬷嬷你快来。”弘昼有些拿不准,张嘴便喊郑嬷嬷。
郑嬷嬷此时正在外间,听见这话忙不迭地走了进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嬷嬷你快来瞧这是什么?”弘昼眼睛亮亮的,挥了挥自己手上的东西问道。
郑嬷嬷接过东西一瞧,原本淡定的神色变得诧异:“阿哥这是哪来的?这是临安街上的一间商铺的房契,临安街那可是闹市啊。”
“这是我今儿去给阿玛拜年,阿玛给的东西。”弘昼老实答道。
“那这可得好好收起来。”郑嬷嬷将东西还给弘昼道,“既是爷给的年礼,那就好好放着吧。”
四爷给了弘昼一个商铺的房契,实际上就是把这个商铺给了弘昼。但毕竟弘昼的年纪还小,一应事务还是交给府中的管家打理,等他大了才会将这些彻底交给他。
这个商铺的价值不菲,四爷这次出手算得上是极为大方。弘昼也没有想到,自己现在才四岁,就已经晋升为了有铺子一族了,虽然这个铺子暂时不会交到自己手上,但终归是自己的。
等第二日弘昼见到四哥的时候也问了一嘴,得知阿玛给四哥的果然也是一个铺子。这两兄弟的年礼是一样的,分不出轻重来。
若是自己能出府,弘昼肯定是要去看看自己的铺子长什么样子的。无奈他现在还没有获得自己出府的权利,只能惦记了几天后作罢,将这个房契放到了自己平日里最宝贝的匣子里好好收着,只等着自己后面能自己出府的时候再去看看。
很快的就到了十五,而十五一过这个年就算完了。弘昼和弘历的先生也从老家赶了回来开始继续教书,这新年过去他们也从一日里听一个时辰先生念书变成了一日听一个半时辰。
这个改动弘昼和弘历适应得还算不错,毕竟先生讲课实在不错。况且听嬷嬷们说,现在三哥每日里是要上三个时辰的课的,现在他们只用上三哥的一半,日后才慢慢增加*起来。
天气开始渐渐转暖,冬日里那些一上身就显得圆滚滚的衣裳被换了下来妥帖地收好了。身上的衣裳逐渐换成了较为轻薄的春衫,弘昼穿上春衫的时候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终于不是穿上后感觉走路都是在滚起来的冬衣了。
就在刚换上春衫没几日,四爷在他们上午听完先生的讲课后将他们叫到了书房,将一张纸递给了他们。
“弘暾邀你们去你们十三叔府邸上玩,这是帖子。”四爷抿了一口茶后说道。
第46章 来写大字
第46章
这帖子上的笔迹稚嫩,一笔一划横平竖直很努力地在写。看得出是刚学书写的人写的,甚至有些地方还有小小的墨点。
弘昼和弘历现在还没有开始学写字,他们人小力弱,而写字又需要手腕悬空写起来很是依靠手部力量。所以他们现在学着认字和跟着先生念书,但却并未开始写字。
“去十三叔府上玩吗?”弘昼的眼睛一亮,“只是我和四哥去吗,阿玛你去不去?”
四爷似笑非笑地看着弘昼:“一听到玩就什么都抛到脑后了,看来你们每日里念书的时辰还是太少了。”
看见弘昼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后,四爷才道:“自是要去的,这几日念书不可懈怠,倘若叫我知晓了你们因着这个帖子便懈怠了,那日后弘暾的帖子便到不了你们眼前了。”
虽说如今这两个小的念书还不算正经在念,但四爷已经想好了必要让他们习惯念书时要心无旁骛,只有养成了好习惯日后才能在日后认真。他现在有些觉得弘时便是小时候的习惯没有养好,才变成了如今这样只要一提到别的便兴奋,但提到念书便蔫儿了。
这帖子上写了邀请的日子,正好是在后日。弘昼已经开始幻想后日自己出府后的快乐时光了,虽说去十三叔的府上和自己这里应该区别不大。但就算是当成公园去逛逛也不错呀,换换心情也要。
相比而言,弘历就没有那么兴奋了。他对于弘暾这个堂兄的观感还不错,那两回都玩得挺好的,但他还是理解不了弟弟的兴奋。
见两个小的都笑成了一团,四爷便考校了他们两句学问,见他们对答如流对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他们离去。他将这两个的念书生涯已经打算好了,明年开始学写字,到时候必要让先生看着狠狠地练。人的字便是另一张脸,他本人就因为字写得好在多处受到夸赞。
倘若字不好,不成形或是没有风骨的话,日后这写帖子文书还有折子的时候便不免让人轻看一眼。其中最典型的便是自己的好八弟了,那一手字从幼时起便练不好,如今瞧见他写的帖子依旧是有其形而无其神,真是招笑。
不论是从前的弘晖还是如今的弘时字都写得不错,这两个小的也不能懈怠。
再过两年便该学骑射了,满人马背上拿天下,骑射这样的功夫必然不能丢。加之四爷心中还有些别的想法,如今汗阿玛的年岁逐渐上去了,他现在干的这件事若是能成功了,那对孩子们的要求只会更高。
若是失败了,到时候他便容易被圈禁。届时孩子们自己的前程便要靠自己谋划了,考封是最稳妥的事了,毕竟不论是老八还是老十四上位都必然不会看重他的孩子。
这样想着,四爷眸色深了点。心中觉得对这几个孩子很该再严肃些,特别是弘时,如今瞧着越发不成样子了。
对于阿玛心中的想法,弘昼和弘历自然是无从得知的。他们开始在自己的小匣子里挑选东西,既然弘暾正经下了帖子,那他们便也该很正经地带点礼物前去。
弘昼在自己的匣子中左挑右选,终于拿出了一个玉雕刻成的小羊。这羊被雕刻得憨态可掬,颇有点现代的卡通风,瞧着极为可爱。
虽说小男孩应当都是比较喜欢威风些的猛兽,但这种可爱风实在少见,说不定弘暾会喜欢呢?
而弘历挑出来的礼物就要中规中矩很多了,他选的是一把上面画着猛虎的折扇。这个折扇是前几日送到他手中的,他还记得弘暾之前说过喜欢老虎,送这个他一定会开心的。
将东西都挑好了之后,弘昼便开始期待起了后日。甚至于这两日念书更加努力了些,生怕阿玛因为自己这几日不努力便不让去了,这出去溜一圈的机会实在是少。
两天一闪而过,这日弘昼在先生拿着书走出学堂的一刻便拉着四哥起身:“快走快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阿玛。”
弘历好笑:“阿玛现在说不定还没有回来呢。”
“没有回来咱们就去阿玛的书房等,”弘昼哼哼了两声,“反正要在阿玛回来的第一时间拉着他走。”
这话一落,弘昼便带着弘历往四爷的书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