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要冤死了。
我现在就像那个一天从早到晚都在家里认真做作业, 结果才做完,刚玩了五分钟手机,就被回家的家长抓个正着的孩子似的。
我发誓。
即便我这种故意坑飞尘的行为是在胡闹, 那我也才胡闹了一两息!
怎么好巧不巧的就直接被逮了个正着。
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冤枉啊大人!”
飞尘听到贺惊鸿的指责之后当即高声抗议, 同时还抬手做哭天抢地状。
而我还没有从那种被家长抓包的幻觉中挣脱出来, 一脸麻木地看着飞尘声泪俱下的表演。
心里简直乱成一团。
他说的也是我的词啊!
我默默地注视着唱作俱佳的飞尘, 眼神逐渐放空。
他到底——
好歹也是个渡劫修士, 到底是怎么样舍下脸面做出如此撒娇狡辩的动作的啊!
可恶。
我也很冤啊……
我目光幽幽地看着脸上写满了不赞同的贺姐,有无数句为自己的辩解的话在心里过得飞快, 可嘴却像是缝上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飞尘的撒泼在前,我若是平静的解释便显得苍白, 可要我如同飞尘那般坐态……
我又做不出来。
千百年的时光我长的不只是年龄还有修为,身上背着的偶像包袱也愈来愈重。
大庭广众之下多多少少得注意点形象嘛。
我可是正三观的门面担当。
于是我抿着嘴, 最终在飞尘越来越夸张的表演之中硬挤出来了两个字。
“聒噪。”
“嘁。”
飞尘嫌弃地白了我一眼, 然后将那个被他踹飞的假鹤山又勾了过来,规规矩矩地放在了贺惊鸿面前。
“我不和他一般见识。”飞尘将自己的头发缠绕在指尖, “我可是在干正事。贺姐,你看这个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假鹤山挪得离她更近了些,“这些家伙又要挑事了。”
飞尘抬手示意贺惊鸿搜魂看看, 也没忘记将我扔在他怀里的玉简捡起来,一并交给了她。
“真是世风日下啊……”
他装模作样地感叹, 眼睛却紧盯着贺惊鸿不放。
这家伙。
我看着他一波接一波无缝衔接的表演, 抢在贺姐搜魂之前把假鹤山抢了过来。
飞尘这点看热闹的小心思我是心知肚明, 他现在估计想着自己受了这番恶心,也得拿出来和别人好好分享一番才行。
属于有难同当的坑人心态。
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但我可不能坐视不理。
就贺姐这暴脾气,我敢打赌, 她看完之后不仅会一枪怼死假鹤山,还会一道送走飞尘。
还是挽救一下他的小命吧,毕竟他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将假鹤山藏在自己云台下,若无其事地开始转移话题。
“我这一次……”
可还没等我完整的把一句话说出来,飞尘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一手指着我一手拉住贺惊鸿的衣袖。
“你看他——”
“有重要线索都不给你看!他包藏祸心!”
飞尘暗戳戳地挑拨离间。
贺惊鸿不为所动。
毕竟飞尘的人品路人皆知,但凡这家伙越迫切的想让你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就越不含好意。
显然贺姐也是知道他的秉性的。
在我拒绝让她搜魂之后之后,她连看都没看假鹤山一眼,只拿起了玉简浏览了一番,脸色铁青。
连带着飞尘表演的声音都越来越小,只敢用挑衅的眼神看我,张嘴欲说些什么。
还没完了是吧?
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套极其强劲的禁声咒Plus。
舒服了。
就该将这家伙声音和神识传音一并禁了,不然连办事效率都降低了。
我十分满意现在安静的现状,顶着贺姐一副不认同的眼神,心平气和地将自己的调查结果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
“是有此事。”
贺惊鸿握着玉简不放,脸色沉重,语气里也都是压抑的怒气。
“目前已经有不少宗门和家族组织队伍前去魔域了。”她沉声说,“而且我还发现有宗门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帜,哄骗了些什么都不懂的小散修加入。”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掏出了一张图展开在我们面前。
“这些家伙胆子够大,行事也够残酷。”
“他叫了那么多散修,嘴上说着召集所有人一起,先练阵法后再去魔界出征。”
“可这阵法一旦到了实战之中,只要阵心中的掌控人稍稍变一变阵法纹路,就成了个献祭的阵法了。”
说到这里她嗤笑一声。
“就这个招人的规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算和魔尊一较高下呢。”
还真是……
我倒是没想到区区一个炉鼎现世,竟然将这些平常尸位素餐的修士们不知道沉寂了多少年的正道之心唤醒了。
左一个右一个都说着除魔卫道。
也不知道谁才是魔,谁才是道。
毁灭吧,这个世界。
我冷眼看了眼假鹤山,这还有个想让我身败名裂的呢。
正说着,玉女和慧持大师也回来了。
于是我找到的玉简轮班在几个人的手里过了一遍,大家的神色也是出奇的一致。
“所以,我们就这么做贼似的仔细搜了一圈都没有搜到一个活人的踪迹?”
才解开了禁言咒的飞尘拧着眉,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倒不信一个活人就能这么没了!”
玉女本来就常年冷着脸,这下子听到了所有人的结果,加上看到了玉简之后脸色更加阴沉了。
“倒是活见了鬼了!”
“阿弥陀佛。”
慧持大师双手合十,捻了捻手腕上的念珠,直摇头。
“婴儿尚且不知去向,又有不少的修士如今在两界山蠢蠢欲动,甚至有些已经找到了空子进入到魔域之中。”
“此时还是生死未卜,如此……”
“怕是要再起烽烟啊。”
“管他们去死!”
慧持大师的忧心玉女可管不了一点,她本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这一次如此出力也是看在那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份上。
但凡换成一个成年人,她连来都不会来的。
“我看也是。”
贺惊鸿跟着帮腔,“这些人本就包藏祸心,死了也就死了,反倒是让修真界清静了些。”
“关键是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办?”
她这话一出场面又是一下沉默,然后下一瞬间我就感觉到几道视线定在我身上。
“……”
我麻木地抬头,多年修行以来的稳重让我绷住了没有后退。
不是。
都看我干嘛啊!
我现在也没招啊!
老实说,这么多年来这还是我头一回如此无助。
这种能想到的办法、能考虑到的方面都考虑到了,然后还一无所获的感觉谁能懂?
显得我们很无能啊!
我沉思了半晌,余光瞟到了无知无觉的假鹤山,身上的视线让我略有一点苦恼。
等等——
视线!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
虽然现在关于炉鼎之事没有一点线索,但是方才探查之时,仍有一事我还未明白。
不管了。
先拿出来说说。
总比大家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沉默要来的强吧?
这样真的很尴尬,而且还浪费时间!
在所有人注视之下,我缓缓从掏出来自己打包带回来的众多画卷,操控着它们漂浮在半空之中,唰地一下展开了。
为了确保还原当时的场景,我甚至是按照它们在鹤山书房中的布局而展开的。
用来充当纱帘的画卷每一幅都是单独的画作,人物、花鸟、村落、山水应有尽有。
我指着画卷,便将自己在书房中感受到过的那一道诡异目光说了出来。
“我环目四顾,未见任何身影。”
我单独将那张画着女子的画像稍向前挪了挪,“唯一能称得上有目光的,便也就是这画中的女子了。”
“还有鸟呢!”
飞尘见缝插针地怼我,我呼吸一窒,气血翻涌,攥紧的拳头指节咯咯作响。
我哑药呢——
快来人给朕毒哑了他!
为了避免这才进入正题的谈话又滑向了嘴头上的针锋相对,我强按下了怒火,将这件事情记到本本上以后找回来,控制着这几幅画卷分别落到他们手里。
“这些画卷应该有异,可我反复探查却没有发现。”
我手里拿着一幅画卷,指尖摸过宣纸粗糙的表面,画面上墨迹浓厚之处甚至还透出点墨香来。
再一次研究这画卷,我依然觉得它只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画,可直觉不会作假。
画卷和字画门。
这匹配程度也太高了。
在明知道鹤山不是个好人的前提下,这画卷也属实让人怀疑。
天底下的秘法千千万万,前有一个画皮能瞒过我们的感知伪装成另一个人,后也难保他们有什么其他的方法改造一个普通的画卷。
集思广益啊!朋友们。
我转头用期待的目光挨个扫过低头看画的同伴。
鹤山可才是化神期巅峰,而且还是大限将至的那种。
而我们几个无论外表看上去年龄有多么大,但可都是正当壮年的渡劫期修士!
这要是让他耍了一回又一回,传出去我们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不能输啊——
此刻我用期待的眼神挨个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看着他们专心研究的样子很是欣慰。
飞尘翻来覆去地将手上的花鸟图看了又看,灵力细致地在画卷表面扫过,然后挑了挑眉。
不是吧?
我没有错过他表情的细微变化,心里非常复杂。
难道竟是这家伙最先看出来不对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