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被蒙上层灰,再娇艳的花儿也要无精打采。
左颂世的手有些抖,指尖触到那一摞整齐。
他眨了眨眼,开始一张张数起来。
四百三十七张。
一张不差。
另侧毛笔也是干净的,没有任何痕迹。
脑袋一时间空了。
他缓缓抬起手,安静重新整理好,纸张搓叠声有一瞬盖过他的呼吸。
大抵是因着自己,一些不经意的举动,致使剧情脱轨。
他深吸一口气,扶着旁边的柱子,慢慢起身。
蹲久了腿麻,站起身来头还总是发晕。
若是直接晕过去,再也不醒来,情况兴许比现在还要好些。
手上也脱了力,他索性直接靠在柱上,又被震离的灰尘呛了几声。
他想抬手揉眼,又觉得手上一阵干涩紧绷,像是尽数被浮尘所蚕食一般。
“连你也欺负我呢?”左颂世低低笑了几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他惹出来的,他认。
眼前好不容易恢复清明,他扫了眼堆在地上的纸笔。
就算是被精心整理过,也能隐约看出与先前不同的痕迹。
姜弘遇半步都未踏足过这里,地上一串脚印都是他自己的,密集连续,小步地向前延伸,好像还在嘲笑他身子弱不禁风。
他默然走向放置配饰的架上,挑了个不显眼的耳坠,随意地挂上。
总归是有人要联系冯自综的。
既然姜弘遇不写,他就自己写。
*
冷风穿过窗户,给破旧的卧房更添一层凉意。
黎筝瑞暴露在外的手僵得快要没有知觉,牢牢搭在木质床沿。
手是冷的,耳根却发着烫。
当初被塞进轿子里的情形,没比现在好多少。
狼狈不堪。身子像是被划成了好几块,每处都变着法子折磨他。
姜弘遇见人走远,才松口气。
他心有余悸:“还好那狗王爷没什么戒心。”
若是被他抓住,怕是要被剥皮抽筋。
“看他的样子,对皇上倒是言听计从。”姜弘遇回想着,改口道,“不对,圣旨自然是要听的!他现在定是不敢把将军怎样,还叫了府医过来,也许可以利用?”
他看向黎筝瑞,征询他的意见。
黎筝瑞眼睛闭了闭,又睁开。
姜弘遇说的没错。
这故陵王不是什么朝廷命官,垣州距神京又远,天子再大那也是在天边,他何至于此?
先前他还推测过此人想要举兵谋反,可现在看来,他表明忠心还来不及。
合眼思考片刻,他问姜弘遇:“故陵王当真不识字?”
“千真万确!”姜弘遇立即应声,“那狗王爷从小就贪玩,先生都打跑好几个!长大更是不学无术,面上从没人提过,但就没有不知道的。”
黎筝瑞眉目一抬。
故陵王的城府他见识过,这样的人怎可能不识字?
听姜弘遇的说法,这王爷要是装不认字,那也装了十几二十年。
这可不是什么能轻易忍下来的事。
忍着忍着,说不定还真变傻了。
本以为这王爷不过是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谁知怪谲的皮下,内里竟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你确定,你是因惹怒故陵王才被送过来的么?”黎筝瑞忽然问道。
“除了这个,再没原因了。”姜弘遇皱了皱鼻子,“我与将军也非同乡,都是小州,消息堵着,何况时间也长了,哪能打听得到?”
黎筝瑞轻吐出口气,隐约闻见还未消散的檀香,像是蕴在其主人方才触碰过他的部位,熏得他一阵头皮发麻。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故陵王再打什么算盘?
黎筝瑞懒得去想。
最简单的,那便是快些养好伤,提着剑逼故陵王说出真相。
“好。”黎筝瑞应道,“你去库房取纸笔来,写封信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