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病(1 / 2)

左颂世放下银筷。

祡由佥作为钦差都水监,当是杜纵帮他安排住处。

自己身为异姓王,也不该同意这无理的要求。

何况他留在府里的目的,要是更方便监视他和黎筝瑞。

祡由佥看准了他想要巴结人,不会拒绝这逾矩的请求。

左颂世眼眸动了动,暗自转向黎筝瑞,片刻后循回来,重新落在面前的饭菜上。

怕的就是黎筝瑞被祡由佥一面之词骗过,照他的意思针对自己,最后被过河拆桥。

就像方才给他夹菜。

黎筝瑞的手才刚恢复,就要给他所不齿之人献殷勤。

他敢献,我不敢接啊。

左颂世只觉得下一刻脑袋就会被按进碗里。

祡由佥为何要他这么做?

只能肯定他是许了黎筝瑞承诺,比如趁机把他带出府,回神京鸣冤一类。

他按了按太阳穴,笑道:“求之不得啊。王府蓬荜生辉,孤这就差人安排下去。”

说罢他看向在一旁躬身候着的高大蛾,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做了几个动作。

高大蛾意会,看一眼祡由佥后行了一礼,无声退下去安排了。

“殿下不嫌弃下官便好。”祡由佥依然温吞吞笑着,“待水利竣工,下官便不再叨扰殿下。”

左颂世眼皮快抬不起来,强撑精神,袖中摸出折扇,轻敲在脸侧,又顺势滑下,抵在下颌线上,以免垂下头去。

他呵呵一笑:“祡兄哪儿的话,府上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提就是。”

祡由佥话里总提到水利,看来是想在他这儿得到河银的情报。

但故陵王这样一个没有眼界的人,哪能听懂他话里的暗示?真是回应了,又要招致他的怀疑。

祡由佥不挑明,他便不说,看谁熬得过谁。

“孤有些乏了,先回房去休息,你们慢吃。”他顺势说句实话,就起身要走。

“殿下最近是在做什么?还是要注意身子。”祡由佥紧接着道。

左颂世费劲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撑着圆角桌边。

祡由佥两句话,重点完全是放在前面那句。

当真是半点实话说不得了。

“孤——后院里那么多美人,不疼爱一番岂不是可惜了?”他轻哼两声,听上去像是纵欲过度,“孤休息休息,晚上才有精力。”

他夸张地揉揉腰,耀武扬威得连祡由佥都没给眼神,活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不信就去问。

现在府里谁不知道他这两天连着去了唐兴卿的卧房?他再旁敲侧击,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摆了摆手,就要离开。

“等等。”

左颂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黎筝瑞的声音。

他怎么……?

左颂世抬眼看他,就见黎筝瑞把碗筷放下。

他手上微微一动,轮椅随之发出轻微声响。

“我送你。”

脸好僵。

左颂世不由得怀疑他这话完整的意思是“我送你上路”。

祡由佥忽然浅浅咳嗽几声,黎筝瑞飞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他顿了顿,生硬改口道:“我……来伺候殿下。”

左颂世只觉得遇到晴天霹雳。

黎筝瑞也被人夺舍了?

即使看得出来,他这话说的万分不情愿,左颂世一时也难以接受。

“你,伺候我?”他开口确认。

声音有些发飘。

这也是祡由佥的计划?

黎筝瑞耳根浮现一抹微红,欲盖弥彰地打断:“怎么,我不是你的侍妾?伺候你不应该?”

左颂世被惊得肩膀一耸,下意识点点头。

对,你说的都对。

这王爷你来当好了。

咬牙切齿的,象是要把他给吞了。

祡由佥面色不算好看,显然没想到黎筝瑞连示好都这么咄咄逼人。

黎筝瑞再没给两人说话都机会,不由分说摇着轮椅,上前微微抵着左颂世后背,摸到他稍微往里凹进去的小窝。

左颂世猝不及防,差点被脚下的门槛绊了一跤。

黎筝瑞立时双手撑着他,将他上半身托了起来。

顺势而动的墨色长发也搭到他的肩上,堪堪稳住优雅的弧线。

“谢……”

左颂世想道谢,刚说出一个字便反应过来,把后面的话都吞回去。

黎筝瑞飞速地眨了几下眼,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又挪走,看向落在自己肩头的几缕长发。

发尾长长延伸至微露出来的脖颈,扫得他有些痒。

他目光一动,最后还是落在左颂世身上。

手上一空,已然是整理好了,要迈出腿去。

那点若隐若现的发油味也随之越飘越远,被落下的乌发匆忙追赶主人脚步。

像是两人之间断开的细线。

左颂世揉揉眼,边走边低头看着自己鞋履。

微微侧目,就见到黎筝瑞目不斜视地转轮椅,跟着他朝卧房行去。

“恢复得好快啊。”左颂世小声道。

手上都能使力转轮椅了。

他嘴张不开,话说得含糊。

黎筝瑞没听清,手上的动作放缓了些。

“怎么了?”

左颂世发觉他的视线,打了个寒颤。

他摇摇头,幅度小得像是没听见问话,继续缓缓朝前走去。

走着走着,旁边的轮子总是稍微超过自己的步子。

左颂世有些不满。

黎筝瑞当是还很虚弱,怎么摇个轮椅比自己走路还快?

他这身子还比不过一个迫切需要养伤的伤员?

就算是主角也不能这么欺负他。

他不大服气,连着走快好几步,轮子在后面紧追不舍。

左颂世抿了抿嘴。

他停下脚步,转身朝黎筝瑞伸出手指,在两人之间比划。

“不许超过我。”

黎筝瑞看他不爽地鼓着腮帮子,失笑道:“你几岁了?”

“反正比你大。”左颂世嘟囔两声,“你不是说要伺候我么?”

黎筝瑞看着他伸出的一截纤长苍白的手指。

覆在艳红色的衣袍底下,像是冬日里缀在红梅丛中的白雪。

不知是什么在点缀什么,又或许是两者都只不过是冬日的象征罢了。

黎筝瑞喉结微微一动。

“你想我伺候你什么?”

左颂世却脑袋发懵,没听清黎筝瑞的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本来就是你该伺候我的……”他似是在抱怨。

主角后期厉害,前期多少都得吃瘪的,到他这儿就行不通了。

“最后还得我伺候你……”

还得帮你圆上那些烂摊子。

左颂世忽然不说话了。

可本来就是自己最先捅出来的篓子。

归根究底,是我的错。

左颂世一下没了底气,看上去更是病恹恹的。

他无心顾及其他,转回身去,径自朝着房门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过去。

黎筝瑞见到了他想象中,左颂世眼眶发红的模样。

连眼尾都沾上些颜色,活像是被人欺负过。

委屈的很。

从没见过他发作。

也就是像这样病到神志不清的地步,才能从中窥得一二。

黎筝瑞没说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门前,左颂世推门的手迟疑一下,看向跟在身后的黎筝瑞。

我要干什么来着?

左颂世少见的呆愣模样,使黎筝瑞一眼就猜出他在想什么。

他轻声叹了口气,替他把门推开。

“你生病了。”他道,“你需要休息。”

左颂世一听就摇摇头:“不能休息。”

一闭眼,发生什么事就全都不知道了。

祡由佥还在府里呢。

祡由佥……他刚刚不是和祡由佥吃饭来着?怎么忽然到卧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