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不说明白,就知道用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待到自己看过去时,他又瞥开眼,尽勾着人回想方才他施舍的一眼,心心念念他再愿意回眸。
黎筝瑞吞了气,借着遮挡在衣襟摸索出一个东西,不动声色地塞进左颂世手里。
左颂世轻轻搓揉手心,发觉那是张字条。
不是新的,摸上去似是被保存了许久,保存是完好的,但仍是能从上面摸出痕迹。
他惊讶地看黎筝瑞一眼,借着宽大的袖袍挡住面前众人视线,辨认纸条上的字迹。
“假的。”左颂世看了眼便说道,“皇上不会暴露自己。”
黎筝瑞不意外。
从祡由佥把字条交给他的那时,他便一直觉得奇怪。听左颂世这么一说,他才明白奇怪的点在哪儿。
是皇上。
左颂世口中的皇上,比自己印象中更要不近人情些。
怀里的人动了动身子,更拉近两人的距离。
左颂世浑然不觉,还在思考方才看见的字条,黎筝瑞的唇就要贴上香气缭绕的墨发,又猛然清醒。
左颂世既然要恶人装到底,他便陪着他演完就是。等时候到了,把他一并带回神京去。
“我们做个交易。”黎筝瑞道。
左颂世见他认真的模样,忽然想逗逗他。
“你有什么资格与孤交易?”他伸手刮了刮黎筝瑞的下巴,笑道,“你腿没好,皇上也不认你,拿什么和孤谈条件呢?”
细长白皙的手指就在黎筝瑞眼皮底下若隐若现地晃荡。
“我帮你揪出一切的幕后主使。”黎筝瑞当作没听见,继续道,“再带你回神京。”
左颂世一怔,好一会儿没说话。
但见黎筝瑞一脸嚣张模样,他不禁笑了笑。
人还没完全好呢,底气该是不足的,就这样装起来,真好了得成什么样儿?
他也不废话,直截了当道:“条件。”
黎筝瑞手上顿了顿。
条件?
是了,方才是自己主动提出要交易的,左颂世问他条件也理所应当。
但他没有什么要从左颂世身上得到的。
相反,他应该补偿才是。
多带一个人回神京,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顺势而为。
黎筝瑞一时着急,又不想输了气势,没过脑子便说出来。
若是硬说要,也的确有。
他想随时能瞧见左颂世,无论在哪儿。
他习惯了夜半三更听左颂世从床上坐起的动静,习惯了他在卧室点起油灯的光亮,也习惯了他们面上若即若离的关系。
实际上左颂世比谁都关心他。
他原本并不在意,现在却也到了事事都怕他难过的地步。
连他原本最厌恶的那张脸,都变得无比灵动好看,天底下再有好看的皮囊都配不上他纯净的心思。
这个条件,现在却不能说。
“……条件是,快些治好我的腿。”黎筝瑞缓缓道,“我要回神京。”
他知道,左颂世已经在做了,自己能不被打扰恢复地如此快,都是有他暗中护着。
黎筝瑞心中没底,不敢听左颂世是否同意,话音未落便迅速转着轮椅,把那个晕过去的樵夫给拎起来。
左颂世猝不及防,对上那张脸。
仔细一瞧,发现的确在哪儿见过,但记忆太过模糊,他什么都说不上来。
黎筝瑞瞥一眼他神色,道:“认识?那就是垣州的人了。”
“垣州的人我反倒还不太认识。”左颂世小声嘟囔。
他在府里待了不知多久,也就前几日出了次门,哪能认识什么人?
“所以,他是你接触过的人。”
黎筝瑞又把人摔回去:“那还挺好锁定的。”
左颂世见黎筝瑞和扔垃圾似的又把人扔回去,不知作何表情。
“这些人总要留下来审的,别把人弄死了。”他只能提醒道,“等他醒了问问,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从黎筝瑞帮他挡下那一斧头的时候,他就发现有些许奇怪。
黎筝瑞今日的戾气莫名的重。
但这样极近地看他,甚至与他对视了,反而还没有平日里被吓到而心虚的后怕。
黎筝瑞脸上出现一丝烦躁。
左颂世精神本就不好,别人窃窃私语他当没听见就算了,这些玩意儿敢闹到他府上,甚至还要伤他。
他不知道左颂世怎么忍的,反正他忍不了。
他知道左颂世夜夜睡不好,清晨却还要强作精神应付一切。
念及此处,他看着还在吵闹的人群的视线愈发不善。
“事真多。”他啧了一声,“管他谁指使的,不如全杀了,再来就再杀。”
说罢,他忽然想起左颂世应当不爱听这些,又抿起嘴。
谁知左颂世听见他这话,愣了一下,反倒笑起来。
“来了就杀,你巴不得孤被人报复?”他手抵着下巴,像是质问黎筝瑞,话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黎筝瑞不知他为何是这样的反应,也许是在试探,也许是在暗示。
可左颂世这样放松的笑容,让他只想顺着心底想的去说。
于是他脱口而出。
“怕什么,我护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