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深吸一口气,如实禀告:“禀殿下,小的今日寅时溜达到库房前,本想看看值守之人有无清醒的,不曾想远远就闻见一股子难闻气味。”
“小的走近一看,见到那四人躺在地上,还以为是他们偷喝酒,那味道是酒味,也没多想,就上前想吓唬他们。”孙府医打了个哆嗦,开始结巴起来,“谁、谁知道,我走近了一看……”
他大叫一声,猛地颤抖起来,引得周围下人忍不住都要上前宽慰。
他忍着恐惧,站直身子,主动道:“殿下莫要担忧,小的定当全力配合。”
把他哄高兴了,说不定月例还能多发点呢。
左颂世饶有兴致地听着,中途打了个呵欠,命人搬了张椅子来。
他斜斜靠在椅背,挨着黎筝瑞的肩。
发油又是种不同的香味。
黎筝瑞的视线被那根打着翘儿的细丝吸引。
其主人倒是在专心另一件事。
“嗯——”
左颂世拉长了音,手抵住下巴:“你搞错孤的意思了,孤没问你这个。”
他微倾身子,如同从天上来的俊漠仙灵,直直来宣判他的因果报应。
“孤的意思是,你寅时去库房做什么?”
孙府医登时愣住。
后脊寒意登时窜上,比第一眼瞧见那片血肉模糊还要恐怖。
“我、小、小的……”
他额上发了汗,支支吾吾不知说些什么。
左颂世不紧不慢呷了口茶,瞥一眼祡由佥。
比方才走得更近了点。
“罢了,孤想着头疼,杀人这事黎夫人当是比孤熟得多。”他将话头甩给黎筝瑞。
“还是你来看看,给孤一个结果如何?”
黎筝瑞碰了碰软在肩上的长发,一睄他面上神色,微微颔首。
他转着轮椅行至中央,再一看祡由佥,他已经站到黎筝瑞身边。
“呀,祡兄。”左颂世同他打了声招呼,“祡兄可有什么看法?”
祡由佥向后退了一步,笑意不减:“下官聒噪,殿下还是好生休息,下官与黎夫人一同处理便是。”
左颂世眉尾一抬,摆摆手让他们继续,不再追问。
“这怎么回事?”祡由佥悄声问道。
黎筝瑞耸耸肩,不语。
他宽肩抵在椅背上,俨然一幅悠哉模样,除了脸上遮不住的肃杀之气,看不出什么将军样子。
跟着故陵王这样的人,果然是近墨者黑。
祡由佥视线移向别处。
连被坊间传闻成了战神的骠偲侯,都要沉溺到这一方天地去了。
他压住喉间冷笑。
起先借着他调查故陵王,查不出个所以然也罢,总归都是要死的。
杜纵那边也毁得差不多,是时候收尾了。
“无论如何故陵王掉以轻心之时,正是大好机会。”他道,“死了几个下人而已,将军可趁机将罪名引到故陵王身上,以舆论攻击,我可以向圣上上书,这样将军便可早日回到神京。”
黎筝瑞默了默,淡淡看他一眼。
祡由佥警铃大作。
“将军,您——”
难不成还真是动了感情?
先前听他说话间流露出些许情感,祡由佥便觉得大事不妙,却以为是故陵王的单边纠缠。
黎筝瑞自是不会搭理这般惺惺作态之人,甚至最厌恶人扭捏。
不曾想如今他这副模样,竟是隐隐要站到故陵王那边去了。
黎筝瑞又瞥了他一眼,眸中的厌恶将祡由佥的想法又塞回去。
“只是得了个笨蛋跟在后边端茶倒水,身子的确养的有些懒。”黎筝瑞微微活动一下筋骨,坐起身直视他,“不装得像些,怎么骗人?”
眼底一瞬的凶光扬在外边,抬眼见人时便悄然落与嘴角处,将那儿扯了个弧度出来示人。
“你想如何做?”
祡由佥目光一转。
且还不知他恢复得如何。
若是快要养好,自己也不必在这儿低声下气,黎筝瑞才是当主子的那个。
黎将军战功自不必说,但与人打交道,那也不是甩出战功当话说的。
即使没有皇上的意思,神京中也有不少被他的罪过的权贵人家,就盼着他死。
念及此处,他压下嘴角的弧度。
“主子杀奴,的确算不了什么。但若是主子没杀他们,是这些奴死得不明不白,那便是主子做错了事,要遭天谴。”
他循循善诱,继续道:“故陵王名声如何,想必将军知道,垣州早已苦不堪言,若是有人能帮他们出头……这事怎会不成功?”
黎筝瑞看他一眼。
“我知道了。”
说罢,他径自转着轮椅到左颂世面前。
“殿下,我认为是杜州牧做的。”
他双眸深邃,紧紧盯着左颂世,言辞恳切。
“他先前设计陷害殿下不成,恼羞成怒,污蔑殿下为人不仁,将遭天谴,致使人心惶惶,其心可诛。”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黎要开始抓着剧情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