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委屈(1 / 2)

机械音消散的瞬间,左颂世眉头蹙起一瞬,复又松开。

脸上的笑意分毫未有散去。

瞧着面前的人,疼痛感反倒淡了不少。

痛一下而已,总比后悔好。

左颂世笑眼弯弯地盯着黎筝瑞。

他似是在犹豫,不大自然地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僵硬地转开目光。

刚要开口,又被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进来。

“怎么,你是想说本官没证据?”杜纵抖了抖胡子,哼了一声,再度有底气起来。

他头也没回,手一指身后的百姓,就朝两人道:“我身后这些人,还不够么!狗王爷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些人家的子女,可都在你府上后院呆着呢!”

这两人竟敢真把他当摆设!

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就要平步青云,离开垣州这鬼地方。

等他翻了身,定要这狗王爷为他先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不过是带个王爵身份,凭什么他就要比自己这个掌管一州的州牧还要大上不少?若不是自己随机应变,恐怕也要被这狗王爷打压!

就算是划域而治,那点破地方,真以为他会当宝贝守着?这狗王爷分明瞧不起自己,还要装作一副大方样儿,每天画妆跟个鬼似的,自以为美得很。

看这狗王爷刚开始还兴致勃勃,死都要死在神京的模样,现在倒像是无所谓了,十天半个月不来问问水利情况,定是在暗中盘算如何除掉自己,好拿回整个州的控制权。

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连带着这个从神京来,自以为有免死金牌的,还不知被狗王爷耍得团团转的蠢货,他要借此机会彻底除掉他们,让他们沦为天下笑柄!

而他杜纵,会是得皇上心意的第一人,将来会站在无数人求都求不来的位置上。

杜纵得意地摸着胡子,听见身后百姓果然是有人着急。

终究是提及孩子,百姓饶是再怕,念子心切也没法再隐忍。

顿时有不少人带着哭腔,声音发抖地叫喊起来。

“儿啊!我的儿啊……这可怎么办呀……”

“我的囡囡,才十二岁!十二岁呀!”

“顾之都要娶亲了,谁知……哎,这算什么事啊!”

杜纵越听越得意,只道这些人好骗极了,不枉他从另一边区域赶来。借着他们对自己不熟,随便编了套谎言就将他们骗来闹事,不用他说什么,这些人恨死了故陵王,定是会借机发泄。

左颂世心下一沉。

单指这件事,他确是没法脱责。

将人掳来,对原主只是见色起意,对百姓来说,不仅是丢了心头肉,家中劳动人手也没了,失了个精神支柱,人一下就要老几十岁,还得拖着身子下地干活,怎么能顶得住?

再者,大定朝的民风还没那么开放。身为男人却要进人院子做妾,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谈论起来都要压着声音。

垣州人皆知是无奈之举,可若传到外边,风言风语难以抑制。

不过,在百姓眼里,他们现在担心的是自己孩子在府里受了非人待遇,才许久没有消息。

黎筝瑞显然是明白这点。

“你们家孩子在故陵王府待得好好的,衣食无忧。”他微一挑眉,“担心什么呢?”

哭喊的百姓仍是低声呜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人是在和他们说话。

再一听清那人说的什么,眼泪划过下巴都忘了擦,猛地抬头直勾勾盯住黎筝瑞,好像他能凭空把人变出来。

“怎么可能!”

有人不可置信地看一眼杜纵,又望向左颂世,止一眼便立刻低下头。

左颂世了然,杜纵定是想当然的添油加醋一番,以激怒百姓。

他坚信故陵王五毒俱全,加之莫名自大要鄙视他们,话说太满定是要被反噬。

“杜使君和你们说的,大抵是孤虐待他们云云这些血口喷人的鬼话。”左颂世在步辇上撑着头,耸了耸肩,“胡扯。就如孤的夫人所说,他们好得很,指不定有些人都不愿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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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口无凭!”一个健壮的青年大喊一声,“你说好就好,把我们当傻子呢!”

黎筝瑞忽然转了个话题。

“其他人先不说,你们这些人家,只要是家中有人被故陵王当做眷从的,近来是收到了不少银子吧?够你们生活好一段时间了。”

人群骤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从他们脸色上看,确有其事。

“那便是故陵王赏给你们的。”黎筝瑞笑了一下,“怎么,你们没收到?”

左颂世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当初掳来人,就算不做什么,也是对人普通人家有影响。

他便让高大蛾查清了,顺便将后院里的眷从情况也一并整理好,在他们家人住房边放点银子以保生活无忧,能活着见到自己孩子回来。

自是没让他们知道是谁发的。

黎筝瑞怎么知道这事?

似乎先前的一举一动都被他摸透了。

左颂世悄悄瞥一眼他,他却目不斜视。

“杜使君亲口说了,那些银子都是他给我们的!”有人应声道。

“他说什么你都信?为何不信殿下的?”黎筝瑞接话,“这银子就是故陵王给你们的。”

杜纵哼了一声。

开玩笑,故陵王巴不得抢过别人家的钱来,怎么会赶上给人送银子?

还是给这些愚钝的百姓?

这人定是在诈他。

送人银子,出手阔绰还不留名,只能是不知哪个傻子要做行侠仗义的侠客,路过垣州时顺手帮了一把。

这个机会,不用白不用。

黎筝瑞哂笑一声。

“那些银子上,殿下可都是做了标记的,你可知那是什么?”

他声音宏朗,虽是问杜纵的,一旁百姓也听得清楚。

他们闻言,均是伸长脖子,想听杜纵的回话,又交头接耳,询问别人的银子上可有标记。

杜纵心下一惊。

标记?那些银子他反复翻看过好几遍,就是不见有什么标记,他才敢拿来用。

那是万不可能有标记的!他这么问,无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本官当初置放银子时,就是不愿让人知道,才未做标记,你莫要再吓唬本官,本官不会上当。”他摸摸胡子,一脸正气。

“檀香。”

左颂世倏然开口。

清冷的声音自上而下,由远及近,从府内跨过门槛,幽幽传至众人而立。

登时有人恍然大悟。

“原来那股香气是檀香?我从未闻过。”

“檀香哪是我们能见识的!”

“那气味哪里好闻!古古怪怪的,给我我还不点呢!”

无一例外的,他们回忆起来,手上拿过的那银子,确有檀香气味。

“这么说……真的是杜使君在骗我们?”

百姓犹豫着看向杜纵,已有后退之意。

左颂世也是方才想明白。

在他府上待过的人事,就没有不沾染上檀香的。

杜纵浑身一僵,摸着胡子的手悬在半空,在众人注视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檀香……檀香本官就不能用了么?”他一时慌乱,据理力争道,“凭什么就说檀香是你们故陵王府的标记?”

黎筝瑞轻轻敲了敲扶手。

“杜使君,檀香——你当是用不起吧?”

杜纵刚要反驳,忽然惊出一声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