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倏然被一片温暖覆上,像是撒了层蜜糖的陷阱,直白地递到他面前,等着他跳进去。
左颂世不知局面为何会忽然变成这样。
兴许是酒味?或是两人之间必不可免的触碰,加之他本就精力旺盛,才会变成这样。
他心乱如麻,在众多他自己都知道是无关紧要的念头之间,自然也没忽略那个想法。
那个让他信念一动,想要去试探的想法。
只是那个念头方一触到,他便下意识地避之不及。
像是碰到了火焰,还未感到痛,身子便先一步把手甩开了。
……总觉得是在以自己想入非非之事揣度黎筝瑞。
可越是这样压抑,黎筝瑞那些奇怪的反应越是让他在意。
如同现在这样。
被捉住的手动弹不得,前端指节无意义地挣扎一下,便泄了气。
黎筝瑞说的直白,动作的含义不言而喻,左颂世却莫名觉得,这不是他的风格。
对他来说,用动作代替语言,似乎还是含蓄的。
就算是喜欢人,他也不觉得黎筝瑞会变得畏缩,反倒会因着着急而把自己的心意说个明白。
左颂世出神一瞬,迅速拉回神思。
现在要想的问题不是这个。
“我们还有要紧事得做呢。”
他说得小声,脑袋也埋下去不看他,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事一般。
他不自然地挡住自己的身子。
每次挪动都像是要与黎筝瑞交战一般,小心着不敢让他知道。
“这也是要紧事。”黎筝瑞话里委屈更浓烈了,“殿下应当也知道,身子是最重要的。”
左颂世咬牙。
他不信真到了这时候,黎筝瑞还会这样不急不缓。
眼前的模样越发清楚,教他看过一眼后便难为情地垂眸,脑海里却总要出现方才看见的景象。
黎筝瑞把纤瘦的手拉过。
*
左颂世咳嗽两声,推了推他,黎筝瑞才跟着从椅子上坐起,把他也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几缕青丝心系主人,打着卷儿在一阵混乱中扫过黎筝瑞的指尖,像是要给主人出气一般。
真落在他手上时,又软软地躺下了。
左颂世微眯着眼,看见自己的发丝乐不思蜀地被黎筝瑞捏在指尖搓揉,小小地哼了一声。
他攀着黎筝瑞的肩背,把腿脚都收回椅中。
眼见着黎筝瑞要拥上来,他没有避开,只是装作没看见垂下眼,由着黎筝瑞把他搂在怀里。
左颂世失了要问清楚的念头,听身边人低沉的呼吸声,似乎也是如此。
不急于一时,他们还有很长时间。
休息片刻,左颂世渐从缓过神来。
他轻轻出了口气,道:“字条,还是先看一眼。陆乌急着送来的情报,定是重要的。”
“这么快就想着别的事了?”
黎筝瑞一下耷拉着眉眼,话中含酸,磨着后槽牙,低头蹭了蹭他。
“要紧事还是快些解决完才好。”左颂世颇有些无奈,嘴角却不自觉勾起。
他顺势揉了揉黎筝瑞的脑袋,感受黑发的柔韧,心下也软了一块。
看着黎筝瑞放松懒怠的眉眼,仿佛看见他年少练武时偶尔也会偷懒的模样。
方才还急促勇猛得很,到现在便成了要人抚摸的大狗了。
他鬼使神差,又补充道:“等处理完后,再慢都……”
他话音渐小,悄无声息地消失。
黎筝瑞动作停滞一瞬。
“你说什么?”
左颂世不得不对上他的目光。
热烈而恳切。
心中那个不为人知的构想似乎得到印证。
可黎筝瑞素来大无畏的性子,竟是没有一点儿要说清楚的意思。
终究没有亲耳听见,致使他陷入诚惶诚恐的境地。
蠢蠢欲动的心思教他不禁就要开口,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忍住。
总不能在这时候影响黎筝瑞。
他轻轻出了口气,伸出手贴在他的脸侧,嘴角微微勾起。
“我说,等处理完了。”他轻声道。
左颂世挺直胸背,端坐着整理好黎筝瑞的衣襟,回以他同样认真热切的目光。
“等一切都处理完了,好么?”
左颂世觉得自己的话语算的上是大胆,近乎明示黎筝瑞自己是什么意思。
然而也像他自己说的,无论是什么心思,当务之急还是要在皇上手底下彻底夺回一条命。
黎筝瑞闻言眼眸一亮。
左颂世仿佛看见他身后的尾巴摇得飞快,他还浑然不觉。
被他一看,左颂世也要忍不住多说些话。
“我没在许诺什么。”他无用地澄清道,“……只是事实而已。”
黎筝瑞笑得更高兴了,又搂紧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嗯”了一声,听话地拆出字条。
扫过一眼,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难怪……”他低声道。
眼里浮上一层戾气。
左颂世暗道不妙,连忙接过去看。
【皇上意欲以赃滥之罪除尽黎氏】
轻轻触碰字条的手一顿。
皇上还想给黎咸扣个贪污的帽子,把黎氏连根拔起。
在他眼里,大可用黎筝瑞谋逆的罪名牵连黎氏,可他竟是还要再多按一个罪名到黎咸头上?
赶尽杀绝还不够,这是要让黎氏遗臭万年。
“难怪突然会来官兵搜查……”他轻声道,“原来是要为这个造势。”
为首那人估计是听见了什么风声,想着还没事发前再多捞一笔,才会闯入久无人居的,黎筝瑞的书房。
可黎氏本就与他无冤无仇。
左颂世忿然作色,紧紧地攥起手,努力地不显自己面上怒意。
黎筝瑞本就紧皱的眉头宁得愈发死,近乎要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