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轮流上完卫生间,回房时路过了小书房,发现李巷还在里头,正垂着眸静静地擦拭着书桌,和相框上的一张合影。
书房灯光同样昏暗,打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寂寥。
等他们回到二楼房间时,慕茗把门窗反锁,又拉紧了窗帘,狭小的空间加上熟悉的人,安全感终于悉数回归,他重重地呼了口气。
“真的会是幻觉吗?”双喜搓着胳膊钻回了躺椅上的被窝,“我都感觉我们是去阴间走了一趟。”
萧酌捧着杯刚接的热水,正想喝一口压压惊,又怕喝多了待会儿又想上厕所,默默地把杯子放下了。
慕茗皱着眉,把自己的鹅黄色棉衣外套脱了,床上那位十分自觉,顺手就把他衣服接了过去,铺在了棉被上方。
“快上来。”萧酌拍了拍他旁边的床位,“不然被窝要凉了。”
双喜看着他俩,感觉很是微妙,刚才见“鬼”了她都没想着回黑盒,但现在她突然好想返航。
“所以一楼的灯我们到底开没开?”慕茗说着,一只腿压上了床铺。
萧酌盘腿坐在床上,一脸无语:“我说领导,咱们都撞鬼了,你还在思考灯的问题?”
“你刚才可是差点开了辆鬼车,但凡你晚一秒反应过来,咱们现在可能已经开进阎罗殿,备考公务员,建立党支部,然后宣传无神论了。”
“可灯实在是太奇怪了。”
慕茗越想越不对劲,虽然今晚哪哪都不对劲,可他就是忍不住回忆灯光的问题。
他们从车上下来准备逃回小楼,是因为看到二楼阳台上,李巷的房间开了灯,像是终于从梦中醒来。
但当时他们太激动,没有注意到异常,现在慕茗冷静下来,突然想起那个时候就很不对劲。
“当时整个二楼阳台都是黑的,直到李巷的房间开灯,才有了光源,我们才能看到他站起来的影子。”
慕茗说着三两下爬上了床缩进被窝,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但是你们忘了吗?我们这间屋的灯,一直没有关过。”
萧酌和双喜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两人“咻”一下飞速缩回了各自的被子里。
大家一时无话,不多时,他们就听到李巷回到二楼,进了他们隔壁的房间,锁门关灯一气呵成。
世界又重归寂静,他们这个开着灯的小房间仿佛被丢到了一个结界里,只剩下桌上那个老旧时钟的指针爬行声提醒着他们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萧酌侧过了身,面对着慕茗,惊讶地发现对方居然也还没睡着。
他轻声问道:“现在怎么办?咱们还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吗?”
“明天到镇上看看吧,我总感觉怪怪的。”
慕茗承认自己害怕,但他心里始终觉得,这世上应该是没有鬼的,不然那么多年了,那个人怎么会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诶,大漂亮,你是不是想通了?不殉情了?”萧酌忍不住朝对方挪了挪。
虽然他们今晚的行为放在恐怖片里就是作死,但是慕茗这么有好奇心,他又觉得很高兴。
好奇可以冲淡对死亡的执念,慕茗这样,或许说明他对这个世界还是有留恋的。
旧事重提,慕茗没有回答,眼睛一闭,“睡觉。”
萧酌权当他承认,一时间心情更好了,乐呵呵地在被子里动了动。
他们俩盖着一张被子,他一动,冷风就灌进去一股,慕茗瞬间被冻得缩了缩脖子。
萧酌察觉他细微的动作,立刻老实了,不由伸手在慕茗脖颈间的空位探了探温度,发现刚才到一楼折腾了一回,被子里的温度本就凉了许多,可慕茗躺回来好一会儿了,居然还没把被窝暖起来。
体虚?这得好好补补才行啊。
他这么想着,身子也不由自主朝慕茗那边又挪了挪。
这一动,他们直接贴上了,慕茗手脚都还冰着,萧酌却浑身都是热的,乍一碰上,像碰到了火炉似的。
这距离太过亲密,慕茗吓了一跳,不小心发出“嘶”的一声。
慕茗一下侧过身和他面对着面,不动声色朝另一侧挪了半掌宽的距离。
萧酌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都说人在躺下的时候,面部会变得没那么好看,但慕茗好像就没这块短板,这人仰躺侧躺都好看。
他在心里发表着对自家领导容貌的赞扬,但这傻愣住的模样落到慕茗眼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慕茗玩味地描摹了一下他的脸,朝他扬了扬下巴:“你不会还在害怕吧?”
“……”萧酌一秒回神,第二秒嘴就硬了:“怎么可能!”
慕茗毫不留情:“刚才尖叫声最大的就是你。”
萧酌“嘁”了一声:“那是看你俩吓得嚷嚷,我作为组织的一员,当然得合群好嘛。”
“哦。”慕茗挑起一边眉毛,视线从他嘴唇扫过,悠悠道:“真硬啊。”
……
另一边缩在躺椅上的双喜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
她没睡着,但也没有乱动,怕吵醒队友,哪知道那两位也精神得很,睡到一半突然窸窸窣窣地乱动,还压着声嘀嘀咕咕的。
她这会儿是更不敢动了,因为余光里,她发现床上的被褥偶尔来点起伏,也不知道那俩到底在干嘛。
好死不死,她这个位置啥都听不清,却偏偏精准地捕捉到了慕茗的两声:
“嘶。”
“真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