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路上，秦子楚就把前一日和萧成济谈的一番话告诉了庄学礼。

当然萧成济特地强调的话也说了。

庄学礼认真道：“萧老板句句肺腑之言，没有藏着掖着，这让我松了口气。”

若非真心考虑，萧成济也不会说这一番话。

秦子楚点头，“是这样，我觉得他说得对，萧姑娘不是扭扭捏捏之人，你大可勇敢一些，真诚一些，我想萧姑娘是不会敷衍你的。”

“嗯。”

在宫门口下了马车，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半途突然碰上了晋王殿下和三皇子。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似是刚吵完一架。

秦子楚和庄学礼老远就站定，等两人靠近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晋王瞥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堵在这里干什么，行完礼还不快滚？”

秦子楚和庄学礼立刻认错，转身准备离开。

但下一刻三皇子叫住了他们，“皇兄这么大火气做什么，他们二人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和榜眼，这才是第三日，不了解你的脾性也是正常的，何必如此苛刻呢？”

听说是今年新科状元榜眼，晋王面色微变，他白了三皇子一眼，粗声粗气道：“你倒是会笼络人心，我不过一句话，就让你打成苛刻二字了，平日里倒也没见你对旁人如此温和啊。”

三皇子笑了一声，“我也只是爱才罢了。”

说完他看向秦子楚和庄学礼，笑的十分温和，“秦状元，庄榜眼，二位当初的考卷我可是反复研读过的，还特地和父皇推荐过，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晋王殿下脸色越发难看，有才之人谁不爱，可偏偏这一局他被老三踩的狠狠的。

恐怕这会儿在眼前这两位眼里，他晋王已经是个恶人了，好人全让老三当了。

晋王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咬着牙道：“你推荐的？当时我和老七都在，我分明记得是老七推荐的吧，父皇正好也有此意，便顺了老七的意思，你推荐的好像是那个排在二甲末尾的李元吧？”

就以为老七推荐秦子楚和庄学礼，两人还特地盯过一阵子，结果发现老七和这两人根本没有任何私交，顶多也就是当初去过二人在的官学，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这才放下心来。

三皇子这下脸色也变了，“皇兄怕是记错了。”

眼见着两人要吵起来了，秦子楚赶紧道：“晋王殿下，三殿下，的时辰快到了，可否容微臣二人先行告退？”

晋王似乎不太高兴，毕竟他刚刚占了点上风，还没把二人的好感拉回来呢。

但三皇子却笑眯眯道：“既然快到时辰了，那你们就先走吧，可别误了父皇交代的事。”

“是。”

秦子楚和庄学礼赶紧走了。

晋王冷硬道：“你倒是会做好人，我话可还没说完呢。”

三皇子依旧是那个笑眯眯的模样，“皇兄见谅，他们二人手头可是拿着父皇的旨意，父皇对编书一事十分看重，听说连严嘉都在配合他们，我放走他们也是遵守父皇的旨意，有问题么？”

晋王：“……”

“皇兄，父皇刚说过你说话做事情过于莽撞，你怎么还知道收敛呢？”

说完三皇子就笑着走开了，连背影都透着几分愉悦。

而晋王在原地都快气炸了。

而另一边。

确认周围没人后，庄学礼才小声道：“两位皇子还真是和游万说的一模一样，一个莽撞，一个虚伪。”

秦子楚点头，“可不是么，不过今日还好两人都在，但凡单独碰上任何一个都没这么顺利。”

“你说得对，太吓人了。”

顿了顿，庄学礼又道：“这么一比较下来，七皇子就显得太难得了，虽说最后是陛下拍的板，但他毕竟也推荐了咱们，这么久居然也没透露过一丝一毫。”

“是啊，估摸着他连严大学士都没说。”

到翰林院门口的时候，两人默契地收了音。

游万已经到了，都开始干活了。

“你们来啦，我把最近一届乡试会试殿试的题都誊抄好了，子楚你快过来，这三篇范文都是你的。”

除了参考答案外，他们还准备把第一名的答案贴上去作为范本供参考。

其他年份的很困难，毕竟不是所有人的考卷都在翰林院，但最近一届简单，秦子楚本人不就在这里吗。

秦子楚：“……”

他突然就体会到了昨日严嘉的心情。

庄学礼哈哈笑，“这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么，赶快去啊，我们还等着要呢，今日下值之前必须弄好。”

秦子楚：“！！！”

“三张卷子，一日就弄好？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庄学礼大笑，“哈哈哈。”

然而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游万笑眯眯道：“对了，昨晚我想了一下，其他年份的考卷找寻难度实在太高了，阅卷官们怕是也记不住了，不如咱们把新一届的弄的全一些吧。”

秦子楚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庄学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游万嘿嘿一笑，“所以我誊抄了两份，学礼，你也写一份，今日下值给我。”

庄学礼：“………………”

秦子楚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庄学礼：“………………”

他咳了一声，艰难道：“我觉得……”

秦子楚立刻打断他，“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游万说的对。”

庄学礼：“？？？”

游万把考题塞给两位好友，然后悠哉悠哉地开始泡茶，泡完还要在两人身边溜达，说些刺激两位苦力的话。

秦子楚和庄学礼对视一眼，突然默契地笑了。

游万十分警惕，“我还有点事，就先……”

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好友一左一右摁住了。

“既然要弄的全一些，我觉得第三名也应该贡献出自己的答案，学礼你觉得呢？”

“嗯，这样最好，尤其咱们的探花郎还是陛下亲自从二甲提上来的，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光如此，你能想象吗，这位会试第二、探花郎，乡试的时候居然是倒数第一耶，这未免也太励志了吧。学礼，纵观咱们大永朝，你见过爆发力如此惊人的考生吗？”

庄学礼作深沉状，“从未。”

“这么励志的考生，难道不应该留给后头的学子顶礼膜拜吗？”

“当然，若是我的话不光会看他的答案，我还会好奇他这传奇一般的科考之路到底是源于何故。”

秦子楚连连点头，“学礼你说到点子上了，我个人认为探花郎除了贡献上自己的答案之外，还应该写一篇一万字以上的心得体会，以此来勉励广大学子们。”

“附议。”

游万脑袋来回摆动，看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唱一和，不光把他拉下了水，还给他额外安排了一万字的文章。

疯了吗，一万字？！！

把他拿去榨油也榨不出一万字好吗？

游万头一歪，枕在秦子楚肩上，虚弱道：“你们别说了，我有点晕。”

秦子楚和庄学礼哈哈大笑，让你刺激我们。

最后害人害己的结局是，三人坐在一块儿，一道开始写答案。

反正谁也别想好过。

严嘉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不知道为何，明明已经接近夏日，但他却感受到了一股冬日般的寒气。

仔细一瞧，哦原来是新科三位啊。

难不成作恶太多被反噬了？

严嘉高兴地走过去，笑眯眯道：“忙活什么呢？”

三人立刻放下手里的笔行礼。

“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刚才干什么呢？”

秦子楚简单解释了一下。

严嘉乐呵呵道：“害人终害己啊。”

三人：“……”

秦子楚笑了一声，“严大学士，您的考题答完了吗？今日下值前能交吗？”

严嘉脸上的笑意秒收。

这说的是人话？那么多考题就给一日的时间？磨坊里拉磨的驴都没这样的。

严嘉哼了一声，“还没开始写呢。”

秦子楚：“……”

没写还如此理直气壮？

“是这样，昨日陛下吩咐我去办了点事，我一忙就给忘了。”

“大学士，咱们不是说好的吗？”

“可我也没瞧见药草啊，一株也没有。”

秦子楚无奈道：“本来是想给您带来的，但我家小寒说黛雪草难得，还是长高一些再给您送，您可以不相信我，但小寒的话您肯定信的吧？”

严嘉双眼放光，“什么草？”

“黛雪草。”

“二十株黛雪草？”

严嘉的手都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了。

秦子楚十分无语，二十株黛雪草，你想什么呢？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

他委婉道：“小寒说这草种起来有些难度，所以最多只能给您……三株。”

其实苏小寒说的是五株，秦子楚给减成了三株。

但严嘉已经欣喜若狂了，这可是黛雪草啊，他只听说过，一回也没见过呢。

一株价值千金，他居然一下子得了三株。

“不着急，我可以等，等多久都成。”

顿了顿，严嘉又道：“你们给我的题我一会儿就开始写，后头若是还有题一并拿来就是，多少都可以。”

秦子楚：“？？？”

黛雪草这么厉害的吗？

他记得小寒是说过这种草比较贵重，但小寒那里的草也没几株便宜的，所以他根本就没在意。

现在看严嘉这模样，黛雪草好像不是一般的贵重？

既然严嘉都这么说了，三人自然不会跟他客气，没多久又送了一叠子过去。

严嘉：“……”

刚才嘴快了，忘了这三位是真的不会跟他客气。

下午，三人正埋头专注干活，晋王突然派人过来了，说想和秦子楚谈谈钱的事。

毕竟秦子楚他们现在编的书将来可是要印出来发往各州府县的，但翰林院又是众所周知的清水衙门，想必秦子楚这会儿一定十分缺钱。

晋王此举可以称得上雪中送炭。

当然他也不可能白给他们送钱，到底是面向全天下学子的书籍，这其中的分量谁会不晓得？晋王殿下自然是想要一个好名声。

秦子楚拿着晋王那边送来的文章，无奈道：“我上午还在说我们今日运气好呢，眼下就来了个烫手山芋。”

游万嗤了一声，“这文章一看就晓得不是晋王写的，是他那些门客吧，满篇的歌功颂德，不知道的还以为晋王才是咱们大永朝的天子呢。”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凑在秦子楚和庄学礼耳边说的。

庄学礼接过那篇文章粗略看了一眼，他写文章是三人里最好的，自然更嫌弃了。

他把文章丢到一边去，烦躁道：“咱们编这书的初衷是为了让寒门学子或者偏远一些的学子得到更好的资源，将来能有更多的人才为朝廷效力，可若是加入这些假大空的东西进去，那事情不就变味儿了么？”

秦子楚补充道：“若咱们收了晋王的文章，那明日三皇子也会送文章过来，咱们的书就会沦为二人斗争的工具。”

“就是啊。”

“那要如何？”

秦子楚抬头往严嘉那屋看了一眼，无奈道：“只能找严大学士商议了。”

“好。”

游万心急，“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事不宜迟，三人立刻便起身去敲了严嘉的屋子。

严嘉忙活了一上午头昏眼花，这会儿刚刚歇了一会儿觉得好些，结果一打开门就瞧见这三张噩梦一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