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也回老屋去了,主要是陆檐还住在老屋里,他也要出去做工,芸娘得给他洗衣做饭,而且家里也捉了猪崽和鸡鸭,芸娘也得每天打草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青桃的肚子已经很明显地大出来了。
三月春回大地,天气也暖和了许多,田间地头到处都是桃花,夏青桃院子里的那一株桃花也开了花,枝头上粉粉的,很是漂亮。
夏青桃舍不得摘,就在田间地头摘了一束野花来,用一个小罐子装了水,插好,放在西屋的桌子上。
这时候除了野花,野菜也到处都是,夏青桃的肚子已经不允许他长时间蹲着挖野菜了,陆随也不让他去,就偶尔出去挖一碗来,更多的是芸娘、大伯娘和别的婶子嫂子给的。
荠菜、苋菜、蒲公英,还有水芹,不论是汆了凉拌,还是炒豆干,都很鲜很下饭。虽然家里不缺粮食也不缺钱,但夏青桃还是很爱这一口。
很快到了三月十日,是陆随和吴澄他们约定好的日子了。
陆随起了个大早,天还黑着就出门了。虽然和吴澄约定好是中午见面,但怕路上有事耽搁,还是越早去越好。
夏青桃让他带了一大包春笋和野菜去,好让吴澄和白水儿他们也尝尝鲜。
陆随出门后,夏青桃便在家收拾灶房、洗衣服,他肚子大了,不能长时间蹲着,所以打草的活就归芸娘了,好在现在猪崽还小,草吃得不多。
快中午的时候,芸娘过来放草,顺便给夏青桃做饭——陆檐出去做工了,中午就他们婆媳俩,所以就不必各自开火,芸娘顺便就在这一起吃了。
婆媳俩吃得简单,一碗荠菜炒豆干,一碗蛋羹,一碗春笋干菜汤就齐活了。
芸娘收拾好灶房才走的,夏青桃也没什么事干,在西屋午睡一会儿,就做针线活,除了给陆随做春衫,也给自己做——肚子越来越大,人也胖起来,以前做哥儿时的旧衣服已然不合适了。
他坐的时间久了,肚子里会有动静,就是那种忽地一下,他有时候以为是自己吃多了肠子动,后来跟芸娘提起才知道那很有可能是肚子里的孩子在动。
这么小就会动了吗?他不确定,但就当是孩子在动,于是站起来走走,一边走一边和孩子说话:
“好啦,你无聊了是不是?小爹起来走走,去外面看看小鸡小鸭,好不好?”
这时候托着肚子出去闲逛,才有一种自己真的要有孩子了的真实感。
晚上天都黑了,落夜了,陆随还没回来。
夏青桃锁好院门,点起油灯,自己吃了饭,把剩下的饭菜焖在锅里热着,继续做衣裳。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孩子了,好像比以前更不容易感到寂寞了。
“笃笃笃——”
“青桃,是我。”
是陆随回来了!
夏青桃欣喜地起身,出去开院门。
“回来了?顺利吗?”他问。
“嗯。”陆随朝他露出笑容,拍拍去时包笋和野菜的包袱,“都是。”
夏青桃知道,里面都是银子。
赶紧让他进来,又锁好院子门,接下去便是给他弄晚饭吃。
“周大哥说第一次卖得很好,许多达官贵人不在乎钱,只要稀罕东西,那些鳆鱼和土肉都卖得很走俏。”陆随边吃边说,“陈管事也说,二十天太长了,想要我们半个月去一次,正好我和吴澄也说好了,三月二十五再来。”
“那太好了。”只要这些买家定下来,以后就是稳定赚钱了。
“这回一共是八十八两三钱,本钱是三十三两,净赚五十五两三钱,我们能分二十二两。”陆随说着,黑眸亮亮地看着夏青桃,“卖出去哪些,我都记着呢,等下吃完饭,你都记账上。”
“好。”夏青桃心中也满是欢喜,这些钱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写两遍,到时候一本我们自己留着,还有一本,撕下来到时候你带给哥夫。”
“好。”
等陆随吃完饭,夏青桃就迫不及待地铺好纸,磨了墨,开始记账。
陆随先是将所有卖的海错报了一遍,然后是成本,售价,以及卖出去的数量,也亏得陆随记性好,几乎是每一笔海错多少重量他都记得,像读书人背书一样,一字不落地说给夏青桃听。
写完了,陆随拿起来看,夏青桃练了这么多天的字还真有效果,虽说不如人家秀才,可比起他们这些泥腿子,已经是非常整齐漂亮了,账目列得也清楚,拿出去简直不像一个乡下夫郎写的。
“写得真好。”他夸道。
夏青桃被夸了,志得意满:“那是,我要是个汉子,那肯定能考个举人老爷!”
陆随忍俊不禁:“夏举人还是谦虚了,贡生进士也考得的。”
夏青桃听了,笑得花枝乱颤,笑着笑着,又摸着肚子“哎哟”一声。
陆随立刻紧张道:“怎么了?”
“你孩子又动呢!”夏青桃略担忧,“他好会动啊,以后别真是个混世魔王!”
“让我试试。”陆随说着,走到他边上把大手放在他肚子上,感受胎动。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有任何动静,他蹙起眉:
“怎么不动?”
“你太臭了。”夏青桃吃吃笑,“你赶紧去沐浴吧,身上一股海腥味,你孩子也嫌弃你呢!”
陆随笑起来,纵容地捏捏他的脸:“嫌弃我?等着。”
夏青桃笑着伸手推开他:“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