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照眠在心中默默骂了句“狗老天, 耍老子”。
在察觉到不远处的祁砚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又连忙默默地伸出食指,合在一起就是一个“耶”。
然后收起手朝着人讪讪地笑了笑。
同伴进门的声音有些大, 冉照眠坐起来,就看到关屹背了一个人进来。
冉照眠一惊,迅速起身跑过去。
一边帮忙把对方背上的简黎扶到沙发上, 一边问道:“怎么了?受伤了?”
关屹回答道:“不小心被冰划到,伤到了腿。”
冉照眠垂头看了眼,就算简黎穿的是深色裤子,也隐约能窥见几分湿意,应该是流血了。
他连忙跑去拿药箱, 又匆匆跑回来,顺手把药箱递给关屹。
对方以前常去户外,受伤是常有的事,对处理各种伤口已经很熟练。
这种情况下, 当然是关屹来更好。
冉照眠担忧道:“疼不疼啊,不是说是安全项目?怎么会受伤?”
简黎垂着脑袋低落道:“不是项目的问题,是我自己注意力不集中, 对不起。”
冉照眠正要说,都受伤了, 还说什么对不起?
可关屹冷淡的声音已经先一步响起:“是该说对不起,跟你自己说声对不起吧。”
“在半空中都还走神,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这次好歹是有安全措施的低风险项目。”
“在关键时刻, 不抱以任何警惕谨慎的态度,没有半点敬畏之心,当初社团测验考核, 纯靠背题进来的吗?”
冉照眠:“……”
好毒的嘴。
他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和关屹一起参与户外运动时,也曾遇到过类似这样的场景。
那时也是被关屹骂了个狗血淋头,不留丝毫情面。
因为是自己的疏忽,冉照眠连辩驳的理由都站不住脚。
小姨和小姨父在这种时候劝都不敢劝,甚至都不敢多给一个眼神,生怕多吭一声,就会被关屹注意到。
因为曾经劝过,结果就是一家子三人站在关屹面前垂着脑袋,一起被他一个人训斥。
对方那个性子,要么不说话,一旦说话就是像是淬了毒,连嘲带讽。
所以,幼时冉照眠真切地以为,关屹是真的很讨厌他。
可后来年岁大了后,就发现自己户外活动时,好像很少会因为疏忽出错了。
不仅是因为从对方那里学到更多的专业知识,还有潜移默化被影响的心态。
虽不像对方那样热忱,但确实是会更谨慎、更注重细节、更抱有敬畏之心了。
关屹话说得难听,但涉及到安全问题,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说轻了反而容易被忽视。
冉照眠早已经习惯了关屹这个死样子,但简黎明显还是一朵第一次被骤雨击打的小白花,眼圈都红了。
他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对方越低越下的脑袋,他直觉简黎可能不太想被人看到这么狼狈尴尬的情况。
于是冉照眠犹豫了一会儿,终究只是倒了两杯热水放到他们身旁的茶几上,然后默默离开。
远处坐在落地窗边正在晒太阳的祁砚衡目睹完全程,蓦地开口道:
“冉照眠,过来。”
冉照眠看着对方朝自己招了招手,于是跑过去坐在他身边。
“学长,怎么了?”
头顶蓦地落下一只大掌,很轻地朝下一压。
对方的衣袖挟着淡淡地好闻气息裹住了他,掌心温热。
冉照眠心里一跳,反应不及,只下意识地顺着他的动作缩了缩脑袋。
他惊讶道:“学长?”
祁砚衡收回手,有些头疼地看了他一会儿。
“冉照眠,你怎么呆呆的?”
“……”冉照眠立马昂头反驳,“我不呆!我不呆!我聪明死了!!”
话音一落,他就看到祁砚衡笑了。
对方穿着一件柔软宽松的米色基础款高领毛衣,冲淡了那股不正经的风流气质,平添了几分清隽。
本就是单手随意支着下巴的姿势,现下五指微张,笑偏了头,肩背也随之轻轻震动着。
他身上这个年纪本就有的少年感蓬勃地涌了出来,干净自然。
又因为是一副无奈却又纵容的模样,竟显得格外温和。
冉照眠承认,他笑得很好看,但这也不是能嘲笑他的理由!
“我怎么呆了?!”
祁砚衡看着他:“你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啊?”
冉照眠一愣,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后,于是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看出什么?你不会觉得我什么飞醋都吃吧?”冉照眠解释道,“小黎受伤了诶,当然是伤更重要。”
“又不是只有关屹一个人能上药,偏你巴巴跑去把药箱送到人手上,还自觉离开留下空间。”祁砚衡挑了一下眉,“老实讲,你真的喜欢关屹吗?”
冉照眠心里“咯噔”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慌,但又很快意识到对方是在开玩笑。
他连忙解释道:“我想着关屹更有经验,他上药更好,而且小黎被骂后有些尴尬,我留下他会不自在。”
“可你怎么一点失落都没有?”
那个大一同学的伤自然是重要的,可这是理智上的想法。
情绪往往会和大脑相悖,对朋友的担心与关切也不会影响心里同时产生黯然。
虽然情况不一样,但昨晚冉照眠醉酒后往关屹身上扑的时候,他可是连搭把手都不想,甚至还后退了一步。
如果祁砚衡不伸手,冉照眠就是要磕到地上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