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说着,萧云贺带上两个录事,到天牢干活儿去了。
三日后,王氏与赵秉轩招了供。
周祈安看了供词,见王氏招认自己几次三番重金收买派往青州的御史,却矢口否认赵呈知晓此事。
但无论赵呈知晓不知晓,参与没参与,他若不是当朝权臣,这件事王氏也办不下来。
青州那起惊天大案,的确是赵秉轩在幕后指挥,当时他人就在青州。
赵秉轩是庶子,王氏并非是他生母,他很早便意识到王昱仁会是赵家的隐患。
他三年前便在王昱仁身边布下暗棋,也就是杏花楼里的程三娘。
那夜,程三娘将王昱仁带回自己的家宅,往酒里下毒,毒死了王昱仁。
赵秉轩又买通衙役,叫衙役连夜把剩余几名官员叫到衙门开会,在衙门里燃了迷魂香。
等所有人被迷晕后,赵秉轩将王昱仁尸首背到了衙门,吊在了房梁上,又把户房里的账本烧了个干净,最后才一把火烧了整座府衙。
仵作也是他派莲花门刺杀的。
周祈安道:“谁要去青州监察,谁要去青州剿匪,这些信息……”
他问到一半又算了。
这个问题,赵秉轩能编出一万套合理的说辞。
周祈安先下了几道逮捕令,将那段时间前往青州监察的御史一律缉拿归案,发现其中一名御史已于三年前,在三十二岁的年纪忽然暴毙身亡。
那御史寒门出身,留下一妻一子,御史身亡后,他家中更是家徒四壁,可见他生前未能留下多少财产。
据他家人所说,他是在前往青州监察的返途途中,在宁县与当地旧友,也是时任宁县县令吃了些酒,吃完回到驿站,当晚便暴毙了。
家人觉得蹊跷,前往宁县认尸后在当地报了官,只是宁县官府验了尸,表示尸首并无中毒迹象,又说尸首刚发现时,脸上有大量呕吐物,t说是呕吐物堵塞鼻孔、咽喉导致的窒息死亡,最终草草结案。
家人不相信,将尸体安葬后又在京兆府报了官,只是京兆府维持了宁县的判决。
家人奔走无门,最后也不了了之。
而时任宁县县令,如今却已调到了长安,任了京兆府少尹,官升两品。
萧云贺说道:“定是这御史在青州查出了什么,赵、王两家拿钱贿赂无果,就只能杀人灭口!”
宁县县衙、京兆府还有把这宁县县令调到了长安的吏部官员——这又牵扯出了一连串的人。
这年代刑侦手段不足,又是陈年旧案,证物无从搜寻,他们办案只能高度依赖于证人证词和嫌犯口供。
于是这些天,大理寺每天都在抓人审人,公堂每日都在升堂,各个忙得脚不沾地。
周祈安在堂屋里给萧云贺加了张案几,没几日,萧云贺便又在旁边给自己加了张小床。
周少卿说,等这些案子办完,便给他提一级。
萧云贺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原来站对了队,跟着平步青云便是如此容易的一件事,直到现在才在眼泪中明白,把七八年的冷板凳极尽压缩的代价是,要用这短短的时间,把七八年的案子一口气都给办了。
萧云贺咬咬牙,还是觉得值!
萧云贺每日呈上一沓沓口供,周祈安则带着张一笛和几个录事理证据链,证据充足的便直接呈递上去。
这一日,周祈安抱着一堆奏疏下了马车,入了朱雀门,刚走到南衙,便见一顶轿子从身边一颠一颠地走了过去。
周祈安目光顺着那轿子跟过去,心想,这谁啊?
轿内,张叙安说了声:“落轿。”
轿子缓缓落地,张叙安掀帘而出,冲他叫了声:“二公子。”说着,走上前来道,“来见王爷吗?”
周祈安看了看怀里这一摞东西,说道:“是啊,这不是进宫交作业嘛。”
两人并排向政事堂走去,张叙安说起这几日赵呈的口供,又递给他几个“线头”。
这一个线头,恐怕便又要牵涉出几十件案子,一直顺着往下查,大半个大周官场,怕是都要被连根拔起。
寒冬腊月,风一卷,屋檐上砂砾般的积雪便往脸上吹。
张叙安一边走一边又问道:“听说二公子和卫老板是好朋友。”
听了这话,周祈安心底陡然起了一股寒意,回了句:“不过是酒肉朋友的交情。”
张叙安笑了笑。
他左手背后,右手盘着菩提子,说道:“赵呈口供供出了个卫吉,他这些年给赵呈供了不少银子,其中有一部分,用作了靖王此次起兵的军饷。”说着,他看向周祈安,“不过二公子莫慌,那份供词我已经扣下了,没往上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