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倌一听这么爽快,连忙又介绍道:“二钱银子是普通级,咱们还有豪华级!豪华级的话,客房、浴池、推拿师傅手艺,方方面面都是最顶级的!价格是一两银子每人每天!”
周祈安听了又道:“那就升级吧,一共三个人!”
堂倌喜笑颜开道:“好嘞!”
他们预付了三天的费用,九两银子付出去时,张一笛心疼坏了。
九两银子,快赶上二公子之前半个月的俸禄了!二公子之前可是大理寺少卿,朝廷正四品大员!
张一笛迅速算了一下,若二公子要一直住在这儿,他们带来的银子还够挥霍几天?
他们背在身上的钱,可够置办好几套宅子的了。从山洞出发前,他只愁过万一遇上强盗,钱被抢走了怎么办?可从未愁过万一钱花光了怎么办?
可这钱八来,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想让人在这儿倾家荡产!
黑店!黑店!
称完了银子,柜台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手镯,手镯上刻着房间名。豪华级客人的手镯是红玛瑙,普通级客人的手镯则是檀木镯。
堂倌在一旁高声唱道:“三位豪华级贵客,咱,楼上请—!”
三人上了楼,各自回了房,放好了行李,便又来到了浴室。
浴室内水雾氤氲,热水沿着水槽不断地流入池中,以保证水池的恒温状态。
张一笛、葛文州见到水都撒了欢,纷纷跳进了水池里。游泳是八百营的必修课,两人水性都不错,像两只小鸭子,在大大的池子里游着、漂着。
周祈安后背不能沾水,便只坐在池边泡了泡腿脚,因心情复杂,于是又叫了一壶酒来喝。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钱八来”就是卫吉开的。
四年前在青州,他就曾与卫吉提过这“洗浴中心”的想法。
后来皇上恢复了丝绸之路,他再次提醒卫吉,未来青州一定会迅速发展,叫他趁地价低廉,赶紧挑一块风水宝地盖个酒楼,为过往旅人提供住宿、沐浴、推拿,这些可以使身心愉悦舒适的服务。行商在途中最缺乏、也最难以拒绝的就是这些。
他也曾一边画着草图,一边与卫吉促膝长谈所有细节。
“套餐一定要分出个三六九等,针对不同层级的顾客。”
“豪华房客人除了更好的设施、更好的服务,还得让他们体验到优越感,那就得‘区别对待’。比如这个手镯,普通客人是檀木的,豪华房客人就可以是玉石的。”
“玉石太贵。”卫吉打断道。
卫吉对这“洗浴中心”不感兴趣,但听周祈安描绘,脑子里便也还是自动打起了算盘。
周祈安说到哪儿,他便算到哪儿,成本、收益、多久可以回本,心里已经算出了个大概。听到玉石二字,又登时警铃大作。
“玉石太好换钱,想都不用想,这玉镯子必然是三天两头便要丢,要么是客人,要么是小二。”
“那就玛瑙。”周祈安道,“总之,得让人一眼就看出这个客人是尊贵的豪华级客人。”
周祈安坐在热水池边,大拇指摩挲着那只写着房间名的红玛瑙手镯。
哪怕所有细节都是偶然,可除开这些,这酒楼的运营方式也实在太过现代化。
这酒楼若不是卫吉开的,他就要怀疑这世上除了他,除了郡主,还有第三个穿越者了。
可他要如何让这酒店的老板现身?
周祈安叫了声:“来人!”
侍者正候在门外,听到声音忙推门走了进来,问道:“老板有何吩咐?”
周祈安问了句:“你们老板平时会来这店里吗?”
侍者道:“您是说大老板吗?”
“嗯,那位姓王的大老板。”
“那就是老板的老板了!”侍者说道,“咱们王老板平时不在青州,一年到头也未必来一回呢。平时咱们酒楼都是钟老板在管,咱们钟老板是王老板的妻弟!不过钟老板也难得来一趟,顶多十天半个月露个脸,过来看一看。”
妻弟?王瓒娶妻了?
想着,周祈安又问了句:“那你们这么大一个酒楼,平时都是谁说了算?”
“我们王掌柜说了算。”侍者说道,“他是我们王老板的远方亲戚,替王老板、钟老板看店,每天都在店里。”
大股东是王老板,人不在青州,他下面有个钟老板,算是酒店的总经理,不过也不大管事。
钟老板下面是王掌柜,给王老板、钟老板打工的,算是执行经理,负责酒店所有日常事务。
捋清楚后,周祈安又问了句:“你们王老板平时不在青州,那都在哪儿?”
“我们王老板家在太原!”侍者说道,“我们王老板在太原家大业大,这钱八来只是我们老板的一个产业,他也不是那么太上心的。”
太原?太原王氏?
太原王氏支系庞大,有许多貌似与太原王氏不沾边的人,一问竟也是太原王氏,比如阿娘,莫非王瓒也是太原王氏?
可他跟王瓒认识四年,虽从未问过王瓒是哪里人,但他听王瓒分明是关中口音,便也一直默认王瓒为关中人。
阿娘早年陪皇上戍边,后来又久居长安,离开太原太久,已经听不太出口音。可每每与王姃月对话,阿娘那幼时的口音便要被带出一些来,周祈安便也迅速领悟到了太原口音的精髓。
王瓒绝无可能是太原人,除非他自小便离开了太原。
可侍者又说,王老板在太原家大业大,仿佛他家族、根基都在太原。
王瓒是卫吉下面一个管事,也就是卫吉的职业经理人,即便卫吉信任王瓒,把一些产业挂在了王瓒名下,可它们背后的老板仍是卫吉。
而卫吉大大小小的产业早已被朝廷查抄,除了事先藏下的现银,哪里还会有什么产业可言,又怎会家大业大?
莫非钱八来的王老板并非王瓒?